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1

心裳: 女人,你输了 1-20

 〇一、灯红酒绿

    灯红酒绿,霓虹斑斓,纵情声色,纸醉金迷。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拉开帷幕。

    额头抵着观光电梯玻璃,她垂着眸子俯瞰这美轮美奂的夜景。再往远处眺望,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宇闪烁的灯光与夜幕融为一体。

    而那些流光溢彩令人陶醉美景,游月茹无心欣赏。电梯一再升高,脚下虚空的感觉恐怕是她永远无法适应的。

    叮一声停稳,电梯门排开,游月茹回身之际,娇艳的唇瓣已经勾起恰到好处的浅笑。脚踩镶着耀目碎钻的高跟鞋踏入这个她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上来之前已经有人搜过她的身,顶层侍者却仍然示意她留下手包才可进入贵宾区。

    有专人引领她穿过数个走廊与大厅,终于来到一扇华丽的大门前。侍者退下,她快速扫视四周环境,果然与得到的图纸所示如出一辙。

    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游月茹伸手稍一用力,虚掩的大门顺势向两边开启……

    里面正在举行一个激情派对,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搂抱交叠在一起,音乐声夹杂着呻吟与喘息,淫靡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气氛热涨火辣得令人血液沸腾,脸红心跳。

    她似乎并未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在吧台边接过一支加了料的试管鸡尾酒一饮而尽。进入这里的人必须至少饮一支。一股烈焰般刺激的感受从口腔、喉咙顺势而下。给了酒保一个肯定的眼神,游月茹步履轻捷穿越在绞缠的男女间,绕过屏风向最里面正厅沙发上那个褐色头发的男人走去。

    “抱歉希尔,我来晚了。”游月茹噙着笑意倾身吻在他面颊,刚要坐在他身边却被他猛地拉进了怀里按在大腿上,单臂缠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对在场男人宣告这个女人的所有权。

    她顺势倚在他身上,举止自然亲密。她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虽然这个男人的表情一如往常,她却隐隐的感受到希尔的不悦。白嫩的指尖挑起他下颚,呵气如兰。

    “嗯?”

    希尔收回视线,眼前是游月茹微微上挑的眼角,明媚的眸子,精致的妆容,温香软玉的一枚锁在臂弯,还有哪个女人能比他怀里这个更诱人?

    他忽而笑了,下巴努了努。“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这位是Eric。”

    游月茹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唇边的笑容在看见对面沙发上那个坐姿极为嚣张傲慢的男人的脸时,僵了一秒。

    “加拿大施家的次子。”希尔紧跟着补了一句,缓缓吐出口烟圈,享受醇香极品雪茄带来的味觉和嗅觉双重的醉人感受。

    她命令自己要镇定。那个在北美极富影响力之一有黑道背景的庞大家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只祈祷自己别被认出来。

    很明显这个男人的脸已经完全褪去当年的稚气,越发刚毅有型。那双琥珀色眸子在灯光映衬下更流转出令人心悸的惊艳与放肆。

    施夜焰鹰一般的视线将她从头至脚审视一遍,薄唇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位是……”

    “游月茹,我女人。”希尔姿态慵懒为两人做介绍,他承认自己有些炫耀意味。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女人堆里,他的女人却是个诱人的黑发尤物。

    游月茹?月茹……

    施夜焰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被游月茹捕捉到,心下瞬间慌乱起来。

    莫非他还记得她!

    他目光太过放肆,令希尔有些许不满。

    “希尔,我真有些同情你。”施夜焰推了推跪在腿间卖力取悦他的女人,女人细心为他擦拭干净后自动退开。他拉好长裤拉链,面上似笑非笑。

    “哦?”希尔眯了眯眼,表情在施夜焰刻意制造的气氛中沉下来。游月茹装作无意撩了下卷卷的长发,看了他一眼。

    施夜焰摊手,意味深长勾勾唇,“游小姐不好对付吧,看得出来不是一般女人,有些时候销魂的代价可是很巨大的。”

    希尔哈哈大笑,漂亮的深棕色眼睛难得在外人面前泄露一丝暖意,手掌在她腰上摩挲。“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施夜焰笑了下,“中国还有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

    希尔自然听不懂其中含义,游月茹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施夜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无暇顾及,她今晚冒险前来,只有一个目的。

    原本设想今日不成,以后还有机会。而施夜焰意外现身,还有他语意暗示让游月茹十分不安。

    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施夜焰野兽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直觉告诉她,今晚若想顺利脱身,很难。

    下腹逐渐涌起一阵燥热,先前饮过的酒中药性已经开始起作用。这本就是一个性爱派对,这种东西量不大,只为助兴。她深知既然来了想要干净的走出去比登天还难。

    希尔和施夜焰美人在怀却还谈些枯燥的生意。游月茹从中听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想来希尔对她还是有戒心的。她勾着希尔的颈子,贴在他身上轻蹭,那只柔嫩小手越发不安分。

    热热的气息吐在他颈窝,这女人面若桃花,红唇微启,眼眸氤氲出一层湿气,目光迷离的样子,让希尔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游月茹按住他伸进自己裙内的手,唇紧贴着他的耳。“进去,进房间去,我不喜欢在这里……”

    “可我喜欢。”希尔充耳不闻,两手掐着她的腰让她分开双腿跨坐在自己腰间,缓缓拉开她背后开到尾骨的拉链,优美的曲线瞬间暴露在施夜焰的视线之下。

    药力作用让她如置身火炉燥热难耐,凝白如脂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更散着诱人色泽。

    水珠终于汇聚成一滴晶莹,顺着她脊背妖娆的弧线滑落进半褪的礼服间。这一切被施夜焰尽收眼底,那药同样在他身体里挑起欲望的涟漪。

    这女人的背与他多年前所见已大不相同。那时的她全然不像此时这般妖似的诱人。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已时隔多年,他何以印象如此清晰?

    背后那道炙热的视线,远比希尔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更加让她不自在。

    游月茹撅起唇,佯装不满哼了声,咬着希尔的耳垂低声诱惑,掌心覆在他欲望之源。“相信我,只有我们两个人,会让你感觉更美妙。”

    希尔或许真是喜欢她的,一直以来一而再为她妥协,这个声名在外的大军火掮商竟由着她撒娇任性、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把戏。这次更不例外,酥麻从被她齿尖咬着的耳垂传遍全身。

    希尔轻笑,就着这个姿势托着她的身体起身。她修长的腿在他腰间缠成一个暧昧的结。

    “请随意,Eric。”

    希尔是这里的主人,施夜焰是他的座上宾自然有最好的待遇。他前脚刚离开便有两个合施夜焰胃口的女人自动送上门来。

    心思全在游月茹身上,一向敏锐的希尔竟忽略了施夜焰盯在她身上不同寻常的视线。游月茹搂着他微喘,枕在他颈侧。在希尔反手关门的瞬间,越过他的肩不期与施夜焰深沉的眸对上。

    只那一眼,她迅速别开视线,在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

    为施夜焰准备的贵宾房内,两个女人褪下丝薄短袍展露近乎全裸的美丽身体,摆出各种大胆的姿势跪在地上缓缓向他爬去。

    水蛇般的手臂缠上他小腿,大腿,越发往上……

    重金调教出的女人,如何让男人开心是她们最为擅长的。施夜焰靠在沙发背上翘着长腿,眼眸半垂,君临天下的模样。那点药量对他来说不足为惧,瞥了眼腕表心中计算着时间,他随手扯下领带一端绕在其中一个女人颈间,指尖一挑。

    “把你的伙伴双手绑在床柱上,紧一点。”

    女人欣然照做,有些男人就爱角色扮演的戏码。女人动作麻利,施夜焰似乎很满意,起身抽出地上那两件睡袍的带子,亲自把两人手脚皆捆在金属床柱上。

    女人们十分敬业不忘进入角色,不停扭动身体做邀请。他轻佻的挑高一人扬起的下颚,指腹掠过另一人胸前挺翘的顶端,恶意的捏了下,脸上勾出邪气的笑。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自己衬衫半敞,视线慵懒是有多勾人。两只手分别游走在女人身上,在纤细的颈间流连,女人只顾闭眼扬起脖子配合他,没看见他眸色倏地一狠,手上骤然用力,十指收拢。

    骨头折断的响声由他掌下发出,那大得可怕的力道瞬间夺去女人们的呼吸。

    两个可怜的人上一刻还沉浸在欲望里,转瞬却已香消玉殒。

    掀开被子将两人盖住,施夜焰从鞋底暗格内取出零件与子弹,不消几秒钟一支微型手枪便已组装完毕。

    ……

    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游月茹努力克制体内流窜的躁热,死死咬唇借疼痛保持清醒。希尔是玩女人的高手,她没有过早沉沦已是极限。他那根在她体内作恶的指忽然撤出,沾着她的汁水涂在她唇间。

    希尔眼里想要她的欲念毫不掩饰,轻勾嘴角,说出口的话竟有一丝怜惜在里面。“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伤了你。”

    就是这张唇轻易开阖间,她弟弟险些丧命于他派出的数百人枪口之下。

    游月茹水眸灵动冲他眯眼,长睫忽闪如飞舞蝶翼,鲜嫩舌尖在嫣红唇瓣间吐露,媚态百生,瞬间让他丢了魂。捧紧她的臀,身体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闯入。游月茹却忽地翻身压住他,跨坐到他身上,藕臂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寸一寸抚摸。

    倾身在他唇边啄吻,“要么?”

    理智快被她折磨爆了,希尔大手握着她的腰,喉结上下滚动。“你会要了我的命的,宝贝,快来吧,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游月茹弯起唇,眸底雾蒙蒙一片叫人看不清。“嘘……”

    食指按住他唇,微微抬高自己的身体……

    希尔甚至些许激动闭上眼睛等待那即将来到的销魂紧致感受。那是让他后悔至极的举动。身上的人儿柔着嗓音在他耳畔低语。

    “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了,希尔……”

    等他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为时已晚,颈上一阵尖锐而长的刺痛,他几乎听见自己的皮肤与血管被割开的声音。

    蓦地睁眼,擒住她的手腕,由那深棕色眼里散发出复杂难解的光。

    是愤怒?不敢置信?还是受伤?

    游月茹冷眼欣赏他瞬间千变万化的表情,甩开他的手,沾着血的锋利指甲在他眼前晃晃。“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会要了你的命,现在你应该明白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的意思了。”

    礼服已被他撕的不成样子,勉强裹好自己,余光竟瞥见他手捂流血不止的颈部爬到床边已经按下床头隐蔽的按钮。那个钮一旦按下,不足一分钟之内便会有大批保镖涌进这个房间。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在希尔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视线下冲他扬眉,笑容得意的拉开门。

    大脑中将那个已经模拟了数次的最佳逃生路线再度勾勒出来,左手边第二个走廊右转——

    门开,她却不得不顿住脚步,那对一眨不眨眼神迷离的瞳仁中映着的,是施夜焰,和对准她眉心的黑洞洞的枪口。


 〇二、好久不见

    她手上拎着高跟鞋赤着脚被他强行拉着穿梭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左右闪躲希尔的追兵。她现在才知道只靠那张图纸要顺利脱身难上加难。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她是否跟得上。似乎比她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这不应该,但她别无选择的任由他带着。周围不断退后的景物全成了模糊的一片,视野里只有他宽阔的背,还有握着她腕的那只有力大手。

    时间好像瞬间倒退回那个彼此青涩的年代。

    她不认识他,却也被他这样拉着不明方向,没有目的地的穿梭在布拉格街头。

    那时他是染了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回头看她时,琥珀似的眼珠和头发在阳光下刺得她只能眯起眼睛。

    施夜焰忽然停下脚步,游月茹没留神直接撞到他背上。他回过头若有所思看着她捂着撞痛的鼻子眉心微蹙的样子,蓦地把她推到墙上,撩起她长长的礼服裙摆双手一个用力——将原本开至小腿的分叉撕开到大腿根。

    游月茹倒吸一口气去抢他手里的裙摆,他却紧接着连她背后的拉链都拉下来。

    “你干什么!”游月茹恼的推了他一把,手忙脚乱拽住险些滑落的礼服,手捂胸口。这男人果然是长大了,从那个会给她外套穿的小男孩变成现在急着脱她衣服的男人。

    “你以为我把你带出来是要干什么?”施夜焰意有所指的扬眉,嗤笑半声。故意上前一步把她困在身体与墙之间,身体贴着她却又保留一丝距离,大手不客气摸上她的腿。“还挺滑。”

    “你——”

    她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世界全然颠倒。

    他竟把她头冲下扛在肩上,柔软的裙摆顺势垂落下来,她一双腿上凉意阵阵,揪着胸口的料子不顾形象捶打他。

    “混蛋!快放我下来!”

    墙砖光可鉴人,倒映了她挣扎时腿间晃动出的一片朦胧阴影,骚动人心。施夜焰一边拍拍她浑圆挺翘的臀,一边悠哉的向一楼大门走去。“你还可以动作再大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T-back黑色的。”

    游月茹攥紧拳头,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放我下来!”

    门口侍者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恭敬的为施夜焰拉开大门。希尔那些自以为是的手下没料到他们竟会大摇大摆走正门,甚至还有两个前去支援的人从他身边匆忙跑过。

    离开那里施夜焰没回停车场取车,那等于自投罗网。游月茹打累了也喊累了,长时间倒立控得她头要爆了一样,尤其他那只放在她大腿内侧的手有意无意撩拨她,让她极为难受。扛着她闪进条小路,施夜焰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接应。

    拉开后车门他把肩上的女人像货物一样甩下,自己跟着坐进去。

    车尾灯在黑夜里划出两道完美弧线绝尘而去。

    头重重磕在车门上,她趴在座位上好一阵才缓过来。而那个始作俑者正撑着下巴欣赏她从衣衫不整中滑出的身体曲线。游月茹直到看见他眼里的玩味轻浮才忙不迭敛起礼服抹胸,咬牙道。

    “停车!我要下去!”

    好风景被遮住,施夜焰撇撇嘴。“你可以跳车,停车就别妄想了。”

    游月茹望了眼车速表立即放弃这个念头,低敛眉目将背后拉链拉好,偏头看窗外不吭声。施夜焰就知道她与寻常女人不同,不吵不闹也没有烦人的眼泪,这倒是很合他心意。

    她从容的像是他请上车的女人,他靠过去掰过她纤巧的下颚,又见这双漆黑如墨的瞳仁,他竟有些欣喜。可这黑眼珠里找不到半点他熟悉的感觉,清冷陌生,甚至防备疏远。

    “我是不是应该说,好久不见?或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为了重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游月茹极力忽视那靠她极近的、包围着她的男性气息。暗咒这催情药的药效不但没失效反倒比开始更强烈。“Eric先生既然选择不杀我,就应该放我走,我会感激你的。”

    Eric先生?

    施夜焰好笑的看她,好一张精致淡定的脸蛋,仿佛先前那些慌乱都是她假装的,仿佛现在才是真正的她。“谁要你感激?”

    “你要什么?美金?开个价好了。”

    她手抓着真皮座椅,克制想要靠近他的冲动,却没办法阻止他的动作。车内空间再大也是有限,眼看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将身体挪开,施夜焰蓦地伸手把她拉进怀中,侧头在她圆润的耳边低语。

    “你的命值多少钱?你……一晚上又值多少钱?”

    如此轻浮的语气并非她初次听到,而这次却出自他之口。“Eric先生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他反问,不顾她拒绝大手直接从她抹胸处探入,柔软温热的触感满握在他掌心。她变化太大,从内到外,从眼神到气质,甚至声音都变了,可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她。

    “我知道希尔最近有一位美丽的新情人,没想到会是你。原来你姓游,小茹。”

    小茹……

    游月茹怔了,没人这样唤过她,除了八年前在布拉格那个的……他。

    他果然还记得她。

    ……

    但那又怎样?

    她不说话,却因他的碰触乱了呼吸。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她经过特殊处理的指甲几乎陷进他手臂里,划出血痕。明明应该推开他,然而体内叫嚣的欲望却想要更多。偏过头躲开他的唇,可躲不开他的禁锢。

    “还说不认识我?”知道她正在和药力做抗争,他故意以指腹磨蹭她裸露的颈子与肩胛。

    “你认错人了。”车内只有路灯射进来的忽明忽灭的光,打在游月茹隐忍的脸上格外妖娆。“请你……送我去医院……”

    他并不执意要她承认,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她的抗拒和喘息似乎更像邀请。“不行,现在去医院太危险,希尔的人一定在那里等着。”

    “那就把我扔下车……”她牙齿咬得作响,手却已经开始抚摸他敞在衬衫之外胸膛。

    司机十分知趣升起隔板,隔绝后方热辣的一幕。

    “也不行,你会被这药折磨死的。”他解开扣子,放任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如果她足够清醒绝对不会这样招惹一个和她同样中了药的男人。“我可以帮你。”

    乐于助人从来不是他会做的事,而眼下这种方式的助人,他非常乐意。

    施夜焰倏地撕掉她碍事的裙摆,大手摸上她的臀,腾出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裤头。

    布料裂开的声音长而刺耳,唤回她些许理智,深深的吸口气,咬着手背从他腿上滑下去,连连摇头说不行。施夜焰倾身压住她绵软扭动的身体,那双细白长腿晃着他的眼。手指勾住她T-back的边缘,未等拉下却不得不顿住动作。

    他身上的枪竟不知何时被她摸了去,此刻正顶在他小腹。

    她眸底那层浓重的欲色就快要滴出来,“别碰我……”

    “我是在帮你,把枪拿开,小心走火。”他真正想走火的可不是她拿的这支枪。“其实你很想我这样做的,小茹。”他故意在她已经湿润的地带划弄了下,引来她脱口而出的动情细吟。

    施夜焰趁机拨开枪拉高她的手腕,轻易制服这个身体微颤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人。挑开那块细小的布料,俯下头欲吻她。

    “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他的唇差点碰上她时,游月茹几近绝望的问,“求你……别……”

    施夜焰的唇在离她不到一寸的位置悬停,然后沉默。压下那股冲动,转而在她身上某个穴位用力一按,她立即眼前一黑伴随疼痛陷入昏迷,不醒人事。

    给她盖上自己的外套,施夜焰仰头阖眼靠在椅背上,再睁开时里面闪烁一抹精锐的光。

    八年后,在他几乎要忘记这个人时,她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扯扯嘴角,有些残忍的弧度。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低低的沉下去。

    “我们到底还是遇见了,小茹。”

    这一幕戏换了时间与背景,由今晚重新拉开帷幕。主角依然是他和她。


 〇三、温驯宠物

    接下去几天里,游月茹一直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她不知道施夜焰把自己带到了哪儿。在她试图逃走的第二次,施夜焰把她锁在屋里,再折回时手上拿着一只注射器,细长的针头强行刺进她身体,之后她全身力气被瞬间抽走了大半,意识再没有彻底清醒过。他白天出门会安排人看着她。晚上回来竟会搂着她同床共枕。

    这种生活简直与阶下囚无异。游月茹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夕阳如血,日落时分。游月茹蜷缩在躺椅上,歪着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那一抹血红。

    又是一天过去了。她连叹息都不想,凌乱的长发下一双无神半眯的眸中有抹不易察觉的冷静。施夜焰进门就看见那个缩成一团背对着他的女人。

    “怎么回事?”他点点下巴,他只是禁止她走出这栋别墅,并没让人绑着她。柏玮斜躺在沙发上扬起头,脸上四个清晰的血道子,手臂上也是。“这女人就是只凶悍的野猫,不适合圈养。”

    施夜焰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去给了柏玮一脚。“让你养了?我就是让你把人给我看好了,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柏玮一脸悻悻然不反驳,继续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

    一双大手从身后把她托起,这几天她对他的手已经太熟悉。

    施夜焰像果真像抱宠物似的把她放在腿上圈在怀里。“饿了没?”也不在乎她是否回答,招呼人把一碗香气四溢的蟹黄鱼翅粥端过来,舀起一勺喂到她唇边。“啊——张嘴,小茹。”

    游月茹还来不及偏头躲开就被他遏住下颚,他指下稍一施力撬开她紧闭的牙关,热烫的粥被灌下去,烫得她食道火烧般的疼。想跳脚又没力气,闷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不好喝?”施夜焰皱皱眉尝了尝,味道绝佳啊。“乖女人,这可是特意给你带回来的。”随即又喂到她唇边一勺,反被她噗了一身,粥碗弄翻在地,白白黄黄的粘稠粥汁挂在他笔挺的西装和衬衫之上。

    柏玮瞠目,大气不敢喘。随从各个噤声,面面相觑,连忙拿来毛巾给他擦拭。施夜焰捏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舔了下嘴角手腕一甩,瓷勺坠地应声碎裂。

    他表情不变把她放到躺椅上,站起来刷拉一下脱掉外套和衬衫,把她重新捞起只单臂就将她夹在腰侧大步进了浴室。柏玮被巨大摔门声扯回了神,啧啧两声。

    尊贵无比的施家少爷难得屈尊降贵伺候女人就落得这么狼狈的下场,必定怒火中烧。浴室里很快传来女人一声短促的尖叫,柏玮则是一脸解恨的表情,心里琢磨着游月茹是会被他掐死还是淹死。

    ﹡﹡﹡

    游月茹摇摇晃晃被他三两下扒掉外衣只剩睡裙,施夜焰不顾她被反缚在背后的双手,打横抱起她嚯的扔进满水浴池。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然后便整个人沉浸在冷水中。

    施夜焰在池边脱掉长裤与仅剩的贴身衣物,站到花洒下冲热水澡,在水帘后冷眼看那个在水中扑扑腾腾的女人。直到她的动作幅度变小,慢慢消停下来。

    游月茹肺里爆炸似地疼,她不是不会游泳,却没有哪一刻在水里这么恐惧。求生本能让她不断挣扎想坐起,可是那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她,根本不受控制。

    肺里的空气逐渐被水代替,意识一点点抽离……这男人是真想淹死她。眼皮千斤重,她终于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在黑暗侵蚀她的最后一刻,有人抓着她的头将她捞起扔在地上。

    施夜焰抬脚在她胸膛上不轻不重踩了两下,她猛的呛咳起来,痛苦的蜷缩着。他掐着她的后颈强行把她拉到花洒下,打开热水,可还是不能让她身体停止颤抖。

    她倚着墙勉强撑着不倒下,施夜焰拽着她的长发强迫她仰起头,对她一脸惨白视而不见。

    “游月茹,你还能再任性点么?我又不是要怎么样你,劝你最好少跟我来绝食这套,当心真把自己给饿死!”

