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06

林淮玉: 失控的交易


第一章
淳静羽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好晚了,母亲从不曾超过晚上十一点还没有回家,而且也没打一通电话回家。
她担心母亲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出门去找人时,母亲刚好回来了,脸上挂着忧心,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轻声的问。
「你哥哥……闯祸了。」
李菊瘫倒在客厅的旧沙发里。
「闯了什么祸?」
「他好大的胆子敢挪用公款去炒股票,现在东窗事发,公司的大老板要告他。」李菊无力的说完,她今天一整天真是受够了。
「哥哥现在人呢?」
「他被扣在公司里,大老板差人看管着他,我说尽好话求他们放人,他们就是不肯放。」
李菊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不知是她今天第几次掉眼泪了。
「哥哥挪用了公司多少钱?」她看母亲哭得可怜,心里亦不舍。
「好象是四、五百万,真是造孽啊!妈妈好不容易挨到你大学毕业,以为从此会有好日子过,至少等你开始赚钱后日子会轻松一些,没想到……那臭小子又闯了这么大的祸,我真是命苦,丈夫成了杀人犯,养的儿子现在又要被捉去关了,我看我也不要活了。」
「哥哥虽然管的是财务,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权力挪用那么一大笔钱?」
「「温氏电业集团」是大公司,随便进出就是一大笔钱,我想你哥一定是被那些钞票给迷了心窍,不然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李菊要死要活的哭着。
她心头一颤,「温氏电业集团……妈,你说哥哥在温氏电业集团工作?」
「是啊,本以为他进了温氏那种大公司后将来会很有出息,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妈,你忘了吗?爸爸当年犯的案子……被害者就是温家的人。」
闻言,李菊不寒而栗……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件让她伤心欲绝的丑事,没想到它还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你说什么?你爸爸……杀的人是……温氏集团的家人?」
淳静羽点点头。
当年她才十二岁,却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妈……那个被爸爸杀死的女儿叫作温娴,是温氏集团的千金小姐。」
「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瘟神?看来那个温氏真是我们家的瘟神,十年前是你爸爸,现在是你哥哥,你爸那个死鬼……死了也不知道要保佑你哥……我真是命苦,十年了,老天给我的折磨还不够吗?现在又要让我唯一的儿子坐牢,不如让我死了算……老天为什么不要我的命,要我儿子的命……」李菊捶打着胸口倒在地上大嚷着。
她扶起母亲,「妈,哥哥不会死的。」
「不死也要坐牢的,依你哥那种牛脾气,他会安安分分去坐牢吗?他不可能去坐牢的,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温氏集团的大老板温潜,凶得不得了,我求了他老半天,我说会慢慢还钱,他就是不为所动,一定要报警,你说你哥哥是不是死定了?我真担心你哥会为了逃避坐牢而自杀。」
淳静羽第一次看见温潜,是在父亲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天,因为父亲奸杀了他的姊姊,而她成了杀人犯的女儿,背负着永世洗刷不掉的罪恶感。
她永远忘不了他看着她的眼神,除了怨恨还是怨恨,好象恨不得拿一把刀把她砍成两段,以泄心头之恨。从那一刻起,她知道他并未因为父亲伏法而让这件事过去,她想,当他逮到机会时一定会展开报复。
因为自己父亲的恶行,她早已准备好偿还父亲的罪,不管以什么形式,只是没想到是哥哥先惹上温潜。
现在机会来了,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哥哥的。
「妈,你说温老板还没报警吗?」
「他给我一天的时间筹钱,筹不到钱就报警。我哪有办法筹钱?反正他就是摆明要让你哥哥去坐牢,我们家穷成这样,亲戚朋友全都躲得远远的,谁会借钱给我们?」
「妈,温老板没有认出哥的身分吗?」她并不抱一丝希望。
「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认出来了,不然不会凶成那样。你都不知道那个年轻的温老板有多冷酷无情,不管我怎么哭就是没用,我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
「是啊,淳这个姓非常少见,不可能没认出来。」她喃语地道。
李菊看向女儿,抱着一线生机的问:「你有办法吗?你的大学同学里应该有几个有钱人吧,能不能先凑个一百万,明天先拿去还人家,表示我们有诚意解决问题。」
她的朋友里只有一个丁领陆学长算是有钱人,可是一百万也不是小数目,她凭什么要人家借给她?她根本开不了口。
「静羽,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如果不把你哥哥救出来,他一旦坐牢这一生就毁了,他的死个性和你爸一模一样,你也不想看到他落魄潦倒吧?」李菊开始展开柔情攻势,她承认她和老一辈的人一样,多少有点重男轻女,但是平常并不明显,要到非常时期才会表现出来,一如现在。
她的丈夫淳礼宽,当年就是因为生意失败所以沦为开车养家活口的出租车司机,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变成奸杀少女的出租车之狼。
她自认外貌不俗,两人的性生活也没问题,夫妻间的感情不敢说是相濡以沫,可也是相敬如宾,她至今仍不明白丈夫为何会对一个未成年少女下毒手?
「我试试看。」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丁领陆把当兵时存下来的钱和当兵前父母给的零用钱凑一凑,全部领出来交给淳静羽。
「领陆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她忍不住掉泪,这一份恩情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还清。
「不用谢,我们是什么交情,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不要跟我客气;而且我已经找到工作,所以这些钱你全拿去用吧,大概有一百二十一万。最近我爸公司的财务状况也很吃紧,所以我没办法帮你筹更多钱,不要哭,哭就不美了喔。」他不忘逗她。
她一笑,「你的钱怎么会是我的钱呢?我很快就会找到工作,一领到薪水就把钱还给你。」
「我的钱当然是你的钱。等我们结婚后,我赚的钱全交给你管,你再发零用钱给我,所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他不是故意讨好她,他是真心的。
她楞住,看向一脸诚恳的丁领陆,「领陆哥……」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很久了,本来想在当兵前向你表白,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要不是你哥遇上这件事,我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我常常告诉自己一定要娶你做老婆,不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动你,反正这一生我就是认定你了。你是这么的完美,长得漂亮不说,个性又温柔娴淑,好得我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不让你过苦日子。」他憨厚的搔了搔后脑勺。
「我……领陆哥,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低头说。
「你当然有我说的那么好,甚至比我说的还要好,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以女朋友的身分和我做朋友,等我赚到一千万我们就结婚。」他深情款款的告白。
「一千万……不用那么多,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总不能厚脸皮的急着要结婚吧?
「当然要那么多才够,我不想靠家里,如果连买房子的能力都没有,我怎么保证能让你过好日子?静羽,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毋庸置疑的,她对丁领陆充满了感激之意。
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不识情为何物的淳静羽,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滋味。
只是她并不知道感激和爱是有分别的,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爱上丁领陆,顶多是感激他;不过这对现下的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喜欢丁领陆,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对女人来说,男人对她好就是爱情的第一步,至于会不会延伸成刻骨铭心的爱,有的时候需要一点缘分和运气;至于这份好运和好缘分属不属于丁领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丁领陆陪着淳静羽到温宅还钱,帆布袋里装着一百多万的现钞,她不知道温家在台北的市区有一幢别墅。
她联络了半天才联络上温潜的秘书,秘书又联络了半天才约了温潜见面。
见面地点居然约在他家,淳静羽犹豫了半晌,她原本是希望在公开的场合,而不是他豪华的住家,这会让她透不过气来。
好在丁领陆一直陪在她身旁,给了她勇往直前的勇气,她不知道十年后和温潛再见面会是什么情景,毕竟她父亲是他的杀姊仇人,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把淳家人碎尸万断,所以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不会摆出太好的脸色。
走进温家的华丽住宅,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优美的钢琴演奏声,原来有钱人都是过着这么风雅的生活。
「你们在这里坐一下,不要随便乱走动,我去问问温先生要在哪里接见你们,今天是秀玟小姐的生日,大家都在饭厅吃饭。」门房指了指客厅的方向,不是很友善的说。
原来她来的时间很不凑巧,某个高贵的小姐正好今天生日。
她看了看四周,气派的装潢不知道可以让多少穷人有一口饭吃。
她正感叹着,然后她看见他……朝她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明艳照人的女子。
她有片刻的迷眩,心不由自主的悸动了一下。
温潛颀长精壮的体魄,冷峻昂扬的气质,剪裁合身的西装衬托出他沉稳的气势,眉宇间透着怒火,刚毅的脸庞比十年前更加寒冷,像来自南极的冰原,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你就是淳方元的妹妹,淳礼宽的女儿?」他毫无温度地问。
淳静羽点点头,「有件事想跟温先生商量一下。」
温潛晃了下心思,没想到淳礼宽的女儿说话的声音如此温柔,定睛一看,这女人五官细致,一张小巧的脸庞白净秀气,气质端丽,肌肤白晰,浑身散发出一股诗意,他还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女人,闪着动人光辉的气韵。
回忆突地浮现在他脑中,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他的心头一阵抽紧,这女人的父亲杀了他亲爱的姊姊……
父亲身为科技界的龙头老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自从姊姊死后,随即中风;母亲亦因为一连串的打击悲伤过度而罹患忧郁症,他顺理成章地接手父亲的事业,逼着站上第一线,他以为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事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直到这个女人的出现,正确的说法是这家人的出现,先是淳方元挪用公款,然后淳礼宽的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替儿子求情,现在又出现仇人的女儿……淳家人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走进他的生活?他想忘记的回忆,又复活了。
只怪淳这个姓实在太少见,和人事室一调资料后马上无所遁形,愤怒的情绪在他的心头翻腾。没错,他想报复。
虽然淳礼宽已经死了十年,自古以来人们都是以一命还一命了断的,可是不够,对他来说是不够的,淳礼宽毁掉的不只是一个人,他毁掉的是整个温家,温潛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原谅他。
「商量什么?」他瞪视她。
淳静羽忙不迭地拿出帆布袋里的现金,一叠一叠的放在茶几上。
「我这里有一百二十一万,请你放了我哥哥,不要报警。」
温潛讥讽的冷哼,「这些钱不够买回你哥哥的自由。」
丁领陆急着说:「剩下的钱我们会慢慢还。」
温潛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质问:「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我和姓淳的这家人的恩怨你了解吗?你又了解多少?」
「我是静羽的男朋友,静羽和你们家的事我当然很清楚,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应该把静羽父亲的错全怪在方元哥的头上。」
温潛一把抄起茶几上的钞票霸气地往淳静羽头上砸。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是淳方元挪用了温氏集团的公款,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浪费我的时间。」他转身就要离去。
「温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听我把话说完。」淳静羽站起身,抖落身上的纸钞,想追上去。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秀玟拉住淳静羽的手臂,看不出是敌是友的说:「潛正在气头上,我劝你不要过去,多说无益,只会火上加油。」
「可是,我哥哥……你可以帮我说些好话吗?温先生好象听不进我说的话。」
淳静羽有些急病乱投医,不管是谁,只要可能帮上忙,她都愿意一试。
「快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吧,你哥哥的事我会帮你求情;不过我不敢跟你保证,我虽然是潛的未婚妻,可你也知道的,只要一遇上你们淳家人,他就像发疯一样的失去理智。」
「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温家,我父亲已经为了这个错误付出生命,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偿还这笔十年前的旧债,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让温先生好过一些,我都愿意去做!」
王秀玟柔声安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哥哥的事我会替你求情,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精明的王秀玟可不想在她和温潛之间弄进一个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她和温潛订婚十年,好不容易最近温潛稍稍不排斥结婚的事,她不想被一个仇人之女给搞砸了。
「我知道温先生很恨我们,可是我真的……」
王秀玟打断她的话,「什么都别说了,快把钱捡起来,跟着男朋友回家去,今天是我生日,潛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呢,一会儿我替你哥求情,就当作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回去吧,一会儿温伯母出来看见你,知道了你的身分反而会弄巧成拙。」
淳静羽弯腰道谢,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如果愿意替她求情,那么哥哥一定有救,母亲也不会伤心了。
丁领陆接着说:「静羽,这位小姐说得对,我们先回家去等消息。她是温先生的未婚妻,她说一句话比我们说一百句话有效。」
淳静羽立刻拿出纸笔,写下联络方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请你通知我。」
王秀玟看了她递上的纸条一眼,「有好消息才通知。」
「麻烦你了,谢谢。」淳静羽满怀希望的道谢。
两人离开后,王秀玟将手上的纸条随手丢进纸篓里。
她根本不想趟这浑水,淳家的事一向是温家的禁忌,她不想碰触,更不想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强出头,惹温潛不悦。
「你到哪里去了?」温潛朝过了许久才走进饭厅的王秀玟问。
「我和你请来的四手联弹钢琴手聊天,聊着聊着才发现她们原来是我的小学同学。」王秀玟不禁佩服自己说谎不用打草稿的本事。
「我还以为她们都怎么了,半天没有声音,原来在跟你聊天。」他喝了一口龙虾汤。
她回以灿烂一笑。
真实的情况是她把那两个钢琴手给遣走了,她不能留下才华洋溢的她们吸引温潛的目光,这是她不容许的,万一温潛爱上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不就没戏唱了。
「伯父和伯母呢?」她转移话题。
「上楼休息了,对了,你的礼物我明天差人送到你的办公室。」他淡淡的说道。
「会是那个我一直期盼的惊喜吗?十年了,我可不想年年都收到钻石。」她娇柔的嚷道。
他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的说:「你不喜欢钻石?我以为女人都喜欢钻石,所以每年送你钻石,原来这年头也有不喜欢钻石的女人。」
「以前喜欢,不过现在不喜欢了,我想要别的东西,可是你就是不肯送给我。」
她心里的盘算温潛怎么会不知道,他只不过是装傻罢了,这个傻一装就是十年。
「潛,我们到底会不会结婚?」她忍不住问道。
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把问题丢还给她,「你说呢?」
十年前,一连串的悲剧弄得温家人仰马翻,他听了母亲的话和王秀玟订婚,把家里的霉气冲掉。本来温夫人希望温潛结婚的,可温潛以年纪还小为由拒绝结婚,只肯先订婚,这一订……悠悠十年过去。
「我不知道,有的时候觉得好象明天就会结婚;有的时候又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结婚。」她委屈至极的嘟起嘴。
「结婚有什么好?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被誉为情场浪子的温潛虽然订了婚,可是大家仍把他当作自由之身。
「也许男人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可是婚姻对我们女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再说我想生个孩子,好想生个像你的儿子,我相信我们的孩子在我的调教下一定会很出色。潛,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娶我,可是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她先把爱挂在嘴上,起码让温潛明白她诚意十足。
「是吗?我哪里值得你爱,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他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我爱你爱得义无反顾,爱得几乎失去所有的尊严,我不懂为什么你就是不为所动?多少人问我为什么还不结婚,我回答不出来,潛……我们为什么不结婚?」
温潛以纸巾搽了搽嘴角,站起身。「今天非要谈这些吗?我以为你生日时喜欢听些开心的事。」
「我是喜欢听开心的事,潛……你就说些我想听的事嘛。」
她走向他,整个人挨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际。
「秀玟,我想我真不能再耽误你的青春了,如果你想退婚,我不会有第二句话。很抱歉,这十年来一直让你不快乐,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将来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如果你有更好的对象,我不会绑着你,不如我们分开吧。」
这些话他不知说过多少次,普通女人早就走了,可是这个女人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不……我不要分开,怎样就是不分开,拜托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走,我不再逼你结婚就是了,你不要我,我就是死路一条了。」她语带威胁的抱紧他。
「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也太死心眼了,我不认为爱情可以把一个人逼到这种地步,只有钱才会把一个人逼到绝境。」
他认为谈情说爱不需要太认真,他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动过真情,包括怀里抱着的这一位。
「我就是死心眼,潛……不许离开我,不结婚不要紧,可是你不许离开我,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你了。」她如泣如诉的说着。
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爱一个人爱到失去尊严,爱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爱一个人爱到义无反顾……
有时候他真羡慕她,起码她尝过这种滋味,知道疯狂迷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他……温潛,一生不知情为何物。
他想,也许这一辈子就要过着没有爱的生活了。
问他会不会感到遗憾,他回答不出来,至少他现在一切以工作为主,好象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章
「方元,他们有没有打你?」李菊心疼儿子疼到心坎里。
瘦高斯文的淳方元一脸憔悴,「没有,我没有被打,不过我必须在十天内把钱给补齐,不然老板就会报警。」
「十天?我们去哪里生这么多钱?你怎么会动到公款的脑筋?你知不知道温家和我们有恩怨?现在可好了,他们铁定不会放过你。」
「恩怨……有什么恩怨?人家那么有钱,我们不可能有机会跟温家有来往啊!这一次我真是他妈的倒霉,谁晓得会计师查账查得那么认真,他妈的……运气背到了极点。」淳方元完全在状况外,不晓得自己大难临头。
「你爸爸的案子……被害死的女孩就是温家的小姐。」李菊不愿回想往事,却不得不回想,她看着像极丈夫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你说什么?爸爸杀死的女孩是温家的人?」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他本来还以为这个案子有转圜的余地,现下看来自己是死路一条了。
「是的,我也是静羽提醒才记起来的,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唉,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再说你爸的事我是根本就想得失忆症。」
「我没想到……完了……我完蛋了啦,温潛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死定了……妈……我不想坐牢,这次挪用公款也是因为想多赚一点钱给你过好日子,现在我该怎么办?那些钱全被套牢了,谁知道这几天股市会大跌。」他吓得双腿发软。
「静羽拿了一百多万去还给你老板,可是对方好象没收,摆明了要我们还全部,你到底拿了人家多少钱?不是四百多万吗?为什么先还一百万他不肯收下?!」
「妈……是一千万,不是四百万。」淳方元吼道。
淳静羽刚从门外走进来,「哥,你回来了……我以为他们不肯放人。」
「静羽,你哥欠下的不是四、五百万,是一千万,怎幺办……你那个有钱的同学可不可以再借一点钱给我们?原来我们欠的是一千万,难怪人家不收你拿去的一百万。」李菊忍不住落泪,她这一生为了淳家人不知道已经掉了多少泪,不知道伤了多少回心,好象是上辈子欠下的债,怎么还也还不清?先是哭丈夫,现在是哭儿子,哭啊哭……什么时候才有结束的一天?
「我如果知道这个温家就是十年前那个温家,我说什么也不会挪用公款!我怀疑我是被陷害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我才把钱移进股市不到三天,事情就被揭穿,一定有人在扯我的后腿;静羽,你认识什么有钱的同学吗?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要坐牢啊……」淳方元哭着哀求妹妹,为了他后半生的自由。
「我没认识什么有钱的同学,领陆学长的家里最近也很吃紧,实在是自顾不暇,我不能再去麻烦他了。」
「那……那怎幺办?」淳方元颓坐在沙发上。
然后,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温潛从招待所出来,刚刚谈成一笔数十亿元的生意,心情说不上好或不好,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人生好象没有什么惊喜,也没什么意外之悲,所以也没有什么快乐与不快乐。
他坐进车里,正要打开座车的音响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起手机,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胆怯,有些害羞……
(请问……你是温潛先生吗?)不确定的语气。
「我是温潛,你是谁?」他的心湖隐隐的被撩拨了一下。
(我是……淳静羽,可不可以见你一面?)
「我们不是见过面了?」他冷淡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淳静羽心跳得飞快,生怕他会无情的挂上电话。
「我们是见过面,可是我希望能再见你一面,有些事我想祈求温先生的谅解。」
「你要谈淳方元的事是吗?我再说一次,那件事没有商量余地,就是欠钱还钱,还有……七天之内,其它方面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七天之内要还那么多钱,对我们而言真的有点困难,可不可以……我是真心要解决问题,如果温先生愿意给我们多一点时间,我想……)
他打断她的话,「多一点时间是多长的时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不可能等那么久。」蓦地,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涌现,勾起薄唇莞尔一笑,「好吧,我们就聊一聊吧,别说我不通情理没有给你们淳家机会。」
(温先生,你肯见我是吗?)她喜出望外的嚷道。
「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不准迟到。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温先生,关于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请你见谅。)她不能害了好心的秘书小姐。
他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合上手机盖,挂电话。


