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匆匆，一行人很快来到最近的宋城，南陵王令牌一出，城主府敞开大门迎接。
此刻，宋茹颈项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脸上，原本白皙无暇的脸此刻布满殷红小点，看着触目惊心。
“马上请城里最好大夫过来，要快！”南陵王不怒自威，冷声喝道。
南陵王铁腕治军，杀伐果断，此刻平添七分煞气，让人感觉寒气阵阵，在他的威压下一个个都战战兢兢。
“是，下官马上请最好的大夫过府诊治，马上！”城主领命匆匆而去。
却说宋颜一行占了南陵王的光，进了城主府后分到了东跨院，如果一个个都若无其事地自司其职，不过惹来了宋府护卫的不少白眼。他们心中暗自腹诽，自家妹妹病重她竟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如此刻薄寡恩，也难怪会被南陵王休弃。
议论声不小，但是当卫云游在院中耍了一套多情剑法后，一个个全都噤声，不敢再多吸一口气。
***
因为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娘亲的生辰了，小宸怀揣自己赌石赚来的厚厚一叠银票，带着老虎耀武扬威地溜出门去。
刚出城主府，就听见前面响起一阵暴喝声。
“神医出诊，闲人速避！”
高喊声自前方响起，劲风袭来，一匹四蹄踏烟的飞马疾驰，拖着辆镶金嵌玉的车厢，险险擦身而过，卷起的飓风呛了宋小宸满嘴满鼻子灰尘。
车架上那少年一点也没刚撞了人该道歉的样子，反而斜斜扫了眼宋小宸，眼中满是鄙夷，随手就是一鞭子，“敢挡神医的马车？滚开！”
宋小宸微微眯了眯眼，了解他的都知道，小恶魔生气了。
从小到大就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欺负他？还随手就是一鞭子？
宋小宸往右一侧，那鞭子落空，赶车的少年微微咦了一声。
车内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怎么回事？”
那少年瞪了小宸一眼，冷哼道，“师父，有孩子挡了路，徒儿抽了他一鞭……”
“能被你抽也算他的福气，闲事莫理，敢去见南陵王要紧。”车内人一副高高在上冷傲的模样。
哟黑，被抽还是他的福气？车里所谓的神医倒是蛮狂妄的。
宋小宸不怒反笑，灿烂笑容中两颗虎牙闪闪发亮，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眉心一皱计上心来。
藕节般白嫩小手微扬，老虎摇着尾巴飞奔而来。
“将军，咱们晚上吃烤烤马如何？”娘亲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力值，不然会被眼红病患者惦记，所以苦力活一般都是将军来做。
“吼——！”将军欢腾起来，双足撑地，仰天咆哮。
“不要太嚣张，将他们的马车掀翻，让车里人滚出来就行了。”摸摸将军柔软下巴，古灵精怪的小恶魔唇角微扬，特别强调了一个滚字。
老虎通灵，但智力扔及不上人类，对于命令一般都照字面上理解然后坚决执行。
“吼——”万兽之王怒啸，白马瞬间脚底打滑。
下一刻，只见飞马失控，直窜城主府门内，因力道过猛马车重重砸在门墙，顿时车身四分五裂。赶车人惊跳而起，跃至一旁，却被失控的飞马撩蹄子踢飞，撞上门口石狮，顿时头破血流晕厥而去。
变故发生的太快，门口的护卫先是四散躲避，而后大惊失色，高呼神医先生，全都扑向马车废墟。
废墟被推开，扒出一个须长足过尺的清瘦中年，他眼神阴鹫，唇色发乌，鼻青脸肿，一身灰尘，看着极为狼狈。
“作死的孽障！谁允许城内野兽横行呢？！”神医怒气冲天，手指所指方向，此刻却空空如也。
而神医的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
刚刚明明听到清晰的猛虎咆哮声，怎么转眼便不见踪影？这不可能啊……
他哪知道，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是宋小宸的成名绝技之一。
宋小宸骑着老虎潇洒而去，嘴里依旧碎碎念，“什么神医，本少爷看就纯庸医，没用黑雷蛋炸的你们生煎活烤外焦内嫩已经算本少爷仁慈了……”
不说神医脸色难看地被簇拥进去，单说宋小宸怀揣巨款上街挑礼物。
第一个倒霉的是古玩店的林老板。
一个看不起小屁孩后被宋小宸重重拍出厚厚银票而鬼迷心窍的林老板。
“老板，我有银票，现在可以拿那支簪子给我看了吧？”宋小宸黑曜石般的双眸扑闪扑闪，眸光流转间尽是机灵。
“那是自然，小公子要什么尽管看，不是我自夸，这么漂亮的簪子从城北到城南也就只有我这一家有，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白胖胖的老板满脸谄媚讨好，目光扫过那叠银票时毫不掩饰他的贪婪。
刚才他以为小孩子买不起，正想喝他走，没成想竟是只小肥羊。古玩生意一向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将小屁孩手中的银票讹来，今年吃香喝辣的都齐全了。
“这支簪子我要了。”娘亲发饰一向简单，清水出芙蓉般让人赏心悦目，这支碧玉簪子灵气通透，做工精细，端的是好货色。
“小公子好眼光，这支簪子是玻璃种的，本店品质最上乘，您要买的话……”林老板顿了顿，瞥了眼宋小宸手里的银票目测了下，才又继续道，“三千两，不二价！”
“玻璃种？”虽然做工精细，但是怎么着也只是水种的翡翠，居然骗他是玻璃种，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
“那是，我这可是极品的玻璃种，你瞧瞧这绿，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帝王绿，一般人我都不卖他。”林老板旁若无人的继续忽悠，却不知今日自己踢到了铁板。
“哦，帝王绿啊？”宋小宸似笑非笑地重复。
“那是，绝对的帝王绿，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如若有假，假一罚十！”林老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保证。
宋小宸有些为难，一下子赚他三万两，会不会太坏了点呢？
第027章 阴差阳错
“这真的是帝王绿吗？真的假一赔十吗？”宋小宸巴眨巴眨着清澈深眸，天真无辜地望着林老板。
果然是有钱没处花的富家少爷，送上门来的小肥羊不宰可是会天打雷劈的。林老板帮自己寻了完美借口，忙不迭殷勤回道，“那自然，这可真是玻璃种帝王绿，您来的巧了，要再不买可就要被别人买走了！”
“喏，三千两，你数好了。”宋小宸眼角微微，笑地露出洁白皓齿。
林老板没想到今日的生意这么好做，随便忽悠下，几十两的簪子就能卖出三千两，一时间乐的差点找不着北，看宋小宸就像看小白痴。
“数好了？”被当做小白痴看的某小恶魔天真无邪般问道。
“数好了数好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两，小公子还有别的看上的没？”林老板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他，宰一次是宰，宰两次也是宰。
宋小宸似笑非笑地摸出一小块还未打磨的翡翠，笑眯眯地递到林老板面前，明皓的双瞳闪过一丝戏谑，“老板，你给瞧瞧这是什么水种的翡翠？”
林老板原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随便瞥一眼，然而仅只这一眼，他整个人犹如石化，顿时呆愣住了。