    她气若游丝,眼底却还藏着一丝倔强。“你救我……做什么……”

    施夜焰俊眉一挑,邪气的不成样子,视线向下一瞥。他早把她内衣裤扔了,她薄薄的睡裙紧贴着身体,曲线毕露,真空湿身的诱惑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

    “你是不是清醒些了?”他倏地把她翻了身抵在墙上,用自己热烫的身体贴紧她诱人的弧度,挑开她肩带,点点细吻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手滑下去,提起她的腰,将火热的那一处磨蹭在她臀瓣上。

    “你总这么虚弱,让我特想趁机欺负欺负你,你说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游月茹不屑的一声“呸”。施夜焰不怒反笑,解开束缚她手腕的绳子。“洗完澡出去吃点东西,存点体力等着晚上我折腾你,我可没想让你这么死。”

    他洗好出去,游月茹顺着墙滑到地砖上,所有的力气只够她咬牙切齿了。

***

    她以为施夜焰真的会在今晚强要了她,她在床中央抱着被子坐的背挺直挺直的,一副赴刑的表情。他的作息时间在平时还真是规律。十一点的刚过,他就推门进来了。

    看见床上那个人,施夜焰不由得笑了,过去长臂一勾把她带到怀里。“你想什么呢?药劲不是过了吗?怎么还是呆呆的样子?”

    边说边拉开她的睡衣,大掌探入衫内,肆意摸索。

    游月茹仍然摸不清他的脾气,拿枪抵着他他没反应,洒了点粥竟差点弄死她。这种探究不到底线在哪里的人其实最可怕。

    “不打针不怕我半夜杀了你吗?”

    施夜焰的牙齿在她颈间一咬,“你有那本事吗?”他笑的时候,热热的气息都吹在她皮肤上。“我不想奸尸,做完再打不迟。”

    她抑制不住的愤恨双手把身下的床单死死抓住。“你到底为什么困着我不放!我哪里惹到你了!”

    闻言他抬起头,侧卧在她身侧,看了她半晌也不吱声。她不知道此刻这个男人眼里全是多年前正值豆蔻年华的游月茹。他轻轻摩挲她的脸,眉间轻蹙沉思。

    忽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汗毛都竖起。她可无福消受这个男人的一切。她可以和任何不爱的男人假装暧昧,那是她擅长的,却唯独和他假装不起来。

    她忽的脑筋一转,放软了态度,试探着问他。“你能不能放了我?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对你不会有威胁的。”

    “……”

    他不语,那双琥珀色的眼珠越发幽深,看得她瘆得慌。她叹一口气,正要翻过身去,他却忽然开口。“你为谁工作?”

    游月茹怔了下才道。“我没有为谁工作,我和希尔是私人恩怨。”

    又是一阵沉默,施夜焰关了灯,把她搂在怀中。“不管你在为谁卖命,不要把看到我的事说出去,懂吗?”

    她不懂,这是代表他会放了她吗?

    被他这么占有性的禁锢着,她呼吸都不通畅。然而她不敢太剧烈的反抗,以免引发他的兽性。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没碰她,也并不觉得是他仁慈,反倒认为有种被“养肥了好吃肉”的奇怪感觉。

    莫名的睡意阵阵袭来,她喃喃问。“不给我打针了吗?”

    施夜焰低低的笑起来,“我不记得这东西还会让人上瘾啊,不打针了,改吃药了。”

    游月茹在昏过去之前在心里狠狠咒骂,那碗粥果然有问题,这个该死的男人!

    很快她的呼吸沉稳规律,施夜焰的眸子在黑暗里晶亮晶亮的。

***

    凌晨,柏玮敲开施夜焰的房门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问。“反正这里没我们的事了,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施夜焰曲起指节敲了敲那个昏睡不醒的女人的额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说,怎么办?抢你做压寨夫人怎样?”

    话音刚落,只见游月茹的长睫忽的震颤了下,舒展的眉头也轻轻蹙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施夜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她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

    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当真是这样的话,施夜焰肯定早把她放了。良家妇女他从来不稀罕碰。可良家妇女也没有本事混在希尔这种人的身边。

    “小茹,即便你还是八年前的你,我也照样会把你弄脏……”

    执起她柔软的小手放在唇边,怕她反抗时伤了自己,他在第一天晚上就把她危险的指甲剪了去。柏玮说什么来着,不适合圈养?

    平心而论她确实不会是一只温驯的宠物。

    不过这样才带劲,不是吗?


 〇四、落荒而逃

    游月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是美丽安静的伏尔塔瓦河和每一块砖石都渗透无限艺术底蕴的查理大桥。她在这座古老而幽静的石桥上赤脚前行,看两岸如诗似画的景色,各式风格的建筑让她如置身神秘梦幻中。

    这条石板路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她累了,便躺在上面,看湛蓝的天际,悠悠白云从头顶飘过,她也跟着飞起来。

    悠扬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飘来,生生把她从沉醉的美好中拽出来。那乐声仿佛远在天涯,又仿佛近在咫尺……

    她就是在这美妙的乐声和上午温暖的阳光下猛然醒来。

    药劲似乎刚过,头还稍显沉重。翻身坐起,视线所及竟全是圣洁的白色。白的床,白的窗帘,白的地板,白的家具……白色的床凳上一套红色内衣与裙装,在这一片白中甚是扎眼。

    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不是囚禁她的那栋别墅。不用掀开被单也知道自己未着寸缕,房内再无他人,她裹着被单下了床,拉开半遮的窗帘,惊讶的发现自己在一栋摩天楼里,整个城市蝼蚁般被踩在脚下,那感觉……脚跟都有些发软。她断定这里不是旧金山。这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呼吸之间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玻璃水幕后是敞开的巨大豪华半月形浴缸,各种全新高级盥洗用品整齐摆好。她蹲下捞起一捧飘在浴缸水面的玫瑰花瓣,手指轻捻间有浓郁的香馨散开。她眼无波澜,那男人既已准备了这么多,她再没拒绝的理由,褪掉被单踏入水中……

    泡澡同时可欣赏无垠碧海蓝天,洗去一身的疲惫,精神也好了许多。那内衣与裙子正是她的尺寸,对着镜中自己不屑嗤笑。他们这样的男人总是对抱过的女人尺寸了如指掌,这仿佛都成了他们必修的技能,却让人生厌。

    房门虚掩,乐声正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她思忖片刻拉开门走出去,穿过不长的走廊视野顿时变得开阔,乐声也清晰起来,她的双脚却不由得钉在原地。

    她眼前是一个近百平的大起居室,整整两面墙的通透落地窗,没有繁复的摆设,简单到只有一套白色的真皮沙发与家庭影院,还有一个摆满珍贵名酒的酒柜吧台。

    阳光恰好,温润明媚,轻柔抚在那个立于落地窗前的高大男子的侧脸,坚毅的线条竟也柔和起来。

    那男人只着一条卡其色棉麻长裤松松挂在胯上,精壮的上身裸着。健康的蜜色皮肤隐隐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眼眸微闭,姿态优美的在——拉小提琴!

    游月茹吃惊的张着唇,这美妙的声音竟是由他手下发出的,那个以暴力残忍闻名的男人竟然会玩这种优雅的东西。他侧脸的轮廓仿佛氤氲了一层刺眼的光晕,她却像被吸了魂魄,无法移开视线。他眉心时而舒展时而微蹙,那认真而沉溺的表情摄人,让她顿觉呼吸有些紧。

    不知是沉醉于他制造出的听觉盛宴,还是太过惊讶于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游月茹连他何时停下演奏都没发觉,直到对上他含着戏谑的眸子才回过神。

    他一言不发的看她,游月茹没来由的心虚,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打破这份怪异的宁静。他越是不语,她越是感觉无措。他的指尖在小提琴侧板上游移,有意无意描摹琴上起伏的弧度。她年纪不大却已不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女孩,这个男人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带着强烈的性暗示。

    她撩开头发趁机拢了拢衣领,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唇。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回应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施夜焰没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翘翘嘴角,收起琴。

    “睡的好吗?”

    “这是哪里?”她站在原地不去靠近。她不是胆小的人,从小到大身边的男人全不是简单角色,可这个男人周身就是散发一种让她莫名生怯的磁场。只要他在,她所有的神经全绷紧。

    “迈阿密。”他进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酌自饮起来。

    迈阿密!?

    游月茹一惊,她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从旧金山一下飞到迈阿密!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他坐在高脚椅上的姿态活像自以为能操纵一切的上帝,游月茹不禁有些恼。“把我叨回你老窝来是准备怎么吃掉我?”

    施夜焰不动声色瞧了她一眼,啐了口酒。“这种事你好像比我还急,我有说带你回来就是为了吃你么?”

    游月茹嗤笑。“总不会是要放我走吧!”

    “为什么不会?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他握着酒杯的手伸出食指,“门在那。”

    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戏弄的成分,游月茹有些不敢置信。可她才不会傻的去反问他真假与否。

    “别指望我谢你,再见——不,是再也不见,希望你不要那么恶劣的派人跟踪我。”

    人和动物一样对危险有种本能的预知。游月茹没怕过什么人,但如果可以,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施夜焰自顾自继续喝酒,垂着的眸里闪过一丝阴霾。

    游月茹见他不表态便当他默许了,不愿再多留一秒走向玄关,却发现自己推不开这个门。

    “需要指纹识别才能打开。”施夜焰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他分明看见她的肩头一缩。

    她转过身,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一句。“打开。”

    施夜焰口中含着酒,舌尖在热辣的液体中翻转了一个圈,好似一个轮回。“到刚才为止,没有任何有关于希尔被刺杀的消息流出。不过外面一定有很多人都在找你。”

    “那又怎样?”这不是第一次,自然会有人帮她摆平。

    施夜焰放下酒杯缓步踱向她,像沉稳蛰伏的兽。游月茹强迫自己不要有后退的举动,被他轻轻执起一绺长发绕在指间。

    “不怎样,但我希望你留下。”

    发在指间绕,她总觉得这是情人间才会有的暧昧举止,她撩开发。“不要开玩笑,我得走。”

    他的脸背着光,明明一室明亮,她却偏偏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他偏头笑了下,那笑容让她毛骨悚然。不等她有动作,捏紧她的下颚。“如果我不让呢?小茹。”

    她唇边弯起一个小弧度。“你凭什么?还有,我们并不熟,你那样叫我恐怕不合适。”

    如果不是看见过她眼底的慌乱,他几乎要被她“我们不熟”的表情骗过去。“你真比那时候胆子大多了。”

    无视她的防备,他的唇就这样忽然压下来。以为他要吻她,她更快速度的别开脸。谁知他只是将唇贴在她耳侧,嗓音刻意放低。

    “不止胆子大,小茹,第一次脱衣服的那晚我差点……没忍住,你是那种天生就该在男人床上的女人,你有某种职业需要的潜质。”

    八年前的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日后会有这般让人垂涎的姿色,最多称得上俏丽。

    “施夜焰你别太过分!”游月茹愠怒的脸比任何时候的表情都生动。

    他指腹抹了把下唇,替她打开大门,撑在门框上没直接放她走,而是似笑非笑。

    “说不定我们很快会再见,不会像上次一样一别就是八年,你觉得呢?”

    游月茹冷冷瞪他,掀开他的胳膊夺门而出,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而施夜焰靠在门口搓着指尖回味她发丝的触感,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柏玮从电梯里出来时恰巧看见对面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内的人影,有些诧异的问他,“你真这么把她放走了?这就玩够了?老子被她抓伤的那几下就白挨了?”

    施夜焰头都不回冷冷回他。“你活该。”

***

    或许施夜焰真的打算放了她,她晃了好几个街区也没发现有人跟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正值晌午,游月茹终于受不了这个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在路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脱下鞋子按摩了会快抽筋的小腿,继续漫无目的的晃荡。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身无分文,更没有一个朋友在迈阿密。她以前只来过这个城市两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她顶着烈日茫然的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长长的叹息。万般不愿,她最终向路人借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按出最后一个数字,她的手几乎都是僵硬的。信号接通之前她竟在想,最好这个号码已经停用。结果那声接通提示音让她不知要松一口气还是要更加紧张。那边很快接了电话,游月茹听着那个熟悉而清冷的男音沉默片刻,遏制住想挂断的冲动。

    “是我。”

    “……月茹?”男人迟疑了下,很快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改说中文。

    “你还在迈阿密吗?”

    “你……来了?”

    ……

    游月茹等到唐笠安来已经是五个小时后的事了。唐笠安一眼就看到那个立于广场雕像下低头发呆的女人。一如往常的美丽出众。她在哪里都是一道悦目的风景。

    一双男式皮鞋跃入她的视野,游月茹心中一紧,可抬起头来时已经粉饰好一切。“嗨。”

    唐笠安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惊讶,已经有多久不曾见过这个女人素颜了?他没忘记当初她有多青涩脆弱,让人忍不住疼惜。

    而后慢慢的,他忍不住的却是摧毁。

    “久等了。”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游月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连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都分毫不差。她有些为难的样子,“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抱歉我……”

    “没事。”唐笠安看看腕表,很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在前面。“先带你去吃饭吧。”

    同样一只男人的手牵着她,她脑中忽然想起施夜焰拉着她逃命的那一幕,还有他放肆的举止,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〇五、心魔肆虐

    这间餐厅她在此之前也曾来过两次,都是唐笠安带她来的。她知道唐笠安是个很长情的人,至今腕上还带着她送的那只钻表。她也有一只,不过是女款。

    唐笠安察觉到她盯着自己腕表发直的视线,虚掩着唇轻咳了声。“戴习惯了,就懒得换了。”

    游月茹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笑笑没说话。唐笠安一向是少言的人,他喜欢安静,所以直到他们从餐厅出来,他把车子开到一片海滩,游月茹才开口。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被人绑了来的,现在逃出来了,身无分文,你要收留我吗?”

    唐笠安倚在车头双手插在裤兜,叼着根烟,嘴角微微的翘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笑容,十分好看,但她总觉得那里面少了些东西。

    这个女人逆风站立捂着长发,而裙摆被海风吹得高高的扬起,一双长腿若隐若现的诱人视线。他当然知道即便她说的是真的,只需她一个电话,这从来都不是问题。

    “除了收留你,还能怎么帮你?”

    游月茹眨眨眼睛,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只拿了他的手机到一边去打电话,唐笠安目光随着她,眸里无波无澜。他掐了烟向她走过去,刚要伸出的手在她忽然回身之际又悄悄放回去。

    不想却被她看见,细细的眉一扬。“要偷袭我么?下次早点下手。”

    他笑,“还有下次?”

    她也笑,“如果是你,就有。”

    画外之音他又怎会听不懂。唐笠安的微笑缓缓敛起,抬手,却只碰触她的发,那柔软的发丝在他指上卷啊卷啊的。这是他们还在一起时,他的小习惯。

    曾经他就是这样卷着她的发说了这些话,语气神情漠然的令她在夏夜中都觉得冷。

    「习惯而已,什么都不代表。是和任何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都会养成的东西。」

    他说的每个字,仍然历历在目。可当时她全然不像此时这般冷静。记忆的风吹过两个人的心尖,他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月茹,我们说好的,你没忘了吧?”

    没忘了什么?

    没忘了那些她为爱他所做的疯狂事?没忘了他温润之下的残酷?

    游月茹扬唇,那笑容真假难辨。“我又不是小姑娘了,再做不来那些冲动的事了,你别乱想,我又不会再难为你。”

    她想,疯狂,一辈子一次,足以。

    这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唐笠安眸色清冷,而里面却暗含让人参不透的深谙。

***

    他的别墅前有一块很大很大的草坪,上面每一株花草都是他精心栽培的。他会在那些花儿盛开怒放之时亲手扼断它们根茎,甚至连根拔起,然后……再重新埋下新的种子,等待新芽萌发。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有着略带残忍的平静。这样的唐笠安是最吸引她也让她最恨的。

    看着客厅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沙发上罩的白单,游月茹不免疑惑。“你要搬家了?”

    唐笠安递她一瓶矿泉水。“这儿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

    他亲自给她换了一张新床单,坐在床沿拍拍床垫。“这房子刚刚转手给了一个朋友,我已经不在这住了。”

    “……”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在奥兰多,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他关门出去,偌大的主卧只剩她一人。

    怪不得他身上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怪不得她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他来。游月茹手指拨弄落地灯的开关,在梳妆台的镜中看自己忽明忽暗的脸。

    “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说完她兀自笑了。躺在这张她并不算陌生的床上,她觉得自己好像那些花儿,曾经在这里毫无保留释放自己的美丽与执着。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却很快入睡,半夜醒来,翻来覆去全无睡意,越来越清醒。那些被封锁的记忆在夜深人静撞着那道门,企图搅乱她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她披着衣服来到那片草坪,蹲下去细抚绿油油的叶子。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是唐笠安。他坐在她身后的木椅上,以目光描摹她的轮廓。

    “既然已经不在这里了,为什么没换号码?”她终是忍不住问出来,回答她的却只有一片虫鸣。很久,久到她以为他根本不曾出现过,才听到他把玩打火机的声音,还有他在这样的夜里分外清冷的嗓音。

    “我要复婚了,月茹,下个月十五号,婚礼回国举行,在T市。”

    “……”

    “这个时候我应该在飞机上,而不是在这里。”

    游月茹转过身来,目光晦暗不明,一言不发与他同坐在椅上。他原本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此刻好像拥着她在怀里。他仰头看无星的夜空默默抽着烟,也不看她。却被她蓦地拔掉唇间衔着的烟。

    “为什么告诉我?”她狠狠的吸了几口,那姿态像极了老烟鬼,却在举手投足间散发诱人风情。

    似乎听到他轻轻的笑了下,“让你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个消息,你会恨我一辈子的。”

    游月茹不屑,“我才不会。”

    “你会。”

    “我不会!”

    他不再说话,仍是嘴角带笑,浅浅淡淡的笑。她有些恼,有些裸身于人前的尴尬无助。头轻轻一歪,搭在他肩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就祝福我。”

    “好,祝福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他不由得笑出声,他果然是了解她的。那只手已经先于思想,习惯性摸上她的头,那么一揉,轻易揉碎了她的心。“坏丫头……”

    似曾相识的动作,那些东西终于冲破闸门,一股脑涌入她心里脆弱的那一方积满尘埃的角落。她忽地翻身跨坐到他腿间,他不看她,她便双手托着他的头强迫他看。她性格里一向有倔强固执的东西。可为谁固守的感情,谁又会真的稀罕。

    “我二十二了,唐笠安。”她已经不小了,或许从他说要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开始苍老。

    “我知道,我记得。”

    他是个看上去很温柔善良的男人。而她比谁都清楚那些表象之下,他有多狠心绝情。

    那年她也是这样跳上他的腿,一脸娇羞的红晕,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期待。“我今天十八岁了,唐笠安!”

    他也是这样回答,眼角眉梢都是她最爱的温暖笑意。“我知道,我记得你的年龄。”

    她的成人礼在当晚,由他亲自完成。那是她一直的愿望。他是成熟而技巧娴熟的男人,她是青涩却大胆的女孩。他再小心也还是让她疼了,他说过会儿就会好。

    骗人。他不知道,她一直疼,疼到现在。

    此刻她想问他,是否她的一切,他都会记得。并且一直记下去。哪怕他要与之生活一生的女人不是她。

    一生……多么美好而残忍的两个字。是她心里最不能被触及的东西。

    唐笠安的指腹有些凉,在她脸上轻拭。“不要哭。”

    哭?

    她吓着了般忙去抹自己的脸,既而蹙眉。“我哪有哭!”

    是没有,可她分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要我拿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么?”

    他作势起身,游月茹倏地紧紧搂住他的颈子,埋首在他颈窝,给自己的“不应该”找了一个看似妥当的借口。“这是给你祝福的拥抱。”

    “祝我幸福的?”他恢复先前的姿势,双手几乎就要去反抱她,又生生止住,缓缓放回椅背。

    “你说呢?”她贪恋的蹭蹭他,鼻腔内满是属于他的味道,像毒药一般侵染了她所有感官。她用两年的时间努力戒掉他,如今轻易就被推翻了所有的努力。她有些不甘心,这会是最后的一次贪恋。

    “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可以阻止我,用你的权利。”身上的重量告诉他,她比以前还瘦了些。不错,对于她的一切,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他们做过很多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事。

    他们曾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曾是他眼里唯一的女孩,是他一手调教出这个令每个男人都向往拥有的尤物。她从纯真到惑人,全因他,只因他。

    “唐笠安……你一定要这样吗?”她声音闷闷的,那是她将要哭的前兆。

    “不要哭……”唐笠安以下颚轻轻摩挲她敏感的耳侧,那细微动作间太过熟悉的放任宠溺,让她如何放弃。

    “我已经为你离了一次婚,月茹,我们说好的,是不是?”

    可你为她又结了一次婚……游月茹满腹委屈倒不出。“那你为什么不换号?”

    她纠结着这个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的细节,只因她心里还存留一丝不应该存留的希望,更或者是侥幸。

    “我说过,你找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赶过去。”他承诺过的,会做到。而那些他做不到的事,他永远不会向她开口。

    那串没有生命的数字在无数个日夜,替它的主人安静的在远离她的某个地方,等待。

    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唐笠安是属于她的,为何一次一次离开她,抛弃她。懂了又能怎样,他决定的事,除了她用权力干涉,再无他法。

    “我不会再找你了,再也不会找你,你安心和你的女人过日子去。”

    唐笠安莞尔,这话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你记着我等着你就是,去睡觉吧,明天还有人来接你的。”

    她咬咬唇,更加贴近他。“唐笠安,能不能给我……”她语意暧昧又刻意把话停住,等他的反应。

    “给你什么?”他懂,却装糊涂。

    她抬起头,对上他清明的眸子。“晚安吻。”

    “多大了还要晚安吻?”他揶揄道,见她一瞬不瞬望着自己,里面伪装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仍倔强的维持沉静的表情。他喉咙发紧,缓缓低下头去。

    轻吻落在她额头。他的唇并未立即离开她,眸子半垂的感受她肌肤的纹理和温热,并鬼使神差的,逐渐往下游移。眉心,鼻梁,鼻尖……

    她以为他会吻她,结果他的吻仅止于此。睁开眼看他比夜深的双瞳,有专注,却偏偏少了这夏夜的温度。

    她回房后,唐笠安独自在外面坐了很久。深夜总会暗藏令人迷失与放纵的魔出来肆虐,只是不知道今夜被迷惑的目标,是谁……


 〇六、千金小姐

    游月茹真的有些后悔。后悔和唐笠安见面,那样也就不用面对与他再次分离。这个她曾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到底要与他分别几次才够,每一次她的心里都会有种生离死别的悲壮。

    她没办法把这种心情写在脸上,分别的是两个人,悲壮的却只有她一人。你看唐笠安,他一派轻松闲适,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在说“明天见月茹。”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一个娶了别人两次的男人,彻底把她身为女人的骄傲踩在脚下碾碎。

    走出这扇门,就要与他彻底断绝,那个号码她会忘记,必须要忘记,再不要藕断丝连的折磨自己。

    她可以要求唐笠安送她去机场,甚至与她一道回国。而这种拖延时间的方式会让她臊得慌,游月茹此生再做不出那么可笑的事来,尤其是面对这个男人。

    终究只是和在他的别墅前告别,如果那也称得上的告别的话。她没有行李,两手空空,在玄关就能听见外面唐笠安和她二弟说话。她靠在墙边,手心里微微潮湿,长长叹息,然后挺直腰背拉开门出去,径直走向院外。

    没看他一眼,只最后侧头望了望那片盛开中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海,头也不回上了车子。

    唐笠安不以为意,拍拍皇甫澈的肩。“走吧,路上小心,回T市再见。”

    早已看不见车尾,唐笠安立于院中轻轻的呼吸,把空气中她的味道一点点剔除……

    ﹡﹡﹡

    飞机上。

    游月茹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扒着窗子,额头紧抵着玻璃看这个缩小如模型般的城市。事不过三,三次来,三次离开。到此为止了。

    她这么对自己说。有关她和唐笠安的一切,那些与爱情有关的,与爱情无关的,一并被丢在迈阿密。

    纵然记忆无法轻易被抹去,而她的执念里再没有一个叫唐笠安的男人。

    没有谁她都会生活的很好。机窗上映着一个女人完美的轮廓,游月茹忍不住咬着指尖笑了。回头就看见皇甫澈撑着头注视自己,她扬眉。

    “怎么是你来了呢?还来的这么快。”

    皇甫澈百无聊赖,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嫌我碍你的事了?”他是个性子清冷的人,难得有兴致揶揄她。游月茹也不恼,笑的比谁都纯良。“你一个人来的?”

