2016-08-19

禾早: 胭脂大宋 141-152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元昊诡计

眼见慕容修倒下时将那椅子撞成了一堆碎片,安心拍了拍胸口惊诧道:“丫丫滴!他难道还练了铁头功不成?”说归说,手里还是没停下,查看了下慕容修,见他只是中毒,没啥别的大碍。

“怎么样?”卓然在旁皱着眉问道。

安心不答,继续不停手地翻着范仲淹与韩琦的眼敛,凝神了半晌道:“中的毒倒不是太厉害,只是还得现配解药。”说着,从身上取出几枚解毒丸,塞进三人嘴里。

“原来毒药是下在这书信之上。”江傲在旁忽道。

“嗯?”安心抬头,顺着江傲的目光瞧见了案几之上的书信,以她那倾斜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瞧见书信的封皮之上闪着隐隐的碧光,不禁骂道:“李元昊居然玩阴的!”

“这书信----”江傲小心地撕下衣角包住了手翻看了几下沉吟道:“这书信是我留在西夏的。”

“你?”安心不解。

“上回我去盗信,生怕李元昊过早发现书信不见了,便假造了一份放在那里,没想到李元昊竟以此来毒害他们。”江傲眼中闪着异芒道:“想必李元昊发现这信是假的了,是以才在信上下毒。”

安心再一细想李元昊的毒计,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是去青涧城找种谔的,若不是凑巧路过延州城进来瞧瞧慕容修。只怕这三人此回都要一命呜呼了。

“卓然,帮我找些药材来。”安心说着,将解毒需用地药材都列了单子交给卓然,尔后让江傲替这三人擦洗手上沾染之毒。

解药配齐了,祛毒便容易的很,这三人转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迷惑。

“我这是怎么了?”韩琦躺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四下的情形。一点也不记得先前发生过什么。

慕容修倒是恢复的快,一挺身便站了起来,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有点怀疑先前是不是被安心给打晕的。

范仲淹是最后醒来的,他倒还没傻到家,瞪目怔怔了半日,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叹口气,自己真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贤婿啊!我错怪你了!”范仲淹开口便道歉。慕容修听得喜笑不已。这老儿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他女婿了?以前可是只叫他贤侄地,看来偶尔受点冤枉还真是值得。

安心听得直泛恶心,怎么感觉范仲淹这会像是赶走孙悟空又后悔的唐僧,话说。古代人有时相互之间的称呼,还真是令人觉得肉麻兮兮的。

“大人!”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名专探军情的探子,见到大厅内乱糟糟的情形顿时愣住了。这地方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椅子破碎地散落在地上,每个人都衣冠不整。平日里严肃得不苟言笑的范仲淹与韩琦正坐在地上。头发散乱。慕容修以手捂着后脑勺在哀哀呻吟。一旁的卓然原本就是补丁乞丐装可以忽略不计了,就连江傲地衣角也撕得稀烂。众人中只有安心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头闲闲地抚着案几上的一只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的小白狐。

“什么事?”范仲淹扶着慕容修伸过来搀他的手站起身来。脸上又带上了公事化地威严。

“禀大人,李元昊正在折姜纠集兵马,准备攻打渭州!”这探子倒也训练有素,只是愣了一小会,便立刻回过了神。

“什么?打渭州!”韩琦一听急了,渭州边防松懈,驻守的兵马也不多,李元昊若是纠集十万大军杀过去,渭州是肯定守不住的。当下向着范仲淹道:“我调兵去急救渭州!”

“此事不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范仲淹总觉得李元昊刚对他们玩了这一手毒招之后立刻攻打渭州,这里边有阴谋的味道。

“还想什么?李元昊就是算定此次毒倒咱们之后延州群龙无首,无法调兵救援渭州!”韩琦想起李元昊的心计深沉不由有些担忧,接着道:“希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将士们与夏军硬拼,我准备让他们经过怀远城,从得胜寨那边绕过去,跟在夏军之后,伺机破敌!如若不能,也可以在路上据险设伏,待那李元昊回师之时再行截击!”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行,万一那李元昊只是诱兵之计,掉个头儿又打到延州来,那又该如何?”

“让探子们再去探!一定要探到详实地消息回来!”韩琦挥手让那探子退下,目视范仲淹道:“若是真地,这兵我一定要调,否则谓州就保不住了!”

范仲淹拈须皱眉不语----如果真像韩琦所说,李元昊是因为要攻打渭州,生怕延州兵马前去救援才设计将自己毒倒地话,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打延州?延州的战略位置可比渭州重要得多啊!

韩琦此时心乱如麻,也不再追究安心等人的来历了,对着范仲淹胡乱拱了拱手,紧赶着出去准备调兵去了。

“你----怎么看?”范仲淹忍不住开始询问安心地意见,他明白这个女人头发虽长,见识却也不短,是以绝不敢小觑了她的意见。

安心还未答言,卓然在旁道:“李元昊的举动还真令人难以猜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知道这毒药毒不死你们。”

江傲点点头道:“很明显,他若是觉得有把握毒死你们,这回就该兵打延州了!但他没有,那就只有两个意图了。范仲淹急问道:“哪两个意图?”

江傲挑了挑眉道:“其一。以攻打渭州为饵,诱出延州大军前去救援,尔后调头再攻打延州。这是方才你们地猜测。其二,他仍是以攻打渭州为饵,但引诱上钩的目标却不是延州,而是延州前去救援的大军!”

“此话怎讲?”范仲淹不解。

“李元昊最喜欢在半路上设伏截击了。”江傲冷然一笑道:“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范大人忘了上回三川口之战是如何打起来的么?”

“或者他的目标根本便是渭州呢?”慕容修插了一句道。

卓然眯起了眼,皱着眉头道:“若是这样,恐怕李元昊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大宋的精兵良将全都聚集在宋夏边境。而关中地区地军力却十分薄弱,他若是能够攻下渭州为据点,下一个目标只怕便是长安了!”丐帮势力分布颇广,卓然自然知道大宋兵力的大致分布。

范仲淹听了站在原地团团乱转,唉声叹气道:“那怎么办?渭州到底是救还是不救?救,也许便中了李元昊的奸计。不救,渭州守不住长安也危急!”

“我看不要紧,渭州也没这么容易便能攻下,即使攻下了。再调兵围剿,只要兵力足够,也许还能一举歼灭李元昊大军。”慕容修沉吟道。

范仲淹拿不定主意,叹道:“此事我先上报给经略安抚使夏竦吧!瞧瞧他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夏竦?就是那个只会吟风弄月。填词享乐的家伙?”安心忽然问道。

“是。”范仲淹哪里理会安心问这个做甚,胡乱应了一句。

“哈!就是那个在泾州大发榜文,声称有得李元昊首级者,赏钱五百万贯,爵西平王的家伙吧!”江傲说着说着。与卓然对望一眼。俱都忍不住脸上的笑容。

“怎么?”范仲淹一脸茫然之色。

安心强忍着笑解释道:“咱们一路上行来。到处都听到这个传言。据说李元昊看到了夏竦发放的榜文之后,命人夜入泾州城,故意遗箔于市。路人多有拾得的。展开一看,上书: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二贯文!”

范仲淹一听,也不禁莞尔。这个夏竦最是个聪明伶俐,心机灵巧之人,他填的词是一绝,只可惜嫉贤妒能又豪奢放纵。在东京时他往日出门,都要把两辆车马连起来,中间用所费数千两地锦帐遮蔽,他自己就躺在锦帐之下招摇过世。

据说此人还待人刻薄,有回他问自家仆人:“为何寇准豪奢与我相似,世人多称许他,独对我颇有微词?”那家仆道:“人家寇相爷当年在效外饮宴,见一卸任县令路过,尚能招来同饮,您老人家把出京入京的士大夫都得罪挖苦遍了,哪个能说你的好呀?”夏竦闻言倒也没发怒,但放纵仍如往夕,死不悔改。

范仲淹想着便摇了摇头,皇上派这样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来做安抚招讨使可不是什么好事。

前几月,韩琦认为李元昊虽然倾全国之力来侵犯大宋,但也不过区区几万人罢了,大宋只要将镇守各处地兵马统统调整到一起,深入西夏境地,反守为攻,要剿灭李元昊大军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范仲淹却因为考虑到地形,天气,补给的问题觉得此议不妥。两人吵到了夏竦那儿,谁知此人竟是个没主意的,倒叫他们自己上奏进呈朝廷。皇上年轻,凡事不知稳重,想一举平定西夏,便准了韩琦的主意,搞得范仲淹现下真是如履薄冰,生怕有一件事处理不好,便坏了大局。若不是如此,他先前也不会为慕容修“反叛”的事情如此焦躁了。

“我说你若是要去向那个什么夏竦地讨主意,还是乘早作罢吧!不如把方才走了地那个---对哦,他叫什么来着?把他叫回来,你们两个商议商议,也许还能行。”安心叫住正想出门地范仲淹。

范仲淹轻轻叹息一声,向着门外叫道:“来人啊!替我将韩将军请回来!”连叫几声,无人应他,再低头一看,才想起守在门边的侍卫们都被卓然与江傲两人放倒了,不禁回头苦笑。

卓然笑着上来替那些侍卫们解了穴道,眼见他们领命去了,没过片时,却又急匆匆跑回来禀道:“范大人,守城的兵丁们说韩将军不久前便已快马向着镇戎军方向去了!”

范仲淹闻言一惊,镇戎军处驻扎着不少地兵马,韩琦难道想调动他们前去拦截西夏兵马?事到如今,他也不知此事到底如何处置才好了,只觉得心里忧虑难消,隐隐觉得不妥。心里慌乱着,仰头望着门外湛蓝辽远的天空,怔怔出神。

安心想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张了张嘴,与众人一同沉默。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韩琦再次回来的时候,坦言自己已调动了镇戎军的所有兵力,甚至还临时召募一万八干余名士兵,让他们由大将任福率领,进攻西夏大军。

“你疯啦!这回仍旧是李元昊亲自领兵,你就让任福去了?”范仲淹暴跳如雷。

“我已将战略定好了,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的。况且任福也是个名将,还带着桑怿为先锋官,朱观、武英殿后,王、耿傅等大将领亦随军出征,你放心好了。”韩琦表面虽然镇定,但心里同样惶恐不安。

“你真是疯了!”范仲淹背着手儿来回踱着步子急道:“你给他们定下战略战术又有什么用?战场情形瞬息万变,不是你想怎么打,李元昊便乖乖听话配合你!”

“我也没法子啊!我这不是还要掌控大局,随时调派兵马到各处么?若是我脱得了身,我便自己带兵上去了!”韩琦说着宽慰范仲淹道:“希文,你也别发这么大火,西夏除了倚仗些阴谋诡计之外,压根就不是咱们的对手嘛!”

“哼!你也知道李元昊诡计多端么?我告诉你,就算堂堂正正的厮杀,咱们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范仲淹冷哼一声。

“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琦也十分不满。

“稚圭啊!你自己也是领兵打仗之人,你不会不知道骑兵对步兵有多大的优势吧?李元昊的兵种多半都是铁骑,而咱们大宋,数十万的兵马里头有几千骑兵就已然不错了!西夏,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啊!”范仲淹颓然道。

韩琦皱皱眉叹口气,他又何尝不知?但设一骑兵的费用,可赡步军五人,这便是那些文臣们反对大宋多建骑兵的理由----耗资甚巨!更有些对军事一无所知的官吏,扬言说人多压死人,只要多置些步军,即便没有骑兵,也一样能打胜仗!五个打一个,能不胜么“希文啊!这一仗是必定要打的,否则延州与渭州都危险,咱们还是静待战报吧!”韩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似突然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望着范仲淹,相对唏嘘。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井下石

接下来的日子,范仲淹与韩琦两人几乎日夜不眠,生怕误了前方战报送来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在等待。

安心才不管他们做些什么呢,她闲着没事便在延州城内乱逛,爽性将种谔也叫了来,反正他爹爹在那里修青涧城,他没什么事,也空闲得很。至于碧波岛上的事情,安心都交给了瑶瑟与苏子扬,听得慕容浩飞鸽传书说碧波岛现下越来越繁荣,兰汀在东京开店所需的玉米与别的物事,也每月连续不断地送去,生意兴隆,简直日进斗金。既然如此,安心便乐得在外自在玩耍。

种谔别看年纪还小,但他在种世衡身边学了那么久,对军事上的事情,简直也是个“专家”,他在延州城里转了一圈,便瞧出了许多问题,皱着眉直对安心道:“城防太弱,若是要守城很困难。”

“那要怎么办?再修建一些设施?只怕范仲淹没那么多的银子,又要向赵祯请示,层层压下来,不知到何年何月了呢!”安心撇了撇嘴角。

“最好在延北筑个小城,便等于多了一道防御。或是在宋夏交战地带,构筑堡寨,方便防守与补给。”种谔环顾了下四周,笑道:“这种事情,皇上应该会应允的,是战争必须啊,总比打了败战丢了一个城池的好。”说着又笑道:“上回你提议多备些石脂水,爹爹找了来试过。原来那石脂水遇火便着,火势又大,竟能燃烧许久。一时没在意,我爹爹竟差点被火燎了胡须去!”

“哈哈!”安心笑道:“这还算好地,你不知道,如果将那石脂水加工成液化气,还容易爆炸呢!”

“爆炸?”种谔双眉一扬,兴奋地望着安心道:“那如何将石脂水加工成液化气呢?”

“啊!这个啊----”安心赶紧别开了眼不敢再看种谔。心里止不住懊恼,为什么这些宋朝人总喜欢问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问题。

“你也不知道吗?”种谔好死不死的还敢开口继续追问。

卓然在旁忙打岔道:“延州城附近别的民族也甚多,最好能够对他们实行一些优惠的政策,严立赏罚公约,只要这些人都团结起来,就是抵御西夏的最好屏障。”

种谔在一旁听着,不停地点着头。

好闷哪!安心双手一撑,坐上了城墙,踢踏着脚。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地与天空,这里也算是塞外风光了,天地一色,粗犷而雄浑。

安心闲闲道:“既然石脂水好用。想着法儿,替延州城也备上,这样守起城来轻松一些。”

“我正是这么想的呢,只是不知道范大人地意思如何。”种谔正在安抚手中的小白狐,这小家伙被安心玩耍了一阵子。现下到了种谔手中分外活泼。没法子。这段日子闷都闷死它了。只要它一表现出有精神的模样,安心就要与它玩空中飞狐,害得它小心肝儿卟嗵嗵直跳。头晕眼花。

眼见城外一缕尘烟拖地而起,顺着那烟尘,隐约可见有数匹马儿飞驰而来,安心瞅了一眼,呶了呶嘴角笑道:“范仲淹现下的心思全放在这里呢,你与他说什么都是惘然。”

江傲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想必是好消息了。”

“你怎知道?”安心奇道,报信的马儿还未驰进城里呢。

“你瞧不见么?他们面上个个都带着喜色。”江傲淡淡道。

卓然在旁笑道:“你倒是因祸得福,得了盗圣双侠的部分功力,眼力见长,我在这里也瞧不清楚呢!”

安心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拍了拍双手笑道:“走,跟进去听听,到底是什么消息。”

知州府里,范仲淹与韩琦两人正红着眼珠儿,目光炯炯地望着进门的探子,急道:“快说,战况如何?”

“禀报两位大人,任将军按着韩大人的指示前行,果然遇到了西夏大军,旗开得胜,首战告捷,打死西夏军队几百人,追赶得西夏兵马狼狈而逃。”那探子喘着气儿道。“好!”范仲淹喜得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茶盅在桌上重重一撂,洒了一手淋淋漓漓地水儿也不在乎。打胜了!这还是与西夏开战以来第一次胜利,士气一定空前高涨吧!若是能够一鼓作气,也许就能灭了西夏大军!

韩琦却皱着眉头,问道:“西夏兵马狼狈逃散?”

“是!”那探子躬身道。

“这不对啊!”韩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怎么?这里头有诈?”范仲淹见韩琦这么一说,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韩琦点了点头道:“据说此次西夏有十万大军,只打了一仗,死伤百人,怎会如此一败涂地?”说着疾声嘱咐那探子道:“你快去通知任福,让他小心防备敌军奸计,不要乘胜追击,免得中了圈套!”