淳静羽鼓起勇气走进温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她必须为哥哥的前途再尽一些心力,三天过去了,母亲只会用泪水来宣泄痛苦,哥哥只会用酒精麻痹自己,但她知道泪水和酒精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碎。
她挺直腰杆站在温潛的面前,看着一身傲然的他,美丽的小脸透着无邪和单纯。
看似天真的女孩竟然勾起他玩弄的兴趣。
不,这没有什么好震惊的,他只是气愤。
这个女人的父亲夺走他姊姊的宝贵生命,他现在以牙还牙对待凶手的女儿也不算什么,再说凶手的儿子挪用他公司的一千万现金,他即将开出的条件还算便宜了姓淳的这家人。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我先听你说完再说我的打算。」他讳莫如深的盯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我希望可以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还我哥哥欠的钱。」
他讪笑,「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我却觉得行不通,而且找对于你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们会努力工作还钱的。」她忙不迭地保证。
他摇摇头,语气一沉,透着严厉,「我还是一句老话,我对分期付款和现金没有兴趣,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
她赶紧点头,好不容易他有回应了。
「请温先生提出建议,不论是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我哥不用坐牢,我们都会配合。」
「不是你们配合,而是要你一个人配合。」他故意停住不再说下去,暗自观察她的反应。
「我不明白温先生的意思,要我一个人配合?我要怎样配合呢?」她小心翼翼的发问。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体微倾在她耳边喃喃说道:「我要你用你的身体偿还这笔债,一次十万元,总共是……不多不少一百次,一百次之后我就会放你走……也许用不着一百次我就玩腻了,那么我也会放了你,然后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淳静羽僵住,震惊于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颤抖着声音说:「温先生,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禁不起这种玩笑的。」
「我从不开玩笑。」他表情严肃的说。
「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温先生。」她不敢看他烧灼的眼。
「怎么,你不喜欢游戏吗?」他坏笑的说。
「我……喜欢游戏,可是不喜欢危险。」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故意粗鲁的拉过她,把她置于双腿间;她心中一颤,在他诡谲的目光下力气全失,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身体。
「你可以考虑看看,我不会勉强女人。」他一把推开她。
她踉跄了下,站稳之后故作冷静地说:「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的眼神一黯,转为苦涩,「因为我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件事,所以想尝尝看蹂躏凶手的女儿是什么滋味。」他说得坦白,一点也不避讳。
她的心一紧,忍不住揪痛起来,「可是你必须付出一千万的代价不是吗?这对你来说是赔钱生意。」
「是不是赔钱生意我不知道,不过这场游戏必须得到你的首肯,你还没答应不是吗?还是你已经答应了?我这个人说话算话,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我马上命令律师撤销将要对淳方元提出的告诉。就如同你说的,也许对我而言是一笔赔钱生意,我玩过你一次后就没「性趣」了。」
她满脸涨红的看着地板,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把男女之间的事说得这么自然?她说不出口,也不好意思听,他说一次十万元,只要一百次哥哥欠下的千万债务就还完了,她该不该答应呢?
她咬了咬下唇,拧紧眉心,「我不知道……也许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想起丁领陆,她不能不在意他的想法,如果她答应温潛的提议,那么她得先和丁领陆说清楚。
他看出她的担忧,「怕男朋友知道会生气?」
她一愣,说出实话:「我不能不把领陆的想法考虑在里面,温先生不也有个未婚妻必须交代一下吗?我想没有女人可以容忍这种事。」
「是吗?我不认为和其它女人有肉体上的接触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秀玟还是我的未婚妻,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是你自己的心态不能调整吧?」他嘲笑她的观念保守。
「也许是吧……对不起,温先生,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他耸耸肩,语气十分轻松的说:「随便你,我无所谓,这种事本来就要你情我愿,不然不就成了强暴?我可不想和淳礼宽一样。」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父亲犯下的罪让她自觉比一般人还矮一截,而且她早已习惯这种感觉;案子刚发生时闹得满城风雨,不论走到哪里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那时她通常是低着头走路,而且能不说话时尽量不说话,一度有人怀疑她是个哑巴。
「你一定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吗?」她难受的揪着胸口。
她的话激怒了他,他咆哮:「是谁在伤口上撒盐?如果你们不出现,我的心不知道有多平静,现在你们逼得我要去回想我所不愿回想的过往,是你父亲毁了这一切。」
她不再说话,只要碰触到十年前的话题,淳家人永远是输家,于是她默默地转身,然后离开他的办公室。


淳静羽陪了领陆上街选购父亲的生日礼物,两人正从一家高尔夫球具店走出来。
「你觉得刚才那两套球具哪一套比较好?」
「我不是很了解球具,没办法给你建议,不如你请伯父自己来挑选。」淳静羽说道。
「也好,我爸这个人挑剔出名的,如果不让他自己来选还真不知道他喜欢那一组,万一买回去他不喜欢就麻烦了。自从公司财务出了点问题后,我爸就很少去打高尔夫球了,我这次送他新的球具,希望他能找回打球的乐趣。」
「会的,伯父一定会被你的孝心感动。」
「不知道……最近爸爸心情不是很好,生意一直没有起色,我也帮不上忙,再说我对纺织业没兴趣;唉,如果不是因为前年我爸乱投资,今天也不会弄到这种地步。」
「生意的事本来就很难说。」她深吸一口气。
丁领陆看了看手表,「我们去吃晚餐……吃什么好呢?今天我发薪水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吃法国菜然后去跳舞,好久没跳了有点技痒。」
「要吃那么好的法国菜吗?不如路边随便吃吃……」
「怎么可以随便吃吃,我女朋友不能只吃路边滩。静羽,我要你跟我交往是希望你可以过好日子,不是要你陪我吃苦。」
「我不在意吃路边摊。」
他坚持己见,「不行,那太寒酸了,你不用为我省钱,我这个人把钱看得很轻,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你不用担心。」
「好吧。不过你真的想去跳舞吗?我不会跳舞耶!」她看着他发亮的眼。
他点头如捣蒜,「好久没跳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欢跳舞对不对?跳舞可以减轻压力,你陪我一块去嘛,你不跳没关系,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不想泼他的冷水,遂顺其所愿。


淳静羽端着酒杯坐在角落里,心事重重地看着人来人往。
丁领陆正在舞池里忘情的跳舞,她到现在还不晓得要如何告诉丁领陆她的困扰,总觉得自己不能背叛他对自己的信任,她该怎么做呢?温潜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既然他已经让步,她有可能再去求他
她喝了一口酒,微蹙秀眉,酒的滋味并不好喝,真不明白人们心情不好时为什么要喝酒,心里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喝这么恐怖的饮料,心情怎么会好呢?
不管了,今天她也要尝一尝喝醉的滋味,也许喝醉之后什么事都可以不用烦恼,好好的睡一觉了。这几天她已经烦心到辗转难眠的地步。
母亲和哥哥都看好她有办法能解决一切,所以能吃能睡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论她提出多少次她的忧虑,两人还是依然故我。
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温潜的眼里,今晚他约了宋绝喝酒,宋绝却因为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夏俪人爽了约。听说他有夏俪人的消息,找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自然十万火急的赶去相会。
他能理解宋绝的行为,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瓜。
酒伴没来,他本来想走人的,可是却看见了她,老天……她连喝酒的样子都能那么无邪,当她吞下酒液的一刹那,他的心不禁一阵抽搐,真是邪门了,她喝酒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喝完一杯酒后,整张脸旋即通红,看来她已经醉了,一个不胜酒力的女人,带她来的男人却不好好看着她,还自顾自的跳舞。
那个男人他见过,是那日她来求情时跟在一旁的人,还不停的替她说话。
竟然有男人走近她,跟她搭讪!
他立即走过去拉开想吃她豆腐的混混,「走开!」
「你是谁?我先来的,你如果要上她也得等我上过。」小混混不知死活的叫嚣。
「她是我的女人,你如果不想缺手缺脚,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温潜凶悍的瞪视小混混,后者似是不相信他的能耐。
「你以为你是谁?」
「这家店我有股份,要不要我把老板请来,还是先请他报警,看看安一个什么罪名给你?强奸未遂还是吸毒?」温潜对付这种小混混很有办法。
果不其然,小混混吓得不再废话,二话不说的闪人。


淳静羽在温潜的车里醒来,有谁能告诉她自己怎么会坐在他的车里?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宿醉过后的头疼让她生不如死,只能楞楞的盯着他好看但不笑的脸庞,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对任何女人都这么的冷酷?
「你喝的酒不多,却醉了,我怕你一个人睡在那里会让人占便宜,所以把你抱到我车里,没想到你竟然睡着了。」温潜深沉的看着她。
她立刻坐直身子,「我不是一个人……糟了,领陆学长找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
「你说你的男朋友是吗?让他着急也好,以后就不会只顾着自己玩,而不管女朋友是不是心情不好在喝闷酒。」
「不行,我要跟领陆学长说一声,他找不到我会报警的。」她打开车门就要往舞厅奔去。
他一把将她拉回车内,「不必去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你以为丁领陆真的四处找你啊,他在舞池里可乐得很,我还以为他有多痴情,原来他也是一个花心男,跟一群辣妹跳热舞。你真是可怜啊,所遇非人。」他语带讽刺的说。
「你胡说,领陆学长不是那种人。」她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要让她痛苦,所以她一句话也不信。
「你一定还没跟他说那件事对不对?」他玩世不恭的笑瞅着她。
「我会找机会跟他说,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她回避他嘲弄的目光。
他诡笑道:「来不及了,我已经派人告诉他,如何?我对你不错吧,不但帮你解围,连你不敢说的事我也帮你说出来,你应该感谢我。」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没决定的事你为什幺要告诉领陆学长?」
「还没决定吗?我当你已经决定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顿时,她酒醒了一大半。「你好霸道。」
「我就是这样,谁教你先惹上我。」他的折磨才刚开始,而且不准备停止。
她心中一震,「我什么都还没答应你。」她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狼狈。
她不只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一直处于身不由己的状态。
「你一定会答应的。」他冷笑一声。
「对不起,我要回家……请你让我回家。」她心慌的打开车门。
他的大掌冷不防地从背后突袭而来,将她的整个上半身揽进怀里,她吓得惊叫。
「请不要这样……我要回家……」
她不能适应他强势的举动,尤其是他放肆的手掌正在她的胸脯位置,隔着衣服的布料摩挲着。
他淫邪一笑,「不错嘛……看你这么瘦削,没想到还满有料的嘛,不过比起我玩过的女人还差一点,如果更丰满一些会更令人销魂。」
「你……无耻!」她拼命推开他的手臂。
「放心,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和你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女人投怀送抱的,不习惯弄得女人哭哭啼啼。」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坚决的说。
「丁领陆真是奇怪,听到我叫人告诉他你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替你哥偿债,他居然说不在意你做过什么,就算是残花败柳他还是会娶你,他说的话好象跟他在舞厅里的表现很不搭。」他的语气有些涩然,不喜欢有个男人也要她。
她挣扎着,「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叫了。」
「你爸爸当年也是这样对待我姊姊的,现在让你也尝尝这种无助的滋味,更是妙极了,没想到淳礼宽的女儿也会有今天。」他残忍的提醒她。
她停住挣扎。总是这样,只要他说出和当年有关的话,她就一止刻失去反抗的能力。
父亲十年前犯下的罪是她心中的痛,也是她的罩门。
在他面前,那是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弱点。
他成功的抓住这一点,完全了解她的心态,所以他知道只要利用这」点,他就能一次次顺利得逞,他乐此不疲的利用她的弱点就是为了要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他放开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淳方元吃牢饭的话,麻烦你尽快通知我。」
「请不要逼我……」她蹙起眉头。
这个男人是她所认识中最冷血的男人,她知道不论自己怎样哀求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善意回应。
「下车!」他不再看她,转过身,冷酷的命令。
她抖着身子下车,跌跌撞撞的走到对面车道,搭早上的第一班公车回家。


第三章
淳静羽面容憔悴的走回家,母亲正一边哭着一边帮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哥哥擦药。
「哥哥又怎么了?」她赶忙问道。
李菊又是一阵哭声,她的宝贝儿子最近肯定是犯了太岁,不然怎么会一再遇上倒霉事?
「让人用球棒打得浑身是伤。」李菊心疼至极。
「哥,你知道是谁把你打得浑身是伤吗?」
淳方元摇摇头,他的右眼肿得像早熟的桃子一般,左颊一片瘀伤。
「我不知道,那时我和朋友正在海产店喝酒,喝得半醉付了钱正要离开……没想到就被一群人拖到大马路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阵乱打,而且他们只打我一个人,我的朋友都没事。那些人我没有一个认识的,真是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欠了谁的钱?」李菊问道。
「除了挪用公司的一千万之外,我不记得自己还欠了谁的钱。」他的腿被打得几乎要残废。
「哥,你有没有报警?」淳静羽问他。
「不要报警,我不想追究这件事。」淳方元自认倒霉。
「为什么?我们应该把那些人揪出来,不然难保他们不会再找你下手。」
淳方元发起脾气,「我说了不要报警,你们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李菊看着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你们不要管我的事了,我很累,想回房间睡一会儿,如果有人打电话找我就说我不在,我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走回房间。
「妈,我看哥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他不会不愿意报警。」
李菊拭泪道:「怎么办?已经惹上一个温家,现在又不知道得罪了哪个人,你说我是不是命苦,这一生要还的债还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对了!那件事你处理得怎么样?」
她摇摇头叹气,「我不知道该找谁借一千万。」
「你那个有钱的学长呢?」李菊接着问,她以为女儿凭着美貌,事情很容易就能摆平的。
「领陆学长家里的经济状况最近也很吃紧。」她叹息道。
「什么?那你昨天晚上跟他耗到现在做什么?不是白白让人占了便宜,一毛钱也拿不到?」李菊反应激烈。
「我昨天晚上和学长……没什么,」她低着头不敢往下说。
「没什么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李菊敏感的问。
「我昨晚喝醉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欲语还休的模样反而启人疑窦。
「喝醉了,那你睡哪里?不会给人怎样……吃了亏吧?」李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女儿。
「没有,我……正好遇上温先生,他好心让我在他的车上睡了一觉。」淳静羽脱口而出。
李菊怀疑地拉着女儿的手,「你给我说实话,你和那个温先生有没有怎样?」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温先生怎么可能怎样嘛,他好心让我在他的车上睡了一下,我醒过来时正好天亮,然后我就自己搭公车回来了。」
「不对,我不相信姓温的会这么好心,我们家跟他有仇的,他一见到我们就恨之入骨;你给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提出什么要求?」李菊咄咄逼人。
淳静羽犹豫了半晌,母亲是她最亲的家人,如果连母亲都不能说,她不知道还能和谁商量。
所以她将温潜的提议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温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出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条件。」说出来也好,她的心情至少会舒坦一些,她也可以找到一个拒绝温潜的力量。
李菊看着女儿,心里百转千折,此刻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慈母的光辉,多了一抹精明。
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谁说对姓温的没有好处,静羽,答应他,我希望你答应他,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哥哥。」
淳静羽僵在原地,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妈,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卖自己的身体……」她说不下去。
「没错,温家人逮到这次的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我们,不管你答不答应结果不会不同,温潜一定会想别的方法得到你。”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淳静羽不解。
「复仇,一如当年你爸爸。所以温家人也想蹂躏淳礼宽的女儿,你明白吗?我始终不相信你爸会做出那样的事,怎么会这样?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爸爸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孩?」李菊的泪水又被逼出来。
「妈,不要再想那件事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忘掉的吗?」她抱着母亲痛哭。
李菊哽咽的泣道:「怎么忘掉?本以为可以当作是上辈子发生的事,结果现在又扯上温家人,我们怎么能忘掉?你知道十年前我是怎么被人家笑话的吗?大家都以为是我魅力不够,不能满足你爸,所以你爸才会色迷心窍去强暴那个温家千金;只有天知道,我们夫妻感情一向很不错,你爸会做出那样的事,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我也不相信爸会那样,可是如果不是爸做的,爸为什么要承认呢?他知道这是死罪一条啊。」
他们一家人都受了很大的创伤,这十年来只字不提并不表示事情不存在;现在温家与淳家又有了交集,所有割在心上的伤痕再度被掀开。
「不知道,所以我才说只有你能救你哥哥了,温家人摆明了要你哥哥坐牢,他们知道你哥哥的个性,明白他受不了坐牢的煎熬,才不同意我们私下和解,一定是这样的……偏偏你哥哥不成材,不走正路,如果不惹上这件事,也不会逼你非出一买身体不可。」
「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答应交易,然后他放她的家人一条十路。
「静羽,我知道要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很不公平,不过我看温潜也不是一般人,家大业大,能够跟着那样的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苦,我想今后不管怎样他也不会太亏待你的。就算他不要你了,也会给你一点钱过生活,总好过现在我们的苦日子。”
「我不怕吃苦,只要可以和妈一起生活,吃一点苦也不算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李菊心里的感动也是有的,可是在她眼中还是儿子重要,只有儿子才能延续香火,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
「吃苦有什么好,我不要你吃苦。」
「跟了温潜就不会吃苦吗?”她苦涩一笑。
李菊见女儿似乎动摇了心意,一止刻加把劲说服她:「我说当有钱人的小老婆也比当穷人家的大老婆幸福一百倍。」
淳铮羽万万没料到母亲不但不反对,反而不断的鼓励她,说尽了接受温潜条件的好处,使得她无法拒绝,也无法反驳。