    皇甫澈点头。这回她笑不出了,太子在美国发生那么大的遇袭事件,老二竟然敢只身前来。她挨过来坐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轻斥。“你是怎么想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皇甫澈表情不变,只是冷了几分。“那你混到希尔身边去怎么回事?”

    游月茹哑口无言,他也不再追问,毕竟不是说话的场合。“想不到你还对唐笠安余情未了。”

    “怎么可能?”

    “都写在你眼睛里了。”皇甫澈嗤笑半声,看着她美丽沉默的侧脸又道。“不问我刚才唐笠安说了什么吗?”

    游月茹眼尾一扫,别样风情。“说了什么?”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怎么回答?”

    “我说她连你都可以不需要了,又怎么会需要我。”

    他说完,小心观察她的脸色,她却笑意更甚,眉飞色舞。“说的好!说的好……”

    她只有这句话,重复三遍,最后张着唇一个字再说不出。皇甫澈顿了顿,一手把她揽过来,将她的头按在肩头。“我可以让他的婚礼不要在T市办。”

    怀里的女人既不反抗也不顺从,皇甫澈俊美有型的脸上少有的显出无奈。“月茹,这儿没人认识你。”

    毕竟俩人血管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抹杀的事实。血脉亲情,皇甫澈也不愿意姐姐坚强到连抹泪都不屑。

    在皇甫澈怀里那一方黑暗之中瞬间湿了眼眶。可她终究没有哭。有时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妹妹以柔,那才是他们家真正的小公主,可以肆意喜怒,任性。

    而她自有记忆以来极少以脆弱的姿态示人,那是她父亲灌输的思想,不允许暴露任何弱点,她无论如何都要扬起优雅的颈子,骄傲而坚强的活着。

    可通常无路可走的人,才只剩下坚强可以坚持。

***

    已经回到T市有一阵子了,她以调时差为由窝在家里昏睡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被镜子里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吓了一跳,才结束这种堕落的生活。

    一番洗漱打扮之后,又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尤物。她掐掐腰侧,不禁皱眉。怎么好像长肉了?果然生活过的太安逸是会遭到报应的。

    她去做了个头发,焕然一新的感觉真好。血拼掉令人乍舌的一串数字之后,命人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皇甫家老宅去。

    今天恰巧赶上皇甫家每月一次的家宴,她的回归让家人惊喜万分。当然不包括皇甫家的太子爷和老二皇甫澈。她父亲也不在,以柔是最兴奋的一个。游月茹平时很少在家,每次回来都带各种眼花缭乱的礼物给她,对她出手远比两个哥哥来的大方。

    宴后身体一向欠佳的皇甫夫人辛婕早早上楼去休息。只剩他们四个在院中难得相聚。

    游月茹给一直腻在她怀里的小公主梳头,忽然觉得少了个人,和以柔形影不离的那个精灵乖巧的小丫头今天竟然不在。“怎么没见小汐?”

    “唔,小汐让哥哥给骂了,在家里伤心呢。”以柔嘴快的为好姐妹告状,被太子一个眼神瞪过去赶紧闭嘴。游月茹噙着笑瞥了眼太子,一那张俊美得让人疯狂的脸上此刻明摆着一种叫郁闷的表情。

    “你不是挺疼小汐的?怎么老是欺负她呢。”

    太子十分嚣张的坐姿,浅蓝色的衬衫大喇喇敞着领口,很不屑的冷哼。“那丫头才多大?才十五就酗酒!”

    “不是酗酒好不好?是夜朝哥总和小汐拼酒来,是拼酒!”以柔对太子的用词很皱眉,忍不住抱怨却遭到太子毒手,被抓着刚梳好的小花苞头从月茹怀里拎出来。“滚上去睡觉!”

    “疼……”以柔向来对太子的粗暴敢怒不敢言,她是最小的孩子,也是最柔弱的,不如哥哥们有气场更不如游月茹强势独立。为了不受皮肉苦她不情不愿却还是选择乖乖听了话。

    以柔刚离开他们的视线,太子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起身扣好西装扣子,对着游月茹头一偏。“走,坐我车。”

    气氛顿时降至零下,游月茹自然知道他为何事不悦,看了眼慢悠悠跟在后面的皇甫澈。皇甫澈耸肩道,“他早想找你了。”

    她颔首,太子火爆嚣张脾气是有名的,不轻易买任何人的帐,却偶尔会听皇甫澈的话。不是皇甫澈拦着她哪有这阵子的消停日子。

    这一路也不见太子说话,游月茹也不去主动碰这颗炸弹。车子停在她公寓楼外,她道了声谢动作利落的从他车里出来,刚走几步便听见他锁车的声音。

    她还没等回头就被太子以强大的力道从后面扯进电梯,按下她楼层按钮。电梯直达顶层,太子熟练的输入大门上的密码,把她推进去。

    门在她身后用力被甩上,那声音大得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等下要找人来检修一下。

    “你找死呢吧!是不是活腻歪了?”果然这颗不定时炸弹一进门就炸了。游月茹忍住想去堵耳朵的冲动,有些紧张的舔了下唇。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呢。”她坐到沙发上脱了鞋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刚刚被他那么一推很悲惨的崴了脚。

    太子最讨厌别人和他打哈哈,过来坐到茶几上面对她,大手自后掐着她纤细的颈子。“是谁让你去找希尔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有多危险!你不愿意回家来就老老实实呆在旧金山当你的游月茹好了!”

    “他又不知道我是谁,你怕什么。”游月茹挣了几下也挣不开他,挫败的叹口气任他掐着。

    不止希尔不知道,恐怕外面见过皇甫家大小姐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一直以来她都以游月茹的身份生活。

    “我怕什么?”太子冷笑,“我怕你坏了我的事!我安排去的人就这么被你灭了,你知道要人进希尔身边有多不易吗?怎么女人就会坏事不听话,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希尔不会轻易与他皇甫家为敌,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唆使,一个希尔不足为惧,他背后的人才是关键。

    原本褚妤汐那个死丫头就够让他烦的了,月茹竟比她还不让人省心。

    游月茹不是以柔,自然不会由着他骂也不吭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甩开他,跛着一只脚站起来。“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谁?我贱是不是?我找男人祸害我就是为了坏你的事?”

    太子被她说的一怔,揉着眉心放柔了些语气。“你不说我真以为你是贱的放着千金小姐不做只愿意当人家专职情妇。”

    游月茹拳头蓦地攥起来。“信不信我抽你!”


 〇七、不会错过

    几度想暴发却又生生忍耐下去。她能说他什么呢,这都是事实。至少在别人看上去她游月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紧握的拳缓缓松开,一身怒意无处宣泄,最后只能强压着。

    都是知道彼此秉性的人,太子还能说什么呢。从茶几下面的医药箱里抽出瓶药酒,两根手指就推她坐下,执起她的右脚腕搭在自己膝上。游月茹余怒未消,抽回腿偏偏不配合。

    “别,我消受不起,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你够了啊!知道我没什么耐性!”太子皱着眉脸色又是一沉,强硬把她脚拉过来,涂了药酒的掌心覆上去。他一边揉她肿起来的伤处一边不耐烦。“推你一下就这样,还有比女人更脆弱的东西没有?”

    游月茹忍着疼,因他这句话在脑中晃过一个人影。施夜焰似乎也曾对她这么说过。“不过就是握了一下你的手腕,怎么就红肿成这样了?”

    她当时都要气死了,施夜焰是她见过比太子还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野蛮起来活像个原始人。

    “澈去旧金山找你,你怎么又跑到迈阿密去了?”太子看似无意的问,游月茹“啊”的尖叫了声疼的嘶嘶吸气。“你怎么办不干脆把我脚掰断?”

    “去见唐笠安了?”太子头也不抬却放柔了手法。

    “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用得着审犯人似的吗?替谁审的?爸爸?”

    “我审的,关他什么事?”太子语气不屑,余光悄然打探,却从这张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唐笠安是游月茹的禁忌,他不会那么不知趣戳她伤口。拧紧药酒,把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等会儿,我还没卸妆呢!”游月茹指着卫生间说,遭到太子一记白眼。“真把我当佣人使唤?”也不管她撅起的嘴,还是把她扔到床上。

    临走前倒了杯水放在她床头。“你先别回美国了,在家呆一段时间再说。”

    游月茹呈大字躺在床上,心里再怎么气他也还是忍不住放松了紧抿的嘴角。

    家……

    这虽是她的家,可是有一个她恨之入骨的父亲,她宁愿在外流浪。幸好她的弟弟妹妹都很贴心,即便态度方式要多恶劣有多恶劣,终究是关心她的。

    睡意袭来,她卷着被子翻个身。睡过去时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事忘了问太子,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不管了,好困……

***

    她的日子过的还算逍遥自在,约朋友泡夜店与各种酒会,是T城里那些数得上名的俱乐部常客。游走穿梭于酒色之间,她向来是好手。也会在某天心血来潮时关掉手机,换上T恤仔裤球鞋备着繁琐沉重的摄影器材与睡袋帐篷,戴着宽大得能遮住大半个脸的太阳镜素颜去山林乡村大海等人际罕见的地方,捕捉她认为美丽的画面。

    很多大大小小的知名杂志都刊登过她的作品,评价极高。当然她每次都会用不同的署名。也许在聆听山谷里各种轻灵的声音的这种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更或者,这只是她永远不会示人的又一面。

    游月茹不会永远是同一个样子,但似乎,也只能是这个样子。然而这种看似安逸的生活并未持续多久。

    停车场内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这辆车她并不常见,却知道主人是谁。果然她家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不请自来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如果细看会发现眼睛周围细小的痕迹,然而并不有损他威严的形象。

    游月茹旁若无人的把东西放到暗室,又洗了把脸,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启开盖子直接仰头豪迈的饮起来。听了一遍语音信箱的留言,扔了手机掰了半只鸡腿,踢了拖鞋蜷着腿靠坐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

    Cosmo放下手中的摄影杂志,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移至她身上。硬挺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又迅速隐去。游月茹的眼睛向来擅长捕捉细微的东西,自然没错过他一闪而过的表情。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穿成这样出去。”他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不悦,表情却严肃得像尊雕像。

    “我不会穿成这样去勾引男人的,你放心。”何时该优雅温婉,何时该妖艳惑人,是她更擅长的事。Cosmo耐心等她消灭半只鸡腿,抽了纸巾擦手从沙发缝隙中摸出一个小册子扔给他。

    “都在这,回去慢慢看。”

    他所需要的不过就是那上面记载的东西。Cosmo信手翻翻后收起,将一张请柬搁在茶几,起身欲走。在她身边经过时,刻意顿住脚步按了下她的肩。

    游月茹倾身躲开他的手去拿请柬,里面另外夹了张卡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又放回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是冲动了,不该去找希尔,太子已经教训过我了。”

    见他不语又没有离开的意思,游月茹不禁轻笑。“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担心的是我安全,不是担心我破坏了太子的布局。”

    她似乎听到了他临走前轻轻的叹息,那让她觉得可笑至极。

    Cosmo刚离开没多久,她就被太子一个电话叫了出去。透过那片玻璃,包间内众多玩乐男女中一个男人的侧脸在她视线内恍惚而过。她在记忆中搜索,却在看见那双与施夜焰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眸时心下一惊。

    太子喝多了些,揽着她的肩为两人介绍。“游月茹,是我的——”

    “朋友。”游月茹先一步接过话,笑着向这个男人递出手。她不知到底哪里来的心虚不安,太子明明不会暴露她的身份。施夜朝伸手轻轻一握,好看的唇形勾起玩味的弧度,琢磨着她的名字与长相。

    如果没错的话,这不是就他家Eric找了多年的那个女人?

    游月茹头都要炸了,终于逮着机会把太子拖到旁边的包间里质问。“施夜朝在你叫我来干什么?恐怕人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太子不以为意。“我们长得又不像,这么多人在你不要神经兮兮。”

    “你知不知道——”她险些把施夜焰的名字脱口而出,想起他的警告,犹豫再三还是对太子只字未提,最后只能干跺脚找借口提前离开。

    平心而论施夜朝比施夜焰绅士得多,却同样非善类。他看似优雅的外表下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阴沉气场。或许是她太敏感,正视他时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一再安慰自己,或许施夜朝并不知她和施夜焰八年前就认识的事,更不会把她在T市的消息告诉他。世界那么大,她不可能再和他遇到第三次。

***

    唐笠安的婚礼就在明天,太子给她在国外定的礼服及时送到。她回老宅试礼服时,以柔趴在椅背上双手做花朵状托着下巴,眼里全是羡慕。“姐,你比小池姐姐好看一万倍!”

    游月茹把胸前那朵花摘下来,似乎效果看上去更不错。双手随意把长发挽出一个发髻,把那朵花固定上去,余留出的发丝配合她放柔的眸子,风情万种得让以柔双眼放光。

    敲了敲以柔的小脑袋,游月茹在她眼前转了个圈。“真有这么漂亮?你眼睛都直了。”

    以柔点头如捣蒜,“不是都说结婚的女人是最美的吗?可小池姐姐根本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姐,你结婚那天得美成什么样啊……”

    游月茹笑意如常,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响亮的亲了口。“等你嫁人的那天,肯定比姐姐漂亮,小公主。”

    以柔咯咯的笑,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羞赧,反而从椅上跳下,提着裙摆骄傲的站在镜前。灵动的水眸里对那一天的期望毫不掩饰。

    游月茹拎着礼服的盒子下楼,下到一半就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交谈的声音。她蓦地停下步子。

    那声音一个是她爷爷,另一个,是唐笠安。

    她随即旋身想从侧门出去,才迈开一步又退回来,扬着下巴走下来……

***

    从老宅开车出来,她打开音乐又翻出根烟来点燃,浅浅吸了一口。风从车窗灌进来吹散那团淡淡的涩。她忽然笑出来。

    一切或许不是那么难,她刚才不就是做到了?像一对旧相识相视而笑,向他祝贺。一起出来,互道再见后分道扬镳。

    这样多好。多好……

    游月茹升起车窗,那风吹得她眼睛痛。是否要结婚的男人都像他这般神采熠熠,眸子闪的让人无法直视。

    分手前他笑着问她。“我和小池都希望明天你能来。”

    “她知道了我们……我的事?”她微诧,唐笠安不是一向把那女人保护得好好的,连离婚都没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他淡笑着,摘下她发上沾着的花瓣捏在指腹摩挲。那是她礼服上的那朵花遗落下来的。游月茹把视线从他指间移开。“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在场,不会第二次错过你重要的日子。”

    想到他当时那满意的表情,游月茹心里仿佛有一团东西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刚才是最后一根烟,她并没有烟瘾,却在此时发了疯似的想抽烟,想发泄。

    把车子停在间夜店,躲在昏暗的角落用酒精与烟草麻痹自己。是她酒量好还是喝的不够,明明视线渐渐模糊,早被她扔掉的某些回忆在心里却越发清晰。像忽然用一个显微镜把她心里每个能藏着心事的角落都放大摊开在她面前。

    那般残忍不留情,撕心裂肺的疼。

    她怎能这么没出息!当初他不要她,她都没有这样自甘堕落,现在更不可以。

    她摇摇晃晃来到卫生间,掬起几捧水洒到脸上,顿时清醒了些。水珠从下颚啪嗒啪嗒滴到盥洗台上,那么像眼泪。指尖划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

    “游月茹,你是最漂亮的……弃妇……”

    话音刚落,一道男人低沉的笑声自后传来。她头皮发麻倏地转身,眼睛睁得大大的。

    女厕怎么会有男人!

    她有些狼狈的环视周围,顿时双颊火烧一般。

    那一排男士小便池足以说明,是她进错了洗手间!


 〇八、再次遇见

    她这辈子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丢人丢的这么直接,还找不到一点掩护。幸好她转过身看见的不是一群男人,而是只有一个人。

    那男人身着浅紫色衬衫与长裤,领带结已经松到胸前,就那么无形的挂着却十分有味道,精短的头发,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却能看出极好的轮廓。

    紫色衬衫?

    她腹诽,又是一骚男人。

    她毕竟是游月茹,很快镇定下来。那男人不紧不慢拉上拉链,从阴影中走出来,过来这边洗手。嘴角一直微微的勾着,没有半点不适与尴尬。

    游月茹在看清他的脸后,偏头自嘲的笑了。这不是就Cosmo给她指定的那个新男人么?T城商界新贵,在这个龙虎混杂的城市短短两年便已成为让人无法小觑强劲对手。

    雷恺从头到尾看着这醉了七分的女人跌跌撞撞的推开男厕的门,他是在她之后进来的,竟然没被她发现。闯了男厕还这么淡定,没夺门而出反而去将门落了锁,这女人……可真有意思。

    每个格子的门都敞着,扫了一圈确认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游月茹抱着一只手臂,食指托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慵懒中带些锐利,精明中带些玩世不恭,明明笑容无害却又觉别具深意。这样的男人城府极深,真真假假让人始终捉摸不透。

    雷恺点了根烟靠在盥洗台大方的提供参观,同时也在细细打量她。美人胚子,聪明且独立,玩暧昧却不会随意谈及感情,现实又懂得分寸,而且……视线从她的脸蛋滑到胸前,甚至再往下去……身材很棒,或许,技术也不错。

    目光再度回到她脸上,不期与她的视线对上。酒精的原因,她的眸里一片混沌不清,媚色缭绕,唇膏有些脱色,有点颓废的诱惑,唇瓣上还挂着水珠,引人染指。

    他不是种马型的男人,可说实话,面对这么一个尤物,他确实有点手痒。

    游月茹眼角微挑,“觉得如何?”

    这男人的视线虽放肆,好再不让她觉得恶心。

    雷恺吐了口烟圈道。“你呢,还满意吗?”

    游月茹眉间挑起一抹风情。“满分。”

    雷恺莞尔,“满分。”

    ﹡﹡﹡

    勾搭上雷恺的过程十分顺利,她没想过会在卫生间这种地方与一个极帅的男人上演激情戏。她承认自己是带着目的的诱惑他,之前设计的各种相识方式反倒没这次意外的效果来得立竿见影。

    背后是冰冷的墙,前面是这个男人火热的身体。他也喝了不少,酒精为激情助燃,她在冷热交替中颠簸,可这儿毕竟是公共地方,他们不能一直霸占卫生间。

    “换个地方,继续?”雷恺给她拉好衣裙,指腹趁机在她臀上划了下。带着浓浓欲望的嗓音吹在她耳边。

    她知道,这一继续,关系就不会单纯了。她牵着他作乱的手拉到唇下,舌尖在他指腹上快速一扫。如此明显的暗示,雷恺岂会不懂。

    于是她上了他的车,他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一间酒店。揽着她的腰进了专属电梯。这女人喝了太多,刚刚经历半场云雨,脚下无根,软软的挂在他身上。

    酒精,烟草,美色,迷乱,性……

    太多诱惑参杂交织,引人沉沦堕落。他动作强势却还不算野蛮,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强占的时候绝不给她留一点退路。一个人平时隐藏得再好,一旦上了床,便可看出他骨子里的本质。

    他是善于掌控别人的人,尤其是女人,潜移默化得让自己轻易站在主导地位。游月茹在他手下慢慢绽放,从互相勾引渐渐被动得跟着他的节奏却不自知。

    果然是年轻,体力好的惊人,精力充沛得让她有些吃不消。酒是美味的毒,情欲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水,一波一波冲刷她的身心,带走那点固执的疼痛,留下斑驳的残缺,空虚得让她尖叫。

    什么回忆,什么不舍,什么天真,什么不甘,什么承诺,什么利用,什么从前,什么以后……在彼此轰轰烈烈抵死缠绵时,慢慢溃散。除了眼前沉溺于情欲中漂亮的脸,灼亮的眼,惑人的喘息细吟,滚烫的体温,占有的动作,什么都不剩。

    一夜春色,悱恻缠绵。

    所有力气耗尽,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进浴池,在蒸汽弥漫中缓缓闭上眼睛。雷恺觉得不对劲,推开浴室的门不禁失笑。水已凉了,把她捞出裹在浴巾里擦干。放在床上时,她的眉头竟还是皱着的。

    她的腕上内侧有一道细细浅浅的印子,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割开过而后愈合的痕迹。

    晨曦微露,有清风拂进,腻人的欲望气息被吹散了些。雷恺淡然着一张脸,在她身边躺下。脑子里是晚上在洗手间她落寞的背影。

    似乎这个城市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不能言说的故事和一个特别的人。这个女人有,他不也一样?

***

    唐笠安的婚礼是在T城很有名的一间酒店举行,而他邀请的人却并不算多,设计的整个流程也简单,省去很多繁琐的部分。

    典礼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坐在休息室视线不曾离开过腕上那只钻表。

    还有五分钟,该做进场准备了,郁小池整理了下他的领结,轻轻点点他。他却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笠安,笠安?”郁小池唤了他两声,上了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容慢慢挂不住。这个男人周身笼罩一圈她无法近身的结界。她咬咬唇,提高声音。

    “唐笠安!”

