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3

callme受: 父与子 1-10

☆1、回国

  凌肖睁开眼睛,面对著低矮骯脏的天花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躺过的床单被褥,那是整个房间中唯一算得上鲜丽亮眼的地方。

  凌肖沉默了一会儿,拉上夹克衫主拉鍊,推开门走了出去,看著狭窄逼仄的走廊过道,略皱了一下眉头。

  廉价便宜的合租房裡,住户把炉灶都堆积在过道裡,抢佔了本来就為数不多的空间,墙面上熏出了大片灰黄土黑色的痕跡,空气中弥漫著让人反胃的油烟味。

  他的心情理所当然地不算很好,谁都不乐意自个儿母亲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凌肖还在以挑剔万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这间小房子,门口传来几声“肖大妈”“大婶子”的呼喊咬喝声,一个蹣跚的身影从过道口挤了过来。

  过道口本身十分狭窄,过人都需要侧著身子走,来人两手都拎了几兜子菜,走起路来更加费劲,慢吞吞一步步往裡挪动。

  凌肖立刻迎了上去,从她左手中半拽半扯过塑胶袋,又伸手挎过她的肩膀去取右手上的负载物:“妈,给我。”

  “没事儿没事儿,我来就行。”肖筱轻轻推了他一把,没推动,见儿子眉宇间盛著暗沉沉的不悦,又看已经到家门口了,也没再驳他的意思,顺势把右手的东西交到了他手裡,自个儿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你看你,就这几步路了,我自己拿进去也不费事儿。”

  虽然说著抱怨的话,她脸上却有一种窝心与愉悦,颇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儿子长大了懂事儿了,再也不是当初不学好的叛逆孩子了。

  凌肖垂下眼扫了扫兜子裡的菜,手中的份量并不轻,轻轻皱了皱眉:“怎麼不叫我一块去?”手中的塑胶袋并没有印上超市的标誌,是最普通的劣质塑胶袋,而且以肖筱的性格,肯定是去的较远的城东市场,那裡的菜比附近超市的便宜不少。

  “海,你睡得那麼香甜,叫你干什麼?我一个人也不是拿不了。”肖筱笑眯眯的,推著他的肩膀,两人一起往房间裡走,“以前你父亲就是,喝了酒第二天必得睡一个长长的懒觉才能歇过来。”

  凌肖脸色一沉,动了动嘴唇却也没说出多难听的话来,默默把蔬菜往墙根一放,半天才开口道:“妈,搬出去吧,换个地方住,别在这裡了,这不是住人的地方。”

  还有,其实那男人早就戒酒了。这句话他含在嘴中打了几个圈,侧眸一看肖筱眼角深深的笑纹,终究没有说出来。

  “怎麼不是住人的地方了,以前咱们娘俩相依為命的时候,住的不比这裡更差?”肖筱弯腰铺平床上的被子,“没什麼大不了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凌肖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这几年陆陆续续打过来的那笔钱呢?那男人给的生活费不少,我在外面也用不了这麼多,都说了让你一个人好好过日子。”

  肖筱不再笑了,抬起头看著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你走了之后,你父亲跟我见过一面,说给你汇过去的钱你一直没动,他本来想让我劝劝你,我没敢答应。”

  她一边说心中一边泛疼,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摸爬滚打,不仅要顾著自己,还要顾著她这麼一个没用的累赘,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苦。虽然凌肖昨天才回来,母子俩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她也能感觉出儿子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

  凌肖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滴水,嘴唇有著些微的哆嗦,他气得不轻,喘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道:“他来找你你就见他了?”

  肖筱没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端起暖瓶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塞到手裡,不自在地乾笑了一声:“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咱们出去吃好不好?”

  廉价合租房外面也没多少娱乐场所设施,肖筱显然也是平日裡也从来不留心饭店之类的地方,绕著几条街道转了一圈,搓了搓手:“再往外面走走吧,我记得隔两条街就是大学城,有不少小炒店。”

  “我记得刚从家裡面出来的时候,看到过一家小店铺,就去那个吧。”凌肖无可无不可,在哪裡吃无所谓,只不过他在这儿待得十分憋屈,打算著抓紧解决了中午饭,下午带自己母亲另去挑房子,晚上再吃顿好的。

  他的目光悠远深长,瞳孔漆黑如墨,神情冷淡沉稳,同记忆裡的那个人有七分相像。肖筱下意识撇开眼睛,缓了缓才道:“那家店不怎麼乾净卫生,店老板就住在我隔壁,脾气也不好,还是算了吧,咱们去大学城吃。”

  肖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从来没有驳斥过自己儿子的话,尤其在这种小事情上就更不可能了。凌肖觉得很有几分不对劲,见她目光闪躲,越发肯定其中有蹊蹺,因此坚持道:“就在这一家吧。”

  肖筱明显很不自在,却没再说什麼,紧跟著他走了进去。

  铺面并不大,虽然是白天,因為旁边紧挨著一栋将要拆迁的空楼,仍然亮著灯,昏黄的灯光充斥著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裡面生意挺不错的,十几个工人打扮的人佔据了三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的,每个桌子上摆著两三盘麻辣串,还有几瓶子啤酒。

  这片建筑最近都要推到了重盖,肖筱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压低声音道:“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呢,同乡的人就都出来聚一聚。”

  裡面也已经没位子了,她趁机又说:“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别在这裡了……”

  “哟,这不是肖筱吗?今天怎麼肯赏光到我这个小铺子来了?”卖麻辣串的老板已经看到了他们,见肖筱犹豫著要不要进来,赶忙出声招徠生意,看一眼旁边站著的凌肖,油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怪笑,却没说什麼。

  凌肖抱著胳膊静静站著,盯著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用完的卫生纸略皱了一下眉头,本来已经想直接就走,听了老板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肖筱她儿子吧?”胖老板已经从桌子间挤了过来,搓了搓手,“肖筱,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当邻居街坊的当了这麼些年,怎麼你都没告诉过我们,你儿子回来了?”

  他倒没有怀疑过这俩人属於平辈关系,不过也在心中暗自咋舌,好俊的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肖筱的儿子。店铺老板的视线从对方的穿著打扮上扫过,虽然他眼力有限,认不出究竟是什麼档次的衣服,也觉得价钱不菲。

  肖筱张张嘴巴正想说话,没说出口就被凌肖先一步截合了:“算了,不吃了,回去收拾东西。”

  他心中觉得很厌烦,彻底丧失了食欲,眼睛一眯,也没看殷勤张望的店老板,转身就要走出去。

  这个店老板是附近有名的刺头,平日裡在合租房也是闹得人不得安生的。附近挺乱的,就她一个女人单住著,经常听此人嘴裡净说些不乾不净的话,肖筱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点点头自觉跟著儿子就要走。

  店老板油光满面的脸皮一拉,恰巧听到旁边有人起哄道:“老李,上次来你不是还跟我说,肖大婶子是你没过门的老婆吗?怎麼现在人家有儿子出来了,也认不得你这个爹?”

  “可不是,还说俩人都住一间屋了呢。”来这的都是熟客,平日裡玩笑惯了,你一句我一句起哄,一群人笑成一团。

  店老板自觉面上掛不住,看看前面,见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已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来,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输了这一口气,恶狠狠都噥道:“娘希匹,连自个儿亲爹都不认的了,作死呢你这是!”

  “妈,你到旁边站著去。”凌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著肖筱道,“我准保不弄死他。”怪不得刚才不愿意进来,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

  “别,他们就是开玩笑……”肖筱赶忙想拦,却哪裡拦得住,凌肖弯腰从地上捡了半块砖头直接照著还在咒駡著的店老板脑袋上砸了过去,在一声惨叫中对著她不紧不慢重复道:“妈,你到旁边站著去。”

  凌肖很久没有打架了,他自从八年前被亲爹派人抓走后,接触的人都不喜欢用拳头说话。不过他也没手生,在国外这几年一直玩著跑酷练著以色列摔角,再者说,以前的底子也有,一砖头扔出去已经差不多找到了感觉。

  店老板抱著脑袋蹲在地上痛苦呻吟了一阵子,本来也是他嘴贱不对在先,挨了一下子就挨了一下子,旁边刚刚开玩笑的几个工人也一时襟声。没想到凌肖继续捡转头,看样子还想再拍一砖。

  刚刚带头起哄的工人连忙站起来劝架:“小兄弟,对不住了,是我们的错,你消消气,没必要因為这个真打起来。”

  一边说一边去扶店老板,结果他正费力地拖著店老板肥胖的身子往上拽想把人拽起来,听到头顶上一阵风声,还有几声同伴的喊叫,一抬头,深红色的砖块就在眼前。


☆2、进局子

  凌肖静静坐在警察局裡,没有理会旁边是不是冒出来的一句咒駡,微低下头给坐在自己旁边的肖筱用白纱布擦著眼角:“妈,还疼吗?”

  “没事儿,好多了。”肖筱完全是被波及的,她在混战中想把儿子拉出来,被一个工人没头没脑推了一把,磕在地上撞破了眉尾。

  她反过来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下巴,上面很明显青紫了一大块,肖筱伸手想要把药水接过来:“给我,我给你擦上点。”

  “不用了,没破,用不著消毒。”凌肖把红药水盖子拧上,递给坐在桌子对面注视了自己好久的女员警,“你光看我干什麼?”

  “看你好看。”女员警十分大方自然地露齿一笑,并没有无用地掩饰自己火热的目光,“长得这麼白净,真看不出来下手那麼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架?”

  凌肖冷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因為对方在接过药水瓶子的时候屈指勾了勾他的手心,他在收回来后动作幅度很大地在袖筒上磨蹭了一下。

  嘿,这小子真是个小白眼狼,借了红药水用完后对她这个恩人不知道感谢也就罢了,拉拉小手都不乐意。女员警白了他一眼,从抽屉裡掏出纸笔:“诺,先登个记。”

  “我自己来。”凌肖对这一套也早就熟了,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警察局的常客,虽然时隔多年,一应流程却也记得一清二楚。

  女员警没说话,只是隔著桌子把纸笔推了过去,事情本身并不算大,每天她处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多少回了。这种小单子的记录领导也不会检查,人家愿意自己写,还省了她功夫呢。

  一场小小的打架,虽然另外十几个人伤得都不轻,不过也能看的出来眼前半大的少年还是注意著没有下重手的,虽然看著凄凄惨惨,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记录表格上没有多少项内容,就是寻常的姓名性别基本资讯,凌肖在父亲那一栏写了个“已”,他本来还想填上个“死”,因為肖筱看了过来,加了几笔便把那个已字改成了一个彆彆扭扭的“无”字。

  肖筱没多想,只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子喜欢淘气,一个字也不好好写。”她记忆裡对凌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喜欢耍脾气的小孩子身上。

  “為什麼打架啊?”女警官看了看记录表,不动声色在旁边的本子上抄下了他的电话号码,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询问道。

  “他们该打。”凌肖并不想细说,他也没有细说的打算。

  女警官被这麼硬邦邦顶了回来,不仅没生气,反倒一下子就笑了:“行啊,小子,脾气不小,怪不得敢一个人揍十几个呢?我先跟你说清楚了,打架还是打群架这种事员警最不爱管了,一般就是在暖气片上銬上一晚上……”

  她暗示意味颇浓地拉长了尾音,眨了眨眼睛:“当然,表现良好的也可以不上手銬的。”

  这娘们平时一定没少被男人投诉性骚扰。凌肖没答话,极為冷淡地低头看著自己的鞋尖。他喜欢穿黑白色系的衣服,简洁明瞭,脚上踩得运动鞋也都是非黑即白的,今天正好穿了一双纯白色的,上面都是土黄色的脚印。

  女警官略显失望,张张嘴还想再说,冷不丁虚掩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到嘴的鸭子飞了让人恼怒,鸭子没到嘴就飞的老远也够叫人失望的了,女警官不悦地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愣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老……局长好。”被分局局长前面的大帅哥晃了一下眼,她差点习惯性叫成老大,幸亏意识到不对及时改过来了。

  “哎呀,小崔你怎麼接手这个案子了?”局长略显诧异,留心一下椅子上两人的长相就心中有数,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旋即掩饰了过去,对著旁边的人笑著开口,“让凌老板见笑了,我的这几个下属跟了我快十年了,没大没小惯了。”

  凌泽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旁人身上,暗沉沉的目光直直落到凌肖冷淡的侧脸上,实现在他下巴的伤痕处扫过,眼中立刻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吸了一口气才把怒火压了下去:“你又打架了?”