淳静羽约了了领陆吃中饭,气色看起来不好的他吃得不多,剩下一大盘的主餐搁在桌上,点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我很抱歉,那件事……本来想亲自跟你说,我以为我可以说得出口。」她拙于解释。
很多事不知道该怪谁,命运一直捉弄她,她想抗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许是她太软弱了,面对母亲的眼泪,她的确无能为力。
「这么说,温潜的人昨天说的全是真的?”丁领陆拿菸的手不稳地抖了下。
「是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我若不这么做我哥就得坐牢,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去坐牢;明明可以救他而不救,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已经失去父亲,不能再让母亲伤心。领陆学长,是我辜负了你,如果来生有机会我再报答你。」她诚心诚意的说道。
「我不要来生,那对我来说太遥远,我要的是今生。」他眼睛迷离的看着她,一个开朗的年轻男子,一夕之间心都碎了。
「今生……我们不可能了。」她不想害他。
「为什么不可能?不是说……一百次吗?」他痛苦的抱着头。
她心中一痛,「一百次之后……你还会要我吗?」
他急切的握住她的手,「要……我要……为什么不要?我喜欢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喜欢你。」
「不……不要等我。学长,我不要你等我,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在一切还是美好的时候就分手。」她开始啜泣。
「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静羽,我不在乎的,就算你跟过一百个男人我都不会在乎,我爱你,等你……和那个姓温的了断之后我们就结婚。」
她摇摇头,伤感的说:「不,虽然你说的话很动听,可是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答应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耽误幸福。」
「静羽,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他不懂。
「我哥……这次捅的娄子牵涉到温家人,我不好脱身,或者是说根本无法脱身。」她不乐观。
「等我赚钱,把欠温家的钱一次还清。」他豪气的说。
「学长,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带着对你的承诺我没办法做那件事。」她想过,唯有和他断得干净才能同意温潜的交易。
「静羽,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这一生不管你成为怎样的人,我对你一样不离不弃。」他说得认真用力,换作是其它女孩早已感动得痛哭流涕。
她摇头,脸色苍白的说:「不,学长,我不要你对我不离不弃。」
她竟然把他的好意推得远远的,「为什么?难道你已经爱上温潜?”
淳静羽愣住,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爱上温潜?这是她连想都不曾想过的问题,丁领陆为何问她这个问题、他误会她了,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越过桌面抓住她的手。
她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没有的事……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答应我,让我等你,我不是一个有处女情结的人,我真的不在乎你跟过谁。」
她抽回手,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丁领陆没想到平常个性温和的淳静羽,也有这么坚持己见的一面,心里大吃一惊。
她站起身,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耽误你上班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丁领陆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她,如果了解她,她也不会就这样转身离去。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有道不以为然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真受不了,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几乎要掉下男儿泪。」
说话的人是丘文郁,她是一个实事求是的女人,和淳静羽是小学同学,不过两人不熟,因为她心里常常嫉妒着淳静羽,所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你知道什么?有些事你根本不懂。」
她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你们的谈话我全听见了,她不会再回头的,你又何必这样?痴情也要用对地方。」
「你干嘛偷听我们说话?」他恼怒地大咆。
「我就坐在你们后面,想不听都不行,你那么痴情要死啊!什么不离不弃,现代人的爱情字典里根本没有这四个字,你是古代人啊?」邱文郁取笑道。
「我懒得跟你说,你对爱情一无所知。」他站起身准备离去。
她拉他坐下,「上班时间还没到,陪我坐一下。」
「我还有事,你不要缠着我。」他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差这么多,同样都是女人,淳静羽是钻石,我就是玻璃珠?」她不禁抱怨。
「你说这些奇怪的话有何意义?我和静羽的感情不是你这个外人能够了解的,再说,你管我们的事做什么?我们说了些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因为,我就是爱多管闲事,怎样?」
「不怎样,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要巴着我不放。」他推开她,移动椅子离开。
邱文郁咧嘴一笑,这种痴情的稀有动物,淳静羽不懂得欣赏也好,她就直接接收罗!


傍晚时分,淳静羽踏着夕阳余晖走进温潜的办公室,硬着头皮在最后关头……求见他。
「温先生,希望现在答复你不算太晚……你那天说的交易,我……我想我不排斥。」她鼓起勇气才能说完一整句话。
她本来不想坐下的,可她紧张得腿软,怕自己会在他面前晕倒,所以她决定坐下。
「然后呢?」温潜理所当然的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有个条件。」她吞了吞口水。
他就在她眼前,一句话也不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她害怕得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因为他的眸光太锐利、太冷静,她觉得他似乎可以看透她的灵魂。
「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但是我也必须答应你的要求?」他嗤之以鼻的说。
「我想如果温先生能够给我一点时间适应你,也许……」她深吸一口气。
他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我以为你说过你要的女人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如果你肯给我一些时间,或许你可以得到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
「你不觉得太高估自己了吗?我要心甘情愿的女人还怕没有,为什么要用一千万换一个需要时间才能变成心甘情愿的女人?我现在马上可以找一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你要不要见识一下?」他嗤笑。
淳静羽不好意思的低头不语。
是啊,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凭她这种条件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对不起,也许是我不自量力,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点点头,见她可怜的模样,不禁心软,「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性,是个急性子,你说你要一些时间认识我,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十年……可以让一棵树苗长成大树,可以让一个少女变成成熟的女人。」
「那不一样,这十年来我们之间只有仇恨,其实我并不了解你。」她眼眸一黯,缓缓的说。
他看向她,大方的说:「好吧,你需要多少时间?」
她喜形于色地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是债权人,你是债务人,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时间长短由我决定,免得你给我订下什么十年八年我受不了的时间。」
她敛住笑,「我以为……」
温潜不高兴地道:“干嘛?我说时间由我决定就摆一张臭脸给我看,你大概搞不清楚状况,我才是那个可能吃亏的人,万一你一点也不合我的胃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千万?你不要不知好歹,淳方元挪用公款可不是我逼他的,你要用这种方法救他也是你自己愿意的,我没有逼你。”
「是我自己愿意的没错。」她脆弱一笑。
「那么,我不能决定我要怎么样进行这场交易吗?」
「温先生当然可以决定一切。」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
「我今天答应你的事也许明天就会后悔,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时间点我凭感觉决定,感觉对了就是你履行交易的时候,有意见吗?」
「温先生对我已经很宽容了,静羽不敢有意见。」她低姿态的说。
「淳方元不是一个正派的人,他在外头应该还欠下不少债务,如果你不想一天到晚帮他收拾烂摊子,你最好把话说绝,否则你认为你可以把自己出卖多少次?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好心,一出手就是一千万。」他一针见血的讽刺她。
她心头一酸,他说的话不好听却是字字中肯,「我明白。」
「好了,不说了,你先回去吧,三天后搬到我那里。」话落,他开始埋首办公。
「搬到你那里?」她大吃一惊。
「不住在一起如何彼此适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不会真的想跟我耗个十年八年吧?我可不认为我可以忍那么久,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男人的欲望,你以为我可以禁欲多久?十年八年?」他字眼露骨的说。
她羞红着脸,小声的回应:「我想伯父伯母并不欢迎我,我不想引起风暴;再说温先生还有一位美丽的未婚妻,她可以……」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管取悦我,秀玟的事不是你该管的,明白吗?」他冷冷的说。
她点点头,呐呐地回答:「明白。」


第四章
淳静羽在住家附近的美语幼稚园找到一份教师的工作。
她很喜欢小孩子,喜欢孩童的纯真、孩童的缠人;她喜欢孩子们绕着她问长问短,喜欢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让她感受到自己有被需要的快乐。
她不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自从十年前父亲被枪毙之后,她就不知道快乐是什么。
现在她在孩子堆里找到了快乐,一些短暂、片段的快乐,在孩子们面前她拥有自尊和自信,这是十年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丁领陆对她还没有死心,她不是一个残忍的人,狠心的话一直说不出口,他常常来找她,接她下班后一起吃饭、看电影,做情侣会做的事,而她没有一次不告诉他:我们做朋友会比情人更幸福;他却总是不发一语,当她什么也没说过。
这天,两人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餐后一起散步。
丁领陆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没用,如果我有一千万,就能赢得你的人,可是我现在没有一千万。」
「学长,这不是你的错,请你不要自责。」
不知道为什么,丁领陆说的话总是能感动她,让她欲走还留,割舍不下。
「你哥哥呢?」
「呃?」
「闯了大祸怎么好象没事一样?你妈要宠他宠到什么时候?」他咬牙切齿。
「哥哥前几天被人打伤,现在还在家里休息。」她敛眼。
丁领陆不以为然地嚷道:「你为了你哥哥要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怎么看都不值得,为什么他不干脆去坐牢算了?我们也不必分开。」
她呐呐地说:「我不能伤我母亲的心。」
「伤她心的人是你哥,又不是你,再说我不觉得你哥哥这一次真的可以学乖,我主张让他坐牢,不然这次是被人打,下一次很可能是吃人家的子弹。」
「这一次能救他,我不能不救,下一次……希望没有下一次。」她不愿再想下去。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注视她。「静羽,我们私奔好不好?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别管这里的恩恩怨怨。」
她挣开他的手,急切的摇摇头,「我不能,我母亲会受不了的。」
他受伤的问:「静羽,你爱不爱我?」
她僵住,沉吟半晌,一句话也接不上。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爱不爱我有这么困难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样吞吞吐吐,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变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她被摇得不知所措,「我没有变,只是觉得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皱起眉,忿忿不平的抗议:「为什么没有意义?我只不过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一句话,我只要一句话,你说不出口就表示你对我全是虚情假意。」
他把话说得好重,她咬着唇,困难地说:「我不是虚情假意。」
「放开她!」低沉的男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淳静羽心猛地一跳,惶恐的看向来人,他为什么来这里?
丁领陆正情绪高昂,与温潜两人随时一触即发。
「要你管!她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你没有资格介入。」丁领陆丧失理性的大吼。
温潜撇起嘴,唇角勾起笑容,“我没有资格介入吗?你问问她我有没有资格介入。”
淳静羽不敢惹温潜生气,好声地说:“请你先离开好吗?我和学长有些事想谈清楚。”
丁领陆露出胜利的微笑,「静羽要你立刻走人,她选择的人是我。」
温潜伸手抬起淳静羽的下巴,强迫她看他。
「你最好赶快把这些藕断丝连的男女关系处理干净,我的耐性有限,还有三天内搬进我家,不然交易取消。」说完,他旋即走人。
丁领陆松开她,用戒备的神情询问:「温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三天内住进他家?”
「我跟他的交易……必须在他家里进行,所以要住进他家。」她低着头,轻轻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臂,决定把事情说开。
丁领陆冷眼看着她,口没遮拦的说:「你就这么……下贱!」
她的心痛了一下,没有女人被骂下贱还笑得出来。
「所以我们应该分手,请你不要再说什么要等我的话,或是不在乎我跟过多少男人的话,我听了……心里并不踏实。」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了领陆。
「静羽……」他不是有心那样说的。


淳静羽住进温宅的第一天,温潜的母亲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温母把她叫进房里,语气冷若冰霜的说:「我不知道阿潜为什么叫你搬进家里来,这个家现在是他在做主,所以我也不方便说什么,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让你知道。”
自从女儿死后,温母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就不是很好,一度必须服用忧郁症的药才能活下去,丈夫也因此中风,所以她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中只有恨。
「伯母,有话直说无妨。」她虚心接受。
「你不要叫我伯母,因为你不配。」温母含恨地道。
淳静羽不意外温母会用这种厌恶的态度对她,反而希望自己能以更柔软的姿态化解两家的仇恨;毕竟父亲犯下的是就算是死也无法弥补的错误,身为女儿的她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我知道我不配。」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阿潜是什么身分你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秀玟是我中意的媳妇人选,你最好不要从中破坏他们俩的好事。”
「请放心,我不会那样做。」
「我知道一定是你乖巧的外表骗了阿潜的心,可是你骗得了阿潜却骗不了我,有怎样的父亲就有怎样的女儿!你在阿潜面前说什么我不管,不过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阿潜绝对不会进温家门,最多也只能是阿潜的小老婆,我容不下你登堂入室做阿潜的妻子。”
「我知道。」她本来就没打算和温潜谈情说爱
「失去女儿对我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你邪恶的父亲夺走我一半的生命,就算他死了十年我还是不能原谅他。」温母忿忿不平的嚷道。
「对不起。」如果道歉有用,要她说一万次她都愿意。
「说抱歉有什么用,我的女儿不会回来了,我的快乐全来自于这一对漂亮又出色的儿女;现在我的女儿没有了,我的快乐被带走一半。你说,你要怎么赔给我?」她抓起淳静羽的手臂用力的拉扯。
温母的痛并没有因为岁月而流逝,反而因为淳静羽的出现而更加揪痛,她恨凶手,恨淳家人,恨这个无情的世界……
她开始嚎啕大哭,失去理智的哭泣,十年过去了她还没哭够……直到她哭晕了过去。
淳静羽大惊,一止刻大喊:「谁来帮帮忙……」


安静无声的高级病房外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跟着温母一起来就医的淳静羽,另一个是十分钟前赶到医院的温潜,两人皆面色沉重。
「我说过我的出现会影响你母亲的心情,你偏不信。」淳静羽苦恼的说。
「你怎么惹她生气的?」他看向她,口气不悦。
「我根本不用说什么或做什么,你母亲就会生气。」她有她的委屈。
「你说什么?我母亲的修养一向很好。」
她叹口气,「我没必要骗你,她恨我,她恨一切与淳家有关的人、事、物:你再把两个没办法相处的人关在一起,我不知道今天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把我母亲的心病医好,这是你替你爸爸赎罪的方法。」
「那是仇恨,不是心病。」她幽幽的说。
「是仇恨引起的心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惨案,你说你有没有一点责任?」他愤世嫉俗的握紧拳头。
她瑟缩了一下,「你要我住进你家的目的,就是要我医好你母亲的心病?」
「一半是为了这个原因,另一半是为了我自己。」他说。
「什么意思?」
「心病要用心药医,十年了,我不知道还要多少个十年才能让我的父母彻底的从那件事走出来,也许就是这样……」他飘渺的说着。
「可是我能有多大的用处呢?以今天的情况来看,我的存在只会更加刺激她而已。」她想逃开,温潜不会不明白他的父母有多恨她。
「还要我提醒你这是谁造成的吗?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这一生部为了孩子而活,如果你认识十年前的她,你会以为她是天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多的抱歉也不能改变什么,我的母亲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她的眼泪不会流得比你母亲的少,这几年来她过得很辛苦。」
「我该自责吗?因为我姊姊的死让你母亲过得不好?」他语带讽刺。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有错的是我们。」她说不出话。
「那就做些让我母亲对淳家改观的事,如果你能让我母亲笑,我想我也能让你母亲笑,她要的无非是钱。」他冷哼一声。
「不是的,温先生你误会了,我不要你的钱。」她急着解释。
「我没说你要钱,我说的是你母亲。你先回去吧,我等刘嫂来再走。」
「我想……回我自己的家,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站起身走进病房,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淳静羽丧气地走出医院,感觉到一颗颗的泪水滑落脸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正同情的朝她一笑,而残酷的现实正狠狠地打击着她的自信心。


王秀玟不敢相信丘文津告诉她的消息,「不可能,潜不知有多恨淳家人,连我想住进去都不被允许了,怎么会让淳静羽住进他家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相信。”
两人坐在露天游泳池的岸边准备游泳,男的体格健美,女的身材曼妙,和电影明星一样耀眼,不时引来仰慕者的目光。
「我没弄错,你以为温潜对你很忠心吗?这几年他不知有过多少女人,就你一点也不在意。”邱文津一笑,不忘卖弄一下胸前的肌肉。
王秀玟撇撇嘴,「你一定要说这些我不想听的话吗?我在不在意有什么用,潜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她往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的防晒油,生怕紫外线会伤害她的好肤质,要做一个全方位的美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可以离开他啊,排队等着照顾你的人不知有多少。」他盯着她吹弹可破的白晰肌肤,恨不得自己就是她手上的防晒油。
「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你不要一直逼我离开他,我说过多少遍,我不会离开潜,不论他怎么对我,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她收起防晒油,不悦地看向他。
邱文津和邱文郁是兄妹,男的狂恋王秀玟,女的狂追了领陆,目前两人皆毫无斩获。
「如果他不要你了呢?」他直接问。
她愣了下,恶狠狠地撂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说呢?」
他耸耸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有效吗?有个女人正一步步篡夺你的地位,你要如何不尢瓦全?我看算了,不如考虑和我交往吧。」他毛遂自荐。
她并不惊讶,早知道他喜欢她。「我对你没有感觉。」
「两人相处久了就能培养出感觉,更何况我的条件也不差啊!我明年就升当教授了,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没有面子,教授夫人哪一点不如企业家夫人……」
「谁说我是为了面子才跟潜在一起?”她一阵抢白。
「我认识淳静羽那个女孩,她是我妹妹的小学同学,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头找旧爱。」
「我觉得你是故意唱衰我,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秀玟,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你当温潜的未婚妻十年了,还不过瘾吗?换作是我的话,这种干瘾我一点也不想过,说真的,不如退婚和我在一起。”
王秀玟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咆哮:「我不跟你发神经了,我为什么要退婚?」
「现在不主动退婚,难道要等到被三振出局吗?那才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
「邱文津,你越说越过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会退婚,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做什么教授夫人,你不必白费心机了。」
「在你眼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不值得一提吗?那些美好的夜晚,我给你的快乐,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你就那么看重温潜?”
「你少发神经了,什么快乐的夜晚?当初不是说好,大家出来玩玩不要太认真?」她站起身走近泳池,一跃而下。


