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麟凤国 振远将军府
司马靖一如往常的在书房里看着从全国各地传回来的损益资料,一阵敲门声传来,他头也没有抬的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进来!」
进来的是府里的总管,周云。
「早!将军大人!」周云恭谨的行了个礼。
司马靖这才从满桌的卷宗里抬起头来看着周云,等着他说话。
「爷!今天早上秦府派人来,就上次爷您挽救他们在回春城香料生意的事道谢。这是秦老爷的亲笔信。」周云呈上了信件,司马靖大概的看了一下,又递给周云,意示他也看,周云迅速的浏览了一遍。
「你认为如何?为了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将女儿嫁给我,那我司马靖不就有娶不完的妻子了?」司马靖语带讥讽的说。
「爷,对您来说,那真的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但是就我的观察,秦府连年亏损累累,已经在破产边缘了,每年都是靠香料生意在支撑,所以您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他们可是救命之举哪,所以他们会如此做并不难理解。况且就我对他们这些年来的观察和了解,他们会提出嫁女儿这种条件,摆明了不愿还钱,要不然怎会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女儿呢?」周云中肯的说出他的看法。
司马靖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好吧!你回封信给秦老爷,就说我答应。」
「您答应?」周云脱口而出,司马靖皱起眉头略显不悦的抬眼看他,周云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对不起,老奴失态了。那么您中意哪一位小姐呢?」
「都可以,选定了,你决定日子举行婚礼再告诉我就可以了。记得,我不想拖时间,愈快愈好。」
「爷!」周云再次不同意的喊着,「请恕老奴直言,您不觉得这太过于草率了吗?您贵为振远大将军,婚礼该更慎重才是啊!更何况您没有见过秦府的小姐们,她们的品行和涵养我们都一无所知,这可是选一位将军夫人啊,怎么能随便?!这万一……」
「我已经决定了,我本来就没有成亲的打算,娶谁都是一样的。与其日后由皇上指婚,还不如我自己娶一个省事!这件事不用再说,你照办就是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可以下去了。」
周云只好领命退了出去。
*****
秦府
秦老爷看了将军府的回信,抬头望向身边的妻子。
「夫人,司马将军答应了呢!而且他没有指定,随便哪一个女儿都可以,还会付一笔聘金呢!妳的意思呢?」
「老爷,这种事您决定就可以了啊!」秦夫人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夫人,我们有五个女儿,人家可贵为大将军哪,有这样好条件的归宿,我当然还是得尊重你的意见啊!」
「等一下!谁有五个女儿?我可只有四个!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司马靖是出了名的冷血残酷,谁敢保证女儿嫁过去会幸福美满?大将军?大将军又怎么样?你可别打我女儿的主意!」秦夫人没好气的说。
「好好好!」秦老爷本来就是怕事的人,现下只有讨好的笑着开口,「你别生气嘛!夫人,那就决定是如双吧!好吗?」
「哼!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又怪到我头上来啊!」秦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还不忘把责任推个一乾二净,随即向身后的侍女吩咐,「去叫如双小姐来一下。」
不久,如双便来了。
如双是秦家最小的女儿,因为秦夫人一直没有生下男孩,秦老爷为了子嗣的问题,把府里一位一直背着夫人偷偷来往的婢女双儿纳为妾室。
秦夫人对此事一直不能谅解,在双儿如愿怀孕之后还明着暗着的欺侮她,许多粗重的工作仍是叫她做,也时常背着秦老爷不给她饭吃,使得她在怀孕期间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怀胎八个月就早产了。
不幸的是,双儿生下的竟是一名女婴,这使得秦老爷非常失望,把她赶到仓库边的小房子居住,从此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在久病不愈的情形之下,终于在如双两岁的时候逝世,如双就一直是由奶娘带大。
如双完全是母亲的翻版,自小就生得明眸皓齿,美得令人嫉妒,秦夫人和四个姊姊更是无法忍受她的存在,加上秦老爷又不管,所以便不时欺负她。
因为她在娘胎时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所以从小身体羸弱,还带有气喘,三天两头的犯毛病。
但秦府没人注意和关心她,也不准下人们给她请大夫来诊治,每次都是她喘得十分严重,甚至晕厥过去,才由看不过去的奶娘偷偷的请了大夫来诊治,大夫也对她的病情不乐观,一直认为没有长期治疗的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为了此事,奶娘不止一次心疼的掉泪。
虽然如双在秦府的生活如此不堪,但是她却是个十分乐观的人。
自小她就十分爱看书,由于姊姊们时常找机会欺负她,她根本就不敢自动出现在姊姊们面前,只能偷偷拿了书躲在房里看,好在秦老爷只是附庸风雅,偌大一个书房里的书全是装饰品,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少了几本书。
就这样,她不仅美丽,气质更是出众,对于秦夫人的不屑、姊姊们的欺陵和爹的不闻不问她都不曾放在心上,努力的去讨好每一个人,在发病的时候也不曾喊苦,有时还反过来安慰替她难过的奶娘,使得奶娘更加疼爱她,对于同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其他四位小姐反倒没有那份情谊。
如双走到桌前,先福了一福。
「爹,夫人。」如双轻声的叫着。秦夫人一向不准她喊她娘,因为觉得她不配,所以如双一直就只能叫她夫人。
秦夫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秦老爷·
「我们决定把你许配给振远大将军了,你去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秦老爷冷淡的说。
「爹!」如双惊讶的抬头,「可是我连振远将军是谁都没见过啊!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身体,大夫说过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怎么可以嫁给他呢!这对将军大人也不公平,不是吗?他贵为大将军,该由皇上来决定他的婚事,而不是他说娶谁就要娶谁的啊!」如双的一席话,又换来秦夫人不屑的一声冷哼。
秦老爷生气的开口,「如双,你给我搞清楚!你没有资格跟我说不要嫁!人家司马将军帮助了我们,还不要我们还债,他们的恩情可是大过天的啊!我养你这么大,也没要你回报我什么,现在只不过要你嫁过去而已,你就该抱着感谢的心情,高高兴兴的去报答人家,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
「哎哟!老爷,您别生气!来,先喝杯茶。」秦夫人虚伪的劝慰着,随即转向如双,「我说如双呀!你应该知道,你和你四个姊姊是不一样的,我们那么忙,不可能有时间为你张罗婚事,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你该感谢了,怎么还不知好歹的反对呢!看你把你爹气的!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人家再怎么说都是大将军,你可是高攀了人家呢!」
聪慧的如双顿时明白了这婚事是秦夫人的意思,爹对她从来就不闻不问,恐怕连她现在几岁了都还搞不清楚,想当然也不可能作主把她嫁了,有了这层认知,她也心寒的不再辩解。
「对不起,爹,我放肆了。」如双淡淡的开口,「我嫁就是了,可是您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又有什么事?」秦老爷不耐烦的开口。
「可不可以让奶娘和我一起嫁过去?」如双充满希望的问着,要到那么陌生的地方去,有奶娘在身边,她会比较舒坦的,而且奶娘自小照顾她到大,也比较了解她需要些什么。
「这怎么可以!」秦夫人立即反对。「她也是你四个姊姊的奶娘,要作陪嫁也轮不到你呀!这样吧!我让她送你去好了,记住啊!这可是我最大的仁慈,别得寸进尺了,知道吗?好了,你也快去准备准备,别在这儿蘑菇了。」
「是!女儿告退。」
如双退出了大厅,眼泪终于不听使唤的滴了下来,抬眼看到走道上的奶娘,她无措的站在原地,奶娘走上前来看着如双,如双赶紧抬手抹去了泪痕,对着奶娘一笑。
「您都听到了吗?」如双苦笑着说。
奶娘默默的点了点头。「如双小姐,您别难过啊!看您这样,我的心都拧起来了。」
如双对她摇了摇头,径自回到房间,奶娘担心的跟在她身后,如双在房门口停了下来。
「我没事的,奶娘,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如双背着奶娘淡淡的说着,语气十分平静,也令人更加担心,奶娘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行了个礼退开。
如双回房关上门,坐在梳妆台前,打量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凄楚的微笑。大概就是自己这副样子不得人疼吧?
她一直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模样,从小就十分羡慕四个姊姊有夫人那样的疼爱着,还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学姊姊们的样子进到秦夫人的寝室,扑到她怀里叫她娘,秦夫人大发雷霆,手一挥,她小小的身子就跌到了地上,只记得秦夫人那恶狠狠的眼神,命令下人们给她换衣服,恶毒的说她弄脏了她的衣服,还要她不许叫她娘,只许叫她夫人,她这才深深明白,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惹人厌。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主动向父母索讨任何关爱,像是恬静自得的活在自己的世界,对任何人都是温和而有礼的,仿佛唯有这样做,她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下人们是同情如双的,也在不受处罚的情形下偷偷的替如双做不少的事,但看主人脸色吃饭的他们,有时面对如双的处境,也是无能为力。
如双默默的想着,突然就释然了,待在这样的环境都过了十七年,还有什么状况是她不能忍受的呢?
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会太槽,嫁到将军府,她好歹也是个将军夫人,总好过在秦府这里过着比下人不如的日子吧?想想自己的身体,可能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如果能有两、三年的好日子可以过,够了。
这么想了之后,心情似乎就舒坦不少,她抬眼望向窗外的晚霞,淡淡的笑了。
*****
如双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和将军府送来的一套嫁衣,其他什么嫁妆也没有,在奶娘的陪同下出发到将军府。
一路上由于路途遥远和颠簸,原本就虚弱的她气喘的毛病发作了许多次,加上晕车的不适,常常需要停下来休息,有时车夫也被弄得不耐烦,强行前进,如双便好几次晕厥了过去,车夫才不得不停车休息,使得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一直到婚礼前一天才到达。
快到将军府时,如双坚持在奶娘的帮助下换了件清洁的衣服,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她不放心的看向奶娘。
「奶娘,我这样还可以吗?天啊!我实在很不舒服。」如双脸色苍白的说着。
奶娘无言以对,只有握紧她的手,无言的给她力量。
到了将军府大门口,周云站在门口迎接,如双在奶娘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周云恭谨的上前一步。
「您好,秦小姐。」周云有礼的鞠躬,「一路辛苦了,我是将军府的总管周云,恭候您多时了。」
「你好,周总管,我是秦如双。来晚了几天,真是对不住。这位是我的奶娘,她送我来此地,明日婚礼过后就会回去,没有事先向贵府说明,还请你多多包涵。」如双温婉大方的说着。
周云这才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清丽秀雅的女孩,先前他听去秦府探查的下人回报,如双是秦府最小而且最不得宠的女儿,本来以为她会是个骄弱而怯懦的小姐,没有想到她却礼貌周到,说起话来更是比一般的官家千金更加文雅得体,心中不由得对她赞赏有加,连语气都温和了起来。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太急了。将军到宫里去向皇上报告明天的婚礼事宜,他命令我好好照顾如双小姐,日后有什么需要,请别客气。」
「谢谢你,周总管。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如双有礼的询问着。
「请叫我周云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带如双小姐去休息。请随我来。」
「麻烦你了,周云。」
如双在周云的带领之下来到寝室,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的浓郁香味使如双一时无法喘过气来,她强忍着不适,直到周云退了出去,才咳了出来。
「奶娘……药……」如双喘息着说。
奶娘连忙拿出药来,让如双服下,帮她换上轻便的衣物,就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可以靠着她休息。
如双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好一会见才停止喘息,在沉睡之前,还不忘交代奶娘,「奶娘,我休息一下,如果将军大人回来了,请记得叫我,别失礼了!」
「我知道。如双小姐,您放心睡吧!」
如双点了点头,放心的睡下了。
*****
如双昏沉的醒来,身体十分的不适,头痛欲裂,像是有把火在烧着一般,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小姐,您醒了,您在发高烧呢!」奶娘担忧的拿着开水喂如双喝下。
「什么时候了?」如双靠着枕头问道。
「早上了。周总管昨天晚上来过,说今天中午要行婚礼,我本来想要叫醒您的,可是他说您睡着了就不用叫您了,况且将军有事赶不回来,所以今天会直接在别馆等,周总管还要我向您道歉呢!」
「我知道了,奶娘,还是先扶我起来沐浴更衣吧,迟了可就不好了。」如双推开被子,奶娘立刻上前扶着她。
「可是您正发着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奶娘有些担忧的说着。
「不!不要麻烦了,今天大婚,请大夫不吉利的,我想将军府自然是十分重视礼法,咱们别犯了忌讳,我可以撑过去的,你别担心,还是快点准备吧,不要让人家久等。」如双坚持的说。
奶娘连忙伺候她,准备沐浴更衣。
*****
将军府别馆是在一次司马靖大胜敌军之后,皇上封赏的。但是一直没有人住,这次婚礼司马靖为了免去众人过府道贺的麻烦,才选择在这里举行。
别馆中一切都准备就绪,司马靖是皇上量钟爱的将军,他的大婚是很受到重视的,所以除了皇上没有亲自到场以外,宫里重要的大臣和公卿们都出席了这项仪式,其中还包括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嬅贵妃,和皇上的堂弟福亲王。
司马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婚是十分令人惊讶的,因为他素来是一个冷淡得像块冰的人,他对谁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虽然他英俊出众的外表和才干吸引着城里大多数的未婚千金小姐们,还有好些官夫人频频向他示好,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往往使人十分尴尬。
日前传出他要结婚的消息之后,许多人都一阵错愕,无法相信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他的心,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而对那个女子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一个偏远乡下的富家女。原本大家都认为司马靖一定会等到皇上把哪一位公主或是官家千金许给他之后他才会不得已的成亲,所以消息一传出,使得城里不少的女子伤心。
这样一来,大家更对这位未来的将军夫人充满好奇,也无怪乎这个时候的将军府别馆会挤满了人。
司马靖因为受不了嘈杂,一个人溜到别馆后院的大树下沉思,他原本是想要静静的举行仪式的,但是皇上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嬅贵妃代表他出席,现下连那个以好色著名的福亲王都跑来了。
这个时候,周云带着妆点妥当的如双来到别馆,喜娘们急忙的来告诉他将军不见了,他不动声色的把如双安置在休息室里,便四处的找寻司马靖,终于在后院树下找到了他。
「爷!原来您在这儿。仪式的时间快到了,您怎么还不准备?」周云惊讶的看着还穿着便衣的司马靖。
司马靖转过身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的走向后院的厢房。
「都准备好了?新娘呢?」司马靖一面换上礼服一面说。
「是的,如双小姐已经到了,正在前头等您·」
司马靖整装完毕率先走向前厅,满堂观礼的宾客已经就座,喜娘们看到司马靖出现,全都松了口气,连忙把如双扶了出来。
如双一身凤冠霞帔,垂着头,随着喜娘一步步慢慢的走着,发着高烧的她感觉到脑袋里好像有数把铁槌在敲击,脚步显得有些不稳,但她努力的保持清醒不致在众多宾客面前失态,一直来到司马靖身边站定。
婚礼的仪式冗长面复杂,如双昏沉的随着司仪的高喊转来转去,心中直祈祷自己能撑过婚礼。
终于行礼结束,司马靖带着她进房。
司马靖拿起秤杆掀起了如双的盖头,如双顺势往上看了一眼,望进了一双冷清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没有丝毫新婚的喜悦租具奋,即使如此还是不减他的英挺俊拔,想到她以后将和这样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如双的心竟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她勇敢的向他一笑。
司马靖有些惊讶的看着如双,她眼中坚定的神采令他困惑,这一点似乎和周云的报告有些出入,她不该是怯懦而害怕的吗?
只见她美丽的双眸静静的望着他,脸上带着梦幻般的微笑,没有任何的害怕,就像是早已准备好要成为他的妻子一般。他着迷的拿起了喜娘端过来的酒杯,和她喝交杯酒,两人不经意的靠在一起,司马靖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正发着高烧,他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抬眼望了她一下,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她虽然带着笑,但眼神朦胧,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脸上也呈现不正常的红晕,这下子对于她的坚强更是不由得佩服了起来。
「你发烧了!」司马靖拿走她手中的杯子,用平淡的语气低低的开口。
司马靖的话让如双吓了一跳,本来快要瘫软的身躯稍稍坐正,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司马靖回头吩咐着喜娘们。
「可是,将军大人,外面的客人……」喜娘为难的说道。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会出去。顺便要周云进来。」司马靖坚决的语气让喜娘们不敢再多说,福了一福便离去。
如双再也撑不住的靠在床柱上喘息,司马靖径自换下衣服,正在外面招呼宾客的周云进来了。
「爷,您找我。」
「夫人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将军府。」司马靖吩咐着。
「什么?好,我立刻送夫人回去。」周云上前搀扶如双。
「可是……不是还有婚宴?我不出席……成吗?」如双迟疑地看向司马靖。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可以撑过去吗?」司马靖冷冷的说道。
「对不起。」如双以为司马靖不高兴了,低下头道歉。
「不用道歉,生病并不是你的错,婚宴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和周云回去休息。」意外的,司马靖一句责备或嘲讽都没有,只是漠然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如双呆楞的望着司马靖的背影,思忖着自己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
司马靖回到将军府时已经夜深了,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些惊讶的发现如双在里面等他,已经换掉了喜服,披垂着长发坐在窗边,一名老妇正站在她身后,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手上还拿了一把梳子替她梳理着那头如丝缎般的头发。
如双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回头一望,看见是司马靖回来了,立即起身面向他,恭谨的行了个礼。
「爷,您回来了!这位是我的奶娘,她是送我来将军府的,明天一早就会回去,事先没有向您说明,请您不要见怪。」
司马靖轻轻的点了下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晚安,将军大人,我先告退了,祝您和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奶娘行完了礼,担心的看了如双一眼,如双对她安慰的笑了笑,奶娘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房中的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司马靖不带任何感情的坐了下来,好一阵子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是如双因为不适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而忍不住先开口。
「对不起,没能参加婚宴,一定造成了您不少的麻烦。」
司马靖抬起头来淡淡的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回答,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暍了一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杯子。
「秦如双。」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
这是如双第二次听见他的声音,在别馆时因为人多,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十分有磁性,让人听着都觉得舒服,如双忍不住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那么好听。
「是的。」如双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司马靖没头没脑的问道。
「什么?」如双以为她听错了。
「我不想再问第二次。」司马靖显得有些不耐烦。
「如果您是问我为什么会在将军府,那么请容我提醒您我今天已经成为您的妻子了;如果您是问我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我昨天一到将军府就被安排在这里,所以不是我选择的,如果您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那么我想我在这里并不会不得体。」如双有条有理的说完,冷静的看向他。
司马靖提起了眉毛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这个女人真特别,所有的女人看到他,不是看傻了眼,便是被他冷淡的态度吓得不知所措,她竟然可以将话说得有条有理,真是不简单。
他记得周云告诉过他,她是秦府老爷的小妾生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地位,还是被迫嫁来将军府的。
但是听她的措辞用语,不像是没有让过书的样子。看来这女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漠然地冷笑了一下,开始脱下外衣。
「你要做什么?」如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我知道您娶我是为了传宗接代,但是您一定不会想要一个在半夜晕倒的妻子吧!我想您还是……」司马靖冷冷的回头望了她一眼,让她猛地住嘴。
司马靖不发一语地把外衣丢在躺椅上,闪身进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换了一套家居服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至少不会是今天。」司马靖冷淡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快到房门口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你吃过药了?」
「是的,多谢爷关心。」如双听见了他的话,终于安下心来。
「你是昨天才病的吗?」司马靖细细的观察着她,她的苍白似乎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不是,我从小就有气喘。」如双诚实的回答。
「气喘?有吃药吗?」
「有的,但是昨天发作时已经吃完了。」如双决定据实以告。「我知道现在才说这件事对您来说并不公平,但是我想先说明白比较好,我这个病从出生就一直跟着我,不曾医好过,许多大夫都说过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司马靖看着她,没有特别的表情,好一会才开口,「你休息吧!」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
司马靖沉思着慢慢踱向书房,找来了周云。
「爷,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吗?」
「嗯!我今天睡这里,你明天派一个侍女到夫人房里去,派了谁明天一早要她来见我,顺便叫她拿一些我的衣服来书房。」司马靖吩咐道·
「是的,爷。」
「还有,以后不要在夫人房里烧熏香或者是放花和任何会散发香味的东西。」
「是。」周云对司马靖的吩咐感到十分奇怪,他竟然要在书房里度过洞房花烛夜!而且选个侍女还需要他亲自召见吗?太不寻常了吧?虽说如此,周云还是识相的没有问出口。
「好了,没事的话你可以下去了。」司马靖说完径自走到书房后的卧室准备休息,但却了无睡意的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第2章
成为将军夫人的第一个早晨,如双舒服的从沉睡中醒来,连她自己都讶异可以睡得这么好,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就听到床幔外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您醒了吗?夫人。」一个清秀的女孩拉开了纱帐。「我叫小巧,是将军大人派来伺候夫人的,请夫人多多指教。」小巧微笑的行礼。
如双看着她,立即喜欢上了这个看来十分单纯可爱的女孩,便友善的对她笑了笑。
「小巧?好可爱的名字呢!你几岁了?」如双温和的问着。
「我今年刚满十五岁。夫人,用早餐了,好吗?」
「谢谢你。」如双在小巧的扶持之下坐了起来,简单的梳洗过后,坐到了桌前。
如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清香甜美的感觉随着茶水滑进她的喉头,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杯茶。
「很好喝,是吧?这可不是普通的茶哦!里面加了种叫做芝兰露的药草,那是爷亲自调配的,对于治疗咳嗽很有效果,这也是咱们将军府里的特产,外面的人可是没有机会喝到的。爷说您的气管不好,吩咐我在您每天的茶水里加入芝兰露,喝了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如双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夫人,您的奶娘一早就随着秦府的马车回去了,她要我向您说一声,请您好好照顾自己。」小巧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如双收敛笑容,默默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落寞。小巧看在眼里,明白了她的孤单无助。
「夫人,您别难过,我们都会好好照顾您的。」小巧不由自主的说道。
「谢谢你,小巧。」如双抬眼看了小巧一下,感激的对她笑笑。
「快吃吧!」小巧催促道。
如双开始用早餐,她惊讶的发现,这顿早餐就像是特别替她准备的,每一样都是那么容易入口,吃起来舒服极了。
想起在秦府的时候,大家都不曾为她想过要弄什么特别的早餐,那些白饭和大鱼大肉对如双脆弱的气管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所以如双多年来也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先天身体就不好的她,再加上营养不良,才造成了她今天身子的状况更加的恶化。
「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餐呢!」如双由衷的赞美。
「是吗?这是爷特别吩咐的呢!他今天一早就把我叫去,告诉我准备这些东西给夫人吃,还有这专门治气喘的药,也都是爷自己调制的哦!」小巧笑着说道。
「真的?他还会配药?」如双惊讶的说道,心里不禁对司马靖感到好奇了起来。
「是啊!大家都知道爷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懂得医术,也可能是他从不轻易为别人看病吧!您别看他总是冷淡得吓人,只要是府里有谁生病了,都是爷医治的哦!而且他的医术好得不得了,再严重的病都不曾难倒他呢!所以夫人您放心,我相信爷一定也可以治好您的病的。」
如双点了点头,继续吃完早餐,小巧收拾着餐盘。
「那……他现在……」如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着。
「哦!爷到宫里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夫人喝完了药就再休息一下,您昨天才发高烧,应该要多休息才是。」小巧细心的扶如双回到床上,放下纱帐,「有事的话叫我一声就可以了,我会一直在外面的。」说完,小巧便退了出去。
如双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禁揣测着司马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来是那么的冷淡,但他却如此费心地照顾她,想着想着,大概是因为药性的关系,阵阵倦意袭了上来,不知不觉的又沉沉的睡着。
*****
如双再度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她伸了个懒腰,满足的微笑,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昨天强烈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反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她轻声的唤来了小巧。
「夫人!您醒了?」小巧进来替她绑好了纱帐。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如双自行下床,边走到梳妆台前边问。
「再过一刻就要用晚膳了。」小巧走了过来,拿起梳子替如双梳着头发。
「晚膳?爷还没回来吗?」如双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晌午时就回来了。」小巧回答。
如双不禁不安了起来,来到将军府才两天竟然都在睡觉,真不知道下人们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当家主母的。
想着,如双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小巧看出了如双的不自在,笑着开口,「夫人,您初来乍到,因为不习惯所以才会身体不适,这些咱们都了解,也十分希望夫人能在将军府里把身体养好,所以夫人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况且爷一回来就交代了,夫人如果在休息,一定不可以吵醒夫人,也让我们不可以告诉您他回来了呢!所以请夫人尽管安心的休养。咱们别说这个了,您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他们给您送来。」
「不!我想和爷一起用膳,小巧,你帮我沐浴更衣好吗?」
小巧笑着的点了点头。
如双沐浴完毕,换上了淡蓝色的罗裙,让小巧替她绾起了长发梳了一个简单高雅的髻,特意地化了淡妆,在小巧的引导下来到饭厅。
司马靖似乎也才刚到,看到如双,一丝惊讶的表情从他的脸上闪过,但是很快又回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晚安,爷。我休息了这么久,实在是十分失礼,所以就过来和您一起用餐了。」
如双主动的行了个礼。
司马靖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手召来婢女。
「给夫人准备晚膳,还有,这些花全部收掉。」司马靖指着房里和桌上的几盆花吩咐道。
婢女们连忙依命行事,如双有些疑惑的看着司马靖。
「你有气喘,这些有香味的东西对你不好,坐下吧!」司马靖主动解释,带如双入座。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在房间里也没有看到花和昨天的熏香呢!」如双从来没有想过花香和香料会是使她犯气喘的帮凶。
秦家专门从事香料的买卖,所以家里总是充满着各种香料的味道,而如双的房间又是在堆放香料的仓库附近,这也难怪她的气喘老是不会好了,一思及此,对于司马靖的细心,如双真的深深的感动了。
「下次在府里,如果没有外人在,你就不用穿得那么拘束。睡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用膳吧!」司马靖淡淡看着刻意打扮过的如双说道。
「是。」如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低头开始用餐。
用餐时的气氛十分冷清,两个人仿佛都饿了许久,专心的进餐,没有人试图开口打破安静的气氛。
难得有机会和司马靖这么靠近,如双忍不住频频抬眼看向她的夫君,心想他还真是如传言一般,冷得像冰块一样,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话这么少的人,看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她就算有再多的好奇都不敢问出口了。
用完了餐,婢女们撤下碗盘之后,送上一杯酒给司马靖,另外给如双送上了一杯茶,如双喝了一口,那股熟悉的清甜使她不禁微笑。
「对了,我忘记谢谢您,小巧告诉我茶里加了芝兰露,喝下去真是舒服极了。」
司马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从衣袖里拿出一小包药粉,倒入他的杯子里。
如双好奇的看着他。「那是什么啊?」虽然知道不该多嘴,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毒药。」司马靖一面说一面暍了一口。
「毒药?!你……你怎么吃毒药啊?」
司马靖像是被她惊讶的语气吓了一跳,抬眼看了她一眼。
如双惊觉自己的口气好像太过夸张了,低下头来小声约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嘴巴上这样说,但她还是好奇的抬眉悄悄的看向他。