随即，他很快收敛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圈，摇头幌脑身为不屑道，“这嘛，看着像是芙蓉种，这种翡翠很常见的，价钱卖不上去。”批判了一翻后，他装模作样地将翡翠放在桌上，下巴扬的高高地，斜睨道，“你这是要卖吗？五十两，我可以看在那枚簪子的面上勉强收下来，如何？”
见宋小宸略带犹疑的小脸，林老板冷嗤道，“这要放在别处，三十两都未必肯收呢，小公子，要就赶紧出手，不然我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林老板心中贪婪的要命，恨不得将那块帝王绿死死抓进怀里，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屑鄙夷的样子，试图将价钱压到最低。
“可是，少爷我没说要卖啊。”宋小宸那张看似天真无辜的脸露出诡意笑容，“对了，拿来。”
“什么？”林老板不解道。
“银子，三万里银子。”宋小宸露出恶魔般诡笑，不紧不慢地提示，“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假一赔十，你拿水种飘绿当玻璃种帝王绿卖，可不要赔我十倍吗？”
“你……小屁孩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拿水种当帝王绿卖你了？去去去，我这不做你生意了。”林老板从愕然中回身，恼羞成怒欲赶小宸走。
“不仅如此，你还诓骗我，要我将帝王绿贱价卖于你。”宋小宸笑地露出小虎牙，可爱的让人想摸头，可是那双晶亮的眸却盈满了算计，将小孩特有的天真无邪破坏殆尽。
“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走走走，还不走，要我拿扫帚赶吗？”林老板此刻心惊不已，他明白眼前的小孩子并不傻，不仅不傻他还很聪明，那么，他又为何心甘情愿地交出那三千两呢？林老板陷入了沉思。
“没赔三万两我怎么能走呢？”宋小宸满脸无辜，“我不仅不会走，还会叫朋友陪我一起等你赔偿。”
说完，他紧握成拳放在唇边吹出，随着清亮啸声而起，一头彪悍十足的老虎慢悠悠地踱进店内，庞大的身躯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店面。
“老、老虎……”林老板顿时被吓的脸色苍白，脚底发软，他的双眼惊骇地瞪着老虎，被吓的来不及反应，只喃喃自语。
将军的外表一向很唬人的，更何况，他此刻还很配合地朝林老板示威性地大声咆哮：“吼——！”
“啊啊啊！”面对近在咫尺的猛兽，林老板脚底酥软一屁股跌倒在地，惊骇地瞪大双眼，连呼吸都忘了。
成功吓到人之后，老虎朝小宸蹭了蹭，舌头讨好地舔舔他的小手小脸，然后，它流着涎水望着惊慌失措爬起来的林老板……
宋小宸得意洋洋地走到架子前，一样一样地挑选他一早看上的东西，因为银子不够更因为看不上林老板这种手段，他才出了此计。
“嗯，这是玻璃种的血翡，价值不低呢；还有这冰种的阳明绿，虽然质地一般但是雕工仔细，这花刻的好，三叔叔肯定喜欢；还有这糯种的……”
宋小宸没说一样，林老板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三分。一开始他还怀疑小屁孩运气好给蒙对了，可如今见他对每一样东西都品头论足，而且一说一个准，这才知道自己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
宋小宸丝毫不客气，见着好的就拿，最后数了数足足有十来样东西，然后他小手一挥，很大方地说，“少爷我仁慈，赔十倍就算了，就拿这些东西抵吧。”
“嘶——嘶——”老虎嘴角的口水滴滴往下掉。
而林老板吓的裤裆都湿了，如果不是靠着墙壁，他早就瘫下去了。毕竟，面对流着涎水的老虎，生命倍感威胁，正常人都会被吓到。所以，面对虎视眈眈留着涎水的老虎，林老板自然是唯小宸命是从，不敢有一丝拒绝。
而此刻，宋小宸极为无奈地拍拍老虎硕大的脑袋，叹息一声，转而招呼林老板，“你身后那画也一并送了我吧。”
被老虎盯的全身冷汗直冒的林老板还有什么不肯的？虽然心底骂娘，脸色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乐意，讨好地将他身后的画取出来恭敬递给宋小宸。
宋小宸将画拿到老虎面前，认真地教育道，“瞧，这只是一幅八骏图，不是真的马，你要吃的话回头咱们偷偷将南陵王他们的马给吃了，可好？”
“呜呜……”将军恨恨瞪了林老板一眼，害它流了半天口水，却原来是画上的马！
收回口水，将军无奈却又乖乖点点头。
而林老板却瘫软在地。原来，老虎流口水的对象竟不是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庆幸……
第028章 有恃无恐
小宸大摇大摆地带着将军离开后，林老板惊慌的眼沉静下来，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狠狠瞪了在他受惊吓时躲到柜子底下的伙计。
“你，赶紧到府里去，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老爷，然后带他老人家的回话过来。”林老板冷哼道。现在这伙计还有用，暂且先留着他。
林老板身后站着的可是林司马，掌管整个城卫军的行军司马，而他不过是林家在外的一个小小的管事罢了。
伙计领命飞奔而去，林老板望着宋小宸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诡笑，今日受过的侮辱他要彻底讨回来。如若林老板能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只怕他会立刻逃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小屁孩三丈之远。
林老板的口信被伙计带去林司马府上，而林司马却刚好去了城主府殷勤伺候南陵王去了，所以那伙计好巧不巧碰上了林司马那恶霸儿子，林钧。
这林钧平日仗着父亲是行军司马，在城里一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称霸城里，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敢在他跟前大声喘气儿的。如今倒好，居然得到消息说，自家的铺子被人骑在头上拉屎！叔可忍婶也不能忍，操起家伙，走！
于是，林钧带着一群打手风风火火冲出司马府。
却说宋小宸骑着霸气威武的将军，一人一兽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慢悠悠地闲逛，却不知这奇异的组合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林钧称霸一方，自然无人敢瞒他，而人兽组合的目标又是那么的明显，所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屁孩就被拦在了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
“闲人速散，拳脚无眼，打伤了没陪！”林钧恶声恶气地冲四周咆哮。
一时间，人人抱头鼠窜，生怕跑慢了惹祸上身，所以很快街上就只剩下小宸将军，以及对面的林钧一伙。