温母出院后,温潜和她有过一次深谈。
「阿潜,为什么把那个人的女儿带回家里?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她的凶手父亲?”温母半躺在床上,情绪仍不稳定。
「这是一个交易。」温潜,为什么把那个人的女儿带回家里?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她的凶手父亲?”温母半躺在床上,情绪仍不稳定。
「什么交易?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未婚妻,她家和我们温家有深厚的友谊,你不能背弃她,这是做人的基本道义。」
「妈,我和秀玟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十年前你要我和她订婚本来就很勉强,现在要结婚那更不可能,这么说吧,我不会和她结婚。」他很自然的说出口。
温母不敢相信的瞪着儿子,「你要毁婚?你要为了杀死你姊姊的凶手的女儿毁婚?」
温潜淡淡一笑,“我不是为了谁毁婚,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和淳静羽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带认真的情绪,就是纯粹拿一千万玩一个游戏。”
「花一千万玩游戏?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温母狐疑的看着他。
他想了一下,想不出贴切的说法,「因为……好玩。」
在母亲眼里,他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母亲不了解他,他也不想让她了解;他不想告诉母亲,他的游戏除了好玩之外,还有一点打赌的兴味。
因为他想知道,当他玩弄了凶手的女儿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想见到她,你为什么不安排她住别的地方?」温母怒气冲冲的说。
「我说了,这是一个游戏,游戏必须在这间屋子里进行才有意思。」他不希望让了领陆有机可乘。
「可是我一见到她心情就会不好,会想发脾气。」
「妈,你试着和她相处嘛,她不是你以为的坏女孩。」
「休想!」温母愤懑的别过头。
「好吧,我不勉强你。」
泰半时候他都是顺着母亲的意思多一些,母亲的忧郁症转变成躁郁症,他不能不小心一些。这十年来,母亲老了许多,白发也增加不少,父亲中风后她老得更多,他心里难受,却找不到积极的方法帮助母亲开朗起来。
「我老了,快要死了,死了也好,可以去和你姊姊见面了。」温母感伤的哭了起来。
「妈,你怎么又来了?别再说这些感伤的话,看开点,你这样子,爸爸的心情也会跟着不好。十年了,把它忘了吧。」他痛苦的说出连自己也做不到的事。
「你不把淳礼宽的女儿找来家里我就没事,我根本不想见到她,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我的儿子居然要我跟杀人凶手的女儿住在一起……你们来评评理啊,有没有天理?我儿子想气死我,我该怎么办?死神啊,你在哪里?不如把我带走,我不要活了,我宁可死,也不要跟杀人凶手的女儿住在一起。」温母像个孩子似的哭闹,不可理喻的摔东西。
「妈,我去叫刘嫂来陪你说话解闷,我这个做儿子的只会惹你生气。」温潜站起身,离开母亲的房间。
十年过去了,姊姊的死亡一直是这个家的阴影,也是让这个家不再有笑声的原因;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一切,直到最近,他开始厌恶这样的家,和这样的自己,他渴望改变,可是他遇到的阻力却和他的盼望成正比。


第五章
温潜早知道王秀玟不会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说地吃闷亏。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王秀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温潜面无表情的说:“为什么不见你?我们又不是仇人。”
她走向他,用右手食指在他身上画圈圈,娇滴滴的说:“潜,我怀孕了,你高不高兴?”
他愣了下,马上回过神,“你说谎。”
“是真的,我真的怀孕了。你不记得吗?两个月前你从英国回来……你真的忘记了吗?那一次你好热情,从来没有过的热情,我就是那一次受孕的,反正八个月后你就可以做爸爸了。我好高兴,可以为你生孩子是我的梦想。”母凭子贵的王秀玟乐不可支地说。
「把孩子拿掉!」他冷静的说。
她一楞,「你说什么?要我把孩子拿掉?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向媒体透露这个消息,如果我把孩子拿掉,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他怒不可遏的咆吼:「你怎么可以没有和我商量就这样做?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她有备而来地直视他,「我不能不保障我的权益,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会有杀伤力,可是你现在变得好无情,我受不了你的无情才没和你商量就公开这件事。」「我最痛恨女人威胁我。」「不是我威胁你,是我们的孩子威胁你。」她轻抚着腹部。
他怒瞪着她,「你想要什么?」王秀玟笑容可掬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的要求一向不多,而且我的胃口很小,不会用一千万来跟你交易,我要的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而且文具店就买得到。」「你不要拐弯抹角。」他冰冷的说。
「我要你娶我。」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娶我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你不娶我,我还是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温潜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为了杀人凶手的女儿抛弃怀着孩子的未婚妻。”她一副吃定他的模样。
身为一个女人,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太软弱,更不能太客气,想要什么就跟男人要,男人不给就不择手段,直到他让步为止。
「什么杀人凶手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淳静羽接到你家里住,我是你的未婚妻,别说住进你家,你连在我住的地方住一晚都不曾,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没什么意思,你这么逼我反而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如果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就生吧,我不会阻止你。」他豁出去了。
「我会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好啊,你要让全宇宙的人知道我也不反对。」「温潜!你不要逼我,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怒发冲冠的吼道。
「出去,等孩子生下来验了DNA,证实是我的孩子,我会给你一笔钱;至于你要婚姻,告诉你……没有。」他不在意的说。
「潜,我爱你,我已经没有自尊的求你,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残忍地对我?我爱你,你不能不要我。我不要你的钱,我和淳静羽不一样,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家不缺钱,不像那个杀人犯的女儿,我只要跟你在一起。”王秀玟投入他的怀中,泪如雨下的哭喊着。
他推开她,「孩子要不要生下来你自己决定,我会给你钱,不管你要不要。」「潜,你是为了淳静羽对不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可能啊,你们才认识不久,我认识了你十年等不到一张结婚证书,她才认识你几天?”
“我和她也认识了十年。”
“她爸爸杀了你姊姊,你怎么可以跟杀人凶手的女儿在一起?”王秀玟声泪俱下的说;
「那要看你对「在一起」三个字下的定义是什么,做朋友是在一起,上床也是在一起,结婚也是在一起,你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你不是要娶她?」她停止哭泣。
「我为什么要娶她?」他失笑。
她破涕为笑,「那么是我误会罗?你不是要娶她,这么说来,我还是可以做你的未婚妻罗。」「不可以。」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潜,让我做你永远的未婚妻吧。”她以手背擦拭泪水。
他沉下脸,「我现在不需要未婚妻。」她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是故意要威胁你的,我一时乱了方寸,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像刚才一样无理取闹了,对不起。」她想他一定气炸了,她好后悔,她不该沉不住气的,现在可好了,他离她越来越远。
「说清楚就好了,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忙,你走吧!」他下逐客令。
「孩子……」「生不生随便你。」他兴趣不大。


温潜知道淳静羽在一家美语幼稚园教书,这一天他心血来潮去接她下班。
他来早了,小朋友才刚下课,大部分家长都还没来接,他看着淳静羽被一群小鬼围着,小鬼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不论那群小鬼怎样吵闹,她始终笑盈盈的。
她很爱孩子吧?是不是女人都有用不完的母爱?他突然想起声称自己怀孕的王秀玟。
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家长才陆续把孩子们接走,然后她走出幼稚园。
「淳静羽。」听见他叫她时先是楞了下,然后她表情复杂地盯着他。他不喜欢她的表情,她好象不欢迎他,是因为她等待的是另一个男人吗?这个念头引起他的好胜心,不服输的他决定要让她正视他的存在。
她朝他走来,「怎么会来这里?」「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怎样?你的表情好象不想看到我。」他拉起她的手让她靠近他,不怀好意的说:「我不喜欢女人因为工作忽略她的义务。」她惊慌的看了看四周,「请不要这样,会让同事们看到。」他抓住她的下颚,审视她的脸,「有什么关系!谁爱看就让她看,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干什么坏事怕被人逮到,我们就算当街拥吻也是光明正大。上车吧,胆小鬼。」淳静羽不安的上了他的车。
温潜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男朋友最近还有没有缠着你?”
“你说的是领陆学长吗?”
“难道你还有别的男朋友?”他不悦的瞪视前方的路面,好像马路跟他有仇似的。
「学长这几天没有来找我。」她简单的回答。
「听你说话的语气好象很失望,说说看你到底爱丁领陆哪一点?」他看她一眼,摆明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结果。
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和领陆学长认识很多年了。」「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习惯?」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不在他对男女爱情的了解范畴里。
「领陆学长很照顾我,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对朋友很好,又上进,并不因为家境富裕而不思努力。他一直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我很佩服他。」「看来你对他的评价不错嘛,还有呢?这不能构成爱情的全部,你还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很多地方,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她不想多谈。
他哼了声,「是不想说吧!算了,那是你和他的过去,现在你属于我,不管这段时问有多长,记住,我不喜欢你和丁领陆再见面,不经意遇到都不行,知道吗?我会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她沉默不语,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想吃什么?这附近有些不错的餐厅。」他问她。
「不回去吃吗?今天早上刘嫂说王小姐会到家里吃晚餐。」他不知道吗?
「家里?」他喜欢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一下才回答她:「取消了。」她楞住,「取消,为什么会取消?」「我告诉她今晚不会在家里吃饭,所以取消了,你觉得很奇怪吗?」「王小姐一定很失望。」他突然说:「秀玟怀孕了,还说已经三个月了。」她一惊,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嘴里还是说!「恭喜。」「恭什么喜?」他嗤笑一声。
「有妻有子双喜临门,所以恭喜你。」她微微一笑。
他不以为然地道:「我没说我要结婚,哪来的妻子?」「不结婚?可是王小姐怀了你的孩子。」她感到意外,本以为他会因为孩子的缘故而结婚。
「我不要孩子,她若坚持生下来,我会给她一笔钱把孩子养大。不过我不相信她会生下孩子,她不是那种吃得了苦的女人,我太了解她了。」没想到他终究是一个绝情的人,连孩子都有了,他却不肯娶王秀玟。
「没有父爱的孩子很可怜。」她自己深受其苦。
他不为所动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弄错了,没有父爱不可怜,没有钱才可怜。好了,决定吃什么了吗?你不提意见就得听我的。」她摇摇头。


温潜带淳静羽走进一家外表普通的日本料理店。
他说:「这家店历史悠久,第一次来是我小学四年级,跟姊姊、妈妈一起来,那天刚好这家店开幕。」这是他第一次不带仇恨情绪地跟她谈起他的亡姊,她的心不禁被撕扯了一下。
温潜叫了一桌的菜。“吃啊,这些莱都是我和姊姊喜欢吃的莱,每次来总要叫满一桌。”
淳静羽拿起筷子小口的吃着,眼眶泛红,鼻头微酸,跟泪不听使唤的掉下来。
他看见了,感到奇怪的问:「怎么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为什么哭?」她摇摇头,泪却掉得更凶,「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他体贴地递上面纸,猜出她回想起什么。
「带你出来吃饭不是想惹你哭,吃吧,今天不谈往事,纯粹吃饭。」一个小时后,两人走出餐厅,上了车。
他开玩笑地说:「你一直这么多愁善感吗?一点点事就能让你哭成这样?还是因为你觉得东西不好吃只好用眼泪来抗议?」「不,东西很好吃,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他不再说话,两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直到车子驶到东区有名的义式餐厅。
「有个朋友包下这间餐厅庆生,进去打声招呼送个礼物就走,我们一起下去。」温潜看着她说道。
淳静羽摇摇头,「我可不可以不下车,就在这里等你?」「为什么?」他伸手拿起放在后座的礼物。
「我……不认识你的朋友。」「随便你。」他不再看她,也不试着说服她,推开车门迳自下车。
她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他才回来。
「真是有子万事足,我这个朋友是个律师,包下整间餐厅只为了帮儿子庆祝满月;看不出来他是个居家好男人,现在除了工作,走到哪里都带着太太。不过这样也好,能和心爱的女子度过一生,算是一种幸福。」下雨了,她听着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心情跌落谷底。
她知道自己正走上一条不归路,没法子回头,也看不见尽头。
她眨掉在眼中打转的泪珠,不让他看见。


丁领陆直接到温宅找淳静羽,他先在门外打了一通电话。
「我想见你,我就在门外。」(现在……不方便,我要睡了。)她吞吞吐吐。
「我想见你,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如果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我想温家的人一定很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吵他们休息。」丁领陆语带威胁。
(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能出去,改天好不好?)丁领陆一听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也不再坚持,其实他要求的不多,就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明天,你下班后我去找你,不要躲我,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他雀跃地说。
电话收了线,淳静羽望着话筒发呆,温潜才说过不许她再与丁领陆见面,如果让温潜发现,她会有什么后果?
她往床上一躺,闭上眼,过了一个小时,还是睡不着。


翌日,丁领陆晚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他手捧一束紫玫瑰朝淳静羽走来。
「送给你。对不起,那天我气过头,所以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我不是存心的,对不起。」她没有接下花束,「我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玫瑰送给你。」丁领陆把花塞到她手里。
她摇摇头推拒着,「我不能收,学长你不要为难我,你的道歉我收下,可是你的花我不能收。」「为什么不能收?就算是朋友也可以彼此送花不是吗?你不收下就表示你还在生我的气。」他举起右手朝自己脸颊甩巴掌,连甩了四、五下,一次比一次用力,这个举动在大街上显得突兀,引来路人的侧目。
丁领陆一脸不在乎,他不怕丢脸,更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他要挽救他伟大的爱情;最重要的是,不这么做,如何和有钱的温潜互别苗头?
她出声制止:「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收下就是了,你不要再打了。
他停下动作,重新递上花,笑道:「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该骂你的,我回家之后自责得不得了,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我真是混蛋,你骂我,把我骂回去。」她收下花,几十朵的紫玫瑰,美得令人目眩神迷。「我不骂人,我连自己的学生都不舍得骂了,怎么会骂你?」「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他关心地问。
她低头看着花,不愿与他对视,「我很好,学长不必为我担心。」「我看杂志上说温潜的未婚妻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她一惊,不知道杂志把这个消息发布了,是温潜的意思还是王秀玟的意思?
「那你怎么办?他们结婚之后,你还住那里吗?」她不答腔。
「昨天我去你家转了转,你哥又被打了,这次头部缝了十几针,你不知道对不对?大概是又欠了不少钱,对方找黑道修理他。我看你哥这次也被吓到了,还说以后不敢再赌钱了,不过我想不用两天一定又故态复萌。」「我哥去赌钱?」她真是没想到。
「是啊,欠下一屁股烂债。我真是搞不懂,你哥是国立大学毕业,怎么会不走正路,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看迟早会来找你凑钱。」「我前天回家时我哥还好好的,怎么会去赌钱了呢?」她迳自嘀咕着,想想也难怪,如果不是赌钱也不会弄得一身债,没办法脱身。
「应该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只是现在洞太大瞒不住。不管你哥了,我看他是没救了,只有你妈才会理他,做母亲的总是这样,疼儿子跟疼命一样;我这么说不是没根据,这是我的经验,我妈也是一个传统到不行的女人,所以你妈会对你哥的处处维护我一点也不惊讶。」「我哥他一心想赚很多钱,也是为了让我妈过好日子。」「不说了,你也是处处维护着你哥,你哥被你们母女俩宠坏了,所以才会一天到晚捅楼子。我真是服了你们,几次想阻止你,结果没一次成功。」丁领陆拉着她的手,好言好语,「我们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灾难片听说不错看,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好久没这种闲情雅致了。」「我想回家。」她心不在焉地道。
「回哪个家?淳家还是温家?」「回我自己的家,我想安慰我妈,她一定烦得要命。」她叹一口长气。
丁领陆见她十分坚持,也不再勉强,两人好不容易和好,他不想再搞砸。
「好吧,改天再看电影,我陪你一起回家,如果你哥要你替他想办法还钱,我可以帮你拒绝。」「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学长,谢谢你的花,真的好漂亮,我很喜欢,以后不要为我这么破费了,你家里不也很需要钱。」「我家的事不是我可以解决的,有一大笔资金调不过来,我已经不想去管家里的事;宣布破产也好,反正我现在的收入够一家三口开销,大家节省一点,日子还是可以过得下去。」她颔首,「你能想得开也好,就怕伯父想不开。」「我爸……算了,不说家里的事,上回送他的球具他很喜欢,他现在偶尔会去打球。走吧,我送你到家门口。」他退而求其次。
她让步的点点头,因为心里一直觉得对丁领陆有所亏欠,所以他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答应。


才转进巷口,淳静羽就看见温潜从她家里走出来。
她心中一悸,他也看到她了,幽黑的眸光正朝她射出冰冷寒意,两人擦身而过时,她仰起美眸无助的看着他,身子不禁抖了下。
他停下脚步,语气十分强硬的说:「看来你把我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偏过美丽的容颜,说不出话来。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看见的景象,她手拿一束紫玫瑰是真,她和丁领陆走在一起也是真的,可……她没有背叛他。
「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左手拿了我的钱,右手却抱着别的男人送的花,你真是厉害,想耍我是吗?」他怒不可遏的吼道。
「温潜,你不要对静羽说这种话,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丁领陆跳出来说话。
「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余地。」温潜大咆。他的心彻彻底底被她伤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以前他不喜欢和女人纠缠不清,现在他却对她纠缠不清,而她却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如此不识好歹,目中无人,该死!他为什么要等她心甘情愿才碰她?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心甘情愿。
「我和学长见面聊的是家里的事,没有不听你的话。」她满腹委屈。
「我说过你们不可以见面,你却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你不尊重我,我也不必尊重你。」「请你听我解释……」温潜看向她手中捧着的花,不想再说话?忿然转身离去。
丁领陆并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笑着对她说:「不过是一束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是受不了,我偏要常常送你花;你不要怕,久了他就会习惯。」淳静羽一惊,「不要,学长不要再送我花了,这束花已经给我惹上麻烦了。」