    唐笠安被惊醒似的倏地抬头,又看了一眼表,起身,抻抻衣襟,微微一笑。“走吧。”

    他犹自走在郁小池前面,两人隔着几步而已,郁小池却觉得那距离遥不可及。唐笠安忽然停下来,转身向她伸出手,眼角眉梢全是微微的暖意,虽然他唇边的笑依旧有些冷。

    “来,把手给我。”

    郁小池没有迟疑跟了上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微凉的手心。

    三分钟,一分钟……

    进场前,他默默把钻表摘下在手中紧握,然后装进兜里。还是没在来宾席里见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唐笠安眸里悄然灭了一盏灯。

    ﹡﹡﹡

    游月茹要恨死自己了!宿醉纵欲竟让她睡了一整天。她匆匆洗了澡,从酒店出来时天色已晚。她没想到雷恺是个那么细心的人,命人把她的衣服干洗了又整齐的搁在厅里。不然她很可能要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出去见人。

    先打车去昨晚夜店取车,礼服和鞋子还在她车上。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她回家准备,只好在夜店洗手间换礼服,用手包里有限的东西勉强化了个晚宴妆。

    于是一个盛装的美丽女人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从洗手间跑出来。她顾不上别人怪异的眼光,迅速提档加速离开。这儿离唐笠安婚礼的酒店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她一连闯了两个红灯,好再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时间,不堵车。可人越是着急越会出状况,尤其在开车的时候,平常很少出问题的车子今天偏偏也要给她制造难题。

    她对着一大坨没有生命的金属实在毫无办法。她只会开车,修车这种技能远远超出她擅长的领域,一窍不通。

    她恨恨的摔上前盖开始站在路边拦车。只是她刚一抬手,一辆黑色世爵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还有这么巧的事吗?从车里出来的人竟是让她迟到的罪魁祸首。

    雷恺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站在街头拦车确实是一道养眼的风景,而她弯身向他车里看的时候,胸前的景色更诱人。“你在找什么?”

    游月茹见他车里没别人,打开副驾门直接坐进去。“我车坏了,麻烦你送我去锦悦。”

    雷恺摸摸下巴,跟着坐进去。她盯着时间,焦急全写在脸上。雷恺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很赶时间?”

    “嗯,起来晚了。”本来这话没什么,而说出来却带着几分暧昧。她有点尴尬,雷恺无声勾起唇。“这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吧。”

    “你能再快点吗?”游月茹本不想理他这茬的,却说出一句更有歧义的话来。她虽然喝多了酒可也记得自己昨晚说过、做过什么。雷恺笑意更深,加速。

    “当然可以,坐好。”

    游月茹很快发现他的另一项令人心跳加速的技能。他们用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时间到了锦悦。游月茹手捂胸口蓦地松了口气,还不等他说话就匆匆下车跑了,然而没跑几步她又折回来,把他从车里拉出。“你有时间吗?”

    雷恺挑眉不语。

    “可以不可以,当我的男伴。”游月茹指了里面。“是一个朋友的婚礼……可以吗?”

    雷恺瞥了眼锦悦富丽堂皇的大门。“时间是有,可我没穿正装……”

    游月茹帮他抻了下衣领上下打量一下。“没关系,很帅。”然后拉着他进了锦悦。

***

    她只赶上典礼的后半部分,然后是宴席。几乎所有人都围上去向那对新人祝贺,雷恺给她端了杯香槟。“你不去?”

    游月茹抿了一口香槟没言语。

    唐笠安从她一进来就余光就再没离开过她。敬了一圈酒,唐笠安牵着郁小池穿过人群向她那边走去。游月茹注意到了,悄悄挽上雷恺的手臂。

    “抱歉,我来晚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游月茹扬起标志性的笑容,说着公式化的敬词。

    “谢谢你月茹。”郁小池笑的很甜,是种甜腻到心里的幸福。相比之下她的笑晦暗到狼狈。她命令自己对他们紧握的手视而不见。那一刻她很邪恶的想,如果郁小池知道,她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她还会不会对她笑得这么灿烂。

    唐笠安不是没看见她礼服领口下隐约可见的点点痕迹和她略显憔悴的脸色,再瞧一眼她身边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眸里瞬间衍出点点笑意。“招待不周,玩的愉快些。”

    雷恺回以一笑。“恭喜。”

    一来二去就这么简单几句客套话,游月茹已经觉得很累。所以几乎是唐笠安带着郁小池刚一转身,她就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雷恺远远和太子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追出来,从后面拉住她。“穿着高跟鞋还跑那么快?”

    她挣不开他的力道便皱起眉。

    雷恺忽而笑了,倏地将她拉近。“你可用了我两个晚上了,我不是必须听见一句谢谢,但你这样用完就丢掉似乎不太妥当吧?”

    游月茹怔下了,不再反抗而顺势依在他身上,挑起他下颚。“那你想怎样?我以身——”

    “你是不是想说以身相许?游月茹。”一道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

    游月茹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连身子都反射性的抖了下。雷恺抬眸,只见她身后几步之外立了一个高大张扬的男人,而且他敏感的感觉到由他身上散发出的致命危险。


 〇九、放与不放

    “你是不是想说以身相许?游月茹。”

    施夜焰整个人站在阴影中,夜色却仍掩饰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游月茹背对他,那感觉好像一把火在黑暗中燃烧,即使看不见火焰也能清楚的感知他隐藏其中的破坏力。

    她转身,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说点什么。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雷恺!”

    里面忽然有人叫雷恺的名字,而且听声音这人正往这边靠近。游月茹激灵一下,是太子!她咬咬牙,把手从雷恺手中撤出来,“改天再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一步。”

    然后提着裙子拉着施夜焰就跑。

    太子出来只看见她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恍惚中似乎还看见一个人。“那是谁?”

    雷恺偏头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好像是施……夜焰。”

    太子眸底闪过一丝光,笑着去拍他的肩。“刚才还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怎么这就落单了?”

    雷恺无所谓的耸肩,又想起什么似的斜睨着他。“你又看上了?想撬?”

    太子笑得十分无良。“你放心,这个我肯定不跟你抢。”

    他和她血缘关系太近,他……下不了手。

    ﹡﹡﹡

    好险!也不知太子看见施夜焰没。更不知道施夜焰看见太子没……游月茹下意识的就不想这两人碰到一起,碰到也没关系,只要她不在场就好。

    施夜焰被她一路拉着,觉得可笑至极。他带着她逃命过,这一次身份对换,只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她提着裙子穿着高跟鞋跑的样子挺好看,就是那鞋跟的高度太吓人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他不能理解的,那女人穿着高跟鞋依旧健步如飞就是其中之一了。

    他拧紧了眉收回手,她没任何准备顺着他的力道往后倒,却在半空中被他箍紧了腰提起来举在胸前和他平视。

    双脚离地的感觉真不好,她双手有生命似的攀着他的肩。

    施夜焰眉头又蹙了下,“你是不是胖了?”

    游月茹刚想开口就被他呛了一下。“放我——咳咳——下来!”

    他置若罔闻。“先告诉我你跑什么?你和雷恺什么关系?还是在躲谁?”还是拉着他一起,好像他多不能见人似的。

    “你先放我下来!”

    两人此刻正在过街天桥上,人来人往都忍不住侧目这一对优秀俊男靓女。施夜焰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游月茹也不是,所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妈咪,这个哥哥是不是在欺负姐姐?”稚嫩的童声在她身后响起,年轻母亲不知该如何作答,有些窘。“应该……不是吧?”

    施夜焰脑中似乎闪过多年前的一个画面,冲那小孩子微微笑了下。“喂,小孩,你看好了。”

    游月茹正不明所以时,已经被他掐着腰把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外。下面车流过往的声音清晰无比,她的心瞬间揪紧,唇色发白。

    小孩吓得张大了小嘴,施夜焰却回头耐心给他讲解。“这样才叫欺负她,刚才的不算。”

    年轻母亲慌忙抱起孩子离开,原本侧目看戏的行人也匆匆散了。

    “你想干什么?”游月茹呼吸觉得困难哪还管得了别人。施夜焰又把她的身子往外送了几寸。“我记得你有恐高症是吧?”

    她冷笑,“早没事了,你别这么幼稚好吗?”

    “那你还抓我抓的这么紧?”

    “……”

    施夜焰看她倔强的脸,有些不怀好意。“好吧,既然你都不怕高了那吓唬你也没意思。”

    说罢便把手往回收了些,游月茹偷偷松了口气,而身体却在此时蓦地往下坠——

    “啊——”她尖叫一声,本能扑到他怀里搂紧他。那种从脚后跟蔓延上来的恐惧感噌的一下蹿到头顶,指尖和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是麻痹的。施夜焰双手甚至已经由掐着她的腰改为虚碰着她,她全身唯一着力点就仅靠搂着他颈子的双臂。

    “施夜焰!”她叫他的名字,声音都是抖的。而他却有些享受被当做救命稻草的感觉。“你和雷恺什么关系?”

    “放我……下去……”她不知这个男人怎能这么恶劣,竟还在问她这种问题。

    他笑,“你一松手就能自己下去了。”她当真这么怕,话都不会说了。

    游月茹咬牙,双臂颤的几乎挂不住自己了,一寸寸向下滑。她越想搂紧他就是越无力。“施夜……焰……”

    与刚才不同,她再唤他的名字,那种不屑高傲全然不见,似乎希望都寄予在这三个字上。

    “我在呢。”和她颤抖的声音截然不同,他则是一派闲适,置身事外的悠然。

    她忽然想到在旧金山就曾差点被他淹死在浴池里,这个男人的心有多狠她不是没见识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和雷恺……没关系。”她身体不断下滑中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没说实话。”真当他那么好糊弄呢?

    他亲眼看见她从雷恺车里出来,和他一道进了锦悦,又在锦悦门前拉拉扯扯。雷恺那句话他又不是没听见……

    “我真的——啊——”她刚想开口,手臂终于挂不住他,整个身子徒然下坠,耳边嗖嗖的风,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而后一个力道猛地拉住她的双手及时止住她坠下的身体。她睁开眼便看见施夜焰那双骨节分明有力的大手,还有他无比镇定的脸。那表情甚至有些深沉。

    游月茹唇紧抿着,以为他会依旧逼问她。谁知他就这么注视她,不放手,也不拉她上去。游月茹所有的情绪积攒到心头,咬牙切齿道。“想听实话是吗,我和他睡了,这就是实话,你要么拉我上去,要么放手!”

    ……

    ……

    她在僵持中力气一点点流失,甚至放弃了等待自己掉下去被摔死,要么被车轧死的一刻。施夜焰却在此时忽然一收力将她拽了上去。僵持的时间有点久,他的胸膛也在起伏。惊险过后的游月茹双腿发软倚着栏杆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目发直。

    施夜焰一言不发站在她身侧。

    天桥下围观群众有人报警,远远的就能听到刺耳的警笛声。施夜焰蹲下捏着她的下颚抬起,脸色阴沉有些欲言又止。游月茹缓回了些神双眼霎时放火,扑上来疯了似地捶打他。

    “你真要我死是不是?是不是?你要是手一滑我就掉下去了!我就死了你知道吗!混蛋你混蛋!”

    这女人看起来一捏就碎想不到捶人还真有点疼。施夜焰找准时机捉住她的双腕身后一扯,贴上自己的胸膛,掰过她的脸对准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是真的吻。不霸道不野蛮,甚至称得上温柔,却也不容她反抗,只一味执着进占。唇碰着唇,舌搅着舌,津液交换,气味相溶。那般认真、用心、珍惜的吻。竟然让她一时怔住了,傻傻的睁着眼睛乖乖让他为所欲为,连挣扎都忘了。

    “我不会真的让你掉下去,当初你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我现在又怎么会放?”施夜焰与她眉心相抵,直直望进她眼底。“为什么不等我回去找你,我说会回去就一定会,我没食言,可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

    ……

    为什么……

    他一连三个为什么,彻底把她弄懵了。像摄了她的魂魄,久久回不过神来。

***

    皇甫澈派人把她从警局带出来,亲自送她回家。下车时她的腿都还在抖,险些跪倒在地,幸亏皇甫澈手疾眼快把她扶住。

    一进屋她就让皇甫澈把所有窗帘都放下把外面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这里没有佣人,只有专人定期来打扫。皇甫澈亲自下厨为她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洒了些小葱花,顿时香气四溢。她没一点胃口可在皇甫澈压迫性的注视下强逼着自己喝一点。

    一天没进食,再加上晚上这么一折腾,最后倒真把粥全喝光了。

    “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皇甫澈把瓷碗放进消毒柜折回,在她对面落座。游月茹抱着大抱枕放松自己靠在沙发上。“这是我第一次尝到我们二少的手艺呢,真不错。”

    皇甫澈俊脸上挂着清浅的表情。“你知道我要查也很容易。”

    游月茹把头埋进柔软的抱枕,半晌才发出闷闷的声音。“我真没什么,别让太子知道,他那脾气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会知道的。”

    “你把消息压下来,这事跟太子没关系,跟你们谁都没关系。”

    “跟你有关系不是吗?他是谁?”

    “我保证这人不是冲着我们家来的,是我个人的事,我会处理。”

    “……”

    “澈,帮我一次。”

    皇甫澈无言,记忆中游月茹第一次这么求他。思量再三,他才答应。“你尽快处理好,太子不是傻子,恐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到他那了,你找我没找他,他懂什么意思,只是不说而已。”

    游月茹应声。

    太子当然不是傻子,他们家除了以柔谁都不是傻子,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一〇、所谓报应

    月朗星稀,夜色撩人。

    唐笠安披着睡袍立于自家院中。他的新婚夜,有些辗转难眠。下意识的抬腕看时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左手腕。再仔细看,上面有一圈浅浅的印子,那是长期戴表留下的痕迹。原来有表遮着不易察觉,此刻却觉得越发清晰。

    似乎像是被烙上似地,带着烧灼的痛感。不强烈,隐隐的痛楚在这样的夜里被无限扩大,最终将他包围。

    “笠安,你怎么起来了?”郁小池睡眼朦胧站在他身后。唐笠安转过身晃晃手中的杯子。“渴了,倒杯水。”

    郁小池顺势依进在他身前,贴着他的胸膛打了个呵欠。“你是不是睡不着?”

    “也不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能告诉我么?”

    唐笠安的手臂在她腰上紧了一下道。“在想应该怎么感谢你答应和我复婚。”

    郁小池轻轻的笑,搂着他,闭着眼。“好好爱我,像以前一样。”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心。

    郁小池把手伸进他睡袍里圈着他的腰。“笠安,我们再也别分开了,好吗?”

    夏夜的院中,有沁人的花香。当真是花前月下,本应海誓山盟的不是吗?唐笠安那双晶亮而深沉的瞳仁里倒影的却是飘然落下的点点花瓣。

    花开无声,花落无情,日后碾作尘泥,惟有花香如故。那些被他连根拔起掐茎断叶的妖娆植物,其实早已将灵魂移种深埋在他心里。偷偷汲取他不为人知的情愫为肥料开出无形的花,散发不能挥去的惑人芬芳。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报应。

***

    游月茹一连做了几天噩梦,然后失眠,精神状态奇差。总觉得多厚的粉都遮不住黯淡的脸色和黑眼圈,化出的妆怎么都不满意,手一甩化妆刷砸到地板上,最后挑了一只最夸张的太阳镜素颜出门。她专挑太子不会回老宅的日子去看辛婕。

    “去你爷爷那屋了吗?”辛婕对着镜子整理这件游月茹专门为她在名家那定制的旗袍,眉眼弯弯嗓音柔润甚是好听。

    “去了。”游月茹帮她扣好身侧的盘扣,退后两步欣赏,啧啧称赞。

    “谁相信你有太子那么大的儿子呢,出去说我们是姐妹都没人怀疑。”

    辛婕无声的笑,双手卡在紧致的腰身,视线从镜中由头至脚将自己扫过一遍,反应倒是很淡然。“远远不及当年了。”

    游月茹攀着她的肩撑着下巴打趣。“我要是男人肯定要娶你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辛婕一抬眼便看见镜子里的游月茹无神的双眸,回手拍拍她的脸。“在家吃晚饭吧,那些你爱吃的东西厨房天天都备着呢,也不见你回来几次,我手艺都快丢了。”

    柔柔的嗓音淡淡的馨香,温暖的手掌纤细的手指。这是辛婕。

    她父亲的第二个妻子。太子和以柔的母亲。

    游月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生母的样子,从小的印象里她的母亲就是辛婕。她父亲有两儿两女,辛婕全部视如己出,从未偏心过谁怠慢过谁。太子虽不肯轻易听谁的话,却也从未正面冲撞过她。皇甫澈只在一些极必要的场合称呼她母亲,他性子清冷对谁都是那个样子,可对待辛婕的敬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他们谁都不懂,为什么父亲那样的人会娶到这样一个好女人。好到让人再怎样都不忍伤害。辛婕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温暖,也不见她到底对几个儿女做了些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总之四个人心中那心照不宣的柔软与善良的美好就叫做「辛婕」。

    游月茹十岁开始就已经不常在家住,成年之后回家的时间更少。每次有他父亲在,气氛都是剑拔弩张,可每每看见辛婕眼里的黯然,她能忍则忍,忍不住就避开。

    她恨这个男人,但是辛婕爱他,辛婕也爱她。她成长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中,最为珍惜的不是唐笠安,而是辛婕。

    所以看着辛婕用白皙的手执着菜刀切菜这样最平常的事时,她不禁开始幻想自己为人母的样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是否也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辛婕问她在想什么,她脱口而出一句“我想生个孩子。”

    只是说完就自嘲的笑了。她从未想过结婚,又哪里去弄个孩子来。

    晚上她多喝了几杯,辛婕不放心派了司机送她回去,被她半道就给打发了。车子开出没有几百米她就后悔了……她刮了一辆车子,又撞到了路边的大树。

    剧烈的碰撞声犹如在耳,她盯着有些变型的车前盖和缕缕白烟有些发傻。直到对方的车子司机过来敲她的车窗,她才回神。

    是她的责任,她一手用纸巾捂着流血的额头一边道歉,可对方司机仍不依不饶。

    雷恺在后座上长指扶着额角将这个女人的狼狈皆看在眼里,唇边不觉翘起。这是,缘分啊……

    手机震动起来,游月茹看也不看的按掉,还没几秒钟又震起来,再按掉,再震……她暗自磨牙,接通。“哪位!”

    好大的火气。

    雷恺丝毫没被影响到。“需要帮忙吗?”

    游月茹皱眉,这声音不算熟悉,却也不算太陌生。她记人的本领一流,很快想起来。“雷恺?”

    “是我,你好像遇到麻烦了。”

    游月茹多精明的人,立即抬头扫了下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刮到的那辆车里。她走过去,雷恺已率先从车里出来,手中还拿着与她连线的电话。

    “怎么每次我们没有正常点的见面方式呢?”

    游月茹迅速进入状态,从惊讶到尴尬,再到抱歉,又无助的捂着眼睛。“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的损失我会负责。”

    拿掉她额上浸满了血的纸巾,雷恺掏出一方手帕盖住她的伤口。“那你的伤就由我来负责吧。”

***

    走出诊室,夜色已经将这个城市全部笼罩,华灯初上的美景在她眼里虚虚实实。伸出的手抓到的只是一片空无。

    忽的手上一热,有人牵着她下了台阶,避开诊室往来匆匆的人流。

    “醒酒了吗?”雷恺扶她坐到长椅上。游月茹想收回手,他却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指,似在把玩。“幸亏只是皮外伤,要是真毁容了,可让我怎么负责的起?”

    她微微偏头,长发垂下来。“我不知道应该跟你说抱歉,还是谢谢。你的车……”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你人没事就行。”他一手撑在椅背弯下身来,轻执她尖尖的下巴抬起,视线在她脸上掠过。“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要耽误你的事,我打车回去就好。”两人离的太近,似乎再一寸就会吻上。而她知道雷恺应该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可以一夜情,却不会随意和女人接吻,那晚与她彻夜缠绵都从未碰过她的唇。

    她看见雷恺轻笑了下,似乎在嘲笑她可笑的说辞。他要送她回家就是有意和她发展下去,这不是正合她意,岂有拒绝的道理。

    没多久司机已换了那辆她熟悉的世爵来,这回雷恺亲自驾车。

    路灯投射进来,在他脸上洒下朦胧的光晕,他不笑时会自然而然散发一种凌厉,而他弯起嘴角那份清雅中的慵懒又会让人觉得十分想靠近。他确实很吸引人,极品范畴的男人。

    如果倒回几年时光,那个不知人性淡薄残酷的游月茹定然会轻易被他迷住。而如今这样一个男人,只是她一个目标而已。

    怕她难受,雷恺细心的将车速保持在一个范围内。车子平稳得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令她有些昏昏欲睡。而她却真是睡过去了,醒来时车子早已停在她公寓前,雷恺放低了椅背正枕着手臂透过天窗一瞬不瞬看夜空,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揉揉惺忪睡眼,不小心碰到额上的伤,捂着那儿闷声呼痛,频频蹙眉。那副惹人垂怜又有些小倔强的样子看在雷恺眼里自成一派风情。移开她的手,“别动,我看看。”

    “没事,别再碰着了,自己小心一点儿,留下疤就难嫁了。”他轻笑着打趣,游月茹怔了下点点头下了车。“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呢?”

    “还不到半小时,我没叫醒人的习惯,喜欢看人睡着的样子。”雷恺说着就自后靠近撩着她的发,“尤其是女人安静熟睡的样子,让人非常想去……”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刻意在她颈侧似吻非吻的游弋,“做点既不弄醒她又会让她感到舒服的坏事……”

***

    游月茹等他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颓然的叹口气,雷恺比她之前的每个接触过的男人都要难应付。他不是那些只追求肉体快感的男人,更不是单凭美貌就可将之拿下的轻浮得一无是处的男人。而幸好看来自己是符合他口味的,否则他不会浪费半秒钟在她身上。

    他是她的目标,而她却将是他猎艳记录上的辉煌一笔。有时她真厌烦了这种处心积虑利用与被利用的生活。可她能怎么办呢,或许等她有一天青春不再年华已去,就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吧。

    可她才二十二,这种生活还要过多少年。除非,有个可以拯救他的骑士出现。

    忽然起了一阵疾风,接着就是倾盆大雨浇醒了她。她自嘲的扯扯嘴角,即使有骑士,她也不是公主。

    手背遮着伤处,慢悠悠走到楼下输入密码,推开沉重的大门,却意外的从玻璃反光中看到那个倚墙站立的男人。

    她吓了跳,倏地回头。果然是施夜焰,光线太暗,她只知道他在看她。却看不清他的眼。忽的一道闪电撕裂夜幕也照亮他同样被雨淋湿的俊脸。随后一声骇人的巨响,她掩着唇才勉强压抑着没叫出来。

    虽然只有一刹那,可她确定自己看到他一身的破败狼狈,还有他严重擦伤流血不止的小臂。


 一一、是谁疯了

    “又去约会了,嗯?”施夜焰沉着的脸上肃杀的表情让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咚的一声撞在门上。这一撞似乎撞醒了她,凭什么这么怕他?