望着她孩子气的神情,司马靖难以察觉的微笑。
「在皇城里行走有一定的危险性,其中之一就是因为权利斗争而被人下毒,所以当官的人都有各自的防范方法,像是用自制的解毒丸或请解毒专家到府里长住,我本来不以为意,因为我对权力根本没有兴趣,直到有一次有人对我下毒而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才宁可信其有,而我选择用每天吃一点毒药的方法让自己的身体慢慢适应。」司马靖淡淡的解释。
「可……那是毒药?!」如双看着他一口接一口,不禁心里发毛的吞了一口口水。
「刚开始时我只有用很少的量,最多只有头晕或是呕吐而已,等到习惯后再慢慢增加药量,等到一定的时间,再改用别的毒,这才能训练自己的身体习惯不同的毒药。」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您的方法还真是奇怪,也很大胆,您不怕哪天吃出毛病来吗?」
「不会,我从二十岁就开始吃了,经过这么多年,我想如果不是剧毒都不会要了我的命的。」司马靖好像不是很在意。
如双敬佩的看着他,也第一次感受到在尔虞我诈的皇城里并不是不去犯人就可以的,要平安的生存下去竟是那么不容易的事。
司马靖发现了她崇拜的眼光,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对她说这么多话,向来冷淡的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主动解释任何的事情,但是这娇小的女人竟可以轻松的开启他的话匣子。
「那我也要吃啰?」如双异想天开的问道。
「妳?」司马靖挑起眉,「我还没有想过,但是我想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大概不允许吧!或许等你好一点再说。而且在短时间内我也不打算带你到外面,所以你暂时还不会有这层烦恼。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司马靖不愿再多说,给了小巧一个手势,小巧立刻站在如双身后准备带她回房。
「那么我先告退了,晚安,爷。」如双行了个礼,退出饭厅。
*****
如双在将军府里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周云细心的带她了解了整个将军府和司马靖的产业,向来就十分聪明的如双,总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很多事情都融会贯通,还可以提出一些以前没有人想到但明显是更好的管理办法来,而且她很关心下人,处处想到他们的福利,她总是对周云说,下人也是人,对他们好,只会使他们更加心甘情愿的为主人付出,这使得下人们对于这位新来的夫人充满了好感,也更加爱戴她。
周云对如双感到好奇极了,她有病在身,照理说该是镇日安静的卧床休息,但是她除了发病的时候或是真的很不舒服才会在房里休息,其余的时间她都会跟着他四处看看,努力的扮演好将军夫人的角色,使自己融入这个家庭,对于这一点,周云是十分敬佩的。
而如双的身体,在司马靖刻意的调养和生活环境的注意之下,比以前在秦府的时候好了许多,就连气喘也不再那么常发作,整个人红润丰腴了起来,多了一份成熟风华。
唯一让如双感到纳闷的便是司马靖了。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如双直觉司马靖并不是像外传的那样冷酷无情,充其量他只是冷漠了些,和作决定时的果断让人家产生了这种误会罢了。他真的很少说话,更不用说笑了,所以任何时候看起来都严肃得让人不敢亲近。
但在如双的感觉里,他是一个再细心不过的人了,虽然他在替她把脉的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十分细心的询问她的病情细节,也会观察各种药物的疗效做为下药的参考。
而且司马靖好像总是在忙,如双除了看诊的时候外,只有在晚膳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但是碍于礼仪也不好开口打破宁静的气氛,因此如双想要多了解他或有什么事想商量其实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
这天晚膳的时候,如双偷偷的看了司马靖好几次,欲言又止,几经思量后,她终于决定开口了。
「爷!」如双怯怯的叫了一声。
其实司马靖知道她已经看了他一个晚上了,好像有什么事,他也一直装着不知道,这下子她一开口,他便立即抬头望向她,眼神还是一贯的淡漠,如双看着他的眼神,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有事?」司马靖察觉了她的不安,便低下头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是……那个……我想找几个空闲日子的早上教下人的孩子们念书。」如双鼓趄勇气一口气说道,说完立即低下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司马靖没有立刻反应,反而惊讶的再度抬起头来看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听周云向他报告如双的一举一动,无疑地,如双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不知从哪里学来这许多商业经营的技巧,连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周云都对她佩服得紧。
如今国内升平,已多年不兴战事,而麟凤国盛产香料,所以司马靖也开始做起了以香料为主的各种生意,多年以来也有着不错的成绩。如双经常提出一些想法,他总是半信半疑的,而在他试验性的在几个比较不重要的生意上做了以后,真的都事半功倍,而且将军府的那几项收益都比以前成长数倍,有的甚至比原本就赚钱的生意还赚得多。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不禁要想,秦府会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家的人可能不是白痴就是笨蛋,竟忽略了这么一块宝。
府里的改变更是明显,司马靖性情冷淡,很少跟下人有什么接触,所以府里的气氛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
而如双性情温和可亲,从来就不端架子,见了谁都亲切的打招呼,也时常可以在府里的各个角落看到她和那些不用上工的下人们高兴的聊天,在司马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之下,府里也渐渐的开始有了笑声。
如双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看,于是不安的试圆打破僵局。
「我知道我去教下人们的孩子念书不合您规定的礼数,但是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的父母已经为人奴仆了,没有理由连他们都要为人奴仆吧?如果他们可以有机会读书识字的话,或许长大后有更好的出路,不用再过着被人使唤的生活。也许他们不能像您贵为将军,但是至少可以有能力闯出一片天空,更或许日后他们之中有人能帮助您呢!这不是很好吗?」如双解释着她的用意,这使得在场的下人们感动极了,都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如双。
「可是,你的身体状况允许吗?」司马靖并没有直接表示赞成或反对,只是淡淡的问道。
「我可以,我会让小巧陪着我去,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而且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保证一定不会太累的。」如双连忙提出保证。
司马靖静静的望着她充满期盼的小脸,淡漠的神情里带着一抹深思。
「好吧!妳想做就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就叫周云去办。」司马靖说完,站起身来准备要离开饭厅。
「谢谢您!太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如双高兴的笑开怀,整个人如司染上了艳丽的阳光。
司马靖颇不自在的侧过身子,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毕步就要离开,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
「对了,如果没事的话,不妨去书房看看,我想你应该很喜欢看书,有兴趣的话就都拿去看吧!」
「真的?我可以?哦!太好了,谢谢您。」
听到她雀跃的语调,司马靖也受到了她的感染,心里不禁浮上喜悦。
*****
如双开始了她教学的计画,她把教室安排在将军府后的雪莲亭,雪莲亭建筑在莲花池中央,要进入里面得经过一座红色的拱桥,莲花池里清一色是雪白的莲花,看上去就像是冬天的雪覆盖在大地上一般。
一开始没有什么人来上课,但是由于小巧的帮忙宣传,使得许多本来不敢逾越的佣人们都放心的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学识字,甚至于那些不用当班的佣人也都找机会前来学习。
如双从来不会端起将军夫人的架子,总是不厌其烦的教着这些程度不一的人们,对于特别有天分的孩子更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而孩子们对她当然是喜爱极了,通常都亲昵的叫她如双姊姊而不是夫人,虽然大人们还是严守主仆本分,但是对她是更加的爱戴了。
某日,司马靖从宫里回来,觉得今日府里安静得出奇,不禁有些奇怪,突地想起今日似乎是如双帮孩子们上课的日子,于是信步来到了雪莲亭。
一接近雪莲亭,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语。
站在四周的下人们看见司马靖来了,全都紧张了起来,正准备行礼通报,司马靖抬起手来阻止了他们,信步往前走去。
才站上红桥,便看见一群年龄不一的孩子正围在如双身边。
「如双姊姊,你吃吃看,这是我娘做的小点心哦!是她新发明的,她说里面加了……加了……唉!反正可以治咳嗽的啦!刚做好我就拿来了,从来就没有别人吃过的哟!」一个小男孩献宝似的高举着手上的盒子。
「真的啊!嗯!好香哦!让我来吃吃看。」如双笑着吃了一口,「哇!好好吃哦!小豆子的娘真厉害。」
听到如双的夸奖,小豆子得意的笑了开来。
其他的孩子们巴巴的望着盒子,如双笑着开口,「小豆子,这么好吃的点心如双姊姊一个人吃不完,好浪费的,不如让其他人也吃一点,好不好?」
「嗯!反正我回去可以再要娘做给如双姊姊和大家吃。」小豆子大方的点头。
如双便把盒子里的点心分给孩子们,所有的孩子都嘻嘻哈哈的吃起点心。
司马靖望着亭里的一团和乐,心头升起了一股从来没有的温馨之感。
从周云每天的报告之中,他知道如双非常喜欢她的新工作,他也渐渐习惯了每天在晚膳的时候听着如双用兴奋的语气跟他说着她一天教学的情形,哪个学生又是如何的聪明,哪个学生又多认识了几个字,他总是不发一语静静的听着她说,看着她因为情绪的高昂而全身散发出动人神采,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情愫在心底慢慢滋生。
司马靖不得不承认他是十分喜欢如双的,但是从来就不习惯把心里感觉表现于外的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去面对这种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情感,如双的出现,正一点一滴的融化他心中最冷漠阴暗的部分,对于这种改变,他有些惶恐而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忍心排斥,虽然对她沉默依旧,冷淡依旧,但是他已经会认真的倾听她说话,默默的关心着她了。
正想着,如双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缓缓地抬起了头,正巧就望见了站在桥上的他。
看见司马靖,如双真是高兴极了,也意外极了,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盒子,穿过身边的孩子们,小跑步来到他的身边。
「爷!您怎么来了?今天的课快要上完了,您要不要进来坐坐?」如双高兴的笑着行礼。
「不了,我只是……」来不及回避的司马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关系的,小豆子的娘做了点心,很好吃的,您要不要尝尝?」
司马靖望着如双,发现她的唇边沾上了点心的碎屑,他想也不想的便抬手替她抚去。
这个亲昵的动作不禁让如双羞红了脸,无措地低下头去。
「谢谢爷。」如双讷讷的说道。
司马靖触电般的抽回了手,这才发现到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惊讶的直望着站在桥上的两人。
「我……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司马靖别过头,匆匆的离去。
如双望向他离去的方向,无意识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留着他手上的温暖。
他愿意接近她了,这代表什么呢?
想着想着,一抹幸福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
这天,司马靖才从宫里回来,还没走到书房就看到周云神色慌张的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他狐疑的看着他。
「爷!您可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请快到夫人的房里来,夫人晕倒了!」周云满头大汗,看到司马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司马靖闻言心下一惊,如双晕倒了,这不太寻常,她这一阵子以来,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连气喘都很少发作了,会突然晕倒,难道真的像她自己说的,她活不过二十岁?
一思及此,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二话不说,立刻往如双房中奔去。
一进房间,就看见小巧正拿着薄荷油熏着如双的鼻子,试图让如双清醒,但是如双竟然没有反应,他快步走上前去探了探如双的脉,脉象有些轻浅且凌乱,见她脸色异常的苍白,呼吸微弱,令人惊讶的是她正发着高烧,他紧紧的皱趄眉头。
「小巧,去拿一盆水来。」
「是!」小巧立即走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司马靖看向周云。
「今天早晨夫人和往常一样去给孩子们上课,她的样子和平常无异,等到上完了课,孩子们都回去以后,夫人的气喘突地就发作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夫人早就开始发烧了,我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立刻把夫人送回房里,也立即让她服下了药,可是夫人愈喘愈厉害,最后竟喘不过气来晕了过去。我本想进宫找您,没想到就遇到了您。」
司马靖愈听心情愈沉重,低下头沉思。
「爷!水来了。」小巧端来了一盆水,司马靖起身,「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夫人,夫人今天早上说吃不下,所以没有用早点,我问夫人是不是不舒服,她又坚持说她没事,像以往一样的更衣准备出门上课,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就好了。」小巧红着眼,充满歉意嗫嚅的说道。
「好了,先别说这些,你用毛巾沾水试着帮夫人退烧,记得,要一直换水,我马上进宫去找太医,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夫人。」司马靖交代完,匆匆的赶着出门去了。
第3章
如双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司马靖从宫里请来了两位太医联合会诊,也针对如双的情况立即给她服下了药,但是一直到深夜,如双都没有清醒过,也一直高烧不退,司马靖心急如焚,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如双再无法退烧,她很有可能无法撑过这个晚上,几经思索,终于下了决定。
「周云,你去酒窖里拿两瓶最烈的酒来。」
周云领命,立刻取了两瓶烈酒回来。
「你到外面去看着,不许任何人打扰。」司马靖接过了酒,对周云吩咐。
「是。」周云退了出去。
「小巧,把夫人的衣服脱掉。」司马靖边说边起身把酒倒进空盆子里。
「啊?」小巧有些惊讶的看着司马靖。
「动作快一点!我们必须要尽快替夫人退烧,要不然我怕夫人可能撑不过今天晚上!」司马靖命令着。
小巧再也不敢迟疑地听命行事。
司马靖用布沾着酒,不断的替如双擦拭身体,酒用完了,就要周云再去取,就这样一直忙到天亮,如双终于稍稍的退了热度。
司马靖略略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布,看见小巧抵不过疲惫,正坐在桌边打瞌睡,他没有叫醒她,轻轻的替如双拉上棉被,清理着略微凌乱的床,这时小巧醒了过来。
「对不起,爷,这些让我来就好了。」小巧不安的起身。
「不用了,妳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顺便叫周云也休息一下。」
「夫人怎么样了?」
「烧退了些,不过我想应该没事了。」
小巧听了后,安心的点了点头。「那您呢?您忙了一晚,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而且夫人可能随时有变化,我还是在这里看着比较妥当,你们去休息,中午再过来就可以了。」司马靖说完,径自转过身去照料如双。
小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
如双一直在黑暗中昏昏沉沉的,而且全身都像是火在烧着一般的痛苦,她好想开口呼救,但喉咙就像是被锁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禁害怕的想,是不是死神要来带她走?可是她还有好多想做的事都还没有做,想说的话都还没有说啊!
突然,一阵如微风般的清凉把她带出了灼热的地狱,同时一双温柔的手把那舒服的凉意不断传送给她,还一直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个声音使她感到安心极了,她伸手想要抓住那双手,而那双手也没有让她失望,总是坚定而有力的握着她。
渐渐地,不适的感觉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浓浓的倦意,便沉沉的坠入梦乡。
如双这一觉整整睡了两天,这两天以来,司马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只有每天在小巧给如双擦身子更衣的时候会到书房去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都陪在如双床边,连喂药都不假他人之手,晚上更是坚持由他亲自看护。
第三天清晨,如双终于清醒了,她缓缓的张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坐在床沿打盹的司马靖,如双轻轻的笑了,睡着了的司马靖没了醒时的那股冷漠,眉宇之间竟有着孩子般的神情,看着他和衣熟睡的样子和眼底淡淡的黑影,不禁心疼的想,这个姿势,他大概睡得很不舒服吧?
小巧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司马靖,他张开眼睛就直直望进了如双水汪汪的眼眸,如释重负的心情使他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双竟为着他那抹微笑而略略的失神。
「夫人!您醒了?噢!感谢老天!」小巧惊喜的呼叫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凝视,如双首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
「嗯!我昏睡了很久吗?」
「有三天了呢!可把我们急坏了!」小巧笑着说道。
「你醒来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司马靖立即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语气平淡的问道。
「嗯!好多了,可是……」如双笑着回答,随即垂下眼睑。
「嗯?可是什么?还是你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司马靖立即担心的倾身向前。
「不!不是啦!是……我有一点饿了。」如双说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司马靖放下心来,看着她微红的脸庞,竟别有一番不可思议的美丽。
「夫人,我马上去给您准备早餐!您呢?爷,是不是也一起用?」小巧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流动的微妙情意,一边端来了洗脸盆一边问道。
「不了!妳好好伺候夫人,我去休息一下。」说完,司马靖起身离开。
「爷!」望着司马靖俊逸的背影,如双突然开口叫道。
司马靖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如双。
「谢谢您。」如双微笑的说。
司马靖难以察觉的微笑了一下,走出房间。
******
如双的这一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又经过一天休息,精神已经恢复了八成。
而在这一天里,她听着小巧在她耳边叨念着她病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当小巧说到司马靖不眠不休的照顾她时,一丝丝的甜蜜不断的胀满她的胸口。
其实,早在她嫁过来的那一天起,她就不知不觉的一点一滴的把自己的感情都奉猷给司马靖了。
她一直以为或许这只是她自作多情,他贵为大将军,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她只不过是个平常人家的妾生么女而已,就连自己家里赖以为生的生意还是靠着他帮忙才撑下去的,他又怎么会爱上这样的自己呢?
有了这层认知,嫁过来后,她一直谨守本分的记着自己只是爹用来报恩的工具。但是爱情来了就是来了,再怎么样她都不能也不愿再管住她自己的心了,她总是安慰自己,就算司马靖不爱她也没关系,她总有爱他的自由吧?虽然这么想,但不可否认,如双心里还是有一些些的遗憾。
但是在经过这次生病之后,司马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禁使她偷偷的期望了起来,或许司马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着她的吧?就算没有,他也是重视自己的吧?否则他大可以叫府里的其他下人照顾她就好了,不是吗?
想着想着,一朵梦似的微笑就悄悄浮上嘴角,正在替她梳头的小巧从镜子里看着她那个作梦般的神情,马上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也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夫人,您在想些什么?笑得那么甜蜜?」
如双猛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有啊,我没有在笑什么。」如双红着险喃喃地的说道,逃避小巧揶揄的笑容。
「哦!想到爷了,是不是?」小巧坏坏的看着如双微红的脸蛋,忍不住逗着她。
「我才没有!我只是……」如双急急的辩解,抬眼看到小巧促狭的神情,不禁佯怒道:「好啊!小巧,妳取笑我!不理妳了!」如双一把抢走了小巧手里的梳子,借着梳头发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取笑您呢!夫人,您别生气嘛!」小巧讨饶的说道,拿回梳子继续梳头的工作。
「那……他呢?」如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他?哪个他啊?」小巧装作听不懂如双的问话。
「小巧!」如双不依的喊着。
「好啦!好啦!今天皇上请几位大臣进宫晚宴,所以爷早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给宣进宫去了,可能有事要商议吧,现下也该回来了。」
如双点了点头。
「夫人,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来!先把药喝了。」
如双喝下了药,看见小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雕鸟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递给她。
「夫人,这是吴嫂的小孩,就是小豆子,他自己雕刻好了要送给您的,他听说您生病了,很想来看看您,可是吴嫂不许他过来,她告诉小豆子,因为她是伙房的下人,不可以进主人房,不然爷会生气的,小豆子这才请吴嫂交给我,要我交给您的。」
如双闻言,感动的接了过来,仔细的看着那个精致可爱的木雕鸟儿。
「刻得真好,不是吗?小巧,替我向小豆子说谢谢。并且麻烦你去跟所有的人说,我很快就会再回去教他们念书的。」如双真诚的说着。
「是!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小巧走了之后,如双把玩了好一会儿那只木雕鸟儿后,便了无睡意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间好想看看司马靖,从早上起就没看见他了,还真有些想念他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念头一上来,就无法再待在房间里了,几经思量,她决定到书房去找司马靖。
心意一定,如双披上了外衣,偷偷的溜出房间。
在司马靖的书房外,她遇到了正要敲门的周云,周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但是仍恭谨的行了个礼。
「这么晚了,夫人还没有休息?您身子好些了吗?」
「嗯,我有点事想找爷。」如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到周云手上捧着的文件,她开口道:「那是要拿给爷的吧?我拿进去行吗?」
「当然可以!夫人。」周云把东西交给了如双,仍看着她,如双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那么,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辛苦你了,周云,你先去休息吧!」
「是,夫人,老奴告退。」周云行了个礼退下。
如双看着书房紧闭的门,深吸了口气,敲门后不等门内的人回应就推门而入。
司马靖正埋首在文件堆中,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的开口,「放在桌上就可以了,你先去休息吧!」说完,继续振笔疾书。
过了一阵子,司马靖感觉到桌子前面的人影还在,不禁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到的竟然是如双,他吓了一跳,严肃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是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有事吗?」司马靖用少有的温和语气问着。
如双把东西放在桌上,司马靖随即起身带她在桌边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给她,然后自己也坐下。
「我已经陲了一整天了,现在还睡不着,而我……所以……对不起,或许您还有事要吩咐周云,我却私自抢了他的工作。」如双吞吞吐吐的说,面对司马靖,她还是有一点不自在。
「没关系,我没事要吩咐他了,你呢?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司马靖问道。
「没有,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这几天麻烦您了,害您都没有好好休息也无法好好做事。」如双微笑着说道。
司马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
如双晶亮坦然的眼眸静静的瞅着司马靖,好像有着千言万语想说,司马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阒黑的花园。如双看到司马靖的反应,突然有些失落,难过的低下头。
「我想,我在这里的确是打扰到您了!对不起,我还是先回房去好了,晚安。」
司马靖感受到她语气里明显的受伤,心里不舍了起来,看她起身准备离去,急切的只想挽留她,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走!」司马靖脱口面出。
「你留我下来做什么?反正你也不想理我。」如双委屈地说道,低着头不肯看他。
「别这样,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司马靖不自然的说道,眼神瞟向别处。
如双看着他逃避的态度,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使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的逼视着司马靖。
「是吗?很好!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你的妻子?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多余的、没人要的报恩工具?只是你娶来生你司马家子嗣的,所以你觉得我根本不配和你这个高贵的将军说话?」如双难得如此咄咄逼人。
司马靖惊讶的放开了她的手,走回窗前。
「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会是多余的,没人要的呢?你别这么说你自己!我不是什么高贵的将军,从来就不是!你没有配不上我,而是……是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如双!」司马靖慌乱而沉痛的开口说道。
「你……」如双被他语气中的浓烈伤痛给震慑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缓缓的靠近司马靖,惊讶的发现,他正微微的颤抖着。
「没错,你是妾生的女儿,可是再怎么说你都是秦老爷的亲生女儿,而我,我算什么?我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司马靖痛苦的说出这个压抑已久的重大秘密。
如双震惊极了,温柔的执起他颤抖的手,用诚挚的眼神认真的看着他写满沉痛的双眸。「告诉我!好吗?」
司马靖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一个倦极的旅人找到了归途,一股安心的感觉使他放下了所有防备,深深的望了如双一眼,慢慢的把眼光调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开口,「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的家世其实比你还不如。我爹只是一个在乡下拥有田地的小地主而已,在爹小的时候,我的祖父就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亲事,是一位故友的女儿。
「我娘是一个十分美丽但是势利的女人,她嫌弃爹没有傲人的家世,让她不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因而对婚事极端排斥,好几次要求退婚,但是因为敌不过家人的反对,才不得已的如约嫁给了我爹。
「也因为如此,在他们成婚之后,她就开始不安于室,先是要爹卖了地搬到城里住,然后就不断的去巴结城里的官家夫人,进而利用每一个进宫的机会勾引那些高官,在当时城里对她可耻的行径全都指指点点的,连带的也影响了爹的声誉,但是她丝毫不理会爹的感受,照样我行我素。
「有一次,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与一位官夫人一同参加了宫里的狩猎春游,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皇,看上了美艳的她,这种好机会她当然不可能错过,于是用尽了全力来勾引先皇,先皇那时对她简直是着了魔,甚至听信她的谗言,安了我那不知情的爹一个罪名,把他赶出城,而她也就离开了爹,成为先皇的……」司马靖无法说出那个字眼,痛苦的低下了头。
如双并不催促,只是了解的握紧了他的手,无言的安慰着他。
过了好半晌,司马靖又继续开口说道:「先皇虽然风流,后宫也有不少的嫔妃,但是从来就不允许她们做出任何会威胁皇室和谐的事来,尤其是他看到前朝因王位的争夺,使得国家内乱,险些受人吞并,所以从他那个时候开始,就规定只准皇后生下他的子嗣,其余的嫔妃在侍寝之后都必须服下防止有孕的药汁,意外有孕的嫔妃更是被迫打掉腹中的胎儿。
「后宫嫔妃多,是非也多,后来我娘因故惹恼先皇,被赶出皇宫,流落街头。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不得已只好不知廉耻的到乡下去投靠我爹。我爹生性仁慈,不计前嫌的收留了她,并且接受了她腹中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是我娘可以说是打从我一出生就视我为眼中钉,在我童年的模糊记忆里,只有爹是爱我的,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毫无保留的疼爱我,而她,别说爱了,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
「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得了重病过世,顿失依靠的她便把我丢到市集,自己一个人谋生路去了。当时的我只有五岁,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乞讨生活,只能羡慕的看着其他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幻想着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且还愚蠢的认为母亲总会来找我回去的。就这样过了一年。
「有一天,一个山寨的首领将我带回山寨,他照顾我,供我吃住,并且让我学剑读书,但是一等我成年之后他便要我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强盗头子,带领着山寨的人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答应了,那就注定了我不能为爹雪耻,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从那天开始,我就过着备受凌虐的非人生活,他们夜晚出去打劫,清晨回来之后,喝醉了就对我拳打脚踢,直到我直不起身才罢手。行动如果顺利,他们心情一好,还可以少打一些;如果不顺利,那我就铁定遭殃了。但是这些我都能忍受,因为这是我欠他们的。
「有一次,他们抢劫一个大官的府邸失手,不但死了一个同伙,还被官兵追杀,受了这么多窝囊气回来没处发泄,只好把气出在我的身上,一群人在大街上把我打得奄奄一息,然后自顾自的离去,重伤的我晕倒在路边,当时周云刚好路过救起了我,他收留我并且照顾我,等我完全好了之后更教我做生意,我也开始学习医术,和一切我觉得有用的东西,我就凭着自身的能力,南征北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得到当今皇上的赏识,受封成为振远大将军。
「我成为将军之后,我娘马上就来投靠我,我以前只知道她非常的不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再怎么说她都还是我亲生的娘,那时她看来十分落魄,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收留了她。
「谁知道她住进将军府之后马上就变了样,不但挥霍无度,且一再的对于我有恩的周云颐指气使的,最后竟然还无耻到去勾引下人,下人们不敢得罪她,所以都不太敢告诉我,最后是周云看不下去了才跟我说。
「我为了这些,忍不住的和她大吵了几次,而在一次争执中她不小心说出了我的身世,当时的我震惊极了,我逼她说出了一切,愈听就愈觉得遍体生寒,想不到我竟有着如此不名誉的出身,而我多年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就这样被她轻易的摧毁了,我把她赶了出去,只答应她给她一份温饱的生活,但绝对不会是富足奢华!