安心等人在一旁听得也眉头打结,西夏根本不是这么弱的,上回三川口战役便能瞧出来了,他们一定是在故意示弱,好降低大宋将领地防备之心,稍有不慎,大宋兵马就可能反被打得溃败。

眼见探子回去复命了,范仲淹劝道:“现下继续等着战报吧,大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但愿如此!”韩琦仰天长叹。

安心摇摇头,乘着空儿将要增强延州城防的计划与范仲淹说了,他听了倒也大为欢喜,紧赶着上报朝廷,催发银两物资。

提心吊胆了几日,终于又有探子前来禀报了。

这天范仲淹、韩琦正在与安心等人研究城防地具体事宜。就见门外冲进来两个探子,嘶哑着声道:“禀报两位大人,先锋官桑怿率领大军乘胜追击西夏败兵,任将军也率领主力军随即赶去,屯军好水川,但----”

“但什么?妈的,你就不能一定将话说完吗?”韩琦眼见那两名探子面上神色惊惶便知道大事不妙,此时见他们说了一半。急出了火,开始怒骂。

其中一名探子急忙接上道:“任将军全力追击西夏兵马,到达龙竿城时,西夏兵马竟倾巢而出,从六盘山中冲了出来。我方兵马中了西夏的埋伏。大军尚未排列成阵形,西夏骑兵便发起冲击,西夏另一支伏军从六盘山背后发动进攻,我军腹背受敌,完全为西夏兵马所包围。”

“混蛋!前几日我是怎么说地?叫任福不要追击西夏兵马。他为什么不听!”韩琦听完这一番话,气得胡子直翘,恨不得现下就在任福眼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任将军说无妨----说西夏大军已经溃败。我军人数又占了优势,如若乘胜追击,便可大胜----”那探子喃喃解释道。

“蠢材!真是一群蠢材!打仗是这么容易地事情么?怎么不用点脑子!”韩琦暴跳如雷。

“你先别急。”范仲淹劝道,转头又问:“那现下我军兵马如何了?”

“任将军亲自率领大军奋力杀敌,身受十余处箭伤。但仍坚持着指挥。前方将士们劝任将军逃命。但他不肯,说身为大将,作战失利。当以身报国。最后----”那探子说着,喉头有些哽咽起来,道:“最后任将军被砍断喉咙而死,我军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范仲淹震惊了,脚上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几乎瘫成一堆烂泥,嘴里喃喃道:“耻辱!耻辱啊!”

韩琦更是悲惨,喉头一甜,竟当场呕出一口血来!就因指挥不当,轻敌大易,这数十万大军又被李元昊给歼灭了!让他如何去面对这些边防地将士们,如何面对满朝文武与皇上!

这里正乱着,门外直闯进来一个带着几位随从的官员,望着范仲淹与韩琦连连冷笑道:“好啊!不与本官商议便私自调动大军前去截击西夏兵马,现下好了,几乎全军覆没,这罪责,你们哪个来担?本官立刻就要上报朝廷,此次事情重大,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夏大人,派兵之时我找你商议过的,你叫我自己看着办,怎么----”韩琦只觉心灰意冷,这夏竦此时偏又落井下石,真是个小人!

“夏大人,罪责自然由我等来担,不劳你操心!”范仲淹一身正气又上来了,直直望着夏竦开口道:“但李元昊地大军只怕没这么容易撤离,你最好早做防备!”夏竦几次三番与他为难,还极力贬损朋党之论,范仲淹虽然也讨厌夏竦这等小人,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还关系到大宋江山的安定和平。

“这个就不劳范大人你操心了,本官自然有安排。”夏竦仰起了脸,以鼻孔对着范仲淹等人,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安心瞧见这家伙不可一世的欠扁模样就心下有气,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价值二贯铜钱的夏大人啊!真是大名鼎鼎,如雷惯耳,没想到今日能够在这里遇见。我说夏大人,您的脑袋可值钱的很,以后出门千万多带几个人,否则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岂不是大宋的一大损失?要知道大宋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值钱的脑袋呢!”

这一番话说完,范仲淹与韩琦两人怒色稍敛,感激地瞧了瞧安心,却又不禁替她担心----要知道夏竦可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若是记恨上了,可是什么报复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江傲等人才不会给夏竦什么面子呢,闻言当即哈哈大笑,故意前仰后合,看着夏竦地眼神里,满是不屑。慕容修尤其夸张,他竟然笑得打跌,谁让夏竦羞辱了他未来的老岳丈?慕容修早想上前去暴打他一顿了,现下安心起了头,他自然就毫无顾忌了。

“你们----你们----反了!简直反了!”夏竦气得脸色青白交加,他现下最恨人在他面前提起李元昊羞辱他之事,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安心此时当着这么多人揭了他的伤疤,他不气昏了才怪。当下跳着脚命令身后跟着的随从道:“将他们拿下!统统拿下!送上京去打进死牢,就判他们个通敌之罪!”骂着,尤嫌不解恨,不停口继续道:“我要诛了你们九族,禀明皇上,一刀刀剐死你们!”

“我说你呀,还是歇歇吧!免得我一个不小心,将你那值钱的脑袋失手弄掉了!”江傲说着,手里一连串黑呼呼状如珠子般地东西向着那夏竦飞射过去,暗器敲掉了夏竦地几颗门牙,成功地堵上了他地嘴。

夏竦痛声惨叫,吐出一口鲜血和几枚牙齿,再一看,里头混着几颗风干的莲子,正是江傲上回在太白居剥出来准备用作暗器的莲子,风干之后奇硬无比,再配合上江傲地手劲,别说牙齿,就连铜墙铁壁都能砸出个小坑。

夏竦的随从们原本正要上前捉拿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现下见到夏竦如此模样,不禁都有些畏缩----这哪是人啊!简直比神仙还神仙,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高强的武艺,细思之下,觉得自己上去大概也要得到同样的下场,还是保命要紧。原本夏竦就待人刻薄,随从们早有不满,哪个肯替他卖命?当下都放下了出鞘的兵刃,乖乖站在一旁望着江傲,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哼!”安心冷哼一声,最讨厌这种无耻的小人了,对着上司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对着手下却又颐指气使,当下揶揄道:“脑袋值钱的夏大人,我倒想知道如果将这颗脑袋割了下来,风干之后挂在房中当摆设,是不是会让我的陋居蓬壁生辉啊?”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子,在夏竦的脖子上比划着,笑道:“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血会流得少些!我可害怕脏了我的手。”

夏竦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捂着嘴儿,“呜呜”直叫唤,望着安心眼里露出哀求的目光,吓得脸色发白。

“安心姑娘,你就----饶了他去吧----”韩琦是个上战场打战的将军,什么恐怖的场面没见过?但听了安心的话后,背脊梁上也一阵发凉。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去了吧!好歹他也是个朝廷命官,你杀了他不太妥当。”范仲淹也出来圆场了,倒不是为夏竦求情,也不是怕被连累,反正这一场战打输了,他心里已无比败丧,也不在乎赵祯会如何处置他了,只是不想安心因此获罪。

“这样啊----”安心收起了小刀子作沉思状,半晌骂了一句道:“丫丫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说着,狠狠在夏竦屁股上踢了一脚道:“给我爬出去!”

“呜呜----”夏竦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屁股,眼见在场众人都冷眼望着他,再没人替他求请了,只得屈下身子,向门外爬去,边爬心里边恨恨不已----安心!好极了,知道了你的名字就不怕你飞到天上去,总有一天要报这极辱之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喜若狂

庆历元年,春。

当真是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赵祯正与张美人在御花园中散步,正是春光烂漫时节,树梢头上都绽出了嫩绿的新芽,园中一派欣欣之景,呼吸间也满是清甜的气息。

赵祯正撷了一朵桃花要与张美人簪于鬓边,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走了过来道:“官家,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有本上奏,龙图阁直学士范仲淹与安抚招讨副使韩琦也有本上奏。”

“哦?”赵祯的手在空中略顿了顿,径自将那朵桃花交与张美人,自己便急着去看奏章了。

张美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再低头望望掌中那朵艳丽的桃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每回总是这样,一有朝政之事,便将自己丢下不再理会。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这宠爱,也只是短暂的瞬时。红颜易老,年华堪度,在这寂寂深宫之中,除了希冀君王的宠爱与陪伴之外,生命里还有些什么呢?张美人轻轻地将那朵桃花自个儿簪于鬓边,临水照了照,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倒影在水中。一阵风过,吹起满池涟漪,乱了倒影,也乱了芳心。

凝晕殿,赵祯正襟危坐,先是读到范仲淹上书请求拨款以加强边防之事,微笑了笑,以朱笔批了个准字。再看到韩琦的请罪奏章,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战败,又是战败!为什么大宋如此多地兵将,与西夏交战却是一败再败!幸好这败战,比上回的三川口之战要好得多,起码任福消灭了大量的西夏兵马,李元昊想必也不好受吧!他的人是死一个少一个。

赵祯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平静了下心情,再看夏竦的奏章。那上头无非是一些弹劾韩琦与范仲淹私自发兵。乃至战败的言语。赵祯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夏竦不好好想法子安抚百姓,抚恤阵亡将士,却忙着窝里斗!自己当初见他头脑灵便这才派他去抵御西夏的侵扰,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识大体!赵祯本待放下奏章不再去看,却又生怕疏漏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看下去。

再往下看。见到地是夏竦极言陈述范仲淹与韩琦如何羞侮他之事,赵祯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个夏竦文笔华丽,说到被侮,却也是扬扬洒洒一大篇。可惜赵祯素知范仲淹与韩琦不是那等轻薄之人,何况官阶压在那里,即便是意见不合,也不至于如此张扬跋扈。夏竦果然是不识大体,如此小事也值得渲染上奏。纯属浪费时间。

再看到奏章中写到一个来历莫名的小妖女。殴打朝庭命官。范仲淹与韩琦却冷眼旁观。奏章中字字血泪,声声悲愤,说到他怎样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若不是皇天保佑,几乎就要被当场杀了!赵祯看到这里,倏地站起身来,不是为夏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义愤填膺,是为了夏竦奏章中提到的那个令他日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名字----安心!

安心!你果然没有死吗?赵祯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用力到骨节处隐隐发白!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明明亲眼看到了安心的尸体,也亲眼看到她下葬,虽然在心里一直没有将她当成是已经逝去的人,但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不愿就完全改变,即使他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够!

赵祯激动地又将夏竦地奏章看了一遍,上面还提到了卓然与江傲,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赵祯却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又有哪个人会像卓然一样成天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布长衫?又有谁能够像江傲那般行事傲慢无忌?既然他们也在,赵祯更多了一层希望----安心,还活着!

可笑这夏竦,竟想让自己下旨在全国通缉这几人!赵祯不觉笑出声来,这几人,连他这个皇帝都头痛无奈,夏竦又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他行事荒谬,安心定然不会与他过不去的。赵祯深切地了解安心的为人,压根不再考虑其他,便认定是这个夏竦自讨苦吃。

赵祯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丢下奏章便向着殿外狂奔而去----他要去延州!他要去看看安心是否还活着!要用自己地眼睛去看!要看到她安然无恙!赵祯已然狂喜至极,什么世俗礼法,国家大事统统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只要看到安心还存在!

张美人正独个儿带着侍女从御花园中懒洋洋向着凝晕殿走来,谁知刚走到殿门口,便见里面有一人旋风也似地冲了出来,险险将她撞个满怀。

张美人压根没看清是谁,再想不到会是赵祯,不禁抚着胸口啐道:“作死呀,慌慌张张赶着去投胎么!”说着,轻轻整理着鬓边散乱下来的青丝。那人压根不理会她,仿佛没听见一般,急急跑得远了。

张美人身旁的侍女,忍不住一脸震惊与讶异,低声向着张美人道:“那人----仿佛是----是官家!”

“什么!官家?”张美人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极目远眺,瞧得仔细了,果然见那人影正是赵祯,却不知为了什么事,他竟跑得如此飞快,难道是因为方才的奏章中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但那也可以急诏大臣来商议,他自己何必胡乱奔跑?瞧他跑的方向,像是要出宫去。。。张美人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有什么事情,令得一个君王奔跑得连威仪都不要了。

张美人不解,展昭更不解。他刚从宫外出来,正往赵祯日常所惯待地凝晕殿走去,却迎面见一人急急奔来,正是赵祯。

“皇上。你怎地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在这里狂奔----难道宫中来了刺客?”展昭急忙迎上去,目光直视着赵祯地后方,瞧瞧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追将上来,可惜,除了道旁绿树婆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赵祯脚下更不停顿,一边向宫门处跑着。一边气喘吁吁道:“朕----朕要出宫----”

展昭见赵祯连停下来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当真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只好跟在他身旁放慢了速度一起跑,边跑边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出宫要去哪里啊?”

“朕----朕要去延----延州!”赵祯累地不行,喘息更急,边跑边说话,果然是对肺活量的大考验啊!要知道他成日只在这皇宫大内里生活,换句话来说。便是足不出户,平时根本很少锻炼,更不会武功,现下已全力跑了这许久。不累才怪呢!

“去延州?去延州做什么?难道是延州战事吃紧?”展昭说着说着,心内感动的不行,以为这位皇帝忧国忧民已到了如此境地,竟然想要御驾亲征----等等,御驾亲征?!!这也不对啊。他就一个人。且别说他跑不跑得动吧。就算跑到了,也无益于事啊!想着忙接着道:“皇上,即便如此。你也不用这么急啊,边境自然有将士守着,你为何要去犯险?难道你要这样一路跑着去?”

赵祯喘不过气了,顾不上答话,连连摆手。

“皇上,你且停停,御驾亲征是大事啊,你怎能这样一人跑着去?要去也要先找大臣们商议了,再带上大队兵马护着你去啊!”展昭以为这个皇帝已经急傻了,怎的行事如此荒谬。

赵祯终于停下了脚步,弯着腰儿直喘气。春天,虽然天气暖和,却也还有些微凉,但他已跑满身大汗淋漓了。喘息了片刻,这才一脸欣喜地望着展昭道:“朕要去延州!”

“臣知道,知道你要去延州----”展昭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赵祯如此失态,即便是当年安心“死”地时候,他也没有这般疯疯傻傻啊。

“蠢材!”赵祯忍不住骂道:“朕干嘛要御驾亲征?丫丫滴,就李元昊那小子也能迫得朕御驾亲征?等西夏人口再翻几倍却还有些可能!”赵祯一激动,连安心的口头禅都搬了出来。

“那----”既然不是为了边境战事,展昭更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能令赵祯如此“激动”了。

赵祯跳起来,紧紧握住展昭的手道:“安心!是安心啊!她在延州!”

展昭听见这句话,顿时如雷轰顶!安心在延州他自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赵祯从何处得知。按理说,知道安心还活着的人并没有几个,而这些人,也不可能接触到赵祯啊,到底消息是从哪传出去的?

赵祯见展昭呆怔在当地,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是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给震住了,于是很好心地安抚他道:“回回神,别太惊讶!朕知道你也高兴!朕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竟会突然死了,这么多年了,总算让朕等到了她尚在人世的消息啊!”说着,欣然一笑向着展昭道:“走!咱们一起去延州!”

展昭望着赵祯那喜悦至极地脸,突然心里觉得非常难过起来。没想到安心还活着的消息,能够给他带来这样的快乐。这么多年了,每日里见到的赵祯,都是一个温和却满腹心事地君王,虽然也祥和地微笑,但那笑容里却隐着忧伤与苍凉。自己早都知道了安心的事情,私下里却打着“为了皇上好”的招牌一直隐瞒未说,真的是为了他好么?能够露出如此灿烂笑容的赵祯,才是真地开心,真地好吧!

“别傻了,走啊!”赵祯伸手便来拖展昭。

可是展昭忽然又想起现下安心是与江傲在一起地,不知道赵祯知道了,会不会更加伤心。要知道赵祯可是一个皇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但安心的性子,展昭也再清楚了解不过了,她绝不会进宫地,绝不会丢掉她的自由,到这深宫内院里来与一群妃嫔们抢夺男人、勾心斗角。何况安心现下的模样----赵祯见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展昭想着,便不顾一切地跪了下来道:“皇上,你不能出宫,更不能去延州!”

“你!”赵祯对着展昭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他去见安心!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怎能为了儿女私情丢下国家大事跑到延州去涉险?大宋的朝政离不开你的决断啊!安心那里你不用担心,卓然与江傲一定会与她在一起,没人能伤得了她的,若是要见她,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么?反正,你都已经等了这许多年了----”展昭现在没什么顾忌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还隐隐暗示了安心身边有江傲的事实。

赵祯目光炯炯地望着展昭,沉默,再沉默。半晌,他喃喃道:“朕知道,知道安心是不会进宫来当朕的妃子的,哪怕朕将皇后之位相送,她也不会愿意的。这些,朕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朕只是想见见她,若是她愿意时常进宫来陪朕说说话,闲坐片时,朕这一生,便已心满意足了!朕没有非份之想啊!”说着,黯然道:“她只怕与你也是一个想法,否则,为何要将她未死的消息瞒得如此紧密,朕直到今日看了夏竦的奏章,才知道她还活着,身在延州。朕若是不去见见,过上几个月,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何处寻觅?”

其实赵祯还是猜错了,安心不是不愿意见他,即便是时常进宫来陪他闲话片时,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安心顾忌的,却是她来自未来的身份,生怕因为这个,会令她与赵祯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而功利起来,是以才一直躲着他。这点,展昭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听赵祯说得如此透彻而又伤感,展昭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劝道:“皇上,你即便是要去延州见安心,也不能这样去。朝中之事你得安排好,至于你要出宫的消息,更是要严防泄密,否则便是给了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搅乱天下的机会啊!此事再缓几日,也没什么大碍,还请皇上三思!”