看着老虎身上挂着的大布袋，林钧双手环胸，勾起讥诮薄唇，“小屁孩，就你抢劫了林家旗下的古玩店？”是他不明白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家旗下的店居然叫这小娃娃欺负了去？
这孩子看着不过五六岁，嫩嫩的小脸仰起来，水汪汪的眼眼巴巴地看他，看得人心头酥软，不由为之荡漾。
这娃娃简直太漂亮太可爱了，拿回家养着当娈童倒也不错。林钧眼底闪着淫荡笑容，摸着下巴直接下令，“将他带回府里，少爷我要好好养着他，嘿嘿。”
“你请我回去，我就一定要跟你走吗？”宋小宸骑在老虎背上，板着小身子居高临下俯视他们，口气也是高高在上的倨傲。
宋小宸细细打量了眼前几个人，发现林钧带来的人还不差，一名青阶，两名绿阶，还有数十个黄阶，他和将军合力都打不过。
“今天你不想走也得走，没人敢违抗本少爷的话，来呀，将他和老虎一并带回府里去，记住，要抓活的！”林家恶霸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小孩子和老虎都拿来当宠物养，一定好玩极了。
宋小宸小脑袋微微抬了抬，眼底似笑非笑，却没有一丝惧意，似乎有恃无恐。
离十字街道十丈处，便是城内最繁华最奢侈的酒楼——云来客栈，取的是客似云来的意思。
云来客栈红色琉璃瓦排得十分整齐，房顶的边缘还有蜿蜒飞翘的边角。
三楼临窗雅座，门口摆着深紫红的大理石屏风，雕刻着凤凰展翅的图案，案上摆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鼎，此时正燃着上等的龙诞香，这小小的雅座中处处透着奢华。
此刻，一袭翩然华丽金丝软袍的男子，他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娇冶动人，青丝由一根红绸随意系住，邪魅优雅。
纤纤十指轻挑玉壶，此刻他正冷然淡漠地往水晶鎏隶盏里倒酒，远远看着，有一种清淡的落寞孤傲。他脸上有张漂亮的蝴蝶面具，蝴蝶面具挡住了他脸、鼻、眉，只露出弧度漂亮完美的下巴、殷红的朱唇、深邃的紫眸。阳光下银白泛着淡淡金属光泽，显得高深莫测。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优雅慵懒，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浑然天成的雅致魅力。
当那骑着老虎的小男孩偏头时，那惊鸿一瞥，却让他执酒壶的手微微顿住，浅浅的凤眸微眯，如黑曜石般浅浅发光，透出傲然绝世的锋芒。
这孩子的容貌为何……
难道他是慕容昊的儿子？他淡漠的瞳孔闪过一丝阴冷。
不对，慕容昊中了他的毒，走上了断子绝孙的路，不可能会有儿子遗落民间，难道说这孩子是……
想至此，他的身侧的手紧了紧，淡漠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璀璨，望着宋小宸的眸闪过一丝柔和，而视线落到林钧身上，变成了阴鸷肃杀。此刻的他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的人也敢动，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眼见着小男孩即将受欺负，白玉般手指执筷，快如闪电般朝林钧后背袭击而去，准确无误穿过他咽喉。
正在与他对峙的宋小宸正想出手，却见到林钧脖子上突然多了根筷子，接着嘴角溢出一线鲜血，缓缓扑倒在地，永远地闭上的眼。
此人出手狠辣杀气逼人，绝对不是暗中保护他的高手，那么，究竟是谁呢？宋小宸看着那根染满鲜血的筷子，乌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浅浅发光，直直望向筷子袭来的方向。
一大一小视线在空中碰触，同样倨傲漆黑的凤眸，同样闪着睥睨万物的神采，眼神里都透出高贵不可一世的傲气，薄唇有些淡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傲慢的味道。
一大一小两人的气质竟出奇的相似！
第029章 触及逆鳞
然而只一瞬间，等宋小宸再次看时，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难道是眼花？宋小宸莲藕般白嫩的小手擦擦眼，可那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主子？”秦殊身后，一道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浮现。
“行军司马林家？”秦殊把玩着白玉杯盏，似有若无地问了句。
完美的跟班必须是主人的记事本，护卫独风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他神色平淡地报出记忆中的事实。
“是，行军司马林家家主林初，为人阴狠毒辣，心胸狭窄，有仇必报，而且善于隐忍，林钧是他独子，这会子死了，不管那小公子的身份如何高，都会遭到他不择手段的报复。”独风平铺直述，语气平淡，但是晶亮的眸光泄露了他的好奇。
跟在尊主身边近十年，他印象中的尊主一向独善其身，冷酷无情，没成想他竟会对小男孩另眼相看？此举实在出人意料，令人揣摩不透。
“林初？既然他是这样的性子……让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精美高贵，优雅慵懒，那双眸绝美深邃，白尖下颚淡漠邪魅，妖娆轻狂。
杀人的命令，说话的语气却那么轻缓自然，就好像说吃饭喝酒那么简单。
“是。”独风应声，望着让他一直仰望的尊主。
“还有绿阶以上的，都砍了吧。”语气轻缓，浅浅的凤眸微眯，眉目间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是。”独风应声，经不住看了不远处那被林家人团团包围的小男孩。小孩子确实很可爱，粉粉嫩嫩的，机灵古怪的，可是，紧紧如此就值得尊主下必杀令吗？
“需不需要属下去……”
“不。”秦殊右手扬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浅笑，望着宋小宸眼底有几丝暖夏的味道，“救他的人来了，走吧。”
秦殊站起来，深深看了宋小宸一眼，目光宛若黑夜中的鹰隼，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淡声吩咐，“仔细查他，本尊需要最详细的信息，包括他的出身。”
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又好似从未来过。
但是林家的落败却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没人知道，就在这青天白日，几个黑衣人鬼魅般潜入林府，将为首的几位强者斩于刀下，就连远在城主府的林初也逃不过这一劫。
却说街头，宋小宸正被围在圈中，周围是一群林钧带来的打手，他们见自家公子骤然死去，哪里会罢休的？
筷子从远处射来，绝非眼前的小男孩所为，但是那凶手武功太强他们奈何不得，那么总得寻个替罪羔羊来顶罪吧？不然谁能承受林大人的丧子怒火？
“你杀了我们家公子，这就随我们回去让老爷发落吧！”
“一命抵一命，你别想逃！”
“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捉起来也就是了！”
宋小宸小身板笔挺，小手背负在后，有恃无恐地扫视眼前这班人，此刻他稚嫩的小脸紧绷，目光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小小的身板竟有一股傲视天地的气势。