  凌肖根本不想搭理他,继续盯著自己鞋尖出神。倒是旁边坐著的肖筱颇為不自然地在椅子上调整一下坐姿,等了一会儿见自己儿子一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只能诺诺低声答道:“不怪他,这次是我惹出来的……”

  凌泽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家跟自己说一句话,想到这麼好的搭汕机会就这麼错过了,心中万分懊恼,禁不住冷冷瞥了肖筱一眼,薄嘴唇一抿,把头半侧著:“我先把人带走了。”

  好几年没见过真人了,虽然人家压根不想抬头跟他你儂我儂对视,他也没捨得把目光移开,只是分出一点点餘光看著分局局长:“让你看笑话了。”

  这句话说得很有几分不满,旁边正竖著耳朵支著脖子看家庭伦理剧的局长乾笑一声,点点头道:“好说好说,凌老板带著令夫人和令公子走就是,年轻人嘛,谁没个热血冲头的年龄,小打小闹的不是个事儿。”

  看来八卦狗血新闻真不是空穴来风,凌大老板家庭关系确实很复杂,不仅有个穿著环卫工衣服的老婆,还有个都不正眼看自己老子的儿子。

  他自觉看了一场好戏,态度也格外热络:“其实这点小事儿,凌老板打个电话过来,我自然不会不卖你这个面子,真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的。”算算时间,媒体一直在报导这位元大富豪在主公司参与研发新產品的工作,算算时间这是接到了儿子的电话立刻丢了手头工作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凌肖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附在肖筱耳边问道:“你给他打电话了?”真晦气,怎麼就看到他了。

  “没有,我当时看到你挨打都吓坏了,然后就被带来了这裡,哪有空给你父亲打电话?”肖筱赶忙撇清关系,她觉得儿子话中带著些许被强制压低的火药味。

  肖筱没打,他就更没打了,凌肖寧愿被人打死也不会去主动联繫凌泽。他脸一沉,莫非凌泽又玩跟踪监视这一套把戏,上次受教训还没够是吧?

  凌肖的目光锐利了一瞬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跟分局长说话的凌泽,在对方立刻觉察到了不自在地住口看过来时又先一步移开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眼,凌泽仍然感觉半边身子发麻,若无其事低头缓了缓,才端起客套的笑脸继续跟分局长扯閒篇。

  他其实归心似箭,整整五年没见面了,凌泽多想两个人好好坐著说会儿话,哪怕让他多看几眼也好,可惜还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跟人说场面话上。

  凌泽面上不显,心中颇有些烦乱,恨不能一拳头把分局长不断开合的嘴巴给砸到他喉咙裡,还在心不在焉消磨著时间,一阵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凌肖的手机铃声是买的时候自带的,他从来没有改过,单调低沉的铃声重复了三遍,便被掛掉了。

  女警官举著自己的手机落落大方地看著他:“我的手机号,有事儿常联繫。我姓崔,崔灵岳。”

  她本来以為还得用热脸贴一次冷屁股,没想到凌肖反常地对她点点头,甚至似有若无笑了一下:“我记下了。”

  凌泽的笑脸再也端不住了,也不跟分局长继续说,撇开头丢下一句“走了”,头也不回率先离开了,还不忘重重把门摔上。

  凌肖对著询问地看著自己的肖筱耸了一下肩膀:“先出去吧,省得他又犯病。”跟凌泽比起来,警察局的暖气片是多麼温和无害的东西,别说銬一晚上,就是抱著暖气片睡一辈子,凌肖都不乐意再跟这个男人打交道。

  “别跟你父亲再吵架了,他也怪不容易的。”肖筱试图给他们说和一下,一句话刚说完就听到自己儿子响亮地冷笑一声,也不敢再说,急忙住了口。

  凌肖从警察局出来,见凌泽还是只给自己一个背影,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回头的可能性,从口袋裡掏出手机来,拆下外壳拿出电池,乾脆俐落地把电话卡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还专门选择了可回收的分类。他可不想被哪个女人纠缠上。

  凌泽走到一辆黑色跑车旁边站住,恶狠狠踹了轮胎好几脚,才缓和了面部表情转过身来,勉强牵动唇角挤出一个微笑:“肖筱,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谈谈?”

  他说完看向站在旁边不动弹的凌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才颇為不舍地移开视线:“到旁边说话,我单独嘱咐你几句。”

  凌肖没有反对的意思,自己背靠著跑车半眯著眼睛出神。

  跑车上贴了深黑色的玻璃膜,过了两分鐘时间,窗户摇了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对著他笑了一下:“大少爷。”

  “怎麼,难道这几年他又下了新崽子,我倒晋级成‘大少爷’了?”凌肖说著呛人的话,却挺亲热地拍了一下那司机的肩膀。

  “哪能啊,我是看少爷都长大了,您又不喜欢听人叫‘少爷’,我就叫一声‘大少爷’了。”司机从口袋裡掏出烟来,跟他示意了一下。

  凌肖摆了摆手:“我戒了,外面禁烟令施行得早,公共场合不让抽,我嫌烦,乾脆就戒了。”他现在就喜欢闲著没事儿喝点小酒。

  司机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强让,自己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其实吧,老板还是挺关心你的,他在公司开会,接了个电话就跑下来了,一路上催著我闯了好几个红灯。”这都是分啊,考虑到现在驾校的坑爹载人程度,这就是裸奔的钱。

  凌肖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3、回家

  车子离开警察局的路上,凌肖一直坐在靠近车门的位子上,倚著柔软的靠垫不知道在想什麼。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凌泽从头到尾一直不动声色从后视镜看著他微微扬起的尖下巴,视线经常忍不住在他下巴上青紫色的伤痕上停留。

  凌肖半眯著眼睛打盹,再一次不怎麼平稳的停车时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后视镜上,能够看到凌泽半边颇為纠结黯淡的俊脸。

  对方一直盯著他不放,被发现了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凌肖心中颇有些厌烦,不著痕跡地皱皱眉,把运动服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把帽檐一拉,低下头继续假寐。

  凌泽张张嘴巴还想说话,见他已经自顾自装睡了,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唔”声,终究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老板,是要回公司,还是先把大少爷送回家?”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的当口,司机轻声打破了沉默,这是分岔口,需要上级指示。

  “先回家吧,公司也没有多重要的事情了,凌肖刚从国外回来,先回家洗个澡,我陪他在附近逛逛。”凌泽的声线略显乾涩,说起话来一字一顿缓慢到了极点,似乎是在一边说一边构思下面的内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凌肖睁开眼睛飞快扫了他一眼:“不用。”连皮都没有蹭破,有什麼好看的。

  凌肖倒是挺想知道凌泽刚才跟肖筱究竟说了什麼,哄得他母亲反过头来劝他跟著这个男人回家。

  凌肖一向不买他爹的帐,对他娘的话却基本能做到言听计从,当初两个人相扶相持熬过了那麼多年,虽然肖筱没啥主见软的跟个包子一样,凌肖对她的感情却很深。

  车子稳稳停在了一栋别墅群外面,司机打卡后开车进入,在其中一栋二层洋楼门口停住,自己从车子的一侧下来,给凌泽拉开车门,正想去拉另一个,凌肖已经自己推门下来了。

  凌肖一直奉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十分厌烦不屑搞啥派头啥排场,因為这个当初刚从乡下过来时没少被凌泽找茬教训,凌肖倒是一直咬著牙没改过来。

  他在司机颇為不自在的目光中自己关上车门,对著盯著自己不放的凌泽一眯眼,心中厌烦,乾脆问道:“你光看我干什麼?”

  凌泽不自在了一瞬间,垂下眼帘低声道:“挺久不见了,我挺想你的。你什麼时候从学校回来的,怎麼也不找人通知我一声?”

  凌肖一瞬间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通不通知你有区别吗?反正我就是放个屁你这裡也能立马知道。”进了警察局才多久,凌泽直接就赶过来了,说没派个把人监视他,凌肖还真不信。

  他都不记得对方上一次对自己笑是什麼时候了,哪怕是冷笑也很难得,凌泽呆了半天才很不自在地继续把头低了下去:“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查到你过了海关,等了一天没收到你的消息,就找了几个人去你母亲那看看,正好发现你遇到了一点麻烦。”

  堵在家门口没有吵架的必要,凌肖也很不想跟他吵架,便没再说话,一直看著凌泽刷房卡打开了门,走进去后把身体往沙发裡一摔:“我要搬出去住。”

  “你说什麼?”凌泽面色大变,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再也不复刚才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疾走几步紧挨著他坐下,“你别想!”

  “凌泽,我今年二十二了,我敢从新加坡回来,就是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凌肖笑了一下,他长得跟凌泽很像,面部线条却更為柔和清秀,声音中却带出些许冷冽,“凌泽,世界不是围著你转的。”

  “我倒是听说你在那边似乎确实搞出来了一点东西,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凌泽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微微压低身子,肩膀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越来越低,在靠近到两人呼吸相闻的时候,终於闭上了眼睛,“要做吗?”

  凌肖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把人粗鲁地往旁边一推,站起来就要走,被凌泽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搬出去好吗?我五年没有见过你了,你、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凌泽抿了抿唇角,“你在外面过的不如意,為什麼也不跟我说一声?打给你的钱為什麼不用?”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刚说了没几句,就见到一个拳头砸到了眼前,凌泽压根就没有躲的意思,颇為委屈地乖乖等著。

  让他十分失望的一点在於,凌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直接一拳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揍了过来,重重磕在眼眶上,立刻火辣辣一片疼痛。凌泽养尊处优惯了,只有他欺负人的份没有人欺负他的份,骤然被打后只感觉头脑发懵,一时间都有点晃神。

  “你凭什麼觉得我会用你的钱?我当初在你家门口跪了三个小时没要来你的钱,要不是我妈命大她就死在医院裡了,你他妈觉得我还会用你的钱?”凌肖说起来就一肚子的火气,他看著神情灰败的凌泽冷笑了一声,也觉得无趣,没了打第二拳的兴致,站起身从沙发边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就要走。

  凌泽裂开嘴角笑了一下,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睛,神情略微有些狰狞:“你别以為我喜欢你就会束手束脚的,我当初能关你三年,现在就能关你三十年。”

  “然后再张著两条腿求我操你?”凌肖仰头笑了一下,情绪反倒飞速平静了下来,一句粗俗的话说出来,果然见凌泽瞬间没了声音。

  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满带著受伤和控诉,凌肖却没有丝毫心软,重重摔门而去,走到楼下正好看到司机蹲在车旁抽烟。

  “大少爷,您这是干什麼?”司机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已经明白了过来,“哦,又跟老板吵架了?”这种事情在五年前差不多天天都要发生,父子俩都是暴脾气,他也没当回事儿,乐呵呵问道,“您要去哪裡,我送您吧?”