赵祯扶起展昭,仰天长叹!是啊,自己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朝政大事就跑出宫去!做皇帝,虽然执掌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其实,却是最寂寞而不自由的人!

赵祯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两人相视一望,莫逆之情流露其外。赵祯再叹息一声,慢慢地掉转了身子,走回宫内。



                  第一百四十四章 潜入府州

笛声悠悠响起,在这万籁俱寂夜,晴纶满空时,听起来格外幽怨。安心坐在城头上,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铁甲铿锵声,马匹喷鼻声,士兵低语声,手执长笛,目光迷茫。她有些迷惑---自己怎么一忽儿,便身在这古战场之处,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周围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心底忍不住有如水的悲伤蔓延上来。这不像她,不是她,但此情此景,却无法抑制。

笛声停了,安心正对着一轮皓月怔怔发呆,只听得城墙之下,一个悲怆的声音吟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词,是范仲淹的《渔家傲》,安心自然耳熟能详。他,还在为那场败了的仗而耿耿于怀么?

“范大人----”安心想要开口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数十万将士呀!好水川之战死了这么多大宋的好儿男,别说是这悲天悯人的范仲淹了,即便是她这个局外者,想起的时候,心底也隐隐发酸。

范仲淹慢慢的踱上了城墙,望着安心低声道:“我就要走啦,姑娘你还是早日离开这延州城吧!”说着,望着日益加固的城防笑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姑娘在这里帮忙修建谋策。否则这延州城不会有今日地规模啊!其实我都知道,朝庭拨下来的银两,能到得延州的不到半数,全克扣在那些官吏手中了,此次的修建费用,姑娘与修儿可是担当了大半!我替这延州城的百姓谢谢你啦!”

安心面上一阵尴尬,这老家伙的耳目还真灵便,自己偷偷贴补的费用都让他知晓了。但安心却不愿意范仲淹提起这件事。因为她一想起来就心疼。当初花的时候没觉得,等到建完一算,这小小地城池,她竟然投了几万两银子下去!一砖一石,民夫的工钱,储备的粮草,士兵的装备,这哪一样不是钱?各种用度凑起来,不知不觉银子就流出去了。若不是安心原先在昊天教与海外荒岛上搜刮了许多金银珠宝。恐怕光修建的费用,就能将她的家底掏光。

安心勉强一笑道:“范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每个大宋子民份内之事!”嘴里说着,心里却忍不住郁闷----丫丫滴。就算给赵祯交税了,反正这数年来,自己开的店铺从来没交过税赋。这么一想,心里倒也稍稍平衡了一些。

范仲淹闻言微笑着,笑容里却有着苍桑。望着安心赞许地点了点头。

安心连忙转移话题。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急道:“范大人说要走,走去

范仲淹抬头望望明月,再低下头凭高眺望着延州城道:“去耀州。”

耀州?安心转念一想。即便恍然,道:“赵祯那小子将你贬官了?”

范仲淹听到安心又直呼皇帝的名讳,颇不赞同地望了安心一眼,点了点头道:“韩将军也被降为右司谏,知秦州。”

“好啊!一定是那个夏竦捣的鬼,赵祯居然会听他地!”安心才不理会范仲淹拿什么眼神看她呢,倏地跳下地来,挽起袖子一副要与人打架的姿势道:“我去废了他!”说着,掉头就走。

“别!别!”范仲淹吓了一大跳,哪里会想到这女子居然说干便干,急忙拦住她道:“此事不关夏竦的事,这是我与韩将军打了败战,断送了这数十万将士所应得的惩罚,我还觉得皇上处罚得太轻了呢!”

“这还叫轻?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凭什么只打了一场败仗就要处罚你们?这次虽败,那李元昊也损失很大呀!大宋这些兵马,都已数十年没有打过仗了,一开始败了又如何,有了经验与默契,再打回来就是了!你要是走了,谁知道赵祯又会派哪个糊涂虫来延州?到时只怕更惨!”安心不以为然道。

“皇上这处罚已是轻地了!”范仲淹摇着头,这里头的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朝中还有一群看他不顺眼的臣子在轮番参奏他呢!宋痒甚至还说他应该被斩首示众,若不是老友杜衍、孙沔等为自己辩驳,只怕这次就不只是贬黜耀州这么简单了。

安心凝神想了想方道:“罢了!我是弄不懂你们这些党派之争。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走了。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姑娘打算去哪?”范仲淹沉吟道。

“废话!我自然回我的东京享清福去,难道留在这里喝风吃灰?”安心不雅地抬眼望天,她心里不痛快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管对面站着地人是什么身份。

“也好!也好!”范仲淹点着头儿,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兵荒马乱之处厮混也地确不是件妥当事。

安心想地是挺美的,范仲淹要走了,她也跟着撂手不管。只是第二日正要打点随身行李,却又出了件令她为难的事情。

“你确定李元昊地兵马已越过屈野河西山白草平,围攻麟州去了?”安心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卓然。李元昊刚打完仗,怎的不需修整调养一下,又打回来了!

“不会错的。”卓然对丐帮的灵通消息一向无比自信,何况是行军打仗这种轻易掩不了人耳目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江傲皱起了眉。

“我看李元昊的目标是宁远寨之旁的府州!那地方我去过,城小兵少,我们也不需非要帮着守城。在外围偶尔骚扰一下便好。”卓然沉吟道。尽管他是个江湖中人,但怎么算也是大宋地子民,被外族侵略的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这时慕容修从外面闯进了房中,一脸担忧道:“方才听说李元昊已攻破了宁远寨,在寨子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咦!这么快?那范仲淹怎的不带兵去救?”安心诧异道。李元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现下没了兵权啊,接任的官员又还没到,再说士气低靡。兵无斗志,从这里打过去人家又是以逸待劳,哪里能讨得上便宜?别处的兵力也紧,还要守着边境,自然也调动不开。”慕容修胸膛一挺,响当当道。他跟着在延州混了几个月,再不是当初那懵懂的毛头小子了。

“这样啊!”安心沉吟了半日,脑海中又显现出当日见到李元昊时,他那讨厌地光头在眼前直晃的情形。丫丫滴。这个人太讨厌了,绝不能让他如此嚣张下去!自己吃点苦就算了,反正在这里已待了这许久,都习惯了。于是开口道:“我们---去骚扰李元昊吧!就算帮不了太大的忙。也要令他焦头烂额,没准瞅准了时机还能刺杀他呢!”

“好!好!”慕容修当先表现赞同,叫好声响亮震耳,只差没鼓掌来助兴了。

“好什么好?你,不许去!给我滚回碧波岛!”安心瞟了眼慕容修。当即喝道。

“为什么?我不干!你们都去玩儿了。为何丢下我一人!”慕容修百般不愿道。果然还是个男儿身。对战争有着天生的兴趣,反正武艺高强,只要小心些死不掉。想当然地将打仗看作是游戏消遣。

卓然拖住激动的慕容修到一旁道:“安心的意思是让你先去碧波岛待命,不是不让你跟着去,而是你现在的任务更重要。”

“什么意思?我不懂!”慕容修看了看卓然,确定他的脑袋构造与自己没什么不同,为何自己听不懂他的话?

“蠢材!”江傲扣指在慕容修地脑门上凿了一下,笑道:“上回我一人抵挡过西夏的十万大军,已经尝到过苦头了。战场与武林中的厮杀一样,人多的一方还是相对占优势地,大象再厉害,也会被蚂蚁啃死啊!我们这几人,即使再能打杀,对李元昊那数万计的大军来说,也无关痛痒。让你去碧波岛纠集了岛上训练的人马待命,卓然自然也要聚集丐帮众人,到时咱们就是一支骚扰的奇兵了!”“原来是这样!”慕容修终于面色终于平和了一些,但随即又跳了起来望着江傲怒道:“那你就便说,敲我干嘛!”

“敲醒你的木鱼脑袋啊!”安心调侃道:“记得到时将碧波岛地人马先带到你地慕容山庄,否则在海上都要飘好久,哪里赶得上。好啦,你快去吧!早一时便好一时。”

慕容修无奈,只得转身出门,好在也没什么随身行李好带,倒是说走就走。

余下众人分配了下任务,卓然去哨探西夏大军地行动,顺便集结丐帮众人,而安心与江傲便先一步易容混进府州城中待命。

轰轰烈烈的战争又要开始了,这一次,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安心妆成普通地旅人,与江傲骑在马上,各自心中都有些忐忑。

府州城,比延州还要小许多,城内防御设施简陋,安心瞧了不禁叹气。好在这个地方州城倚着山,地势还算险峻,东南有水门,崖壁峭绝,下临着大河,倒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安心与江傲原本就是大宋人氏,又是孤单单的两个人,安心还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是以府州守军盘问了一番,倒也轻易便放他们进了城。

才一进城门,便见满大街的百姓肩挑手提地到处在忙碌着,四处热闹喧扬。这情形又不像是逃难,安心好奇之下拦住一位中年的汉子,打探道:“这位大叔,我俩是路经府州,刚进城便见你们挑着这些土,难道城里正在大兴土木么?”

那中年的汉子停下了步子,狐疑地打量了安心与江傲几眼,见他们不像是奸细的模样,便道:“你们从哪个门进来的?”

安心闻言转头指了指身后,城门处依稀在望。那中年汉子瞧了瞧道:“原来是从北门进来的,怪道没有瞧见,我们这些土是挑去东门建战壕的。你们要是从那里进来,便一眼就瞧见了。”

江傲皱皱眉,假装惊奇道:“建战壕?难道这里要打仗么?”

“看来你们还真是远道来的?”那中年的汉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既然是路人,还是请早些离开吧,少停打起仗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西夏的兵马已经在府州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了么?”说着,他不想再耽搁时间,挑起了担子就想走。

这时从街道那边又来了一队宋军装备的士兵,队列齐整,个个面上表情刚毅,虽只不多的数千人,看上去气势却有如数万之众。那中年的汉子刚想走,看到这队兵马,顿时又放下了担子站在路旁让道,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目送着这队兵马过去。

安心见到这队兵马,也不禁点头赞叹,如此严整的军容,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宋士兵可以比较的,没想到这小小的府州城,原来还是个藏龙卧虎之处,不由又向那中年的汉子打听道:“这过去的是守城的军士么?好整齐的队伍,我在别处都未曾见到过这样的兵马。”

那中年汉子斜斜瞅了安心一眼,好像在怪责她竟然无知到这种程度,傲然道:“方才过去的可是咱们府州的折家军,哪里是一般士兵能比的?”

“折家军?是什么?”安心有些迷糊了,只听说过杨家军,却不知道宋朝还有个折家军。

那中年汉子听安心这么一说,更加不满了,叫道:“你竟连折家军都不知道?哼!那杨家军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这回安心与江傲一本站头。这是大大有名的,想必这大宋还没有人会不知道。

“那不就结了,杨继业杨将军的夫人折太君你总知道吧?她的闺名就叫折赛花,她祖上便是这府州的刺史,后来代代都有人在府州任官,折府自然也在府州。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便是折家军了!”那中年的汉子不厌其烦地絮絮道。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安心谦虚地点着头,原来折太君就是佘太君啊!这是个历史上有名的女中豪杰,没想到这府州竟是她的娘家!那么折家军的出名也在意料之中,只怪自己知识粗鄙,竟到今日才知晓。安心满头暴汗,自己这个现代人,真是太见识短浅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毒攻毒

目送走了那位中年汉子,安心与江傲对望了一眼,原本以为府州被西夏围攻,一定会很容易被沦陷,是以他们才准备来这里打打骚扰仗。但以眼下的情形看来,李元昊这一仗定是要吃上些苦头了,胜败还是个未知数。

穿街过巷,眼见家家户户都在忙,男人们自然不用说了,有多少力气便出多少力气,就连女人们,也在忙着打酒做饭犒劳自家男人与府州的守城将士们。各家院子里都闹腾得鸡飞狗跳,不时还有打破油瓶的瓷器碎裂声,孩子们哇哇大嚷的哭叫声。整个府州,都沸腾起来了。

“这样子,简直就是全民皆兵了嘛!”安心笑道:“西夏人口少,也是这个样子,大宋人口这么多,若真是全民皆兵,只怕用踩的,都能将西夏踩平了。”

“可是府州只有一个。能做到如此上下一心的程度光靠清官能吏是不能够的,府州也是因为折家世代在此,深得民心才会如此。范仲淹也算是个好官了,延州却也不能像这里一样。”江傲在旁插道。

安心边听边点着头,忽然道:“若是白玉堂在此就好了。”

“怎么?”江傲刚一探问,便想起了白玉堂的看家本领,再环顾四周的地形,这里真是个布阵的好地方,不由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要是她在,守城时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事。这毒要混合抵道上走着,想顺便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可是街上地铺子,已关了十之八九。想是那些店主与伙计们,也都去帮忙守城了,转了好久,也没找见一家能吃饭的地方。安心左右瞧瞧,忽然眼睛一亮。拖着江傲便向一家还开着门的店铺子里走去。

“干嘛?你难道饿疯了要吃药?”江傲无比郁闷地望着那个金字招牌,上面斗大的三个字---安康堂。明明是个大生药铺嘛!

“进去找点药材配了防身!”安心说着,便自顾自溜达进去了。江傲摇摇头,跟在了后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安心要配的是毒药。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又踱到了折府门外。府州城并不怎么大,再说折府又甚是有名,随便找个人一打听便知晓了。

“你们要见折大人?”守门的兵士上下打量着安心与江傲。实在猜不出他们是什么身份,探问道:“有名刺么?”

安心摇了摇头道:“烦劳通报一声,我们是来相助折大人守城的。。。”

一听说是帮忙守城的,那兵士虽然仍是有些怀疑他们地身份。却换了一副恭敬的模样道:“既是如此,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安心点了点头,这折府的兵丁倒也不仗势欺人,更不像东京城里那些大官的门房。动不动便要打赏银子。

片刻之后。那兵丁便请他们进去了。走到大厅。见一个身着武将衣袍,星眸剑眉的少年正坐在那里等候,一见他们进来。便站起身拱了拱手呵呵笑道:“两位便是来相助本将守城的义士?”说着,打量了一阵江傲,见他双目堪然,气势不凡,显见是练过武艺的高手,心下顿时信了五六分,急忙让座,并叫人上茶。

“你便是折继闵折大人?”安心倒是吃了一惊,心里原本想着领兵打仗的都是些中年的勇猛武将,那里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位唇红齿白地青年男子,倒像是戏台子上的英俊武生,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气势与威严。江傲在旁瞧着却一脸平和,只是望着那男子微微笑着。

“正是!”折继闵答应一声,又张眼瞧安心。虽然安心易了容,却没改变性别,仍是女子,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见之下,折继闵心里地疑虑又去了二成。

“倒是英雄出少年了。”安心从惊奇中回过了神,也不在意,随口赞了一句。虽说年青的将军很少,可是种谔也是这般年纪,论起行军打仗未必便比那些宿将们弱了。

折继闵微然一笑,探问道:“不知两位从何处来,想要怎生助本将守城?”折继闵自认有识人之明,却也看不透眼前这两位找上门来的男女是怎样的身份。更是不明白,凭这区区两人,有什么能耐夸口说要相助守城。要知道他自己原本便是能攻能守的武将,在三川口之战中也没少立下了功劳,论谋略,只怕不需倚仗外人相助了。

江傲也不答话,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腕间使上暗劲,轻轻往外一送,那封书信便在半空中笔直而缓慢地飘到了折继闵身边地茶几之上,平平稳稳地停在那里。他微笑道:“请折大人先瞧瞧这封书信。”

这回折继闵还真是大吃了一惊,他也是自小习武,虽然在武林高手眼中瞧来那只是些粗浅地武艺,但用在行兵打仗上却甚是有效,加上少年好强心性,总以为自己地武功算是一等的,却没想到今日开了眼界,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男子,却有着他意想不到地武功境界,当下神色凝重,将书信拆开细瞧。

书信并不长,折继闵越瞧脸上的神色越喜,看完后不禁大笑道:“原来两位是范大人举荐来的,这可怠慢了!”

安心微然一笑,早知道两国交战之时,任何人都会提防奸细,这府州的知州自然也不会相信自己。好在从延州动身之时便让范仲淹写了封书信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否则光是想要取得他人信任,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心也不想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府州城里地驻兵不多。先前在四处瞧了瞧,大概这里只有几千将士吧?”

折继闵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该严密城防了,好在这回是自己的人混了进来,若是西夏也派上几个奸细到城里四处捣乱,那事情可就大了。

“我也知道李元昊那里有数万大军,若是想要攻城,只怕府州很难守恒。”安心沉吟道。

“这点本将也知道。不过好在府州地势还算险峻,城中武器粮食的储备也算充足,加上还有全城的百姓帮着一块守城,若是尽力,定然能够守住!”折继闵仍是笑着,但笑容与声音里透露出的自信令人无法置疑。

十比一的兵力差距,亏得折继闵这般镇定。安心倒也有些佩服他了,只有这样的武将,才能够带出勇敢无畏的精兵!于是笑道:“我自然不是怀疑折大人地能耐。只是兵力太过悬殊,若只是一味死守,只怕伤亡太大。”

折继闵眼神一亮,急道:“莫非姑娘有什么妙计?”