无可匹敌的气势竟然唬的周围那些高手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冲上去打头阵。
“哼，你们想捉我？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宋小宸在瞥进屋檐旁那一角蓝色衣袂，脸上神色微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你还有自信能够逃走？”
“我家三叔叔会来救我，他最厉害了，他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侠客，他有上品的仪容，绝美的容颜，超高的剑术，只要他一来，保管打的你们屁滚尿流哭爹喊娘。所以啊，趁着我三叔叔还没来，你们赶紧滚蛋吧。”宋小宸嘴角勾起狡黠笑意，仁慈地加以提醒。
“你三叔叔？有本事叫他出来啊，大爷我保准揍的他绝美容颜变成丑八怪！哈哈哈——”
你死定了。宋小宸怜悯地望着那位仰天哈哈狂喜的绿阶高手。
果然，在他笑到一半的时候，嘴里被砸进一块瓦片，满嘴的碎牙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晃了晃，然后直直朝后仰去，砰然到底气绝身亡。
“三叔叔——”宋小宸小小的身子朝他扑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大声夸耀，“我就说嘛，我的三叔叔最美了，人美，心地更美！”
一番溢美之词夸的卫云游差点找不着北，他嘿嘿两声全盘接受，却不知宋小宸之前是为了引他出来而故意逼对方口出狂言。
因为他非常清楚，丑八怪三个字是三叔叔最大的逆鳞，触及者，杀无赦。
第030章 不是不报
话音刚落，几十名打手一拥而上，全都朝卫云游扑过去！
他们里头有一名青阶，两名绿阶，还有数十个黄阶，要知道，蓝阶在世上是极少的，青阶强者已经能够横行江湖了。
所以他们看到卫云游时，依旧有恃无恐地扑上去，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可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只见自己的同伴……
“砰！砰！砰……”一个个被刀柄撞的头晕眼花，眼冒蚊香圈，摇摇坠坠一次跌倒，最后他们倒下的身体竟然摆了一个圆形，可见卫云游童心未泯。
看着卫云游最后耍帅地摆了个造型，宋小宸笑嘻嘻地迎上去，三下两下快手快脚爬进他怀里，环住他脖子，小小手掌和卫云游很有默契地拍了个正着。
宋小宸还未欢呼，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惊喜而羞怯的嗲声，“卫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我找的你好苦啊！”
宋小宸和卫云游齐齐回身，朝声音来源处望去，顿时，两人犹如被一道晴空霹雳砸中，凝神屏息呆愣当场。
那是一个女人，不，更确切地说那是一个长的女人的男人……一般俗称，人妖。
来人一身窄袖金丝裙衫，裙角边上用红线勾勒出几朵翩跹旖旎的蔓沙珠华，眉心额中一点殷红朱砂痣，阴柔的轮廓上涂脂抹粉，阳光下折射出莹莹流光，一时雌雄莫辩。
如若他站立不动闭口不言，那么，极有可能会让人好感连连，甚至还会赞许几声，但是，当他捏着兰花指，踩着碎花布，扭扭捏捏欲拒还休地小跑过来时，宋小宸和卫云游石化了。
“小叔叔，你、你认识他吗？”宋小宸最先回过神，怯怯地扯扯小叔叔宽大衣袍，黝黑清澈的眸带着几丝好奇。
卫云游顿时回神，抱着宋小宸就欲飞遁而去。
“卫公子！你不许走！”焦急尖锐的声音叫住了卫云游原本溜之大吉的脚步。
卫云游背对着那雌雄莫辩之人，俊美的脸上僵硬颤抖，看上去欲哭无泪，情绪很复杂。
宋小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笑意，戳戳他的胸口，以仅容他一人听到的音量道，“三叔叔，你可是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哦，要保持气质，来，深吸一口，嗯好，再吸一口气……”
“嗯！”卫云游握拳给自己打气，用深呼吸稳住情绪，慢慢转过身，脸上是一个标准的俊朗笑容，如果不注意他嘴角的抽搐，很难看出破绽。
“呵呵……”将宋小宸放下地，尴尬地嘿嘿两声笑，“梦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卫云游干笑几声，见大家鸦雀无声地盯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很白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卫云游刚看背影就用言语轻薄了人家，等回头看见真容就吓的卫云游落荒而逃的主，这也是他焦急回晨曦山庄的原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成想今日他竟然又碰见了她。
“梦公子”扭捏两下，闪亮亮的眸深深凝视卫云游一眼，又极快地羞涩地垂眸，两只纤细青葱玉手紧张地把玩着辫子，“奴家、奴家不是梦公子，你可以叫我梦姑娘的。”说完，又飞快地娇羞地看了卫云游一眼。
“噗——”宋小宸赶紧用小手捂住唇角，免得惊扰了这出好戏。三叔叔一向自诩为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一向自诩为多情剑客，这下子踢到铁板了吧？
卫云游郁卒地瞪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宋小宸，又苦着脸赔笑应付眼前人，“梦、梦姑娘，我们……这个……是不是有点误会……”
话音未落，只见梦姑娘倏然抬眸，大大的眼含着两泡泪，泫然欲泣难以置信地瞪着卫云游，“误会……怎么会误会呢？卫公子，你说好要去我家提亲的！”
“嗤——”宋小宸一手捂唇一手抚肚子转过身去，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破功。
“没、没有吧？”天神啊，他卫云游对天发誓，那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你有你有你有！卫云游你个大坏蛋，你坏你坏你坏嘛——”梦姑娘跑到卫云游面前，硕大的拳头如捣蒜往卫云游胸口捶去。
宋小宸见三叔叔不止身体被捶得东倒西歪，内心也严重受创，脸上的表情看着快要哭了。但是，高手不愧是高手，连忍耐力都是惊人的！
吸气，吐气，再用力吸一口，对，再吐气……宋小宸口中默念，而卫云游也极为配合地行动。
“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梦姑娘，当初我只想想邀请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顺便谈谈人生哲学……”
“这还叫没那个意思那什么叫有那个意思？卫云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你可知道，我为了你离家出走，我从江南一路追随你而来，结果你竟然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梦姑娘急切地抓住卫云游的手，步步逼近。她每进一步卫云游就后退一步，只几步卫云游就被堵在街角墙头，急得他脸上开始冒汗。