    这是她的地方,又不是美国更不是加拿大,不属于他只手遮天的势力范围。

    “是又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扬起下巴,勇气十足的模样。却不想下一秒施夜焰便以令人汗毛竖起的速度一样无声靠近她,单手扣着她的颈子。

    “没有男人你会死吗?”她说和希尔有仇,好,他暂且相信。那么那个姓唐的呢?一个有妇之夫!皇甫家的兄弟呢?现在又是雷恺!别人或许不知道雷恺是什么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死也不会死在你面前!除非你现在就弄死我!”

    他的力道一向不知控制,似乎从不觉得自己能掐死人似的。她张着唇拼命汲取氧气,脸色涨红十分痛苦却不肯发出一声求饶。直到她双眼失去焦距,抓着他手腕的小手逐渐松开,施夜焰才放开对她的致命束缚。任由她弯着身子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

    施夜焰不知道八年前那个女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便他本身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内心深处为她保留一方空间。

    多年来他一直不停寻找她,尽管线索少之又少,尽管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尽管最后他都开始觉得那场相遇只是他的幻觉……

    可现在,上天安排他们再度相遇。

    呵,他说过,既然遇见了,就再不会让她从他的世界消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手里。所以不管这个游月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要定了。

    游月茹头疼喉咙痛,撑着墙缓了好一阵才踱过气来。这男人就像个魔鬼一样,每次都要让她在鬼门关走一圈才罢休。趁他失神之际她闪身进大门把他关在外面。明知道他进不来却还是不敢多留跑进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她才能倚在角落长吁一口气。

    铛!——

    一双大手在最后一刻伸进来及时阻止电梯门关严。游月茹几乎要尖叫出来,睁圆了双眼眼睁睁看着他掰开电梯门走进来,然后按下顶层按钮。她头皮发麻。他不只知道大门密码,竟然还知道她家的具体楼层。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捏紧了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密闭的有限空间里,和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相处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尤其在他只凝视你而不出声的时候,所有情绪都生生堵在那里不得爆发。

    曾经她认为琥珀色的眸子是最漂亮的,无论是阳光下还是在灯光下,那种神秘与惊艳是任何颜色都无法比拟的。而此刻她只觉得那是野兽才拥有的眸子。

    电梯很快到达顶层,她却不敢迈出步子。施夜焰简单查看了下右臂的伤势,漫不经心道。“你不用怕,我要对你怎样之前一定会通知你,今晚我只是要在你这里住一晚。”

    游月茹倒吸一口气,“你当我疯了是不是!”

    与狼共处一室,恐怕用不了天亮她就只剩一堆骨头。

    施夜焰扯扯嘴角,拉过她的手臂出了电梯。“听话,不然现在就让你疯。”

***

    事实上很快游月茹就谢天谢地幸亏他在,不然她会被家里那群不速之客给吓死。

    她站在门口根本不敢进去,紧盯着那被封口大袋子,仍然能想象到里面不断蠕动翻滚的一团冷血动物,浑身发冷。施夜焰仔细搜查了她整间屋子,确定再没有一条漏网之鱼才放心。

    “有没有急救箱?”他堂而皇之的坐到沙发上,褪掉破损不堪沾染血迹的上衣,精壮的上身竟也遍布淤青。回头见这女人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游月茹强忍惧意绕过地上的袋子给他抱来急救箱,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纱布又开始发愣。施夜焰瞧一眼这失了魂的女人,径自把东西从她手里拿过来,心里多少是有些佩服她的。

    若不是他早习惯了与这些冷血动物相处,恐怕也会被吓得不清,何况是她。

    看他手法熟练的自行包扎好,游月茹终于肯吱声。“你早知道我家有这些东西是不是?”

    “比你早知道一会儿罢了。”他语气淡淡的,带点不易察觉的倦意。

    游月茹一再忍耐,终于忍不住,嚯的站起。“施夜朝派人在我家放的这东西是不是!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们俩个了!怎么每个都不肯让我好过!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去明争暗斗好了!为什么要扯上我!”

    太子曾经说过,施夜朝这个人不是一般的阴暗,嗜好也和一般人不一样,爱蛇,越是漂亮的蛇他越爱。把这群东西像宠物似的供养着,据说到哪里偶尔还会带在身上把玩。

    施夜焰眉头挑了下,警觉的眯起眼上下打量她。“你对我们施家的事还挺清楚,谁告诉你的?皇甫澈?太子?还是雷恺?”

    游月茹一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关别人什么事,你们这种家族里有几个不争斗的!”

    施夜焰顿时就笑了,有些赞赏有些苦涩。“你是承认了和他们都有过关系,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我很好奇你除了这张脸蛋还有什么地方让男人趋之若鹜,排队等着上你。”

    难听的话她听的多了,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仿佛心里被挖下去一块的不舒服。这个男人就是有办法让她理智与优雅尽失,只剩狼狈。她抓起一个抱枕用力砸过去。

    “你就算排队也轮不到你!给我滚!带着你们家的蛇滚得越远越好!”

    施夜焰断然不是由着她耍性子撒泼的男人,轻易挡开抱枕当即站起身来就开始解腰带,拉裤链。周身的气场霎时就变了。游月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种男人不能激,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他要真发起火来,她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

    “你……做什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逃跑还是跟他死磕。他步步逼近,连身上最后一块布料都褪掉了。不违心的说,他的身材真是好的没话说,肩是肩,胸是胸,腰是腰,那里也……

    她被逼得往后退不小心被绊倒,她很快知道是什么东西绊的——腿下就是那个装满了施夜朝该死的小宠物的袋子,她不偏不倚的坐在上面,臀腿之下满是粗粗细细的条形物蠕动的感觉,她顿觉毛骨悚然,尖叫着逃开。

    还不等她逃开几寸,施夜焰那双大手就把她地上捞起来,大踏步走进浴室。“我还是挺讲卫生的,先来洗个澡好了。”

    “施夜焰!你刚刚还说对我做什么之前会提前通知我的!”游月茹咬死他的心都有。

    施夜焰呵呵一笑。“那我现在通知你也来得及。”他俯下身来邪恶的弯起唇。“排队轮不到我,那我只有插队了。”

    游月茹再怎么挣扎尖叫都无济于事,在他手下她就像个没有抵抗力的小孩子,三两下被扒了衣服,他仅用一只手就控住她的自由。依然扣着她的颈子将她钉到墙上,随她怎么扑腾都挣不开,任他拿着花洒冲刷她的身体。

    他眼神有些灰暗,因为在她身上也发现几处隐隐的青紫。他关掉水指腹轻覆上去。“雷恺这么不温柔啊,弄得你身上都有淤青了。”

    “不是他……咳咳……”

    “哦,还有别人。”

    “不是……咳……”

    “不用解释了,我他妈不在乎是谁弄的!”

    施夜焰倏地打横抱起她来到卧室床上,覆上她湿淋淋的身子掰过她的下颚唇就印上去。游月茹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就是推不动他,反倒在动作中被扯开了腿……

    他那么坚硬如铁的一具身体挡在那里,小兄弟时不时的碰撞她。一只手钳着她的头强吻,一只手罩上她的胸前。她除了疼就是害怕,呜咽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踢腾着做最后抵抗。

    施夜焰是那种想做就必须做而且势必要做成的男人。他不管游月茹再怎么抗拒也要得到她。对于不合作的女人他就只有强迫到底,吻得她几乎断了气,再没气力反抗才离开她的唇,吻一路下滑,来到肩颈,锁骨……

    游月茹半睁着迷蒙的双眼,有气无力。头一阵眩晕,牵扯到额伤丝丝抽痛。

    “你看不到我也受伤了吗……能不能……别这么粗暴……”

    他充耳不闻,张口含住那粒珍珠吮着。

    游月茹几乎不抱希望了,手却抚上他的侧脸。“我酒驾,车子撞了……现在不只头疼,我哪里都在疼,施夜焰,你想弄死我……就继续。”

    ……

    他果然停下来,悬宕在她上面凝视她,最后咬着牙倒在一边。

    从来没什么人什么事会让他不忍心。而他也确定这一次不是因为对她的心生怜惜才放过她。

    她说“死”。

    施夜焰明白,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却没办法不在乎她的。

    施夜朝今晚想要她的命,明摆着是要试探他。而他别无选择暴露了这个弱点和他动了手,打破了他们多年来维持的表面和平。其实从那晚他在迈阿密接到施夜朝电话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你的小茹,果然是个大美人啊,比你那张画上面的动人多了,不枉你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找了她八年,Eric你有眼光啊。”

    他本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她放在身边,不然太危险。而现在看来,不把她带在身边会更危险。

    她或许真的太累,竟然就这么昏睡过去。虽然很怕他,但是却一直对他有一种奇怪的难以言说的信任感,所以才能在他险些强了她之后还会这般无防备的睡去。而施夜焰的眉头却一直不曾舒展过。他闭上眼,轻嗅空气中属于她的淡淡气息。

    小茹,你愿不愿意在我身边……做一只金丝雀?


 一二、微妙感觉

    拉着窗帘的室内,一男一女均赤着身体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男人俯卧着几乎把自己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女人纤细的身体上。而女人枕着他的手臂睡着,眉头因身上的负荷在睡梦中轻蹙。

    男人蜜色健壮的身躯与女人白皙的娇柔和深咖啡色的床单相互交织,形成极美的画卷。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响起,施夜焰的手条件反射的探入枕下去摸枪,意外的抓了个空。双眼倏地睁开翻身坐起……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手机在响,又颓然倒在床上,长臂一伸把身边的女人重新捞在怀中搂着。这女人看着瘦,抱起来全身都是软软的极为舒服。本不想去管的,可是那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他咒了声,嗓音却沙哑的像吞了砂纸。

    “你手机在响,小茹。”

    游月茹浑身都热,燥热得想跳进冰窖里,同时却又觉得冷,不住的往身边那具更加热烫的物体靠过去。恍惚中听见有人叫她小茹……

    她激灵一下掀开沉重的眼皮,这样称呼她的只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此刻正亲密的搂着她的腰,长腿横跨在她的腿上,连呼吸都近在她颈侧。

    施夜焰闭着眼不耐烦的催促。“把那个鬼东西扔出去!”

    游月茹费力的在他怀里抽出一只手臂拿过手机,心下一惊,是雷恺。

    她想去外面接,可施夜焰的双臂像藤条似的缠着她不放。她咬咬牙按下接通键。“喂?”

    一张口自己先皱了皱眉,她嗓子哑得不像话。

    雷恺在电话那头也是一怔,看了下表。“还在睡?”

    游月茹瞥眼床头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十二点了。她很少赖床,却被人抓了个现形。“啊……我有点不舒服,你有什么事么?”

    雷恺笑了下。“也没什么,本想约你一起吃午饭的,头还在痛?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头痛倒是真的,也确实饿了。不过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施夜焰圈着她腰的手臂倏地收紧,知道他听到了雷恺的话。她有种直觉,如果她应了约会当即被这个残暴的男人拆骨入腹。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好多了,就是缺觉,改天我请你吃饭。”她清清嗓子,不敢用太过柔软的嗓音,又不能用太过敷衍的语气,毕竟她是要钓着雷恺的。

    好再雷恺从不勉强女人,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施夜焰仍旧闭着眼,气息平稳,头枕在她肩胛骨处。游月茹攥着手机就那么躺在那里,感觉怪怪的。

    她和这个男人赤条条在一张床上睡了整晚,醒来时姿势亲密得如情侣一般,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在旧金山那段日子不一样,这次她不是被强迫的跟他睡在一起。

    明亮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空气中的灰尘欢乐的上下跳跃。一丝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在她心里滋生。然而她并不知道施夜焰平静的表象下翻滚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窝囊死了,昨晚就应该不顾一切的上了她!不然现在听着她和奸夫通电话也不至于这么不爽。他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和雷恺谈谈。可谈什么呢?怎么谈?让他别再对她下手了?从此又一个人知道他的弱点了?

    雷相对与他来说是亦敌亦友的一个人,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他若只是从商的雷恺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可雷恺背后鲜为人知的身份却不能不防。

    游月茹不知道他那么多心思,只觉得他力道越发的紧,缠的她喘不过气。“施夜焰,你想把我勒死是不是?”

    她一推不要紧,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再看他缠着纱布的小臂已经晕出点点红色。她一惊,坐起来,眼底泄露些许慌乱。“没事吧?”

    施夜焰顺势放开她,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盯着小臂蹙眉不语,双眼竟有些发直。他这副样子游月茹不免有些不安,却梗着脖子不愿示弱。“说话啊,你怎么了?”

    “我……”他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越发深邃,嗓音更为沙哑。“饿了。”

    不怪游月茹对他防备,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泄露了他那点不轨的心思。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拽起薄毯裹着自己下了床,根本不管他是否有的盖。

    施夜焰视线随着她的裸背,直到她的身影进了衣帽间才收回来。拿起她遗落在床上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雷恺。

    再翻开通讯录,他脸一沉。她手机里唯一的一个号码,就是雷恺的。

***

    她放下刘海挡住额上的伤,穿戴洗漱好再出来时,施夜焰也刚走出浴室。胯上松松的挂着条浴巾,头发还滴着水,双眸里有些不明混沌,周身那危险的气息倒是敛去不少。

    “我饿了。”他揉揉肚子对她说,游月茹冷淡的转过身去,经过客厅时又地上被那袋子东西吓了一跳。脸上显出厌恶的神色绕开,一边穿鞋一边道。“等着。”

    一夜的雨,把天空洗刷得分外干净。太阳很大,她一出来就开始头晕,浑身的皮肤都像扎满了小刺似的疼。她想着要怎么把施夜朝那该死的小宠物处理掉,也犹豫着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思来想去决定先瞒着。也不能告诉皇甫澈。

    施夜焰在屋子里先是打了一个电话,没多久便有人上门。柏玮一脸的不怀好意冲他一身的淤青与缠着绷带的小臂啧啧两声。“这战况得有多激烈啊,能把您弄成这样?这是做瑷啊还是摔跤啊?”

    施夜焰没多言,把那袋子塞到他手上。“该干嘛干嘛,别那么多废话。”之后砰的把门甩上。柏玮啐了一声还是乖乖拎着一袋令人作呕的冷血动物迅速离开。

***

    游月茹气喘吁吁提着几个袋子回来时,发现施夜焰正肆意的躺在沙发上睡着。她放下东西过去准备拍醒他,却忽的脚下一软跪在地板上,双手本能的向前抓。

    好巧不巧的按着他的腿间浴巾下的突起物……施夜焰从她进门就醒了,总觉得头太沉索性没睁眼。不料想扑通一声接着下腹一痛。

    他嘶的吸气,脸色难看得吓死人,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推在沙发上。“你故意的吧!游月茹!”

    游月茹难得双颊绯红,那张向来凌厉的小嘴支支吾吾起来。“我……腿软……”

    “我不是还没干你么,腿软什么!”差点就被她给废了,施夜焰越气越觉得头疼,口也渴得要命,想去倒点水喝,一起身浴巾就唰的掉下来。

    游月茹啊一声捂住眼睛,施夜焰倒是不慌不忙拾起来重新围住自己,嘴上讽刺一笑。“叫什么叫,你看得还少么,别一副雏的样子,我不习惯。”

    “你!”游月茹深呼吸,努力按捺下怒气,把其中三个袋子扔到他裸着的背上。“这辈子也用不着你来习惯,把你恶心的身体遮起来,吃完了东西赶紧从我这离开,看见你就让我倒胃口!”

    没见过比这个男人更可恶的了!游月茹踢掉高跟鞋拿了一份外卖躲到书房去,免得对着他消化不良。

    施夜焰喝了一杯冰水嗓子舒服了些,但是头更疼了。他弯身捡起那几个袋子翻出来一看,价格不菲的衬衫西装领带甚至内裤一应俱全,颜色款式还算入他的眼。他指尖挑起那条男士内裤,不由得笑出来。

    豹纹的?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有哪个男人会骚到穿豹纹图案的内裤,至少他没那么骚……

***

    施夜焰饱餐一顿摸着下巴看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游月茹到底还是没什么胃口,蜷缩在椅子上发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忽冷忽热。写字台上摆着一张彩色照片。是整个家里唯一一张她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长直发,未施粉黛稚气尚未褪尽却已然美得不可方物。偏着头,笑容不算甜,却很真。水漾的眸子对着镜头,好似盛满了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与其说对着镜头倒不如说是对着为她拍照的人。她抱着腿,头搁在膝上,指尖在离照片一寸的位置停下,迟迟不再往前。而后缓缓的收回。

    还有什么东西能在世上长久不变呢?必然不会是感情。

    感情是有生命的,所以会起会灭,会随任何东西改变,最终消逝再也不见。

    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初他决心离开她,她一气之下几乎烧毁了所有和他的照片,独照,合照。回过神来时只剩这一张。她抱着这张照片眼睛都哭肿了,直到再也流不出半滴。

    从那时起她就再未为任何事流过泪,似乎所有的体内所有的水分再没能力转化为眼泪。

    他结婚了。不,是复婚了。

    游月茹脑子里一直重复这几个字,和他与郁小池十指相扣的画面。眼睛酸涩的发疼。

    施夜焰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她这般是为了谁。没见过这女人这么脆弱的样子,是一种从心里散发的脆弱。他无声的走近她。游月茹忽的坐直身板,摇摇昏沉的头,站起身然后动作顿住。

    在施夜焰离她还剩下几步距离的时候,他看见这个女人纤弱的背影在他眼前猝然倒下……


 一三、不是堕落

    施夜焰眼疾手快将她倒下的身子接住,抱到卧室床上唤醒她。游月茹很快睁开眼睛,眼前便是这男人紧蹙的眉头。“你怎么回事?哪不舒服?怎么会晕倒?”

    游月茹把被子拉过来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状,她双颊红扑扑的,双眼无神,虚弱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你别烦我,吃完了就离开。”

    施夜焰哪里还顾得上她说什么,伸手摸摸她额头,滚烫的高温把他吓了一跳。怪不得她今天看上去这么没精神。“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罢就要去抱她。游月茹一下滚到床里面去,头藏在被中。“我不去。”

    施夜焰怔了下,不由得扬起嘴角。这女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还是第一次看到。比她全身都是刺的样子可爱多了。他跨上床去,轻易把她捞回来。“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不要闹。”

    她挣扎了几下实在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和他抗衡。施夜焰把卷在被子里的女人放在沙发上,也不避她扯下自己的浴巾换上那条豹纹内裤。游月茹被体内一阵阵热浪烘的直难受,在被子里蹭了几下,睁开眼就看见施夜焰已经将内裤穿好。

    “满意了么,是你想要的效果么?”施夜焰一边穿西裤一边好脾气的问她。游月茹咬着嘴唇,却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来。“挺适合你的,够骚。”

    施夜焰没说话,可眼角眉梢都是纵容。她就那么以蚕宝宝的姿势歪头看他把自己买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去。从一个赤身裸体的野蛮人伪装成一个标准的衣冠禽兽。

    “施夜焰。”她沙哑着嗓子轻唤他。施夜焰扣好衬衫扣子对她扬眉。

    “这么看上去,你也挺出色的。”她从小到大身边尽是优秀的男人,尤其她那两个妖孽的弟弟,早把她看男人的胃口养刁了。很少再碰上能让她直言称赞的男人。

    而施夜焰根本不领情,什么叫“也”?他讥诮一笑。

    “哦?符合你钓男人的标准吗?”

    游月茹也不恼,颇为可惜的样子。“就算符合我也不会去钓你。”

    他穿戴好拿起车钥匙,把她抱起来,却听到她对他说。“你那么喜怒无常,野蛮粗暴,我若哪里不顺你心不如你意,还不得被你弄死,风险太高,傻子才干。”

    “……”

    她说完就有点紧张,因为即使隔着厚厚的毯子也能感觉到动作一顿。“我可是病人……你可别乱来……”

    施夜焰只是一言不发的瞪了她一眼。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竟然眼前有片刻发黑。

***

    药水在输液管里滴答滴答落下,游月茹强睁着迷蒙的眼躺在床上全身难受的想哭。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烧到进医院。她体质一向很好,连感冒都很少有。

    偏头看一眼倚在窗边手撑着额头的男人,她撅撅嘴。她真是倒霉,每次碰上他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困就睡,有我在。”施夜焰搓了把额头难得的体贴,他是最没耐心的人,何时做过陪人输液这种最无聊的事?

    他这么说游月茹也觉得气氛很怪异,她迷迷糊糊的想不了那么多,终于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偌大病房只有他们俩人,时间已是近黄昏,柔和的光线洒进来,将这个女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她睡着,气息均匀,双睫偶尔轻轻震颤,皮肤近乎透明,美好得不尽真实。施夜焰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置信,他找到她了。他也曾问过自己,找她到底为了什么呢?其实没有太过特别的理由,他就是想再看到她,把她柔而软但却固执的手握住。

    就像八年前一样,她在那种情况下紧握住他的手,无论他怎么劝说与威胁依然不肯松开。那么小小一枚身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和勇气,硬是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他一直记得还是少女的她那双执着倔强的眸子,是那个黑夜里他看到得最为闪亮的东西。以至于八年后再见时,无论她变化多大,他依然一眼就认出她。

    小茹,呵,小茹……

    他念着她的名字,仿佛唇齿间的气息都因这两个字散发芬芳。

***

    她悠然转醒时已是深夜,也从医院回到家。耳边是这个男人清浅的呼吸。头似乎没那么疼了,却还是晕的很。

    施夜焰在她刚一有动作就睁开眼,拧开床头灯。“感觉好些了吗?饿不饿?”

    游月茹有些不耐烦的推他。“你怎么还在我家啊……”

    “那我应该在哪?”他好笑的问。

    游月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你怎么忽然从美国跑到这来了,不是说好了你放了我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牵扯吗?”

    “我有那么说过吗?”他说着手又欺身过来,手不老实的探入被下。

    她抱着被子往后躲,立眉轻斥。“你别刷无赖!”