安心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时间太紧迫了,不知道李元昊什么时候会攻城,若是要准备复杂的陷阱只怕来不及了。不过我这里却有些东西,大人可以瞧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先前在生药铺子里调配好的毒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折继闵接过打开一瞧。见不过是一包褐色的粉末。便想用手指去碾。

“别动。那东西有毒。”江傲提醒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安心这回配的是什么毒,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折继闵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抬头去瞧安心。

安心微笑道:“没事,这毒要混合到血液里才有效。”说着又掏出一小包东西道:“这是解药。我是想多配些这种毒药,以清水化开毒粉,让守城的弓手们在箭头上都抹上,这样哪怕只是射中了敌军的手臂或是另一些非要害处,他们也别想再活命。”安心明显是想报李元昊那毒信之仇,一定也要让他尝尝毒药的滋味,难道他会下毒,自己便不会么?

“那这解药又有何用?”折继闵一听这毒这般厉害,中者便死,倒也高兴,这样西夏便没有伤兵,只要一对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西夏地人,死一个少一个,这主意却也不错。

“解药自然是自己人用的,打仗时难免会割破手指什么的,若是流了血再不小心碰到毒药,便要用上这个啦!”安心悠悠然道。

“好虽好,只是这么一丁点,够谁用?”折继闵望着那两小包毒药与解药,心里十分郁闷。就算府州城里兵马少,好歹也有个七八千,兵数再打个对折也不够用啊!

“别急别急,这个我早都准备好啦!我这是样品,先让你瞧瞧的,你若是觉得好,我便将要用地药材方子开给你,你派人去城里各处药铺子买。”安心不慌不忙道。

“这东西----不会很贵吧?”折继闵眉头皱得更紧了,江湖中的各种厉害毒药他当然听说过,但那价钱都相当的高,这次要用的量这么多,只怕卖了他也买不起啊!

“贵?不会啊!都是些很便宜的常用带毒草药配起来地,虽然价格便宜,但效果可是很厉害地。”安心有点茫茫然,这个折继闵不是这般小气吧?要知道自己方才做地那包“样品”可是只花了二钱银子哦,份量却足够毒死上百人了。再说这是为了守城才要购买的“军用物资”,以方才他们在府州城看到的情况来瞧,药铺老板多半不收钱白送都是肯地。

安心不解,江傲心里却是清楚的。江湖上的各种毒药的确是卖成了天价,一般人是用不起的,因为会配这种东西的没几个人。江湖中广为流传的毒药,只是些毒性最次的货色,若是像方才那一包毒性中等的毒药,起码便能卖五十两银子,越高级的毒药,卖的价钱越贵。说白了,其实便是靠着手头的配毒秘方赚钱。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勾当,比安心折腾的那些脂粉可还要值钱金贵多了。上回安心替他治伤用掉萼红胶,只怕便能值个十万两银子,只不过这个迷糊的女人不知道罢了,否则江傲不晓得她会不会心痛到抓狂。

折继闵自然不知道这两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听得安心说不贵,心里便乐开了花,当即命人捉了只鸡来试验,果然灵验无比,沾了毒药的刀子一刺入,那只鸡没蹦达了几下便嗝屁了。安心说,因为鸡的个头太小,如果是人的话,大概能够支持一柱香的时间。她没敢将药性弄得太毒,因为害怕自己人中了毒来不及解救。

“好!好!”折继闵不住声地道好,立刻便找安心拿药单,好命人去生药铺子收购药材。

“急什么?我的话还未说完呢!”安心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先前进城时见这府州城方圆百里处,青草仿佛都长得比较茂盛。”

“是啊!”折继闵一怔,虽不明白安心为什么提起这个,还是耐着性子接道:“城外有河,青草自然长得比别处茂盛,再加上我们这儿骑兵甚少,养不了几匹马儿,自然也没人去理会那些青草。”“那好,我再多开一张方子,你一并将药抓来。”安心笑道:“这回不毒人,毒马!”

“毒马?”折继闵疑惑地瞧了瞧安心。

“那这回的量可要得大了!”江傲笑着向折继闵解释道:“在离城近些的草丛里四处喷洒上毒药,西夏攻城的时候总要在城外列阵待命,马儿会低头去啃近旁的青草,偏偏李元昊军中最多的便是骑兵,这回他们想不倒霉都不能够!”

“可是青草遇毒会变枯黄或是焦黑色的呀,能够瞧得出来!”折继闵倒还有些常识。

“我又没让你在泥土中下毒,只是以水混合了毒药四处喷洒,草上沾的量不多,几天之内不会有中毒的现象出现。不过虽然毒不多,但马儿多啃些下去也是会死的,即便不死,恐怕也上不了战场了。”安心胸有成竹道。

“那太好了!快点开药单子,我立刻就派人抓药!”折继闵喜得站起了身,连连催促安心道。

丫丫滴,真是个急性子。安心无奈之下,只得将还未说完的计谋咽下肚去,现下配毒倒还真是第一要事,因为不知道李元昊什么时候便要攻上来了,准备工作总要提前做好吧?否则方才的毒马计划便无法实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白无常

说起配毒药,安心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自然难不倒她,但是一次性配这么多的份量,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几乎将折继闵手下的那些侍卫都派上用场了,当然,他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碾碎药材,真正的配量,还是得安心自己动手。

好不容易将这些毒药都配出来,结果喷洒又变成了难题。这个年代,可没有用来喷农药的那些用具,真要大面积喷洒,还挺令人头痛。无奈之下,安心便只好将全城里能动用的空闲人手都动用了起来,人人穿得严严密密还用布巾将口鼻掩了起来。尔后便是城里的树木遭了殃,每人都折下大量树枝,分队出城,由专人将混合了毒药的大水桶运送出来,大队大队的人,分别用树枝沾了毒水向草地上挥洒。为这,安心不得不再次做了一小批解毒丸,给那些不小心被毒水侵染的人解毒。

等一切都忙碌完毕,天色都渐渐暗了。安心的肚皮颇为不雅地发出了一阵肠子蠕动的“咕噜”声,待得折继闵以诧异而随即恍然的目光瞧她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原来一天没吃东西了,饥饿感蔓延上来,胃里隐隐抽搐着。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安心极为不满地别过了眼道:“有什么吃的弄些上来,我快饿死了。”

折继闵知道她是当真累坏了,便也不与她计较。赶紧令人多弄些吃食上来,自然,不只是为了安心,江傲也一天没吃。配毒地工作可是他们两人一起完成的,否则便是杀了安心,她也赶制不出来。

正在安心狼吞虎咽的时候,又有侍卫进来禀道:“折大人,外头有两人求见。”

“是谁啊?问了姓名没有?”折继闵问道。

“他们两人只说是姓展与姓白。姓白的那人十分无礼。差点将我们几个守卫都给打伤了,后来被那姓展的给拉开了,姓展的给了小的一块腰牌,说是折大人看了便会明白他的身份。”那侍卫说着,将一枚腰牌递给了折继闵,而他抬起头地脸上,清晰可见两只肿成一团的熊猫眼,明显是被人以暴力狠狠揍了两拳。

安心的嘴里正塞满了食物,两颊鼓囊囊的压根没半点形象。此时在旁听得那侍卫这么一说,更是吃惊地停止了咀嚼,那模样活像一只瞪着眼的小青蛙。她与江傲对望了一眼,都各自奇怪。展昭与白玉堂怎会来此。话说回来,这世上也再寻不出白玉堂那般崇尚武力的女子了,一言不合便能将人打个稀烂,若不是有展昭跟着,只怕外头早已乱了起来。。。

果然那折继闵接过腰牌只瞧了一眼。脸上便变了颜色。急向那侍卫道:“快将那两人请进来。小心些,别得罪了他们。”说着,心里也暗自狐疑。这明明是大内四品带刀护卫的腰牌,只是不知道皇上派这两名护卫来府州做什么,难道是来帮他守城?那人数也太少了些吧,大概,是来传旨的。折继闵想着,顺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折大人,打扰了!”门外那身着黑色衣裳之人一进来便对着折继闵抱了抱拳,而他身后跟着地,是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果然是展昭与白玉堂啊!看他们俩的扮相便知道了,整个一个黑白无常。

安心虽吃惊,却也暂时没有打断他们与折继闵的对话,自顾自继续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嚼。虽然折府地食物不怎么可口,但饿极了的时候,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折继闵见展昭他们进来,连忙起身相迎,闲话片刻,忍不住探问起他们的来意。

展昭微微一笑道:“皇上命我来府州城里保护一个人。”

折继闵大吃一惊,这府州城里没什么重要的人物啊,不知道皇上要保护的是谁。总不会是自己吧?这简直是不可能地事情,自古以来,哪个将领上阵打战,身后还要跟上一个特级保镖?还是皇上特派地保镖!想归想,嘴里却又不敢怠慢,探问道:“皇上要展护卫保护地是谁?”

“她!”展昭还未开口,白玉堂手中长剑一挑,剑尖直接安

折继闵迷糊了,眼见白玉堂一脸的煞气和安心身旁渐渐变了脸色的江傲,实在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派人来保护安心还是刺杀安心地。只是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有范仲淹的举荐,又有赵祯派来寻她的人,看样子,身份绝对不简单。

安心见白玉堂将长剑指向了她,连接急巴巴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想要开口说话。谁知咽得太快,差点被噎死,好在江傲递了杯水给她。灌了整整一茶杯水下喉,好容易顺了气,安心跳起身来就向着白玉堂冲过去,嘴里叫道:“小白,人家好想你哦!”说着,就要给白玉堂一个法国式的热情拥抱。

白玉堂粉脸一红,却毫不退避,仍是将那剑尖直直地指着安心冷然道:“你别过来!再过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小白!难道这么久没见到我,你不想我么?”安心眨巴着眼睛,才不顾白玉堂是什么反应,直直向她那里冲去,嘴里叫道:“小白,我来啦!”叫着,就跳起来向白玉堂扑去,双手还准备搂上白玉堂的脖颈,她知道白玉堂才不会拿剑刺她呢,是以绝不担心。

白玉堂尖叫一声,急忙就想躲避,因为她有洁癖,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允许别人与她近距离接触,只有展昭是她所不太排斥的,安心?休想近得她身。

“别躲别躲!”安心一边叫着。一边调整自己地方向。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安心倒的确是扑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只是这人,却是江傲!他正一脸坏笑地望着安心道:“我的妻子可不许投入他人的怀抱!”说着,又低声在安心耳边道:“你若是愿意,私底下尽可以时常这般抱我,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你是不是要先下来才好?”

安心低头一瞧。自己整个身子都腻在了江傲的身上,而双手,更是搂着江傲的脖子。安心轻哼一声道:“你想的美。”这姿势有啥大不了地?可是脸上却也禁不住微微泛红起来,急忙挣脱了出来----这姿势,在宋朝人眼中,的确是十分暧昧了。

“你别过来!”白玉堂在一边瞧见安心又向她靠过来,不由又警告了她一声。

“好啦!人家只是想跟你行个亲热的见面礼啊,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要一副被人亵渎的表情嘛!”安心撇了撇嘴角道:“你们来这里干嘛!”这句话明显便是问展昭了。这小子先前怎说是赵祯让他来的?赵祯难道知道了自己还未死?又是哪个泄的密?安心想找出那人来缝上他的大嘴巴!

“我----”展昭为难地瞧了一眼折继闵。欲言又止。

折继闵不知白玉堂是女子,又知道江傲与安心是情侣,方才在一旁看着安心与白玉堂如此嬉闹震惊得目瞪口呆。此时展昭的为难他压根就没有瞧见,仍在那里微张着嘴儿。一脸的白痴模样。

展昭不好意思开口,白玉堂却没这份好涵养,眼见折继闵那呆样,便知道他在心里不知将自己想成什么样儿了,一生气。冷冷道:“请折大人替咱们找个安静地地方。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如何?”

“啊!这个----”折继闵终于恍然过来了。急忙笑道:“就请几位在这里先坐坐,我叫人备的客房正在打扫。我想起军中还有些事情未曾交代,我先出去看看。几位慢聊。”说着,赶紧退了出去,将地方让给了展昭等人。

“小白,你也真是的,没事摆架子吓人家干嘛?这可也是个好官,别捉弄人,乖哦。”安心说着,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你还好意思说!”白玉堂瞪着安心,气得咬牙。

“我怎么了?”安心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答应要走的时候连咱们一块带着走地!”白玉堂冷哼道:“结果呢?结果是你跟着江傲与卓然这两个混蛋偷偷跑没影了,将我们都丢在了随欲居!你还有什么借江傲听了不满道:“谁是混蛋啊!别当面骂人啊!展昭,你也不好好管管。”展昭尴尬一笑,江傲自然又被白玉堂狠狠瞪了一眼。

这件事啊?安心轻轻以指叩了叩脑门,弱弱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白玉堂一激动,差点就忘了自己的洁癖,想要冲上去掐死安心。天知道她最近有多闷,虽然有展昭可以陪陪她,但是展昭日夜有大半时辰是在宫里的,也陪不了她多久。

“好啦,我承认我错了还不成么?真是的,难道你还想咬我一口来报仇?若是你咬得下去的话,你就咬吧!”安心可怜兮兮地挽起袖子将雪白地皓腕送到白玉堂面前促狭道:“忘了告诉你,我有三天没洗澡了。”

白玉堂一听,脸色又有些发白,隐隐有想吐地症状,撇过了脸去不再理会她。

哎呀,搞定一个。安心见白玉堂不再找她麻烦,得意一笑,将目光移到了展昭地脸上,目光里带着疑问的神情。

“我----”展昭颇为过意不去地呐呐了半日方道:“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不是你说地。”安心点了点头道:“那么,是谁说的?”展昭不是大舌头的人,何况自己早就嘱咐过他,若是他有心要将自己还存活于世的秘密告诉赵祯,也不会等到这会了。

“夏竦。”展昭叹了口气,赵祯真是太痴情了。若不是自己百般劝解,只怕此时他也跟着到了府州呢!他是一国之君,此时正是两国交战的兵荒马乱之时,怎能让他犯险?何况各项朝政大事也离不了人。权衡之下,赵祯终于同意待在东京,但他不放心安心的安危,便将展昭派来保护安心了。

“哦,是那个混蛋啊!早晚有一天叫他好看。”安心悻悻然道,当日怎么忘了这一茬?这下好了,赵祯又知道了她尚在人世,日后只怕是----

安心正在沉吟,展昭察颜观色道:“放心,他不会做任何勉强你的事情,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是以叫我去延州瞧瞧,没想到你又跑到了这府州来。”

安心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他会勉强我做什么事情,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勉强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是以他的情况,让他认为我死了才是比较明智的选择,这样他才可以心无挂念。”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展昭又想起当日赵祯激动地对他说起安心还活着时的情形,他确定那个时候的赵祯,才是最快乐的样子。

安心叹口气,抬头望了望江傲。江傲一脸沉思地在那里发怔,感觉到了安心的目光,这才抬起眼来与她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无奈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揍他一顿让他别喜欢你。如果他认为这样可以快乐一些,那也无妨。多一个关心你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真是被你们打败了。”安心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这事,日后再说吧!我看今夜或是明日,李元昊就要开始攻城了,我们还是赶紧多做些准备吧!”说着又笑道:“小白,你倒是来得正好,白天我还与江傲说起,你若是在此便好了,没想到这一说,倒真将你给拘了来!”

“你又想叫我做什么?”白玉堂闻言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又开口道:“做什么都没关系,但是你别忘了给银子。”

安心闻言差点昏倒,颤抖着声音痛心疾首道:“小白!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在我将你从碧波岛上带出来之前,你简直就是视金银如无物啊!怎么现下变成这般模样!”说着,将愤怒的目光对准了展昭,一定是这个家伙将她带坏的。

“好啦,你别瞪了,真要怪,便怪你自己好了!”白玉堂还真是“护犊”,一边向着安心伸出手,一边道:“我从前在碧波岛又不要用钱,你将我从岛上带了出来,自然要照管我的衣食住行。再说了,与你这个奸商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想不财迷也不行呀!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吧!快点,将钱付了,我便去替你办事。”

安心嘟着嘴儿,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只见每人都是一脸兴灾乐祸的表情,不禁郁闷了,难道自己人品这么差,怎么这些家伙都落井下石啊,无奈之下,只得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接过一瞧,只见这珠子晶莹圆润,像是值不少钱的样子,这才满意一笑,开口道:“将就使了!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府州之战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安心感叹了一声,真是后悔将白玉堂带坏成如此模样,现下她敛财都敛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做事?”白玉堂才不管安心念叨什么呢,眼睛一瞥,淡淡道。正好,若是这个女人被刺激到脑子发昏,那就白收了工钱,可以不干活了。

安心还沉浸于感慨之中,江傲在旁笑道:“让你去布些阵法对付西夏兵马。”

“布阵?”白玉堂叫道:“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时候你让我布阵?西夏大军就在城外,城门早关了,我们进城的时候都是翻墙进来的,怎么个布法?再说布阵又不是简单的事情,总要一两天时间吧,这还是粗略的阵法,若是要布个精细些的,没个十天半个月,我可办不到!”