「那一夜我骑着马,在大雨中不停奔驰,回来后重病一场,几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是周云的一席话唤醒了我,他说:『没有人可以看轻你,只有你自己,你的努力、你的优秀都是大家看得见的,你如果为了这件事而消沉下去,那么就枉费我当初救了你。』
「那番话唤醒了我,我振作起来,不再自怨自艾,等到病好了之后,我就迁出皇上赐的府邸而另外建造了这座将军府,打算重新活过。但是她对我的伤害,竟成为我心中根深柢固、最阴暗的一部分,我一直无法忘怀这个令我震惊的过往,也无法再度面对她,直到前两年,有人来告诉我她已经过世了,我才完全斩断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心中的障碍却是怎么样都没法跨越了。」
司马靖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如双,如双早就无言的泪流满面了,她本以为全天下只有她的父母不爱她,可是没有想到,司马靖的过往比她更加的不堪和可怕,她是真心的为司马靖痛苦的过往感到心疼无比。
司马靖轻轻的用手指为她拂去了泪水,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说道:「但是你出现了,你一定不知道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我原本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要你爹随便挑个女儿嫁给我,反正娶谁对我来说都不具任何意义。
「婚礼那天,你明明发着高烧,但是我从你坚定的眼神里看到了你在说:『我已经准备好要当你的妻子了!』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当时的震惊。婚礼之后你是那么用心的融入这里的生活,和每一个人和睦相处,你的博学和天分,使纤弱的你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充满活力和自信。」司马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如双的长发。
「我在婚前就知道你在秦府过得并不好,爹娘从来就不曾关心过你,甚至还被迫嫁给我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别否认!我知道外界对我的传言。你身体欠佳,还得一辈子面对一个生性冷漠的丈夫,但是这些你似乎都丝毫不以为苦,总是乐观的看待每一件事,努力的在过着你每一天的生活,这样的你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的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我每天都在想着,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又有什么奇怪的点子和想法?妳快不快乐?过得好不好?我从来就没有对哪个人这样的牵挂,所以我一直不敢坦然的去面对。
「直到你这次突然生病,我听到消息,看着昏迷不醒的你,我第一次慌了手脚,一向对医术很有信心的我竟然害怕得不敢贸然下药。我是那么的担心会失去你,我立刻进宫请了太医来会诊,你高烧不退,我不期然的想到你说你活不过二十岁的话,那种恐惧感深深的攫住了我。我一边用烈酒为你退烧,一边不断的向上天祈求,祈求祂不要这么快带走你,而在你昏迷的这些天里,我渐渐明白了我的心情,是的,你不知何时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但是我一再的想到我的过去,那些可怕的、不名誉的过去,想着你的洁白无瑕,你的纯真美好,你的善良恬静,我自惭形秽了,我不断的在想,这样的我可以要你吗?配得起你吗?可以和你在一起吗?我甚至想过,我要放你自由,让你过着更快乐的生活,我不能再……」
如双抬起手指放在司马靖的唇上,轻轻的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知道吗?我不可能会更快乐了,我唯一的快乐就是你,一直是你,过去是你,现在是你,未来都将永远是你!离开了你,我又何来快乐可言呢?所以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爱听!当爹决定把我嫁给你之后,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一切了。所以你的过去就是我的过去,我是上天派来你的身边,是为了爱你而出生的。」如双虔诚的说着自己一生不悔的誓言。
司马靖深深的看着她诚挚的眼眸,不禁感动得眼眶潮湿。
「我听到的是真的吗?是你在说……」司马靖不敢置信。
如双主动献上自己温柔的吻。
司马靖第一次品尝到如双的甜蜜,她的唇小巧而柔软,带着点淡淡的药草味,让司马靖不由自主的叹息。
他深深的陶醉在这个吻里,由刚开始的小心翼翼,渐渐的融入自己的热情,如火的情欲也在两人之间悄悄的升高,不一会儿,司马靖压抑的轻轻推开如双,主动的结束了这个吻。如双含羞带怯的双眼蒙眬如醉,双颊酡红的抬眼看着他,那少有的性感模样使司马靖差一点又把持不住,连忙撇开头。
「如双,对不起,再继续下去我可能会控制不了我自己在今晚要了你,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了。不过别急,我们有得是机会,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会尽一切努力治好你的宿疾,到时我会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嗯?」司马靖低哑的说道。
如双看出了他眼中刻意压抑的情欲,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感动的点了点头,并且向后一步,退出他的怀抱。
「很晚了,我想妳也很累了吧?我送妳回房休息。」司马靖温柔的看着她,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我还不会累。」如双连忙摇头,「你还要看文件吧?让我陪着你,好吗?这样吧,我就坐在那边看书,我会静静的,不会吵到你的,好不好?」如双无限期待的仰头看着司马靖,她不想离开,至少不是在这个互相表示了心意的夜晚。
看着她孩子气的小脸,司马靖不禁微笑了,点了点头,回到桌前坐了下来。
夜,愈来愈深了,司马靖自满桌的卷宗里抬起头来,动了动僵硬的颈子,正在奇怪怎么好像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听到翻书的声音了,不禁抬眼望了下坐在长椅上的如双,原来她已经倦极的打起盹来了,他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小心的抱起她。
如双到了司马靖的怀里,自然的搂住他的脖子偎紧他,此举让司马靖不由得心猿意马了起来,只得赶紧把她放在床上,只听得如双嘤咛了一声,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后就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入睡了。
司马靖和衣躺在她身边,痴痴的看着她纯真的睡颜,修长的手指轻柔的解开了她的髻,让一头乌丝披散在枕上。
「如双,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能够给你一个更明确的保证,但是你知道那对我来说真的还很困难,我还需要时间好好的厘清我对你的感觉。你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珍贵而特别,我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你对我的爱,并且给你同样的回报!所以请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做到的。」司马靖轻轻的在她发际吻了一下,低声保证道。
在睡梦中的如双似乎听到司马靖的话,脸上浮起了一朵动人的微笑。
*****
隔日清晨,司马靖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望向仍熟睡着的如双,轻轻的起身,细心的替她拉好被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满脸焦急的小巧,她匆匆的福了福身。
「爷!不好了,夫人不见了!我一早起来给夫人送药去的时候竟发现她不在房里,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这可怎么办呢?」
小巧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着急的想着,前些天就是因为她不小心才让夫人生病,现下好了,竟然又把夫人给看丢了,这下可死定了,早知道就该在夫人房里加张床,紧紧的看着就好了。
「别紧张,小巧,夫人没有不见,她昨天晚上来找我,结果就在我这儿睡着了,她现在还在睡,所以你先下去吧!她醒了我会叫你的。」司马靖难得温和的说道,提到如双,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是……」小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她边走边想,夫人什么时候到书房去的?还在书房里过夜?这太奇怪了吧!还有,她刚才是不是看见爷在笑啊?没看错吧?进入将军府这么久,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爷笑?!刚进来的时候,她还真有一阵子以为爷是个永远不会笑的人呢!
小巧边走边消化着刚才看到的情形,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有看到来人,迎面撞上周云,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巧,怎么是你啊!在想些什么?怎么走路都不专心呢?好在是撞到我,如果是撞到爷或是夫人看你怎么办?」周云连忙扶正了小巧的身子,有些抱怨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周总管,我不是故意的。」小巧站好后,低下头道歉。
「好了,算了,下次小心些,别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知道吗?妳去忙吧!」周云说完,就要往书房走去。
小巧望着周云的去向,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拦住他。「等一下!周总管,您是要去书房找爷吗?」
「是啊!你还有什么事吗?」周云狐疑的看着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巧。
「夫人现在正在书房休息,我刚刚才去过,爷不让我进去,怕我吵到了夫人,所以我想您也先别过去了吧?」
这下子换成周云张大了嘴,呆楞在原地。
第4章
最近将军府里上上下下盛传着一件大消息,就是将军大人变了。
在每个人的印象里,司马将军一向都是冷漠而且严肃的,但是他并非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嗜血,相反的,他是一个非常明理的主人,而且相当的具有包容性,虽然沉静少言,但是凡事都会有一个十分明确的行事准则,从来不因为细故刁难下人,更不曾任意处罚过任何人。
说实话,这在那个蓄奴风气很盛的社会里,是十分不容易见到的,也因此对很多人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主人,但是不怒而威的他也着实让很多新来的下人因为不了解而感到十分害怕。
但是最近不知怎地,将军好像变了个人,话虽然还是不多,但是笑容却明显的增多了,对什么人都比以前温和很多,不再动不动就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尤其是和如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神情更是温柔得就像是要滴出水来,对她言听计从的体贴劲儿,就仿佛夫人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珍宝似的呵护着,他对如双夫人的宠爱是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的。
还有几次他甚至亲自陪着如双夫人到雪莲亭去给孩子们上课,一开始孩子们都对从小就害怕的将军大人敬而远之,后来发现将军大人似乎不如想象之中那么恐怖,有时还会温柔的笑着,在如双姊姊忙的时候也会帮着看他们的功课,渐渐的对于这位遥不可及的将军也不再那么的小心翼翼了,有时甚至还和他玩在一块儿。
下人们看到这情形不禁为孩子们捏一把冷汗,深怕一向重视府内纪律和主仆分际的将军大人动怒,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似乎不以为意,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渐渐的释怀了,在高兴之余,也更加的佩服起如双夫人。
这天早上,司马靖难得没有出去,就陪着如双来上课。
如双正在给其他孩子看功课,司马靖便无聊的穿梭在几个在练习书法的孩子中间,顺便替他们更正错误。
「不对,毛笔不是这样拿的!」
年纪尚小的孩子被司马靖严厉的神情吓得笔都掉在桌上了,捡也不敢捡的低下头去,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
如双远远的听到了哭声,连忙放下其他孩子的功课走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别哭!别哭!」她温柔的搂住了哭泣的孩子,轻轻的安慰着他,疑问的眼神看向司马靖。
「我……我没有骂他啊!我看他拿毛笔的姿势不对,所以就告诉他,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的哭起来呢?」司马靖被那孩子的反应吓了一跳,看着向他走来的如双努力的解释着,语气里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困窘,如双在心里偷偷的笑了。
如双心里明白,其实司马靖是个有着十分温柔内在的人,但是疼他的父亲早逝,又加上他母亲对他莫名的怨恨给他带来的伤害,他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习惯深深的锁住所有感情,用冷漠来看待一切。
可是为了她,他却愿意放下过去的一切一步步的走出来,努力的尝试对别人表达自己的关心,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小小的瑕疵,但是如双已经很感动了。
「好了,别哭了。你看,爷没有生气啊!他只是想告诉你拿笔的姿势不对了嘛!我不是也常常告诉你们,笔要拿得正,字才会写得漂亮,是不是啊?」如双拍拍孩子的头,用鼓励的语气诱导他。
「是。」那孩子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司马靖一眼,司马靖接收到如双的暗示,连忙给了他一个证许的微笑。孩子看到了,便放下心来,毫无芥蒂的笑了开来。
「好了,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其他孩子都在玩了哦!」如双微笑的低下头收拾散落在桌上的笔墨纸砚。
那孩子听到有得玩,便高兴的跑开。
「对不起,我又吓着孩子了。」司马靖突然开口道歉,让如双猛地抬头,看到他眼申明显的挫折感。
「不!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你不习惯,但是你还是愿意为了我跨出这么一大步,我很高兴,真的。」如双急切的保证着,晶亮的双眼看着他。
司马靖看着她诚挚的眼神,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吻住了她。
站在远处的小巧微笑地看着两个人,心里不禁也高兴了起来,所谓的幸福,大概就是像这个样子了吧!正出神的想着时,周云走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爷呢?」周云一面顺着小巧的眼光看过去,一面狐疑的问道,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两人一副恩爱情状,他也感动的微笑了。
周云从救起濒死潦倒的司马靖,到他成为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已经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了,他可以说是最了解司马靖的人了,和他之间的感情也超过了一般的主仆,虽然司马靖一直想和他平等相处,甚至于想要把名下的一些事业完全交给他,但周云却一直坚持着要在他身边帮忙,并且严谨的守着主仆的分际,司马靖对于他的这种态度十分过意不去,但却敌不过周云的坚持,而在他们之间也慢慢的衍生出一种亦父亦友的感情。
司马靖的所有往事周云都很清楚,所以对于他身陷过去的阴霾而无法挣脱也感到十分不忍,但却一直无能为力。
如双的出现,使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深深的期待着这个新夫人可以把司马靖从那可怕的过去中给救出来,让他能过着正常的生活,而聪明美丽的如双也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她勇敢坚强而且温良贤慧,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够慢慢的打开司马靖的心结,让他愿意尝试走出过去的黑暗,这一直以来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但是一直做不到。
但是现在瞧着恩爱的两个人,他心中真的有说不出的感动,现在的司马靖在各种事情的处理上更加的圆融通达,他相信这样下去,假以时日司马靖一定会更加成劲、更加飞黄腾达。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依依不舍的分开后,他才走了过去,还特意加重脚步声,两人听见了,迅速的离开彼此的怀抱,如双更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站在司马靖身边,故作镇定,但是唇边早已绽开的温柔笑意却是怎么也收不住,只好低垂着头。
「爷,夫人,对不起打扰两位。」周云轻松的打着招呼。
司马靖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把如双拉到身后。
「有事吗?」
「是的,爷,宫里送来一份请帖,请您过目。」周云呈上了请帖。
司马靖快速的看了一遍,回头看向如双,顺便把请帖递给她。
「皇上的爱妃嬅贵妃过生日,宫里要盛大举办狩猎大会,并邀请了所有文武百官参加晚宴。皇上没有见过你,所以特意请人送来请帖,指明一定要你出席呢!你说呢?」司马靖在一旁解释。
「就如同你所说的,这可是一个可以大开眼界的机会,我当然要去了啊!」如双收起帖子,抬起头来笑着说。
「可是与那些官夫人、官小姐们应酬是很累人的·虽然皇上已经说了很多次想见你,但是我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无法负荷,所以迟迟没有带你进宫。」司马靖宠溺的看着她。
「靖,这些你早该跟我说,怎可为了怕我无法负荷而冒犯了皇上?我是你的妻子,能够让别人认为我是个称职的将军夫人是我无上的光荣,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所以带我出席这次的狩猎大会吧!我的身体你就别担心了,有你这位神医照料着,怎么会有事呢?而且你不觉得,我病好了以后身体好像好了很多,连气喘都没有发作过了呢!」如双诚恳的说。
「周云,去替夫人打点一下,这是夫人第一次参加宫里盛宴,得慎重一些。」司马靖向周云吩咐道,深情的眼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如双。
*****
狩猎大会当天一太早,司马靖和如双搭乘马车,缓缓的向皇上设置狩猎场的林子而去。
马车上,司马靖看着经过特意妆点而显得容光焕发的如双,不禁看得痴了。
「你在看什么啊?我有哪儿不妥当吗?」如双察觉了他的视线,不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有!没有!」司马靖连忙摇头,「是你实在太美了,让我都舍不得转开眼睛。
如双闻言,不禁害羞的低下头。
司马靖叹口气。「唉!你真的好美,我真想别带你去了呢!」
「怎么办?我好紧张呵!我好害怕会让你丢面子。」如双眼看目的地愈来愈接近,不禁忐忑了起来。
「有我在你身边,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而且大家早就对我这个以冷漠出名的司马将军娶的夫人好奇得要命了,看你都来不及了,哪管得了那么多呢!」司马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微笑,望着他的笑容,如双的心情安定了下来,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当两人相偕出现在狩猎场时,着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多么美的一对璧人!司马将军的俊美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将军夫人一直以来都像个谜,据将军府里的人说,将军夫人长得娇小可人,是个稚气未脱小女孩,但是今天的她却有一份成熟的气质,看起来明艳照人。
瞧她肤若凝脂,薄施脂粉的脸上浅浅的漾着高贵而沉静的微笑,微微的仰着头,走在将军的身侧,没有丝毫的羞涩和不安,就像是一朵幽雅的兰花,恬静高雅但是不失尊贵。
更令人惊讶的便是司马将军了,他……他是在笑吗?虽然不明显,但是他那比平时柔和很多的表情使原本冷漠的他更显得有魅力,许多官夫人和小姐们还为此失态的发出叹息。
他不经意的配合着如双的步伐,时而用专注而温柔的眼神看着她,那景象就像是幅画一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然包括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用着惊艳的眼光凝视着如双的人影。
司马靖牵着如双,没有丝毫停顿的穿过了窃窃私语的围观人群,一直来到皇上跟前。两人很有默契的双双行礼,并转向皇上身边的嬅贵妃致意。
「司马爱卿,这就是你那位神秘的夫人啊?!不跟朕介绍一下吗?」皇上笑着说道。
「是,皇上。这是臣的内人,秦如双。」司马靖把如双带上前。
如双恭谨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恭祝皇上政躬康泰,国运昌隆。贵妃娘娘生辰快乐,青春永驻。」
嬅贵妃微笑着向她回了个礼。
「嗯!好·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上嘉许的点了点头。
「是。」如双应了声,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皇上一眼,立即有礼的垂下眼。
「嗯,果然是个美人!司马爱卿,你真的好福气啊!娶了这么美的妻子,朕可真是羡慕又嫉妒哪!也难怪你一直把夫人藏在家里,朕三催四请的你都不肯带进宫来见朕了。」皇上挑起了眉毛半开玩笑地说。
司马靖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哪儿的话!皇上谬赞了!臣妾真是受宠若惊。臣妾早就听说贵妃娘娘有着过人的容姿,今晚荣幸得以一见,果真沉鱼落雁,沉静端庄,真的是臣妾所见过最美的人了,以臣妾这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娘娘万分之一呢!臣妾刚刚才在想着,皇上和贵妃娘娘才真的是所谓人中龙凤呢!」如双一席话,说得婵贵妃眉开眼笑。
「皇上!」嬅贵妃以甜得腻人的温柔语气开口,「司马夫人真是既漂亮又聪明呢!臣妾很想和夫人成为好朋友,希望皇上以后能多多请夫人进宫来陪伴臣妾。」
皇上听到自己的爱妃这么说,不禁开怀大笑。
「好了!司马爱卿,夫人第一次参加宴会,你得好好替朕招待她。司马夫人,以后有空要多多进宫来陪陪嬅儿,好吗?」
「是,这是臣妾的荣幸。」
「好了!去吧!狩猎大会就要开始了,朕还等着司马爱卿大显身手呢!」皇上挥了挥手,两人双双行了个礼后退下。
离开了皇上的视线,司马靖深深叹了口气,如双疑惑的抬眼看着他。
「怎么了?」如双有些不安的问道。
司马靖微笑着摇头。「没事,你的表现好得令我意外,皇上这么说,我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而且一个奉承恰到好处的搔到了皇上的心头去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嬅贵妃的认同,这可是每个王公贵族绞尽脑汁都办不到的哪!是嘛!有什么赞美比被一个明显比自己美的女人夸奖来得受用呢!」
如双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哪有啊!是你太夸张了,这只不过是事实罢了,贵妃娘娘是真的比我美嘛!」
「不可能的,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美的女人了。」司马靖语气里少有的深情使如双感动的看向司马靖。
「你们两人还真是甜蜜得紧呵!司马将军。」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凝视,使两人下约而同的回头,司马靖看到来人不禁敛起了微笑,不着痕迹的往如双身前一站,恭敬的行了个礼。「下官参见王爷。」
司马靖语调里明显的不愉快和生疏冷淡,让如双也跟着不安了起来。
「免礼!司马将军,你娶了这么美的夫人,不跟我介绍一下吗?怎么?这么舍不得啊?」福亲王看见了司马靖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冷冷的笑道。
见司马靖冷着脸,并没有让步的打算,如双敏感的察觉到此人不宜得罪,她担心以司马靖的性子会开罪于他,立刻当机立断的往前一站。
「臣妾见过王爷。」如双福身行礼。
福亲王借着扶她直起身子的动作,顺势执起她的手。「免礼!免礼!司马夫人,你真是美若天仙哪!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福亲王语气轻浮,握着她的那只手硬是不肯放开,司马靖忍无可忍的正要开口,如双警觉的看向司马靖,悄俏拉住了他,随即脚下一踬,假装没有站稳,借着扶着司马靖的手臂站好的机会,巧妙地抽回自己的手。
「对不起!王爷,我失态了。」如双有礼的道歉,脸上得体的挂着微笑,和司马靖的面罩寒霜大不相同。
「没关系,没关系!你没有怎么样吧?」福亲王涎着脸靠近她,故作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谢谢王爷关心。」如双有礼的回答,微微的退了一步。
司马靖气极了,再也无法保持有礼的态度。
「如果王爷没有事,请容我们告退,我的夫人第一次来,我想介绍她给其他夫人认识。」司马靖把如双拉近身边,脸上摆明了想走开的表情。
福亲王眯起眼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令人不安的冷笑。「是这样吗?好吧!幸会了!美丽的夫人,祝你玩得愉快。」说完,他不怀好意的睨了司马靖一眼,那个眼神落入了如双眼中,她心中没来由的一凛。
「谢王爷!如双告退了。」如双还是欠身行了个礼。
司马靖却是礼都没有行地忙不迭带着她离开。
「哼!司马靖,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有你好看的,咱们走着瞧!」福亲王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发寒的冷笑。
******
司马靖拉着如双,一路无语的来到一处人烟较少的地方,脸色阴郁得吓人。
「靖!」如双抬头看着他,「别生气了,我知道他的举动是轻浮了些,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王爷,而且这是皇上的近亲呢!你在朝为官,得罪他对你来说总是不好的,是不是?别计较了,毕竟我没有怎么样。」
「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一副急色鬼的模样!王爷?!王爷又怎么样?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是我的妻子,别说是福亲王了,就连皇上我都不给碰!」司马靖负气的说道。
如双急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这儿还有外人在,这话给皇上听到了要杀头的!」她抬眼四下看了看,幸而此时大家都还把注意力集中在将要开始的狩猎大会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我哪有乱说!本来就是!」
司马靖的表情就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如双不禁失笑了,幸福的感觉暖洋洋的充满在胸口。
「我今天才发现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呢!」如双望着司马靖,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什么?你说什么?」司马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突然说起我的眼睛来了?」
如双摇了摇头,又低头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司马靖见状连忙低下头看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立刻带你回府!」他担心的说。
「不是啦!我突然好想要……你吻我一下!」如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司马靖听了,不禁微微一笑,把如双揽进怀里,轻轻柔柔的吻住了她。
福亲王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亲密的两人,恨得心头发痒,突然心念一转,拿起准备狩猎用的弓箭,笔直的朝着司马靖射了过去。
沉浸在温柔情意里的司马靖失了平时的警觉,等到发觉那根朝着他飞过来的利箭时,只来得及把如双推离自己的怀里,但已经来不及躲避,箭身擦过了手臂,插在两人身后的树干上。
「靖,你……」如双被司马靖莫名其妙的一推,摔得头昏脑胀的,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串惊呼就传了过来。
「司马将军!你没事吧?」福亲王眼见失手,假意的走了过来,大声的喳呼着,「都是我不好,我在试弓箭,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箭就离弦了,瞧瞧瞧,都流血了!狩猎大会都还没开始呢,你就挂彩了,我看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如双听到司马靖受伤,连忙跳了起来,奔到他身边。
「靖!你受伤了吗?伤着哪儿了?我看看……」她着急的想查看司马靖的伤势。
「不!别碰!箭上有毒!」司马靖看见如双伸出手来,连忙出声喝止。
如双收回手,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的司马靖。
「发生什么事了?」宫里的侍卫长听见了骚动,也领着侍卫们跑了过来。
「哦!没事!没事!不就是本王试弓时让箭离了弦,不小心伤了司马将军嘛!」福亲王悻悻的说道,心中为了失手而感到扼腕。
「可是王爷,您的箭怎么淬了毒呢?今天可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哪!连皇上都下令网开一面了,您这喂了毒的箭岂不是要抗旨了吗?」侍卫长怀疑的看着福亲王,直觉得他是恶意的。
「我……侍卫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福亲王被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的喊着。
「侍卫长!」司马靖连忙出声帮侍卫长解围,「别再说了,这点小伤不凝事,这毒我自己会解,千万不要惊扰圣驾,我想先回府休息,麻烦你代为禀报皇上一声。」
「是!大将军!」侍卫长手势一挥带着人退了下去。
福亲王看着司马靖带着如双离去,暗自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王爷!」福亲王府的总管罗安看出主子的心意,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连忙走上前来等候差遣。
「去给我查清楚那个司马夫人的来历,顺便调查一下司马靖,手脚俐落点,别让我等久了。」福亲王阴沉沉的吩咐着。
「是!奴才遵命!」
*****
秦府
秦老爷看着手上的信简,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出自权倾一时的福亲王之手,他原本就胆小怕事,这下子更是六神无主了,连忙把信交给秦夫人,秦夫人看了之后,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夫人。」秦老爷狐疑的看着她。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怎地?」秦夫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福亲王看上那小狐狸精啦!他言下之意是要咱们出面,让耶丫头到亲王府去眼侍福亲王,可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净给她这等货色吸引!」
「可咱们已经把如双嫁给司马将军了啊!而且司马将军功勋彪炳,再怎么说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就不怕得罪他?」秦老爷说道。
「你这话就不对了,将军怎么样?有功勋又怎么样?福亲王可是皇上的堂弟呢,强过司马将军太多了。再说啊,司马靖一介武夫,马上来马上去的,现下国内一片升平,他可以得势多久谁可以保证?你说是不是?还不如把如双献给王爷,咱们也少不得有点好处。你瞧,王爷信上不是说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会给咱们好处的。喂!我说你该不会舍不得你那个贱妾生的女儿吧?」秦夫人眯着眼睛,不太高兴的看着秦老爷。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你就别多心了,要怎么做你看着办就好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得两面讨好的。」秦老爷连忙讨好的安抚秦夫人。
「这还差不多,就包在我身上了。要我说啊,咱们立刻进京去找如双谈谈,不过这件事牵涉到这么多人,可就由不得她了。」秦夫人阴险的笑着说道,心底正对以后将有的好日子期待了起来。
第5章
虽说司马靖平时就有服食毒药的习惯,而且福亲王箭上的毒也不难解,但是中箭之后在狩猎场延误了些时间,而使得毒性进入了脏腑,虽然经过解毒的治疗,还是让司马靖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这天如双和以往一样,一早就端着药来到书房,进了书房后的小房间,本来想坐在桌边等司马靖醒来,没想到却看到他已经起身了。
「怎么起来了?你平时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的,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如双着急的放下手中的药碗,走上前去端详司马靖的神色,见他不若前几天那般苍白虚弱,心神也稍稍定了下来。
「我不是说了好几次我已经没事了吗?瞧你这几天没睡好,都熬出黑眼圈了,你才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免得旧疾复发就麻烦了。」司马靖下了床榻,喝下药汤,心疼的看着如双。
「知道你还病着,我哪儿睡得着啊!你又不许我来这儿陪着你!」如双低低的说道。他受伤那天,才回到将军府的大门口就晕了过去,把她吓坏了,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心有余悸。
「别担心了,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受伤了,好吗?」司马靖知道她的担心害怕,温柔的扶住了她的肩,细细的看着她。
如双微微的笑了,轻轻的倚进司马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享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对了,如双,咱们今天到哪儿去走走吧!自从你嫁来这里,我都没机会带你到处看看,趁着我这些日子向皇上告了假,往后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司马靖提议道。
「出去?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我看改天再说吧!」对于司马靖的提议,如双虽然也很心动,但是为了司马靖的身体着想只得作罢。
「唉!在家里躺了这么多天,人都快躺霉了,就当是陪我嘛,好不好?」司马靖难得用撒娇的口气说话,把如双逗得笑了起来。
「那我们去上香,好不好?给你求个平安!」
司马靖听了如双的话,心下对于如双的心意十分感动,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京城里香火最盛的清香寺。
如双手持一炷香,低眉敛目的诚心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愿望,司马靖看着如双那清妍的侧脸,不禁发起楞来。
如双许完了愿,回过头来,看着司马靖那道灼热的眼光,脸红的低下头,不自在的问:「你在看什么?」
「妳!」司马靖痴痴的说道,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喜欢如双了。
「胡闹!在菩萨面前还这样没个正经,不理你了!」如双口中斥责着,但还是忍不住唇边的笑意,转身跑开。
才走到寺门口,如双就像见鬼了似的定在原地,笑容瞬间凝结在唇边。
「如双!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来,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从后面跟上来的司马靖不明就里,等他发现如双的不对劲,依循她的目光看去。
「如双?你不是如双吗?」秦夫人和秦老爷对于巧遇如双感到十分意外。
司马靖打量着跟前两名陌生人,再看如双的反应,他大概猜到了两人的身分。他暗中握紧了如双的手,无言的安抚着她。
秦夫人看见一直站在如双身侧的高大男子,也料到这就是大将军司马靖。「想必这位便是司马将军了吧?民妇这厢有礼了!咱们是如双的爹娘。」
「幸会。」司马靖冷淡的回礼。
「如双?你怎么了?才半年不见而已,就不认得我们啦?」秦夫人看着低着头的如双,开口问道。
「爹,夫人,好久不见,两位身体可安好?」如双有礼而生疏的问候。
「好!我们都很好!倒是你,过得还好吗?瞧你,好像比嫁过去以前还要瘦了些,身体还是不好吗?有没有请大夫看看呢?这么久都没有回家来看看咱们,你奶娘很想你哪!」
秦夫人难得的关心,如双感到十分奇怪,不禁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觉得秦夫人脸上那抹微笑虚假得令人有些不安。
「我很好,谢谢夫人关心。」如双仍是有礼的回答。
「哎呀!你这孩子,不是早说了别再叫我夫人了吗?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我也是很疼你的,不是吗?叫夫人不是显得太过生分了吗?」
秦夫人的一席话,更让如双惊讶极了,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因为叫她一声娘就被她推倒在地的事情,这会儿怎么突然热情起来?