第六章
「妈,温先生怎么会来我们家?」淳静羽着急地问。
「我打电话找你,可是你不在,我也不知道电话怎么会接到温先生手里,还不是为了方元……」李菊苦恼的叹气。
她觉得自己真不是普通的命苦,本以为有儿有女,丈夫对她也不错,老来可以享福,谁晓得根本不是这回事,生活的难题一个接着一个来。
「哥又怎么了?」她看了看零乱的四周,心中有不祥的预兆。
「要债的人逼到家里来了。你看,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把你哥抓起来就是一阵毒打,结果刚开始复元的伤口又裂开,我没办法只好找你,后来温先生来了。我真的很惊讶他居然肯帮忙,他叫那些人明天直接跟他的律师联络。」
「跟温先生的律师联络?」
「是啊,这次方元欠下的钱不少耶,温先生说可以帮我们摆平这件事,不过他特别警告你哥没有下一次,如果再有外债,就死在外头算了。」
「这下我们欠温家更多了。」淳静羽想起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充满愤恨。
「要不是因为你,我想温先生不会这么好心。」
李菊利用了女儿,对她也有一些亏欠,为了儿子出卖女儿,她不知道会不会遭受报应?好在温潜不是阿狗阿猫,也算是个好归宿,至少不需要挨穷。
母亲说出重点,可这一切不是不必付出代价的,一会儿回温宅不知道有什么风浪等着她面对。
「妈,你要好好劝劝哥哥,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要是再有下一次,真的只能让他死在外头了。」心烦意乱的她狠心地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是你的亲哥哥,你不可以不管他。」李菊忙不迭的说。
她看了母亲的反应,不禁一叹,领陆学长说得对,哥哥是被她和母亲宠壤的。
「妈,你应该放手让哥哥长大了,他不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如果我们一直帮他收拾烂摊子,他这一生都不可能会有出息,你的眼泪永远也流不完。」
李菊不语。她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她狠不下心,一个做母亲的人能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吗?除非她合上眼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放下吧。


为了等哥哥从医院回家,淳静羽回到温宅已经是晚上十点。
洗完澡换上睡衣,准备就寝时,敲门声却响起。
她打开门,门外的温潜不说话,只用阴鸶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充满邪恶的味道。
「到我房里来。」他命令道。
随后温潜踅回他的卧室,她没有选择余地的跟上去。
他动作粗鲁地将她拉进房里,锁上房门。
她紧张的看向他,身子打了个哆嗦。「温先生……」
「废话少说,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享受你。」他不加修饰的说。
「一定要今晚吗?」她祭出哀兵策略。
他点点头,「一定要今晚,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也许我玩一遍就玩腻了,到时候反而是你赚到;一次就被我列为过去式的女人太多了,今晚我们就做个了结不是很好吗?你也可以早一点回丁领陆的身边,省得还要背着我偷偷摸摸。」
「我和领陆学长见面是因为有些误会要澄清,那束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我什么也没想啊。」他说谎,其实他今天晚上被那束花弄得怒气冲天。
「对不起,我不会再背着你和领陆学长见面。」
「无所谓,今晚之后你要和谁见面都没关系,我不想在鸟笼里养鸟,你爱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只是交易期间我不准你爬上别的男人的床,如果让我发现,不要怪我毁灭一切。」他撂下狠话。
他看着她睡衣下摆露出一对又白又嫩的雪足,一双令人神魂颠倒的纤足,修整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像一片片淡粉色的贝壳,令他全身血液奔流。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可不可以不要今天?」她哀求。
「像你这种女人恐怕到新婚之夜都不可能准备好,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我今晚就要得到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他故意忽略她的颤抖。
他不能忍受她有一丝不要他的可能性,一向都是女人赤裸裸的勾引他,可这个女人却一次次的推拒他;而两人间的交易是经过她首肯的,她不能兄长危机一过就甩掉他。
他扣住她的下颚走向床沿,语气不带温柔的说:「我付了一千万,希望你热情一点,我买你卖的交易你没有抗拒的权利。」他开始亲吻她的唇瓣。
她以为他会很粗鲁,没想到他野蛮的态度里不忘掺入一丝温柔。
「给我你的热情和反应。」
他将她推倒在床上,持续的吻她,他啃咬、舔舐、逗弄着她的唇,他一心想要得到仇人之女的身体,他的舌探进她的檀口里,深深的滑入,她发现自己几乎要完全迷失了,他的大掌在她的身上移动,抚过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手指游移到她的两腿之间,霎时她像被电击中一般,浑身战栗。
他褪下她的衣物,以少有的耐心探索她的身体。
她知道这是可耻的,被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这般触摸着,但一波接一波浓烈的快感穿过她的身体,她的双腿在他的手掌下屈服地分开。
她想靠意志力抵抗他,可她却躺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他嗅着她身上的醉人芳香,好闻的香皂味,他在她的腹部轻咬了一下,然后以一根手指探入她神秘的性感地带……
她呻吟出声。
她的反应让他无法抗拒,温潜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的全身因为期待而痉挛,他轻轻的抽出手指再放回去……她咬住下唇,瑟缩了下,压抑住想要大叫的冲动。
他脱下身上的睡衣,跨趴在她身上,开始无情的吻着她,他现在要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贪心的想要她的灵魂,他开始嫉妒起那个在她心上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听说是她的学长,她为了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直到他失去耐心为止。
她完全迷失了,迷失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的激情诱惑里,她不想掉落漩涡,拼命克制住自己却陷得更深,她就像浮沉在大海中随时会灭顶的溺水者,只有他能解救她。
她想挣开他狂肆的唇和手指,伸手试图推开他的手臂,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他的唇改以亲吻她的胸脯,以另一只手搓揉着……
因为软弱,她伤心的掉下眼泪,在他精壮的身躯下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嘘……不许哭……这是说好的交易,你不能在最后关头拒绝我。」他粗嘎的警告,然后用嘴堵住她的哭泣,继续他粗暴的侵犯,原始的欲望左右了他的理智,他已经渴望她很久很久了,不想在这一刻放弃。
突然,不识相的敲门声在这一刻响起,是管家郑登的声音。
「少爷,夫人的病又犯了,在房里又是摔东西又是大吼大叫。」
腹下沸腾的情欲在抗议着,可是母亲的病情已由忧郁症转为躁郁症,他不能不处理,他闭上眼。「今晚就到此为止。」


他走之后,淳静羽回到自己的房间,半夜突然下起一场大雨,又是凉风又是冷雨,本是舒爽好睡的气候,她却睡得很不好。
天亮了,她走下楼准备出门,她不想遇见温潜,以免尴尬,所以提早上班去。
刘嫂问她:「淳小姐不在家里吃早饭吗?」
「和同事约好一起吃早餐,所以今天不在家里吃。」
她敏感地往饭厅一看,温潜端坐在餐桌边看报纸边吃早餐,她没想到他也起得这么早,昨晚温夫人闹到凌晨两点多才在家庭医师的协助下入睡,不禁让人佩服他的体力。
「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早点……」
温潜低沉的声音打靳刘嫂的劝说:“刘嫂,不用留她,淳小姐有不吃早餐的自由,她想和谁吃就和谁吃,以后不需要特别招呼她。”
刘嫂退开,不再说什么,温潜继续优闲地看他的报纸,吃他的早餐。
淳静羽离开温宅,走向公车站牌时手机刚好响起,她接起电话。
李菊焦急如焚的声音传来:(静羽,你哥被人架走了。)
「被架走?不是说好跟温先生的律师联络的吗?」淳静羽一惊。
(昨天来的是赌场的混混,今天来的不是赌场的人,好象是地下钱庄的打手。静羽,你一定要救救你哥哥,他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已经失去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我知道你昨天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今天的是之前欠下的债,不是新的债务,你再帮他这一次,以后就算他求我,我也不会再麻烦你了。)李菊苦苦哀求。
「可是我帮不了他……」她要怎么帮?
(温先生可以,你去求他帮忙,静羽……我拜托你了。)李菊哽咽的哀求。
「温先生不可能帮我的,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温家的关系……这怎么帮?」她实话实说。
(不会的,你去求温先生,他昨天不是也帮忙了?他好象很喜欢你,你用你的魅力嘛,静羽,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想经过这次的事,方元一定不敢再闯祸了。我说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养你这么大,很少拜托你的,就这件事,你帮你哥处理一下。)
淳静羽咬住下唇,沉默半晌后说:「我不能跟你保证,温先生并不好说话,我不知道我去求他有没有用,妈……可不可以不要对我抱着希望?」
(你是温先生的……情妇,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不帮我,我就去报警,也许警察会有办法。)李菊的一片私心都是为了儿子。
「妈,先不要报警。」她怕事情曝光后,会害了温潜。
(为什么不报警?反正我们家一穷二白,什么都不怕。)
「报警会把温家牵扯进去,如果媒体再把十年前的事拿出来大作文章,加上我现在的身分,会对温家有杀伤力。」她忧心仲仲。
(我管不着那么多,我儿子的命比较重要。)李菊立即挂掉电话。
淳静羽马上回拨电话,不过半分钟光景,家里已经没有人接电话,她再试拨了两三回还是一样。
母亲是故意不接她电话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半分钟内能出什么事?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旋即跑回温宅,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温潜。
温潜见她刚出门没多久又跑回来,脸上闪过讶异的表情。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哥被人捉走了,我母亲很可能会报警,你看……该怎么办?」


温潜立刻运用人脉,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和绑走淳方元的一帮人联络上。
没想到这次淳方元闯的祸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女人。
淳方元不知何时勾搭上黑社会老大的女人,弄得老大怒发冲冠为红颜。
「钱的事反而好解决,女人的事就没这么好处理了。」温潜说道。
「我哥怎么会和黑社会老大的女人在一起?」她完全不知道哥哥交女朋友。
「不知道,我的律师朋友正在帮忙处理这件事。你母亲护子心切不是不好,不过不要忘了分寸,这次的事我会出面处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几滴眼泪。」他说得铿锵有声。
「我明白,谢谢你。」千万个感谢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内心状态。
他是一个有肩膀的男人,强壮又让人有安全感,这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
有的时候和他相处时像只仓皇的小鹿,有的时候又像个被宠在手心的小女人,可是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始终是别人的。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什么好处都还没得到。
「不必谢我,这些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将她拉人怀里。
[我哥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她抬头问。
「溥廷正在和那些人谈放人的条件,不过你哥好象并不想和那个女人分手,我相信溥延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没有他摆不平的案子。」
「溥延?」
「那天包下整个义大利餐厅为儿子庆生的律师朋友就是他,他是香港人,为爱妻移民到台湾定居,你哥的事包在他身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吻了她,以无所保留的甜蜜亲吻着她。
一波波摄人心魄的晕眩感朝她席卷而来,体内燃起自然的反应,整个人变得又热又软,好似要瘫在他身上。
温潜离开她的唇,低嗄的问:“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吗?”
他的问话充斥着原始的情欲,他是如此的渴望她,他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得手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的疯狂迷恋?
她想起那个激烈的夜晚,忍不住羞红脸,“也许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如果我今天晚上就要你,你愿意心甘情愿的给我吗?”他低喃。
她低下头,“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她可以拒绝吗?如果可以拒绝,她想拒绝吗?
“你会取悦我吗?”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睛含欲。
她不敢看他,害怕他灼热的目光,“我不知道怎么取悦人,我很笨。”
他一笑,她的纯真是他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的动力。
“因为没有经验?”
她点点头,心跳得好快。“你知道?”
“当然,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虽然还没有让你真正地属于我,不过我已经知道……你还没让男人碰过,就像初生婴儿般的纯真。”
不能说他不在乎女人是不是处女这件事,在某种情绪里,他喜欢的女人如果是处女,会勾引出他的保护欲,一个纯男性的保护欲。
是的,他确实喜欢她,如果不是喜欢,他不会对她如此着迷,一个杀姊仇人的女儿,他不可能粉饰太平的说他只是为了报仇才把她留在身边。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她分不清楚,所以迷惘的看着他。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他伸手抚了抚被他吻得红肿的唇,低低哑哑的说:“今天晚上我会教你如何取悦我。”他提出邀请。
她点点头,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逃开。
她想取悦他,虽然她还不知道如何取悦一个男人,但是他刚刚承诺会教她,她要努力学会那些技巧,因为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不能什么都不为他做,如果他要她取悦他,那么她会努力达到他的要求。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如他们的约定同房。
因为温潜的父亲二度中风,紧急送医,情况并不乐观;而他的母亲情绪不稳定的大吵大闹,刘嫂在一旁忙着安抚。
冬天快来了,四周的空气像寒冰般冰冷。
淳静羽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里,这个家里所有一切的悲哀都和她有关系,是她的父亲一手造成的。
她想,她不应该再留在这里,温父和温母不喜欢看到她,她是他们病情恶化的主因,她不明白温潜执意要她住进来是为了什么,这份执着有何意义?
她会离开的,等他不再眷顾她时她就会离开。
她拨了通电话询问母亲哥哥的行踪,得到母亲宽慰的回答,温潜的律师朋友确实有两把刷子。
母亲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还会热情的招呼她回家吃饭。
第二天她一如往常的下班,王秀玟在她准备回母亲家时走向她,她并不意外,她知道王秀玟迟早会来找她,她的心很坦然,所以不怕自己将要面对的场面。
两人约在附近的咖啡厅面对面谈一谈。
王秀玟点了一杯曼特宁。
「王小姐,你怀孕了最好不要喝咖啡,咖啡因对孩子不好。」
王秀玟看了一眼淳静羽,冷冷一笑,「你还知道劝我怀孕别喝咖啡?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她不想与王秀玟为敌。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非住在温潜家里不可,难道你自己没有家吗?”
「我当然有家,只是温先生……希望我住进他家里。」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不是怪你,同为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处境,我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为难,温潜不要孩子,可是我真的很想替他生孩子。”
服务生端上咖啡,王秀玟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
「我知道他不喜欢小孩。」淳静羽喝了一口苹果汁。
「他也警告过你不准生小孩吗?」
「没有,温先生没有警告我关于这方面的事,不过我听得出来他讨厌孩子,我们之间并没有熟到需要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王秀玟有些吃惊,「你们不曾讨论过?那么说你们……还是清白的罗?」
她忙不迭的摇头,「王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也不想误导你,我和温先生有交易协定,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所以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持你说的清白关系。」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可能一直清白下去,温潜是正常男人,我比谁都清楚。”
「王小姐,你的事我会劝劝温先生。」她说。
「你知道,生长在单亲家庭的小孩很可怜的,我想你也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应该知道这种家庭的悲哀,我不希望我的小孩有这方面的缺憾。」
「如果小孩子能同时拥有父母的爱是比较幸福的,我相信温先生不会让他的孩子在单亲家庭长大的。」
王秀玟一笑,「我爱他,你呢?」
淳静羽不自在的喝了一口果汁,「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不想再讨论下去,「这是私事,我想我不必说出来。」
「你要多少钱才会离开他?」
「王小姐,我真的不需要你给我钱,该走的时候我就会走,你的困难我感同身受,但是我的力量有限,因为我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她说得很真诚。
「听说温潜的母亲最近因为你精神状况变得很差?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硬留在温家。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我和温伯母这十年来情同母女,不是你能体会的,我很关心伯母的身体才会说这些话。如果你把我们今天见面的事告诉温潜也没关系,因为我不会承认,温潜也不一定会相信你。”


第七章
为了怕刺激温母的病情,淳静羽通常避得她远远的,万一碰巧见了面也是尽量保持低调。
好比今天天气不错,淳静羽蹲在花园一隅铲土准备种九层塔,温母也刚好到花园散步,她朝温母微笑点了头即不再看对方,完全浸淫在种花种草的乐趣里,不是她高傲、目无尊长,而是怕她说错一句话,就会不经意又得罪温母。
「你在做什么?」温母气若游丝的问。
淳静羽一愣,转过身,「铲土种九层塔。」
「喔……那你要小心一点,别把阿娴的韭菜苗给弄坏了。」
淳静羽知道温母又把现实跟过去的时空错置了,她并没有纠正温母,顺着她的意说:「我知道,我会很小心,不会弄坏阿娴的韭菜苗。」
温母在一旁的横椅坐下,看着她挖土,「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是温先生的……朋友,正好来这里作客。」
「温先生……哪一个温先生?我家有两个温先生,你指的是老的温先生还是小的温先生?」
「我是小温先生的朋友。」
她有些担心温母的病,她的记忆力似乎出现了部分障碍,温潜知情吗?
「你是阿潜的朋友啊,阿潜很少带朋友回家的,难怪我不认识你!对了,你有没有看见阿娴啊?她是我女儿,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你直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看见温母如此思念女儿,淳静羽忍不住鼻酸,「我不知道阿娴到哪里去了,我猜她可能出国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念书,所以才没有回家看您。」
「出国,你怎么知道她出国了?」温母偏头问道,眼里有一丝迷惑。
「我猜的,我也不知道阿娴去哪里了,所以猜她是不是出国了。」
「你帮我找她回家好不好,她告诉我要和同学去西门町看电影,可是一去就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她已经十九岁了,应该不会迷路啊,你帮我去带她回家好不好?」温母求助于她。
她忍住随时要掉下来的泪,好言安抚道:「好,如果我看见她会带她回家,我们先把这些种子埋在土里好不好?」她转移温母的注意力。
闻言,温母一笑,「你没骗我吧?这里的人全都骗我,我好生气。」
「这些种子是我去花市买的,不知道会不会发芽?」
「种子当然会发芽,阿娴也很喜欢种东种西,这个花园就是因为她喜欢,所以我和我先生才会买下来,可是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刘嫂走近她们。「原来太太在这里看花啊。」
「是啊,这位小姐说要帮我把阿娴找回家,我好高兴喔。」温母兴高采烈的拍手。
刘嫂机警的看了淳静羽一眼,「太太,我们进屋里去吧,这里有蚊子。」
「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下子,我想看阿潜的朋友种花。”温母说道。
「不要看了,太太不是要看韩剧?已经开始演了。」刘嫂提醒。
温母兴奋的跳起来,往屋里冲,「对呀,我要看韩剧。」
「太太的病情最近很不稳定,本来不会这样语无伦次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不认得你是谁了对不对?有时候她也会问我阿娴小姐的事,她好象忘了小姐已经往生的事,就像今天一样,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刘嫂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下。
「刘嫂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你直说没关系。」
「我想……这是我自己的意见,你听一听,不一定要照着做啦。我是觉得津小姐住在这里好象不是很恰当,先生和太太看见你又会受到刺激,不如你……要不要考虑搬出去住?淳小姐,你不要误会喔,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没那个权利,只是我看太太和先生真的很可怜,病成那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好的一天。」刘嫂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
她淡淡一笑,点点头,「我不会不高兴,我会考虑刘嫂的建议。