    施夜焰充耳不闻,把她拽过来纳入身下。鼻尖轻蹭她的颈。“我更想耍流氓。”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遵守约定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你,你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她没有矫情到让人碰下都不行,只觉得他的手他的体温似乎比她还高。

    “你的生活?”他嗤笑。“不断的换男人,不断的爬上每个男人的床,这就是你的生活?游月茹,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眸色几变,蓦地轻笑。“我变成什么样子和你有关系吗?况且我原本就是这样的。”

    本以为施夜焰会继续对她冷嘲热讽,却不料他只是保持那个抱她的姿势几不可查的叹息。“如果你当初跟我走……至少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堕落,不会让你糟蹋自己。”

    “……”

    他短短一句话更像自言自语,却徒然让她喉咙发紧。游月茹的唇紧抿着,而后慢慢放松下来。“我不是堕落,也不是糟蹋自己,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罢了。”

    施夜焰是何等精明的人,似乎捉到她话中的某个字眼,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些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直视她的眼仔细的审视,那炙热的眼神几乎堪比他滚烫的体温,令她直心虚,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她沉吟片刻,摸上他的前额,双眸骤然睁大。

    “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施夜焰拨开她的手,撑起上身,表情已经收敛至阴鸷,然后开口说了一句令她汗毛竖起的话。

    “你究竟是谁?”

    ……

    游月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他敏感得让人不敢靠近。他那双眸子迸射出犀利的光,让她即便病着都觉后背发凉。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吗?是不是你们这种人都这么神经质,认为每个靠近你的人都是带着目的的,我看你才有被害妄想症。”

    游月茹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很快又拿了杯温水折回,小手摊开往他眼前一送,掌心上放着两粒白色的小药片。“呐,我是别人派来要你命的,这是毒药,敢不敢吃?”

    对峙片刻,施夜焰缓缓收起戒心把退烧药吃了,拉她上床用被子捂紧。关了灯,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沙哑,听起来异常凄凉。

    “我要是死在你手上了,我哥会好好谢谢你的。”

    “怎么谢?会给我很多钱吗?”

    “只要你不向他要施家的权利和他的命,他什么都会给你。”

    “你有个好兄长。”

    “……”

    施夜焰讽刺的笑笑。如果她真是别人派来的人,那事情会简单许多。至于她到底是谁,他会去查。掌握住她的弱点,然后让她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

    第二天她醒来时已经找不到施夜焰的影子,只有床的另一半还留有他睡过的痕迹。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竟有一种莫名空落落的感觉。

    平时很少生病的她竟然一连烧了三天才见好转。从医院出来直接打车到一家粥店。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总是要吃些东西补充点体力的。这家老字号粥店以前她常来。不过是和唐笠安一起来。店里百余种粥品几乎被俩人品尝个遍。

    那时候她总觉得不管什么粥,只要摆在他面前,她就觉得异常好吃,总要抢过来再把自己吃过的推给他。而唐笠安从来都是只是淡淡的笑,纵容她一切任性的行为。

    那时候她认为唐笠安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大她几岁又怎样?她就是喜欢他的成熟稳重。她想一个男人可以无底线的纵容一个女人,一定是爱她的。

    非常非常的爱。

    最后她才知道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原来纵容与感情是可以分开的。他纵容她,甚至纵容到为她离婚的程度。然后等她自以为得到了他而满心欢喜时,再优雅潇洒的离开。

    “离开”都是一个美好的词,他根本就是抛弃。

    到底他是怎样一个男人,甚至连说分手时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厌倦,表情都与和她温存时无异。她从爱极了他那个表情到恨极了。

    她对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发怔,慢慢收回游走的思绪。爱恨又怎样,都已成灰。都抵不过一句“从今开始你再不是我的责任”。

    “月茹?好巧!”

    一道好听的女声让她心一紧,抬起头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郁小池亲昵的挽着唐笠安的手臂,脸上还有巧遇她的惊喜。而唐笠安正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对上她的眸子,唇边清浅一笑。


 一四、全靠演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话一点都没错。她以用样惊喜的表情招呼郁小池坐下来攀谈,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能从窗户的倒影中看见自己不输于郁小池灿烂的笑容,深深佩服自己演技超群。

    郁小池平时朋友并不多,是游月茹父亲资助的多家孤儿院中一个幸运的女孩。资助她上学,生活,给她一份工作,重要的是,给了她唐笠安。

    郁小池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曾是占据游月茹生命中极其重要地位的一个人。

    她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和她侃侃而谈。唐笠安在她身边很安静,也很耐心。游月茹微微的笑,眼神专注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余光总是不由自主注意到他。

    唐笠安把一枚煮鸡蛋在桌面上碾压一圈,然后开始慢慢的剥壳,其实更像在把玩。很快一个嫩白的鸡蛋剥好放进小碟,再一一切成均匀的几瓣推到郁小池碗边。

    郁小池顺势夹起一瓣吃起来,等侍者将粥端上来时,她习惯性的拿过桌上的糖罐给他和自己碗里各添了半勺糖,拿小勺搅拌好再推给他。

    那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自然平常,默契十足。游月茹一脸羡慕。“你们感情真好,对方的口味和习惯都一清二楚,唐笠安,原来你喜欢吃甜口味的,男人喜欢甜的真不多见呢。”

    唐笠安笑得很淡。“小池喜欢甜食,跟她一起吃习惯了。”

    郁小池嬉皮的笑,小脑袋靠往他肩膀上一靠。“跟我吃甜的很委屈你么?”

    唐笠安扳正她的头顺便把她耳边的散落的发别到耳后,拍拍她的脸蛋,颇有些宠溺的意味。“怎么会,你喜欢就好。”

    游月茹的手在桌下攥紧,面上依旧微笑,默默喝粥。郁小池是闲不住的,像个孩子碰碰这摸摸那,唐笠安和她在一起更像是个照顾孩子的家长。她去卫生间时游月茹手撑着下巴噗嗤笑出来。

    “唐笠安,你还真是什么都能习惯,你最讨厌吃甜食的。”

    唐笠安用餐巾擦擦嘴角,眸子一片清明。“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连你真正的口味都不知道,喔,其实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你应该什么都没告诉过她吧?你女人天真的……有点可笑。”

    游月茹垂下眸,忍不住竖起一根根无形的刺。郁小池的天真让她不知应该嫉妒还是羡慕。

    唐笠安默然,而后嘴角微翘。“比她更天真的女人我不是一样搞定了么。”

    游月茹倏地把勺子扔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抬眼看他,眸里散发星点狠辣。“我很想看她知道真相后还是否能将这份天真保持下去。”

    “哦?说说看。”

    “比如你和她离婚的真正理由,比如——”

    “比如我们之间那点事儿是么?”唐笠安轻摇头,语气中带点失望。“月茹,你真没有必要让自己变得这么……低贱。”他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么自然。

    她眉间突地一跳:不能让他再窥到自己心底那抹伤,即便他其实是最了解她的人。游月茹既没恼怒也没拔腿走掉,只是从他唇边拔了那根烟接着抽起来,姿势老练惑人,唇边带笑。

    “可你还是曾经为了低贱的我离开她。”

    莫不是她看错了,唐笠安的笑竟有些许苦涩。“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我不会阻止你。”

    那一刻她连都开始厌恶自己,实在不愧“低贱”这两个字。

    郁小池回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唐笠安依然是唐笠安。游月茹看了他才明白什么是演技派。只是搞不清他把生活当做一场戏在演,还是把演戏当做人生来过。

    现在的郁小池就仿佛以前的自己,被他呵护如至宝一般。他若是真爱郁小池,是否也曾真爱过她?如果不爱她,那么他对郁小池又有几分真心……

    呵。她不由得嘲笑自己无趣。

    似乎只有她执著于此,不管如何,他配偶栏上的名字都不会是她。

    或许他谁都不爱,只是想要一份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平静生活。

    她只不过是这个男人调教出的一个作品罢了,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可悲的女人。于是她离开的脚步近乎落荒而逃,站在路边从不知道打车这么难。好不容易停下一辆却被别人抢了先。

    她有些懊恼,手臂在此时被一个力道自后猛的拽过去。她转过身,眸底的狼狈粹不及防落入他的眼,仿佛一切都瞬间被他看了去。

    唐笠安把她拉回便道,声音终于有些起伏。“你疯了?站在马路中间拦车?”

    “放、手。”她尽量做到不咬牙,却无法笑对他。唐笠安眉峰抑蹙,向来平静的面上好似终于有一丝裂痕。游月茹的心跳倏地提速,他却忽然放开她,将她遗落的袋子交还。

    微风吹起她的发,他不是没看见她额头上的伤还有她的憔悴。他应该怎么做?视而不见,还是像他心中所想,摸摸她的脸责备她,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游月茹轻扯嘴角,语意嘲弄。“你心疼了么?”

    唐笠安的手像是被烫着了般的收回,脸沉下来,只消一秒便归于平静。原来他也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竟真的把话说出口。

    他变化太快,快到游月茹在这沉默中开始怀疑刚才由他脸上看到的类似关切的表情,是否真的出现过。

    而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变成平日里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弯眉,微笑。

    然后再见。

***

    唐笠安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回家的路上郁小池的嘴一直就没闲着,她兴致似乎很好,平时没有那么多话。

    “笠安,笠安,你走慢一点!”

    “笠安,你干什么,我还没换衣服呢!”

    “笠安,你轻一点……轻一点……”

    “笠安……蒽……”

    唐笠安一路上拉着郁小池大步穿过院中石径小路,进了屋便把她抵在门上吻着。扯开她上衣的扣子,近乎野蛮的将她的牛仔裤褪至膝下。不理会她的不满,翻过她的身子,一把抄起她的臀破进。

    郁小池被他忽如其来的欲望吓着,印象里他从未这么粗鲁过。每次都是极有耐心诱使她难耐不安方才进入。而这一次,他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不去看她,头埋在她身后,无情的撤离,蛮横的冲撞。

    她从干涩的疼痛到慢慢湿润,有快感从下腹萌发,口中溢出轻吟,却只那一声,便被他的手捂住唇。“不许出声!”

    看不见他的人,他的声音竟阴冷到可怕。

    一室黑暗,她压抑着喘息,他残忍的耸动。身体挨着冰冷的门板一下一下被他撞得生疼却发不出声音。那只大掌扣着她的胯,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疼。

    而他恨。

    ……

***

    没有谁非谁不可。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套生存方式。不管自愿与被迫,从始至终会按照一个被设定好的轨迹走下去。游月茹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时一直在琢磨,年纪轻轻的女人何苦上这么浓的妆?潜意识里就已试图在掩饰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辛苦。她正处于一个最美好的年纪,为什么要将这些遮掩?

    Cosmo不满她与雷恺之间的进展,电话里的声音冷到北极去。一个人的心可以薄凉到什么地步,游月茹从他身上便可知晓。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按照他的话去做。

    约会,玩乐,日子逍遥自在。雷恺是一个好情人,优雅到极致,性子中亦有几分随性与某人很像。这个某人是谁呢,游月茹不期然脑中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然后这淡淡的影子就好像粘着她了,也不至于到挥之不去的程度,但也足以扰她心烦。

    这间餐厅的位子极难订,菜做得却是相当地道。平心说来她也是个很会享受的女人,不知雷恺和这家餐厅老板有多深的交情,即使是半夜她心血来潮忽然想吃,雷恺二话不说便带她过来,车开到时后厨都已经准备妥善。

    午夜时分,早已打烊的餐厅重新为这一桌点燃灯光,光线柔和浪漫,旖旎醉人。佳人与美酒,音乐声如流水一般在室内流淌。雷恺品着红酒看这女人优雅进食,姣好的面容上明明一副心满意足,他却从中看出些许心不在焉。

    他唤来侍者换了首曲子,褪下外套,将她牵至餐厅小舞台上,以眼神示意她。游月茹有些不自信的摇头。“很久没跳过了,我怕……”

    雷恺微笑。“没关系,我带着你。”

    游月茹和他交往了一阵子还从未见过这男人跳伦巴。扣子解开几颗,忽快忽慢的动作中结实的胸膛隐隐可见。他太会掌控人,就连跳舞都不例外。游月茹不知不觉被他带得投入进去,原本以为舞步生疏最后却在快慢交替的韵律中越来越游刃有余。重心在左右两脚之间不断变换,屈膝,旋转,扭动,靠拢……

    似有若无的挑逗,若即若离的诱惑。他跳得异常认真,皮肤上甚至渗出微微薄汗,在柔缓的灯光映射下,性感得令人窒息。黑曜石般的眸中时而缱绻缠绵,时而热情似火,与她贴身时甚至都能隔着衣料感受到他那具身体蕴含的无限能量。

    游月茹腹诽,这男人,比她还尤物……

    一曲终了,游月茹刚站稳,就觉眼前一阵恍惚,天旋地转间,已被雷恺钳着腰压在桌上。眼前就是他深邃无底的眼,深处跳动一簇火焰。他轻轻舔啄她的唇瓣,欲望毫不掩饰。

    “跳得这么好,谁教的你?有机会切磋一下。”

    他声音低沉如弦,唇边溢出的气息都带着几分惑人。男人在此时都是带着攻击性的,游月茹知道此时应该怎样表现,抬起的眸中隐着几分无措,足以以假乱真。

    “我师傅近期很忙,蜜月呢。”

    雷恺沉吟片刻,勾起唇淡淡哦了声。“是唐笠安啊……原来……嗯,怪不得找我救场做男伴呢。”

    他那似是而非的态度让游月茹从无措变成慌乱。“雷恺……”

    唇被他的指点住,“没关系,不过现在轮到你来救我的场了。”

    她没有发问的机会便被他攫住了呼吸,身体紧贴交缠,气氛霎时从暧昧升到限制级。男人的手到之处,均埋下一片火种,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身体热,心却凉。


 一五、轻易屈服

    这段日子雷恺没少带她公开露面,不论酒会还是私人PARTY,音乐会电影院,高级餐厅与露天海滩……挽手,拥抱,甚至热吻,毫不避讳的示人。

    在外人眼里她无疑是雷恺的新宠。雷恺对她是真的有兴趣,她感觉得到。他应该很享受这个过程,并不只在乎床第之间的事。然而游月茹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投入进角色,亲热时很难动情,甚至抗拒。雷恺在某次事后打趣她的不专心,敷衍了事。令她愈加心浮气躁。

    然而她明白,雷恺几次暗示并不强迫只说明他绅士,可再绅士也是个男人,尤其是像他这么年轻的男人,他们滚上床的次数实在可怜的很。幸好雷恺看似已经很信任她,偶尔带她去谈生意,在家里当着她的面视频会议,或是闲聊时谈论几句关于他公司的事,甚至让她在自己电脑上玩游戏。

    蓦地肩头一痛,她细声呻吟了下,睁开雾气氤氲的双眸。在她走神时雷恺已经解开她的衣衫,在她光滑的肩头咬了一口以此惩罚。见雷恺眼中已有不悦,她只能主动迎合去化解。

    雷恺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啄吻她细嫩的颈子,一点点拉开她的裙子,手指探入,眼神立即冷下来。“月茹,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一笑,在他脸上啄了一个响亮的吻。“没有啊。”

    “好一个没有,呵,莫不是你一定要喝醉了才能上我的床。”他说着便开始给她系扣子。游月茹轻咬下唇,攀着他的肩,侧头枕上去。“雷恺,我挺……喜欢你的。”

    “哦?喜欢我什么?”

    她的小手在他胸前划啊划戳啊戳,一副十足小女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放荡不羁。“喜欢你……够硬。”

    雷恺斜斜翘起嘴角,唇落她的发心。“月茹,我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这种事你情我愿最好,你想在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我想我已经给你了,你是否也该敬业一点,投入一点?如果你不行,也不必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

    几句话说得游月茹一怔,抬头看他,不解道。“什么意思?”

    雷恺指腹划过她嫣红的唇,下腹还有些余火未褪。“有些话说穿了反而没意思了,我有兴趣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你所做的尚未触到我的底线,在女人身上亏一点也无妨,好聚好散我还是能做到的。”

    游月茹倏地脸色一白,她自认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他又怎么会知道她目的不纯。雷恺弯起眼睛,笑道。“别怕,尽管把你知道的东西拿回去交差,那对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资料,我玩得起。”

    他的好整以暇恰好衬托她的正襟危坐。雷恺不是不佩服她在此刻表现出的沉着,不免对她的欣赏又添几分。

    “回去仔细想想,我等你回复。”

    雷恺拉好她的衣衫把她送回家,车子开到她公寓楼下,她坐在副驾一言不发,也不下车。雷恺也不催她,极有耐心的抽烟等她,甚至还为她打开音响,让音乐舒缓她绷紧的神经。

    按灭烟头,雷恺回头便瞧见她绞着的双手,不由得笑了。“想对我说什么话搞得自己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游月茹的眼神极为复杂,坐到他身上来几欲张口最后只道出三个字。“对不起。”

    雷恺看她这架势挑了下眉。“各为其主,我不会为难你。”游月茹捧起他的脸,印上唇,他却微微侧头躲开,“你不是存在弥补啊报答什么的心理吧?”

    她扑哧笑出来。“当然不是。”

    他也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的确是一个好情人,值得女人为之倾心。但他对女人所能付出的也仅限于此,真心绝对不是他会拿出的筹码。游月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有他这么强的自制力。

    幸好她也不是单纯的小姑娘,经过唐笠安,她再不会相信爱情那种可笑的东西。每个人做事都会有他的目的,如果这就是唐笠安招惹她的目的,那么他绝对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如今的游月茹带着一身的伤,褪掉对爱情的天真幻想,遇到再好的男人都无法动心,对感情理智到自己都觉得可怜的地步。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吧。

    夏夜里,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抱着热气腾腾的一杯水,依然抑制不住心底那份悲凉。这世上,除了利用之外,是否有人真的需要她。

***

    加拿大,多伦多的深夜。

    施夜焰关掉网页,为自己倒了杯烈酒,在几十层楼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游、月、茹。

    他如同重逢的那个夜晚一样把她的名字在唇齿间玩味。脑中全是柏玮传过来有关于她和雷恺出双入对的消息。那些清晰的照片令他觉得相当刺眼。

    房间里摆着一张素描人像。一个女孩子趴在草丛里,头发凌乱,脸上有细细的口子,有污浊,而眼神却灼亮执着,小嘴抿成倔强的一条直线。

    在那些日子里,他每每看到这张画都会猜想,这个女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什么样子了呢?记忆中还是否会有他的影子……

    他曾设想过千百种重逢方式,就是没想过会在那种场面下和她遇见。

    手头是一叠关于她的资料,每一页上面都是她交往过的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男人,更有年长到能当她父亲的男人。他甚至已经无法确定「游月茹」是否也是她众多身份的其中之一。他宁愿她已嫁人,也不愿她这么放纵自己。

    他只看了几页便看不进去,恨不得连同她都一块儿扔进碎纸机绞碎,然后再重新拼贴出一个全新的小茹。

    他怎会不知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女人,从小她便如此。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威胁她操控她,定要将这个人碎屍万段。

***

    清晨,施家偌大的院中已有专人开始清扫。施夜焰立于游泳池旁,挺拔的身躯越发显得高大骇人。他视线跟随在池中晨泳得起劲的男人身上,待他上岸从下人手中拿过浴袍为他披上。

    施拓辰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毛巾与一小杯清酒,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滩椅上。一身的水珠在光线影射下闪出耀眼的光芒。岁月并未在他脸上身上留下过多痕迹,显然两个儿子完全继承了他的优秀基因,甚至比他更出众。

    “怎么回来了?”施拓辰弯着眼睛,笑容和善,和施夜焰是截然不同两个气场。

    “回来看看。”施夜焰在父亲面前一向将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太嚣张更不会太谦卑,很讨施拓辰的欢心。

    施拓辰示意他落座一同早餐。自成年后施夜焰常奔走于加美两地,父子相聚的时间少之又少。

    “最近都在忙什么?”他不期然开口像是闲话家常,施夜焰垂下的眸光却是一顿。施拓辰虽和煦却也是极精明之人,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去了一趟中国,找个朋友。”

    “你哥哥也在那边玩,碰面了吗?”

    “见了。”

    施拓辰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施夜焰不紧不慢喝了口牛奶,用餐巾擦擦嘴角道。“我有一个请求。”

    “嗯?”

    “那边的事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金三角的种植园我去盯着。”

    施拓辰笑意如常,沉吟片刻。“那你哥哥怎么办?”

    “我负责的那一块,全都让给他,从旧金山到迈阿密。”那是他打拼出来的一方领土,如今说得风轻云淡却异常坚定。

    施拓辰打趣。“你这哪里是请求,分明是要求,我若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也只能——”施夜焰眉眼舒展,身子后倾在椅背上,举止间轻易泄露了周身蠢蠢欲动的霸者之气,动动唇。“抢!”

    只说了一个字,便将他的态度与决心摊开。施拓辰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各个非池中物,那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接班人。施夜焰一身的暴虐像极了他的曾经,眸底隐藏的肆意与年轻时的他简直如出一辙。

    不错,施夜焰并不像施夜朝那么擅长隐藏自己,或者说是他不屑,是一个暴力得很直接的人。但也没人知道他实力的极限到底在哪。当你自以为了解了他时,他却在下一次带给你更出乎意料的感受。

    两个儿子之间兄弟相残,是每个父亲最不愿见到的。施拓辰放下刀叉,眯了眯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眸子释放一丝冷光,又极快消失不见。

    “你找到那个小姑娘了?”

    施夜焰翘起嘴角。“若是没找到她也就算了,现在我找到了,她就是我的人,谁想动她要先想清楚后果。”

    施拓辰扶额,颇为无奈。“没人要去和你争一个女人。”

    施夜焰神情漠然偏头望向一池荡漾碧水。“话我放在这了,我可以提醒你,施夜朝是很难喂饱的,而你既然有了他就不应该生下我。”

    该说的都说了,施夜焰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震动起来,是柏玮。

    “你交代的已经查到了,那人在东京,此刻就在我邻桌。”

    真是个美妙的早上,施夜焰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心情大好。


 一六、高深莫测

    施夜焰和施拓辰要求交换与哥哥管辖的领地,其实对自己很不利。但这是让施夜朝远离游月茹最快的办法。

    施夜焰和雷恺打过一些交道,曾经派人去调查过这个男人的背景,如今柏玮又深挖出来些雷恺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不得不对自己身边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下属另眼相看。

    他没耽搁直接飞到东京。柏玮去接机时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日本妞,尽管穿着很正经,但施夜焰总是觉得这女人浑身上下一股骚气弥漫。

    柏玮见他眉心处一凛,无奈只好很不温柔的把日本妞从副驾上请下来并且用蹩脚的日语告诉她,“我老板不喜欢你,抱歉咯。”

    日本妞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扔下来了,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噼里啪啦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日语。后视镜里还能看见那女人愤愤不满的模样。施夜焰瞪了柏玮一眼。“我可不是让你来度假的。”

    柏玮嬉笑,递给他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清纯得像朵小水莲的萝莉,粉嫩的嘴唇微张,有些惊讶的表情甚是可爱。看得施夜焰都是眉峰一挑,“这就是雷恺收养的女孩?”