  “去找我妈。”凌肖拉开车门往裡面一坐,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开快点,我有点急事儿。”

  “好勒,您坐稳。”司机乐呵呵地开了发动机,转动方向盘的空隙禁不住从后视镜裡看了他一眼,“其实吧,这话本来不该我说,不过我也算是看著你长大的,少爷,老爷当初是对不起您……”

  凌肖一拳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司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急忙收了口乾笑一声:“少爷,我这人嘴笨,您别放在心上。”

  知道自己嘴笨还非要多事儿。凌肖垂著头没出声。

  快到拆迁楼附近的时候,凌肖正盯著窗外出神,突然看到一块白底红字的招牌,心头微微一动,立刻道:“靠边停一下,我有点私事要办。”

  “嗯,我都听您的。老爷一个多月前买这辆车的时候就是签的您的名字,还因為我是老人了,调过来让我跟著您干。”司机立刻开始表忠心,弥补自己刚刚说错话带来的负面影响。

  一个多月前,正是他开始著手準备申请回国材料的时候,凌泽就跟阴魂一样不散。凌肖沉默了一下,从车上下来,推开中国银行的玻璃门,来到24小时自助取款机旁边,从钱包裡抽出一张卡来插进机器。

  他点了几个按键,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提示轻轻吸了一口气,心中波澜不惊。那个男人虽然人品差劲到了一定程度,不过能力向来没的说,能短时间内直接冻结他的帐号一点难度都没有。


☆4、骚扰电话

  凌肖本来打算今天带著肖筱出去逛逛,虽然不一定能够当天就买了房子定下来,起码先到一个不这麼混乱的地方租个房屋安顿下来,他横竖是不想回到凌泽那边去了,待了才多久就心火上冒。

  无奈凌泽直接乾脆俐落地封了他的银行帐号,他这几年的积蓄也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在海外帐号上,如果动用了恐怕会被人发觉。凌肖犹豫了一下,他不觉得凌泽有本事把手伸到瑞士银行去,不过手中捏著张底牌总是好的,谁都不知道真惹急了凌泽会有什麼后果。

  他不动声色取出银行卡,放回钱包裡收好,没在意屁股后面紧跟著的司机,直接穿过两条凌乱的小巷,走过狭窄逼仄的过道,敲响了肖筱的房门。昨天回来之后他就问过了,肖筱找的临时工工作是在上午十点鐘左右,她平时连个朋友都没有,又刚到警察局溜了一圈正是惊魂未定的当口,现在应该还呆在家裡。

  敲了半天裡面都没有人应,凌肖给自己母亲掛了个电话,很长时间也没人接听,他眼神微微发冷,不自觉加大了捏著手机外壳的手劲儿,撩起眼皮看向一旁站著的司机。

  司机还处在茫然状态中,没反应过来他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问道:“少爷,您母亲不在,您要不先回去?”少爷的母亲却不能叫夫人,真排起来应该算是前前前夫人,这家人真是乱得要死。

  对方看起来真不像心虚的模样,不过也对,司机只是个週边人员,凌泽干坏事儿也确实不可能让一个单纯给自己开车的人知道,不然也不会这麼乾脆地把这个人调给他用。

  凌肖抿了抿唇角:“嗯,回去吧,开快点。”

  得勒,您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屁事儿都没干,人生真是在於折腾。司机没说什麼,只是揣著笑脸点头:“行,我回去提车,您在下车的地方等著我就是。”这裡道路太窄了,车子没能开过来,还得往回走。

  凌肖把手机盖翻转过来,看了一下上面的提示资讯。為了工作不受到打扰,他一直习惯性地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此时再看,有了同一个号码的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六条短信。

  他昨天中午时分才从新加坡回国,在警察局做口供后為了防止女警官纠缠扔了电话卡,这个是昨天多买了备用的,号码谁都没有告诉过。所有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同一个号码发过来的。

  86,来自於中国内地。凌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的,这个号码他其实并不陌生,不论如何更换手机卡,每天都能接收到来自这个号码的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凌肖有时候也觉得凌泽此人十分神奇,远在国外人家对他的监视照样能够无孔不入,别说是手机号码了,他第一天胃疼没吃晚饭,第二天醒来就能看到桌子上一水的清淡早点,问三个舍友都装不知道是谁放的。

  凌肖真心觉得挺没意思的,何必呢,天经地义的时候你不稀罕,现在他都放下了看开了,凌泽反倒掉过头来掏心挖肺对他好,时机不同了,他真没啥感动得要死要活的情绪,倒是偶尔觉得腻歪是真的。

  他以前从来不看短信都是直接删掉的,现在想了想,因為觉得肖筱不在家的行為十分古怪,恐怕是凌泽在其中搞鬼,他还是打开来看了。

  裡面是凌泽写得感情独白,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的字体佔据了整个萤幕,凌肖皱皱眉,忍著心中的反胃感快速往下拉,从头看到尾没找到自己需要的关键字,乾脆俐落地点了删除键。

  他又给肖筱打了个电话,这次几乎是刚刚响起就被接了,对面传来凌泽比平时略微压低的声音:“把我刚才给你发的短信发给我,我就送你母亲回去。”

  “我删掉了。”凌肖面无表情道,他的视线尽头,能够看到那辆据说买来送给自己的黑色跑车缓缓驶过来。

  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电话那端的凌泽仍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强制按捺住自己,继续道:“那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出来我就放了她。”

  “你问吧。”凌肖差点笑了出来,你当时小朋友知识问答,还拿我妈当彩头?

  “我什麼时候爱上你的?”凌泽把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抽出湿巾擦了擦手心裡的汗,他在期待著一个正确的答案。

  凌肖停顿了一下,还真仰著头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问,当初就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最开始的时候还当这是凌泽想出来的新的折磨他的方法。

  那都是挺多年前的事情了,凌肖皱皱眉:“六年前?”他记得是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收到医院通知书的时候,凌泽比他还早知道消息,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灰白一片,跟被诊断出胃癌的不是儿子而是爹一样。

  其实短信中有提到过这个,上面写的是七年前,凌泽颇為失望他压根没仔细看甚至可能压根没看自己的告白短信,不过六年前这个还算靠谱的答案仍然让他觉得燃起了些微的希望:“我连续五年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的是哪个手机号?”

  唧唧歪歪你怎麼事儿那麼多?凌肖一瞬间想要直接摔手机,想想后还是忍了下来:“不知道。86开头的就是了,你有完没完?”

  凌泽苦笑了一下,觉察出他口气中的厌烦,仿佛随时都可能掛电话一样,也顾不上自己自怨自艾、黯然神伤了,赶忙道:“你、你先别掛,我听人说你跟在新加坡的女朋友分手了?”

  其实就是俩人闲著没事儿凑一块了,彼此间真没啥感情,平日裡相处更像是铁哥们死党,因為毕业了,那姑娘跑去南非做志愿者,凌肖递交的申请书被毙掉了,两人便分开了。

  凌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无声冷笑一下,口中道:“我以為你都该知道的。”申请没通过也有凌泽的影子在裡面,他的个人条件比那姑娘的还好,要了三个人却没轮到他,负责人还担心他闹情绪专门来找他道过歉。

  凌泽张张嘴巴没出声,半天才低声道:“我是担心你,南非那个什麼布吉纳法索一直在内战,万一出点什麼事儿谁担得起?你们学生都以為去非洲就是当义工,做好事安全得很,你看看咱们国家那些三非黑人,都是从非洲非法移民过来的,黑人聚集区治安差到能因為强奸罪上千人围堵警察局,逼迫著员警放人,这样的国家我怎麼可能放心让你去?”

  这条新闻凌肖也知道,当初闹得很大,被强奸的中国女孩儿查出了爱滋病,警察局考虑到国际形象却最终没给个说法,虽然国内被压下来了,新加坡华人华侨圈却都传遍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於那个移民国家的名字他一直没记住过,反倒凌泽张口就来,现在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投射的关注度是不一样的。凌肖眯了眯眼睛:“三个问题回答完了,你把我妈放回来。”

  “她挺好的,就是你打了她那个刺头邻居,那裡难免不安全,我之前就劝她整理东西先搬到另一栋房子去。”凌泽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伤害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感觉到有几分委屈,你说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平日裡讨好套近乎还来不及,怎麼可能还会做拉仇恨的傻事儿?

  肖筱是凌肖的心头好掌中宝,也是俗称的逆鳞,凌泽在发现自己的心意后就立刻把肖筱当做了一个重大突破口。只可惜儿子恨他恨得要死,他只要跟肖筱接触,凌肖反弹就很大,几次碰了南墙,凌泽也不敢很去打扰肖筱了。

  “地址。”凌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通话超过三分鐘了,他很有立刻掛断的意向。

  凌泽装没听见这句话,反而颇為期待问道:“今天你回来吃饭吗?我这几年学了点手艺,想做给你吃。”凌肖胃有毛病,幸亏发现得早,治疗很及时,这几年一直没有复发,就是时不时疼起来要命,经常性地吃不下饭去。

  凌泽早就心疼死儿子了,只不过凌肖死也不用他的钱,自己跟几个舍友拼小厨房,凌泽媚眼抛给瞎子看,很是抓耳挠腮著急了几年。

  他没等到回答,凌肖乾脆俐落地扣了电话,顺便还把手机卡和电池都取了出来,抬头看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你老板在附近有房產?”

  司机想了想,点头道:“有两栋,少爷要去看看吗?”他没听到凌泽说的话,不过从凌肖的话语中也能够听出来,父子俩交谈的不大愉快,而且还牵扯到了前夫人。

  “嗯,去就近的地方。”凌肖不是很相信凌泽的话,这人经常习惯性地满嘴跑火车,说出来的事情没个谱。


☆5、通宵

  凌泽从沙发上从晚上一直呆坐到白天,他把身体缩在柔软的沙发靠垫裡面,愣怔怔盯著黑黝黝的电视萤幕出神。

  他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之前五年是担心思念,心疼儿子在外面一个人过得苦,经常会半夜惊醒。最近一个多月是高兴激动的,凌泽从第一时间知道凌肖开始著手準备的消息后,就开始上上下下地忙活,他想给儿子打点好一切。

  结果凌肖一回来,连个短信电话都没给过他,直接拍拍屁股去找了他妈,凌泽一颗火热热的心冷了一大截,想想实在不甘心,本著“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最高思想指导,自己死皮赖脸地贴了上去。

  早间天快要亮了的时候温度偏低,凌泽已经脱了外套,此时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往沙发裡缩了又缩,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薄唇带著些不健康的青紫色。

  他都快要死心了,房门才骤然响起锁芯转动的声音,凌泽整个人禁不住一个哆嗦,精神一震,赶忙踩著皮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过去看清楚真是凌肖,只感觉瞬间活了过来,右手死命掐了自己一把才算是缓解过来,颇為僵硬地扯开唇角,涩声道:“你、你回来了?”

  凌肖倚在门框上,眯著眼睛努力看了看,花了一点时间才看清楚了眼前站著的是谁,冷笑了一声:“你把我妈弄哪去了?”

  凌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热的头脑渐渐缓和了下来,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是為了问这个才回来的?”

  “不然你以為呢?我是為了你才回来的?”凌肖不耐烦地皱眉,重复道,“你把我妈弄哪去了?”他跟著司机把凌泽明面上的房產都搜了一遍,连肖筱的一根毛都没找到,他此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同样的话,他这一次说的时候就带了很明显的冷意,凌泽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心头一阵阵发苦,吸吸鼻子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低声道:“你是不是喝酒了?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胃不好,别这样糟蹋自己。”

  顾左右而言他,你他妈说话就不能说到点子上?凌肖一把扯起了他的衣领,把人硬拽到眼前,阴著脸道:“别扯话题。”

  两人离得太近了,呼吸喷到脸上,凌泽半边身子都软了,闭了闭眼睛缓和一下才勉强积聚了些许力气,轻声细气道:“我……我是担心你……”

  一句话说出来,扯著他领子的手紧了紧,凌泽挺担心再挨一拳头的,这个角度一拳砸在脸上是最顺手的,到时候眼泪鼻涕一起流,那实在是太难看了。

  想通这一关节,他赶忙老老实实道:“我送她出去逛逛了……”签证自从他收到凌肖快要回来的消息就开始著手办,凌泽估摸著怎麼也不能让肖筱横插中间当电灯泡。

  “出去,去哪了?”凌肖皱皱眉,以肖筱的性格,工作家庭两点一线,平时除了买菜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样的人就算一向对凌泽言听计从,也不至於几句话就被哄出去。

  “新加坡,我跟她说去看看儿子生活工作的地方。”凌泽抿了抿唇角,颇為心虚,其实是他骗肖筱说一切都是凌肖安排的,不过孩子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口,托他转达的。

  凌肖一看他眼神闪躲神情恍惚就知道这其中有鬼,拳头又向上举了举:“这种话你觉得我能相信?”