丘文郁看着丁领陆痛苦的模样,不安慰他反而笑他,「干嘛哭丧着脸?」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不看她,迳自吃着午饭。
「我现在做了你的同事,你不请我吃饭表示欢迎?」
「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怕,我已经说了,不论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你好象一点也听不进去。」他放下手上的筷子,不高兴的说。
「我现在的情况就像你的情况不是吗?」她反击。
他气呼呼地道:「我的什么情况?」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人家不也是不管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吗?」邱文郁一点也不心软的说。
「你少烦我,我最讨厌多话的女人。」他起身付了账便迳自往外走。
她快步追上他,「你不要死心眼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的事不用你费心。」
丘文郁为了要与丁领陆近距离相处,把原来待遇不错的工作辞掉,考进丁领陆工作的公司;她想得很开,男人只要一天没结婚,她就一天不放弃。
「淳静羽就这么好?我哪里不如她了,你非要这样拒绝我。」邱文郁擦腰。
「你一辈子也比不上她。」他狠心的说。
她听了也不生气,「那是因为你得不到她才会这么说,得到了未必会珍惜。」
「谁说我得不到她,那只是时间问题,我有信心她会回到我身边。」老实说,他被她的话小小的刺伤了一下。
「一样啦,你以为淳静羽离开温潜之后还会回到你身边吗?我看你是痴人说梦,人家不可能会看上你的啦。在跟过温潜那样的男人以后,她会屈就于你才有鬼。”
「你怎么说话这样恶毒?」他怒不可遏。
「我说的是实话,我这个人不喜欢说谎话欺骗你,我想你也不希望我用谎话安慰你吧;再说,不管淳静羽喜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就行了,我的意志力很坚定的,除非你结婚,不然我永不会放弃。」
「你这个人真是厚脸皮。」他斜睨她一眼。
对于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女人,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无情。
「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心,脸皮厚一点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满不在乎的说。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离你离得更远,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接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道理?我喜欢的人是静羽,你明白吗?」
她心一碎,仍不死心,「明白,不过现在还不是我该放弃的时候。」
「你……真是够了!不论你怎样我都不会感动的。」他一再重申。
她心中已有定见,不是他的残忍能动摇的,她的好胜心强过一般人,她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不可,即使不择手段、即使伤到自己也在所不惜。


邱文郁特别约了淳静羽到她们一起念过书的小学做一趟记忆巡礼。
「你觉不觉得很有意思,以前我看学校里的东西都比现在看还要大一号?」邱文郁脸上堆满笑容。
「因为我们长大了嘛。」淳静羽很久没来这里了。
因为父亲的案子,他们搬了好几次家,而她不愿接近这里,以免面对往日的旧邻居,那些人常拿有色眼光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看你好象郁郁寡欢的样子,是不是为了温潜的事?你拿不定主意?”邱文郁突然问。
淳静羽愣了下,「你知道我的事?」
「是啊,我哥喜欢的女人正好是温潜的未婚妻,所以你们的事我知道一些;今天约你出来当然不是来看这几幢建筑物而已,我是想替我哥问问你和温潜的关系到底会不会走上结婚这条路?”
「结婚?」她不敢往这方面思考。
「是啊,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到最后不是分手就是结婚,我想知道你和温潜会是哪一种?”
「你哥喜欢王小姐?」看来她不知道的事还真多。
「嗯……喜欢很久了,他们是青梅竹马,不过女方看上温家的钱财,和我哥渐行渐远。」
「王小姐怀孕了,你哥知道吗?」淳静羽急忙问道。
邱文郁慢慢释放她的心机,一笑,「我哥知道啊,我觉得我哥才是孩子的爸爸。」
「你哥是孩子的爸爸?可是王小姐不是这样认为。」
「她当然不这样认为,她希望凭借着这张王牌入主温家,自然不可能放弃任何机会罗,我哥告诉我他有八成的把握孩子是他的。」这话不假,是哥哥亲口对她说的。
「只有两成会是温潜的?”她不知道该不该暗自窃喜?
「在我看来或许王秀玟根本没怀孕,她是骗人的。」邱文郁诡谲一笑。
淳静羽又是一惊,「会吗?这种事骗不了人,很容易被揭穿的。」
「揭穿了就说流产啊,反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人做过,我这么说有些坏心眼喔?其实我也不希望我哥真的娶王秀玟做老婆,那个女人的品行不好,我哥是有眼无珠才会煞到那个蛇蝎美人。」
「王小姐是因为太爱温潜才会变得那样,我想她的本性应该不坏。”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都不会影响你和温潜的感情吧?”邱文郁有她的私心。
淳静羽低头不语。
温潜的父母不喜欢她,就算王秀玟没有怀孕,她还是没有希望啊!
「怎么?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一言难尽。」简单的四个字比铅块还沉重。
「怎么会,你是不是喜欢丁领陆所以才会犹豫不决呢?」
淳静羽压根儿没把丁领陆考虑进她的去留里,「领陆学长?」
「是啊,我现在跟他同一间公司上班,天天见面,他说了很多你的事,他一直不肯放弃你。我看他挺死心眼的,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你一定很感动吧?」
「领陆学长……我想我和他缘分已尽,没有可能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邱文郁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淳静羽点点头,「是真心的,领陆学长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不能害他,我现在和温潜的关系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头了,如果我还和领陆学长藕断丝连,我哪里还是人?”
「你够义气。好吧,我也不怕你笑话,告诉你好了,我喜欢丁领陆,最近正努力地追求他。」她不畏怯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淳静羽由衷的说:「你和领陆学长很相配。」
「相配吗?我想会这么说的人不是很多。」邱文郁自我调侃。
「要我帮你吗?」她热络地道。
「如果你肯帮我当然好,那个丁领陆到现在还觉得你会回到他身边,我怎么劝他都没用。」
「不管我和温潜将来会如何发展,我和领陆学长都是不可能的了。‘
「有你挂保证我的心就安了一半,我不是怕你竞争,而是你既然有更好的对象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邱文郁顽皮的眨眨眼,笑得迷人。
「领陆学长对我很好,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不过他不属于我。」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想跟他喜欢的人也有关系吧!以前我总是羡慕你有赶不走的追求者,直到我哥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烦恼。」
丘文郁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烦恼正是她与温家的恩怨,这些过往都是她无力改变的,她曾想过,温潜的心里一定跟她一样矛盾;所以为了不让他左右为难,在必要的当口,她会做出必要的决定。
「我想温潜也不是应该属于我的人。”她幽幽地说。
「你不想要他吗?」
「嗯?」她回过神。
「温潜啊,一个那么好的男人,又帅又有钱,要是他爱上我,我一定死抓住他不放。我一直在想,丁领陆会让我动心,也是因为我看见他对你的深情,不然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痞子呢。”
淳静羽一笑,笑容里有深深的无奈。
「有人说,如果你很想拥有一个人,就放他走,如果他回来找你,就会永远属于你;要是他不回来,那么他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
「所以你会放温潜走?”文郁偏头认真的问。
「我会在心里把他放走。」
「所以我也应该把丁领陆放走?如果他是我的,他就会回来,如果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可是我现在的动作就是强求啊,我若是不强求,丁领陆才不会看我一眼呢,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你。」邱文郁嘴一噘。
「我想,让他走可以是你试探他的最后一个方法,我和温潜也是这样,终究会走到尽头。”
「十年了,难道没办法化解仇恨吗?我以外人的眼光来看,你的父亲已经一命抵一命了,这样还不够吗?」
她戚然的摇摇头,「还不够,所有活着的人没有一天不为那件事受折磨。」
她想起温母,她不知道该怎么化解温母对她的仇恨。


晚上,淳静羽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准备明天上课用的教材。
温潜敲了敲门。“我知道你还没睡,我有话要问你。”
淳静羽吓了一大跳,开了门。
看见她紧张的表情,他扬起唇角一笑,「怎么了?好象很怕见到我?」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事?」
「秀玟找过你?」他瞟她一眼,迳自走进房里。
淳静羽楞了一下,她没说,他怎么会知道?
「是的,王小姐找过我。」
不是说不要让温潜知道的?王秀玟为什么又要告诉他?
温潜在床边坐下,看了看摆在窗边的书桌顺口问:“在忙什么?一整个晚上没下楼,刘嫂说你没在家里吃晚饭,在外面吃过才回来?”
「嗯,和同学一起吃饭。对不起,因为聊得太愉快所以忘了打电话给刘嫂,明天我会向刘嫂道歉。」她和邱文郁吃过饭才回家。
「刘嫂没说什么,是我问她她才说的,她知道你有权不在家里用餐,我是想知道秀玟跟你说了什么?」他追问。
「没什么,我以为王小姐跟你说过了。」她垂下眼眸。
「不是她告诉我的。」
她想不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王小姐没跟你说?」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有一个朋友刚好看见秀玟和你一起喝咖啡,就这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她跟你聊了些什么?」
「她说……她怀孕了,我们聊了一些关于小孩子的教育问题。」
「就这样?聊了一些小孩子的教育问题?」
「还有……我觉得小孩子应该同时有父爱和母爱。」
她不喜欢他谈到孩子时轻率的态度,她的心微微一痛,这样的男人不会是一个好爸爸。
他接下去问:「如果她要你因此而离开我,你会怎么做?」
她瑟缩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我现在正式告诉你,除非我让你走,否则你不可以离开我,明白吗?我说的话希望你听进心里,我知道你常常不听我的话,自以为是的过生活。」他的语气微愠。
「我明白。」她说得心虚。
听见她微弱的回答,他有一些不高兴。他招招手,「过来我这里。」
她走向他,他一把拉她倒入怀中,低下头闻她身上好闻的淡淡香皂味,她别开脸,他心中一震,唇上噙着笑。
「干嘛回避我?」
「王小姐需要你的关怀,我们这样……是不道德的。」她怯怯地说。
他的接近让她心跳加快。
「不道德?你结婚了吗?」他的笑容益发加深。
她摇摇头。
「既然你没结婚我也还没结婚,这有什么不道德的,再说我们的交易到现在都是我在付出,你是不是也该尽点义务了?」
说完,他将她的头按向自己,俯首吻住她瑰丽的唇瓣,一双大掌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一个翻覆,两人一起倒向床榻,他狂乱的吻着她。
「静羽……」他的呼唤充满男性的渴望,撑起修长的健臂,定定的审视身下的她,语气深沉地道:「今晚再不会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打扰我们了。」
「温先生……」她喃语,眼神迷离。
「不要这么见外,叫我的名字有这么困难吗?」他沙哑地说。
他吸吮着她娇如花朵的艳唇,几近疯狂的索求,欲望之兽已经在他的体内苏醒。
她闷声呻吟,被这灼人的激情弄得十分不安;他迅速的除去两人身上的衣物,亟欲再见她雪白的胴体,欲望之火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唇不断的在她身上探索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在他的唇下变得敏感起来。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拥有你。」他深深的将自己贯入……
撕裂的疼痛朝她席卷而来,她拧紧眉心,痛苦的吟逸出声。
他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小脸,诱惑着他男人最本能的感官反应。
这个折磨教她又爱又怕、又疼又舒服,酥麻的感觉传遍她的全身。
他越是不留情的折磨她,其实心里越是多情,他完全被她迷惑得如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波接一波强烈的刺激让他神魂俱裂。
她挪动一下腰肢,回应着他……他狂烈的激情教她措手不及,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早已不能自持,他的气息微微吹拂在她的脸上,她咬紧嫩唇,看着销魂欲狂的他,她以为他会晕了过去。
直到他一阵抽搐,灵魂飞出,两人一起到达虚幻神妙之地。


第八章
隔天,淳静羽起床时,一阵酸痛席卷全身,提醒了她昨夜的疯狂行径,心中有喜有悲,一时说不清,她从女孩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她是他的人了。
梳洗之后,她走下楼准备上班,很自然的搜寻他的身影,他不在,上班去了吗?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八点了,今天恐怕要迟到了。
刘嫂和平常一样问她要不要待在家里吃早饭。
「我快来不及了,不在家里吃早餐了。」她说。
「太太昨晚又发病了,少爷送太太去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刘嫂边说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今天早上的餐桌冷冷清清的。
淳静羽一惊,温母又发病了,他在她旁边被叫醒,她居然毫无所觉?叫醒他的人是管家郑登吗?郑登怎会知道温潜在她房里?


下班后,淳静羽回母亲家吃晚饭。
她拨了通电话给刘嫂说她不回去吃饭,本想问温母病情如何,最后又作罢。
「哥不在家啊,怎么这几次回来都没见到他?」她走进厨房问母亲。
李菊耸耸肩,「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大早就出门,玩到很晚才回家,问他在干什么也不说,我一直告诉他不要又惹上麻烦,他说他没那么笨。」
「哥和那个黑社会老大的女人分手了吗?」她警觉的问起。
李菊沉默不语。
淳静羽猜出母亲为何不说话,「他们没有分手对不对?哥这样很危险的,不是说好会分手吗?怎么又在一起了?」
「我也劝他不要跟那女人在一起,你哥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我说得嘴巴都说破了,他还是那样,前几天还把那女人带回家睡觉,害我整晚都提心吊胆。」
「哥不怕对方来找麻烦吗?他上次被打成那样还敢跟那女人往来?」她声色俱厉地道。
「静羽,我正想问你,你的人脉广,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个老大把女人让给你哥,我看你哥这次好象玩真的耶,他和你爸这一生都逃不过桃花劫。」李菊得寸进尺地要求。
「这件事,我恐怕没办法,对方是黑社会老大,又牵涉到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哥哥忙。」
「我知道依你自己的力量一定没办法,我想只有温先生可以帮我们这个忙,如果你哥可以娶回他喜欢的女子做老婆,或许心就能定下来。」李菊异想天开。
「妈,我不能再跟温先生开这个口了,他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再请他帮忙就是不识好歹,我不能这么做,我们把温家害得那么惨,实在不应该再叨扰人家了。」她想起温父和温母的事。
「你爸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欠温家什么?那些钱也不是白拿的,你不是跟了温潜吗?还要我们怎样?我始终不相信你爸真的是杀死温家女儿的凶手,只是我没钱请律师,不然十年前你爸也不会死得那么冤枉。所以我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温家,你也不需要。“李菊说得理所当然。
「爸爸如果不是凶手,为什么他要承认?」
「屈打成招啊!很多冤狱都是这么来的,你爸是个老实人,我比谁都了解;现在想想我越来越觉得你爸爸不是真正的凶手,我记得我去看他时,他哭着要我相信他,他说人不是他杀的,我问他车上为什么会有血迹反应,他说他也不知道,你爸爸说人不是他杀的。」
「要上诉也得有证据,更河况十年了,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她灰心地眼神一黯。
「我就是不希望你一直认为你爸爸是杀人凶手,法官不相信他,可是我们是他的家人,我们应该相信他。」李菊义愤填膺地说。
「最重要的是要法官和温家人相信爸爸没有杀人,我们自己关起门来相信爸爸是没有用的。」
「算了,算了,人死都死了,我能说什么?倒是你哥的事,到底能不能帮个忙?」李菊现在关心的是活着的儿子,不是死去的丈夫。
「我不能。」她开不了口。
自己的母亲都不能体谅她的难处了,她真不知道还有谁能体谅她。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你现在有好日子过,天天锦衣玉食就不管我们母子俩对不对?你哥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不觉得,现在我开始有这种感觉了。」李菊气急败坏的说。
她不想多作辩驳,母亲就是这样的人,越是辩解越容易模糊焦点。


两个月后——
在温潜的命令下,淳静羽搬进他的房间,她原来的房间成了她的更衣室。
冷飕飕的冬天已近尾声,她和他的关系在这个家里成了一种人人默许的关系。
最近,她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说给温潜听,温潜会捏捏她的小鼻头要她不要胡思乱想,但是这些话对她来说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温潜一直对她宠爱有加,但她越是幸福越是害怕,不晓得这些幸福会不会突然消失?
她对他开始有了独占的欲望,每一个迷失在爱里的女人是不是都和她一样?
爱上一个像温潜这样优秀的男人,她明白自己不可以要求太多,否则有一天他厌倦了自己,不想走下去,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
温母的病情还是不好,她似乎也知道了温潜和淳静羽的关系,因此两个女人碰面的时候,温母的眼睛没有不露凶光的。
这一天,邱文郁约她吃晚饭,说有一个劲爆的消息要告诉她。
「一个月前,王秀玟秘密出国,她把小孩拿掉了,我哥陪她一起去的。」
淳静羽并不意外,最近她觉得温潜对她越好,她越能体会王秀玟孤独的处境,可是,爱是自私的,她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他;尤其当她明白这段关系并不会维系太久时,她更不想把它分出去,她要独占片刻,以后可以好好回味。
「你哥愿意陪她一起去,也算是有情有义。」
「我哥拜托她嫁给他,说要给孩子名分,可是王秀玟不要。我哥的影响力太小,没搞头啦。我就不一样,我现在和了领陆的关系已经渐入佳境了。」邱文郁喜上眉梢,眨眨大眼。
「我和领陆学长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当初刻意躲避,现在已见成效。
「我晓得,我天天跟踪他,很清楚他的行踪。」
「你跟踪领陆学长?要是让他发现可不好了。」淳静羽佩服她的一往情深。
「当然不会被发现,我不这么做会没有安全感。可是好奇怪耶,最近我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住,好象对了领陆没什么兴趣了。」
「另一个男人?」
丘文郁点点头,「他好有魅力喔,是一座发电厂,我只要看见他全身血液都会奔流起来,怎么办?我好象已经没那么喜欢丁领陆了。」
「这几个月来有一个女孩一直围绕在领陆学长的身边,现在她突然消失了,领陆学长一定会不习惯。你喜欢的那个人知道你对他有好感吗?」
「不知道,他叫溥延,是一个律师。」她喜孜孜的说。
「博延律师吗?」淳静羽皱了下眉。
「怎么,你认识他?」看来她有希望了。
淳静羽点点头,她不得不做一个泼冷水的人。
「溥廷是温潜的法律顾问,可是他已经结婚,连儿子也有了。”
「什么,他结婚了?怎么会这样?他看起来好年轻,怎么这么年轻就结婚?静羽,我好惨,我又失恋了,天啊!傅延居然死会了。」丘文郁哀声叹气,「难怪有人说好男人就像好的停车位,手脚不快一点就全被抢光了。」
淳静羽莞尔一笑,这样的妙喻她感同身受。
「溥延和他太太的感情好不好?一定不好对不对?上流社会的人都是这样的,很多名人的婚姻都是名存实亡,他有没有可能很快就离婚?我等他离婚好了,现代人的婚姻都维持不久,反正我还年轻,他一离婚我就马上去卡位;你帮我打听看看,看温潜知不知道溥延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婚?我就不相信男人会对婚姻有多认命,他的妻子一定不是他爱的女人,他们的婚姻八成也是利益的结合,像所有有钱人一样。”邱文郁说得一脸认真。
「这一点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听温潜说溥延很爱他妻子,不太可能会离婚,还听说他妻子是一个很有妇德又美丽的女人,我想溥先生不会离开她。”
「你见过他的妻子吗?美丽又有妇德?说得跟古代人一样。」邱文郁嗤笑。
「没有,他的妻子深居简出,不常出现在社交场合上,溥先生把她和孩子保护得很好,所以一般人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她。」
「连你也没机会?会不会太夸张了?又不是价值连城的钻石怕被人偷走。」
「或许在溥先生的眼里,他的妻子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男人会这么对待一个女人,我想再怎样都不会离开她。」她一笑,溥延的妻子是一个幸福到不行的女人。
「是吗?男人会这么痴情吗?我怎么不认识这样的人?丁领陆在痴情的等级里算是及格而已,难道溥延是一个极品痴情男?」
「可能性很大。」淳静羽始终相信男人痴情起来也是惊天动地的,她希望温潜也是这样的人。
「啊……好可惜,这么说来我又没希望了。」邱文郁托腮一叹。
「不会的,你还有领陆学长啊。」
「丁领陆……我真的不太有兴趣了耶。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对不对?没办法,我这个人喜新厌旧,差不多快到手了,我就不想要,除非那个人非常爱我,不然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只对着一个男人过生活。男人是一种少有变化的动物,固定之后就没什么好探索了,既无聊又无趣,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有乐趣的男人。」她说得头头是道。
「领陆学长要是听到你说这些话,一定会很伤心。」奇怪的是,她对温潜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才不会伤心,只会小小难过一下吧!唉,真的好可惜,你真的确定溥延结婚了?」
「没错,万分之一万的确定,孩子一岁了。」
「可是好奇怪,那天我看见溥延一个人在君悦饭店吃饭,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为什么?」
「是吗?」淳静羽不解。