见围观群众都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自己，卫云游郁闷到了极点。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面部的标准笑容，“梦、梦姑娘，这真的是误会，如、如果没旁的事，我、我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未落，他连宋小宸都不要了，张腿就想逃之夭夭，谁知，宽大袖袍被梦姑娘一把扯住，她凶神恶煞地瞪眼：
“卫云游，今天不给本姑娘一个交代你绝对不许走！”
面对三叔叔哭丧着脸求救，宋小宸凤眸微眯，计上心来。
第031章 古灵精怪
看着三叔叔如此可怜，作为最可爱的小侄儿，宋小宸决定帮帮他。
于是，莲藕般白嫩的小手扯扯卫云游的宽大衣袖，粉雕玉琢的小脸扬起，浓密睫毛薄如蝉翼般微颤，黝黑乌亮中尽是无辜迷茫，“爹爹，她是谁呀？”
爹爹？
稚嫩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将对面的梦姑娘劈焦了，同时也让卫云游脑门充血，傻傻地望着宋小宸。
“爹爹，我们回家吧，娘亲还等着呢。”宋小宸天真无邪的面容展现天使般的笑容，笑的露出两颗洁白虎牙。
“啊……哈哈，乖儿子，哈哈哈，我的乖儿子哟！”卫云游瞬间反应过来，拎起宋小宸抱在怀里，朝对面的梦姑娘道，“梦姑娘你看，我都有儿子了，不好再对你负责人吧？”
“你……你儿子？！”梦姑娘受到的惊吓不小，声音有些颤抖地指着宋小宸，“真是你儿子？”
“梦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对小宸娘亲赤裸裸的侮辱！”卫云游趁机板着脸义正言辞地控诉，见到梦姑娘气势瞬间变弱，他凤眼上挑，慈父般温柔地抚摸宋小宸的脑袋，“小宸乖，快叫梦姨，回头爹给你买糖吃。”
宋小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上扬，抱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语，“一对小白雕，如何？”
“不许讨价还价。”卫云游眼睛望着梦姑娘嘴角扯出僵硬笑容，从嘴唇缝里挤出一句话，警告小恶魔不许趁火打劫。
如果小恶魔要的是普通的小白雕那自然好办，但是他知道小恶魔要的是师父养的那对，以师父那拿雕当老婆养的性子，这不是为难人吗？
宋小宸无视卫云游的警告，朝梦姑娘笑眼弯弯，“其实我爹才不是……”
“好！”卫云游几不可闻道，他虽然额暴青筋，嘴角僵硬，面色却依旧保持灿烂完美的笑容，“还不跟你梦姨打招呼？”
“梦姨好。”宋小宸笑容天真灿烂，露出六岁孩童的天真无辜，闪着星星眼，“梦姨你想做我小娘吗？”
“小娘？”梦姑娘一愣，冷声逼问道，“你到底有几个娘？”
宋小宸闻言，歪着脑袋开始回忆，还不忘掰开手指，“除了我娘外，如果算以前的话，有一、二、三、四、五、六、千、八、九……哎，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呢，总之是很多很多啦。”
梦姑娘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咄咄逼人，“以前？那现在呢？”
宋小宸有些苦恼地回身看了她的“爹”一眼，梦姑娘忙扳回宋小宸的脸，从腕上褪下红玉镶金手链塞到他手里，“这东西给你拿去买糖吃，快跟姐姐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直觉让她认定，如此天真可爱的小盆友是不会骗人的。
“其实我爹……他很脏的，经常一年到头都不洗一次澡，所有绝大部分姨娘都被熏走了。”装成天使的小恶魔嘟哝着小嘴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羞愧表情。
耳边传来卫云游磨牙霍霍和梦姑娘倒抽气的声音。
宋小宸再接再厉诽谤他的便宜老爹，掰着手指头继续道，“还有啦，我爹她脑子不太正常，经常会抽风，当然也会抽羊癫疯，双眼翻白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恶心的，所以见过他发病的姨娘也都走了。”
“不、不是吧？”梦姑娘颤抖地指着脸上阴云密布处于临界边缘的卫云游，“他、他、他果真……”
卫云游瞪着宋小宸那咬牙切齿的暴躁模样，被她理解成了恼羞成怒。难道，小孩子说的话竟是真的？
“嗯，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点不过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喔，不给他们知道。”宋小宸指了指周围的人。
梦姑娘颤抖着点头，“好好，你只跟我说，咱们那边说去。”说着拉着宋小宸到了角落，蹲在地上听宋小宸讲话。
梦姑娘走开后，卫云游死死地盯着宋小宸蹲在墙角的小小身影，竖起耳朵听他诽谤自己，但是这小恶魔，他、他竟然不说话，而是在梦姑娘手掌心写写画画，害他根本听不到。
宋小宸的古灵精怪，他早就领教过了，只是他实在好奇，宋小宸那小脸板地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将那梦姑娘吓的脸色苍白，面如菜色。
只一盏茶的功夫，梦姑娘慢慢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卫云游一眼，眼中饱含的同情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卫云游心底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好好保重。”梦姑娘怜悯地拍拍卫云游的肩，转身迈开沉重的步调头也不回地走掉，坚定而决绝。
卫云游被拍得呆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暴跳如雷：“小恶魔！你到底跟她讲了什么？！”
宋小宸淡定起身，拍拍袍角沾染的尘土，离去前忽而转身好心提醒一句，“亲爱的三叔叔，别忘记了那对笑白雕哦。”
三爷爷嗜雕如命，武功又好到出奇，三叔叔去偷的时候应该会被暴扁一顿吧？宋小宸施舍了一个怜悯的眼神给他那暴跳如雷的三叔叔。
第032章 不敢治疗
却说宋小宸他们离去后，神医被热情请到府上给宋茹治病。
神医的脸色极差，见到城主后神色淡然，直到见到南陵王后才恭敬了些。
厢房外面，十来个护卫左右把手，严肃守候门口，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唯有神医和南陵王两人进去。
此刻的宋茹真的很惨，昏迷不醒地躺在水晶床上，双眼紧闭，嘴唇乌黑，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了殷红小点，密密麻麻，只要看上一眼心底就渗地慌，绝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是左相府的二小姐，本王的未婚妻，还请神医尽心医治。”南陵王神色凝重，偏头视线避过宋茹。
“王爷放心，本神医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宋二小姐。”神医颔首，然后开始审视宋茹的病症。
细细诊过脉之后，神医的脸色颇为凝重，当下，他挑破宋茹手背上红点，银针沾染了污血迅速变黑，至鼻前细闻气味，若有所思：说毒也不是毒，说瘟疫又实在不像……他忽然想起一种可能性，脸色倏然变得苍白。