如双困惑极了,无法理解秦夫人突然的改变,惶恐的再度低下头去,脸色更是变得苍白。
司马靖看到如双的失常,知道一定是因眼前的两人而起,眼神不禁凌厉了起来。
「秦老爷,秦夫人,如双嫁到将军府之后,就是我的责任,她的一切自然有将军府照料着,不劳两位费心。」司马靖冷淡的说道,语调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是!是!那当然,我们只是担心如双嫁过去不习惯,又怕我们教养不好,给将军大人惹了麻烦就不好意思了。其实只要如双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秦老爷见状连忙打圆场。
「是啊!我们只是关心如双而已,对我们来说,如双可是我们秦家的恩人呢!若不是她,我们欠将军大人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还呢!」秦夫人一语说中了如双心中最深的忧虑。
虽然司马靖对她的深情她看得出来,不容再有怀疑,但是自己当时嫁过来的用意还是在如双心中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为了这点,她还曾经自卑了一段时间,一直认为自己只是报恩的工具,必须为将军府奉献微薄的心力,不要辜负将军的恩情。
婚后的生活和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对她的态度,证明了大家是真心接受她,她也因此渐渐的拾回了信心,也很久不再介意了。但是让秦夫人这么一提,阴影再度罩了上来,如双的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这让司马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秦夫人言重了!我不知道如双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我娶她可不是为了要你们还什么恩情!况且,恕司马靖狂妄,你们秦府欠下的那笔生意,我还看不在眼内呢!」司马靖冷冷地向秦夫人说道,但是握着如双的手却是温柔而坚定。
「是!将军大人说得是。是这样的,我们会在这儿停留好些日子,所以想找个时间过府去探望如双,不知道方不方便?」秦夫人眼看司马靖的脾气已经快要爆发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提出要求。
司马靖征询的望向如双,如双只是一径的低着头,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反应。
「两位要来探望如双,自然欢迎之至,你们只要和周总管说一声,他自然会安排。」司马靖一面担忧的望着如双,一面说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们要离开了。」说完,他朝两人点了点头,还不等两人反应,随即拥着如双离开。
司马靖一边向前走,一边望着沉默的如双,再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只想马上带她回府。
在马车上,两人径自沉默着,一时之间,司马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如双。
突然,成串的泪珠跌落在她的罗裙上,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她也开始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司马靖见状慌了手脚,自从认识如双,除了那次他向她剖白过去的时候,她曾因心疼他不堪的过去而掉眼泪以外,再难以忍受的情形都没有看她掉过一滴眼泪,而今天她却无助的哭泣着,一思及此,司马靖的心就像是被紧紧的揪着,说不出有多么心疼。
他把如双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膝上,无言的安慰着她。如双倚在他的怀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流着泪。
「如双,别哭了,看你这个样子,我的心好疼好疼,别再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的心会给你哭碎的,嗯?」司马靖喃喃地安慰着她,温柔的手轻轻的扶起她的脸,细心的为她抹去泪痕,看着她仍旧盈满泪水的双眸。
如双望着他,眼神中写着少有的脆弱和无助。
司马靖深深的叹了口气。「如双,我以为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我承认我当初也曾经把你当作是来报恩的,但是你的付出,已经得到了每一个人的喜爱,更得到了我的珍视,所以不许你再想起你那该死的自卑感了,听见了没有?或者……」看着仍兀自泪流不已的如双,司马靖决定下一帖重药,语调低沉了下来,「如果你还是很在意你有那样子的爹娘,试着想想我那可耻的身世和过去吧!你会发现你虽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也就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过去了。」说完还故意转过头去不看她。
如双被他最后话语里深深的感伤震慑住了,猛地抬头看着司马靖。
「不!不可以,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妄自菲薄,不会再去回想你那些过去的,我们之间没有过去,只有未来,你忘记了吗?」如双忘记了哭泣,急急的说道。
司马靖转回头,深深的看她。
「我没有忘记,忘记的是你啊!如双,我们不都是没有过去的人吗?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过去的阴影,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为了我放弃过去的阴影,和我一样过着只有未来的生活呢?」
司马靖充满感情的语调使如双的眼眶再度盈满泪,她扑进司马靖的怀里。
「我答应!我答应你,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这才是我的如双!我的好如双!」司马靖温柔的吻了一下她的发际,满足的笑了。
*****
在皇上举办狩猎大会后没有多久,嬅贵妃正式成为皇后,也代表着嬅贵妃成为唯一有资格生下皇上继承者的人。
这天早朝结束,皇上唤住了正要离去的司马靖。
「司马爱卿,你随朕来,朕有话要和你说。」
「是!皇上!」司马靖立即恭谨的尾随皇上而去,眼角不期然地瞄见了站在不远处,同样也还没离去的福亲王,直觉他脸上的笑容有异,无暇多想,跟着皇上来到了议事厅,皇上摒退了下人,只留下他们两人。
「司马爱卿,朕留你下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是!皇上请说!」
「朕听说……你和司马夫人感情并不好,是不是真的?」皇上直截了当地问。
司马靖心底一惊,怀疑的看向皇上,揣测着他的用意。
「皇上何出此言?」
「哦!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嬅儿跟你的夫人挺投缘的,前几天嬅儿突然向我提起了这事,朕当时也很奇怪她怎么会问这种事情,间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直缠着朕要朕向你问个清楚,朕拗不过她,才会向你问起的。对不起,朝臣的家务事,朕原本无权过问的。」皇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的事!」司马靖一语双关的说道,「皇上,对于您和皇后娘娘的关心,微臣十分感激,如双是微臣亲自挑选的妻子,断无不疼爱之理,何来感情不好之说?想必是有人误会了,还请皇上和娘娘不要多心。」
「没事就好,真是不好意思,这件事的确是朕多事了,你可别见怪。没有别的事了,你回去吧!别忘了代朕向司马夫人问候。」皇上笑着说道。
「是,感谢皇上以及皇后娘娘,微臣告退。」司马靖退出议事厅,看到福亲王竟站在门边。
「司马将军,你的伤不碍事了吧?我可是担心极了,你得保重你自己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你那位夫人要受不了的!」福亲王轻佻的说。
「谢亲王关心,臣已经没有大碍了,这还是托亲王的福呢!」司马靖别有所指的说。
「将军好说,唉!我可是最关心你们夫妻俩的了。不聊了,我还得见皇上呢!」
福亲王阴沉的笑脸让司马靖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股不安,但福亲王已经进入议事厅,他也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府。
*****
如双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观察着反常的司马靖。
打从他今早从宫里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肯见,就连她也不例外,她识相的没有去打扰他,好不容易等到一同上了餐桌,他又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晚餐,不管跟他说什么都是哼哼哈哈的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双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放下碗筷走到司马靖旁边坐下,司马靖突地回过神来。
「对不起,你说什么?」司马靖打起精神笑问。
「什么?天!什么我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如双担心的看着司马靖,直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是吗?对不起。」司马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筷子在汤碗里面夹着。
「别再翻了!那是汤,你夹不出什么名堂的。」如双一把抢过了他的筷子放在桌上,拉住了他的手·「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从宫里回来俊就不对劲了?告诉我好不好?」
司马靖抬眼看向她。「如双,我跟清香寺的慧清师太说一声,你搬到那里去住一阵子好不好?」
「清香寺?就我们那天去上香的那间寺庙吗?」
「对,我刚刚到京城来的时候,慧清师太帮了我不少忙,那天本来想让你和她见个面的,谁知道.....不过她人很好,也很可靠。」
「你也一起去吗?」如双问道。
「不!就你、周云,还有小巧。」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如双保持镇定的问道。她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司马靖绝对不会突然这么说,一定是事情很严重了,才会让他作出这种不合常理的决定。
「今天天皇上私下找我,跟我说了一件事。」司马靖顿了一下,「皇后娘娘对你很有好感你是知道的,不知道是谁跟皇后娘娘说咱们感情不好,所以你在将军府过得不幸福,皇后娘娘知道了,一直想为你出口气,缠着皇上要皇上一定要问问我。」
「什……什么?」如双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怎么会有人做这么无聊的事?这……好,就算是好了,对不起,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可别介意啊!就算我们真的感情不好,也是我们的家务事啊,哪轮得到别人来嚼舌根哪?该不会是……」一个人影浮上如双心头,她看着司马靖的表情,知道他也在想同一个人--福亲王。
「如双,但愿是我多心了,我从离开宫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皇上从来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过问臣下的家务事,会突然这么问我,实在太不寻常了,就算他真的十分重视皇后娘娘,也不会这样的,除非是话已经说得很难堪了,皇上没有明言,但我可以想象。而谁会这么做,我也只想得出一个可能,他对你的好感昭然若揭,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说实在的,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与福亲王对抗来保你周全,我不要冒这种险,所以与其等他找上门来,不如让你先避开。」司马靖不再粉饰太平,忧心忡忡的说道。
「好,我避开,那么你呢?」如双反问。
「我还是要留在将军府,如果连我都不见了,皇上会起疑心的,而皇上一直就知道你身子不好,我只要说你旧疾复发,要到乡下静养一阵子,不会有人怀疑的。你是我最大的牵挂,如果会有什么,没有你在身边,我会比较施展得开。」
「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双想了想,决定把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安说出来。
「你问吧!」
「如果皇上知道了你的身世,会怎么样?」
司马靖回避的别开了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提的,但是这件事情我放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尤其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我不得不担心哪!」
「他不可能会知道的!」
「不要说得这么笃定!你回答就是了。」如双难得用坚持的眼神看着司马靖。
「死路一条!」司马靖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如双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坐直身子,久久无法说话,心里那股不安愈加强烈。
气氛僵持,两人各想各的,过了半晌,如双才再度平复自己的心情,握住司马靖的手,让他面对她。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愿意搬到清香寺去,我不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一个人去躲起来,这种事我做不到!靖,我们是夫妻,我发誓过要跟你同生共死的啊!所以不管有多么严重的事我们都该一起面对,而不是我一个人逃走,是不是?」如双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双,你有这种想法我很感动,但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不会像我们想象的这么严重,就算事情发生了,我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可是先决条件就是你能平安,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应付各种可能的情况啊!」司马靖温柔的劝说。
「但是如果有万一呢?」如双担心的问。
「不!不会有万一!」司马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充满信心。
「你别说这种话!如果有万一,你要我怎么办?」如双不同意司马靖逃避的态度。
「没有万一!就算有,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如双听了之后低下头,缓缓的摇头。
「你说得倒轻松,一个人?你要我怎么一个人活下去?凭什么活下去?你这么了解我,又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如双沉重的说道。
司马靖心疼的扶正她的身子,深深的看着她。「如双,我想是我们想太多了,毕竟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不是吗?我只是突然有这种想法,才会要你到清香寺去住一阵子的,那儿是寺庙,你长得这么美,住那里可以不让别人骚扰和觊觎,我也比较安心哪!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一切事情的,我也舍不得太久看不到你啊!再说,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只是我们杞人忧天罢了!你就答应我到那儿住一阵了,就当是去休养,等事情比较平静了,我再接你回来,好吗?」
如双看着他充满信心的眼神,突地转开眼。「我不知道,你突然这样跟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考虑几天,我答应你不会拖很久的,好不好?」
「好,那么你好好的想一想,相信我的安排,嗯?」司马靖拨了拨她的头发。
如双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但那抹不去的阴影正一点一滴的扩大。
*****
接下来的两天,司马靖和如双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是这件事所造成的阴影在无形之中笼罩了将军府,使得府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第三天早晨,司马靖一早就到北城去视察香料生意,如双送他出门之后,独自用完了早膳,周云就进来找她了。
「夫人。」周云有礼的行了个礼。
「嗯?有事吗?」如双回过头问道。
「秦老爷和夫人求见!我先请他们在偏厅等候,爷那天回来后就有交代,如果夫人不想见他们,可以不用勉强,我会去请他们离开的,夫人不要觉得为难。」周云温和的说道。
其实刚才看到秦老爷和秦夫人,他也打从心里不喜欢他们,但碍于他们是如双的父母,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来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逃避,但随即想起了她对司马靖的承诺,当下决定见他们,让他们看到她的改变,让他们知道她在将军府里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更快乐。「不用请他们离开,我见他们,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父母,不见反而显得我失礼了,是不是?周云,麻烦你请他们到桂香苑。」
周云欣赏的看了她一眼,领命而去。
如双稍事打扮之后来到了桂香苑的花厅,周云站在门外。
「夫人,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声就可以了。」周云体贴的说道。
如双向他露出感激的微笑,推门进去。
「对不起,让您们久等了,爹,夫人,这是府里自己做的桂花酸梅酿和桂花糕,味道不坏,您们尝尝看。」如双有礼的道着歉,一面请他们入座,一面招手让侍者们送上茶点。
「没关系,我们那天说过要来看看你的,你忘记了吗?」秦夫人笑着说。
不知怎地,如双就是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是啊!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娘坚持回去之前一定要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一秦老爷说道。
「谢谢爹和夫人的关心。」如双有些失笑,在家里这么多年,病得要死都没有见他们来关心过,他们甚至于不知道她有气喘的毛病呢!最近真是奇怪,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是这样的,如双,我们实在很担心你,你一个人嫁过来,我们很怕你过得不好,受了委屈又不知道说给谁听。唉!我真是光想着就心疼,你从小就善解人意,我想真有什么不如意,你也不会直接抱怨给我们听的,是不是?所以啊,咱们决定了,一定要救你离开这里。」秦夫人虚情假意的说着,还说得头头是道,根本不给如双说话的机会,也不想当初会把她嫁到将军府是谁出的主意。
如双听了,简直啼笑皆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呢,司马将军权大势大,咱们虽然有几个钱,可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人家,哪里斗得过他呢?幸亏有王爷愿意帮我们……」
如双诧异的打断了秦夫人的话。「王爷?难道是福亲王?」某些事情在她心里连接了起来。
「是啊!你不知道,王爷是个多么有正义感的人,他一听到司马将军对你不好,就马上说要为你出头呢!」秦夫人兀自滔滔不绝的说道。
「福亲王?」如双喃喃地重复。
「是啊!如双,很意外吧?就是福亲王哪!怎么了?你不是被吓坏了吧?」
「等一下!夫人,您怎么会和福亲王拉上关系的?」如双冷冷的问道。
「唉!这又不重要,反正他愿意帮你嘛!」秦夫人顾左右而言他。
「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如双坚持的说道,语调里有不容反驳的气势。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写了封信给你爹,说你在将军府会吃苦,又找不到人帮忙,说愿意帮助你,所以要我们先来找你。」秦夫人说着事先想好的借口。
「再回答我一件事,您是不是曾经去找过皇后娘娘?」如双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福亲王的诡计。
「是啊!福亲王在信上告诉我们,你很投皇后娘娘的缘,所以要我们先去找她,请她为你出一口气啊!」秦夫人说道。
这下如双全明白了,她心里十分震惊,怎么样都想不到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竟会是自己的父母,真是不可思议呵!她不禁冷冷的笑了。
「那么,你们打算请王爷怎么帮我呢?」如双沉着声音问道。
秦夫人误以为如双愿意配合,开心的说:「王爷说,他不计较你曾经成过亲,愿意接你到亲王府照顾你,如果你担心司马将军会对你怎么样,王爷也会替你出面解决的。而且啊,司马将军不就是一介武夫而已,跟着他还不如跟着一个亲王来得有前途!所以我们思前想后……」
如双听不下去了,「够了!爹!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我……」秦老爷被如双严厉的语气吓到,有些不自在的看向秦夫人,秦夫人连忙丢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他讷讷的开口,「我……」
如双冷眼看着他,懦弱呵!一如自己还在家里的时候一样!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自己亲生的爹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接下来呢?你们不会只是为了要救我离开那么单纯吧?我想福亲王还答应了你们不少的好处,是不是?真是荒谬至极!爹,您难道忘记了当初您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司马将军了吗?您们把我当作什么?不要的垃圾?还是货物?说给谁就给谁的吗?我嫁到将军府就是司马家的人了,将军对我恩重如山,不管他的身分如何,我都对他不离不弃!这件事不用再提,我不会答应的!」如双心中除了气愤,还有着深刻的悲哀。
「如双,福亲王是咱们三辈子都高攀不上的贵人,你别不识好歹啊!到时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他够分量救你了。」秦夫人恼羞成怒。
「是吗?秦夫人,有这等好事还轮得到我的话,那我可就感激不尽了呢!」如双冷笑着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会不清楚?如果真的那么好的话,难道你不会先考虑到我那四个优秀的姊姊吗?如果你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委曲求全的秦如双的话,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算了,我不想再计较这些,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不是要回去了吗?那么我就不送了!周云!」
「是!夫人!」周云在外面听到了整个过程,简直气愤到了极点,同时也很担心如双会受不了这些刺激,可是又碍于礼貌不敢贸然的进去,听到如双的叫唤,便立刻走进来。
「送客!」如双背过身子,摆明了不愿多谈。
周云点了点头,用强硬、冷漠但是有礼约态度送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人。
周云送走了两人后,连忙回封花厅,如双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夫人……」周云担心不已。
「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如双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是!夫人。」周云正要退出去,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夫人,您可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当他们没来过就好了,您要是为了这事儿气坏了身体,那就划不来了。您的过去对我们来说都不具意义,您一直是我们心目中最好的夫人。」
如双看着周云,温柔的微笑。「我明白,我只是要想一想,你别担心。」
周云退了出去。
第6章
司马靖焦急的往桂香苑走去。
他傍晚时分一回到将军府,周云就告诉他今天秦老爷夫妇来访的事,当然也包括了交谈的内容,他感到万分的震惊和不信,但是一些他始终想不透的谜团也自然而然的解开了,但他更关切的是如双的反应,到清香寺上香那天的事他还耿耿于怀,一直担心如双会再次消沉下去。当他听到周云说如双自从她的父母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待在桂香苑里没有出来过,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深怕如双再次受到刺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又要被那两个狼心狗肺的父母给打碎了。
来到花厅外,就看见小巧在外面候着,脸上写满了焦急。小巧看见他走来,连忙起身行了个礼。
「爷!您回来了!」
「嗯。」司马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望了眼充满暮色的花厅。「夫人呢?还在里面吗?」
「是的,她在里面已经一整天了,连午膳都没有用呢!问她也只是说她不饿不想吃,都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夫人还是没有动静,我都快急死了。」小巧担心不已。
司马靖不禁皱起眉头。「我知道了,应该没事的,我先进去看看,你去掌灯吧!」
司马靖一进去,就看到如双一个人靠在最里面的一张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他悄悄的走近她。
「你回来了?」她保持原来的姿势轻轻的开口。
司马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色,确实与平时无异,有些狐疑的俯下身,在她颊上轻吻了一下。
「你……还好吗?」他是很想问个清楚,可是看着如双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有讷讷的问出这一句。
「以为我又伤心了,是吗?老天!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我把自己关在桂香苑里已经一整天了,不管谁来都不理?唉!我一直跟他们说我没事,就是没有人信我!」如双微笑着张开眼睛坐了起来,望向站在她身前的司马靖,楚楚可怜的样子煞是可爱。
「做什么没事一个人躲在这儿?想吓死我吗?」司马靖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啊?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躲在这儿了。」如双笑着糗他。
「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又听到他们说你一个人在桂香苑里待了一个下午没有动静,没想到秦夫人竟然会是去找皇后娘娘的人,而你爹又……我担心你……唉!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去看香料生意了!」司马靖还是有些不放心。
「靖,我真的没有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如双叹了口气,「其实说不在意还真是骗人的,那毕竟是我的父母啊!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一时还真难以接受呢!但是想想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反正从小他们就对我不怎么样,我又怎能奢求他们突然转性呢?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为这些事情伤心的。」
如双沉静的语调,让司马靖安下心来,却也为她话里无法掩饰的受伤心疼了起来,但是他也无能为力,有很多事情都是要靠时间的,他只能陪着她。
司马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如双淡淡的朝他一笑,倚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这时小巧掌灯进来,室内突然一片光明。
「爷,夫人,灯来了。」小巧一面放下灯,一面悄悄的打量着如双。
察觉到小巧的视线,如双不禁失笑。「小巧,你看到了,我没事嘛!是不是?瞧你紧张成那个样!」她也知道她在门外坐了一个下午,偷偷摸摸的进来了好几次,想问又不敢开口。
小巧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好了,小巧也是关心你,你就别再说她了。小巧,我有些饿了,去拿些吃的来吧!如双,你呢?没有用午膳,肯定也饿了吧?」司马靖替小巧解围。
「嗯!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用餐吧?好吗?」如双提议道。
「好!小巧,你去吩咐厨房,今晚在桂香苑开膳。」
「是。」小巧领命而去。
*****
两人在宁静的气氛之下用完了晚餐,佣人们收走餐具后,两人来到院子里,肩并肩坐在石椅上。
「过两天就是十五了,瞧,月亮已经好圆了。」司马靖抬头望着月色,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
「靖,我考虑过了,我决定答应你的提议,搬到清香寺去住一阵子。」如双低下头来,静静的说道。
「哦?你考虑清楚了?」司马靖显得有些惊讶的坐正身子。
「嗯!我知道周云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我父母亲的来意,他们是巴不得把我给卖了!我想了一整天,想通了,如果福亲王知道他们没有得逞,恼羞成怒后真要来硬的,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不如我们低调一些,不要正面与他为敌,说不定时间久了,他失了新鲜,也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司马靖赞同的点点头,歉然的看着如双。「如双,真是对不起,要用这种方式来避过这一次的危机,我该更有能力好好保护你的。」
如双伸出手指点住了他的唇,摇摇头阻止他说下去。「别说对不起,知我如你,你该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是不是?」
司马靖看着她,温柔的微笑。
「还有,既然决定要到清香寺去住了,事事都要先安排周全,人多嘴杂,我想这些事情愈少人知道愈好,对府里的下人,也只说我是去乡下休养就好了,免得旁生枝节。」
「这我都知道,」司马靖笑着回答,「我说了你可别骂我!其实我早已安排好了。」
「那就好,还有,我知道你安排小巧和我一同去,所以我打算告诉小巧有关你的事情,因为一旦出事,我想她有权利选择是不是要跟着我。」
「可是……」司马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靖,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小巧虽然年纪小,但是以我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就算她不愿意跟着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的,我有这个把握。」
司马靖听了,点点头。「好,那么你明天就找个机会告诉她吧!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就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家乡去好了。」
「怎么这么麻烦呵!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白忙了。」如双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司马靖保证似的在如双额上印下一吻。
如双笑着点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去。」
司马靖揽着如双,送她回到了房里,体贴的等她更衣,扶她上床,就要转身离去,如双不依的拉住他的手。
「等一下嘛!」她难得用撒娇的口吻说话。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司马靖回过头,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不肯躺下的如双。
「你忘记一件事情了啦!」如双脸红的低下头。
司马靖看着她,一时想不出来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只好呆呆的发楞。如双猛地抬起头,拉住了司马靖的衣襟,主动吻住了他。
这个吻就像是烈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狂热的情欲在两人之间燃烧了开来,如双少有的热情使得司马靖险些把持不住,正想要退开时,如双竟伸出了颤抖的手指抚上了司马靖的胸膛,司马靖猛地一僵,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欲念,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抓住了如双的手。
「住手!如双,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司马靖因为压抑而声音低哑,在他怀中的如双竟轻轻的点头,双唇大胆的印上了他紧绷的胸膛。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靖,就是今晚,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吧!」如双喃喃地说。
司马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低吼一声,主动却小心翼翼的亲吻如双,如双也生涩而温柔的回应。
房中的烛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只有属于情人间的爱语,在幽静的夜里俏俏蔓延.....