温母到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小心翼翼地藏在房里。
她要消灭杀死女儿凶手的余孽!
淳礼宽杀了她女儿,她也要杀了他的女儿,这个仇不报她的心病好不了,病好不了她就没法子睡好觉。
一大早,她在家里四处寻找那个坏女人。
奇怪,她到哪里去了?
她掀开窗帘,没有;打开洗衣间的门,也没有……人呢?
她看见那个坏女人了,勾引她儿子的坏女人,她不能让那个坏女人把她的乖儿子抢走。
她的儿子以前很乖的,现在不但把坏女人带回家,还和坏女人睡在同一间房,儿子不听她的话,一句话也不听,都是那个坏女人害的。
她要除掉她,一定要除掉她!她这一生已经够悲情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女人做她的儿媳妇,她受不了,她要杀人……
她慢慢的移动位置,蹑手蹑脚的靠近淳静羽,她不能惊动任何人,她要小心行事。
淳静羽站在玄关穿鞋,背对着温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她无声无息的接近,将怀里预藏的菜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
淳静羽只听到刘嫂的尖叫声:「啊……杀人了……杀人了……」
温母手里紧握着凶刀,紧张又震惊的,又是狂笑又是大喊:「我杀人了……哈哈……我杀人了……」
背脊突觉一阵剧痛,淳静羽伸手往后一摸,湿滑的粘腻感充满她的手心,她木然的看着满手鲜红的液体……徐徐的流出,现场一片触目惊心。
她好痛,椎心的痛,她是不是要死了?眼前一黑,她不省人事了。


淳静羽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她人已经在病房里。
痛,她的背好痛!
她趴睡在白色的床单上,四周非常安静。
这是一间高级的单人病房,不太像一般的病房,反而像饭店的房间,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的病房。
「你醒了。」焦急的声音接近她。
淳静羽看向温潜,虚弱的一笑,“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我妈……把你砍伤了。」温潜困难的说。
「原来如此,伯母一定吓坏了吧?」
他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充满歉意的点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现在由医生看顾着,不会再有危险了。医生说你伤得不轻,要住院一两个礼拜。」
「要这么久啊,我不想住院了,不能回去养伤吗?我不能跟幼稚园请那么久的假。」
温潜握紧她的手,“一定要住院,幼稚园我已经替你请了假,园长也同意了。”
「住在医院很孤单的,我不想住院,你让我回去休养好不好?我会乖乖的,哪里也不乱跑。」她娇憨的说,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跟他撒娇。
「不可以,我请教过医生,这么严重的伤口在家里不方便照顾,非要住院不可;再说,你住在医院里不会孤单,我会天天陪在你身边。」
「你要工作,不能一直陪我。」她说。
「公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用视讯就可以解决了,工作不重要,你比较重要。」他温柔地说。
她感激地一笑。就算他说的是谎话,她听了也高兴,女人就是这样,好哄又好骗,
「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不需要为了我而不去上班,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太认真,我没有那么娇弱,我可以照顾自己。」
「我已经认真了。」他一语双关。
「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住着,一来可以养病,二来伯母看不到我,病情可以稳定下来。」淳静羽连忙摇头。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照顾你。」温潜的态度坚定。
「你再这样,我就不住院了,我要回我家,我妈会照顾我。」她任性地说。
他无奈一笑,这个小妮子越来越有本事左右他的决定了。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白天去上班,让你母亲来医院陪你,等我下班后再来照顾你。」
她甜蜜地一笑。小小的胜利让她喜不自胜,这个男人懂得对她让步了。


李菊一到医院就开始哭,她很少为女儿哭的,这是难得的一次。
「好狠的心,不是摆明要你的命吗?」
「温夫人身体有病,她也是身不由己。」
李菊忿忿地说:「精神有问题就应该找医生治疗,怎么可以不管她?放任她又是杀人又是砍人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丈夫的命已经赔给她了,她还要把我女儿的命拿去才甘心吗?」
「温夫人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她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她也会很后悔的。」淳静羽尽说好话。
「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温家要付给我们压惊费。」说来说去,李菊要的还是钱。
「妈,我们跟温家拿的钱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拿,这是不对的。」
「拿那么多还不都还了你哥的债,我一毛钱也没拿到。」
「妈,不要这样,以后我会从我的薪水里多拿一点家用给你,你不要跟温家要钱了。」淳静羽虚弱地从病床上坐起。
「可是你这一刀不能白挨呀,我听医生说,如果不是送医院送得快,你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没命了,所以我一定要跟温家拿一点钱,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来开口,不趁这个机会捞一笔就是白痴。这笔钱我要留着自己养老,别告诉方元啊。」
「哥还没找到工作吗?他现在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我好担心他。」
「所以我一定要留一点钱在身边,你哥虽然是儿子,可是靠不住,我疼他是疼到心坎里,可他还是不成材,我改变不了他,只好自救。」李菊撇撇嘴。
淳静羽知道自己无力阻止母亲,只好等温潜采医院时先把话说在前头。


「你不要理会我妈说什么,她如果要钱,你不要答应她,她就是这样,我劝不动她。」淳静羽感到不好意思。
「她要的应该不会太多,一切好说。」温潜一笑。
「不行,我不能再欠你了。」她心急的说。
「小事一桩,她生活过不下去才会这样,不是吗?」温潜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不是,我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不会不够用,你给她的钱难保不会再让我哥拿去花掉。」
「钱本来就是要拿来花的。」温潜想得很开。
「我哥会拿去赌,他不可能不打我妈的钱的主意。」
「顶多我不要一整笔钱给她,以后我也每个月给她一笔生活费。」他建议。
她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妥。」
「不要和我争辩,你妈说的对,你不能白挨这一刀,我的内心十分不安,就让我用这个方法弥补你,我的心里才会好过些?。」
她低下头说不出话,她知道那种满怀歉意的感觉。


回台湾之后,王秀玟把拿掉孩子的消息放给媒体知道,她以苦主的身分现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诉温潜始乱终弃,玩弄了她又把她给甩了。
媒体最喜欢这样的八卦消息,全部以大篇幅报导,大多数人以看好戏的态度谈论着,不过被无情指控的温潜,面对媒体的追问,始终不发—语。
「温先生,王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有记者守在公司外,见到他出现就追上去问。
「孩子是温先生逼着堕胎的吗?」另一名女记者也冲上去。
「温先生,听说你的新欢也怀孕了?你的秘书已经约了某知名妇产科医师动手术拿掉她肚子里的小孩,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说温先生金屋藏娇,对象还是仇人之女,已经不只一家媒体拍到你们一起出游的相片,对方是不是百货公司的化妆品专柜小姐?」
什么夸张的问题一一出笼,温潜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因为这些问题全是没有根据的谣言,他要是回应的话,不是疯子就是太闲了。
他面无表情的越过记者群,走进温氏电业集团大楼,众记者被保全人员挡在大楼外的人行道上。
走进办公室后,温潜拨了内线把秘书找进来。
「写新闻稿把这件事摆平,重点你应该会写吧?字里行间不可以有任何一个字伤害到淳小姐。」
「王小姐在十楼的会客室等温先生,请问你要见她吗?」秘书很为难。
她曾经在王秀玟身上下过功夫,本以为王秀玟将会是她的老板娘,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她压错宝,如今又不能现实的赶人,所以还是安排对方在十楼会客室等着。
「不见,我今天忙得不得了,你带她用专用电梯下楼,避开楼下的记者。」
「可是……我怕王小姐不肯走,会在公司里大吵大闹,她常常这样不可理喻的。」
他看她一眼,口吻十分不耐烦地道:「我请你来不是想听你抱怨,如果没办法把老板命令的事完成,那就表示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秘书一惊,急忙道:「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去把王小姐请走。」


一会儿后,秘书冲进来嚷嚷:「温先生,王小姐……」
王秀玟气冲冲的推门而入,把秘书撞得七荤八素。
「你先出去。」温潜朝秘书说道。
秘书退下后,王秀玟开始大哭,「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以为可以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订婚十年而不结婚,对方还可以不带恨意的接受退婚的安排,事实上我不应该这么做,我伤害到你了。」温潜不带温度地说。
「我不要你认错,我要你和我结婚。」
「不可能,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娶你。」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因为她吗?」她心都碎了。
他不正面回答她,「你不也有了别的对象?」
王秀玟愣住,急忙解释:「我和文津……」
温潜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不会怪你,我觉得这样很好,不过你应该把孩子生下来,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而且邱先生一定也很喜欢孩子不是吗?”
「潜……不是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你的,我是因为你不要孩子,所以……”
「真的不要紧,我一点也不怪你,你另外找对象是对的,我祝福你和他百年好合。」
「我和文津不过是玩玩的朋友,我不是认真的。没错,他是喜欢我,可是我对他没有感觉上点感觉也没有,我会跟他说清楚,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潜,不要离开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据我所知,你先前怀的孩子是邱先生的,不是我的。」他冷淡的说。
她花容失色,「潜,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能背叛你。”
「不可能吗?是邱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你们是同学,认识很久了,差不多五年前开始有性关系,而且你是心甘情愿的,连一点点矜持都没有。」说这些话时,他的心情是平静的,他自己在两人的关系里也谈不上忠贞,所以他对王秀玟没有半点怨恨。
「我承认和文津上过……几次床,但是我没有放感情进去,一次也没有;可是你不一样,你和淳静羽在一起时放了感情,你不是玩玩的对不对?」
温潜看着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个女人如果不爱一个男人通常不会心甘情愿和他发生关系,你说你对邱先生没有感情只是玩玩,我是不相信的。
「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我是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不过……我对你没有感觉。」说清楚也好。
她的心好难受,没想到十年的感情竟是一场空。
「男人也谈感觉吗?我以为男人都只谈性,不谈感觉的。」
「你不应该对丘先生那么无情,他对你比我对你不知认真多少倍。」
他一向不管别人的私事,但看在她在他身上浪费了十年的份上,他说出心底话。
「我就是不喜欢他。」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铿锵有力?
他两手一摊,「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
「你……」
他下逐客令,拨了内线:「秘书,进来把王小姐请出去。」
有些话说到重点就已是话的尽头,她听不进去,他也不想多作解释。
王秀玟黯然的离去,她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他的绝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回心转意的。


第九章
十四天后,淳静羽出院了。
温潜为了庆祝她重生,送了她一组首饰,有项炼、手镯和耳环,独独没有戒指。
「戒指改天再送,喜不喜欢?」
淳静羽感动得无法言语,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喜欢,可是我不能收,这礼物太贵重了。」
「你比这个礼物更贵重一万倍以上。」他淡淡一笑。
「我已经拿了你好多的东西,真的不能再收你的礼物了。」淳静羽推拒着,对于现况她很满足,不会奢望不切实际的礼物。
温潜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我们之间不需要算得这么清楚吧,这么见外我会没有安全感。」
她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你永远也不需要没有安全感,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赖在你身边。」
他心花怒放地道:「一辈子可是很长的,你不许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他俊挺的脸庞是那样的迷人,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眷顾?「我不会忘记。」
「也许你不相信,现在的我几乎要忘了你父亲犯下的罪行。」他感性的说。
「是因为我背上的伤吗?」她傻气的问。
「不全是,那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自从与你相处之后,有一些东西悄悄地改变了,这个改变让我忽略了我对你的恨意。」
她心中一动,「谢谢你。」
「你哥昨天来公司找我,他说他戒赌了,要我给他一份工作,他现在要养母亲和女朋友,四处都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我答应他了;不过我说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不会再录用犯过那么严重错误的员工。」他握起她的手,完全包里在手心。
她摇摇头,咬了咬下唇,「不要……求你不要对我这么的好,我无福消受,真的……潜,不要对我和我的家人太纵容,我们都有劣根性,最后只会让你失望。”
他迅速的倾身一吻,热烈而饥渴,今晚会是一个绮丽的夜……
窗外狂风吹袭,骤雨猛下。
淳静羽抬起美眸看着他,到现在她仍然没办法在他面前自在的裸露身体。
她全身赤裸的躺在他怀里,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快乐,任由他在她身上烙下吻痕,他的唇往她身体的每一寸探索着,一会儿停留在她胸前,令她情不自禁的娇吟出声,这是她熟悉的感觉,她已经准备好等他占有她了,她的身子泛着瑰丽的光泽,敏感又多情的她不安的扭动着娇躯,一瞬间……快感几乎撕裂了她……
一道暗色的疤痕画在她雪白的背上,他看见了,心痛的吻着,那是母亲造成的伤害,惊心动魄的一刀,把他的魂魄几乎收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静羽,还疼吗?」
她拧了下眉心,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回答:「不疼,不疼了。」
「留下一道疤痕,对不起……」他喃喃低语。
她紧紧的抱着他,摇摇头,深情不悔的说:「不,我不怪伯母,如果那一刀能够化解我爸带给你家的痛苦,再多砍几刀也无妨。」
「静羽……我的爱……跟着我……别怕……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动情了,心中激荡不已。
她回应着,双手环抱住他的颈子;他激烈的律动,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快乐交错,强大的力量一次次进入她,疯狂的索取她的身子……
他知道他这一生再也离不开她了,不管两家有多少仇很,他都要她,不管阻力有多大,他都不打算放掉她;他爱她,是的,他爱上她了。
淳静羽觉得自己好象快要不能呼吸了,快感在她体内似乎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两人急喘着,一阵阵欢愉像强浪般朝他们席卷而来……


淳静羽以为一切就要拨云见日时,不幸还是发生了。
那天夜里,温母上吊自杀,隔日一早被刘嫂发现,送去医院时已经回天乏术。
淳静羽感到震惊,痛哭失声,温潜伤心欲绝,中风的温父一个人在房里不吃不喝,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比温母差,没想到老妻居然比她先行一步。
温母终于从痛苦中解脱了,可以去天国和她心爱的女儿重逢,对她来说也许是求仁得仁,可是对其它而言,心口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温母的死让淳静羽下定离开的决心。
她好自责,早在刘嫂建议她离开温家时她就应该有所行动,如果不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温潜,温母也不会自杀。
唉!淳家人又欠下温家人一条命了。
是不是也要一命还一命才能偿还呢?
她知道温潜不会逼她走,他开不了这个口,她必须主动离开,他们两人之间多了温母死亡的阴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下去了;如果她再住在温家,不知道滚会有什么悲剧发生,只有离开才能让温家安定。
离开的念头一起,她的心就放下了,是一种真正的解脱,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她打算静悄悄的离开温家,不说一声再见。
离开温家后,淳静羽没有回自己的家,她先到一家小型的宾馆投宿,再到幼稚园请辞工作,寒假一过新学期就要来了,她必须早点告诉园长她的计画。
然后她写了两封信,用邮寄的方式向母亲和温潜道别。


和她离开时一样的季节,一样的下雨天,津静羽撑着雨伞走在热闹的台北街头,为了买哥哥的结婚礼物东晃西晃。
淳方元终于定下来了,新娘是同事,并不是两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黑社会老大的女人。
两年来,她透过电子邮件与家里联络,起初她很小心,常常更换邮件信箱,一年后她不再更换了,因为她知道温潜对她的去处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淳静羽走进一家钟表行,看了一会儿,决定买下一对对表送给兄嫂。
钟表行里拨放的背景音乐是歌手万芳唱的「恋你」,听得她的心一阵抽痛,原来对于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还是忘不了。
淳静羽听着歌词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颠。
情愿梦醒成空偏又多折磨,只见红颜消瘦。
是否说痴说狂终究会泪眼婆娑,注定不能重逢……
作词/何启弘
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不曾找过她,这一点是她可以确定的,不然她一定会知道,对于他的冷漠,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内心深处却是希望他来找她。
「小姐,这里面有保证书,一年之内如果没电,可以到我们任何一间分店,免费帮您更换电池。」
她回过神,接过手表礼盒,「谢谢。」