  他的手一收紧,凌泽被卡在脖子上的衣领勒得俊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气来,痛苦地皱起五官,轻轻张嘴吸著气:“真的……我没骗你……”

  凌肖一点也没有鬆开他脖子的意思,凤眸一眯,裡面冷光一闪而逝:“那她的手机為什麼会在你手裡?”

  凌泽眼睛一眨,瞳孔已经略微有些涣散:“我……我跟她说外面打电话费用很高……另外给她了一个包国际长途套餐的卡……”

  凌肖甩手丢开他,抿了抿唇角,以肖筱的性格,确实很有可能被这种傻话给骗过去。想想凌泽确实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此一甩手就当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凌泽一手撑著墙壁支撑身体,不自然地折叠著身子,慢慢顺著墙滑了下去,两手下意识护住自己下腹部,大口大口喘著气。

  凌肖隐隐觉察到他的异常,喘不过气来不应该这个反应才对,停顿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用脚尖踢了踢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的凌泽:“你站起来。”

  凌泽四肢越发抱成一团,轻轻呜咽一声,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怎麼,现在有胆子跟我闹脾气了?”凌肖说完,见凌泽下意识立刻摇头,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差,翘起唇角道,“我让你起来。”

  凌泽哆哆嗦嗦爬了起来,依旧弓著身子儘量掩饰自己的异常,虽然有意遮盖,仍然能看到裤襠处鼓起了一大块。

  他看到凌肖脸上很明显的耻笑意味,一下子就不捨得移开眼睛了,颇為不舍地看著他,恨不能把眼睛粘上去。

  “你真够噁心的。”凌肖厌烦地收了笑,他最烦凌泽这种不知悔改的傻样了。凌泽颇為委屈地抿抿薄唇:“我五年没碰过人了。”

  “就你还想碰人?”凌肖真吃了一惊,他印象中凌泽就一直表现出了强烈的受虐倾向,搞得他曾经一度怀疑这人真有让女人怀孕的本事吗。

  “我、我都有过几个老婆了,怎麼不能碰人……”凌泽更委屈了。他真不是有心理问题,主要是凌肖本身就很有施暴倾向,他為了讨好心上人,自然就要受点委屈,尤其凌肖心中十分恨他,前半年每次都让他差点死在床上,折腾得要死,后来凌泽才慢慢适应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楞了一下,抬眼果然见凌肖脸黑的能滴水。凌泽一瞬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好的提这一茬干什麼,凌肖对他的几个老婆一直很有看法。

  凌泽吃过几次亏,已经很能够学会不再自作多情,凌肖真不是吃他的醋,只不过在替他亲娘鸣不平。

  凌肖再也没有了跟他说话的兴致,把人往旁边一推:“别挡道,我回房间睡觉。”

  “你、你跟谁喝酒的?”这一看就是喝了一晚上,凌泽既羡且妒,神情几度变换,“回来后认识了新朋友?”托他以前使小动作的福,凌肖压根就没有啥说的过去的朋友。

  “少多管閒事。”凌肖并没有质问他為啥封了自己的银行帐号,跟此人是不可能把道理讲得通的,事情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

  房间裡温度比外面要高,他是甩掉司机自己跑著回来的,又喝了一肚子的酒,这时候难免觉得燥热,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也不再搭理欲言又止的凌泽,自顾自拉开房门一头栽了进去。

  “我给你準备醒酒药。”凌泽见他步履踉踉蹌蹌很不稳,赶忙道。凌泽以往是喜欢喝个小酒的,只是自从跟凌肖出事儿之后就没再碰过,不过因為凌肖喝酒,虽然人家已经走了五年多了,家中仍然常备著醒酒药。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摔门声,凌泽愣了好半天,苦笑了一声,没敢去刺激自己半硬不软的东西,隔靴搔痒一般揉了揉小腹,目光不自觉转向旁边,看著沙发上凌肖丢下的外套,心头轻轻一跳。

  他神经质地往房门那看了一眼,躡手躡脚溜到沙发旁边,手臂微微颤抖著拿起了那件外套,放在鼻尖嗅了嗅。

  凌泽呼吸粗重了一下,感觉到下面欲望又开始难受,颇為后悔自己此时的蠢举动,不过仍然使劲吸了吸鼻子,才依依不捨地拿远了一点,鬼鬼祟祟地在每一个口袋裡摸索著。

  左边兜裡面没有,右边也没有,凌泽轻轻鬆了一口气,忍不住把脸靠到衣服左胸口上蹭了蹭,这一蹭他隐约觉出了些许异样,拉开上面装饰用的拉鍊,在一个浅小的前兜裡夹出两张折叠起来的名片。

  一张是简洁的黑白色,另一张上面印了浅浅的粉色图案,凌泽放到鼻子前方一闻,一股浅淡的香水味。

  他妈的,这都是约炮的,还专门藏在小兜裡掩饰起来,显然第一印象不错。他神情骤变,青一阵白一阵交替了好久,恨不能把手中的两张小卡片撕成碎屑,再把卡片的主人切成碎片碾成泥。

  ——然则事实是他什麼都不能做。凌泽哆嗦著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把心中的恼火压了下去,重新把卡片折叠好放回口袋裡,依依不捨地放下外套,看了一眼凌肖房间紧闭的房门,自己休整一下出门去公司了。

  别墅的门刚关上,凌肖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他步履轻巧地来到沙发前,掏出那两张卡片,看著上面抚平后仍然明显的皱巴巴痕跡,显然有人死死捏著不放过。

  凌泽的佔有欲和偷窥癖已经越来越严重一发不可收拾了,他闭了闭眼睛,眉尖微蹙。


☆6、旅馆

  凌肖连著三天晚出早归,几乎每次回来都脚踩著太空步,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后都是倒头就睡,正眼都不看守在玄关处等著他的凌泽。

  凌泽眼看著他一次次无视自己也还就罢了,这样的待遇他其实早就习惯了,可是凌泽受不了凌肖每次回来身上带著的香水味。

  也怪他犯贱,每次凌肖不在视线范围内,都要巴巴找上几个人偷偷跟著,这些下属把凌肖在酒吧所作所為跟他一说,凌泽的心情一日差似一日,每天只能把斜火发在公司,回家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凌泽拿不准凌肖这到底是真打算玩风流浪子的狗血戏码,还是只是开玩笑性质地想气一气他。他反正知道自己是真被气到了,也给吓到了,万一凌肖真遇到了哪个美女动了真情,凌泽死的心都有。

  他忍了三天,终於在第四天的时候看著摇摇晃晃回房间的儿子开口道:“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你也不用这样子糟蹋自己……你妈后天的飞机……”他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凌泽极為痛苦地皱了皱眉,然后才强迫自己把话头接下去,“我另外还有栋房子,离她工作的地方挺近的……你们不如搬过去住。”

  “不用你的,你给我把银行卡解冻了,我自己另外租房子。”凌肖身体倚在门框上,半侧过头看著他,见凌泽瞬间哑了声,嘲讽地挑起唇角,“怎麼,难道还怕我跑了?”

  他自己去银行那边问过了,卡是强制封住的,除非上面人发话才可以继续使用,不然裡面的钱根本无法提出来。

  凌泽抿抿唇角:“肖筱知道我在那边有房子,你要是不住我的,万一她怀疑咱们父子俩关系僵硬,那就不好了。”

  凌肖勃然大怒,从十五岁到现在,凌泽拿肖筱威胁了他七八年了,现在还在玩这一套把戏,凌肖都很不能一把掐死他。

  要不是凌泽当年耍手段死死扣住了肖筱,没能让母子俩一起半逃亡到新加坡,凌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看到他。

  对方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凌泽感受到了投射过来的怒火,下意识一低头,底气不足道:“你都这麼大了,也该懂事儿了,别让你母亲担心……”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凌肖一拳砸烂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凌泽眼角一瞄变形破败的门框,暗自得意他没有直接打自己,弯弯唇角停顿一下才继续道:“你这几天也不要再出去鬼混了,安安心心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找点活做。”

  凌泽就在庆倖自己会说话,提前一步就準备好了退路,先提肖筱快要回来了,后面再怎麼招惹凌肖,对方总得克制著自己不能一拳抡上来。不然让肖筱看到凌大老板挨打了,不用想,肯定又是叛逆期还没过的儿子干的。

  在心中骄傲翘尾巴的凌泽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肩膀上搭了一隻手,紧紧捏著他的皮肉,力道大得恨不能把骨头都捏碎。

  凌泽心头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摔到了床上,他正头晕眼花、满眼冒金星的当口,视线范围就出现了凌肖板得死死的俊脸。

  凌泽瞬间不再动弹了,傻呆呆看著他愣神,发愣半天才笑了一声:“做吗?”声音中暗含著万分的期待。

  凌泽十分庆倖自己天天洗三次澡,洗白白了就等著被吃的客观条件準备,现在身上还香喷喷的,不会给心上人带来不好的感受。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次满意了,下次这廝才会主动点。

  凌泽桃花眼一眨,裡面星光闪闪,来吧来吧不要犹豫,我都这样子气你了,你说你难道能不泻泻火?别憋著,千万别憋著,憋坏了身体我该多心疼啊。

  他这麼一反应,凌肖反倒胃口全无,妈的到底是谁上谁,你说你贱不贱竟然高兴成这样。

  他的本意是给凌泽点教训,可是看对方这非但不害怕反倒十分高兴的表现,仿佛吃亏的人反倒是他,凌肖撇撇嘴,支起身子来,直接转头打算直接离开。

  凌泽大失所望,赶忙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手心碰到衣服布料的瞬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见他十分不满地看过来,委屈地瘪瘪薄唇,乖乖鬆开了手:“我、我把嘴巴闭上好不好?我再也不说让你生气的话了,你别走。”

  “凌泽,算了吧,这麼多年了,虽然你没烦,我却已经烦了。”凌肖真心觉得无趣,他倒是挺有心折磨人泻火,关键是怎麼折磨凌泽,此人都仿佛乐在其中。

  凌泽一张俊脸立刻血色全无,神情灰白委顿,愣愣道:“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要是换个人敢这麼糟践我,我早就弄死他了……”

  “你也不用说的这麼委屈,觉得我糟践你,就趁早滚蛋,我也不稀罕。”凌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瞥一眼他西服包裹的私密部位,在心头冷笑,还是这种话管用,说一句直接就软了。

  凌泽瞳孔都有些涣散,动动嘴唇几次欲言又止,凌肖却没再看他,逕自拉开被砸烂的房门往外走。他走到玄关处,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看过去,就见凌泽追到他身后几米处,看样子本来想直接扑上来,见状反倒不敢了,犹犹豫豫地跟著停下了脚步。

  “你别再去喝酒了……对身体不好,你的胃受不了……”凌泽顿了顿,死命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才控制住脸部因為嫉妒而扭曲的神情,勉强挤出来一个不那麼狰狞的笑脸,“出去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是谁都乾净的……你记得弄点保护措施……”