一番云雨过后,如双枕在司马靖胸前,随着他呼吸的起伏,数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一抹幸福的微笑浮上了嘴角。
「你还好吗?」司马靖温柔的低下头问如双,一面回味着刚才那种销魂蚀骨的感受,一面担心她的身体不能承受这些,见到如双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
「怎么啦?」如双抬起头看向司马靖。
「你大概不知道,我本来没打算要成亲的,所以你爹说要嫁女儿给我的时候我才会答应,免得将来皇上真的把谁许配给我,可没想到我会得到你这个宝贝!说来,我还真该感激你爹呢!」司马靖叹息的说。
「喝!原来你是把我当成挡箭牌啊!」如双佯怒的戳着司马靖的胸膛。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想到司马靖认真了起来,急急的解释。
如双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我开玩笑的,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其实我当时何尝不是这么想?记得我小时候常常到厨房去看厨子做菜,他们杀鸡的时候,公鸡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待宰模样。你知不知道,新婚之夜,我和奶娘坐在房里等你的时候,我就有那种感觉,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很快就过去了。」
「那我们俩可真是彼此彼此啊!」司马靖笑说,温柔的抚着如双的头发,「你真美,你的头发,你的唇,你的身子……」
如双想到方才两人之间的温存,不禁羞红了脸,更加靠紧了司马靖,纤纤玉指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膛上来回的画着圆圈,司马靖却一把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如双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他。
「别玩了,你可别考验我的自制力!」司马靖压抑着又被如双挑趄的欲火,低沉的说道。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如双直直的望着司马靖的双眸,毫不掩饰的说出心底的爱意。
司马靖被她的坦率感动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很想说些什么来回应她的真心表白,但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来,他只好把如双的头深深的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发际重重的印下一吻。
「如双!如双!」司马靖喃喃地唤着如双的名字,语调里充满了浓烈的深情。
如双明白那是因为过去的伤痛让他不能坦白的对别人用语言表达他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并不灰心,在他怀里轻轻开口,「试试看,好吗?试着在我面前把你对我的感情说出来,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所以为了我,求你试试看,可以吗?」
司马靖深吸一口气,「我……我爱你!」
如双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感动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他说了!他终于说了!
「哦!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再说一遍!」如双高兴的喊道。
「我爱你!」司马靖真的再说了一遍。
「再说一遍,一直说,一直说,不要停!我爱听!」
「我爱你!爱你!爱你!」司马靖迭声的说。
如双感动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吻住他那不断蠕动的双唇,狂野的爱火再度燃烧两人。
司马靖困难的抬头,「如双……」
如双娇媚的眼带着和司马靖一样火热的欲望直直的看着司马靖,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而忍耐着,感动的给了他一抹妩媚的微笑后,继续鼓励似的吻着他。
「靖!爱我,一生一世只爱我!」
如双的轻喃像是咒语般撩拨着司马靖,他立刻做出了回应,在如双的身上印下了一生不变的誓言。
*****
第二天一早,司马靖就开始准备如双的搬迁事宜,如双也立即找来了小巧,告诉她有关司马靖的身世。
「小巧,」如双说完了整个故事,留意的看着小巧的反应,她知道司马靖担心小巧会因为怕事而背叛,但是她就是相信她不会。「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是因为我希望让你也有选择的机会,你应该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情一抖开,不是罢官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或许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爷答应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到乡下去好好过生活。」
小巧坚定的看着如双。「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在乡下已经没有亲人了,我自从满十二岁就被人卖来卖去,什么样的人家我都待过,什么样的苦我都吃过,甚至更不人道的事我也曾遇到过,一直到进了将军府,有机会能服侍夫人,才知道原来当个下人也能有尊严和人格的。夫人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所以我决定了,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没了性命,我都愿意一直跟在夫人身边。」
如双感动的笑了。「那就好,谢谢你,小巧,说实话,我刚才还真有些担心你不肯呢!」
「怎么会呢!夫人,妳未免太小看我了。」小巧装作生气的说道。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好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吧!」如双笑着拍拍小巧,小巧回她一个微笑,两人就开始忙了起来。
而在如双和小巧长谈的同时,司马靖也找来了周云。
「周云!」司马靖低沉的开口,「打从你救了我的那天起,这么多年无论风雨都是你陪在我身边走过来的,所以你该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早就超过了主仆之间的关系了,而在我心目中,我从来就没有拿你当下人看,你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了,是不是?」
「是的,爷。」
「能娶到如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她无怨无悔的包容了我的一切,让我能再次的去感受和爱。对我来说,她是我爱逾生命的女人,如果可以,我很想和她厮守一辈子,什么都不要,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是我心里最大的牵挂。」
「爷.....您……」
「周云,最近发生一些事让我不得不把如双送到清香寺去暂住一阵子,而这件事我只让你和小巧知道,所以现在我郑重的把如双托付给你了。说实话,我直觉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过去,所以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我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誓死保护如双,照顾她一辈子,可以吗?」司马靖认真而严肃的说。
周云第一次用朋友而不是属下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他,然后郑重的点头。「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都一定会保护她的。但是我希望你一切都要小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有多爱你,你若有个万一,以她的个性会做出什么事,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我只要你记得一件事,无论情况多么危险,保命第一!你是不是将军对我和夫人来说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们不是因着你的身分才跟在你身边的,你千万千万要记得我这句话。」
司马靖再也无言,只是用感激的眼光望着他。
*****
福亲王府
福亲王站在大厅里,冷漠的看着跪在堂下那对衣衫褴褛的夫妇。
「王爷,属下已经查证过了,司马将军之父就是被先皇判过罪的司马谨,而这两个人是秦老爷安排来见王爷的,他们以前曾经在司马家做过长工,而他们所知道的事情,足以让司马将军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罗安恭敬的禀告着。
「哦?」福亲王好奇的挑起眉毛,有些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他为了得到秦如双,不惜纡尊降贵的以他亲王之尊修书给秦老爷夫妇,但是他们竟然锻羽而归,他还在考虑要怎么教训这两个人,而那两人也在事情失败后不知去向,这会儿罗安竟又透过他们找来了这两个看来不甚起眼的人,心中不免起疑。
「还不快抬起头来,把你们知道的事情说给王爷听听!」罗安看着心存怀疑的福亲王,连忙严厉的喝了一声。
两人下禁退缩了一下,那名男子才讷讷的开口,「是……是……是这样的,小的夫妇俩以前是在司马老爷府里做长工,夫人是个十分不贞洁的女人,当时几乎所有的官老爷们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
「说重点!」福亲王不耐烦的打断他。
「是。当时很多人都知道,老爷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被判了罪并赶回乡下,可是夫人却住进了皇宫,当上了先皇老爷的情妇。但是不久之后,夫人也被赶出了皇宫,她只好到乡下来投靠老爷,几个月后竟然就生下了一名男婴。」
「你是说……」福亲王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是的,王爷,司马将军很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先帝的私生子,皇上的亲弟弟。一罗安刻意压低声音。
「罗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得要有更有力的证据啊!就凭这两个人,皇上会相信吗?如果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啊!」福亲王仍有怀疑。
「王爷,不会错的!那孩子是我家这婆子接生的,名儿也是老爷亲自取的,就叫司马靖。」那长工开口说道,深怕福亲王不相信他的话,会把他拉去砍头。
福亲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沉思着。
「王爷,属下有一个万全的计谋,可以不惊动皇上。」罗安低声的说道。
福亲王坐了下来,眼睛扫了下堂下的两人,罗安便了解的让他们先退下领赏去了;
「说来听听。」
「是!王爷。属下知道王爷钟情于将军夫人,咱们最终的目的也只是要并吞司马将军的产业,并且让将军夫人心甘情愿的来到亲王府,咱们先不管这两人的话有几分真实,但却是咱们可以运用的一颗棋子。如果这事情是真的,司马夫人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只消逮捕司马将军,然后再逼将军夫人就范,将军夫人不但不会去查证将军被捕的真相,也不会冒着让皇上知道的危险去求助于皇室,反而会捉住任何可以救将军的机会,这要上钩,就更不是难事了。」
「可是皇上那边.....」
「这您大可以放心,以司马将军和将军夫人的恩爱程度,将军夫人是不会拖太久才来救人的,咱们捉到了将军夫人,就立即把司马将军放回去。有谁不知道自先皇以来就规定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生下皇上的子嗣,司马将军的母亲犯下了这等宫廷大忌,说穿了司马将军根本就是个不容许存在的人,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轻则削爵撤封,重则人头落地,不只他,整个将军府都会受到牵连,您想,他会大张旗鼓的来救人吗?怕是自己认栽了事吧!所以皇上不但不会知道,反而咱们可以拿将军夫人和他家人们的性命做要胁,一步步的并吞他的产业,那时他就算是恨在心里,也无计可施啊!」
福亲王仔细的听着,一抹阴险的笑容浮上嘴角。
「司马靖,我看你还能威风到几时?罗安,就照你说的尽快去办,最好是在所有人面前把司马靖给带走,顺便要他们提醒司马夫人,只有我可以救得了他们的将军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罗安随即领命而去。
*****
翌日一大清早,司马靖支开了后门的守卫,让周云驾着马车在后门守候,小巧则忙进忙出的把一些用品搬上马车。
如双则是在一旁和司马靖依依不舍的话别,司马靖看着如双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心疼极了。
「如双,别难过了,你不过是去几天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如双惊恐的看向他,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不!别说!别说再也见不到面这种话,我……我会怕!」
「好好好!不说,嗯?我已经跟慧清师太打点妥当了,到了清香寺,一切都还是要自己小心,药要记得每天吃,还有,别太晚睡,快入冬了,冷暖自己要小心哪!」司马靖絮絮叨叨的叮咛着,一双手不停的替她整理着披风。
如双静静的望着司马靖,突地抓住他忙碌的手。「靖!听我说,不管我先前答应了你什么,我都要你记得今天我跟你说的这句话,那就是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在哪里,我必定相随!」
「如双……」司马靖震惊的看着如双坚定的神色,一会儿便展眉而笑了,温柔的点了点头,把她紧紧的搂进怀里。
马车安顿好了,小巧走上前来叫如双上车,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人,反而不知是不是该上前打扰他们。
冷不防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看他们那般依依不舍,简直就像是在诀别。
小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摇摇头甩掉那抹不安。
「爷!夫人!马车已经备妥,可以出发了。」小巧上前说道。
司马靖眷恋的看着如双。「保重!」
如双由小巧扶着上了马车,周云不再拖延的疾驶而去,司马靖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久久都不舍转身回府。
*****
就在如双离去的当晚,福亲王率领了府里的侍卫,化装成宫里的侍卫队,来到了将军府。
一行人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行进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地般的到处搜索,在书房里的司马靖听到了嘈杂声,出来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司马靖冷冷的说道。
「将军大人,」将军府里的侍卫长迎了上来,「请恕属下无能,宫里来了许多待卫,说是要搜查大人叛乱的证据,属下曾经试图先行向大人通报,但是他们就这样子带着大批人马冲了进来,因此还来不及调集人手阻止,才由得他们在府里如此张狂。」
司马靖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向大厅。
「大胆!是谁准许你们如此放肆的在我府里搜查的?」司马靖走到了大厅,看到了满屋的人,用严厉的语气吼着,正在搜索的侍卫们都被司马靖那股气势给震慑住了,停留在原地。
「是我准的!」福亲王从层层的侍卫后面走了出来。
「王爷!」司马靖冷淡却有礼的行了个礼,「将军府是私人宅第,亲王如此的行为,恐怕有失庄重吧?」
「司马靖,你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了还敢盛气凌人?皇上已经知道了你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我可是奉皇上之命来逮捕你的,怎么样?难道你敢否认你是先帝私生子的事实吗?」福亲王咄咄逼人的言词,让司马靖当场脸色发白的退了一步。
福亲王看着他的反应,立即证实了那个秘密的真实性,原本有些怀疑的他,心下不禁也有些意外,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同时他也从司马靖惊愕的神情中发现司马靖对于皇上已经知道此事的谎言信以为真了。
「来人!还不赶快把他抓起来!」福亲王乘势喊道。
「是!」侍卫们抢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司马靖。
此时在另一边搜索的罗安走了过来。
「王爷,属下把府里都搜遍了,就是没有看见将军夫人!」
司马靖听到罗安的话,猛地从慌乱中觉醒了过来,他慢慢的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仔细的想了一遍,突然明白这一切很可能都是福亲王的计谋。
「放开我!」司马靖冷然的瞪视着紧抓着他的两名侍卫,冰寒的语气把两人吓了一跳,却也乖乖的放开了他。
司马靖缓缓的走到福亲王身前,毫无畏惧的望着他。「王爷,皇上是不是真知道我想我们都心里有数,你是想抓了我了事呢?还是让我们一起进宫去找皇上,当着皇上的面把事情说个清楚,您以为如何?」
司马靖唇边那抹没有笑意的微笑让福亲王心底直发毛,后退一步,不自然的朝着那些侍卫吼道:「你们在做什么?不是叫你们抓住他的吗?还有他的夫人呢?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司马靖看着侍卫们毫无章法的动作,更加确定了福亲王在虚张声势,毫不畏惧的上前携阻。「王爷,这是我个人的事,如双并不知情,我可以跟你走,你不用再搜了。」
「王爷!」罗安机警的上前一步,低声的开口说道:「先把他带回去慢慢再问吧!咱们带了这么多人来,已经很招摇了,实在不宜久留。」
福亲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福亲王朝着站在司马靖身后的侍卫长喊道,「告诉你们家夫人,如果想要救司马靖,要她到亲王府里来,否则……就等着替他收尸吧!」说完,福亲王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众多人马,押着司马靖离开将军府。
第7章
福亲王从宫里上早朝回来之后就面罩寒霜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罗安也火烧屁股似的赶到大厅里。
「王爷……」
「啪!」
罗安还来不及行礼,福亲王上前就是一巴掌,怒声道:「你出的好主意!说什么皇上不可能会知道,现在传得满城沸沸扬扬的,我看你要怎么给我收拾!」
罗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完全弄不清楚状况,只好硬着头皮问:「我不明白,王爷……」
「今天一早,皇上召见我,说是有人在市井里把司马将军的身世给传了开来,消息最后竟然传到了宫里,皇上大为震怒,马上就派了人马去搜将军府,要把司马将军和将军夫人给逮捕,结果将军府的人当然说昨天晚上将军就被宫里的侍卫抓起来了,而且还是我亲自去抓的呢!」
「皇上怎么说?他起疑了吗?」
「我们冒充侍卫队,皇上当然不高兴了,我只有老实的告诉皇上我在知道之后先发制人的抓回了司马靖,但是他不肯承认罪行,所以暂留亲王府,由我亲自审问认罪之后立即交由皇上处置。但是皇上还是怪我不该先斩后奏,哼!我看哪,皇上根本就是还有私心。是嘛!司马靖可是在战场上给他打下了下少江山的人哪!真要把司马靖治罪,我看他也有几分舍不得呢!」福亲王有些不是滋味的说。
「我认为不会,如果真是这样,皇上也不会派人去搜将军府了。那么关于将军夫人,皇上有没有问起?」罗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因为将军府的人都说将军夫人到乡下静养去了,所以皇上亲派侍卫队到秦府去捉拿将军夫人了。」
「王爷先别着急,让属下好好的想一想。」罗安讨好的说道。
「我怎么不急?我说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什么天衣无缝,这下可好!侍卫队亲自出马捉拿将军夫人,司马靖名下的产业也让人给没收了!我呢?不但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连美人都没份儿了!」福亲王愈想愈生气。
「或许司马将军的产业是没有希望了,但是王爷想要夫人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会有什么机会?」福亲王不以为然的说道。
「依我看来,将军夫人一定不是到乡下去休养,所以侍卫队此去一定找不到她的,这一点王爷大可放心。」
「哦?何以见得?」福亲王挑起眉毛。
「根据属下的调查,司马将军除了将军府以外,就只剩下皇上赐封的别馆,将军在乡下根本没有别业,皇上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侍卫队是往秦府去找人,可是您想,以我们给秦老爷的好处来看,若将军夫人真的回到秦府休养,秦老爷有可能不告诉我们吗?因此属下敢大胆的说,将军夫人并不是去乡下休养,而是被将军藏起来了。」罗安分析道。
福亲王同意的点点头,「那么咱们该如何下手呢?」
「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我们对司马将军严刑逼供,要他说出将军夫人的下落。」
「第二条路呢?」
「想办法要人模仿司马将军的笔迹,写信诱出将军夫人。」
「这算是什么方法?我们要是知道秦如双在什么地方的话,还要费神去写什么信?直接抓来不就得了?」福亲王不敢苟同的嗤道。
「王爷可能没有发现,司马将军被捕了,可是将军府的总管周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他可是司马将军的亲信哪!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所以属下料想,将军一定是安排他和将军夫人在一起。现在将军府虽然被查封,但是以周云对司马将军的忠心程度,他一定会回来查探消息,所以我们只要把信放在将军的书房或是醒目的地方,他一定会看见的。」罗安连忙解释。
「好吧!我看这件事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把司马靖留在府里太久,我怕皇上会起疑心。还有啊,上次已经给你搞砸了,这次要再出什么差错,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
如双一到清香寺,慧清师太就把安排她在寺后一处极隐密的庵堂住下,那里原是师太清修的地方,寺里的其他师父们平时都不会出入,而且寺里戒律森严,平时几乎不和外界人来往,所以如双可以很安心的住在里面。
来到清香寺的第一个晚上,如双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一直看到司马靖浑身是血向她求救的样子,那种真实感让如双十分不安,辗转反侧直到快要天亮才勉强人眠。
一个恶梦使如双从床上跳了起来,不禁抬起手轻轻拍着胸口,试图抚平情绪,但是仍觉得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夫人,您醒来了?怎么了吗?不舒服是吗?」早就候在房间里的小巧看到如双猛然坐起来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作了个恶梦。」如双摇摇头笑了一下。
小巧帮助如双更衣后,让如双坐在桌前,替她梳理头发。如双呆楞的出神,脑海中一直浮现昨夜的梦境,不禁蹙起了眉头。
「夫人?夫人?夫人!」小巧看她发呆的样子,有些担心的唤道,叫了好几声,如双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小巧。
「你在叫我吗?」
「您在发呆,有心事吗?」小巧端过准备好的药让如双喝下。
「啊?没……没事,只是有些不安。」
「在担心爷吗?」小巧了解的问道,见如双点了点头,她安抚的握了握如双的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周总管一早就偷偷回将军府去了,他也会顺便告诉爷我们一切平安的。」
「是吗?」如双仍有些神色不安,低下头无意识的拨弄着桌上的发饰。
「相信我,也相信爷嘛!好了,夫人,别想这么多,您再休息一下吧!小巧去准备午餐了。」小巧按了下如双的肩给她安慰。
「周云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儿到将军府有段路,大概要到下午吧!」
「我知道了,妳下去吧!」
小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如双看着房门发楞,虽然小巧都这么说了,但是她仍然无法释怀。在房里坐也坐下住,索性拿起书阅读,但是那股不安的感觉紧紧的揪着她的心,让她根本无法专注于书本上,一本书翻来翻去都是那几页。
如双抬眼看着窗外,庵堂的后面是一处小小的花圃,规模虽小,但是花儿仍然开得十分茂盛,蝴蝶在艳阳下自在的穿梭于花丛问,显得十分的忙碌。
「夫人!」
小巧的叫唤让如双回过神来,她回过头来看着小巧。
「夫人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我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门了,您都没有听见。」
「没什么,大概是这儿太安静了,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也是,平时在将军府里,虽然也安静,但总是有许多的人来来去去,不像这儿,只有我和周总管,再有就是些出家师父了。不过夫人,我想最让夫人不习惯的,是爷不在这儿吧?」小巧别有所指的取笑着。
「才不是呢!你可别胡说!」如双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否认。
「是是是!我胡说,我胡说!」小巧笑着道歉。
「小巧……」如双欲言又止。
「嗯?」
「我昨天晚上作了一个梦,我梦见靖全身都是血,一直朝着我伸手要我救他,我一直一直的追着,可是怎么样都追不到他。一直追到悬崖边,我来不及拉住他,他就掉下去了,那个梦境好真实,真实到让我好害怕。」如双说出了心中的不安。
「夫人,您一定是太紧张才会作这种梦的,人家不是都说,梦境和真实是相反的吗?梦到不好的事情反而是好的。」小巧安慰着如双。
「是这样子的吗?」如双失神的说道。
「一定是的,您别担心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拿午膳来给您好吗?」
「不了,我还吃不下,你如果饿了就先吃吧!不过先帮我拿杯茶过来。」
「是,夫人。」小巧行了个礼告退。
才走出门外,就看见疾行而来的周云。
「夫人呢?」周云满头大汗。
「在里面,怎么了?您不是回将军府了吗?出了什么事?」小巧看着失了冷静的周云,紧张的问道·
「我要见夫人,马上!」周云失了平时的礼数,敲门进入房里。
如双神情错愕的看着急忙走进来的周云,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霍然站起身来,膝上的书本不小心掉落地面,砰地一声,使她的心头揪紧。
「发生了什么事?」如双看着周云,不安的问道。
「夫人,大事不妙了!皇上知道了爷的事情,把爷给抓起来了!」
如双脑中轰然一响,险些站不住脚,小巧眼明手快的搀扶住她,扶她坐下。
「怎么会?怎么会呢?这太突然了!」如双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夫人,您先别慌,别慌呵!」小巧虽然掩不住心底的担心,但还是安慰着如双。