“办不到?”安心眼睛一亮,将手向前一伸道:“还我!”

“这个----”白玉堂瞧了瞧手中这枚珠子,当真是很喜欢,她虽然不爱涂脂抹粉或是在头上插戴花儿,可是女人天生对珠宝没有抵抗力,看看也是好的,又不一定要戴。白玉堂攥紧了拳头,将手放在背后道:“这个已经是我的了,你别想拿回去!”说完瞧见安心神色不善,连忙补了一句道:“你让我做的事情,也要我做得到才好啊!现下明显不可能嘛!”

安心低头沉吟了一会道:“那你带些人。到山上去布阵!”

“山上?”白玉堂疑惑了,山上有什么好布地,难道用来捉小白兔?

“你也看到了,府州城背靠着山,若是李元昊从正门攻不进来,自然会想法子去山上做些手脚,别说别的了,只要他弄些巨石滚将下来。这府州城就要死伤无数。若是派兵在那里防守,只怕没多少时辰就让李元昊灭了。”

“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布个迷魂阵吧,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光在里头打转。”白玉堂沉吟道。

“你要布什么阵我不管,你最好考虑到作用的范围,不然他派个上万兵士冲将上去,你的阵法只能困住几十个人,又有什么用!”安心在旁提醒道。

“这个你放心。就算山再大,李元昊想要往下扔东西总也得靠近山沿吧,我就不信他能够凌空将那些巨石投掷下去。我只要在山沿那一圈上布上迷魂阵法,人一进去。只能看见茫茫大雾,压根辨不清方向和四周的环境,没准踩空了跌几个下来也是有的。”白玉堂漫不在乎道。

“万一他们用绳栓着人进阵指点方向呢?”安心总要考虑得周全一些,有时候一个没注意到的小细节,便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大局。

“没用的。都说了是迷魂阵了。即使栓绳而进。阵中地人看到绳子没准还以为是青蛇呢!”白玉堂得意一笑,奇门阵法可是她拿手的本事,外行想要破解又谈何容易。

“那你快去。带上展昭与江傲,再去找折继闵要上几个身手迅捷之人,总之别让李元昊发现,速度可要快,起码得在天亮之前布完阵法。”安心催促道。她自己却不想去了,反正没有武功,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去了也是添麻烦,不如,找张床儿好好的梦会周公去也。

白玉堂他们带人去了很久,安心却感觉只不过打了个盹,外头就乱了起来。迷迷糊糊爬起身一瞧,城墙边上满是举着火把来来去去的兵丁,喊杀声震天而起----丫丫滴,难道西夏人都是夜猫子?半夜三更攻什么城啊!

西夏人可不是夜猫子,他们白日里已休息得够了,正好乘夜进袭,反正又不是打野仗,攻城而已,城墙上那些亮着的火把,已足够提供光源了。他们就像扑火的飞蛾,成群结队地冲将上来。

安心急着爬上东门城墙去瞧瞧战况,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兵丁们白日里便见她见得熟了,也没有人阻挡她。借着地势的高阔,安心见到城下一片黑鸦鸦地西夏兵马,人群里点缀着无数火把,瞧来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当先的一排兵马,正是李元昊的铁鹞子,他们无畏地向前冲袭,宋军城墙上箭矢如雨,只是铁鹞子地装备太好,那些箭雨压根穿不透他们身上的铠甲,即便是箭头上都沾了毒,也没射杀掉几个。不过折家军的素质太好,眼见箭攻对夏军无可奈何,却一点不乱,每个人都沉着应战,小心再小心地瞄准了再射。

安心终于知道李元昊为什么要半夜里攻城了,原来就是为了让守城的这些弩手威力下降。深更半夜的,天上又没有月亮,火把照不出多远便被黑暗所吞噬了,而城外这些西夏冲锋地铁骑,压根就不拿火把,反正有宋军这座大“灯塔”在,怎么也迷不了方向。

安心皱着眉头,在宋军队里寻找折继闵,眼见他在不远处地城墙上发号施令,连忙挤到了他地身旁。

“你怎么来了?”折继闵皱起了眉,安心虽然帮了不少忙,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压根不该在打仗的时候出现。这也就罢了,先前展昭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若是这女子有个三长两短地,折继闵便不知道要怎样向赵祯交待了。

“这样打根本不行啊,若是让李元昊的铁骑冲到了城下,他们就有法子将城门打开!”安心不管折继闵在说些什么,急着道。

折继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暂且不理会安心,又看了看眼前的战况,眼见那些铁骑快冲到城下了,沉声下令道:“火箭!”

士兵们得了令。前一排地弩手退下,换上了后一排准备了火箭的弩手攻上。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明显比先前好得多了,可是面对如此多的西夏铁骑,仍然无济于事。

“滚油!”眼见西夏铁骑冲到了城下,折继闵又下了令。

这一回,弩手们都退下了,上来的是两个一组。手上缠裹着厚厚布条,抬着大大小小铁锅的士兵。铁锅里,都是滚烫冒烟的热油。只见他们熟练地将锅在城墙上一搁,手腕一翻,一大锅子的热油就倒了下去。这回,西夏地铁骑终于吃到了苦头。铠甲再厚,脸皮总是薄的,冲在前头的人,都被烫得满面起泡。铁铠又有导热的特点,瞧见他们手忙脚乱的模样,便知道一个个都伤得不轻。

一队队的士兵,接连着替换位置。倒完了自己手中热油的便退下,后面预备着的又上来,连连不断。安心定睛瞧城内,只见百姓们都起来了,家家户户亮着灯火。不停有士兵在他们的房里进进出出。显然。全城地人都被折继闵动员起来烧油了,不然还真跟不上倒油的速度。

这次的攻击还真是有效,西夏的铁骑立刻便开始往后退却了。这么多地油,炸活人都够了,除非李元昊真想用尸体堆出天梯,否则绝不会如此浪费兵力。

安心正高兴呢,这时一个士兵奔到折继闵身边道:“禀报折大人,西夏兵马从城边山崖下的小路进攻了!”

折继闵还未说话,安心便开始着急了,先前李元昊那一阵猛攻,显然是为了吸引火力,掩护这一队偷袭的兵马,江傲他们可还没回来,若是撞个正着,岂不是完蛋大吉!

折继闵见安心着急,安慰道:“别太焦虑了,先前我让他们带了一千兵马上山,应该没大碍的。”说着,便急步向山边的城墙走去。

安心跟在他地后头,心里总是有些忐忑,遇险地可都是她地爱人与朋友,若说能够镇定,那是骗人的。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响,尔后便是人仰马嘶之声,显见山崖边打得正激烈。

折继闵与安心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士兵来报,这回是一脸的欣喜,道:“展护卫带着兵马,伐了山上树木,正以滚木退敌!弓手也配合着攻击,西夏兵马死伤无数,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只偷袭地队伍便可杀伤殆尽了!”

“好!”折继闵大声叫道,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

看来夜袭也是有利有弊呢,这么黑的夜,李元昊那只步兵的队伍可抵不住如雨箭矢,加上山路狭窄,无处躲避,滚木一下来,他们能抵挡得住才怪呢!只要抵住了这一轮西夏的攻击,恐怕李元昊便再不敢打从山上进攻的主意了。零碎散兵,有了白玉堂的迷魂阵法足够应付了。安心脸上焦躁之色顿减----只要不是大批兵马,想要伤到展昭他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

果然过不了多久,李元昊便换了方式,开始集中兵力攻打府州北门。折继闵自己都冲上城墙边指挥边杀敌,这回不止是火箭与滚油了,连擂石都不停地往城下抛。一小队宋军,推着一辆车子模样的东西过来了,安心好奇地上去瞧了瞧,竟发现那是一辆类似投石车的玩意儿,只不过,投的不是石头,而是滚满了油脂点上了火的炮弹!

这种简陋的“大炮”在火器甚少的冷兵器时代,还算是威力强大的!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西夏兵马众多,每一枚炮弹弹射出去,总有一小队兵马受难。炮弹里装的是黑火药,借着火与投掷之力轰炸开来,威力虽不能立刻杀死夏军,却也打得他们焦头烂额。

眼见天色渐渐亮了,两军仍在混战之中,城墙下都是西夏兵马的尸体,而宋军死伤甚微。守城,便是有这样的好处,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攻城器械,想要占领一座城市,必定得付出成千上万的死伤代价。

李元昊开始犹疑了。虽然府州城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可是宋军的火力凶猛,西夏兵马无论如何也攻不上去。照这样的情形攻下去,只怕自己带来的兵马要死伤大半,那时即便是攻下了府州,也无论如何守不住一波波来继续攻打的宋军,更不用说调备兵马四处征战了。

李元昊倒还算得是一代枭雄,眼见西夏已死伤了上万人,天色又渐亮了,竟然甘心退兵!一声令下,西夏兵马开始向后纠集,看样子是要放弃攻城了。

城墙上的宋军一见,更是欢声大呼,虽然苦战了一夜,但府州守住了!就连折继闵都是一脸喜色----这场战,打得太激烈了!若是李元昊不顾一切强攻的话,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还能够守多久,可是现在李元昊退了兵,总算让他出了一口气!

天亮了,江傲与白玉堂等人也都回来了,奋战了一夜,人人脸上都有疲色。折继闵清点战果,发现西夏这次攻城,竟然死伤了二万余人!这些还只是被宋军打死的,更有一些战马因为啃了青草中毒,莫明其妙倒地待毙,或是拉肚腹泄的。没了战马,那些骑兵们便成了步兵,有不少在骑兵队里被自己人的马匹踩死或踩伤的。没有法子,天太黑了,李元昊的骑兵们都是一队队齐列的,向前冲锋的时候不管不顾,哪里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情,被踩死也是他们倒霉。

“累死了!”安心进了折府便在一张椅子上倒了下去,瘫坐成一团。其实别看她没力气杀敌,小手段倒还是使了不少。反正一包包的毒药她配了许多,瞧见哪里战况紧急,便奔到哪里往下丢毒粉。混战之中,人人呼吸急促,安心向下投掷毒粉,自然伤不到宋军。而西夏士兵只要一个不留神,吸进了毒粉,就只能待死了!说起来,安心的功劳也不比别人少。

“唉!”折继闵叹了口气。

“你干嘛,打了胜战还要叹气,那若是打败了你岂不是要立刻自杀?”安心的嘴向来不饶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折继闵摇摇头道:“我也与西夏交仗过好几回了,他们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杀退的。这回守城,让他们死了这么多的人,算起来,咱们可是打了大胜仗了,只是不知道李元昊到时又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来攻城!”

展昭在旁沉吟道:“现下最重要的不是考虑这个,而是让守城的将士快些歇息。咱们人少,一旦开打便是全军都上,而李元昊他们却可以轮换着休息。反正该严密部署的地方你操着点心,剩下咱们虑不到的,便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折继闵闻言点了点头,沉思无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城围水绝

李元昊果然够狠的,数次攻打不下府州,竟然命人围城!府州城虽然守军不多,但个个骁勇,加上军民一心,守将折继闵又是个良将,李元昊想要攻下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围城便不一样了!府州城内没有取水之处,全仗着城外那条大河,现下李元昊一围城,粮食尚可支持,可是水源却无论如何不够全城消耗的了。

丫丫滴,西夏人真是狡猾啊!不吃东西还能活个七八天,不喝水,只怕三天就支持不住了。安心坐在那里以手支颏极度郁闷。中国历史上攻守城时多次发生围城事件奇,到最后,即便是能够守住,胜利的一方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安心想起那些数不胜数的吃人事件,不禁打了个寒颤----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在府州暂时只是缺水,并未缺粮,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心站起身来,愤愤地向着外面走去。府州这会真是人声鼎沸,四处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看来民心尚且安定。但这只是假象,这些士兵和百姓们正在挖井,还是满怀着希望的时候。府州城里原本便有几口井,是以大伙都认为只要出点力气,肯定是能挖出水来的。安心却知道,以这种盲目而落后的挖掘方式,他们若是挖出石油还没什么奇怪的,若是能够挖出水来,那才叫幸运!

江傲等人也正在外面瞧着大伙挖井。一见安心出来,江傲便皱了皱眉道:“天热地很,你还是快些进去吧,大太阳一晒,更是口燥难当。”

“我不妨事,倒是你们,也找个阴凉些的地方站着啊,这毒日头下----”安心望着众人干涸地有些开裂的嘴唇。心里微微地难过。

展昭转头望向安心道:“府州这地方往日不缺水便是因为城外那条大河,是以城中挖的井也少。这几日的围城,家家户户的水缸都见底了,原来的几口井,其实也没多少水,更像是黄泥汤子,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吃水的问题?”

安心默然摇了摇头----当她是神仙么?正当夏季,若是在别处,还可指望天上下点雨水。可是这里异常干燥,十天半个月也未必会有一场雨。即便有雨,满城这么多人都要饮水,也是不够用地。别说在宋朝了。就是现代也没有完全解决陕西各处的用水问题。

眼见安心也没有法子,展昭不禁长叹了口气,只得希望能够挖出水来吧!这城内的几千士兵仗着地势守城都有些困难。若是想要突围,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只听得前边挖井处一阵喧哗。众人连忙赶上前去瞧个清楚明白。

一个壮年汉子在那里怒骂道:“老子挖了半日见这里土壤湿润。。。还以为当真有水咧。没想到又是黄泥汤子!”骂着骂着,将手中的铁锹往地上一扔,怒道:“老子不挖了。干脆打出城去,跟那西夏狗贼拼个你死我活!明明河水便在城外,看得到却喝不到,这不是糟践人嘛!”

这汉子在那头骂,身边也有许多附和他的人,个个都对西夏深恶痛绝。但看看他们面上无可奈何的表情,也知道是纯粹的发泄,若是能够打出城去,哪里还等到这会。

安心低头瞧了瞧那刚挖出的水井,只不过几米地深度,黑黝黝的看不清楚。放个小木桶下去舀了水再提上来,果然是又浓厚又浑浊的泥汤水。但,起码还是有水,总比无水要好得多。

安心沉吟道:“我试试能不能将这水滤净。”

此言一出,安心身边的众人尽皆哗然,议论声纷纷四起。内中有一老者站出来道:“敢问姑娘,这泥汤水如此浑浊,你要怎么滤啊?”他话一说完,又有一个中年地妇人也在旁接道:“是啊!咱们这里的水质原本不好,平素也常用细布等滤净,但如此浑浊的水,只怕滤出来也不能喝吧?”众人此时最为关心的便是饮水的问题,已经有好多人,一两天都未沾到水了,个个面色枯黄,嘴唇干裂。

安心偏着头想了想道:“我试试,但能不能成功我也没有把握。”说着,望见身边那些企望着地目光,笑道:“大伙替我找些细砂、细布来吧!”顿了顿又道:“不知道这里可有没有明矾?”

“明矾?那是什么?”一个带着不解地声音道。

丫丫滴,难道宋朝没有么?这可难办了,安心郁闷了。

“是不是缠脚时用地矾粉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站出来怯生生道。她深受缠足之苦,对缠足时需洒在趾间让皮肤收敛,防止感染的矾粉再熟悉也没有了。

缠足要用矾粉么?安心不太明白,再低头看看人群里,女人们十个里有八九个是小脚,只有自己与白玉堂倒是天足。当下犹疑道:“我也不知道,小妹妹,你可以取些来我瞧瞧么?”

“好地,你等等!”那小女孩说着,便往家中跑去,虽说是跑,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摇摆模样,简直比常人用走的还要慢些。万恶的缠足习俗呀!安心在心里感叹着,为了古代男人们变态的审美观念,竟害得女子受了一千年的缠足之苦。安心实在想不明白,这原本是用来约束女子行动的法子,怎的竟会有一大群人觉得好看!

过了半晌,那小女孩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痛楚的神色,走到安心面前将小手一摊,问道:“是不是这个?”

安心瞧了一眼,只见她掌中放着或清或浊的结晶体,阳光下看来倒也晶莹。。。不禁欢喜着接过道:“就是这个!”看来宋朝地人只是拿这个当成是缠足用的药粉来用,倒是明朝的许多书籍里都有记录用明矾作食品添加剂的用法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提前发明“油炸桧”来赚钱,加了明矾的油条,可是比南宋时没加明矾的油条要可口多了!

展昭见安心站在那里望着手中的矾发呆,不禁探问道:“是不是还需要什么东西?”

“啊!”安心忽然惊醒过来,丫丫滴,怎么这种时候又做起发财的美梦来了,当下急忙道:“暂时不要了!”