    柏玮点头。“这个女孩被保护得很好,身边一直有人暗中跟着,这是她的日本名字,不过只是用来掩饰身份的,中文名字挺逗,叫林七七,我已经摸清了她的生活作息。”柏玮抬腕看了眼时间继续说。“下课后这个小女孩会去一家店吃冷饮,真能吃啊,她一个人能吃三个成人杯!”

    “你说话有重点么?”

    “……有,雷恺很重视她。”

    ……

    他们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下课钟声一响,很快就有大批学生涌出校门。施夜焰眼尖的从人群中找到照片上的小水莲。果不其然,她和两个伙伴从校门出来分了手,直接过马路来到那间冷饮店。

    施夜焰掸掸照片,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

    快到下班时间,雷恺正在琢磨去哪消遣,太子的电话就打进来。无聊的派对,可是不去会更无聊。挂断电话复又拿起,熟练的拨通一个号码。“晚上跟我去一个派对,嗯,不用穿的太正式,随意点就好。”

    皇甫家老宅。

    游月茹拿着手机应声同时眼睛一直瞟向太子。太子摸着下巴笑,等她挂断电话便向一旁的皇甫澈伸过手。“给钱。”

    皇甫澈掏出几张大钞拍到他手上。太子得意点了点,很不客气的放进钱夹。待游月茹换了一套亮闪闪的小西服与短裙出来时,太子从头至脚扫视一遍。“把你裙子往上提几寸。”

    游月茹依言照做,露出一双细白匀称的长腿,白花花的晃人眼。她对着镜子皱眉,裙子已经短得不能再短了。

    布料紧紧包裹在圆挺的翘臀上,凹凸有致玲珑曲线让太子黑眸里又闪过一抹笑。皇甫澈一见他这贱嘻嘻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没在想好事。

    太子似乎还是不太满意,过来把她小西服内的抹胸下沿儿一圈蕾丝扯掉一部分,盈盈一握的纤腰在黑色蕾丝遮掩下若隐若现,诱人等级顿时又升一级。

    “澈,你说雷恺今晚会不会提前退场回去吃宵夜?这回我还赌他会。”

    游月茹脑筋稍一转就明白太子指得是什么,扬起手包冲他后脑勺砸了过去。“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太子想不到她真会下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吸气。“你恼什么啊,赢的钱我分你一半就是了。”

    这回丢过来的是一只高跟鞋。皇甫澈偏过头去手握虚拳抵在唇边无声的笑,余光瞥到玄关处进来的人立即收起笑意,表情淡然冷漠到让人无法近身。

    “这么热闹?”皇甫胤风尘仆仆的进门褪掉外套给下人,向来严肃的面容上挂着少有的些许柔和。太子唇边扬起的弧度如常,只是明显少了几分热度。“真少见啊,回来取东西的么?”

    柔和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标志性的刀刻般的严峻眉眼。“这是我家,你就这么和父亲说话?”

    太子嗤之以鼻,皇甫澈合上笔记本起身。“我回公司处理点事,先走了。”

    太子抓起车钥匙跟了出去。“啊,我刚想起来我也有点事没办完,一起吧。”皇甫澈懒得拆穿他,太子玩心重,不想做的事几乎都是扔给他来做的。

    游月茹对镜整理好头发,双臂环在胸前倚在那儿似笑非笑。皇甫胤已经习惯子女们对他的冷漠,一直以来这都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真是你的宝贝儿子啊,我将来的孩子要是这么对我,我说不定会——”她手成刀状在颈间一划。皇甫胤勾唇冷笑。“三十岁之前嫁人,你想都别想。”

    “谁说只有嫁人才能生孩子?我男人那么多随便借个种就行了。”她说完摆出一副纠结的表情,“到时候要留心一下,分不清谁是孩子的爹那就不好了。”

    皇甫胤眼神一凛。“那你最好在把它生下来之前把自己藏好,别让我找到,我不会允许我们家有个野种出生。”

    “各凭本事咯。”游月茹耸肩很无所谓的笑笑,从手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搁在茶几上,“雷恺不过就是个普通商人,非要说特别之处的话……”她刻意眨眨眼,“体力很棒,精力十足,还是年轻好啊。”

    说罢不顾他逐渐发青的脸色摇曳生姿的离开。皇甫胤翻开那几页纸,面色舒展,只是雷恺公司的基本运作资料外加一些公司内部机密文件。或许是他多心了,雷恺眉眼之间与他多年前离世的好友有那么几分相似,那也曾经是一个在T市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厉害人物。当时的雷家风头正盛,几乎与他皇甫家并驾齐驱,只是最后毁在一个女人手上。记得雷擎宇似乎有个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雷恺年龄相仿……

    那已是陈年往事,一个家族的悄然覆灭全拜祸水红颜所赐。他不过是在当时冷眼旁观未施援手罢了。如果雷恺真是雷擎宇的儿子,那么他此番回来最大的目标应该是当年将之吞并的城西封家。如此一来,他倒是很期待雷恺与封家之间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或许还能渔翁得利。

***

    太子爱美酒,爱美人,爱玩,奢侈萎靡的生活,圈中他的日子过得最是纸醉金迷。而他也并非只是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游月茹最近似乎和雷恺之间出了些问题。他一向不会去说些哄人的话,又懒得动脑想点子,索性就开了个派对。雷恺是和他玩的好的,自然会带她一起来。

    他做到这程度就够了,剩下的事他就管不着了。

    经过上次那件事,雷恺和游月茹也有几天没见面。今日再见雷恺依旧倜傥清隽,如果还要打分,游月茹依然会给他满分。只是这副极品皮囊很难激起她心中的涟漪,对他的感觉只停留在好感上,欣赏他,却不心动。

    无人的大露台,雷恺反手将门关上以隔绝里面的嘈杂。游月茹喝得有点多,和他激舞一番头有点晕。此刻撑着石栏吹风,试图清醒一下脑子。一双大手自后抚上她的腰,他的身体贴过来。“喝多了吗?”

    游月茹刚要开口,他一只手就擒住她的下颚扭过去,开始寻找她的唇。体内酒精的作用,在这种狂乱的夜晚最容易冲动,雷恺感兴趣的自然也包括她的身体。

    她没躲,反问。“你很希望我喝多吗?”

    “当然,你现在还真是只有喝醉了才能让我碰你。”雷恺声音有些哑,带着情欲的诱惑。“这几天考虑的怎么样?”

    她沉吟片刻,并不是在犹豫,只是慎重确认自己终究无法动心。“让你失望了,我还很清醒。”

    “……”雷恺是聪明人,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动作顿了顿,距离她唇前几寸处停下。扭过她的身子正对自己,抬起她精巧的下颚,笑道。“你这样很伤我自尊啊,目的达到了就一脚把我踢开了?至少表现得难分难舍一点也好啊。”

    话虽如此,游月茹却看不到他脸上有半点受挫的表情,索性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确实挺喜欢你的。”

    雷恺不由得勾起嘴角,非常配合她。“嗯,我懂,仅此而已对不对?”真是风水轮流转,在此之前都是他拿这句话来拒绝女人的。

    游月茹抿唇,笑而不语。

    雷恺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忽然响起。游月茹不懂他为什么刚刚接起电话就脸色巨变。瞬间冷凝肃杀到可怕,盯着她的眼神由戏谑到阴狠,放在她腰间的手骤然一僵。

    “好。”

    他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后默默挂断。游月茹被他弄得紧张起来,她有种直觉这个电话肯定与她有关。

    雷恺的手缓缓移至她的后颈,由摩挲到蓦地收力,那力道大得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他周身的气场霎时骤变,这样的雷恺是她交往了这么久从不曾过的。他逼近她因疼痛蹙起眉的脸,每说一个字都带着七分杀意,三分寒意。

    “跟我去东京。”

    “……什么时候?”

    “现、在!”

    ……


 一七、想吃全套

    “这么急?……我回去准备一下。”游月茹隐约察觉到不安,试图拖延时间,而雷恺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拽着她的手臂穿过人群离开。

    “你不和太子打个招呼就走,这样好吗?”她视线在人群中没有寻找到太子的身影,心里凉下来。

    “不需要。”雷恺虽维持着慵懒傲慢的模样,声音却早已失去温度。

    游月茹不曾见过雷恺这个样子,他一路冷凝着俊脸,几乎是把她塞进车里。他一边开车一边打了个电话,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代了什么事情。

    游月茹趁着红灯之际惴惴不安的开口。“我需要回去拿证件。”雷恺看都不看她直接拒绝。“不必。”

    车子一路开出城,上了一条崎岖蜿蜒得如迷宫的公路。她不由得皱眉,她是土生土长的T城人,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隐蔽的路。车速飞快,唐笠安婚礼那晚她已经领教了雷恺的车技,如今看来那都不算什么,这男人玩世不恭下的疯狂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此刻也开始紧张。

    车子终于进入一大片开阔场地,她看见前方有两辆车子早已在等待。从车里出来几个气质各异的男人,高大挺拔完全不输雷恺。几人见了游月茹,不约而同戴上墨镜有意遮掩面容。

    除了几道车灯射出的光线,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下意识的裹了裹小西服。雷恺和那几人只简单交谈几句便走到她身边,顺了顺她被风吹散的发,眼底的光灰暗不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思量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她讨男人喜欢不单靠样貌与身材,更主要的是她懂事,识大体知分寸,从不说些不该说的话。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却反感女人的自作聪明与多事。而此刻她已顾不了这许多,她早知道雷恺不是普通的男人。能让他为之变色的断然不会是小事。可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和自己有关系。

    雷恺扯扯嘴角,有些冷酷残忍的弧度。将她的头揽在胸前,低下头去唇紧挨着她的耳廓。似吻非吻的摩挲,看似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如果我的人只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可以不追究。但凡她受到伤害的程度超过这个范围……月茹,别怪我心狠,念及旧情,我可以不动你,但你背后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她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随即失去知觉。雷恺接住她软下的身子打横抱起。游月茹绝对想不到她再睁开眼见到的会是谁。

***

    日本,东京。

    天刚擦亮,雷恺已到达约好的地点,却没见半个人影。电话拨过去,关机。他咬咬牙。好,他等。直到时间将近正午,才见一辆白色越野车驶进空旷的大院。来人自车上下来,穿着十分随意,浅蓝色条纹的休闲衬衫大敞着,边走边系上两个扣子勉强遮住坚实的胸腹。摘下太阳镜,那张俊美的脸上竟带些刚睡醒的慵懒,甚至琥珀色的眸中都散着点点惺忪。

    施夜焰距离雷恺几步之处站定,无视他身后带来的人,扒拉扒拉精短的头发,蓦地弯唇一笑。“睡过头了,不好意思。”

    雷恺看着这个坦然得丝毫没有歉意的男人,有点啼笑皆非。“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Eric,想要干什么直说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施夜焰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只在长指间把玩并未点燃。他拉过一张椅子堂而皇之的坐下,身子后倾,姿势放肆而散漫。雷恺挑眉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想不到你好这个。”

    “哪个?”

    “少女养成。”

    “……”

    雷恺但笑不语,同样拉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没什么不好啊,至少,干净。”

    施夜焰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有所指。

    他并不在乎游月茹和多少人睡过,那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可以做到从今天起再不让任何人碰她。“呵,那个小萝莉可挺有意思,我问什么她都是所问非所答,胆子也不小。”

    他扬了扬右手,虎口处一圈清晰的小牙印。“我对孩子没兴趣,不过我下属倒是很喜欢她,就交给他了。”

    雷恺眯了眯黑眸,吐了口烟圈道。“那是个小辣椒,很少听谁的话。”

    施夜焰赞同的点头。“我下属对此有点经验,经过一个晚上我看他们两个相处的还算……愉快。”

    施夜焰有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语意不明,他佩服雷恺的淡定自若,而他身后的几名男子已经齐刷刷把手伸进西装内,显然是在等雷恺的命令,好拔枪将他射成蜂窝。

    当下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而雷恺只是笑意敛下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汇聚起来的彻骨寒意。

    短暂的沉默对峙过后,雷恺终于开口。“说吧Eric,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施夜焰只耸肩,并不答话。雷恺敛下眉目,弹弹烟灰。想起在施夜焰把游月茹从锦悦带走的那晚,而这次又特意要他带上游月茹,他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何必呢?你开口,我送给你就是了。”

    施夜焰缓缓扬起唇,笑得张扬,“还是你痛快,早知道我费这劲干什么,对不住啊雷恺,劳你大驾连夜赶过来还让你虚惊一场。”他起身夸张的松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雷恺勾起抹冷笑。谁说施夜朝最阴暗,施夜焰不愧是他弟弟,竟也玩起阴招了。那话中分明就是在暗示,即便他将林七七保护得再好,他施夜焰要想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已拿准了他这根无可替代的软肋。

    当他看见林七七撅着嘴巴安然无恙的和施夜焰下属打电玩时,揪紧的心才有一丝放松。林七七看见雷恺,吃惊的张大了小嘴,当即扔了手柄小蝴蝶似地飞过来,圈住他的腰使劲往他怀里蹭。“恺,你真的来啦!”

    雷恺摸摸她的头,唇边的笑意温和。“有受伤吗?”

    “没啊,我好想你喔!”林七七太过惊喜,忽视了他眼底的阴沉,只觉得想念死他身上的味道了。

    施夜焰讥诮一笑。“果然是你养的,还是跟主人亲,验验货吧,没少头发没少肉的。”

    林七七不喜欢雷恺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自然也不喜欢将她强行绑来的施夜焰,这种看上去就很野蛮的男人她最讨厌了。于是哼一声把小脑袋藏在雷恺怀里。“我们走吧。”

    坐在地上的柏玮扬扬游戏手柄,“小东西回去好好练练,下回再打得这么臭就不让你走了……”他话还没说完就悻悻的收了声,雷恺那眼神也太骇人了。

    雷恺抱起林七七,回身掏出一张酒店房卡扔给施夜焰,沉着声音留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直接来找我,我不希望有人再骚扰她,这种事仅此一次。另外我和施夜朝原本就没什么往来,以后更不会有,你大可放心。”

    雷恺走后,柏玮凑上来左右翻看房卡觉得不可思议,有点失望。“雷恺这么痛快?我以为得恶战一场呢。”竟不动一兵一卒一毛钱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不会拿那个小女孩的安危冒险。”施夜焰果然押对宝,林七七就是雷恺的致命点,是他的底线。掌握住他的软肋,既可以牵制住他又可在将来必要时加以利用。

***

    游月茹一觉醒来,头顶陌生的天花板让她怔了片刻,腾地一下坐起。她的衣服还在身上,除了颈后有些痛头有点晕并无不妥。床头的便签纸上印着雷恺名下酒店的名字,她悬着的心却没办法放下。

    一闭眼一睁眼人就在东京了,她没心思去探究雷恺是如何做到的。试探着去旋门把手,咔吧一声竟真的打开了。这倒是很出乎她意料。酒店很大,装修华丽奢侈,细节处尽显尊贵。她像误闯城堡的小女孩,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叮——

    直通总统套房的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游月茹惊讶的睁大双眸,顿时觉得迈不开步子。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施夜焰。

    施夜焰的视线像雷达似的扫过她全身再回到她脸上,伸出食指托起她的下颚,复原她忘记闭上的小嘴。“看见我有这么惊讶?”

    下颚处传来他的温度,游月茹肩头一缩,好似被人终于按下播放键,连连后退几步。施夜焰眉一挑,这女人该不会……

    果然,游月茹像看见鬼似地转身就跑。施夜焰有些挫败的按揉眉心,跨出电梯,不紧不慢的跟过去。

    回到刚才的房间迅速将门上锁,游月茹不安的来回走动。

    怎么办怎么办!

    她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当即垮下小脸。除非她不想活了才会想从这跳下去。

    “你不是想跳楼逃开我吧?”

    一道揶揄的男声从门口飘进来,游月茹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施夜焰两指夹着房卡冲她晃了晃。

    “你怎么会有房卡!”

    “雷恺给我的。”

    “不可能!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

    “他不止给我这个。”

    “还给你什么了……”

    说话间,施夜焰已经轻易将她捉了回来圈在身前。手臂犹如钢条一般困住她的腰一提,她便双脚离地由他夹着扔到床上。

    施夜焰倾身压住她乱动的身体,笑得灿烂无比。“雷恺还给了我一样东西。”

    游月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他的表情和眼神足够说明答案。施夜焰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眼中全是慌乱。他定住她的下颚,指腹摩挲她的唇瓣。“不问我了?”

    她一口咬上他探进她口中的指尖。施夜焰却没有半点不悦,甚至不觉得疼。“不问我也要说,他把你给我了。”

    她一时怔了,她不信雷恺竟会这么做!施夜焰趁机抽出指放进自己唇间,伸出舌尖舔舐,卷起上面残留的她的晶莹,嘴角勾出一抹邪恶,俯下头去含住她圆润的小耳垂。“这算餐前的开胃小菜吗?可是我想吃……全套。”

    游月茹呼吸一窒,他的手已经不由分说探入她的短裙内摸上她光滑的大腿,长指稍作停留便直接从底裤边缘寻到她全身最脆弱的一点……


 一八、胸大无脑

    游月茹敢断定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以指腹按揉她最脆弱的地方,勾起指尖重重一刮。粹不及防的这一下刺激得她惊呼一声,猛地弓起身子贴向他。

    “施夜焰!”游月茹恼怒,蓦地曲起腿,膝盖直顶到他腿间的突起物。施夜焰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恶劣,下手极重让他一口气生生憋在那儿,英挺的眉峰顿时蹙成一个死结。

    再强悍的男人注定会有这一处弱点,量他施夜焰功夫再好也不可能练过少林铁档功吧!游月茹趁他吃痛将他推开,从床上跳下来整理衣衫。看那男人依然保持趴着的姿势,一手捂着腿间,一手抓紧床单,似乎……很痛苦。

    游月茹开始有些担心,不会是给他踢坏了吧……她试探着叫他一声。“施夜焰?”

    没回应。

    她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向后退,还不等退到门边,施夜焰含怒的声音传过来。“游月茹,你要是能从这成功逃出去我就跟你姓!”

    “免了,我可不想要你这么大的儿子,撒哟那拉!”

    她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拉开门就闪没影了。

    电梯竟然被关了,大不了走楼梯!才下了几层她就已经体会到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了,尤其她脚上还踩着双高跟鞋。索性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赤着脚下得飞快。多亏她为了保持身材常做运动而锻炼出的体力。

    到二十层再乘普通电梯下到底层。她到底还是太大意,怎么会忘记那男人有多阴险。大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向她招手的人不是柏玮还能是谁!

    “狗腿!”她磨牙,恨不得把手边的装饰花瓶砸到他那张贱笑的脸上。旁边有人正在讲电话,她几步上去霸道的夺下手机。“借用一下!”

    也不管人家同意与否切断通话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

    雷恺正黑着脸训斥林七七,被忽然进来的电话打断。几乎是在他刚接通的刹那,游月茹暴怒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来。

    “雷恺!你太不地道了!你有什么资格把我送人?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雷恺顿了顿,不觉翘起嘴角。“分手前你是的。”

    “你也知道我们分手了!施夜焰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这么对我!”

    “没给我好处,我是被他威胁的,你冤枉好人了。”雷恺如实答道,戏谑的语气偏偏让实话没有半点可信度,遭到游月茹狠狠的鄙视。

    “好人?你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你别激动,他不会伤害到你的,真是涉及到你安全的事我也不会去做。”都是男人,有些事心照不宣,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轻易交出游月茹。

    游月茹气极,扬手就要把手机摔到地上,被手机的主人慌忙拦住。“小姐小姐!对不起,这是我的手机,请您手下留情!”

    她深呼吸令自己平复,复又对着话筒咬牙切齿。“雷恺,等我回去找你算账!”

    还不等她挂断,手机倏地被人从手里抽走。

    “落到我手里还想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施夜焰把手机扔还给它的主人,阴沉着表情危险的逼近游月茹。

***

    被忽然挂断电话的雷恺对着手机不由得失笑,抬起头发现林七七不满的撅着小嘴蹙眉瞪他。“女人?”

    “女人。”

    “你的女人?”

    “昨晚之前是。”

    林七七敛下眉目,里面闪过一丝喜悦。雷恺有些疲倦,躺在榻榻米上,从昨晚接到电话到现在一直没阖眼。林七七见他脸上怒意消退,便仗着胆子爬过来挨着他躺下,一会靠近他一点,一会往他身边凑凑。

    在她不知道动了几次之后,雷恺无奈的冲她伸展开一只手臂,林七七顺势枕上去,小手习惯性圈着他的腰,摆好她觉得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她很漂亮?”她一时睡不着,有些胆怯的问他。

    “嗯。”

    “你很爱她吗?”

    “那倒没有。”和游月茹他不过是喜欢与欣赏,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林七七偷偷弯起唇,他不爱那个女人,而且看上去是自己比较重要。再等几年她长大,一定要变成让他刮目相看的大美人。而她哪里知道,等她长大后发生的事完全超出她所预期的。

    有些人即便你爱他到骨子里,也无法与他相守到老,只能深深的,深深的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看见,包括自己。

    能与之携手到老的人,即便爱他不及雷恺,却终究无法离开他。

    因为最难还清的,是不顾生死、不求结果、忘却伦理道德也要将你禁锢在身边的情债。

    ……

***

    这是第几天了?

    游月茹穿着件宽大的看不出一点身材的大T恤和五分仔裤蹲在院中的草坪上,双手恨恨的把那一块草皮上的草拔了个精光。拔光了就再换一块地方继续拔。

    时不时抬头望天。她怀疑施夜焰根本就是有心理疾病。动不动就绑架,囚禁。他不是从她家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不见他的那些日子里,虽然谈不上想念,却老觉得心里被掉着一块。现在见了却又烦的要死。

    真是冤家。

    “游小姐,您想吃的慕斯蛋糕给您做好了,抹茶芝士的,巧克力的,香草草莓的,酸奶的,芒果的,香橙的,蓝莓的每款五块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施夜焰特意安排照顾她起居饮食的佣人毕恭毕敬的站在她身后报告。

    游月茹听而不闻,一边拔草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小姑娘没听清上前一步。“您说什么?”

    “我说把那些东西都拿去喂狗!”游月茹横眉厉声,吓的小姑娘连忙低下头怯生生道。“那不都是您要吃的吗?”