「你终于回来了,这次会待多久?」丘文郁顶着新剪的短发出现在淳静羽面前。
这两年来她们没有联络,直到她要回台湾前才打电话给丘文郁,约她一起吃饭叙旧,其实是想透过丘文郁知道温潜的近况。
「不一定,刚拿到硕士学位,还没计画要做什么。」淳静羽一笑。
丘文郁仔仔细细的端详她,「你真是没有什么改变,你怎么都不会老,你是怎么保养的?」
「两年并不长,又不是二十年,当然没有多大的变化。」
「我觉得我变老了,所以和你见面前把头发剪短,想把自己弄年轻一些。」邱文郁整个人瘫在餐厅的沙发里,用一种慵懒又羡慕的语气说道。
「英国好不好玩?如果知道你躲到英国去,我一定去找你玩,在台湾好没意思喔,无聊死了。还是你聪明,温潜也不知道去英国找你。”
听到温潜的名字,淳静羽的手颤抖了一下,这个许久未曾与任何人谈论过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话题里,她不甚习惯。
「英国很美,只是气候不太稳定。」
「你不想谈温潜是不是?”邱文郁敏感地问。
淳静羽沉默不语,她想谈,怎么会不想谈呢?她想谈得要命,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她淡笑带过。
「我哥现在和温潜有一些交情,偶尔会一起去打高尔夫球;说来好笑,居然是因为王秀玟的关系,我哥只有温潜可以拜托,因为温潜可以替他在王秀玟面前说些好话。”
「王小姐现在还好吗?」她对她也有亏欠。
「我哥现在变成她的护花使者,是温潜拉的红线,本来王秀玟嫌我哥不够有钱,温潜花了不少工夫帮我哥打入学术的上流社会。如今我哥的学术地位高了,王秀玟自然就靠过来了。”
「领陆学长呢?他追到你了吗?」
「我不要他了,你一定想不到,现在换他一直缠着我,可是我不要他了。」说起这件事,丘文郁露出混杂着得意和自负的骄傲神色。
「这样……真是不凑巧,我以为你和领陆学长会有结果。」
「才不要,我才二十四岁,对婚姻没有兴趣,我还要多玩几年呢!丁领陆一天到晚吵着要跟我结婚,我看他是昏了头,你改天劝劝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结什么婚?我现在是不婚族,现今社会的离婚率好高,结婚又离婚太麻烦,干脆不结。不说我了,你呢?男朋友呢?应该有很多英国帅哥追你吧?」
她摇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骗人,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还是你对温潜还没有忘情?”邱文郁心直口快的问。
淳静羽将身体往椅背上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于往事还是有一种难以平复的情绪,究竟是不是还没有忘情?我真的不知道。」她叹口气。
「温潜现在也是一个人,我哥想替他介绍女朋友,他认识的女人可都是教育界的一时之选,有学问、有内涵,而且都长的不错,一般人的印象中,会读书的女人都是丑女,相反的她们都不丑,身材又好,可是温潜都不要,会不会他对你也是难忘旧情?”
她心中一酸,「我和他之间有许多阻力,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那么,两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温潜?”
「温潜的母亲而我而死,我不知道我留下来还会造成什么灾难。”她神色黯然地说。
「温潜的母亲并没有死啊……你听谁说她死了?”邱文郁顿时提高音量。
淳静羽震惊万分,几乎说不出话。「温潜的母亲还活着?我以为她……”
丘文郁接着她的话:「自杀是吗?」
她点点头,坐直身子,颤抖着声音,「我以为送去医院就走了?」
「没有,前一阵子温夫人的庆生会我和我哥都去了,我亲眼看见温伯母活得好好的,有说有笑,你说的死亡并没有发生啊!」
她实在太高兴了,言语不能形容的高兴。「真的?我以为温夫人往生了,那一晚……我真的以为……我好高兴喔,她还活着,文郁,我实在太高兴了。」她好想大叫,把心中的快乐全部叫出来,她的自责和抱歉,原来都是多余的。
「听我哥说温潜的母亲确实是自杀,可是九死一生。你走得太急,不然你会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
「离开温家后我便不再看报纸,到了英国也不看台湾的报纸,我就像鸵鸟,不看、不听、不和人讨论。」淳静羽喜形于色,这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你如果跟我联络就能早一点知道了,那温潜有没有找你?”
她略显忧伤的摇头,「没有,他没有找我。」
丘文郁推敲了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因为温潜的母亲还活着,所以他才没去找你,你是造成他母亲自杀的直接原因,可是另一方面温潜又忘不了你,所以也不交别的女朋友,一定是这样,好可怜喔!真搞不懂为什么温潜的母亲怎么这么记仇。”
「不能怪温夫人,如果是我,也许我比她更记仇。」她心中的喜悦足以忘记一切上天对她的不公平。
「那就耗下去吧,温夫人不可能比你长命,等她老死,你和温潜之间就没有阻碍了。”
「你别这样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何况谁比谁早死没有一个准的。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和温潜的心都够坚定,就算二十年后还是可以在一起;只是那时候你们都老了,有些事做起来没那么诗情画意就是了。”
淳静羽被她的话逗笑,「我不需要用那么悲壮的方式来证明我的爱情,人生苦短。」


第二天晚上,温潜和邱文津在PUB里喝着调酒,两人有志一同,点的都是龙舌兰。
「我妹说她和淳静羽见过面,你知道她回来了吗?」
温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今晚就喝酒,不谈女人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你,我也不会提起她的事,我知道你看不上别的女人全是因为她。」
温潜一愣,感叹的说:“原来我的心事这么明显,我以为我把它藏得很隐密了。”
「都是男人,本来聊这些儿女情长好象很没劲,可是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也为你的事尽一点心力。」他指的是温潜帮他改变了王秀玟对他的看法。
「其实你不必感谢我,因为帮你等于是帮助我自己,秀玟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往我这里跑。」温潜老实说。
「听说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她哥哥的婚礼,所以不会待太久,很快就会回英国,你真的不想趁这个机会挽回她吗?」
「不知道。」他又倒了一杯酒,「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比你想象的还复杂。」
「家里还是反对吗?」邱文津略有耳闻。
「我不怕家里反对,我怕的是再有一次母亲拿刀砍人的事发生,或是再有人自杀。」他不否认这两件事让他心有余悸。
「你母亲最近好多了不是吗?那天生日宴会上见她神采奕奕,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的,我想这表示她有进步了;如果好好跟她说,不能化解两家的仇恨吗?」
温潜眼神一黯,叹了口长气,“化解?这是我努力多年也做不到的事。“
「原以为有钱有势的人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我终于明白不论怎样出身的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看来你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只能陪你打球、喝酒了。」
温潜凄凉一笑。
两年前,她不告而别,他强忍住强烈的思念没去找她;要找一个人,以他的财力和人脉并非难事,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她找到,为什么没去找?
他想起她受伤时他的心情,他听见刘嫂的吼叫,然后他看见触目惊心的血液像惊涛骇浪般从她身上奔流而出,他这一生没看过那么多的血,接着她在他眼前倒下,他以为他就要失去她了,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掉眼泪,是的,他哭了。
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感觉是爱,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仇人的女儿,母亲一定早就看出来,不然她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
没能保护她让他自责许久,是他坚持要她住进家里的,他不顾她的安全,没体谅母亲的心情一意孤行,伤害了两个他最爱的女人,两个女人都差点因为他的固执而枉送性命。
所以他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这就是他不去找她的原因。
可是她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忍多久,想见她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
「能陪我打球喝酒就够了,至少你没有因为女人而忘了朋友。」
他又喝干了一杯。


第十章
丁领陆说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淳静羽不忍心拒绝他。
「看你明艳动人的模样,不用说心情一定很愉快吧?」丁领陆直勾勾地审视她。
两人相约的餐厅是丘文郁和朋友合伙开的副业,不过为了避开丁领陆,丘文郁今天故意没来店里帮忙。
「还可以,我一直是这样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不知道除了努力生活之外她还能追求什么?
相较之下,丁领陆则显得郁郁寡欢,「我就没你这么好了,一无是处的活着,不晓得人生有什么意义?」
「家里呢?」淳静羽看着他,喝了一口咖啡,突然有一种没话可聊的感伤。分离两年,两人早已无共同话题,连做朋友都有一些牵强,她不知道自己若和温潜碰面会不会也像这样。
「我爸宣布公司倒闭了,现在过着退休般的生活,不是打球就是钓鱼。」丁领陆语气淡然的说。
「这样很好,我妈也是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有空就去跳国际标准舞或练气功什么的。」
哥哥走回正轨,母亲跟着快乐起来,怨叹自己命苦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两年说长并不长,可是却也改变了一些事情,她不能说没有半点感触。
「你和温潜见过面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淳静羽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这次回来见的朋友不多,所以没有刻意约他见面。」
他低着头,缓缓的说:「和你见面之前,我一直幻想着不知道与你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不过见了你之后,我知道这个幻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看着他无奈的笑,轻声问道:「你和文郁进展得如河呢?」
他敛眼,神色失魂落魄,「她是一个奇怪又矛盾的女人,早晓得她不可能爱我爱很久的,她现在看见我不是冷言冷语就是转身就走。」
「你喜欢她吗?」淳静羽想起两年前邱文郁为了丁领陆还对她存有敌意,不禁失笑。
「本来不喜欢,现在有一点喜欢。」他保守的说。
「那就去追啊,看你的表情应该不只是一点喜欢吧,文郁现在还是单身,你仍然有希望的;以前她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工夫,你现在也要有所表现才能打动人家呀。」她鼓励道。
「光说我,那你自己呢?」他反问。
淳静羽敛住笑容,「我不一样。」她和他之间的阻力太多,这段感情已经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了。


淳静羽没想到会在哥哥的婚礼上与他重逢,她心中一阵慌乱,仓皇失措的想要逃走。
但是她被钉在原地不能移动,双腿瘫软不听使唤,想要逃走也没办法逃。
两年来思念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好象一场梦,教人不敢相信,温潜还是两年前那个打动她的心的温潜,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我的出现是不是打扰了你?」温潜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等她回过神,才惊觉他居然靠自己靠得如此近,只有一臂之遥。
「没有……怎么会……」她不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紧张和不自在,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虽然是哥哥和嫂嫂的老板,可也没有必要出席员工的婚礼啊,一向的作法是礼到人不到的。
「婚礼结束后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方便吗?」他客气的询问。
她略微结巴的回答:「当然……不方便。」
他皱着眉,似乎不能接受她的回绝,「为什么?」
「我已经和朋友有约了,再说……我们好象没有见面的必要。」
她不想和他单独碰面,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思念,在他面前做出失态的举措。
他直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平稳的说:「那就算了。」说完,他转身走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如千斤般重。


婚宴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三十分,这三个钟头对淳静羽来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她有些讶异温潜会全程参与兄嫂的婚宴,没有提早离开,像他这样忙碌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知道这个空间里有他的存在,她的食欲因为心情纷乱而全失,只喝了一碗汤和吃了一些龙虾沙律。就吃不下任何东西。
母亲开心的拼命敬酒,好象这一生从来不曾这样快乐过,她同样高兴,却快乐不起来。
李菊走向她,「静羽,我们母女俩来干一杯。」
她看母亲已喝醉,遂扶着站不稳的母亲,「妈,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我们回家吧。」
「再喝一杯有什么关系?我们母女有多久没这样高兴了?就喝一杯嘛,静羽,陪妈妈喝一杯,这酒平常喝起来不好喝,可是今天喝起来好喝极了。」
她取下母亲手上的酒杯,「我们回家吧。」


津静羽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着晚上和温潜重逢的事,坐起身,点亮房里的灯。
不行,她就是睡不着,拿起一本杂志随手翻了一下,又是温潜,杂志用了许多的篇幅介绍温潜近年在中国大陆的事业版图,他的能干和意气风发,成了许多女人争相攀附的对象。
手机突然响起,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起,她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其实她是在等他的电话,她怕一时的关机会错过他。
(我看你房里的灯亮起,知道你和我一样睡不着,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下来吧,我们聊一聊,不要拒绝我,我受不了你的拒绝。)温潜说完,就收了线。
津静羽换上外出服,蹑手蹑脚的出门。
路灯在夜里微亮着,四周静得只剩下一些远方车辆行走的声音,一个人从她背后出现,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吓了她一大跳。
「别怕,是我。」是温潜的声音。
她缓缓转过身,心跳快得像要飞了出去。「为什么来?」
「睡不着,开着车四处乱晃,不知不觉就开到你家附近,看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所以忍不住打电话给你,你不想见我吗?」
「不是的,我以为今晚在宴会厅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她直言。
「我们有说什么吗?我邀请你喝咖啡,而你拒绝了我,你说清楚了什么?」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怕泄露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眷恋。
「因为我不知道见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他又问。
听他这么问,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不行……不行……我没办法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没办法做朋友?」他微怒的看着她。
「请你不要问了,我就是没有办法。」她越哭越伤心。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泪眼婆娑,「为什么哭泣?是你先不要我的不是吗?两年前选择离开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哭?」
「我不能不离开,你知道我离开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你的家如果再有一个我,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悲剧发生。」
「你可以和我商量的不是吗?一声不响的离开,就不怕我难过吗?」温潜的手的力道加重。
她摇摇头,梨花带泪的说:「我以为……我当时以为你母亲自杀往生了,我很自责也很害怕,我怕你会怪我。我爸爸已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我又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你会恨我,甚至把我赶走,所以我决定在你受不了我之前先离开你。」
他松开她,一惊,「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母亲过世了?」
她后退两步,「没错,我听刘嫂说你母亲上吊自杀,我真的以为她去世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事情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子,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两年来,你没有任何消息。」他指控她。
「可是你也没有找过我不是吗?」她说出自己心碎的原因。
温潜靠近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他再也受不了思念的煎熬了,看着她却不能亲近他,比死亡还难熬,他决定豁出去,不管后果是什么,他都要拥有她。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们的感情,所以才没去找你。」
她趴在他怀里呐喊:「我不要只做朋友,我是一个贪心的女人,我不要你只做我的朋友,那对我来说是不够的,不够!不够!不够!」
他捧起她的脸蛋,动心的吻着她,世上有什么表白比她的呐喊更真实。
许久后,他离开她的唇,「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自己可以没有你而独活。」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她勇敢的问。
「不只是爱过,我现在还爱着你,你不会明白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你,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从没停止过。」
「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要你母亲难过,可是我也不想再失去你。这两年我过得像二十年,我不能再那样熬下去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一腔热情毫不保留,当他吻她的那一刻,她决定不再隐瞒自己对他的爱恋,那太辛苦了,她忍耐不下去。
「我来说服她,给我一点时间。」他许下承诺。


温潜走进母亲的房里,他下定决心,不论母亲如何看待他将要说出的事,他都要和静羽厮守在一起。
为了母亲的病,他一直顺着她,可是他不能再让步了,他要让母亲知道他有多爱静羽。
「潜,你有话要跟我说对不对?”温母语气持平的说。
温潜拉了张椅子在床侧坐下来。
「在你说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件很奇妙的事,你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告诉我不要迷信,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你说,我在听。」他点点头。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真的是怪梦,我梦见你姊姊了,这十多年来我不曾梦过你姊姊,我昨天晚上居然梦到了。阿娴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反而是我这个做妈的人老得不像样。」
「姊姊说了什么?」这个梦引起他的兴趣。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差不多十分钟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就是面对面不说一句话,我一直哭,她却一直笑,后来我不哭了,她才开口说话。她说她是来向我道别的,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她要去投胎,我说怎么那么多年了才去投胎,她告诉我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哭,她放心不下,所以到现在还没去投胎。」温母情绪稳定的把话说完。
他沉吟着没有接话,正确的说法是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我听了很难过,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说一切都好,除了我是她唯一的牵挂,我跟她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哭了,要她安心的去投胎。」
「这样很好,姊姊去投胎是一件好事。」他顺着母亲的话。
「是啊,我明天想去看看她的坟,我有好多年没去走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杂草丛生了?!」
「不会杂草丛生,我每年都会派人去整理。」
温母点头,「我知道你会把阿娴的坟照顾得很好。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温母深吸一口气,就算再难开口还是要开口,他不能没有静羽。
「妈,我要结婚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他一口气说完。
「你是该结婚了,都三十岁了,不结婚的话我和你爸要烦恼了,可是秀玟不是和那位丘什么的先生在一起?你要结婚的对象是哪家闺秀?」
他不语,一迳地看着母亲。知子莫若母,温母猜出来了。
「是淳礼宽的女儿是吗?」
他点头,「我只想娶她,其它人都不要。」
温母非常清楚这不是她阻止得了的,只好让步,「如果你一定要娶她,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让我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还是没办法天天看见她。」
「谢谢妈。」他笑颜逐开。
「不要谢我,谢阿娴,我答应阿娴不能再哭了,如果我阻止你结婚,阿娴一定没办法投胎,我不要她留在幽冥地府受苦。」


三个月后
淳静羽成了温潜的妻子,她和温潜的新居坐落在台北郊区,一幢两层楼的建筑,她爱极了,温潜也一样,在她看来,和公婆分开住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两全其美。
夜里,两人和往常一般躺在床上说话,她告诉温潜过一阵子她要找个工作打发时间,他没反对,只是不要她太累了。
「你这么顺着我、宠着我,万一有一天我无法无天起来怎么办?」淳静羽娇憨地缩进他怀里。
「我知道你不会,再说我也想看看你无法无天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感性的说:「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你这张脸总是让我百看不厌呢?」
「那是因为你疼我嘛。」她倍感幸福的说。
「是啊,我疼你,疼到心坎里。」温潜将她揽得更紧。
「今晚领陆学长约我吃饭,我答应了,你会不会生气?」
「我相信你会有分寸,所以不会生气,不过你要在我的陪伴之下才能赴约,虽然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丁领陆那家伙,我可是很小器的,什么都可以分享,就是老婆不能分享。」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那太好了。」她雀跃地抱住他。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也不想一个人去啊。」她盈盈一笑。
「他还是没有女朋友吗?」
「有喜欢的人了。」
「别告诉我那个人是你,我可会吃醋的。」温潜半开玩笑的说。
「不是,领陆学长喜欢的人是文郁,不过他还要加把劲。明天文郁也会去,所以我们一起出席帮学长说好话。我早知道你会吃醋,我还不都一五一十全告诉你了。」
他一笑,搂着她,「妈问我什么时候让她抱孙子?」
她不确定的抬眼,「是婆婆问你,还是我妈问你?」
他知道她的心结仍在。「是我妈问你,她现在变了许多,不再那么容易情绪激动。」
淳静羽面露烦忧的说:「其实我还是有一点怕她。婆婆想抱孙子了啊!告诉她我会努力加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千万不要有压力,况且我们现在没避孕,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他也一样要努力,不过他很乐意就是了。
「昨天回家,妈告诉我嫂嫂怀孕了。」
「你哥自从结婚后工作得更加卖力了,过一阵子我会看情况帮他升到收入更多的职位。」
她摇摇头。「我不希望哥哥享有特权。」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看的是他的工作能力不是对他施舍,你不要老是觉得我对你的家人好你就亏欠我什么,没有,你没欠我。」
「我知道,只是想起往事,心里总是不踏实。」她幽幽地说。
「忘掉那些不愉快,我们可以走到这一步就表示我们有缘,没人可以拆散我们。」温潜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
她往他怀里钻得更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你说阿娴姊姊会投胎到谁家里?」
「你也相信那个梦?」
「相信啊,是那个梦让我们可以在一起。」
「妈也是深信不疑,现在家里气氛比以前不知好多少,找不反对你们俩这么相信,只要是好梦我也相信。」他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
没想到因为仇恨结下的缘分,也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完全印证了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