  其实我是挺乾净的。凌泽动动嘴唇不死心地还想补充一句,没想到凌肖头也不回直接摔门走了,他也只能把这句重点话压在舌尖上打了几个转,才不甘不愿地吞到了肚子裡。

  ————————————

  凌肖其实是一个挺洁身自好的人,他很厌恶跟公用物品產生接触,坐一块喝酒不过是為了发洩一下自己对凌泽的不满。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啥不对的,要是凌泽不派人跟踪他,就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这种事情,那他也噁心不到凌泽,但是看结果,凌泽显然对他这几天做了什麼事情一清二楚。

  他来到常去的酒吧要了瓶啤酒,一口气灌了半瓶子,感觉到胃裡火辣辣地疼痛,深吸一口气才算是压了下去。

  “哥们,我们的花魁今天没过来,行啊,真有本事。”酒保啟开一瓶啤酒推给他,“这是我送的,想问问你知道啥内幕消息不?”这小子上手了一个个美女,第二天就没一个出现的,他都快怀疑这是不是个连环杀人犯了。

  有个屁本事,又不是跟我睡觉睡的,肯定是让凌泽派人打得下不来床。凌肖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继续喝酒,心中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凌泽心中有数下手有谱,铁定闹不出人命。

  他在酒吧裡坐了一会儿,推掉了几个找上门来的物件,事实已经证明凌泽的脑回路比他想像的还要怪异,通过这样的方法根本刺激不到对方。

  凌肖略坐了坐,解决了自己的啤酒,就出门去了,他昨天在这裡消磨了一晚上,今天还没来得及补觉,此时有些精神不济。

  凌泽封了他的银行卡不可能封了他的身份证,凌肖去旁边选了一间乾净点的旅馆开了一个房间进去,对著床单皱皱眉,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床上,自己凑合著躺下。

  他手头没多少钱了,也就刚从新加坡回来那天,為了给肖筱买点补品去银行取了一些,虽然凌泽每天都故意把钱放到房间裡显眼的地方,凌肖也一次都没动过。

  难道真要从瑞士银行提钱出来?凌肖在睡梦中忧鬱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些异样。

  他的手碰到了一颗毛髮颇為柔软的脑袋,凌肖惊醒过来,一把把胸膛上趴著的脑袋推开,看清楚是谁后脸色异常难看:“你怎麼进来的?”他倒是不吃惊為啥凌泽能找到他,二十四小时监视再找不到人就怪了。

  凌泽刚刚并没睡觉,近距离盯著他的侧脸发呆呢,此时见他醒过来,一想到自己长时间观看欣赏的特权就要没有了,颇有几分黯然:“我跟他们说我找我儿子。”

  凌肖长得俊,又是大早上自己来开房,登记的小姑娘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了印象,后来再看到凌泽,俩人长得七分像,这显然就是父子俩。小姑娘还当父子吵架儿子离家出走了,一边暗笑一边把房门钥匙给了凌泽。

  小腹上顶了个硬邦邦的玩意,凌肖心中厌烦无比,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乾脆伸手往下探去。

  凌泽身体抽动一下,脸上迅速浮现出两团红晕,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接受上次的教训不敢表现出自己心中的喜悦,小心翼翼道:“我把衣服脱了垫在下面好不好?”凌肖有洁癖,而他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物质条件準备到最好。

  捏著他命根的手不轻不重的抓了一把,凌泽浑身一阵阵发热,呼吸急促凌乱,四脚都软了:“我、我去拉窗帘……”
  

☆7、麵条

  凌泽从床上幽幽醒来,因為姿势的原因,他看到的不是空荡荡的天花板而是凌乱的枕头和被单。

  他动了动腰,痛苦地低声呜咽一声,手撑著床铺艰难地支撑起身体,下身传来的异样疼痛让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凌泽揉了揉酸软的腰肢,苦笑了一声,视线在凌乱的床铺上扫过,早已经没了凌肖的衣服,就他的几件衣服散落在床沿和地上。

  浑身疼得跟散架了一般,凌泽抱著被子愣了好久,艰难支撑著身体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去浴室清洗自己。

  他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疲惫万分地出了旅馆,迎著阳光感觉一阵阵发昏,两条腿发酸发软,步履维艰,只能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叫了车来接。

  在闔上手机盖的时候,他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日期愣了一下,摸摸饿得发瘪的肚子,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略等了五分鐘,来的车正是他曾经断言送给凌肖的黑色跑车,司机把车窗子拉下来,关切问道:“老板,您怎麼了,没消息了两天,大家都急坏了。”

  凌泽俊脸紧紧板著,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看了他三秒鐘时间,发昏迟钝的大脑才想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麼来了?不是让你跟著凌肖吗?”

  这对父子之间从来没啥“我爸爸”“我儿子”的称呼,一直是直呼其名,彼此叫来叫去的,凌肖好像从小就没有小名和昵称。司机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大少爷在附近跟他母亲在一块呢,我闲著没事儿,接了老李的电话,他在城东短时间内赶不过来,我就自告奋勇来接您了。”

  司机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小心看一眼他惨白的脸色,斟酌了一下,“我先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别,去找凌肖。”算算时间,肖筱刚下飞机回来不久,凌肖肯定要在她那裡待上不少的时间,凌泽抿抿唇角,拉开车门走了上去。

  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肖筱看清楚外面的人后,很明显地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赶忙道:“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亲自过来一趟,快请进来吧。”

  她还以為是凌泽专门為她出国旅游归来而来看看,显得十分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著把人请了进来。

  房间裡飘散著一股浅淡的麵条清香,凌泽吸了吸鼻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在房间门口愣了很长时间,才顶著肖筱颇為奇怪的目光走了进去,下意识往桌子上看了一眼,两碗加了葱末的麵条摆在桌子上,凌肖正抓著一双筷子大刺刺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著他。

  凌泽心中酸痛难忍,神情隐忍痛苦了一瞬间,张张嘴正想说话,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一个人在宾馆裡睡了一整天,三顿饭都错过了,凌泽本来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低下头恨不能把下巴磕到胸膛裡。

  肖筱诧异了一下,赶忙把自己的饭碗推过去:“你这麼就早过来了,一定还没吃饭。饭是儿子刚做的,我这份还没动过,你先凑合著吃……”

  “妈,您瞎说什麼呢,凌大老板哪裡吃得惯这种东西。他自己出去吃就行。”饭碗推到一半被凌肖拿筷子阻住了,他一边说,一边目光发冷地看向凌泽,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肖筱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说的这是什麼话。”再怎麼说也是你亲爹。

  凌泽能听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声音发干:“我饿了。”

  胆子肥了竟然敢不听话,凌肖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把筷子一转:“我妈晕机难受,在飞机上没吃东西,你吃我这一碗,别动她的。”

  肖筱看一眼傻呆呆的凌泽,十分不好意思,搓搓手道:“你的都吃了一半了,多不好……”

  话没说完,凌泽一屁股坐到凌肖旁边,把饭碗往自己面前一放,大著胆子去拿他手裡的筷子,能感觉到凌肖皱皱眉才放了手。

  凌泽大喜过望,赶忙道:“没事儿,我跟凌肖吃一份就好。”

  饭吃到一半,肖筱看凌泽抓著筷子低头看著麵条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关切问道:“不和胃口?要不你跟儿子出去吃?”

  凌泽还没说话,凌肖很不高兴地开 口:“爱吃吃,不吃滚,这裡没人上赶著伺候你。”凌肖在肖筱面前一直都努力克制著自己,然而这次说话的口气比两人独处时还要糟糕和恶劣。

  凌泽捏著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凌肖自己做的饭。上次见到的也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麵条,是那时候年纪还很小的凌肖饿著肚子等了半夜没等到名义上的爹回来,便自己做了两人份的饭。

  凌泽在第二天早上喝的醉醺醺回来,怀裡搂著一个女人,然后跟凌肖宣佈这个将要取代他的亲妈住在这栋房子裡。在争执过程中,那碗麵条被他在新女朋友面前当做自己权威地位的证明道具,全部扣到了凌肖脸上,差点烫瞎了他的眼睛。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凌肖还真的很小,小孩子都是不记事儿的,凌泽一直希望他能够忘了,不过现在看来人家显然记得清清楚楚的。

  肖筱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映这样大,看看凌肖阴沉得能滴水的脸,又看看凌泽黯然万分的神情,觉得其中恐怕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赶忙帮著缓和气氛:“我在新加坡买了点纪念品,你们一人一份,我去拿。”

  “我帮你。”凌肖心中厌恶万分,站起身也跟著想走到房间去,被凌泽轻轻扯住了衣角。

  凌泽整个人变得都有点灰白无光,眼底流露出些许绝望神色,抓著他近乎恳求道:“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凌肖没出声,一把甩开他的手,见凌泽八爪鱼一样就要缠上来,乾脆一拳挥了过去,重重打在他鼻梁上:“你他妈的给我滚!”

  凌泽没敢躲,老老实实生受著,这麼一拳下来只感觉鼻子发酸,头脑昏沉,热乎乎的鼻血就往下滴,再加上肚子饿了一天体力耗尽,直接就昏了过去。

  肖筱被眼前的变故吓呆了,上前挪凌泽根本挪不动,六神无主只能去推凌肖:“快,快把你爸爸送到医院去,快点!”

  “送什麼医院,就是昏过去了,脑震盪都不算。”凌肖皱皱眉头,厌恶地看著他袖子上沾染著的鼻血,“行了,您继续吃面,别管这些了。”

  “你这孩子怎麼这样呢,好歹也是你父亲。”肖筱大惊失色,一个劲儿推他,“快点,万一出事儿了呢?”

  凌肖站著没动。

  肖筱叹了一口气,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气,其实事情都已经过去这麼多年了,我也不再怪他了……”擦了一把泪,“好歹别出了人命,他怎麼样我都不在乎,可是你还年轻,没必要為了这个把自己赔进去……”

  她哭得实在可怜,凌肖最看不得这个了,抿抿唇角沉默半天,还是弯腰把凌泽扛在肩膀上:“嗯,我知道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别担心。”

  “我跟你一起去。”肖筱赶忙把手身上衣架想要去去外套,被凌肖一个眼神止住了:“你要是去,我二话不说把他丢地上不管。”

  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不打折扣,肖筱当真不敢动作,乖乖收回了手去。

  凌肖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好好休息就行,别东想西想,管好你自己。我先走了,别担心。”

  下楼的时候司机就在下麵等著,见了凌肖扛著凌泽下来,著实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想搭把手:“这是怎麼了,老板没事儿吧?”