南陵王急急问道：“怎么样？”
神医眉宇紧蹙，摇摇头无力道，“宋二姑娘脉象虚弱，血液乌黑，乃是中毒的征兆，但是这毒……南陵王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无能为力。”神医叹了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神医！”慕容枫冷着脸怒喝。
“南陵王，不是老夫不给治，而是实在无能为力，而且老夫好生劝告一句，这毒除了下毒之人，谁也不敢给她解。”虽然救好了宋二姑娘能够名利双收，但因为而得罪毒门，那就得不偿失了。谁不知道那毒门有多恐怖，他们简直无孔不入！
“今日不将话说明白，本王是不会允许你离开的，宋神医。”话音未落，一柄森然长剑横上神医颈项，令对方动弹不得。
“唉，南陵王，好心劝一句，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宋二姑娘究竟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而不是急着解毒，毕竟，毒门前辈下的这种毒只是惩戒而非致命。”宋神医怜悯地把南陵王望着，心道，可怜的娃，得罪了毒门都不自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毒门？！”南陵王倨傲冰冷的下巴紧绷，眼瞳死死盯着宋神医，“宋茹的毒怎么会跟毒门有干系？宋神医有何凭证？”
但凡有本事的，都会有些怪癖，宋神医的怪癖就是目中无人太过张狂，不过他狂归狂，应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可以自诩为神医，但是在毒门面前，他却大气都不敢出。
“如若没有猜错的话，宋二姑娘先中的是红蝎毒，后来又吃了凉花草，两者综合之下，延缓了毒素吸收所以今日才发作。”宋神医严肃地望着南陵王，用几不可闻地音量道，“毒门下毒有一个习惯，南陵王或许不知道，但是老夫却一清二楚，您闻闻这是什么味。”神医将沾染污血的银针放到南陵王鼻翼。
“什么味道？”南陵王深吸一口气，感受了片刻，他倏然一怔，“幽香，有一股清冷的幽香。”
“没错。”宋神医郑重点头，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老夫怕死的很，实在不敢踏这趟浑水，宋二姑娘的毒不敢解也解不了。”
“还请宋神医指条明路。”对于宋神医的话，南陵王虽然不至于全信，但也至少信了一半，不过他实在想不通宋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惹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毒门。
“能够消去这位前辈的怒火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毒门前辈一个个眼高于顶脾气古怪，要他们原谅谈很容易？”不然也就不会人人谈毒门而色变了。宋神医略微沉思，才缓声道，“皇宫里的李御医，他应该能解这种毒，如若能求的他出手，宋二姑娘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宋神医将探手山芋丢开去后，拎起药箱转身就走，生怕迟上片刻就会被毒门的人寻到。想当年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跑去惹毒门的人，结果呢，三年啊，整整三年他被毒的几乎没睡一个安稳觉……宋神医这算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
东跨院小厨房内，锦娘挥舞着厨刀削萝卜，因为主人惦记着要尝尝白萝卜炖羊肉的鲜汤。
赵柔柔蹲在地上乖乖摘青菜，在听了宋茹房内传来的声音后，她略带疑惑地望向锦娘，“我说，这毒门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锦娘手不停刀，眼底闪过一抹神光，似在回忆，最后笑了笑，“毒门……现在哪还有毒门？五年前就被主子收了。”
当年她可是毒门三大毒手，那名号说出去能让江湖震三震的人物，如今就只负责主人的一日三餐。
“也是，除了老大，谁有这份能耐？”赵柔柔便是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面对宋颜抗打击能力已经很强大了，她口中念念叨叨，“也不知她怎么就这么变态，宗师级药剂师，宗师级铭文师，宗师级炼器师，还有一手绝顶的赌石功夫，三个月升一阶，一年跳一级……生个儿子也是绝顶聪明蛋。”
锦娘淡淡而笑，“这些事羡慕不来的，其实你也不错，年轻貌美，漂亮高贵，天赋灵力没几个人比得上，又有偏执护短的好师父护着……”
两人聊了几句，赵柔柔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锦娘，其实咱们对宋二姑娘下毒真的不太地道，不如熬碗解药送去？”
锦娘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随即便明白了赵柔柔的心意，稳稳点头称是，“确实，主子做姐姐的，怎么可以丝毫不管妹妹的死活呢？成，我这就熬解药去，至于喝不喝……”
两人相视，很有默契地亮出一抹诡笑。
宋茹将真正的解药摔掉这出戏，应该还蛮精彩的。
宋颜也听到了她们两个的计划，只淡淡一笑，也不去管她们，转身进了空间打坐修炼。
没多久宋小宸带着背上头上挂了满满当当的将军回来了，他也知道林钧的死会有些麻烦，所以率先将此事告诉娘亲。
娘亲最恨欺骗，却最喜欢护短，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当宋小宸说林钧被一根筷子戳死倒在他面前，又说他发现酒楼那神秘人时，宋颜陷入了沉思……
因为小宸说，那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感觉上跟我好像哦，娘亲，那人会不会是小宸爹爹呀？
第033章 强强对峙
夜，天际寥廓苍穹，星星闪烁，把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吩咐了鬼魅去查那神秘男人的消息，宋颜独自进了空间。
空间里呈花状的水池随着这几年的不断升级面积也逐渐扩大，当年不过几丈宽，如今竟足足增了十倍。
池水湛蓝通透，掬在手里又稠得像巧克力般丝滑，雾气氤氲，池中汩汩冒着气泡。
宋颜褪去衣衫，沿着阶梯进入温泉池中浸泡，闭上眼，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进了琼浆玉液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上的毛细孔舒展，像沙漠里的旅人遇到久违的清泉一般贪婪地吞啜汁液。
宋颜舒服地靠在绵软的靠垫，闭目沉吟，试图理清线索。
当日在马车上时，慕容昊那惊鸿一瞥的容颜确实与小宸有七八分像，后来她又派了鬼魅却查慕容昊的消息，拿来的画卷证明当日并非眼花。
至于小宸说今日在酒楼上出手相助的那名神秘男人，他又是谁？小孩子的感觉特别敏锐，小宸有甚，他能说出那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难道，他与小宸的身世真的有关吗？
宋颜正陷入沉思中，冷不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宋颜迅速穿妥衣裳出了空间，第一眼望向床上，见小宸睡的正酣，这才微微有些放心。