    游月茹把手里连泥带土的绿油油的小草狠狠摔到地上腾的站起。“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水。”

    “好,小水,不喂狗了!你吃,全都给我吃下去!不然我就跟你主人说你想毒死我,看他怎么收拾你!”游月茹不是骄纵的千金小姐,很少迁怒无辜的人。可一想到这里的人都是那个混蛋派来的,她就忍不住。

    发了一大通火,心里畅快多了。怪不得那么多坏人,原来使坏这么爽,有利于身心健康。脚尖踢踢一地的破败不堪,她不知从哪翻出一个小铲子,蹲下去继续搞破坏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施夜焰回家看见小水在和一大堆各色精美的蛋糕奋战,不由得皱眉。小水立即两眼泪汪汪辩解。“不是我要吃的,是游小姐命令我把这些都吃掉。”

    “她人呢?”

    “在院子里。”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在晒太阳,却怎么都想不到她一个女人竟把他的后院搞成一团乱,各种名贵的花草凌乱了一地,成了一文不值的枯枝烂叶,飓风过境也不过如此吧。

    偏偏这女人一脸挑衅。“惨不忍睹吧?生气了吧?受不了了吧?”

    天真。

    施夜焰偏头忍住笑意。柏玮啧啧几声,“幼稚,胸大无脑的代表人物啊。”施夜焰眼风扫过去,柏玮撇撇嘴噤声。

    “玩的愉快么?需要我派人把这里整理一下,草坪重新铺上,再给你玩一遍?”施夜焰过来擦掉她脸上沾着的泥土,被她恶嫌的拍掉手。

    “不够愉快,我还以为你有多财大气粗呢,院子不过这么点大。”

    “你想要多大?”他不生气,换了只手去整理她乱糟糟毛茸茸的头发,却又被她狠狠甩开。“至少也要高尔夫球场那么大才能显出你施家二少的身份地位啊。”

    “那么大?你挖的过来吗?会很辛苦的。”施夜焰根本不把她的抗拒看在眼里,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固定住,顺势捉住她递过来的双手反折到身后,让她不能再做反抗。

    “不劳费心,我体力好的很!”她手动不了,就抬腿攻击他。被他轻易化解,大手一提,使她双脚离地趁机挤进她双腿间,让她不能再使阴招。

    “请问有多好?”

    “比你好!”她只顾和他较量,口不择言。暗自气恼为什么小时候不多学几招,也不至于现在被他治得死死的毫无办法。

    柏玮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这一对的相处方式真特别,每次见面都要这样较量一番,偏偏这个女人就是记不住教训。他冲施夜焰摆手笑道。

    “你这选的什么女人啊,有没有脑子的?敢跟男人挑衅这个,说这种话还不是暗示让人赶紧办了她,你快进屋吧,比比到底谁体力好,被个女人占了上风多丢人啊,我后天再来找你好了。”

    游月茹一怔,脸蛋唰的就红了。“你闭嘴,柏玮你就是一狗腿!”

    “狗腿火腿什么的,都不如你男人那条腿给力。”他暧昧的挑挑眉,这种辱骂对柏玮来说不痛不痒。

    怎么忘了柏玮的一大优点就是极不要脸了呢?游月茹气结,眼前这该死的男人竟还在笑,她气血上涌,偏头一口咬在他颈上。施夜焰嘶的吸气,大手对着她挺翘的臀部大力一拍,反倒痛了她。

    “你这个混蛋!竟敢打我!”游月茹双目圆睁的吼道,施夜焰开始对柏玮下逐客令。“你就快滚吧,难不成还想看实况?”

    “简直就是真人版的美女与野兽啊,后天见咯!”柏玮懒懒散散的摸了一块草莓慕斯蛋糕晃悠出去。倘若施夜焰真是发狠了想整她,不知道这女人还见得到后天的太阳不?


 一九、忍辱负重

    和施夜焰在一起,真是件惊心动魄的事。这男人的喜怒与想法她至今都捉摸不透,却也知道他是发怒起来相当可怕的人。被他抱着来到专属的大浴池时,之前险些丧命浴池的恐怖记忆又浮现脑中。

    双脚刚沾地就向外跑,没跑两步就被拉了回去。施夜焰三两下扒了罩在她身上的大T恤,“你从哪找到这么件破口袋,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很多新衣服吗?”

    “你管我!”游月茹左右闪躲的护着不让他脱自己裤子,可惜敌不过他的蛮力,最终被他扯下来。

    “这样养眼多了。”她里面是一套黑红相间性感的蕾丝内衣,拢胸效果极好,丰满得雪白呼之欲出,配套的半镂空底裤,禁忌地带若隐若现的诱人视线。

    施夜焰不顾她踢腾打横抱起来往浴池那儿走,游月茹厉声威胁,“施夜焰!你敢把我扔进去你就试试看!”

    他动作一顿,斜眼看她。“那……试试看?”

    “你敢——啊——”还不等她说完,这混蛋当真一把将她扔了进浴池,当即水花四溅。浴池较深,她好不容易冒出水面扑腾到池边,手脚并用往外爬。施夜焰脱光衣服长腿跨进来,手臂一勾便将她拉回坐到池内小阶梯上,冲她脸上撩了几捧水。

    她刚要张口发飙不料被水呛着,攀着他肩头不住的咳。“混……咳咳……蛋……”

    施夜焰听而不闻,手绕到她背后去指尖一捻,她只觉得胸围一松,急忙护住胸前,慌忙从他腿上退下,没注意到台阶脚下一滑趔趄着又倒入水中。

    又要护着危危险险挂在身上的胸衣,又要撑起身子,结果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施夜焰倚坐在那里好笑的欣赏了会她狼狈的样子,才不紧不慢把她从水中抱起来。

    她一出水就将口中吃到的水悉数吐到他脸上,“我早晚得被你这混蛋弄死!”然后双目紧闭等着他发火。

    施夜焰刚要上来的怒气被她这副可爱的样子扫得光光。“你乖点不就得了,不就是洗个澡,看你折腾的。”

    “那你出去,我自己洗!”

    “不要,一起洗,你给我洗。”

    “呸!”

    “那我给你洗?”

    “滚蛋!”

    施夜焰忍不住翘起唇,这女人真是不乖啊,何止不乖,太烈了。可偏偏那么合他胃口。明明看上去挺怕他的,却经常出其不意得做出会惹恼他的事。

    他是无赖啊,怎么可能轻易随了她心。到底还是把她彻底扒光强迫着跨坐在自己腰间,吻着她细嫩的皮肤,大手游走在她身上。这么危险的姿势令游月茹相当郁闷,不敢反抗的太激烈,生怕勾起他的“火”,又不甘白白让他占便宜。

    她死死把着他的手腕,“为什么非是我?你又不是缺女人!”

    “是不缺。”他头也不抬的回答。

    “那找你女人发情去,离我远点!”

    他呵呵的笑,“我不是正跟你发情呢么。”游月茹气得直叹气,转瞬间好像意识到什么。“施夜焰,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牙齿轻咬她肩头的细肉,嘴里含糊不清。“你觉得呢?”

    游月茹当即就毛了,用力推他。“你喜欢我哪啊?”

    “我说了你好改掉?”见她狠狠的点头,施夜焰复又低头啄了下她的唇。“那我不说了。”

    “你别闹了,不然这样,我……”她咬唇,细眉纠结成一个结,犹豫半晌才说出来。“……我们做一次,然后你放我走。”

    “……”

    施夜焰抿唇看她。“你以为我就想要这个?”

    “不然呢?”游月茹嗤笑,她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看上她的男人不再少数,这其中绝大多数人是为了与她共度良宵罢了,有几个是真情实意的?眼前这男人也必然如此。

    施夜焰挑着她的下颚,似乎在思索衡量,末了忽的一笑。“好啊,把我服侍的高兴了舒服了,说不定就让你离开这了。”

    “说不定?我说的是‘必须’放我走!”游月茹极力反对,下颚忽然传来痛感,施夜焰的手收拢力道。“别跟我讨价还价,不然就算我玩腻了你都别想从这离开。”说罢手一甩,展开双臂身子舒服得向后靠,长腿叉开。

    “开始吧女人。”

    游月茹瞪着他满腹的话却说不出,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让女人恣意胡闹的男人。如果她做,说不定能赢得一线希望,如果不做,迟早还是会被他吃掉并且失去最后一点可能性。

    他傲慢的看着她内心挣扎,唇边一抹笃定的弧度。游月茹咬咬牙,他又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多他一个又能怎样。她这么安慰自己,倾身吻住他……

    施夜焰半眯眼睛看她近在眼前的漂亮眉眼。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却是她第一次主动。这一吻,连他都要感叹她的纯熟技巧。她才想离开他的唇,便被他扣住后脑勺狠狠压上她又深吻起来。不同于她的方式,他的吻犹如暴风骤雨,激烈的席卷她的唇舌与口腔,霸道的夺走她肺里越来越少的氧气,大脑开始变得混沌,心脏怦怦的跳动。

    “记住这个,这才是我喜欢的方式。”施夜焰在她窒息前放开她,意犹未尽舔着嫣红的唇,捏捏她的脸颊。“继续。”

    游月茹撑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神迷离。我的天,真是施夜焰式的吻法,惊心动魄的。

    掌心下便是他的心脏,游月茹思忖,瞧这男人淡定自若的样子,原来心跳不比她慢多少。

    眼看着她的身子越来越滑入水中,施夜焰压抑着冲动……

    待她头跃出水面换气,只见他撑着头冲她暧昧的挑眉。

    “看看是不是把它踢坏了……”那天她那一下着实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切身之痛”,疼得半天都缓不过气来。当时真想一巴掌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拍死。

    游月茹在那一瞬间觉得荒唐极了,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为什么要伺候这个可恨至极的男人?她本应是皇甫家大小姐,即便没有爱情,平淡的过一生,也不必像眼下如一个玩物般被蹂躏。

    而正因为她有一个可恨的姓氏,才无法像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就是一个玩物。

    “如果说话不算数你就死定了。”她低着头,没让他看见眼底的湿润,认命的俯身去取悦他。施夜焰因这忽如其来的快感无声的咬紧牙关。

    她反复的动作技巧施夜焰不禁咬牙仰起头,眉峰蹙结,手指绷紧,小腹缩得坚硬如石,血流加速,心跳如擂。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汹涌奔去。

    这女人……竟让他险些就这么缴械!

    幸好她出水换气,让他躲过这一波致命的快感。他双眸此刻极亮,捏着她的下巴发狠道。“这小嘴挺厉害的啊,不过远远不够!”

    游月茹倔强的咬唇,暗自攥紧拳,深吸一口气再度沉入水中。

    她下颚酸痛得快要脱臼。一一膜拜他的每一寸敏感。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不安分的脉动。

    施夜焰嘶的吸气,眼底腥红骇人。抓着池边的手指绷紧得清白,小臂青筋爆起,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在跳动。下腹越积聚越热,似要燃烧一般的高涨。垂眸看她漆黑的发心上下起伏,周围荡漾起层层涟漪,长发散落漂浮在水面,白玉般的裸背有青丝映衬更显妖娆。

    他蓦地把她从水中拉起,将她扯到台阶上跪好,自己则站到她身前,粗暴的捏着她的下颚扬起,腰往前送……不一会儿那致命的快感风暴向他袭来……

    他撤出自己,立即就有白色的稠状液体顺着她嘴角流出,看得他双眼冒火。游月茹得了自由马上起身抓了条浴巾裹住自己趴到马桶上连咳带吐,施夜焰递了杯清水给她漱口,捞起她的腰自后一点点拉开浴巾,吻上她的背。游月茹反复漱了好几遍,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虚。

    “好技术,自制力差点的还不被你这张小嘴把魂都销掉了。”他啄吻她的背部皮肤。“下面那张嘴会不会更销魂?”

    他说着按低她的上身,提起她的腰,毫不温柔。游月茹死死的咬唇,终是忍不住。“能不能轻点!”

    她细皮嫩肉的身子哪里进承受得了他这般野蛮粗暴。

    “怎么?”施夜焰好笑的反问,大掌重重拍她的臀。“一会你就该嫌我太动作轻了。”

    他就这样摩挲她,让她的心一直提着,生怕下一刻他会猛然闯入,而她的准备远远不够,必然会疼痛。从他平时的举动就会知道,他势必是在性事上只顾自己享受的男人。他一向粗暴野蛮,被他折腾一回,还不知道自己要受多重的伤。如果自己反抗或表现痛苦,说不定会刺激的他更加兴奋的要她。

    为了一会儿少受点罪,她命令自己努力进入状态。在他的刺激下终于逐渐动情。施夜焰斜斜的吊起嘴角。“小茹,准备接受我了是么?”

    游月茹垂着头,眼底恨恨的闪着湿润的莹光。“我说没准备好你就不做了吗?”

    “身体不会骗人的。”他食指探下去勾起一抹晶莹涂在她唇瓣上,不再跟她废话,正要施力一举破入,忽然传来砸门声,以及柏玮异常严肃的声音。

    “Eric,你哥出事了。”


 二零、无法逃脱

    施夜焰听见柏玮砸门火气蹭一下窜上来,若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真想出去把他活埋泄愤。前端已挤进半寸,身下的女人全身绷紧,抓着浴巾的手泛白,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紧得他无法移动。

    身体本能的想蜷缩,却被他把住了肩,无处可逃。像是察觉到她的僵硬,手滑到她尾椎处轻按,她身体连带那儿敏感的一缩,他趁机又将自己送进几分。

    柏玮不见里面有回应,更加用力砸门,声音少有的正经严肃。“Eric,你哥出事了。”

    游月茹注意力全在那儿,根本没听清柏玮的话,只觉得进入一半的火热忽然停住攻势,片刻后倏地撤回。施夜焰自她身上起来顺手扯了件浴袍一边穿一边开门。“怎么回事?”

    “我也不——咳,不清楚。”看见施夜焰呈战斗状态的小兄弟,柏玮当即就被口水呛了下。原来里面的正打的火热,没想到这男人这么迫不及待,怪不得他脸色如此难看。柏玮眼神极其同情,“对不起啊老大,你继续,继续……”

    施夜焰磨牙,“以后不是天塌下来别随便敲我的门!”

    柏玮连连点头称是,挑着眼睛往浴室里面扫,被施夜焰大掌劈在脑门。“滚!”

    “我什么都没看见呢!”他揉着额头有点委屈。

    “你还想看见什么?”施夜焰不怒反笑的问,柏玮哪会不了解他?讪讪的缩缩脖子。

***

    不平等交易被打断,游月茹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倚着台面往下滑。施夜焰进来看她这副样子,坏坏的笑。“看你表情比我还遗憾呢,别担心,咱俩这事没完,以后乖乖跟着我好了。”

    不知为什么,游月茹总觉得这句话相当惊悚,甚至好似是对未来的一种预言,可怕的预言。

    她是懂得分析形势的人,他实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她是不知道,但仅凭她自己的力量逃出他的禁锢百分之二百的不可能。她不再去做无用功,惹恼了他对自己没好处。

    他们赶到多伦多时,施夜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游月茹不明白为什么施夜焰要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连去探望施夜朝都要带着她一块儿去。

    病房外,她安静的坐在长椅上。施拓辰开门出来视线自然落到她身上。几米之外的柏玮微微欠身行礼。游月茹扯回神游的思绪,发现自己不知要对这个面带笑意的男人做怎样的表情与姿态。

    施拓辰率先出声,一口好听流利的中文。“你是Eric带回来的……游小姐?我是Eric的父亲,很高兴见到你。”

    带回来?分明就是绑架!但对于一个在北美有着深厚黑道背景的家族长者,游月茹断然不会鲁莽得去向这样的父亲控诉他宝贝儿子的罪行。她不是施家的人,没必要像柏玮似的对他毕恭毕敬,只微微颔首。

    施拓辰温润一笑,“你是第一个。”

    她不是很懂他话中含义,更没兴趣发问,索性偏头欣赏窗外景色,甩了一个“我不想理你”的侧脸给施拓辰。柏玮见此情景觉得额上有冷汗流下,琢磨着要不要上前缓和下气氛。

    此时病房内的气氛也极为微妙。施夜朝半倚着坐在床上,俊美的脸上略显虚弱,唇色很淡,而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眼睛。任他再怎样也无法掩饰那里面前所未有的悲凉与挫败,还有更多更多复杂到施夜焰看不懂的东西。

    这样一个施夜朝是他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不禁吊着嘴角讥讽。“你真是施夜朝?”

    施夜朝从窗外收回视线,艰难的扯扯嘴角,那抹笑意竟让人心里不由得抽痛。“是,是你从小到大都想扳倒的人。”

    施夜焰不屑的嗤笑,双臂环在胸前。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弄死谁。“要杀你的是褚家那个小丫头?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也就十五六岁大,真是……前途无量。”

    施夜朝敛下眉目,小汐……还差三个月满十六,那个缠绕在太子身边的小蝴蝶,那个被他强势残忍占有的女孩……

    “我吓到她了……”尽管他再小声,施夜焰还是耳尖的听到了。

    施夜焰惊讶的挑眉,“你该不会是用你那些恶心的东西吓着她了?”

    “……”

    “你真是个变态,她怎么没一刀捅死你呢?看来我真有必要会会这个小丫头。”

    施夜朝未抬头,眼中积聚起寒意。“不趁机和你的小茹逍遥快活?让雷恺轻易将她拱手相让,你本事也不小。”

    施夜焰无辜摊手,“你刚才听到了,是爸爸的意思,再说你动了太子的人,皇甫家不会善罢甘休。”

    “太子不会知道,这事先这么算了,谁都别再提了。”以他的实力施夜朝不怕和太子翻脸,他更知道褚妤汐虽年纪小却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皇甫家与施家表面的和平,她绝对不会让太子知道这件事。

    施夜朝暗自收拢十指,薄唇紧抿。他的小汐就是太懂事了,什么事都是为了太子。他不怕,不在乎,他等,等她长大,然后再将她弄到手,不计代价!

***

    “游小姐以前可曾来过多伦多?”施拓辰无视游月茹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温和得像邻家叔叔。可游月茹依然不买账,按理说施夜朝救过太子一命,她本应心存感激的。可因为施夜焰强取豪夺的做法让她恨极,哪里管的了这些。

    她也好奇施拓辰怎会如此有耐心,或者说是厚脸皮的执意和她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柏玮在一旁的看得直想撞墙,幸好施夜焰及时从病房内出来。柏玮拼命给他使眼色,施夜焰走到游月茹身边倾身在她额角处印下轻吻。“累了?不然让柏玮先送你回我公寓?”

    游月茹不由得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男人搞什么鬼?还不等她开口,他又说了句险些让她吐血的话。“不用怕,更不用寸步不离跟着我,除了我没人敢动你。”

    他勾唇一笑。“尤其在加拿大。”

    游月茹刚要发作又徒然闭了嘴,顺从的低下头。她看懂了施夜焰的眼神,更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跟着柏玮离开医院。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施夜焰收敛掉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施夜朝反对我去。”

    施拓辰若有所思视线依然钉在游月茹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那就按他的意思吧,施家可以对此事不予追究。”

    施夜焰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半晌颔首。“是。”

    施拓辰忽的笑了,拍拍他的肩。“带游小姐四处转转,再金贵的金丝雀也不能一直圈在笼子里,会闷死的。”

***

    柏玮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撇嘴,游月茹最讨厌他,冷冷的白他一眼。红灯时,她撑着下巴看窗外,不带一丝希望的问他。“如果我现在拉开车门逃走,你可以当没看见么?”

    出乎意料的,柏玮爽快的答应。“当然可以,我无所谓啊。”

    游月茹倏地扭头诧异看他,“真的?”

    “真的,加拿大是他的地盘,你在他施家后花园逛逛他当然乐意,最多是我会因为没给你当导游被他教训一顿。”

    游月茹顿时泄气,越看他嬉皮笑脸越讨厌,抓起车前那包抽抽纸甩到他脸上。“绿灯了!”

***

    施夜焰在多伦多的公寓占地面积相当大,简直就是个小庄园了。从大门到里面不开车要走很久,一路开过来,绿树林荫,层层暗哨把守。游月茹的心无限下沉,当真被他关起来无法逃脱了吗?

    这里的佣人并不多,她唯一认识的就是一道跟着过来的小水。相比那些人的表情冷漠,小水真是顺眼多了,至少会对着她傻呵呵的笑。虽然飞机坐的很累,她还是在院中的秋千椅上呆了几个小时。小水在一旁陪着,她其实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人如其名,水水灵灵的一个年轻女孩,比以柔长不了几岁。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小水发现游月茹大多时候就是个纸老虎。虽然会无缘无故对她发火,到底没有真的做过分的事。于是胆子也大起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游月茹侧身倚着,头枕在椅背上,小水在后面慢悠悠的推着秋千椅,她就这样慢慢的,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幕笼罩,满天星斗闪烁。她依然在秋千椅上,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施夜焰抱在怀中,而这个男人头靠着藤锁双眸闭着,气息平稳,似乎也在睡着。

    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外套罩在她身上。轻轻的想拨开他的手臂,却被他环的更紧。他没睁眼,眉峰却轻蹙起来,流露出一抹倦意。游月茹眼睛眨了眨,僵持片刻后,竟就这么重新依偎回去。

    她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不解,甚至有点烦躁,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咬着指尖偷偷发泄。

    “你是独生女吗?”他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忽然开口。

    “……”

    “家里还有什么人?”

    游月茹犹豫了,不应该对外透露这些,尤其是他。可是她现在感受不到他周身那些令人警戒的危险气息,他的心跳似乎比她还要平静。甚至早些时候试图几次对她用强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她迟迟不回答,他也不催,仿佛从未开口问过般的平静。

    时间就这样沉默中流逝。她睁着大眼在他怀中感受这个陌生城市的夜晚,不知怎的心中的防备随着每一次呼吸一点点消失。

    “有弟弟,妹妹。”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久到她以为他真的睡着了才听见他说。“他们听话吗?”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傲娇,以柔还算听话吧,但也挺有自己的小主意的。“还……好吧。”

    施夜焰听了她这么勉强的回答,胸腔微微震动,头窝在她颈间小声的笑。她不解,推推他。“怎么了?”

    “想象不了你怎么和弟弟妹妹相处。”她有一定的女王气质,发怒时也挺吓人的。

    “我怎么和你相处就怎么和他们相处。”说起来施夜焰和太子同岁呢。

    施夜焰止住笑,抬头看她。两人的脸离的很近,有朦胧柔和的灯光弥漫在他脸上,眼底荡漾着琥珀色的波光,异常惊艳,在她心底牵出一波波小涟漪。

    他翘起嘴角,慢慢邪气起来。“你是说让我叫你……”

    “什么?”

    他笑意更深,缓缓冲她低下头,“姐姐……”冰凉的唇终于碰触到她的,尾音消失在两人完全胶合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