  凌肖无视凌泽衣襟上的鼻血,表现得十分坦然:“没事儿,他就是睡过去了。”

  “不用去医院吗?”司机犹豫了一下,明显知道他的话靠不住,心中挺担心别再出事儿。

  “废话那麼多,你开车就行,出了事儿我自己担著。”凌肖心中很清楚,当然不能够去医院了,就凌泽身上那些痕跡,要是不想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变成“X市首富惨遭性虐待”,就只能够自行处理解决。

  他拉开后门坐了进去,把凌泽往座位上一摔,在扶正他软绵绵身体的时候感觉到些许异样。凌肖不动声色往前面看了一眼,司机正专心致志倒车,并没有注意这边。

  他把手往凌泽后臀处摸了一把,隐隐有些潮湿的触感,从裤子上看不出蹊蹺来,凌肖犹豫了一下,手伸进去探了探,内裤上湿噠噠的,凌泽并没有把他的那些东西清洗出来。

  老变态。他在心中嗤笑一声,撇开了眼睛,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8、发烧

  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自己真的跟死了一遭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太阳穴针扎一样地疼痛。

  他怀揣著微妙的期待摊手摸了摸旁边,触手的是微凉的被褥,扁扁平平的,裡面显然没有躺著人。

  凌泽仍然没有死心,挣扎著从床上翻了一个身,等发黑发暗的眼睛真真切切看清楚身边的床上确实空无一人后,他抖动唇角挤出来了一个略显扭曲的苦笑。

  凌泽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样的下场,指望著凌肖温柔万分地跟他大被同眠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对方不趁著自己生病昏迷的时候一把掐死他就算是够克制的了。

  凌泽站起身就感觉浑身发软发酸,胃部翻滚疼痛到了极点,就如同胃酸掏破了胃壁顺著肠子往下腐蚀一样,疼痛难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上躺了几天,根据饥饿程度来判断起码也昏了一天,凌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到手背上一片滚烫,估计起码三十九度了。

  凌泽挣扎著走出了房间,倚在门框上一阵发晕,他跌跌撞撞用肩膀撞开浴室的门,拉开衣服看了一眼,上面的痕跡已经很浅了。

  当然不是吻痕,是凌肖拿皮带抽出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欣赏怎麼就没有了。凌泽颇為遗憾地用食指指腹摸索了半天,嘖了嘖薄唇,强撑著身体拿下淋浴头来洗澡。

  他先用清水洗了一遍身子,感觉隐隐有些不对,把肩膀靠在光滑的墙壁上,一手抓莲蓬头,另一手往身后探去。

  时间过了几天,入口处已经消肿了,裡面也干干的,并没有他预想到的东西。凌泽俊脸一红,之前那一次清洗他并没有捨得把东西弄出来,现在却没有了,想也知道是谁帮忙清理了。

  凌肖向来是上完就拍屁股滚蛋,万事儿都不操心的,这次可能是看他烧的太厉害了,為了防止闹出人命才勉為其难给他清理了一下,凌泽对於自己睡过了第一次亲密体验感到懊恼万分。

  体力不支很容易晕澡,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他托大,凌泽匆匆冲洗了一遍,歪歪扭扭走了出来,拿毛巾擦乾净了身体,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外面天都暗了下来,凌肖才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

  凌肖之前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亲爹会突然出现在沙发上而不是躺在床上挺尸装死,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凌泽的嘴唇开裂起皮了,白的吓人,脸颊却正好相反,透著不正常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怏怏的。

  凌肖轻轻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他不由得看了看凌泽的头髮,发梢也是全干的,这人不知道从这裡傻坐了多长时间了。

  爱坐就做,真烧坏了脑袋反正难受的不是他。凌肖一点也不想搭理他,自顾自把皮鞋脱掉换成软底拖鞋,起身到厨房裡做饭。

  他这两天都出去找工作了,没了某个名义上爹的多方阻挠,行动万分顺利,投简歷的三家公司已经有两家表示有招工意向,给了他实习的机会。

  ——但是凌泽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很可能会坏事儿。凌肖对能够在X市找到工作不抱多大的希望,他很清楚凌泽的能力,对方恨不能把他关到笼子裡当猪养肥,一直致力於剥夺他独立生存的能力,是不可能乐意他出去赚钱的。

  凌肖默默在心中构思著,给自己做了一份炒麵,麵条是昨天去看肖筱的时候被他母亲硬塞的,肖筱很担心两个大男人能不能在生活中照料好自己。

  事实证明肖筱的担忧完全是无理由无根据的,凌泽的厨房锅碗瓢盆一样俱全,凌肖还搜到了几十本码放整齐的料理书,多是指导人如何熬燉滋补养胃物品的。

  加了些许酱油撒了薑末的炒麵闻起来喷香喷香的,凌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吸了吸鼻子。

  两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房间裡很静謐,搞得凌泽肚子咕嚕咕嚕嚎叫的声音格外明显,他却顾不上感觉丢脸了,舔了舔乾裂的唇,低声恳求道:“能给我吃一点吗?”

  “凌大老板一个电话,要什麼样的珍羞美味不能得。”凌肖冷笑了一声,自己拿起筷子埋头咬了一口。

  我打电话要来的东西跟你亲自做的能一样吗?凌泽的喉结轻轻一动,身体不自觉往他那边移动,目光没有看炒麵,却一个劲儿黏在凌肖身上:“我发烧了……想吃点好东西……”

  发烧了还这麼多事儿,你烦不烦。凌肖压根不搭理他,低头继续吃麵。

  凌泽感觉自己头脑昏沉,从胸中涌动的情感快要彻底压倒理智了,他小心翼翼靠近凌肖旁边,把肩膀搭了上去,拖长声音瓮声瓮气道:“你喂我好不好?”

  他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凌肖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凌泽的小心肝轻轻一跳,仍然没敢躲,乖乖闭上了眼睛等著挨揍。

  凌肖见他这样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知道这一拳头砸上去也不管用,颇感无趣地收了手,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咬了一口麵条。

  凌泽还当他是捨不得了——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等到心软了一回——十分开心地傻笑了一下,顺从自己的心意直接就扑了过去。

  凌肖正面无表情吃麵条,骤然麵条不见了,眼前的场景替换成了凌泽烧得通红一片的俊脸,他愣了一下,就感觉嘴唇被人咬住了。

  凌肖勃然大怒,先是用胳膊用力推著他,无奈凌泽八爪章鱼一样缠了上来,凌肖心中厌烦,乾脆屈膝顶到他小腹处。

  凌泽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光是脑袋高烧引起的眩晕感都让他差点昏死过去,可是心中涌起来的某种喜悦到极点的幸福感仍然带给了他力量,让他死死攀住凌肖的手臂不放。

  对方突然间开始抽风,搞得凌肖都有些后悔為啥刚才不乾脆用炒麵堵了他的嘴,好不容易把小宇宙爆发的凌泽推开,他厌恶地用袖子一擦嘴巴,看到白色的袖口间有点血跡,显然是凌泽情绪激动下没有掌控好力道,直接给他咬破了。

  他们上过床的次数不少,但是几乎没碰过嘴唇,凌肖很难压抑心中的怒火,给了他几拳头见凌泽傻乎乎一个劲儿直笑,自己也是白费力气,不愿意跟他计较死掐,直接站起身就走。

  凌泽用舌头舔著嘴,把从凌肖那边咬过来的炒麵都吃光了,眨巴一下眼睛万分期待地看著他:“这盘炒麵我可以吃掉吗?”脸?脸是什麼东西,他真的不想再要了。

  凌肖根本就没有回头,回答他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凌泽一个人傻笑了一会儿,抱过桌子上的炒麵,依依不捨地看了半天,直接用手抓起来一根,把头塞到嘴裡,慢慢嚼嚼嚼,直到都碎成沫了,才吞了下去。

  一盘子半满的炒麵,凌泽回味无穷从下午五点一直吃到晚上七点,等凌肖面色难看地捂著胃部从房间裡出来的时候,他还如获至宝地抱著空盘子不撒手。

  凌肖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话都没有说,用水壶烧了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凌泽颇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撇了撇嘴巴,把烧得昏沉的脑袋靠在沙发垫上,可怜巴巴地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我觉得我需要吃药了。”

  人都已经烧傻了,脑子都成浆糊了,吃药也救不回来了。凌肖往沙发上一坐,靠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找到了地方电视臺看著。

  他本来不想出来,现在的凌泽就如同富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一样,不是很好相处,全然不是之前乖乖受气的小媳妇样,只不过刚刚跟肖筱打电话,肖筱很高兴地告诉他,单位通知今天有她们工作车间的十分鐘专访。

  凌肖心中并不好受,他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肖筱那个快要倒闭的厂子是怎麼弄到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的,这显然是凌泽為了讨他开心暗箱操作的结果。

  他心中恨凌泽恨得半死,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无论是他还是他妈,都摆脱不了凌泽带来的阴影,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凌泽睁著一双茫然的桃花眼跟他一块盯著电视看了很长时间,现在他的头脑真的已经不动弹了,所以也没有认出来在电视上一闪而过的某个中年妇女其实是他的前前前妻。

  他乖乖愣了一会儿,最终耐不住寂寞,慢吞吞往凌肖那边挪动,可怜巴巴拖长声音道:“我头好疼……”

  凌肖烦不胜烦,见专访已经完了,起身想走,被凌泽突然以前所未有的敏捷速度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放手。”他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凌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仍然壮著胆子道:“我听说发烧之后浑身都是热的……你、你有没有兴趣进来试试?”


☆9、看楼

  凌肖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出门看到是天阴下来了,仿佛要下雨的样子,还专门给肖筱打了一个电话,提醒她出门上班的时候要记得带伞。

  他没有跟司机打电话,而是另外叫了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进去后直接道:“去市东区。”东区是离市区较远的开发区,最近建了几个工厂,还有几个楼群待出售,凌肖想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安置下来。

  他真心受够了跟凌泽一起生活,对方尤其最近表现得颇為不正常,凌肖不堪其扰,觉得搬出去势在必行。

  凌泽的生命力如同小强一样,当初病的跟快死了一样,休养了半个月竟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蹦蹦跳跳了,凌肖怀著微妙的失望心理,重新把找工作买房子的事情提到了明面上。

  凌肖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他喜欢万事万物都自己来拿主意,格外受不了凌泽仿佛他放个屁也要管的佔有欲。

  出门前刚生了一场閒气,凌肖很愤怒凌泽偷偷摸摸把他穿过的内裤塞枕头底下藏起来的行径,这简直已经发展成為心理变态了,虽然五年前凌泽就一直表现出了强烈的受虐倾向,不过最起码还没有偷东西的癖好。

  凌肖在自己穿过一次就不见的内裤上看到了某种可疑的痕跡后,就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尤其凌泽被人抓包后脸上带出来的欲语还休,一副“都怪我太爱你了”的表情搞得他反胃到了极点。

  计程车走到半道上,凌肖的手机就响了,他坐在座位上没动,凌肖的手机中就只有两个人的手机铃声是特别设置的,一个是肖筱的,一个是凌泽的,前者是出於爱与尊敬,后者是出於对精神病人微妙的忌惮心理。

  是凌泽打来的电话,在往常的时候就意味著这个电话完全没有接的价值和意义,更何况他刚刚对著凌泽发了一通邪火,自然就更没有接听的意思了。

  电话没人接就自动掛断了,然后鍥而不捨地响了起来,如此重复了将近十次,计程车司机在差一点闯了红灯的时候终於忍不住开口了:“小伙子,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看这彆扭闹得吧,年轻真好。

  凌肖撩起眼皮阴测测看了他一眼,差点把手机当板砖抡到他头上,想想后还是忍了下来,低头道:“没事儿。”

  对方的注意力似乎有点偏移,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司机应该做的事情,凌肖可不想坐个出租莫名其妙出车祸,便主动把响个不停的手机给掛掉了。

  这个举动虽然不是那麼的友善,却无疑也是一个难得的反应,另一端的凌泽抱著手机欣喜若狂,幸福得恨不能死过去,立刻在触屏上打字:“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好吗?我给你煲汤喝好不好?”

  他忐忑又期待地按下了发送键,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信,眼中的光泽略显黯淡,一咬下唇,只能给肖筱发了条短信:“儿子去你那裡了?”

  肖筱的短信倒是很给面子立刻就回复了过来:“没有。他今天告诉我说天阴了要带伞,恐怕不会过来了。”

  凌肖的生活其实极為简单,他也就是往肖筱那边跑得勤快一点,对旁的地方倒真是不喜欢去,凌泽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一个号码发了短信:“大少爷去了哪裡?”