忽然，窗外一道身影鬼魅般迅速闪过，除了她，竟没有旁人发觉，就连卫云游他们也一样。
那远去的人手里扬着的帽子可不就是小宸的吗？他什么意思？表示小宸的性命在他掌控之中？
“追！”宋颜对着某处角落冷声下令，一道淡漠人影倏然离去。
宋颜弄出的声响惊醒了卫云游他们，他们急速飞奔而来，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老大……”
“守好小宸，小心调虎离山之计！”话音刚落，空气中已然失去了宋颜身影。
宋颜沿着那神秘人离去的方向追踪而去，追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便遇到了先行一步的鬼魅。
“主人，前方三十丈。”鬼魅声音平稳，心底却前所未有的气馁。
作为影卫，他最擅长的就是轻功和追踪，但是在那个神秘人面前却犹如大人和小孩子的差距，在他最为擅长的轻功方面都被人越甩越远，怎不叫他丧气？
“知道了，你回去保护小宸。”话音未落，宋颜就擦肩而去，黑夜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紫阶之下皆蝼蚁……鬼魅惆怅地望着宋颜消失的背影，身侧的拳头紧捏。只有晋级到紫阶，才能更好保护主子和小主子。
***
跟着那神秘男人出城，飞过郊区，进入苍茫山地界。
宋颜丛林中飞奔着，她的双脚似乎从来就没有在地面上踏足，整个人仿佛融入夜幕大自然之中，化做了那一抹无所不在的微风，绕过了那苍翠繁茂，遮天蔽日的莽莽林海，紧紧跟在那人身后的不远处。
宋颜边追边讶异，此人轻功身法竟然不亚于她，简直快到极致，简直可以和刺客联盟里那些老家伙相提并论了，在年轻一代中她还不曾碰见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她心中暗叹，怪不得以轻功见长的鬼魅都被他越来越远，也唯有步入紫阶后的自己才能与他一拼。
前方的秦殊也是极为讶异。
他得到独风拿来的消息，知道了那小男孩的基本情况，发现他竟然是左相的外孙当年那个声名狼藉的宋大小姐所生的孩子。
他不信一个如此不堪的人会养出如此古灵精怪的天才宝贝，想起小男孩那双漆黑灵动的眸，他坚硬的心竟有一丝软化，心动之余便起身去城主府。
本来以他的武功，进城主府就如入无人之境，事实也的确如此，当令他挫败的是，跟着南陵王而来的那群人却机警异常，连他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绕过影卫环绕的外院，他进入房中，才刚摸了摸小宸脑袋就被人发现，他心中暗惊，遂取了小宸头上帽子，试图将那位影藏在黑暗中的高手引出来。
但是，让他无语的是，那位高手竟然就是那声名狼藉的宋大小姐宋颜。
这也就罢了，但是通过身后的气息，他已经感应到了，身后追来的宋颜实力深不可测，轻功更是绝顶，与自己竟不相上下。
第一次在年轻一辈中遇到如此强者，秦殊丹凤眼微眯，露出了狐狸般邪魅笑意，他倒想试试这宋颜是不是已经如他一般踏入紫阶之境。
他一向觉得女人是累赘，这个宋颜，或许能让他刮目相看。
冷风吹拂在秦殊如瀑的墨发上，墨发丝丝环绕，衬得他带着面具的脸玩味邪魅，一双原本淡漠无比的美眸隐藏似笑非笑，弧度完美的下巴线条分明。
陡然间，他仰天长啸，突然拔高速度，瞬间他犹如射出的箭羽，比方才还快上三倍的速度，转瞬间就已经远去。
他的身后，宋颜只能看见那蹁跹的白袍飘然飞舞。
宋颜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试探她？那今日放肆一下又如何？
陡然间，宋颜全身似被一层金光笼罩一般，尊贵非凡，气势凛人，她凝聚全身灵力于足底，咻——犹如火箭般往秦殊射去。
她的整个人在空中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划过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如同喷雾式飞机般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绚丽的彩虹，稳稳落在秦殊前方二十丈。
秦殊淡漠无比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锋芒。眼前之人，居然真有与他一战的资格。
秦殊下巴的弧度完美如同雕刻的一般，还有那露出来的殷红朱唇，无时无刻不在魅惑人心。他本可调转方向速然离去，但是心中却对宋颜起了微妙的好奇。
就凭她这一身轻功，就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秦殊细看眼前之人。
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的像一颗璀璨的夜明珠熠熠生辉，一站在那就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乌黑的墨发泼墨般的倾泻一下，腰间白色华贵的丝带随风翩飞，美目清澈淡然，唇上透着莹莹的光泽，那镇定的眼神，又透着淡淡的睿智。她身姿袅娜，眉如墨画，灿若烟花，可用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来形容。
一时间，秦殊微微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之人与查探来的信息差异会如此之大……
第034章 揭开面具
在秦殊打量宋颜的同时，宋颜也在无声无息地观察他。
此人一袭玄色锦袍，衣袂在夜风中翻飞，一头乌黑的青丝逶迤缱绻，银白蝴蝶面具将容颜遮掩，一双狭长的美目邪侫放肆，犀利如鹰隼，嘴唇殷红邪魅妖娆万分，下巴弧度完美俊削，有种高不可攀的狂野与邪魅。
这是一个习惯了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强者，此刻就连她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宋颜望着他手中把玩的虎头帽，眉宇微蹙，“阁下刻意引我出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能悄无声息地绕过卫云游他们直接靠近小宸，这点让宋颜心生戒备，因为她绝对不允许小宸任何意外。
“无事，只想试试你而已。”秦殊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只是没想到，声名狼藉的宋大小姐竟然有这份不属于绝世强者的武功，委实让人讶异。”
他手下短时间内只查到很表面的信息，或者说是她刻意放出来让人知晓的信息，如若不是亲自到访，他还真不知道小小左相府竟隐藏了如此一位强者。
宋颜只淡淡望着他，眼若冰上琉璃，“阁下知道我，我却不知道阁下，似乎有些不公平呢。”
“我知道你？我看未必呢。”秦殊一双冰眸则深邃嗜人，漫笑道，“宋颜宋大小姐，你就只有这一身份？”
秦殊眉峰微扬，漂亮丹凤眼微眯，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犹如狐狸般狡猾，再加上他深不可测的武功，一时间让宋颜觉得有些难办。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深浅，也不必再做多隐藏。宋颜想起小宸说的话，又细细打量眼前人，心中也暗自点头，不说容貌单是那份气质，确实非常像，那么他深夜来访，是否也是因为小宸？