既然有了材料。安心便试着先以细砂加细布将泥浆水粗粗地过滤了几次,做起来不但麻烦还很费时间,滤出来地水也相当的少,只是,稍稍能够看清水的模样了,不像原先,明显便是泥浆。做完这一切,安心又令人拿了个干净的水桶,将过滤后的水倒入了桶中。加入了一些明矾,尔后抹了抹额角上的汗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明日这水便可变清,勉强能够饮用了。”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人人都将信将疑,虽然滤过的水比原先清多了,但这样地水,大概牲口们也都不喝的,不知这所谓明矾的小小东西。到底有没有效用。

安心向着众人道:“大伙若是无事。也可照方才我用的法子将水过滤一下。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若是有用,这些水即便不够饮用。也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日了!”

安心此话一出,大伙都点了点头,各自去找工具,一哄而散了,唯独留下了几个守城地兵士,仍在那里坚持不懈四处挖井。

“这当真有用?”白玉堂也是将信将疑,虽说她此生多半日子生活在海岛之上,可是从来没有缺过水,更不明白这些小小晶莹如水晶的玩意,怎么能够将浊水滤净。好在她也深知安心来自未来,也许真有些他们这个年代不知道的法子。

安心叹口气道:“用是肯定有用的,只是以这法子滤水的话,慢便不说了,关键是量小。大概一日能够提供几杯子清水给人饮用吧,至于要用来做别地用途,那就肯定不够了。”

“有水喝总比没水喝要好了!”江傲安慰道:“也许再过几日,便能打出能够饮用地井水。”

安心不语,抬头望望天上火辣辣地太阳,简直能将人烤得熟,而水份化作汗液蒸发得也更加快些。这样下去,府州难守啊!

“安心姑娘,折大人请你去一趟!”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名士兵,见到安心等人便急忙上前禀道。

“好的。”安心答应一声,满腹心事地跟在那士兵身后,又向着折府走去。

折继闵一见安心等人进门,便急着迎上前道:“听说姑娘想出了法子能够滤净泥浆水?”

安心摇摇头道:“折大人,别抱太大的希望,那法子顶不了多久,最多就是让人不至于脱水而死,但水地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

折继闵闻言长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府州城的水源一向只靠着城外那条河,现下李元昊派兵围了城,我倒是有心派人偷偷溜出去取水,但老远就能望见河边一溜的西夏兵守着呢!现下我是压根连城门也不敢打开,不然一但让李元昊钻了空隙,这府州就肯定失守了。”

“才不到十日,现下这府州城里一杯子清水便快卖到一两金子的价钱了!”展昭摇着头,谁能想到寻常随处可见的水,现下竟会如此金贵。

白玉堂忽道:“西夏兵马喝的也是那河里的水么?”

安心一笑,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摇头道:“下毒没可能啦,河水是流动的,即便有法子下毒,也靠不近河边呀?况且真要下毒也要在他们取水的时候,又不是隐身的人儿,众目睽睽之下,压根没有法子得手的。”

“你说什么?”江傲在旁叫道,皱着眉,好像在极力思考些什么。

“说没法子下毒呀!”安心奇怪道。

“不,是下一句。”江傲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不是隐身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下毒。”安心仿佛明白江傲是想到什么关键的问题了,是以极为配合地答道。

江傲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安心的话,忽然抬起头,一脸欣喜道:“那咱们能不能想法子不让他们瞧见呢?”

“你的意思是----”安心有些了悟的模样。

“咱们在地下挖条地道,直接挖到河里,这样岂不是便能将水引过来了?”江傲开口道。

“这个工程量----”安心瞧了瞧折继闵,见他也是一脸的为难。这样一条地道挖过去,长度暂且不说,深度与挖掘的方向也很重要。挖得浅了,没准西夏士兵在上头一溜马,便踩出个大洞来。若是挖的方向不对,正巧挖到西夏士兵安营扎寨的地方的话,声响便容易传到地面上,也许没挖多久便能被西夏人所查觉。当然,若是能够挖通,好处也是有的,起码这一城的人,便不缺水了,凭着城里积攒的余粮,怎么着也能坚持个一两月吧!

折继闵沉思了半晌,用力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先挖着瞧瞧吧!”好在工程量虽大,却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更是全城百姓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而在,再难,也要挖!

折继闵当即命人带队,探好了方向,向着地面垂直打了个长达十米的大洞下去,尔后再直着向河边挖掘。因为不需要太大的地道,下头狭窄得很,只够一两人容身,挖起来进度便非常慢。好在人多,每人挖小半个时辰便上来休息,替换,大概用个十来天,也能挖通。

而府州城的百姓们,也没有原先那么慌张了。别看安心的法子简单,却着实有效的很。第二天,那些放在水桶、水缸里过滤的泥水,便在底部沉淀出厚厚的淤泥,水也更加清亮起来,烧开了,便能喝。

第二日,一大群百姓在折府门前吵吵嚷嚷,指名定要见安心。安心当真出来了,便见哗啦啦跪倒了一地的人,慌得她急忙伸手一个个去搀扶。好几个人,声泪俱下地在那里感谢安心,说是她给府州全城的百姓带来了继续生存的希望。水,在此时不仅仅是常见的液体了,而是生命的象征。

好不容易劝起了众人,眼见多数妇人们还在那里淌眼抹泪。安心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了,心里竟也隐隐发酸,强笑着打趣道:“好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可哭的?再哭,喝下去的水可就都流出来了。”一句话,倒是说得众人都笑开了。

折继闵先前跟着安心出来也瞧见了这一慕,当下欣慰道:“大伙,都赶紧回去吧!咱们已经在想法子解决饮水的问题,只要大伙再忍耐上几日,便能够喝到大量的清水了!只是这段日子里,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西夏的大军尚在府州城外,大伙一定要齐心协力将这府州守住!让西夏狗贼们尝到苦头!”

折继闵世代在府州为官,在这里声誉极高,听他这么一说,百姓们都连声赞同附和,民心与士气顿时又上扬了许多。

安心望着眼前这些平凡普通的人们,心里忍不住再一次感动。战争,虽然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的破坏与动荡,但有些东西,是在和平的年代里所不能够体会到的,尤其是这种万众一心的激昂感,让她觉得不论面对的是怎样的限难险阻,最终都能够战胜。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路遇激战

府州被围城一月。地下的水道已挖掘了开来,西夏人对此一无所觉,府州满城的百姓暂时没有了饮水的担忧,但折继闵却愈来愈忧虑,因为府州的存粮,只够再维持十天半个月了。

“这几日西夏的兵马好像明显少了许多。”展昭见折继闵愁眉不展,在旁劝了一句。

“那是他攻打麟州也不如意,干脆调兵将这两个城都围起来了。麟、府二州之间的道路,也被西夏兵马层层隔断,生怕两州联合起来突围。”折继闵叹了一声,即使李元昊兵力再少一半,府州的兵马也无法出城厮杀,区区数千人,如何与上万的敌军拼仗?

安心担忧的却是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卓然与慕容修现下怎样。若是没被围困,还可以令人传书,可是现下,别说是人了,就连天空中飞的信鸽,李元昊也不会放过,一一令人射将下来,偶尔有几只漏网飞过的,也没啥大用处。是以围城这许久,他们对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

“报----”一名探子冲了进来,看见折继闵便单膝跪下禀道:“折大人,青眉浪处有宋军与西夏兵马开了仗。”

“哦!”折继闵惊喜地站起身来,问道:“可知道是谁的兵马?”

那探子低着头道:“派了数名探子出去都被敌军杀害了,唯有一名重伤,逃回城来说是王凯与张将军率领地兵马。正押送粮草去麟州,只是才走到青眉浪处便被西夏兵马偷袭了。”

“可知道那两位将军带了多少人马?”折继闵脑瓜子又在那里转动了,若是他们带的人多,也许可以借机突围。

“两位将军带了六千多名牌刀手,但西夏却有一万之众,据说李元昊见两位将军勇猛,又加派了三万兵马。”探子答道。

“混蛋!”折继闵突然骂了一声。每次作战,李元昊总是纠集了多数兵马。以多攻少。宋军中虽然有不少不畏生死的猛将,但却不太懂谋略,每次总是一味地砍杀,即便能让李元昊损失大半兵马,但最终都被打败。这回,他又故技重施了。

那探子听见折继闵突然骂开了,只当是在骂他,一时迷惑难当。直待到折继闵回过神来,这才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再多派些人去探听军情。”

“是!”那探子应了一声,抹了抹额上的汗,转身出去了。

而他身后的安心等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一抹忧色---只怕这次,大宋又要损失数名将领了。

且不提安心等人如何担忧无措,慕容修这个家伙,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地带着一队人马赶往府州。这队人马中。除了驻在碧波岛上训练的兵马之外。还有吵吵嚷嚷的风尘三侠等人。虽然慕容雪也吵着要来。但他们放心不下,非要将女眷们都留在慕容山庄等候消息,为此。慕容雪没少跟他们呕气。

正是午倦时分,慕容浩在马上颠簸得快要睡着了,走着走着,突然觉到身子一震,因为没有防备,差点颠下马去。这一下,慕容浩被惊醒了,定晴一瞧,只见满地的死人,血腥味儿腻在热炙炙地空气之中,令人胸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感。而他骑着的马儿,正在尸堆中小心翼翼地探蹄前行。

“哇!这怎么回事这!怎么这么多尸体!”一个粗嘎夸张的声音叫道。正是司空极了。他也正在马上打盹儿,与慕容修一样,都是被颠醒的。

“前面好像在打仗!”方玄沉声道。

“这还用你说么?你不说我也知道在打仗啊!”司空极插了一句道。

“不是你在问是怎么回事的么?”方玄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矮子怎么总是找碴。

“我说方玄老弟,这满地的死人,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前面正在打仗,我只不过喊了一句来表达我内心的震惊,我又没问你来着!”司空极不客气地反驳道。这么多年了,这矮子没事找事的别扭性子竟一些都没改。只是,当着他家地母老虎时,他便不敢如此嚣张了。正好,这回媳妇没跟出门来,倒是给他放了个假。

“我说,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是府州的兵马正在与西夏打仗啊?”方鄂也插了一句。

“府州?那安心岂不是也在里面?走走!快走,上去看看!”司空极催促道。

“你急什么?小心点总是好的,万一中了埋伏呢?就算安心在里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啊!先派个人去瞧瞧。”慕容修跟着范仲淹没多少日子,但是将他的谨慎倒学了个十足十,到得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讨好老岳丈还是被同化了。

“屁!上回你又不是不在,卓然带着我们赶到安心那里地时候,正是千钧一发之时,再晚去一刻,她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怎知道这回不是同样的情形?”司空极极为不满地啐了一口。

“死矮子,你嘴巴越来越不干净了,你不能文明一点吗?”慕容修极不服气,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人头猪脑啊!

“我哪里不文明了?我全身上下都很文明!”司空极一挺胸,响当当道。

“你和你媳妇关上门的时候便全身上下都不文明!”方鄂在一旁偷笑。

“好你个方鄂,老子惹你了?你多什么嘴!”司空极眼睛一瞪,快要暴跳了。

方玄冷冷地在旁瞧着----三个白痴,分开的时候单个瞧着还像是正常人。聚到一起地时候,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爆发这么一次嘴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就连自己儿子方便,也没他们这般白痴。方玄一别眼,懒得搭理他们,这三人真是越活越小了。

一旁地人马,见他们吵成这样,不由得一个个都在那里捂嘴偷笑。将先前见到这许多尸首地震惊给忘在脑后了。少主地这几个朋友真是有趣,一路上吵过来的,往日在碧波岛时还好一些,因为司空极有人管着,现下没有约束,这家伙更是变本加利。

那边三人正言来语去吵个不休,但渐渐的没了声息。不是因为他们忽然相互退让了,而是因为有更大地声音盖过了他们的争吵之声,除非扯着嗓子嘶吼。否则没人听得见。这更大地声音,便是前方不远处正在交战的大队兵马!

“好家伙!这么多人,恐怕有个数万吧!”慕容修骇了一跳,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一两千人马----差距太大了吧!就算自己带着这些人冲进去。只怕瞬时就要被这大军给淹没了,连渣子都剩不下一点!

“这----这----这----”司空极更是吃惊。上回跟着卓然救人,因为是绕过去的,并未正面遇到李元昊的大军,是以还没什么感觉。现下亲眼见到这么多兵马打成一片。不吃惊才怪呢!

他们出现的地方。正是宋军的后翼,而宋军却以为敌人又从后面包围上来了,顿时变换了下阵形。有些兵马已经向着慕容修他们冲了过来。

“停!停!是自己人!”慕容修一见这些兵马都是宋军服色,自然知道是误会了,连忙大叫,可是大战之中,离得又还远,压根没人听得见他在喊些什么。

“该死,听不见!”慕容修怒了,眼见那些兵马就要杀到眼前了,惶急之下,一提丹田之气,借着内功,声音顿时远远地传了开去,在这千军万马的嘶喊声中清晰可闻----“别再冲了!是自己人!你们的将军是谁?可否让我见见?”

那一队冲袭地宋军愣了愣,再看慕容修等人的确是宋国服饰,加上先前压根没有一点反抗的举动,当即停了下来,从队中跑回去一个士兵,想必是去请将军定夺了。

过了一会那士兵又跑了回来,这回直直跑到慕容修面前,大声道:“王将军问你是什么人!前面正在与西夏开战,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你绕道走吧!”

慕容修等人这时早已瞧见宋军战事吃紧,厮杀得格外惨烈,个个士兵都像是被血染成的一般。冲在最前头地一个胖大将士被一支流矢对穿了脸部肌肉,险险便要当场阵亡,那将士只愣了一愣,随即拔出箭矢继续作战,一个人夺得了数匹战马,西夏兵马顿时纷乱起来,被砍杀了百人后开始退却。更有一个瘦高的将士,脱光了全身的铠甲袒胸在敌阵中厮杀,斩了十多名夏军,夏军纷纷想用箭射他,可往往弓弩才拉满就已经身首异处。慕容修看到这里,只觉胸中热血沸腾,谁说大宋没有勇士良将?这两人即使是对上了彪悍的契丹人也绝不逊色。只是勇猛归勇猛,两军的人数对比太过悬殊了,后边还有一片黑压压地西夏兵马。

“喂!你听见没有?我们将军说让你没事就快点走开!”那个传话地士兵看到慕容修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战局却不理会他,顿时生气了----真是浪费他地时间啊,他还要赶着回到队中多杀几个西夏狗贼呢!

“啊----哦!”慕容修缓过了神对着那士兵道:“我们是去府州相助作战的兵马,看你们押着粮草的样子,大概与我们同路吧?”

那士兵极不耐烦地一扬眉毛道:“我们是押粮去麟州地,谁知道半道上便遇到了这些偷偷摸摸的西夏狗贼!”眼前这人,别看长得眉清目秀,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孔,没想到肚中却是一团草包,这紧急关头,居然拖着自己在这里聊天!那士兵不屑地往地下吐了口痰,却是混着血水,抬头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就回去杀敌了!”

“我们一起去!”慕容修说着,便策马要行。

那士兵听见慕容修说也要一同杀敌,顿时吃了一惊,要知道现下可是宋军处于极度的劣势之中,很有可能要全军覆没。当下拿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心里虽也佩服他的勇气,却不屑于他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与一身的绫罗绸缎----这样的公子哥,就算有勇气,也不见得会打仗吧!