  “打车在路上走著,看样子似乎是去城东。”对方也立刻给了回答。

  凌泽看完脸色有点发灰发暗,他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究竟是怎麼回事儿,凌肖这是开始考虑著要搬出去了。

  哪有这麼容易的事情。凌泽烦躁地扯了一把自己的黑髮,他已经封掉了凌肖的银行卡,不过在新加坡跟凌肖同宿舍的眼线告诉他,似乎凌肖回国前还另外办了一张卡。

  凌泽一直没能查出来到底是哪个银行的帐户,他的心中最近一直梗著这件事情,因為凌肖表现得对他越来越不耐烦了,他生怕哪天真被人一脚给踹了。

  凌肖并不是不捨得做或者拉不下脸来做,一直是凌泽手裡捏著东西比较多,双方都不想跟对方翻脸才隐忍下来的。

  凌泽略坐了坐,实在是坐不住了,立刻站起身拉开了门,对著守在外面的司机道:“去城东。”

  对方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声道:“老板,您今天公司不是还有会议吗?都约好了,临时取消似乎不大合适吧。”

  凌泽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开你的车就是,怎麼废话那麼多?”一次部门例会罢了,怎麼可能比得上他的意中人分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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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泽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凌肖在楼盘处逛游著,他心中警铃大作,不敢耽搁,急忙冲了上去,堆笑道:“怎麼,在自己家裡住得不舒坦?”

  凌肖对肖筱那间简陋到了极点的小破合租房的归属感都比对凌泽的房子强,对他特意强调的“自己家裡”的说法丝毫不感冒,也不搭理凌泽,自顾自低头继续看楼盘模型。

  凌泽早对这种程度的无视能够做到泰然处之了,神情丝毫没有走样,看著他俊脸微微泛红:“我给你打电话為什麼不接?今天晚上你早点回家,你的生日,我準备了一些小惊喜。”

  凌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我收到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不是谁都会有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枕头底下摸出来自己内裤的特殊经歷,凌肖说起来就觉得万分噁心。

  凌泽脸红得快要滴血了,低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我……我是太想你了……”说完后顿了顿,颇為失望见凌肖从头到尾都没有啥感动的神情,只能委委屈屈补上后半句,“对不起……”

  凌肖皱了皱眉:“觉得委屈就滚,别在这裡碍眼。”

  凌泽赶忙调整面部表情,他本来表现出些许委屈的神情是為了撒个娇求抚摸,结果没有卖了好反倒被骂了。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心中的委屈更加浓重了,你当我想这样子天天皱著眉头吗,要是长了条天生会卖萌的尾巴,我也不用这麼费力了。

  儿子一点也不体谅他每天努力展现自己肱二头肌增加存在感的辛苦,别说是亲亲摸摸,连句好话都没有,凌泽垂头丧气跟在他屁股后面挨个看楼盘,时不时薄嘴皮一张对著来介绍路段的售楼经理冷嘲热讽挑刺一番。

  搞到最后凌肖都烦了,要不是当街这麼多人看著,都想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冷笑了一声道:“走吧你,这种偏远小地方的经济适用房也够不上凌大老板的眼。”

  凌泽站著没动,嘴唇轻抿,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那你今天晚上还回去吃饭吗?”

  怎麼可能,这人脑子彻底坏掉了吧?凌肖朝天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嗤笑道:“我要去找我妈。”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凌肖当然要好好陪陪肖筱。

  这怎麼可以,五年没跟儿子一块过生日了,虽然之前几次生日宴两人都会闹得很僵,好歹也是一个促进感情的方式。他现在不怕凌肖打他骂他,只要不是当他不存在,怎样都好,凌泽赶忙道:“不如把你母亲接到咱家来,好好热闹一下……”

  他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见凌肖一瞬间脸都有点发青,急忙低下头再次道歉:“对不起。”

  “你别耍心眼。”肖筱对凌泽一直言听计从,而且人也单纯好骗,要是此人真使点小手段把肖筱拐骗到那栋房子裡,凌肖肯定也要捏著鼻子过去。

  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一年才一次,凌肖真不乐意跟此人搅合在一起,平日裡受到点膈应也就算了,生日再生閒气那就太悲催了一点。

  凌肖此次来本来是為了看房子,结果屁股后面坠了一个凌泽,他很明白别看凌泽此时乖巧到了极点的模样,自己要是真定下来买哪一个,这人转头就能给他把地基拆得一乾二净。

  凌泽心中有两个禁区碰不得,一个是凌肖在外面处女朋友商量订婚,一个是凌肖试图搬出去脱离他的掌控。為了防止这两件事情发生,他能做出任何事情来。

  所以凌泽其实挺希望凌肖付了首付把房子买下来,他转头就能把这笔钱黑掉,如果能逼得凌肖动用国外卡的储蓄就更好了,他立刻就能够查到钱的来源,再想办法把帐户冻结。

  凌肖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一眼,对著来电显示皱皱眉,顶著凌泽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接听了电话。

  通话时间长达十分鐘,凌肖嗯嗯啊啊了一会儿,然后掛上电话,面色颇為凝重:“你对我妈做了什麼?”

  瞧你这话说的,我对你妈一点企图都没有。凌泽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这是我给你的小惊喜,她原先的工厂效益不好,我另外给她找了一家。”

  凌泽几次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一个小惊喜,他订购了一打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摆在床上,就等著凌肖晚上回家的时候消遣了。


☆10、生日

  凌肖在生日时避开凌泽过的设想最终落空了,肖筱為了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主动给前夫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能不能带著儿子去他那裡过生日切蛋糕。

  独自一人早早推了应酬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楞的凌泽听后当真是大喜过望,赶忙连声答应了,自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精神奕奕地开始跑到厨房裡去煲汤。

  凌肖听到肖筱的提议后真真切切吓了一跳,皱眉问道:“好好的,怎麼非要扯上他?”肖筱完全是先斩后奏,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下,直接就跟凌泽把事情说定了。

  “再怎麼说也是你的父亲呢,说这种话多不好。”肖筱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他道,“就是一块吃顿饭,不碍什麼的。”

  平时吃饭就吃,关键今天是他的生日,凌肖挺希望跟肖筱母子两个好好聚聚的,不过他一向对肖筱的话还算听从,一低头闷闷算是默认了。

  两人坐车来到凌泽的别墅外面,凌肖刚在门口站定,定定心神还没有敲门,裡面的人就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一把把门拉开了。

  凌肖冷淡万分地瞥了他一眼,动动嘴唇却没说话,侧身把肖筱先请了进去,自己才紧跟著她进了房门。

  凌泽脸上带著不正常的红润,眉宇间俱是飞扬的神采,殷勤万分地把肖筱请到沙发上坐下,偷偷瞄一眼凌肖,搓搓手道:“你们先坐著,我煲了汤还没好,稍等一会儿,凌肖胃不好,喝了汤再吃蛋糕。”

  肖筱自带了给儿子买的蛋糕,并不大,单层八寸的,足够三个人吃了,更何况他们三个都对甜食不怎麼热衷。

  凌泽看在眼中却觉得颇為寒酸,当著凌肖的面不好说什麼,想著去厨房的时候偷偷把自己订做的三层慕斯蛋糕藏起来,免得肖筱看到了再觉得尷尬。

  这些事情以往他都是不会考虑的,一向顺著自己的心意来,只有在遇到跟凌肖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表现得格外委曲求全。

  肖筱听完后很是吃了一惊,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啊……你还会做饭了?……儿子你去帮你父亲一把,他自己来肯定不方便。”凌泽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她觉得有些不大靠谱,拿手一推凌肖,希望他过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你坐著就行,别动弹,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凌肖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兴奋得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凌泽,率先迈步走到前方去了。

  厨房跟客厅之间隔了个小餐厅,还有一扇贴了壁纸的玻璃拉门遮挡,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况,凌肖走进去后,先拿开锅盖埋头闻了闻。

  金黄色的小米粒饱满圆润,点缀著些许红色的枸杞,整个锅底都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凌泽见他情绪还好,瓮声细气献殷勤道:“这是安神粥,刚放上没一会儿,等到你睡觉前喝的,可以提高睡眠品质。”

  他轻轻眯起眼睛,没说什麼,又去看另外一个锅子,裡面的东西就显得有些油腻了,漂浮的汤汤水水上都有一层亮泽的油光。

  “这是补气血的海皇竹盅鸡,你平时不喜欢吃肉,多吃点海產品补一补,我多加了点料酒,把腥味遮盖住了。”凌泽说起来很有些底气,他為了弄这两种汤专门跟X第一大酒店的厨师学了好几年的时间,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凌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什麼时候能好?”肖筱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午饭也是在那个厂子裡解决的,现在不仅累了,肯定还饿了。

  “半个小时吧。”肖筱告诉他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凌泽收到消息就手忙脚乱準备了,只不过仍然略显仓促。

  他说完小心翼翼偷瞄著凌肖,见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试探性问道:“要不我们先出去,看会儿电视?”

  凌泽其实挺享受跟凌肖两个人单独站在厨房裡面的感觉的,而且肖筱就在外面,凌肖再心裡不爽也不能直接对著他动拳头。

  “我回房间一趟。”凌肖丢下一句话就想走,却被凌泽一个哆嗦一把抓住了胳膊:“别、你别过去……”

  凌肖眉头一皱,早上他在凌泽房间裡发现自己的私密内衣后就心理膈应,直接走了,房间裡的东西还都没有收拾,他有点怀疑别是凌泽再把自己的衣服给偷走了吧。

  凌泽顶著他的视线又是尷尬又是纠结,捏著他胳膊的手却死死不放,一张俊脸红到了极点,底气不足重复道:“你别过去……”

  凌肖更加断定房间裡面有古怪,动作幅度不大地推开他,顾忌到外面的肖筱,也没用多少力气。凌泽果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乖乖松了手,忐忑不安地看看他,急忙跟著他一块往房间走。

  凌肖在看清楚自己房间裡面放置物品的时候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转头瞪著凌泽,压低声音道:“你又犯病了?”

  他的房间没有看出来少了什麼,倒是明明白白多了很多东西,凌肖见凌泽脸红得快要滴血,只是一味低著头不出声,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从床脚拿过来一个跳蛋放到他眼前:“怎麼,这几天没碰你就欠操成这样了?”

  凌泽眼前一片眩晕,用手掐了掐额角,才低声道:“我就是想给你準备一个小惊喜……”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摔在床上,下半边身子一凉,外裤连并底裤都被人顺手扯掉了。

  凌泽半是畏惧半是期待地乖乖闭上了眼睛,就感觉下身一阵刺痛,硬邦邦顶进来一个微凉的东西。

  凌肖摸出来遥控器摁了一个摁键,见凌泽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下意识反应立刻蜷缩起身体,两条腿不自然地向上拱起。

  凌肖轻蔑地看了一眼,把遥控器往兜裡一揣,若无其事道:“出去吃蛋糕。”

  凌泽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喘气,桃花眼渐渐湿润了,下意识把身体在床单上磨蹭著,嗅著上面残留的气息,中间的玩意直接立了起来。

  “乖,等我母亲走了,我给你立立规矩。”凌肖弯腰在他脸上重重拍了一下,不再理会他,自己推门走了出去。

  凌泽喘息一会儿,挣扎著站了起来提上裤子。跳蛋的频率并不算大,但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间很不能够适应,两条腿一个劲儿发软打颤,忍了半天才算勉强能够走路。

  ———————————————

  凌泽一晚上都异常沉默,体温微高,缩在沙发最角落裡弓著身子只管埋头吃饭。

  没有了某个人时不时的聒噪,凌肖对这一顿饭还算满意,為了应景,他略微喝了点啤酒,有点薄醉,送走了肖筱回到自己房间,就看到凌泽乖巧无比地趴到床上把身体埋在了被子裡。

  他把被子掀开,探手摸了摸,凌泽后面湿漉漉一片了,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坐起来,我今天没心情跟你做。”

  凭啥没心情,我都忍了一晚上了。凌泽哆哆嗦嗦坐直了身子,忍不住拿手揉了一把自己酸软的腰肢:“我熬好的安神粥你喝了吗?”