过了一会儿,如双强迫自己回复镇定。「周云,你今天看到的情形如何?你详细的说给我听。」
「我今天本来想回将军府去看看,顺便向爷报告夫人平安抵达的事情,谁晓得一进城,就听到大家说着皇上知道将军大人是先皇的私生子而被捕的事情,我一听之下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回到将军府去看看情形,只见到处贴了封条,我还听说皇上查封了将军府,遣散了所有的下人,限他们一日内撤离将军府,否则便与将军同罪。」
「靖呢?皇上是怎么处置他的?也把他给抓走了吗?」如双急急的问道。
「昨天晚上,福亲王亲自率领侍卫队到府里把将军抓走了,而今天早上皇上下令侍卫队到秦老爷府捉拿夫人。城里风声很紧,我不敢多留,所以才急忙赶了回来。」
如双听完,静静的思忖着。 「周云,皇上派侍卫队往秦府找我,这么说来,皇上还不知道我以前在秦府的生活情形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以为我会回到秦府呢?」
「夫人忘记了吗?之前秦老爷夫妇还去找过皇后娘娘,大概是这样,让皇上误以为秦老爷夫妇是疼爱夫人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会往那儿去找了。」
「那么有没有听说靖被关在什么地方?」
「没有,只知道是王爷亲自率领侍卫队把将军抓走。」
如双再度陷入沉思,神情中带着一丝慌乱与无助,没想到梦境竟然成真了。
周云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他原本以为事情不会如同司马靖想象的那般严重,毕竟他是先皇私生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十分有限,把如双送到这里来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怎知这事竟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周云、小巧。」
「是,夫人。」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很遗憾,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连累到你们我感到很抱歉。」如双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安,知道处理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不,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而且救人要紧,还是快些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将军大人吧!」小巧开口说道。
如双赞许的点了点头。「我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遍了,总觉得事有蹊跷,为什么皇上会突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是福亲王亲自去抓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我始终想不透,但是由于皇上还没发现我,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有多久我不确定,但是我想我们是爷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夫人,只要有任何方法,不管有多么困难,我们都愿意去做。」周云坚定地道。
「很好,我们首先应该要先查出来,他们把将军关在什么地方。周云,我想你或许必须想法子回到将军府一趟,因为事发突然,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是,夫人,我立刻就出发。」周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不,别急,」如双阻止了他,「你一早就回去,急急忙忙的又赶了回来,应该很累了,所以我要你休息一下,吃过午餐再去。」
「可是夫人,事不宜迟啊!」
「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和你们一样急,我也希望能快些想出办法好救出靖,可是如同我刚才说的,我们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我们三个都不能倒下去,所以你们一定要听从我的吩咐。」如双起身,坚定的看着两人。「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保持最佳的状态,不准太过劳累,更不许倒下,除非我们救出了爷,或者……确定爷死了!」
「夫人,不会的!」小巧惊恐的开口·
「我当然希望不会,但是我们不能说那不可能啊!」如双转身向周云,「周云,我想知道,这件事一抖出来,对爷的产业有什么影响?」
周云想了想开口说道:「爷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身世,所以他一直有着最坏的打算,因此爷所经营的生意里面皇上知道的,除了国内特产的香料生意之外,其他的都是用假名经营,而由我出面接洽。爷被捕之后,我想香料生意一定会被没收,但是其他的就不会了。」
「那就好,你也知道世态炎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别想要人家来帮我们,要救人,一些打通关节所需要的费用是少不得的。」
「这方面没有问题,应该使用的我全都会打点好,夫人尽管放心。」
「嗯!」如双点点头,转向小巧,「小巧,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辛苦,但是我希望在救出爷之前大家能忍耐点。」
「是!夫人,我或许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小巧真诚的说道。
「很好,你们都下去忙吧!」
两人闻言都退了出去。
如双虚脱般的坐了下来,担心的泪水这才忍不住决堤,有种可怕的预感在心底不断的蔓延,昨夜那个梦境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虽然她表面上十分镇定,但是对于如何救出司马靖,却是连一点头绪也没有,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倒下的权利,所以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向上天祈祷,祈求司马靖能够平安无事。
*****
罗安带着福亲王来到福亲王府的地牢门口,侍卫长恭敬的出来迎接。
「问得怎么样了?知道司马夫人的下落没有?」罗安开口问道。
「回总管的话,属下……还没问出来·」侍卫长有些心虚的低头说道。
「还没问出来?人都抓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会还没有问出来?你们到底是怎么问的?」罗安看了一眼快要发作的福亲王,低声向侍卫长斥喝。
「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将军他硬是不肯说啊!王爷有令说要留司马将军一命,所以……」
「所以什么?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福亲王生气的大吼,恶狠狠的瞪视着侍卫长。
「属下该死!」侍卫长连忙下跪。
「哼!让开!」福亲王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侍卫长,走进地牢。
地牢中只有几束火把发出微弱的光线充作照明之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酸臭味。
司马靖被囚禁在地串的最深处,侍卫们用铁链炼住了他的手脚,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经在侍卫的拷打下变得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鞭笞所留下的血痕,束起的头发也散落了大半,狼狈地跪坐在墙边。虽是如此,全身还是散发出让人不敢忽视的强烈气势。
侍卫们看见福亲王来到,全都恭敬的起身行礼。
「参见王爷!」
福亲王像是没听到,直直向墙边的司马靖走了过去。
司马靖听到侍卫们的喊声,缓缓的抬起头来,不驯眼光冷冷的直视着福亲王,毫无畏惧的样子,让福亲王心里不禁有些发寒。
「王爷!」侍卫长从后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不论我们怎么严刑拷打,司马将军都是这个样子,像是不会痛似的直盯着人看,一句话都不肯说,好些侍卫弟兄都给他看得毛骨悚然,打不下手。」
「住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给他看两眼会少一块肉吗?全都给我滚下去!」福亲王嫌恶的吼道,走向司马靖,二话不说的抬起腿来朝他的腹部重重一踩。
浓稠的鲜血沿着司马靖的嘴角流了下来,但他却是连哼都不哼一声,仍旧冷冷的瞪视着福亲王。
「我说振远大将军,」福亲王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边玩弄着木桌上的酒杯边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是先皇私生子的事,现在可是弄得人尽皆知,就连皇上都知道了呢!」说罢回头看向他,满意的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惊愕。
司马靖微微的垂下眼,暗暗的思付着,皇上知道了?怎么会呢?这不是福亲王一手策画的吗?那如双呢?她是不是还安全?一串问题闪过脑海,他不禁感到了一丝不安。
「很惊讶?」福亲王冷笑着说道,「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在后头呢!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大为震怒,你想不想知道皇上是怎么处置你的将军府、你的产业,还有你那宝贝夫人的啊?」
「要说便说,不必吞吞吐吐!」司马靖冷冷的开口。
「哦!现在肯开口说话了啊!我家这些不长进的奴才还以为名震天下的振远大将军是个哑巴呢!」福亲王挑衅的看着司马靖。
司马靖冷哼了一声,低头下看他,但心里却是禁不住的着急,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是真的知道了。
「告诉你吧!皇上已经查封了将军府和你名下所有的产业,把你交给我亲自审问,而你那美丽的夫人也被通缉了,皇上派出侍卫队全国搜查,只要是谁敢窝藏她,死路一条!」
司马靖迅速的消化着福亲王说出的消息,皇上派出侍卫队搜查如双,那么就代表如双还没落入福亲王或是皇上的手里,看来把如双送到清香寺是正确的选择,想到这儿,不禁稍稍安下心来,思绪也不再像方才一般紊乱。
「我想你也明白,你所犯下的罪,皇上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饶恕你的,但是犯不着把你的夫人也拖下水吧?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夫人,你总不希望她受到你的连累,是不是?所以你只要乖乖的认罪,并且告诉我,你把你的夫人藏在哪里,我自有办法保她平安无事的。」福亲王不知道司马靖情绪的变化,以为自己的恐吓已经奏效了,故意诱之以利。
司马靖闻言猛然抬头,直视着福亲王,原来他的意图还是在染指如双,想着想着,一丝冷笑浮上了嘴角。
「你千方百计的不就是要我认罪?那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马上画押,我娘犯的可是欺君大罪,我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上,皇上要问斩也是天经地义,你大可以拿着我的供状到皇上面前去请皇上裁夺,不必牵扯其他。」
司马靖冷静的语调激怒了福亲王,福亲王生气的走上前去扯住司马靖的头发。「司马靖,你别不识好歹!我可是好心要帮助你的夫人,你不领情的话,那就算了!要认罪是不是?好,我成全你!侍卫长!」
「属下在。」
「继续给我问!问到他说出司马夫人的去处为止,他不肯说就重重的给我打,谁都不许留情!但是记住,我要的是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哪个要是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我就杀了你们全部!听见了没有?」福亲王将司马靖摔向墙壁。
「是!属下遵命!」
「哼!」福亲王恶狠狠的又踢了司马靖一脚,随即拂袖而去。
司马靖闭上双眼强忍住身体的疼痛,拚命的祈求上苍,他受到什么样的折磨都无所谓,只希望袍能留给如双一条活路呵!
*****
周云回到将军府之后,发现了一封信,他立刻拿回清香寺交给如双。
如双仔细的看过一遍,抬起头来沉思着,信里的笔迹百分之百是司马靖的不会错,但是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夫人,信上怎么说?」小巧沉不住气的问道。
如双看了小巧一眼,将信交给周云,有些不确定的问:「周云,这是爷的笔迹,没错吧?」
周云狐疑的看着信的内容,也仔细的研究了起来,半晌,他抬起头。「我认为没错,我跟着爷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错,夫人应该也看得出来才是,为什么这么问呢?」
如双蹙着眉没有回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思。
「夫人?」周云看如双久久没有反应,有些着急的喊。
「周云,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得想想……」
「夫人的意思是……」
「周云,你真的觉得这封信是爷亲手所写吗?」如双再次问道,看到周云奇怪的眼神,连忙说道:「我知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就问过了,可是……该怎么说呢?就是……这么说吧!你跟着爷这么久了,你觉得他有可能写出这样的信来吗?」
周云心头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再把信的内容很仔细的看了一遍。
「我想我们都急胡涂了,忘了爷当初坚持把我送到这里为的是什么,主要是为了避过福亲王对我染指的意图,并不是怕他的身世如果见了光会连累到我啊!所以当靖送我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快查到这件事情。」如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分析地说·
「是啊!可是信上却说,要夫人到亲王府见亲王一面,亲王自有法子可以救我们。这……」周云也开始怀疑了。
「没错!这就是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依靖的个性,怎么可能主动要我到亲王府呢?」
「可是刚才周总管不是说爷现在被关在亲王府吗?那么如果这封信是在严刑拷打下写的,就有可能啦!」小巧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见小巧这么说,如双的脸色刷地变成雪白,不期然的又想到那个司马靖浑身是血的梦境。其实在知道司马靖被关在亲王府的时候,如双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但是一想到那种景象,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阵的抽痛。
「小巧,别胡说!」周云看着如双变了脸色,连忙向小巧斥道。
「啊!对不起,夫人,我乱说的啦,您别多心。」小巧察觉自己失言,连忙道歉。
「不!不怪她,靖被抓到亲王府去会有什么遭遇我心里早就有个底了,小巧想的情况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了解靖,他不可能屈打成招的。」如双甩了甩头,提振一下精神。
「那么这封信……」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这封信是福亲王找人模仿靖的笔迹写的,目的只是为了引我出现,好顺了他的意,让我成为他的禁脔。」如双说出自己的结论。
「哇!这个福亲王真是可恶,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小巧忿忿不平的说道。
「夫人打算怎么做?」周云问道。
「周云,我知道只要我肯到亲王府去的话,福亲王肯定是有办法救靖的,但是如果我说,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你会怪我吗?」如双坦然的看着周云。
周云释然的笑了,「夫人,就算您要去,我也会阻止您的。您想,以福亲王那种人,我相信就算您去了,他也不会放了爷的。更何况,如果我真让您去了,而福亲王也守信用保爷平安无事,爷回来后也一定第一个就不放过我。」
「就是,就是!我也同意周总管的想法,像福亲王那种人不可以相信的,照我说呢,我们另想办法才是真的。」
如双感动的点了点头。「发生这样的事,我想福亲王一定是料准了我们不会求助于王室,所以才会想用这种方式引我出面,可是我却有其他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找一个王室里的人来帮忙。」
「谁啊?」小巧好奇的问道。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为什么是她?这样不会太冒险了吗?」周云对她的提议感到十分的意外。
「我嫁到将军府后,一向深居简出,很少结识朋友,但是不知怎地,我对皇后娘娘的印象特别深刻,我跟她交情不深,但是她却能因为我爹娘的一句话要皇上干涉臣下的家务事,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帮助我的。」如双肯定的说道,望向周云,「周云,谙你帮我安排,我希望尽快和皇后娘娘见上一面。」
周云望着如双,终于点头,「是!我立刻安排。」
第8章
周云花了很大的工夫才避开福亲王府在城内布下的天罗地网,顺利的进宫见到了皇后,而就如同如双所想,皇后真的愿意帮助他们,并且安排如双在皇上接见外国使臣的时候特别支开了所有的侍从,在御花园一处隐蔽的地方和她见面。
如双在周云的陪同之下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如双行礼如仪。
「免礼!请坐!」皇后温和的微笑着,拉着如双坐下。
「谢谢娘娘愿意拨冗一见。」
「别跟我客气,说来还是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皇上看我害喜得厉害,才让我在寝宫休息的,否则皇上哪会容许我不去接见外围使臣呢?」皇后笑着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说道。「司马夫人,几天没见,你好像憔悴不少,一定是为了将军的事情烦心吧?」她温柔地拉起如双的手。
「娘娘,我……」如双听着皇后温柔的嗓音,多日来的心焦不禁让她红了眼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别难过,别难过,」皇后了解的拍拍如双的手背,站起身来踱了开去,有些抱歉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千不该万不该的相信你的爹娘,怀疑司马将军对你不好,这才会逼急了居心不良的福亲王,让他把将军的身世给抖了出来。」
「不!娘娘,将军的身世是事实,隐瞒了先皇和皇上本来就是我们不该,请您千万不要自责。」
「相信我,我知道你们的难处。」皇后低低的叹了口气,「唉!说来无奈,以前我也是皇上众多嫔妃中的一个,说穿了大家都同样是皇上的妻子,身为女人,谁不想为自己深爱的男人生下一儿半女呢?更何况是皇上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可是在王室的规炬之下,不能当上皇后的人,就没有机会生下皇上的孩子。包括我自己,在还没有成为皇后之前,每一位嫔妃在被皇上临幸之后都会被迫喝下防止受孕的药汁,更有些想赌运气的人,如愿怀孕之后,被宫人强行打掉胎儿,这些我都见多了,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那是种多么残忍的事情。」
「娘娘……」如双被皇后语气中的无可奈何震慑住了,望着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回过头走向如双,在她身前坐了下来。「司马夫人,你很爱司马将军,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就算是不再贵为将军夫人你也没有怨言吗?」
「是的!我愿跟着他,不因他的地位,不因他的权势,只因他是他,一个我所深爱的男人!」如双坚定的点点头·
「好!这个忙我帮!」皇后一句有力的承诺,让如双眼中再度燃起了光彩。
「谢谢您!娘娘!」
「不过我人在宫里,现下又有了身孕,行动上难免不太方便,但是我可以为你引见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人选。至于皇上那边,就交给我吧!我了解皇上,他不会真的舍得要了司马将军的命的。」皇后望向花园,自信满满的说道。
******
皇后替如双引见的人是李淳德将军,如双离开皇宫之后,立刻就拿着皇后写的亲笔信,来到了李将军的住处。
将军府里的管事拿了信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见将军亲自出来迎接如双。
「属下参见将军夫人。」李淳德单膝跪地,恭敬的向如双行礼。
如双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李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李淳德起身后,连忙把如双延请入屋,摒退了下人。
「夫人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皇后娘娘会要您来见我吧?」
「是的。」
「我还是一名小副将的时候,曾在司马将军麾下,随着将军四处征战,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将军救的呢!那时要不是将军力排众议,舍命回头救了我,我可能就会身陷敌区,成为俘虏了。」
「李将军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了吗?」
「我一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进宫查探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司马将军竟不是在天牢里,而是被囚禁在福亲王那儿,让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所以也只能在家里干著急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只要一想到将军被关在亲王府,我就很害怕。王爷和将军之间的宿怨存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实在不敢去猜想王爷会怎么样折磨他。」如双忧心忡忡的说道。
「福亲王府的私牢是出了名的残忍,无奈他在京城里权大势大,就连皇上都无从得知他的行径。我们一定要尽快把司马将军从亲王府里救出来,否则后果我真不敢想啊!」李淳德保守的说辞却让如双心中有着极大的不安。
「现在只要是有任何的机会能够救他,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愿意去试,更何况我不是因为他的权势才会甘愿和他在一起的。」如双坚定的说道。
「好,我想唯今之计就是偷偷潜入地牢,将将军救出来。」
如双惊讶的倒抽一口气。
「是的,亲王府的地牢十分隐密,而且守备森严,要想闯进去十分的困难,不过还是有方法的,但是如果被发现了,将军和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踏入京城一步。」李淳德把后果说给如双听。
「眼前也只能这么着了,我想我们并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如双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步险棋,可是在时间紧急而又没有其他的选择之下,她只好同意了。
「夫人,我真的希望能为将军尽一切的力量,但是我也有家室,所以有些事情在真正危急的时候可能不能够替夫人担待,这一点请夫人务必要谅解。」李淳德诚恳的说道。
「这一点我明白,将军能这样帮助我们,我已经很感谢了,倘若真的东窗事发,我绝对不会牵连将军分毫。」
「那么事不宜迟,我今夜就夜探亲王府,看看将军的情形,顺道计画路线,请夫人明天中午派人过来,我会把详细的情形写下来交给夫人,我估计这一、两天就得要行动了。」
「好!那就麻烦将军了。」如双低下头,忍不住泪意的开口,「如果见到司马靖的话,可以为我带一句话吗?」
「是,夫人请说。」
「我知道靖是不可能答应我们这个计画的,所以如果他不答应,就请您告诉他,就说请他不要忘记了我那天临走时跟他说的话。还有就是……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说着,两行清泪滑下了如双的脸庞。
「放心吧!夫人,您的话我一定会带到。」
*****
当天夜里,李淳德趁着侍卫换班的空档潜入了亲王府的地牢。
这两天来,由于福亲王的命令,让侍卫们的审问更加严峻了,毫不留情的鞭笞和拷打,让司马靖全身上下几无一处完好。
司马靖完全靠着一丝意志力支持着他,他知道他死都不能屈服,因为他绝对不能把如双交到福亲王这样的人手上。
李淳德匆匆的赶往地牢深处,看到被炼在墙边的司马靖,心下不由得一惊,连忙走上前去。
「司马将军!司马将军!」李淳德的手搭上了司马靖的肩,轻声的喊着。
司马靖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人影,不禁吃了一惊。「淳德?」
「是的,是我啊!您怎么样了?司马将军!」李淳德连忙查探着司马靖的伤势,顺便把一颗丹药塞进了司马靖的嘴里。「快吞下,这是伤药。」
「你怎么来了?」司马靖吞下了药,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抬眼看向外面的走道。
「现在是侍卫换班的时间,我只有一刻钟时间,司马夫人今天来找我,我们计画救您出去,所以我先来看看这儿的情况。」李淳德把详细的情形一古脑的说给司马靖听。
「如双去找你?救我出去?荒唐!你们不知道这会有多危险吗?不行!你回去告诉如双,别做这种傻事,我绝对不会答应的。」司马靖强烈的反对。
「将军,我太清楚福亲王的为人了,所以才会决定帮助夫人救您出去的,这儿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啊!福亲王是挟着私怨的,您看他把您折磨成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是正人君子,您在这儿会被他整死的!」李淳德早就对福亲王十分不齿了,只不过是凝于家人的安危,不愿与之为敌。
「这点苦不算什么!我还撑得下去,你回去告诉如双,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司马靖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不!夫人知道您不会答应,要我带了句话来,意思我不懂,但是我照着说了。她说要您不要忘了那天她临走时对您说的话。」
李淳德的一句话让司马靖睁开眼睛。
不管我先前答应了你什么,我都要你记得今天我跟你说的这句话,那就是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在哪里,我必定相随!
如双说这句话时的坚定神情清晰的浮上了司马靖的心头。
「她是这么说的?」司马靖喃喃。
「是的,还有一首诗。」
「诗?」
「她说,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司马将军,司马夫人为了您愿意挺而走险,就算您一无所有她都愿意跟着您,所以请您千万不要放弃啊!」李淳德抓住了司马靖的肩,强而有力的劝说。
司马靖楞住了。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他的如双呵!是他忽略了,如双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何必担心她会为了救他而舍身来到亲王府呢?