那士兵不屑归不屑,但接下来的情形便令他惊愕地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慕容修一队人马冲进了战团,简直就如同猛虎下山。他带着的慕容家族亲兵团就不用说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再加上风尘三侠那三个恶魔,杀得西夏兵马节节败退。他们四人背对着背,相互守住了后背要害,没有了后顾之忧,杀得更是凶猛。四柄长剑在战阵中飞舞,中者立毙。

这一队生力军加入了战团,不但宋军吃惊,西夏人更是吃惊。双方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醒悟了过来,开始厮杀,只是宋军士气大涨,西夏兵马却开始颓丧起来。

“我说这什么时候才杀得完啊!”司空极抡剑挑开一名扑上来送死的西夏士兵,皱着张脸抱怨道。

“就是啊!我的手都酸软无力了,从开始到现在,咱们杀了足足有一两千人了吧?可是怎么感觉这些兵都不会少的,明知是送死,还一个又一个的扑将上来。”方鄂也在旁附和道。

“西夏每回都是人海战术!真他妈的让人郁闷!”慕容修也杀得烦躁了,开始破口大骂。

“完了,再这样杀下去,我要被尸体淹没了!”司空极絮絮道。

方玄冷哼一声道:“留着点力气杀敌吧,哪这么多废话!你看看他们----”说着,方玄又一剑刺穿了一名西夏士兵的胸膛,滴着鲜血的长剑,指了指宋军队中的某处。

慕容修等人向着方玄示意的地方望去,只见宋军那几个将领都勇猛异常,身先士卒地在阵前厮杀。他们身旁跟着的牌刀手的盾牌十分古怪,像是特殊制造的,上有机关,开动后,前面的野兽图案会活动,令望见之人心生畏惧,而战马见了,更是长声鸣嘶,有受惊之状。他们手里的长刀也是特殊设计的劈阵刀,用来对付西夏的骑兵非常适合。那一队的人马,每一次冲杀,便能杀掉自己兵力数倍的西夏兵马,大部分西夏士兵都不太敢靠近他们。

“娘的!老子拼了!”司空极才不甘愿落于人后,瞅了瞅前方密密麻麻的西夏兵马,向着人数最密集的地方杀去。

“没脑子的家伙!”方玄暗骂一声,急忙跟上----他们四人可不能分开,乱军之中,要相互遮掩才能够躲过空中那些乱飞的流矢。

“等等,我们也来了----”方鄂与慕容修各都大喊一声,随着冲进了敌阵。



                  第一百五十章 危急援至

蝗虫,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铺天盖地而来,将一大片种植物吞噬消灭而去。慕容修等人现下就有被蝗虫包围的感觉----西夏人,简直与蝗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人口稀少的西夏,会有这么多生命可以用来浪费在战场之上。

“手软了,这个你替我砍了!”司空极收起长剑,死命地揉着右手,原来杀人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

“你找死啊!”方玄在马上飞起一脚,将一个手执朴刀向着司空极冲过去的西夏士兵踢开,扯着嗓子对着司空极怒吼。

“不对,我这叫休息!你自己看看,还有这么多人,要是一刻不停地杀下去,我岂不是要累死?哈----哈哈----在战场上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累死!真他妈的搞笑!”司空极说着说着,当真狂笑起来。

“疯子!若是人多些,转番上阵,你还可以休息休息,可是现下只有咱们四个,正好应付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敌军,你休息了,岂不是找死!”慕容修极度不满司空极消极怠工的举止,再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人,也都累得七倒八歪,死伤许多了。

“反正又杀不完,不如养些力气,到实在没折的时候,咱们脚底抹油算了,我就不信这些家伙能追上咱们。”方鄂也开始有样学样,偷懒起来方玄冷笑了几声。不再理会他们,专心应付冲上来地西夏士兵,众人中,他的武艺最好,勉强还能支撑一会。

“我算是知道上回江傲为什么会伤得那么厉害了。这样杀下去,别说是人,就算是条牛,也架不住这么多苍蝇来叮。”司空极懒洋洋道。

“苍蝇?他们是苍蝇吗?简直就是一群吸血的蚊子!咱们都快被吸干了。”方鄂开口道。这两个家伙。不杀敌,竟然在西夏士兵的包围中聊起天来了,惹得慕容修与方玄两人出剑更狠,若是能够,恨不能也在这两个惫懒的家伙身上扎几个透明窟窿。

“哎,你看,他们快支持不住啦。”司空极眼珠子骨碌碌四处乱转,看到宋军已然有些溃败的趋势,忍不住开口道。

“咱们杀过去。人多些也容易抵挡。”慕容修说着,便带着他近处的人马,向宋军那里靠拢。

“看!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哎!”司空极嘴里虽然抱怨着。却也不得不跟着上前。在这种地方要是落了单,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闭嘴,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方玄哼了一声,拨开一枝向着他胸口飞来地箭矢,只觉虎口一震。长剑竟差点脱手而飞。不觉奇怪地抬起头来。想要瞧瞧是哪个家伙放的冷箭,力道竟如此之大。

这时只见西夏阵中,一名白袍将士正再次弯弓开箭。正是上回安心他们遇到的野利遇乞,没想到这家伙竟养好了手臂上的伤再次上阵,虽然受过伤的手臂力道已不若从前,但也比寻常弩手要强上几分。方玄不知道,随手一拨,厮杀了这半日也觉手酸,自然只用上了挑拨寻常箭矢的力道,一个疏忽,差点被暗算到了。

“该死的!”方玄骂归骂,却无可奈何,他又没有弓弩,就算有,也不会射箭,没有准头伤不到那白袍将士。只得一次次将他射来的箭矢挑开,这么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更觉手腕酸麻了。

野利遇乞嘴角挑出一抹微笑----大宋的江湖中人果然不好对付,就这么四人,竟也顶得上千军万马了。想着,心里更是涌上一阵对这些武林高手地恨意。他是西夏的第一神射手,可是自从上回被江傲射伤了手臂,现下这右手使起来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许多只箭竟然偏了准头,该射胸口的变成了射肩膀,该射脑门的,歪到耳朵边去了。眼见方玄是众人中武艺最高地,更是恨得牙痒,一次次弯弓抽箭,下定了决心非要将他从马上射下来不可。

此时野利遇乞正在瞄准方玄,却听见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起,潜意识想要躲避,身子歪了一歪,避过了要害,却没能避开箭矢。右臂,再次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混蛋!”野利遇乞以西夏话大吼了一声,在落马的瞬间,目光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远处,一位年青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弓弩,身着青布长衫,衣衫上还有几个零零落落地补丁,虽然衣着寒酸,却掩不住他如玉般地丰彩和湛然地眼神。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叫花子打扮的江湖豪士。野利遇乞再笨,也知道是大宋武林中地第一大帮----丐帮到了。

这时野利旺荣在旁连忙抢将上来,将他兄弟扶住带下去疗伤----他这手臂,这回只怕当真是再好不了了。野利旺荣愤怒归愤怒,却也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胆寒。抬头,目光正与那个射伤了他兄弟的男子对了个正着,被那仿佛有若实质的穿透性目光瞧得打了个寒颤。再看,那男子唇边泛出一抹不屑的微笑,再次弯弓,吓得野利旺荣大叫一声,连忙蹲下身子躲到了西夏士兵的身后。

西夏士兵见自己这次带兵的两位主将如此模样,士气更是降到了最低点。原本就比宋军多了五六倍的兵力,可是久战不下,早已气馁,再见如此情形,没有溃逃已经算是军纪严明了。这里西夏士兵正自个个心内胆怯,那边慕容修等人却也见到了卓然,俱都感觉欣喜难当,司空极更是毫无风度地开始向着卓然那边大喊道:“我地哥哥哎。你终于来了,赶得还真是及时!再晚来一会,我就被这些西夏尸体给埋了!”

这个小矮子先前冲得勇猛,就是因为指望着厮杀一阵,卓然会来救援。当初从慕容山庄出发赶往府州的时候,便一直与卓然保持着联系。卓然纠集完丐帮众人,知道府州被围,是以路上还去各处弄了些粮食。来得晚了,却也正巧赶上野利遇乞在那里放肆,当下夺了把弓弩就开始与他对射。

“这人是谁啊?如此英雄了得!”先前那位被流矢穿脸的胖大将士抹了抹脸上的血痕在旁啧啧问道。

“丐帮帮主。”慕容修答了一句。先前聚到一处厮杀的时候也与这些宋将们简单搭了几句话,知道这个胖大的将士是宋将张,他身旁那个瘦高的将士是王吉。而这次宋军的主将王凯正在一旁带领着牌刀手们继续一言不发地收割着西夏士兵地生命。

卓然听到了司空极夸张的叫声,向着这边微然一笑,将手中弓弩一抛,抽出腰旁的打狗棒,稍稍举了举。他身后那些丐帮弟子们,便一个个都从背上背着的大口袋里往外掏东西。他们掏出来的是----安心发明的“烟雾弹”、“催泪弹”、“毒气弹”外加“强力火药弹”!安心一人自然是做不出这许多,但与卓然分别的时候,将制作的法子都告诉了卓然。这些“现代化”武器若是大规模使用,可真是打仗斗殴,杀人扰敌之必备!尤其是用来对付西夏这种人海战术是最好使的。随便往西夏士兵堆里投一枚,就能消灭一大片,都不用担心会伤害到自己人。其实这东西若是用来守城地话。也是杀伤力极大的。只可惜安心当日赶到府州的时候。已来不及准备了,何况府州又太小,工商业不发达。许多制作这些弹药时必用的材料也收集不到。

丐帮弟子们将这些武器掏出来之后,就仗着膂力强劲,可着劲儿地抡着胳膊往西夏士兵地阵营里扔。不一会,只见战场这边冒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烟雾,不时还带着些爆炸之声----有人咳嗽的,有人打喷涕的,还有人中了毒吸呼困难的,更有一些被炸死地,整个战场顿时纷乱起来,不少西夏士兵抱头四下逃窜。被火药弹炸死地也就算了,最可怖地是那些生化武器,这些西夏士兵个个头顶冒烟,鼻中流血,神志恍惚,茫茫然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整个战场竟有一瞬间停止了厮杀,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打仗,原来还能打成这样啊!对这些小玩意儿熟识的慕容修等人,见了此时西夏士兵哭爹喊娘地情形,更是对安心佩服的五体投地----幸好自己还算英明,没有得罪这个小魔女,否则这家伙发起怒来,给自己房子里来上这么一枚,还让不让人活啊?

对仗的双方暂时停了手发愣,卓然等人可没有发愣。丐帮的弟子,分了一部分穿行在宋军阵中,给他们发放红色小药丸。当然是解毒丸啦,避免毒气蔓延了误伤自己人,而卓然更是带领着丐帮余下的众人,从没有投掷弹药的地方向西夏兵马阵中杀了个小缺口进去。

这一来,战局顿时改观,西夏虽然还是比宋军多了二三倍的人数,但已军无斗志,阵形开始散乱。还有些四下逃散的,被自己的兵马踩死踩伤无数。宋军看见了胜利的希望,更加勇猛不可抵挡起来----虽然只剩下三四千的人马,却足以让他们杀死双倍于自己兵力的敌人。

野利旺荣见情形不好,再拼下去,即使能够再杀掉些宋军,自己也要拼个同归于尽。在这里损伤这许多人马,实在是无益之举,败了已是难堪,若是全军覆没,没准李元昊一生气,将带兵的自己与兄弟野利遇乞推出去砍了都有可能。当下再顾不得什么了,急忙传令下去,全军退兵!

宋军见状欢声大呼,士气更涨,一时间人声马嘶之声达到了鼎沸。王凯带领着残余的将士赶将上去,乘机又将西夏溃逃的士兵杀死数千。此时宋军已杀得不成人形了,个个都快变成了嘶吼中的野兽,浑身浴血。

宋将张仰天大笑,笑声直传扬开去,感染了所有的宋军将士们,个个都在那里大笑,一时间笑声震天,吓得西夏士兵逃窜得更快了。

“痛快!痛快!从来没有打过这样一场痛快的仗!”张止不住大笑,边说着,仍是边笑着。

慕容修等人面面相觑。方才还在担心会被西夏尸体埋葬,这一时,上万人的大军都逃窜得不见了,西夏人的逃命功夫还真是一流的。只会在人多的时候逞逞威风,一但落败,连拼死的勇气都没有。慕容修等人不禁感慨着幸好自己是大宋子民,不用与宋军对敌。宋军虽然战略与战术配合不好,将领们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人人都敢于拼死,只要将领们带着奋战,普通的士兵就没有一个想逃跑的。

卓然这时骑着马儿赶了过来,见到王凯与张几人略略见了个礼,这些人的身份自然瞒他不住,宋夏军队一开始交战,丐帮就有人传信给他了。

“好啊!好啊!兄弟你可真是英雄豪杰!”张还在那里笑着,血淋淋的大蒲掌在卓然肩膀上用力地拍着,一拍一个血手印子,好在卓然武艺不凡,否则寻常人被他拍上这么几下,只怕就要骨断筋折了。

见张还在笑,慕容修等人都快忍俊不禁了,此人实足就是个“蛮张飞”的形象,但只要见过了他先前奋勇杀敌的情形,任何人心里对他都会怀有几分敬佩。

卓然淡然一笑道:“将军们还是赶紧押着粮草走吧!这次不是李元昊亲自带兵,乘着这回西夏兵马刚刚溃散,李元昊正在生气还来不及继续派兵来阻挠你们的时机快走,否则一会说不定来的兵马更多。”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张说着,转头看看王凯,他才是主将。

王凯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快速向麟州进发。”说着又转头问卓然道:“众位是不是一同去麟州?”

卓然摇了摇头道:“咱们去麟州近旁的府州。”说着,指着后面一小队丐帮弟子押着的粮草笑道:“与王将军一样,都是做些运粮的勾当!只不过你们是官运,我这是私运。”

“哈哈----”宋军的几位将领闻言相顾大笑,内中有一人道:“各路兵马已奉旨向府州试着运了多次粮草了,每次走到半道便让西夏兵马给劫了,此次若不是你们及时相助,只怕咱们也要重蹈覆辙啊!”

卓然笑笑不语。

眼见队伍已纠集完毕,王凯向着卓然等人拱了拱手道:“此次多谢众位相助!”说着,双腿一夹跨下战马驱着前行,又回过头来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卓然与慕容修等人纷纷抱拳,目送着宋军离去,也准备整顿队伍向着府州进发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元昊退兵

李元昊大军败退,卓然等人正好乘此机会到了府州城,只是城门紧闭,城墙上站着一大排守城将士。卓然说了半日,他们就是不肯开门,理由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队运粮队要进城,何况此时卓然等人一身血污,慕容修身后跟着的残余人马数量虽然不多,看上去也人强马壮,这些守城的将士生怕他们是西夏的奸细,是以坚决不肯放他们进城。

“开门开门!我们辛辛苦苦运了粮草过来,居然不给开门!”司空极才不管卓然在那里交涉些什么,扯开大嗓门就喊。

方鄂跟着起哄道:“跟西夏狗贼杀了一仗累得半死,到得这里怎么还将咱们当奸细看?”

“对啊,我们像是奸细吗?”司空极骑在马背上挺起了胸。

方鄂仔细看了看他道:“我不像,你像!”

“什么!我看你才像奸细!”司极极抡圆了拳头就想揍方鄂,方鄂不甘示弱,瞪大了眼睛也冲着司空极比划着手脚。

“你们安静点!吵死了!刚才那场仗还没打够么?还有力气吵?”方玄忍不住了。

“别打岔啊你们,这里商量正事呢,吵什么吵?”慕容修也受不了了。

守城的领军见他们竟在城下相互争吵起来,也觉得困惑难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禁开口向着城下喊道:“此地不得喧哗。你们快走!不然我就要下令放箭了!”

卓然皱了皱眉,止住司空极等人地吵闹,平心静气道:“我们先前是跟着运粮去麟州的王凯将军一块来的,绝不是什么奸细。”他的声音不大,但城墙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守城领军喊道:“口说无凭!李元昊大军守在道口,咱们出城都会被袭击,你们这么多人怎会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

“将军没看见我们身上的血污么?那是先前与西夏人打仗打的!”卓然淡然道。

这守城的领军也只是个小兵,一听卓然叫他将军。脸色缓和了些,道:“抱歉了,我不知道你们身上的血污是怎么来地,但我职责所在,不能放你们进城。西夏人诡计多端,他们没有足够的木材造攻城云梯,没准就会想别的法子混进城中。”

看来怎么说都说不通了,卓然沉吟道:“府州城中可有一位叫安心的女子?”

见卓然提起安心,那领军倒拿眼细细打量了他一阵道:“有倒是有。说起来安心姑娘帮咱们守城还立下了不少功劳,你认得她?”

卓然还未开言,司空极就扯着嗓子喊道:“安心姑奶奶,快来救命啊。我累死了,快放我进城!我要休息!我要睡觉!妈的,这一身西夏狗血黏乎乎恶心死我了!”

那领军怔了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司空极在说些什么,当下皱了皱眉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若是安心姑娘不认得你们。一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转身下了城墙往折府去了。

“真是的,早就该将安心抬出来嘛,不然这会咱们已然进了城了。”方鄂在一旁嘀咕。

“谁知道安心姑娘在城里做什么呢?府州被围了这么久。咱们丐帮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帮主事先又怎会知晓这些守军认得她?”卓然身后一个老丐忍不住插口道。

“我现下算是知道了,这魔头走到哪都混得如鱼得水。”司空极哼哼着道。

“闭嘴,你不想活啦!让安心知道你又叫她魔头,看她一会不撕了你!”方鄂提醒道。

卓然无奈地看着这几人吵吵嚷嚷,深觉有点头痛起来,他们只有在安心面前还算收敛,别人压根就制不住。但他们怕的也不是安心本人,论武功,安心卯足了劲也碰不到他们一根寒毛,但她那些整人的手段却令人不寒而栗。

待那守城领军又转回城墙上的时候,身后除了安心,还跟着一连串地人,原来江傲、展昭他们也跟了出来。安心探头往城墙下一看,连忙道:“快开门放他们进来那守城领军看了一眼折继闵,见他点了头,这才下令道:“开城门!”

城门一开,卓然等人身后的人马还未完全跟着进来,安心就已高兴地向着他们奔过去了。

“卓然,你们终于来了!”安心瞧了瞧丐帮弟子押送着的粮草欣喜道:“正及时,再晚几日,这府州就要断粮了。”

“没良心啊没良心!咱们也是辛苦赶来救援的,你怎不道一声好?”司空极皮又痒了。

安心偏着头瞧了瞧满身血污地司空极等人道:“脏死了,快去洗一洗。”

“这城里还有水?”卓然愕然。早知道府州的地势,若是被围了城,最紧张的还是水源。哪里想到安心竟然还奢侈地让他们去洗澡。

“有啊有啊!咱们偷偷掘了条水道,正通城外那条河。”安心笑道。

这里众人都上前一叙别来,唯有白玉堂,看到他们肮脏的模样,躲得老远,说什么也不肯靠近。一路看小说网

折继闵是最为高兴的,有了粮草,又可以坚持一段时日了,没准过几天,西夏就退了兵。当下向着卓然探问道:“粮草我可以支配么?”