  “我们先来立规矩。”当然没喝,凌肖对小米粥其实不怎麼感冒,他小时候喝得太多了,略有些喝伤了。

  凌泽心中隐隐有点期待,连忙点点头,忍耐住身体的不适,等著他的下文。

  “我想离开X市,但是你扣住了我妈;我想买房子,但是你冻结了我的帐号;我想出去找工作,但是你跟几大公司打了招呼堵死了我的路;我想找女人,但是前脚送了名片后脚你直接把人打毁容了。”凌肖说完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颇觉无奈,拿出遥控器加了一个频率。

  凌泽重新软回了床上,两条腿岔开,手一边打抖一边摸索著往下面伸,被凌肖一把拍开了:“我不想跟你翻脸,老实听著。”

  这麼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凌泽半边身子都麻了,差一点哭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点头:“你说……”尾音颤抖,带著很明显的哭腔。

  “我们约法三章,最起码在我想到办法把我母亲弄走之前,少再给我玩这一套,我对自己送上门的东西一直不感兴趣。”凌肖有点轻微的禁欲倾向,他很反感凌泽这种随时都可能发情的表现。

  关键问题是我不主动就压根没办法亲亲摸摸抱抱,凌泽抽搐了一下,前面涨的要死,后面一阵阵发痒,桃花眼泛红呜咽道:“好……都听你的……”

  “要是做不到呢?”凌肖赤脚踩在他小腹处,觉得软软的脚感不错,加重力气揉了几下,慢吞吞开口问道。

  凌泽前段湿淋淋开始往下滴,脑子发胀,渴望到了极点,迷糊著回答他:“那你、你就上我……当惩罚……”

  老子跟你玩约法三章就是為了不上你,这算个屁惩罚。凌肖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连带著凌泽止不住的呻吟声响起。

  “别打……”见他又抬起了手,凌泽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桃花眼看著他,“呜……我要是不听话……你、你就打我?”

  我打你还打得少,要是管用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了。凌肖恶狠狠丢了一个眼刀。

  凌泽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拿大腿不停磨蹭著他的腿根,咬咬牙道:“你要是嫌打我手疼……我以后跪搓衣板好不好?也给你省力气……唉……”

  凌肖听得眼睛一眯,抓住他不断捣乱的腿,向两边一拉,顺著漏在外面的半截电线把跳蛋提了出来。

  凌泽的身体瘫软如泥,随著他的动作抖来抖去,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两条腿配合著往两侧分开,央求道:“来……”

  “等著,我去冲个澡。”凌肖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勾起唇角。


  番外2

  大衣被迫脱掉,衬衫被弄得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凌肖觉得自己没有一拳挥上去把凌泽打个狗啃屎爬不起来已经算是客气了。然而想了想自己今天难得开心的理由,握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凌肖脱掉沾了眼泪鼻涕的衬衫,露出自己精壮的身体,看著那个抱著自己衣服男人傻愣愣地盯著自己,他挑了挑眉毛:“怎麼,你不就是想我留下麼?现在我衣服都被你弄脏了走不掉了,你高兴了?”

  凌泽抽了抽鼻子,脸上乱七八糟的,但他捨不得再拿凌肖的衣服去擦,就这麼抱著怀裡。脸上带著期待和惊喜,还有些揣揣不安和难以置信,他诺诺地验证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凌肖,凌肖你不走了,你真的……不走了对不对?”

  “还赖在地上干什麼,噁心巴拉的赶紧去洗澡。”凌肖看了眼满脸眼泪鼻涕偏偏一副狗腿模样的凌泽,弯下腰摸了摸凌泽不知道什麼时候硬起来的地方。凌肖实在想不通,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裡,有什麼是能够让一个正常男人下身勃起的,不过和凌泽打了这麼多年的交道,他还不至於因為这点事就变脸色。他俯视著满脸桃红的凌泽,给予他最诱惑的命令:“洗乾净去乖乖去床上趴著。”

  趁著凌泽去洗澡的时候,凌肖也去冲了把凉。他的腿上被汤洒得满是油腻,就和凌泽身上一样,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添堵。

  他不需要像凌泽那样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洗得乾乾净净香喷喷的,冲凉的速度自然比凌泽快了许多。事实上,凌肖甚至怀疑就算自己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浑身泥污,凌泽也能满脸愉悦地為自己口交。他从来就没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凌泽那个老变态究竟是怎麼一个脑回路。

  而这个老变态所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大概就是他买了一堆情趣用品回来。

  凌肖这个人洁身自好,还是个禁欲主义,偏偏摊上个喜欢对自己发骚的爹。每次看到那个老男人在自己身下扭扭捏捏地像条鱼一样地吐著泡泡,两条腿还死命夹著自己的腰发出咿啊呀的声音,凌肖就觉得一定是他的出生方式不对,投错了胎。

  他对做爱一点都不热衷,如果物件是自己的爹,凌肖还有那麼点厌恶。

  所以自从凌肖发现他短时间内摆脱不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控制之后,他就立志要找出不上他爹也能让那个老骚货把骚劲发完的法子,而前段时间凌泽在他生日那天买回来的情趣用品為正愁眉苦脸的凌肖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凌泽把自己擦乾烘乾从浴室裡光著身子红著脸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凌肖正把玩著他买回来的仿阳具振动棒。凌泽老脸一红,畏畏缩缩地走过去,羞涩地红著脸问:“你,你今天要拿这个上我麼?”

  凌肖瞥了他一眼,“滚到床上趴好,把屁股翘起来,自己扒开。”

  听著凌肖毫不客气的话,凌泽的前面垂著的小东西立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凌泽马上“哎”了一声,喜滋滋地上床上趴著。他肩膀顶在床上脑袋埋进枕头裡,胸部下压腰腹抬高,两隻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自己的两腿慢慢上移掰开了自己的两瓣屁股,略微地回头:“凌肖,我……我準备好了,进来吧……”

  凌肖看了看凌泽的后穴,显然在凌泽洗澡的时候那裡受到了重点关注,此时滋润润湿漉漉的,一张一合中还隐约能看到透明的液体在裡面被挤进挤出。凌肖拿著粗大的振动棒拍打著凌泽的屁股,时轻时重一点点落下,偶尔有那麼两下打在菊瓣上,换来凌泽急促的喘息和高昂的呻吟。

  凌泽被凌肖这麼半吊子打得极為难耐,他只要一见到凌肖就想著被他的东西操,想用自己的身体伺候凌肖。加上他对待凌肖,本身就有很强的受虐倾向,这麼赤裸著身体被抽打著就好像已经立刻要射出来了那样。

  “凌肖,进来吧……求求你,进来吧……”凌泽的小穴涂满了润滑剂,此时更是空虚难忍,他的两隻桃花眼泛出亮晶晶的水光,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别打了,进来吧,我难受……进来啊凌肖……”

  凌肖恶劣地勾起唇角,他没有做爱时说废话的爱好,尤其是对著凌泽他更不可能说出任何情话,但现在他却反常地开口:“你想要我进去?”

  “嗯……嗯啊,求求你……”

  “可是,我可看不出你的这张嘴有邀请我……”凌肖停止了抽打,用假阳具的头在凌泽的小穴周围画著圈圈,轻轻重重地按压著菊穴周围的褶皱,“来,让我看看你要怎麼欢迎我。”

  “凌肖……凌肖凌肖……嗯啊……”凌泽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凌肖的意思,他卖力地张合著穴口,就像是离开水的鱼儿一样汲取著哪怕一丁点氧气,口中含含糊糊反反复复地叫著凌肖的名字。

  凌肖看著差不多了,手上的东西在凌泽的菊穴周围最后画了一个浅浅的圈,带动著凌泽身体每一分的颤抖,一个用力将整个振动棒塞进了凌泽的后穴中。

  与此同时,“嗡嗡嗡”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振动棒被打开至最大一档。凌泽几乎要弹起来了,却被凌肖按住了下身,只有上半身大幅度抽动了一下。他脚趾蜷曲,膝盖不可抑制地拉开伸直,下腹收紧……在振动棒埋入他身体的下一秒就射了出来。

  “哈……呼呼……”凌泽的双手离开了他的大腿啪的一声打在床上,他瘫软在床上浑身无力,高潮的餘韵还没来得及过去,身体裡的异物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凌肖,凌肖……我,我受不了……把它拿出去吧……”凌泽颤抖著身子,他觉得自己刚刚疲软的那一部分因為后穴所受的刺激有再一次立起来的架势,他连忙向凌肖讨饶:“或者……或者,换你的进来好不好。凌肖……给我吧,我要,我要你的……”

  就是不想亲自操你才用道具的,凌肖翻了个白眼。“这样就不行了?”他轻蔑地看了瘫倒在床上的男人一样,讽刺道:“果然越老越不中用,不止是松了,连持久力都差成这样。”

  凌泽在床上最受不了的就是凌肖嫌自己年岁大,尤其是被凌肖这麼毫不遮掩的说出来,让他尤為难堪和恐惧。他仿佛是為了证明自己还有用一样,急切地抬起两隻手臂扶住自己的屁股,连声否认道:“不不,我可以的,我还可以的……我没有松……没有松……”

  这个结果在凌肖的意料之中,他冷笑著从床上拿起一个跳蛋,这个跳蛋是他在凌泽身上使用的第一个道具,某种程度上很有纪念意义,当然这个纪念意义仅对凌泽有效。果然凌泽红彤彤的桃花眼在看到这个跳蛋的瞬间就变得柔情脉脉,像是能滴出水来,他深情地看著凌肖:“凌肖,你还……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凌肖一边随口敷衍,一边拿著振动棒在凌泽的身体裡进进出出,手裡随机调整著振动的频率和抽插的角度。眼看凌泽的前面再一次慢慢站起来,凌肖猛地一下将振动棒插入了最深处又一下子将它从凌泽的后穴裡扯了出来,这一进一出太过迅速,凌泽一点準备都没有,只听到“啵”地一声,湿润的小穴裡就什麼都没有了。

  怎麼又这样啊……这已经今天凌泽第二次被凌肖弄得上不得下不去的难受了。他艰难地扭了扭屁股,叫著掌握自己情欲的男人的名字:“凌肖……凌肖……”

  “叫什麼叫?跟搅浑似的!”凌肖瞪了他一眼,将手裡的跳蛋塞进了凌泽的洞穴,就塞进去了半个小球。凌泽吃不准凌肖什麼意思,小穴一收缩,跳蛋就蹦了出来。

  下一刻凌泽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记打,他的耳朵裡传来凌肖不耐烦的声音:“谁让你乱动的?”

  凌泽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身体,软软地说:“我,我不动了……你,你再来……”

  凌肖冰冷冷地看著他,冷酷地说:“你自己来。”

  凌泽哪裡敢不听凌肖的话,立刻撅著屁股扭过腰在床上摸索著跳蛋,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又摆出先前的姿势,两隻手攀在屁股上将跳蛋送了进去:“好……好了……”

  “嗯。”凌肖随意应了一声,用振动棒将跳蛋慢慢地挤进去。凌泽觉得不对,偏偏又不敢拂了凌肖的意思,只能半恐惧半兴奋地任由凌肖摆佈。

  凌肖用振动棒将跳蛋送进了最深处,只留了一小节电线在外面,而振动棒也进去了大半。凌肖拿著跳蛋的遥控器,和振动棒一起调到了最大档。

  凌泽被两种振动激得尖叫了起来,随后又马上发出类似於哭声一般的吟叫。他两隻扶著屁股的手根本就没有了力气,原本还意思意思地搭在上面,现在已经无力地垂下,腰腹部也慢慢地下陷,眼看就要整个平趴在床上了。

  凌肖扯过一旁的枕头团成团塞在了凌泽的肚子下面,控制著跳蛋和振动棒的那只手也没闲著,扯扯电线捅捅振动棒,没多久就让凌泽又射了一次……

  当然,这还不是结束。

  不把这个老男人弄得再也射不出来,凌肖怎麼会甘休呢?

  而被凌肖弄得死去活来直接昏死过去的凌泽又哪裡会知道,今天凌肖的好心情全都因為他终於将他的母亲送到了国外,凌泽再也不能拿他母亲威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