「将军……」
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让李淳德及司马靖都警觉了起来。
「我明白了,回去告诉如双我会配合你们的计画的,你快走吧!他们就快了!」司马靖催促着。
「是!司马将军,请您多多保重。」李淳德急忙离去。
*****
在白天一整天的接见和宴会之后,皇上在午夜时分才回到寝宫,意外的看到皇后还未就寝,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嬅儿,怎么还没睡呢?你有了身孕之后一向都很早睡的,身体不舒服吗?」皇上走到皇后身后,温柔的问道。
「皇上,您回宫了?累了吧?」皇后转过身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站起身来替皇上更衣。
「别忙了,这些让内侍做就可以了,你该多休息的。」皇上宠溺的抓住皇后的手。
「没关系的啦!臣妾这是怀孕又不是生病,而且能服侍皇上是臣妾的幸运啊!」皇后说道。
皇上只得由她,挥退了内侍,让她替自己更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到皇后替皇上换妥了衣服。
「嬅儿。」皇上若有所思的再度开口。
「嗯?」
「妳有心事。」皇上陈述着事实。
皇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把皇上换下的衣物放在椅上,回过身来看着皇上。
「皇上,臣妾有一个问题。」
「问吧!」
「如果皇上还没有册封臣妾为皇后,皇上会怎么对待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皇上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你该知道我们皇室的规矩,如果你不是我的皇后,就不可能会有这个孩子。」
「皇上的意思是,如果臣妾没有成为皇上的皇后,这个孩子就会被杀掉了,是不是?」皇后有些反常的激动,咄咄逼人的问。
「嬅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跟朕说话?朕念在你现在有孕在身,不会跟你计较,不许再犯了,知道吗?」皇上被皇后的话弄得有些恼怒,背过身说道。
「皇上,」皇后缓下了语气,走到皇上的身前,澄澈的大眼睛毫无恐惧的望着皇上,「原谅臣妾的无礼,可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皇上调回眼光,静静的望着皇后。
「如果臣妾在皇上册封之前有了这个孩子,皇上还会封臣妾为后吗?」
「嬅儿……」皇上有些不满的开口,却被皇后阻止了。
「我知道皇上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是这对臣妾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这样让皇上很难回答,那么臣妾换个问法,皇上是真心爱着臣妾的吗?」皇后的语气之中有着少见的坚持。
「傻瓜!朕当然爱你,朕在后宫虽然有很多的嫔妃,但你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形1《罢了,朕真心爱着的一直就只有你。记得吗?朕曾经跟你说过,册封皇后之后,朕就会废了后宫的,朕也确实这么做了,不是吗?」
皇上语气中的诚挚让皇后微红了眼眶。「那么,皇上也爱我们的孩子了?」
「那是当然的,你的孩子不但是朕的继承人,未来的皇上,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朕当然爱他。晔儿,朕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是因为怕你有了孩子朕就会变心吗?这朕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的。如果你还是不安心,那么朕告诉你,朕从登基之前就决定要封你为皇后了,所以如果你在成为朕的皇后之前就有了这个孩子,朕不但不会不要他,朕反而会立即册封你为后。」
皇后感动极了,话锋一转,问道:「既然如此,那么皇上为什么要置司马将军于死地呢?」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面对皇后突如其来的问题,皇上的头脑有些转不过来。
「皇上,如果臣妾在成为皇后之前生下我们的孩子,那么他不就和司马将军一样,是皇上的爱妾所生的孩子了吗?」
「嬅儿,这是下一样的,你怎么能这么比呢?」
「怎么会不一样?司马将军的亲娘虽不是嫔妃,但也算是先皇的爱妾啊,和我先前的身分是差不多的,不是吗?」
「这.....话不能那么说啊!父王那时已经有皇后了,再说,会有这样的规定是为了怕争夺王位,造成王室统治上的弱点,司马靖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世,他不但不避嫌,还在朕的身边这么久,他存的是什么居心,我能不防着点吗?」
「皇上,就我所知,司马将军在成为将军之前还不知道他的身世,再说这等大罪,他就算是后来知道了,您又要他怎么说得出口呢?而就算他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按照皇上的想法和做法,他还不是要落得像今天一样的下场?」
听了皇后的一帝话,皇上沉吟起来。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里是明白的,司马将军对您是无话可说的,您看看宫里的大臣们,有哪一个像他一样的忠心呢?他在军事和商业之上的长才一向是我们国家所倚重的,如果失去了他,对我们的国家会是多大的伤害啊!把他的身世和我们国家的前途相比,哪一个重要,皇上要三思啊!」皇后语重心长地劝着皇上。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反复的想着皇后说的话。
其实皇上心里很明白,自从他登基以来,司马靖带兵击退了边境上好些不驯的小邦,替他稳固了国家的基础;在国势稳定之后,又培养了不少商业经营的长才,进而使一些政策都能顺利的推行。司马靖的忠心耿耿是有目共睹的,福亲王信誓旦旦的说他要叛变,其实皇上也不是完全相信的。
「唉!就算朕相信他,又能怎么样呢?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所有的公卿大臣都知道他的身世,就算朕不追究,他也不能再若无其事的保有今日的地位了,否则朕要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呢?嬅儿,朕有朕的苦衷啊!」皇上的语调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皇上,」皇后走上前去,从皇上的身后环住了他,「臣妾知道您有您的立场,但是只要皇上想通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朕知道了,朕明天就把侍卫队召回,不再追捕司马夫人,而且朕会召见福亲王,要他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把司马卿送回来。但是你一定要了解,人是朕公开说要逮捕的,朕不可能不处置,朕只能尽量替他留条生路。」皇上转过身来,望着皇后,皇后轻轻的偎进皇上的怀里。
「皇上,如果,臣妾是说如果,如果司马将军能自己逃出福亲王府,皇上会怎么么做?」皇后低低的问道。
皇上挑起了眉,对于皇后的问题有些惊讶,但是仔细一想,突然明白了她今晚怪异的言行所为何来,了解的笑了。
「皇上,您在笑什么嘛!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皇后撒娇地道。
皇上低叹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了。「如果他能逃出去,朕就当这世上没有他的存在,永远都不会再追究了,这样,你满意了吗?好嬅儿。」
皇后听到这样的回答,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一切,充满感激的回搂住皇上,并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司马将军能平安的被救出来。
******
两日后的午夜,街道静谧得让人有些不安,特别是今夜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更平添了一份诡话的气息,一辆黑色的马车在离福亲王府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停了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夫人,现在离午夜换班的时间还有一刻,我们照计画进行,我救出将军之后,会把他直接带到这里,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你们立刻出城,小巧姑娘也会在城外和你们会合。记住,只要将军一上车,就得要靠你们自己了。」李淳德再次的确认接下来的行动。
「我明白了,李将军,请您自己小心,一切就都拜托您了。」如双说道。
李淳德深深的看了如双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一下子就没入黑暗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的就过了子时,可是还是不见李淳德的身影,如双愈来愈紧张,频频的向窗外探头。
「怎么还没来呢?会不会出事了?」如双喃喃地说道。
「夫人,您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周云嘴上虽然安慰着如双,但是心里却是同样的不安,也忍不住和如双一样的引颈张望着。
突然,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看到他们是往这儿跑的!快!你们到那边去找一找!其他的人跟我来!」一个声音吩咐着。
听到这句话,如双心中有一股不安在扩大,她直觉一定是出事了,正要探出头去,冷不防一个人影出现在马车外,伸手打开了车门,把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推了进来。
李淳德把人推进来后,立即关上门,四下张望了一下,抬头看着如双。
「他们已经发现将军被救走,现下亲王府的侍卫们全部出来找了,司马将军太虚弱,所以昏了过去,这药等他醒了立即让他服下!你们快逃吧!祝你们一路平安!」李淳德说完,示意周云立刻策马离开,追兵听到了马车声,立即往这头追了过来。
马车上的如双紧紧的搂住了靠在她怀中的身子,恍如隔世的感觉让她不禁流下泪来,马车的震动让司马靖痛得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如双泪眼迷蒙的看向司马靖,一时之间两人都忘了说话,只是痴痴的对望着,仿佛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彼此。
「如双……我的如双!我终于见到你了!」司马靖虚弱的说。
如双闻言,泪水再度决堤。 「别哭!别哭呵!没事了,你别哭!」司马靖看着如双泪如雨下,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只能用手指抚着如双的双颊,喃喃地安慰着她。
「对不起,我们来迟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如双看着被打得体无完肤的司马靖,心疼不已的道着歉,却被司马靖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话语。
「别道歉,我的如双,我没事的,这些都是皮外伤,很快都会好的,别担心,嗯?」司马靖安慰着如双,似乎分离了好几世纪的两人再度紧紧相拥。
突然,一直向前奔驰着的马车停了下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爷,夫人,追兵追得太紧了,前面是树林,天色这么暗,树林里反而安全,我们下来用走的吧!」周云打开车门喊道。
弃车之后,周云背着司马靖,三人匆匆忙忙的往树林的深处前进。
亲王府的侍卫队猜出了他们的意图,大批人马也举着火把追了进来。
周云身上背着司马靖,本来就跑不快,有好几次都快被追到,情况十分惊险。
「爷,夫人,这儿,这儿有一个树洞,咱们先躲躲。」周云指着不远处一株大树说道。
三人急忙的躲了进去,让司马靖稍事休息,如双担心的用手绢替司马靖拭去额际的冷汗,让他服下了药。
「很疼吗?怎么办呢?」如双看着司马靖身上几道较深的伤口正汩汩的涌出了鲜血,担心极了。
「你别担心,不要紧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司马靖握住如双的手安慰道,闭上双眼,静静的调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树林搜索的人马不但未见减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
「怎么办呢?我们这样迟早会被找到的。」如双担心的看着外面忽远□近闪动的火把。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已经逃到这儿了,一定会没事的。」司马靖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如双,但是看到外面愈来愈多的人,心里的不确定感却是愈来愈浓厚。
正在说着,一小队人马就从树洞前走了过去,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身子。从午夜之后也过了几个时辰了,天色已有些蒙蒙亮了,眼看着再不久这个树洞也不能再躲人,三人也着急了起来。
司马靖经过一番休息,精神好了些,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断崖沉思,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他突然从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衣服撕下一块布,趁如双还在错愕的时候反绑住了她的双手。
「靖,你在做什么?」如双不解的问道,一种下祥的感觉在她心中浮起。
司马靖用手捂住了如双的嘴。「听着,如双,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人都会被抓的,我不能让你落入福亲王手中,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我去引开他们。」
如双无法开口,只能惊恐的摇头。
「爷!您……」周云也大概猜到了司马靖的决定。
「周云,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话吧?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如双,照顾如双!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带着她去和小巧会合,尽快离开,永远都别再回来,知道了吗?」司马靖迅速的在如双口中塞入一个布团,把她推向周云。
如双用力的挣扎着,疯狂的摇着头,无助的泪水从眼中滴落。
「爷,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了,我们再等等看,一定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的!」周云也不赞同的说道。
如双不断的用力点头附和。
「周云,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保护如双!这是我最后的命令,听见了没有?」司马靖严厉的说完,迅速离开树洞。
如双挣扎着想起身追赶,周云下意识的把她紧紧扣在怀里。
如双张着惊惶的大眼,直视着向外跑去的司马靖,只见到追兵看到了司马靖出现,一窝蜂的都往他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了断崖边,一个侍卫拿出了弓箭,朝着司马靖射了过去,中箭的司马靖直直的坠落断崖。
「如双!我爱你!」
这是司马靖坠崖之前,最后传入如双耳边的声音,如双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在周云怀中晕了过去。
第9章
三年后
两个推着推车的小贩正加快了脚步走过振远将军府前面。
「你干嘛走那么快啊!我这车木炭可是很重的哪!」后面的那个胖小贩赶不上前面的速度,索性停下来大喊。
「唉!」前面的瘦小贩重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推车,走到后面一面帮着胖小贩推,一面小小声的开口,「动作快点哪!你忘记啦?这儿可是那座赫赫有名的振远将军府哪!」
「振远……将军府……那……那不就是……」胖小贩的后背突然升起了一股凉意。
「对啦!就是那个闹鬼的废墟啊!你没听说过吗?三年前司马大将军坠崖死后,过没多久这儿就莫名其妙的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之后有好多人经过这儿的时候都看到司马将军的鬼魂在这儿进进出出的,好不吓人哪!」瘦小贩绘声绘影的说道。
「是……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我自己就看过一次,那个司马将军穿着黑色的披肩,就站在那扇门那儿,还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呢!吓得我魂都快飞了。」
「那么恐怖啊?那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啊!我当然是拔腿就跑啦!」
「对了,我记得司马将军有一个很漂亮的妻子,叫……叫什么来着的,她后来怎么样啦?」
「我哪知道!听说她原来就有病,全靠司马将军的医术才撑下来的,而且听说她在司马将军死后就发疯了,过没多久也就死了吧?」
瘦小贩正说着,一个黑影出现在将军府的大门前。
「你……你看……看那边……」胖小贩眼尖看到了,浑身发抖的拉着瘦小贩,指向那个黑影的方向。
「我的天啊!又……又出现了!」
「那……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快点走?!」
两人愈想愈害怕,连忙推起推车,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那个黑影在那两人走远了之后闪进了将军府。
那人一直往庭园的深处走去,一直走到了一处院落,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小巧打开门。「您回来了?!周总管,今儿个比较晚呢!」
「嗯!」周云脱下斗篷,交给了小巧。「我早就回来了,不过在门口有两个小贩在说话,才没有马上进来。」
「哦?还有人敢从将军府门口经过吗?」
「多多少少会有,他们后来竟在门口聊了起来,我才现身把他们给吓走了。」
「哈!周总管,您扮鬼的功力可是愈来愈高明了呢!」小巧取笑着说道。
「你就别挖苦我了,夫人今天怎么样?」
提到如双,小巧的脸就垮了下去。
「还能怎么样?现在奶娘正在为她净身,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去为夫人准备午餐了。」
「好吧!我进去看看夫人。」
*****
房间的后面有一个通道,通往一个极为隐密的小房间,周云敲了敲门,等里面应了声之后才推门进入。
一进房间,就看到奶娘背对着门,正在为坐在椅子上的如双梳头,周云轻轻的走上前去。坐在椅子上的如双,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体,木然的望着窗外,没有思想和意识。
周云忍不住摇头轻叹,回想起三年前司马靖中箭坠崖之后,如双受不了刺激而当场晕了过去,周云带着她和小巧会合之后,先回到了清香寺,想等如双醒来之后再行打算。
结果没有料到,如双醒来之后竟然再也不言不语,不动不吃。周云和小巧吓了一跳,因为司马靖的事情还在风头上,也不方便替如双请大夫来诊治,只能这么拖着,接着的一个月,两个人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要让如双回复神智,但是都没有效果。
后来,周云觉得清香寺毕竟是个修行的地方,不宜久留,于是在一个夜里悄悄回到将军府,一把火烧了将军府,但是小心的留下了庭院深处的一处院落,避人耳目的迁了进去。
而如双的奶娘在知道司马靖的死讯后立刻辞去了秦府的工作,来到了振远将军府,刚巧周云在那一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在门口张望的她,于是告诉了她如双的现状,她也立即决定留下来照顾如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三年来如双依旧不会动也不说话,早晨醒来由小巧抱下床之后便镇日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直到天黑,小巧看着她在椅子上睡着之后把她抱上床才休息。
而面对不能进食的如双,小巧也只能把所有的食物熬煮成汤,让如双喝下,以维持她的生命。
而如双的变化也很大,原来的她虽不丰腴却是十分的娇美动人,但是如今她变得瘦骨嶙峋,就像是只有人皮包在一具骷髅上一样,而原本光滑柔顺的黑色长发,也变得干枯,就像是晒干的稻草一样。
如双就像是只有躯壳还活着,其他的部分都和司马靖一起死了,每个人看到了如双的样子,都会忍不住的心酸,埋怨上天的不公平。
正当周云在沉思的时候,小巧拿着菜汤进来了,奶娘让如双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口口的喂着那让如双藉以维持生命的汁液。
看着这个情形,小巧忍不住掉下泪来。
「小巧!不许哭,夫人虽然不说话,但是她还是听得见的,她看你哭,她会难过的。」周云忍着鼻酸,斥喝着小巧。
「如果夫人能难过就好了,我每天帮她净身的时候,看着她的身子,我都会忍不住的想,就让她好好的去吧!我们何苦自私的留住她,让她受这种苦呢!」奶娘边喂着边用伤心的语调说道。
「别这么说啊!奶娘,爷的尸首一直都没有找到,我们该抱着希望的啊!他说不定还没有死,说不定正在哪儿避风头,不能回来啊!」周云安慰着奶娘也安慰着自己。
「不可能的,如果爷还活着,他这么爱夫人,无论有什么危险都一定会回来接夫人的。」小巧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
「不!三年我们都等了,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放弃夫人,而且说不定哪一天爷突然回来了,夫人的病当然也就会痊愈了啊!我们该有这个信心的,是不是?」周云用充满信心的语调说着,奶娘和小巧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周云望向窗外,心底不禁问着上天,这样等下去究竟有没有意义?而司马靖到底是生是死呢?
*****
长富村,一个遥远海边的小渔村,是个居民很少、政府不太管也管不到的地方。虽谈不上富裕,但是却能够靠着渔产,与少得可怜的农作物,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长富村的居民都很淳朴,也大都安于这样的生活,所以大部分的居民都不曾离开村里。
这天是个休息的日子,所有的男人都没有出海捕鱼,有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的则是在修补鱼网和鱼具。而女人们也因为自己的丈夫难得在家,都兴高采烈的准备着吃食,村子里一片平和的景象。
村长的女儿,叶若蝶,今年十九岁,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的她,虽然没有十分出色的长相,但是有着健康的肤色和健美的身材,加上她人如其名,总是像只忙碌的彩蝶般到处飞舞,使她看起来总是开朗而有朝气。 村里不少的年轻男子都心仪于她,而村长夫人从她满十六岁之后就在替她物色适合的对象,但是若蝶并不想这么快就成亲,这才拖到了现在。
若蝶刚刚才帮着母亲晒完了衣服,偷了个空,便来到海边散步。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正专注的在修补着渔船的破洞,看着他,若蝶唇畔不自禁的浮起了一抹微笑,轻快的走上前去。
「还在忙啊?就快要吃午饭了呢!」若蝶在船缘坐了下来。
那人闻声抬起头,看见来人,没有做任何反应,继续低头做他的工作。
那人就是司马靖,三年前中箭坠崖之后,随着浪潮漂流至此,被当时正在海边散步的若蝶救了回去。
从没有陌生人来访的小村子,来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又受了重伤的人,着实让大家慌了手脚,可是善良的村民马上就接纳了他,请来了村里的大夫为他治伤。
司马靖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呓语不断,全村的人都以为他可能没救了,没想到他却活了下来,好不容易等他清醒了,想问清他受伤的原委,才发现他早就失去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村人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让他想起任何的事,于是只好收留他,让他养伤,教他捕鱼,让他可以养活自己。
若蝶在他受伤期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司马靖痊愈之后,若蝶更是一手负起了照料他生活起居的杂事。
村长本来是不赞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尤其是当他想起村里的大夫说司马靖身上的伤痕可能是被人鞭打所造成的,他便觉得司马靖的身分不单纯,为了怕惹上麻烦,有一阵子也试图禁止若蝶跟司马靖太过接近,可是若蝶根本就不听劝,还是一个劲的往司马靖那儿跑,管也管不住,久而久之,村长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司马靖的伤好了之后,就开始学着跟村子里的人去捕鱼。也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怎么的,司马靖总是独来独往,空闲的时间不是修捕鱼具就是望着大海发呆,不管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时间久了,大家倒也都习惯了,也不觉得他特别奇怪。
若蝶虽然习惯了司马靖的冷淡,但是对司马靖漠然的反应还是有一点失望,其实若蝶不愿意接受母亲给她安排的对象,绝大部分是因为司马靖。
自从她从海边救起了他,并且和他一起经过了那么长的一段养伤的日子之后,若蝶对司马靖的好感与日俱增,虽然司马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好,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要受到他的吸引。
「你怎么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司马靖感受到了若蝶失望的情绪,有些过意不去的淡淡问了句。
「是啊!」见司马靖难得的回了话,若蝶高兴的笑了,「娘要我来找你,说是今天中午到我们家来吃饭,你……能来吗?」
「好啊!谢谢。」司马靖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若蝶望着司马靖,心中的疑问一直问不出口,好半晌,才鼓超勇气似的开口,「你……」说了一个字,却不知要如何接下去,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司马靖狐疑的抬起头来,看着脸颊泛红的若蝶。
「嗯?」
「你想起什么过去的事了吗?」若蝶真正想问的问题一直问不出口,只好拿另一个问题来解除两人之间的尴尬。
「没有。」司马靖有些迷惘的望着海面,「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其实有的时候有些画面会闪入我的脑海,片片段段的,根本就连不起来。每当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些什么,令我懊恼的头痛就会打断那种感觉。」
「是吗?那你……觉得你自己成过亲了没有?」若蝶充满期待的问道。
成亲!这两个字闪过脑海的同时,一双坚定的大眼睛突地撞入司马靖的心房。
那是谁呢?司马靖努力的回想,抓住那片刻的感觉,试着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寻那双大眼主人的样貌,那双眼睛,带着梦幻的光彩,仿佛会微笑,是了!那抹震撼人心的微笑,那到底是谁?
正想着,一阵尖锐的痛楚闪过脑海,司马靖痛得闭上了双眼,那好不容易浮现的影像立刻消失无踪。
「你怎么了?」若蝶察觉了他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司马靖逃避着若蝶的关心,「我只是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有一个人,那是谁呢?我的家人吗?」司马靖喃喃地说着。
「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若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的抬头看了看天色,「算了,别再想了,时间还长着呢!我们走吧!要吃饭了!」
*****
司马靖随着若蝶来到村长的家,村长夫人高兴的迎接他。
「你来啦!听若蝶说你在海边补船,今天大家都休息呢!」
「明天就要出海了,我想趁今天把船修补一下。」
「来!坐吧!就等你吃饭了。」
司马靖随着村长夫人入座,若蝶随即挨着司马靖的身边坐了下来。
村长夫人看着若蝶的动作,会心的一笑。
身为母亲,村长夫人是了解若蝶的心思的,她多少都感觉到了若蝶对司马靖的好感,虽然司马靖是个身世不明的人,但是她就是打从心里认为司马靖不是个坏人,而且看他平时工作也十分努力,更让她十分满意他的上进。
她可是从三年前就希望若蝶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现在女儿的心里有了好的人选,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哪儿还会阻止她呢!
用完了餐,村长和司马靖在客厅里闲聊。
「你来到咱们村子也有三年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觉得咱们家若蝶怎么样呢?」
村长突如其来的问句让司马靖楞了一下。
「别介意呵!咱们住海边讨生活的人,说话不兴拐弯抹角,若蝶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娘早在她满十六岁的那年,就开始给她物色对象了,可是她却是怎么样也看不上眼,可是对你,我想是不一样的。」村长起身走向了窗边。
「我……这……」
「我不否认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觉得你的身世一定不单纯,咱们的村民都是些老实人,在这儿虽不富裕,但也是平稳安静的过了大半辈子,我担心你的身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可是若蝶偏就是喜欢你,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我养她这么大,她那点心思我是清楚的。」村长转过身来面向司马靖。「若蝶从小就在海边长大,个性上也许开放了些,不像那些个名媛淑女,但她是个再好也不过的女孩了,她或许不能带给你荣华富贵,但是我想她可以成为你这一生最好的伴侣。」
「我……我不知道,诚如您说的,我对我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曾经成过亲,我……我怕我配不上若蝶。」司马靖有些逃避的说。
「你不喜欢若蝶?」村长眯起眼睛。
「不!不是的!我只是……」司马靖说不出他心中的感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并不排斥若蝶,反而对她有种很特别的感情,自从他发现自己失去记忆之后,面对完全空白的过去,心里一直十分恐惺,而长久以来若蝶的陪伴对他而言,早已成为了一种心灵上的依靠。
他很感激若蝶对他的付出,也知道若蝶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友情那么简单了,他也想用男女之情来看待自己和若蝶之间的关系,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有办法给予若蝶同等的感情回报。
「那不就成了?就这样决定吧!找一天,我给你们两个举行一个婚礼,到时候我让全村的人都来参加。」村长释然的拍拍司马靖的肩,笑着说道。
傍晚时分,司马靖拒绝了村长夫人的挽留离开了村长家,若蝶陪他走回海边,一路上两人各想各的心事,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爹要我们成亲,你……不高兴吗?」若蝶打破沉默的问。
「不!我不是不高兴,而是我觉得……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若蝶,你觉得嫁给我真的好吗?如果我以前曾经成过亲,你要怎么办呢?」
司马靖问出了他心中的隐忧,若蝶停下脚步,深深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自从我从海边救起了你,我就好喜欢好喜欢你了,我想嫁的一直就是你,对我来说,你的过去是不存在的,如果你有一些些喜欢我、一些些爱我,那么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曾经成过亲,我只要现在的你,和以后的你!」若蝶诚挚的说。
司马靖感动的望着她。「若蝶!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的想想,好吗?我希望能给你幸福,我会认真的回想,如果我们要陪伴对方度过下半辈子,我希望能给你最完整的我,好吗?」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的!」若蝶微笑着说道。
司马靖望着她认真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问,仿佛有另一张脸孔和若蝶的脸孔重迭了,正当司马靖要抓住那熟悉的印象时,那张脸孔立即就消失不见了。司马靖转头面向大海沉思了起来,连若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别走!靖!别丢下我一个人!」
梦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充满一股令人心疼的无助。
「谁?是谁在叫?靖是谁?是我的名字吗?你出来好吗?让我看看你好吗?」司马靖试图拨开眼前的黑雾,看清后面的人影。
「请你回来好吗?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那个声音里夹着压抑的啜泣,扯得司马靖心里泛疼。
「你到底是谁?先别哭呵!」司马靖往前走了几步,但是那人影却不见靠近,反而愈来愈远。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声音渐渐的飘散在黑雾之中,司马靖连忙伸手去抓。
「不!别走!不!」司马靖大喊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身大汗。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作这种梦,梦里也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着要他回来的话,可是却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可以看得到那么清楚的人影,那到底是谁呢?他听到梦中的人叫他靖,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了吧?他叫靖,可是姓什么呢?