卓然点了点头道:“就是带来给折大人地。”

折继闵欣喜道:“回头我给你送银子去。”

卓然微然一笑道:“折大人不必客气,我这是来送粮草不是卖粮草地。你尽管分配好了,银子我是不收地。”

折继闵一听此话,向着卓然深深作了个揖道:“折某代全城军民在这里先谢过了。”

卓然慌忙还礼。安心在旁不耐烦道:“怎么这等婆婆妈妈,他送,你收,就这么简单。”说着,紧赶着将众人带入折府去安顿了。她虽不拘小节,却也是个心细的人。眼见众人一脸疲色,便知道这一路过来将他们累得惨了。

麟州、府州得了粮草之事差点将李元昊气昏了,将野利旺荣兄弟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忍不住就要下令斩了他们,多亏得许多将士相劝,李元昊才勉强收敛了怒气。

“退兵退兵!”李元昊大声嚷道:“好容易围了这么久的城,这回一败,前功尽弃!”

“兀卒,退兵太可惜了。”进言地是吴昊这个家伙。

“不退兵怎么办?你有法子攻进城去?攻不进城在这里围着有什么用?人家城里照样有水有粮!”李元昊怒意十足。

“先前麟州细作来报。说是麟州城内的水源只够支持两日了,咱们再围几日,麟州就不攻自破了!”张元生怕吴昊抢走了功劳,连忙赶着道。

“那府州呢?”李元昊摸了摸光头。沉吟道。

“府----府州是有名的折家军在守着,细作混不进城去---”张元说着,瞅见李元昊神色不善,连忙接道:“但府州与麟州地形相差不多,此时城内肯定也没有水了!”

“这样的话----”李元昊想了想道:“让细作继续探查。咱们再等几天看看好了。”说着望向张元冷笑道:“咱们军中地余粮可也不多了。若是你说的话不中用。哼哼----下场你自己知道!”

张元目光一对上李元昊那如饥狼般凶狠的目光,顿时浑身打起颤来。虽说那细作可靠,探听的军情不会有假。可是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至此心下深恨自己多嘴,早知道这个弊大于利的功劳就让吴昊抢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二日,探马来报,说是麟州知州苗继宣今日下令用湿泥围垛城墙。李元昊听了消息,狠狠地瞪了张元一眼,怒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元双腿打着颤,他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麟州明明已然没了水,还用湿泥糊城墙,这不是浪费么这?难道苗继宣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当下战战兢兢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李元昊的手状似无意地轻抚着他腰间的佩刀。

“我----我----”张元牙齿打着架,哆哆嗦嗦道:“大概----那苗继宣在这里也有----也有细作,昨日地话----让他听了去,这是疑---疑军之计----兀卒不可深信啊-

“呸!”李元昊啐了他一口道:“就知道你们这些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说我的军中有细作!我的军中全是西夏响当当的好儿男,怎么会有细作?你以为是你们这些没骨气没胆量地汉人吗?”

“是----啊!不----不是---”张元满头大汗,吓得简直快要虚脱了。

“来人啊!给我将这个家伙捆起来,等回了兴庆府再好好跟他算这笔帐!”李元昊一声令下,立时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士兵,将张元捆得跟粽子似的押了下去。

李元昊目不转睛地瞧着张元被拖了下去,犹自在心中转着念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杀了张元,此人虽蠢,但诗倒是作得极好,想起前段时日令他作的一首讥讽宋军的诗,“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李元昊倒又不想杀他了。

吴昊在旁看到如此情形,一边庆幸,一边又为自己的前景担忧。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来投靠李元昊,哪里知道这人暴戾凶残无比,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连性命都不保。再想起此人好色,将西夏略有些姿色地女子都淫遍了,连臣下地妻女都不放过,心里更是万分后悔,悔不该贪图享受入此龙潭虎穴。

一时间左右无人敢说话,只听闻各人喘息之声。李元昊在那里思虑了半晌,终于抬起头道:“下令,撤军!”

一声令下,西夏几万地兵马都开拨回国。这些兵马结成长队,撤离起来如同长蛇般蜿蜒。整个大军足足撤了二三个时辰,才看不见踪影。

麟、府两州的守军与百姓听闻了这个消息,俱都欢欣鼓舞,两州城门大开,街市之上有如节庆,人声鼎沸。安心等人夹在这些乐疯了的百姓之中,在大街上狂欢。一坛又一坛私藏地酒,被各家抱了出来,满大街都是喝得醉熏熏的汉子,连妇女们面上,都带些微微的醉酡。

“安心,这回西夏败了大概短期内不会再来侵犯了,你要去哪里?”展昭忍不住问了一句。

司空极耳朵尖,在旁听到了,拍着手儿笑道:“去哪里呀去哪里----”边笑边从身旁一个汉子手里抢过酒来,一饮而尽。他那疯疯癫癫的醉模样,众人看得一阵好笑。

安心边笑边瞥了展昭一眼道:“要让我去见他?”

展昭颇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向着安心身旁的江傲歉意道:“只是去见见,闲话几句而已。”

江傲此时也正端着碗酒,见展昭如此说,不由笑道:“别看我,安心愿意去哪是她的自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将头探到卓然耳边轻声道:“其实我还没说完,赵祯这臭小子若是敢对安心打什么主意,保管被她揍得满头包!”

卓然闻言忍俊不禁,睨了江傲一眼道:“看来你深有体会!”这话说得声小,别人都没听见,只有站在卓然身后的慕容修听见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慕容修边捧腹大笑边喘息着向着江傲道:“你小子也有被人奚落的这一天啊!我还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说着,又狂拍卓然的肩膀道:“卓然啊,你太有才了!”

慕容修是习武之人,自然力大。这几掌拍下去,卓然没防备,被拍得差点就呲牙裂嘴起来,一向温和淡定的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句道:“将你的狗爪拿开!”

安心在旁瞧着这热闹而又温馨的一刻,差点就要红了眼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没法子,他们,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只要他们能够快乐,自己便永远快乐。安心想着,目光流转间正瞧见展昭期待地望着自己,不觉向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去见他的。”

“谢谢你。”展昭深深看了安心一眼。

“谢什么谢?他也是我朋友啊!”先前还笑靥如花,温柔可人的安心,转眼就换了副晚娘面孔,鄙夷地望着展昭。

白玉堂在旁瞧见展昭瞬间呆掉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弄巧成拙

庆历元年,初冬。

安心回了东京,拖拖拉拉就是不想去见赵祯,实在是她现在这副模样,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我不进宫。”安心嘟嚷道。

“现下太后早已不在了,郭皇后也崩了,你担心什么啊?”展昭不解。

安心埋头数着满桌的银子,不理他。太有财了!太有财了!东京的数家店铺不提也罢,光是余杭郡的几家店铺就日进斗金。太白居的那个掌柜还真是有商业头脑,自从安心上回在那里做过爆米花与冰淇淋之后,这两种新奇吃食便成了太白居有名的开胃小菜和饭后甜点,价格高,可是前来品尝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皇上这几天忙得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你就移移步,去见见他吧。”展昭不依不挠。

“他在忙什么?”安心头也不抬。在延州、府州待了这许久,只有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的份,哪有流着口水数银子的享受。

“与群臣商议如何抵御西夏啊。范仲淹倒是出了个好主意,种世衡还献了个反间计。”展昭喝了口茶,比较郁闷,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会从银子堆里缓过神啊?

“哦。”安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范仲淹出什么主意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跟种谔比较熟,至于种谔的老子,她连见都没见过,更是没什么可关心地。

“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不想进宫,我就去对他说了。”展昭真是没脾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安心慢条斯理地将银子收起来,顺手又递了一枚桔子给一旁学着小狗满地乱爬的苏若谷。

站起身来,安心终于从数银子的快乐中回过了神,伸了个懒腰,忽然发觉少了些什么。不觉问道:“他们人呢?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都去玩了。江傲与卓然也结伴出去了,不知道他们两个神神秘秘去干些什么。”展昭默然。安静!她说安静!那就是将自己的话都自动从耳边过滤了!

“走吧走吧!”安心拂了拂身上的衣衫,当先就往门外走去。

展昭昏倒,哪里知道她说走就走,当下急道:“等等我---你,就这样去?”

“嗯?那还要怎么去?”安心不解。

“你的容貌----”展昭迟疑着开口。

安心顺手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镜中之人如花般娇,如玉般熠熠生辉,没什么不妥啊。不觉鄙夷道:“难道还要我戴个假面具去见他?反正有你带路。宫中侍卫也不会拦下我吧!”赵祯曾经下旨安心可以随意出入宫闱,以前那个模样,宫里许多人都见过,可是现在估计就没人能认得她了。

“罢了!”展昭以手加额。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穿街过巷进了宫门,再分花拂柳从御花园绕道。偏偏,赵祯今日不在凝晕殿中。展昭事先想要给他个惊喜,是以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不排除他也有想看好戏的八卦心理。要不。哪里需要安心进宫。大概赵祯早都跑到随欲居去了。

安心熟门熟路地进了凝晕殿打了个转又出来了,笑道:“他不在啊?那我回去了。”说着提着裙子就想开溜。

“你----等等,我去找找---”展昭无可奈何。将她领到近处御花园的一个凉亭之上。冬天,这里来往地人少,不然自己不在,免不了要有人来盘诘这个面生的女子。问问倒没什么大不了,只怕这个小魔头一生气,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哦,你去吧。”安心挥挥手,眼睛盯上了亭子边上的一个小池塘。天气只是刚刚凉起来,御花园中种的各种树木又多半是常青的,池塘的景致还宛如夏季----当然,如果没有风的话。

展昭一走,安心便溜达到池塘边上,从一边寻了根柔韧细长的树枝拨水玩儿。可惜没有鱼杆,要不她都想钓鱼了。随欲居内自然也有池塘,只是那里边的观赏性鱼儿可是要花银子买地,安心自然舍不得乱钓。这里就不同了,安心拨打了一会水面,干脆又寻了根粗些的树枝开始叉鱼儿玩。

“你----你在那儿做什么?宫内是不许这样没规没矩的,你是新进宫的侍女么?”一个娇柔地声音在安心身后响起。

安心正玩得有趣,忽然听到人声,倒被吓了一跳。回过脸来,见到一位眉若远山,唇齿含笑的美人,正站在那里,半倚在一个搀扶着她的侍女身上。目光再向下移,只见这位美人的裙边露出一双纤细的金莲,安心不觉问道:“痛吗?”

“嗯?哦,你说痛?什么痛?”那美人正是张美人。她先前被这里地水声给惊扰,是以过来瞧瞧,眼见一个身着月白色裙衫地女子正在这里戏水,不觉开口提醒了一句。。。只是这女子转过了脸来,却令她震惊了半晌----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宫里算是最美地人了,此时见到了这个身份不明,容貌绝俗的女子,才知道自己以前竟是如此见识浅薄。及至安心一开口便问她痛不痛,她更是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脚呀,缠足的时候痛不痛?”其实这个问题安心早就想找人问问了。只是随欲居里地几个女子都不缠足,她也就混忘了,此时一见之下,不由自主就问了出来。

张美人将脚轻轻往裙里缩了缩,尴尬道:“自然是痛的,难道你没有缠----”话说到一半。目光瞧见了安心裙下那双天足,不觉再说不下去了。

天哪!这个女子竟然没有缠足!她以前所见过地任何一个女子,都有一双三寸金莲,甚至还有凑在一处比谁的脚样子更好看,更纤小的。张美人就弄不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美得如此勾人魂魄,她为什么又不缠足呢?真是可惜。在她很小的时候,娘亲替她缠足时就对她说过。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要缠足的,否则便嫁不出去,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没缠足?”安心很大方地将脚从裙子里伸出来左右晃晃。见到她惊呆的模样便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宋朝,没有缠足的女子是比较少见的,这年代地男子看美女,甚至有从脚看起的。

“看上去----和----和男人的脚差不多----”张美人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话,然后又惊觉自己失了口,连忙补救道:“我---我是不这个意思----你的脚自然比男人的小多了。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半,但是和三寸金莲比起来----我是说----看上去有点大----啊,不对不对----是---”张美人开始语无伦次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词汇不够,不懂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却在掩嘴偷笑。

“好啦,你不用解释啦,我知道你地意思。”安心毫不在意。站了半日脚都酸了。在池塘边上寻了处干净的草地便随意坐了下来。

这一坐。张美人的神情就更是惊讶了。奇道:“你---你是什么人啊?”

安心暗暗觉得好笑,怎么到现在才想起问问她是谁。别说自己随意奇怪的举止了,即便是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宫内之人。不过安心此时更好奇地是,这个美女是谁?看着她的眉间眼角,仿佛有点熟悉的感觉,于是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张美人又再次噎住了,哪有人这样子讲话的。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即便是身份比她高贵的妃嫔也没有不认得她这个专宠于官家面前地美人地。再说这里每个女子说话都是轻声细气地,连大声谈笑也没有,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放肆呢?

“你缠着足,这么站着不累么?要不要一起坐?”安心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她不愿意说就算了,没什么稀罕啊,反正都是赵祯的女人。不过看她那样子,大概也是不肯随便席地而坐地。后宫里的女人,真是痛苦呀,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张美人正想开口婉拒,这时便听见远处有人走了过来,还有隐约可闻的说话声。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展昭你神秘兮兮的到底要朕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美人吃了一惊,今天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这会怎么官家也到这里来了。展护卫要他来做什么?难道是见面前的这个女子?看她那种无礼的举止,就像是宫外来的,难道是展护卫找来讨官家欢喜的美人?张美人此时心里犹疑不定,百感交集。这样一个美人进了宫,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地位?只怕没过几日,官家便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吧。想着,脸孔涨得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而她身旁的侍女,出于护主的心思,此时开始对安心怒目相视起来。

“到了就知道了。”这个是展昭的声音,比先前听得越发真切了。

安心若无其事,看着张美人的表情心里暗暗觉得有趣。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自己才不会跟她抢男人呢!不过她也怪可怜的,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若是他不喜她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欢笑的理由,生存的欲望了呢?

“你怎在此?”赵祯此时已然走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张美人,而安心背对着他席地而坐,赵祯自然没有留意到。“展昭,你不会叫朕来与朕的美人私会后花园吧?”赵祯笑道。

“这个----”展昭挠了挠头,他实在也不知道张美人怎会在此,这岂不是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么?难道让这个女人旁观赵祯与安心的见面情形?展昭生怕赵祯会有什么冲动的言行,从而伤害到这个一心只扑在赵祯身上的女子。

“臣妾见过官家。”张美人此时心中纷乱如麻,却还没忘了礼数。

“起来吧。”赵祯也不在意,转头,这才瞧见大模大样坐在地上理都不理他的女子,不禁奇道:“这是?”

安心故意不理他,可要瞧瞧赵祯认不认得出自己。就连风尘三侠和慕容修那几个活宝都能认出自己,赵祯若是认不出来,就有得被她奚落了。

安心不理赵祯,别人却不能不理。张美人不认得安心也就罢了,可是将安心带进宫来的展昭,却更是急出一身汗了,不知该怎生将张美人打发走,此时见赵祯开口问了,只好答道:“这便是----我让皇上来此的理由。”

一句话,张美人的身躯明显轻轻震了震,咬了咬下唇,委屈道:“官家既然有事,臣妾先行告退了。”

展昭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但赵祯这个愣头皇帝却偏偏来了一句“不用了,你也待着吧。”他也以为这女子是展昭找进宫来的,若是要收下,日后便交由张美人调教好了,此时她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碍。

“你叫什么名儿?转过脸来让朕瞧瞧。”赵祯十分好奇,展昭从哪里找回来这么个宝贝?居然知道自己来了,还大模大样地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

安心闹够了,站起身来,拂了拂衣上的尘灰,忍着笑,转过了脸,口里道:“民女古月言见过皇上。”

赵祯果然被眼前的美色震住了,目不转晴地瞧着,而他身边的众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月言?这名字倒新鲜。”赵祯怔了会,终于回过了神。后宫中美人也甚多,倒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既然是展昭送进宫来的,那就收下吧。想毕随口道:“朕赐你才人名号,日后就跟着张美人学学规矩吧。”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了。

展昭大窘,眼看安心在那里憋笑而张美人一脸的微酸,便不由深恨自己没事搞什么惊喜起来,现下可好,将自己都给绕进去了,当事人却在那里袖手旁观。

“皇上,你等等----”展昭急道。

“还有什么事啊?张亢正等着见朕呢。”赵祯停下了脚步看向展昭。他自然知道展昭不会做那些浪费他时间的无聊事,是以等着他的下文哪里知道今日展昭就偏偏做了无聊事,此时待要说破,看看张美人,又不知怎么说。待要不说吧,赵祯便要甩袖子走人了。只得看向安心,向她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