每次听着那女孩带着哭音的声音,都会让他的心里升起莫名的心疼感受,总觉得对他来说她是个很重要的人。
司马靖走到窗边,静静的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规律声响,静静的回想着梦中如泣如诉的声音--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
虽然司马靖和若蝶已经有了默契不要那么快成亲,但是村长和村长夫人仍是迫不及待替他们两人准备了起来。
人口稀少的长富村,本来就很少有办喜事的机会,现在又是村长的独生女儿的婚礼,村民们的兴奋之情当然更加的表露无遗。
随着举行婚礼的日子接近,司马靖的不安也更加的扩大了,脑海中的影像愈来愈鲜明,他几乎可以确定他是曾经成过亲的,但是和谁或是在什么地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婚礼的前一天,司马靖也和往常一样的和大家一起出海捕鱼,回程的一路上,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话题全绕着司马靖和若蝶的婚事转,司马靖仿佛局外人似的听着,并没有如大家一般的好心情。
「好小子!可真有你的,我从十岁起就开始追求若蝶了,想不到她竟然要嫁给一个认识才三年的人!」
「阿大,你就别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要人才没人才,要身材没身材的,别说若蝶了,就连六十岁的老女人都看不上你呢!」陈威调侃的说道。
「嘿!你说这什么话,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哼!」阿大不服气的反驳。
「你说什么?你……」陈威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就要抓住阿大的领子。
「好了、好了!别再吵了,你们两个都不差,只是缘分还没到,说不定哪一天你们可以娶到高官的女儿也不一定呢!」司马靖看着剑拔弩张就快要打起来的两人,连忙出声打圆场。
「就是就是,还是你会说话,唉!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个小村落,离皇城那么远,要娶到大官的女儿谈何容易呢!」阿大有些落寞的说道。
「总是有机会的嘛!别灰心。」司马靖应付着说。
「嘿!瞧,才说着呢,新娘子不就来了嘛!哇!离开这么一下子都舍不得啊?可羡慕死我了!看来咱们可真得死心了,唉!阿大,我们这两个失意人就识相点,别打扰人家了。」陈威边喳呼边拉着呆望着若蝶的阿大往另一头走去。
司马靖掉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若蝶,正要走上前去,忽地一个人影和若蝶的身影重迭了,那个人影愈来愈鲜明,自从他失去记忆,第一次能那么清楚的看到如此清晰的影像。
「如双……」司马靖无意识的低哺出这个名字,一阵尖锐的痛楚让他蹲下了身子,那些遗忘的往事就像是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强烈的冲击让他无法招架,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到若蝶的身影急急的向他奔来……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
司马靖昏沉的醒来,看到屋里熟悉的陈设,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橘红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屋子,看样子已是黄昏时分。他环顾屋内,看见若蝶正站在窗边,面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马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发出轻微的声响,也惊动了若蝶。
「你醒了?头还痛不痛?你可吓坏我了!」若蝶担心的走向床边。
「我没事,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到海边去等你啊!可是没想到看到你头痛的毛病又犯了,还痛得晕了过去,我只好带你回来了。」若蝶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去,「咱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一早就说过要你好好休息别出海约,这要是弄出病来怎么办才好!」
婚礼!乍听到这个名词,司马靖克制不住心里的吃惊。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压根没有想到明天的婚礼。 他看着一脸幸福和期待的若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但事到如今不说似乎又不行了。
「你怎么了?」察觉司马靖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若蝶不解的看着司马靖,「还很不舒服是吗?」若蝶连忙担心的走上前,在司马靖的身边坐了下来,顺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际。
「若蝶!」司马靖低下头,专注的看着若蝶。
「嗯?」若蝶抬起头来看着司马靖。
「司马靖。」
「什么?」对于司马靖的话,若蝶有些抓不着头绪。
「我的名字,司马靖。」
若蝶震惊的看着司马靖,心中有着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想起了多少?」沉默了许久,若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恐惧。
「全部。」司马靖坦白的说道。
「那么……」若蝶其实也有了预感,但却怎么样也问不出口。
「是的,我是成过亲的。」司马靖说出了她心中最大的隐忧。
若蝶的心仿佛被一根利箭穿过,疼得她险些招架不住,她颤抖的问:「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若蝶,我……」
「不!」若蝶猛地打断了司马靖的话,「别说,不要说出来,求求你,不要说出来。」若蝶绝望的闭上眼睛,低下了头,一串泪珠跌落在裙子上。
良久,若蝶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大海发楞。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夜色慢慢的吞噬了黄昏残留的余晖,只留下一室的黑暗。
两人都沉默着,不安的气息浮在空气之中。
司马靖起身点燃了油灯,静静的坐在桌前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必须等待,若蝶在他的身上放了三年的感情,要她一下子接受他不能娶她的事实,对她而言是不公平的。
所以即使他的心早就飞到如双身边去了,但是他还是要等,等到若蝶愿意听他说为止。
「告诉我你的故事好吗?」不知又过了多久,站在窗边的若蝶静静的开口。
司马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仔细的、慢慢的把他过去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若蝶,包括他自己的身世,与如双成亲、相爱的过程,和分开的无奈,每件事司马靖都说得清清楚楚。
第10章
「事情就是这样。」司马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眼光移向仍然站在窗边的若蝶。
「你说得好仔细,像是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一样。」若蝶头也不回的说道。
「若蝶,我的确从来就没有忘记,虽然我失去了记忆,我相信这些记忆还是存在我心深处。我一直有预感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要花这么长的时间!三年,我简直不敢想,这三年如双是怎么过的。」司马靖只要想到如双可能受到的痛苦,他就忍不住心痛。
若蝶感受到他语气里的不舍,忍不住心底直往上冲的酸意,这一战,她是注定不战而败了。
「你……大概很爱她吧?你的妻子?」若蝶叹了口气,轻声的问道。
「如双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不在乎我的过去,一心一意爱着我的女人,在我的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爱她,很爱很爱她。」
「自从我满十六岁起,娘就不断的帮我找对象,但是我总是提不起劲来,我那时候觉得,女人并不一定要靠婚姻来成就自己,就算不结婚,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好。可是当我三年前在海边发现了你,我第一次有了成亲的欲望,我甚至觉得,或许我对谁都不动心,是因为你还没有出现,我是真心对你的,我也不在乎你的过去,一心一意的爱着你的啊!」若蝶用低柔的语调轻轻的说着。
「若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可是我却不能不对你坦白,婚姻将是两个人一辈子的牵绊,有了如双之后,我才明白这一点。」
「知道吗?虽然对你的答案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觉得很心痛呢!」若蝶回过头来,有些凄凉的对司马靖一笑。
「对不起。」
「不!别道歉,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若蝶轻轻的摇头,「我不要你跟我道歉,你明白吗?」
「但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说的话了,对不起,若蝶。」司马靖站起身来,走向若蝶,诚挚的看着她。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残忍!」若蝶转身背向司马靖,「说吧!你预备怎么办?」
「我……我最希望的结果当然是得到你和你家人的谅解。」
「然后呢?」若蝶霍然回头,直视着司马靖,「然后你就要回到她身边去了,是不是?就算是我们都不原谅你,你最后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去,是不是?」
「若蝶!我……」
「或者我就代你直说了吧!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会答应娶我,是因为你还没有想起你的妻子,一旦她回到你的记忆里,你的世界就只会有她,也只能有她了,是不是?」若蝶近乎失去理智的喊道。
「若蝶,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真的知道!你用了三年最宝贵的青春在我的身上,你照顾我,关心我,甚至无怨无悔的爱着我,我很感动,更是感谢,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希望能够补偿你,不计一切代价的补偿你。」司马靖平静的解释,他知道必须得到若蝶的谅解,他才可能放心的回到如双的身边。
「可是,人只有一颗心哪!心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想怎么补偿?司马靖,哼!相处了三年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我最爱的男人叫什么名字!」若蝶低喃着,泪水又从颊边流了下来。
「若蝶,我……」事到如今,司马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从十岁起就没有哭过了,还真亏得你让我这么失态!」僵持了好一会儿,渐渐平复情绪的若蝶抬起手抹去了颊边的泪,对司马靖坚强的一笑。
「若蝶!对不起。」
「够了!不要再道歉了,你走吧!今晚就走,天亮了可就来不及了。」若蝶转头望了望漆黑的海面,观察海流的方向,「今晚是顺风,应该明天早上就可以上岸了,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你可还是通缉犯,回到城里千万要小心哪!」
「那你怎么办?」
「反正你横竖都是要走的,还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大不了离家出走去当尼姑!」若蝶像是故意这么说。
「若蝶!我……」司马靖很是过意不去。
「好了啦!我是开玩笑的。我爹娘那边我自己会解决的,至于我嘛,我可是长富之花呢!还怕没人要吗?」若蝶恢复了以往的开朗性格。
「说得也是。」司马靖仔细的观察着若蝶,看她已平复情绪,这才放下心来,迅速的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司马靖,告诉我一件事,好吗?」若蝶看着司马靖整理好了行囊,就要准备出发,突然问道。
「什么?」
「你爱过我吗?就算是一点点也好,你爱过我吗?」若蝶充满希望的看着司马靖。
司马靖望着若蝶水亮的眸子,缓缓的点点头。
若蝶开心的笑了。「够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知道吗?你和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司马靖语重心长的说道。
「行了、行了,套一句我爹的话,你说不定是通缉犯呢,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若蝶老成的说。
「若蝶,谢谢你,谢谢你的了解,也谢谢你的成全。」司马靖抓住若蝶的手,诚挚的说道。
「别说那么多了!你快点走吧!免得我改变心意了。」若蝶抽出了被司马靖握住的手,背过身子说道。
「那我走了,你保重·」司马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见了!我的爱!」若蝶在他离开之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地向司马靖告别。
*****
黄昏时分,在夕阳的照射下将军府废墟显得十分诡异。身穿黑衣的司马靖站在离将军府大约二十步的大树下,不住的向里面观望着。
一早司马靖上了岸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清香寺,谁知道三年后的清香寺变化那么的大,慧清师太两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寺里也换了一批主事的师父,他详细的向每位师父打听,却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如双的下落。
司马靖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那天他坠崖之后,如双并没有因此逃过一劫,她很有可能早就落入福亲王的手里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全身发冷,几乎丧失了生存的欲望。
在毫无意识的状况之下走进了城里的一家客栈,却意外的听到几个酒客在谈论将军府闹鬼的事,这让司马靖燃起了一丝丝希望,总觉得事情巧得有些奇怪,念头一起,就再也坐不住的起身来到将军府。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他却没想到,三年前盛极一时的将军府,竟成了眼前这样一座废墟,他顿时对之前的想法失去了信心,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于是一直隐身在大树的浓荫之下观望着。
突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的从他眼前走过,从将军府的侧门闪了进去,司马靖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喉咙。
「有人!真的有人!天哪!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幻影吧?」司马靖掩不住紧张的心情喃喃自语了起来,再也不多想的跟在那人的身后,从侧门进入将军府。
司马靖一进入将军府,几乎是立即就确定了里面是有人居住的。从外观上看来,经过大火蹂躏的将军府变得十分荒凉,加上长年没有整理的藤蔓荆棘爬满了四周的围墙,因此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阴森的鬼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那个胆子轻易的进入。
可是只要一进去就可以发现,那场火一定是特意安排的,被烧毁的其实只有外围的部分,从外面看不到的地方都还十分完整,只是原本精巧的庭园楼阁变得有些荒芜凌乱,但是却有时常清理的痕迹。
司马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果然看到一条因常有人走动而留下的小径,他加快了脚步,在紧闭的大门前站定,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伸出颤抖的手在门上敲了敲,屏住呼吸等待着。
「周总管,您听见了吗?」正好走出如双房间的小巧听到了敲门声,看着停在通道上的周云,狐疑的问道。
「好像是……有人在敲门。」周云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大门。
「不会吧?这儿不该会有人来的啊!我们是不是听错了?」小巧不安的随着周云的眼光也朝门口张望着。
仿佛是要应证他们的想法,门上又传来一阵清楚的声响,骇得两人对望了一眼·
「小巧,我去看看,你快进去和奶娘一起保护夫人,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如果有危险,我会暗示你们,你们就快带着夫人从密道逃走,知道了吗?」周云立即吩咐道。
「我会的,周总管,您自己要小心。」小巧说完转身进入房间。
周云看着她关妥了门,才大着胆子往门口走去,在门边随手抓了一根木棍藏在身后,慢慢的拉开了门,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周云反射性的举起棍子,霍地把门打开,朝着来人便劈头打下。
「住手!是我啊!周云!」司马靖看清了开门的人,连忙大喊。
那声音让周云挥到一半的棍子铿然落地,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您……爷?」周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讷讷的说道。
「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您回来了!天哪!真的是您!」周云回过神来,狂喜地把司马靖拉进屋内,热泪盈眶的紧紧抓住司马靖的手,感受着他的真实。
「真的是我!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们还好吗?如双呢?她好吗?」司马靖掩不住兴奋地直问着。
听到司马靖问起如双,周云的神色暗了下来。
「我们都好,都很好,只是夫人她……」周云放开了司马靖的手,不知要如何开口。
「如双怎么样?」看着周云下自然的反应,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司马靖胸口升了上来,他退后一步,绝望的闲上眼睛,低沉的开口,「她……死了,是不是?」
「不!」周云连忙否认,「没有!夫人还活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司马靖着急的抓住周云。
「只是……她病了。」周云避重就轻的回答。
「病了?」司马靖狐疑的问。
「嗯。」周云低下头不敢看司马靖。
司马靖看着周云奇怪的样子,知道如双的病一定不单纯,放开了手,径自往里面走去。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爷!」周云追了上去,在司马靖推开房门之前拦在他的身前,「爷,夫人她……病得很重,我想……」
「让开,我要见她!」司马靖冷冷的看着周云,语气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好!我带您去见她,可是,夫人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夫人了,您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周云下定决心的说道。
「带我去见她!」司马靖神情坚定。
周云推开了房门,司马靖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张面向窗户的椅子,小巧和奶娘听见声响立即回过头来,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走上前来的人。
「您……」小巧讷讷的开口。
司马靖仿佛没有看到小巧,绕过两人,直接走到椅子边,火热的双眼直视着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人。
司马靖缓缓的蹲下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完全走了样的如双,无可遏止的疼痛扯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泪水迅速的充满了他的眼眶,双手紧紧的扣住椅子扶手,全身因用力而不停的颤抖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克制自己狂吼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司马靖喑哑的声音,唤醒了在场所有呆望着他的人。
「周总管……他……他真的是……」小巧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马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
「是的!是爷!爷没有死!他回来了!」周云朝着小巧肯定的说道。
「爷!您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夫人总算是没有白等您!您真的回来了!」小巧克制不住欣喜的情绪,又哭丈笑的嚷着。
可是小巧的欣喜并没有感染到司马靖,他依旧是定定的看着毫无反应的如双。
「爷!」奶娘看着司马靖的样子,忍不住鼻酸,轻轻的走到司马靖的身前,「夫人这样子已经三年了,三年前她亲眼看着您坠崖后,就大病了一场,清醒之后就……」奶娘忍不住的啜泣,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司马靖对奶娘的话恍若未闻,移到如双的身前拉起了她那双像枯枝般的手,望着她大而无神的眼睛,轻轻的开口,「我回来了,如双,你看见了吗?我听见你的呼唤,所以我回来了,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再丢下你一人了!你听见了吗?永远都不会!」说完,在如双的手背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面对司马靖的深情,如双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那眼神仿佛穿过了司马靖,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
清晨,司马靖在曙光中醒来,他翻过身去看着应该还在沉睡的如双,却意外的看到她已张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
「如双,你醒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司马靖连忙撑起身子,摸了摸如双的额际,发现没有异状,这才安下心来。
司马靖下了床,和往常一样拿起昨夜预先备好的衣服替如双换上,抱着她到她每天坐着看窗外的椅子上,拿起梳子细心的为她梳理头发。
「如双,你昨天睡得好吗?我昨天作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跟我说话了,你说你知道我回来了,你很高兴,是真的吗?」司马靖边梳边说,如双依旧沉默无语的望着前方。
司马靖失望的叹了口气,拿着梳子的手不禁垂了下来。
三个月了,从他回到将军府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司马靖一手接下了照顾如双的工作,首先他主张不要把如双当病人看,以前为了方便照顾她,奶娘都只让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罩袍,但是司马靖却坚持要让如双和正常人一样的穿衣打扮,其他的生活琐事,包括抱着如双上下床、喂她喝菜汤、替她净身,他完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此外,他还暗中四处寻找药材,希望能够帮助如双恢复神智。有空的时候,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坐在如双身前,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对如双诉说着他们两人的过去,总是希望如双能听见他的呼唤,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如双还是一如他刚回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司马靖总算彻底的了解了他的离去,对如双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他知道如果不是周云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如双很可能早就死去了。
「爷,您们已经起来了?」
背后传来奶娘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司马靖。
「是啊!」司马靖站起身来,背对着奶娘,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您又难过了,是不是?」奶娘看着司马靖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的心酸。
「我当初会那么做是为了保住她啊!如果知道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不会离开树洞去引开追兵,就算是让她和我一起死,都好过她受这样的折磨呀!」司马靖沉痛的一拳捶向窗棂。
「爷,您千万别这么想,三年来,我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的夫人,心里就像是被针刺着那么的疼,她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啊!我们也有很多次想放弃,让她能平静的离去,不用再受这种苦,可是只要一想到您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如果夫人不在了,您会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现在您回来了,我们就更加不可以放弃,以您的医术,我相信只要给夫人时间,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奶娘安慰着司马靖。
「是吗?」司马靖没有自信的喃道,眼睛望着窗外。
「是的,是的!您要有信心啊!三年都过去了,我们没有理由在这节骨眼上放弃的!而且,老天爷知道您和夫人这么相爱,才把您带回了夫人身边,祂不会要您面对这样的夫人一辈子的!」奶娘自信的说着。
「老天爷哪!如果祂把我带回如双身边,是为了让我们重逢,那么就让奇迹发生,让如双醒来吧!」司马靖依然望着窗外,心中暗暗的祈祷着。
******
上天仿佛真的听到司马靖的祈祷,当天司马靖一如往常的出外寻药,但由于路途较远,所以比往常晚了些,直到过了中午才回来。
他回到将军府,就直往如双的房里去,却在门口看见了正端着汤要进去的小巧,他有些不悦的蹙眉。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让夫人吃饭呢?」
「不是的!爷,您今天回来唤了,奶娘怕夫人饿着了,就想先喂夫人吃,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不论奶娘怎么喂,夫人就是不愿意喝下去,到了唇边就全都流了出来,这才要我再去端一碗。」小巧连忙解释。
「怎么会这样的呢?」司马靖担心的随着小巧进入房间,看见正在替如双清理的奶娘。
奶娘抬头看到司马靖,「爷!您回来了!」
「嗯!听小巧说,夫人今天不肯吃饭。」
「是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巧,拿来吧!」
「不!让我来吧!」司马靖接过小巧手中的碗,开始尝试喂如双。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菜汤一匙匙顺利的进了如双的口,喝了下去。
「夫人喝了耶!怎么会这样呢?对不起,爷,可能是我们太不小心了!」小巧连忙道歉。
「天哪!小巧,我明白了!」奶娘突然想通了,惊喜的叫着。
小巧狐疑的转过头来。「明白什么?」
「夫人之所以不肯喝,是因为喂她的人不是爷啊!」
「什……您是说……」小巧高兴的看着奶娘。
「是啊!夫人不是没有知觉的,她知道爷回来了!」
司马靖拿汤匙的手微微的抖着,感动得红了眼眶,但仍是专心一致的喂着如双,动作小心而虔诚,深怕这一切只是幻影。
而奇迹接二连三的发生,如双一天天的进步,她开始会用眼睛追随司马靖的身影,会在司马靖说话的时候微微的转过头来,虽然不是十分明显的反应,可是却给了所有的人极大的鼓舞,司马靖更是加倍的用心陪伴她,不断的尝试唤醒她沉睡已久的心神。
这天深夜,司马靖在如双睡了之后,一个人来到后院,望着满天的星斗沉思。
「爷!您还没休息?」周云在做例行的巡视时看见了他,便走了过来。
「周云,你觉得如双真的会回到像以前一样的样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您一直都很有耐心的啊!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如双夫人也进步不少,不是吗?」
「可是她似乎就一直停在那里,好像……好像找不到回来的路。可能是我坠崖那一幕给了她太大的刺激,让她潜意识的不愿醒来面对我死亡的事实。但是她应该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那她为什么还是固执的不愿意清醒过来呢?」司马靖迷惘的低语着。
「我知道您心里急,我也相信夫人知道您就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一时还找不到回来的路,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里耐心的等啊!」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人不是铁打的,如双三年来都是靠着那种食物维生,别说你没发现,最近如双看着窗外的时间愈来愈短了,精神也愈来愈差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司马靖低叹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周云看着司马靖烦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司马靖说的都是事实,如双的精神是一天差过一天了,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周云,我最近看了一些比较新的医书,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司马靖回过头看着周云,「反正如双的情况不可能再坏了,我想用刺激的方法来试试看,你觉得呢?」
「刺激?」周云不解的看着司马靖。
「就是带如双回到那天的情况,把我坠崖的那一幕重演一次,如果如双对那时的情形还有记忆,或许会醒来也说不定。」
周云叹了口气,无言的看着司马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方法了,但愿上天再帮他们一次忙,让这对苦难的情人能有重聚的机会。
*****
隔天,一行人来到了那天的山崖边,周云带着事先准备好的人偶站在崖边,小巧和奶娘扶着如双坐在树林里,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崖边的情形,一切就像是那天的情形一样。
「如双!」司马靖在如双身前蹲下来轻轻的喊着。
如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司马靖。
司马靖抓住如双的手臂,「如双,我要走了!妳要好好的活下去!听见了没有?」
如双木然的神情突然有了不同,她轻轻的蹙起了眉头。司马靖连忙抓住机会,往崖边奔去。
而站在崖边的周云也立即准备好,在司马靖跑向他的同时把人偶推下山崖。
目睹这一幕的如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开始猛烈的挣扎。
「不!不要!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靖!别去!你回来呀……」如双大声的哭喊着,声音因为三年的时间没有说话而显得沙哑。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瞧!如双!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我的如双……」从一旁绕回来的司马靖抓住了不断挣扎的她,让她看清楚他的身影。
如双迷蒙的泪眼看清了眼前的人,突地安静了下来,「靖……」
「是!是我,你认得我了,是不是?」司马靖狂喜的看着如双。
「你终于回来了……」如双说完,便倒在小巧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夫人!夫人!」小巧着急的喊着。
「没事了,她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应该不碍事的,我们快带她回去吧!」
******
如双缓缓的张开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场很长的梦一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如双?醒了吗?」温柔似水的声音从耳际传来。
如双看向说话的人,就像是以往的每一个清晨,司马靖总是会在她的枕边等她醒来,她满足的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
「靖,我作了一个好可怕的梦,真的好可怕。」如双低低的说道。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所以你不用再害怕。」司马靖执起如双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如双抬眼看向司马靖,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惊恐的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相信的盯着它看,随即无法遏止的颤抖了起来,她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抚摸着自己凹陷的脸颊,和自己枯干的头发。
「别害怕,如双,你昏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才会这样,你别担心,过一阵子你就会好了,嗯?」司马靖知道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形貌的改变,急忙抓住她的手,柔声劝慰着。
「不……怎么会这样子?镜子……镜子呢?拿镜子来!我要照镜子!」如双挣扎着坐了起来。
「别这样,如双,你不用照镜子,你还是我最美丽的如双!」司马靖扶着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你骗我!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是你最美丽的如双?!你放开我!我要照镜子!」如双仍然挣扎不休。
司马靖怕她再度伤了自己,只好去拿来镜子。
「如双,你只是生病了,我们不着急,只要慢慢的调养,很快就会恢复的。」他仍不死心的劝着。
「把镜子给我!」如双坚持着,从司马靖手中拿过了镜子,看着里面已经变形的人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如双……」司马靖拿开了她手上的镜子,担心的看着她。
「我只希望我现在就死掉。」如双静静的说道。
司马靖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镜子掉在地上,碎成千万片,一如司马靖的心。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吗?我不再是你美丽的如双了,我再也配不上美丽这个字眼了!我希望现在就死掉!死掉!死掉……」
「如双!住口!」司马靖大声的打断如双的叫喊,「你太过分了!我们分别了三年,上天怜我,才让我活着回到你的身边,可是你却变成了一个不会说不会动的娃娃,我每天照顾着你,和你说话,就是相信你会有醒来的一天。在我好不容易把你唤醒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感恩,觉得我们的苦难都过去了,可是你回报了我什么?你竟然一醒来就说你希望你自己死掉!你竟然会认为你的美丽对我而言会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你实在让我太痛心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是这样肤浅的一个人,你……」司马靖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去,跌坐在床边,绝望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靖……我……」如双静了下来,望着司马靖的背影,怯怯的把手放在司马靖的肩上,司马靖缓缓的回过头来,她才发现司马靖竟然哭了,她惊讶的抬手抹去司马靖的泪,「不!你怎么哭了!你不可以哭的,你一直是坚强的啊!我答应你,不说那种话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如双心疼的掉下泪来,不住的低喃着。
司马靖握住了她忙碌的小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拥住她,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任泪水奔流,无形中,也带走了两人心底的伤痛。
「如双,我爱你!永远!」司马靖诚挚的说道,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的振动传入了如双的耳中。
如双幸福的闭上双眼,满足的叹息着,有夫如此,此生夫复何求。
尾声
自从如双清醒之后,司马靖就带着众人悄悄的迁往邻国,并且改名换姓,在一处偏远的乡间定居,靠着种植一些作物和经营以前没有被没收的产业过活。
司马靖本来就是一个商业长才,不久就在当地板出了名号,产业所及甚至远达故国,由于他所提供的条件可以让双方互蒙其利,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慕名而来和他做生意,其中更不乏王公贵族,但从来就没有人想到他竟会是多年以前闹得满城风雨的振远大将军司马靖,当今皇上的弟弟。
如双经过了长时间的调养,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但由于长年的痼疾和三年来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弱,所以并没有为司马靖生下一儿半女,虽然如双因为过意不去而屡次要求司马靖纳妾,司马靖却始终不肯,为表心意坚决,还领养了好几个附近穷苦人家的婴儿,一家人过着和乐安宁的生活,在孩子们都大了之后,司马靖就带着如双云游天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许多年之后……
「爹,到底是谁写来的信嘛?您都看了一早上了!」一个梳着可爱小髻的十来岁小女孩不满父亲一个早上的冷落,爬在父亲腿上抗议的撒娇。
「是铃儿的爷爷写来的啊!」司马文放下信,笑着把司马铃儿抱离自己的腿。
「爷爷?铃儿的爷爷在什么地方?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呢?」铃儿歪着头,好奇的问。
「铃儿,想不想听故事啊?爹说爷爷和奶奶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司马文没有回答铃儿的问题,只是笑着揉了揉铃儿的头发。
「好啊!好啊!铃儿最喜欢听故事了!」
「好!铃儿一定不知道,铃儿的爷爷以前可是一个伟大的将军呢!他在很特别的情形下娶了铃儿的奶奶……」
房里的父女两人亲密的偎在一起,诉说着司马靖和秦如双那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相信这个故事不论过了多少代,都将会是司马家族最津津乐道的故事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