如若能够揭开面具，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将浮出水面。
宋颜脸上是淡淡的笑，就在秦殊没有察觉时，她先发制人手指如电袭向他面具，就在手指感应到森冷金属时，秦殊也动了，他踢腿如风袭向她下盘。
宋颜回旋躲避，冷不防纤细柳腰被他盈盈握住。秦殊随手一扯，不期然见宋颜抬眸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绝世邪魅丹凤眼。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屏息可及，远远看去犹如一对缱绻缠绵的恋人，暧昧十足。
樱花缭乱，白衣交缠。
宋颜冷哼一声，蓝色灵力凝聚往他手腕虎口切去，秦殊双手如电闪避自如，旁若无人地握住另一边纤腰。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一时打的难分难解。
宋颜自从穿越而来后，一直如鱼得水，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她眉目微蹙，犹如凝结的冰霜，冷哼一声。
秦殊的举动成功动摇了她一向淡定沉稳的情绪，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她毫不客气地施展底牌，运起紫色灵力，狠狠朝秦殊胸口拍去。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秦殊颀长的身躯傲然而立，正低头放肆邪笑地望着宋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掌力，他淡定自若地将身子后仰，宋颜的掌力一拍为空，她的脚步也忍不住往前踉跄。
但是宋颜眼底却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她要的就是这交错瞬间！
趁着身子往秦殊身边擦过，宋颜十指如钩插向秦殊，此刻的秦殊身子后仰难以借力，只能任由宋颜接触他脸上冰冷面具。
但是，那双妖娆俊美的凤眸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宋颜，眸中流光敛滟，里面透着湖泊色深紫的光泽，似乎稳操胜券，似乎笃定宋颜的失败。
在触及冰冷面具的瞬间，宋颜的神色微微一变，的确如秦殊所言，她在下一刻就将手收了回来，不悦地瞪了秦殊一眼，然后旋身而立，仔细整理微皱长裙。
宋颜没想到秦殊竟如此狡猾，他在面具上装了极为精巧的机关，只要触及那根黑曜丝线，无数的银针就会飞射而出，将近在咫尺的她射成马蜂窝。
“真的很想看我的容貌？非看不可的那种程度？”秦殊红唇似血，瑰丽邪侫，宛若暗夜里美得令人窒息的妖精。
宋颜没有回话，目光清淡如水，宛若冰上琉璃，望着寂寥夜空，半晌才波澜不惊道，“看亦可，不看也行。”
此时，夜凉如水，山风习习，暗沉的夜空一阵静谧，月明星稀，远处的夜色就像柔软华丽的绒幕，垂挂于斑斓绚烂的夜空，夜色很是醉人。秦殊随着宋颜的目光，负手而立，望着眼前风景。
山脉群峰环绕，奇石密布，山涧小溪清澈，潺潺流淌，幽幽的深谷在夜色中更显安宁静谧。
一丛丛火红的海棠肆意怒放；粉中透白的樱花翩翩落下，微风轻轻吹拂，将花瓣吹得漫天飞舞，此时此境，美得噬人。
他流光溢彩的星眸透着淡淡邪魅，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只见他眸光流转，宛若水光潋滟，似笑非笑望着宋颜，“要看我的容貌其实并不难，只要……”
“只要什么？”宋颜微微拧眉。他的条件，只怕不简单吧。
“只要你能给我唱首曲子，如何，不难吧？”秦殊双手交负在后，笑容中闪过一丝神采，但是速度太快，即便宋颜也不曾觉察到。
“我不会唱曲子。”宋茹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回道，眼见秦殊蹙眉，她才又唇瓣微微勾起，漾开一抹弧痕，“不过如今夜色正好，氛围诗情画意，弹唱一首自娱自由又何妨？”
宋颜目光轻轻一瞟，眼见着旁边的凉亭内放着一架古琴，素然而去，席地而坐，神色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
紫阶强者有紫阶强者的骄傲，秦殊出这道难题，必定是料到自己会拒绝，不过他却不知宋颜在现代的时候是麦霸，许久不唱歌喉咙都有些痒了。
唱什么呢？拨动琴弦调试了一翻音律，宋颜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秦殊邪魅狡猾，高不可测，一般曲目很难打动他，不知道豪迈风如何呢。
纵横四海，快意情仇，忘情于山水，笑傲于湖江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
想至此，宋颜抚弄古琴，自弹自唱：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汹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秦殊一开始只是想让宋颜出丑，待入了她营造的情境，平静如镜湖的心竟然泛起一丝浅浅涟漪。
一个姑娘家竟能用简单的韵律歌词唱出如此壮志豪情，洒脱不羁之曲，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够得到他正眼，但是眼前的女子，今日已经第三次让他刮目相看了。
沉浸在音律中的她仿若全身泛着莹莹光泽，一袭翩翩白裳将她衬托得淡雅如仙，冰肤莹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美，美的让人窒息。
秦殊将腰中玉箫取下，不自觉竟和着宋颜的歌声弹了起来。说起来他也是奇才，只听了一遍，便记下了韵律，刚开始还有些生涩，慢慢地渐入佳境，也和着唱了起来。
一时间，寂静山崖顶，琴箫和鸣，默契的音律在空气中飞扬跳跃。
直到，许久。
琴停，萧止。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宋颜唇角略弯，漾开一抹弧痕。她就知道，这首歌能够触动江湖中人心灵最深处的琴弦。秦殊身为上位者，自然逃不开。
“好，如你所愿。”
那双丹凤眼销魂邪魅紧紧盯着宋颜，嘴角微扬浅然而笑，神色自若，手起，面具落。
他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
而宋颜望着眼前这张脸，神色微微一变。
第035章 原来如此
宋颜神色突变，不是因为那张容颜美的让她窒息，而是……
她原本以为美绝天下的俊颜却平凡的……犹如路人，平平无奇，平淡的五官让人见之就忘。
秦殊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宋大小姐似乎有些失望？”
宋颜镇定自若，浅浅而笑，“有什么好失望的？你长什么样与我何干？”眼前的这张脸与小宸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完全没有。按道理她该放心的，但是为何，心中会隐隐有一丝不安？
“是吗？”秦殊犀利的眸好似能透过瞳眸直达人心，亮的让人几乎想遮住双目，他狭长丹凤眼微眯，“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话音刚落，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远处的夜幕中也只余下小小黑点。
说走就走，还真是干脆，就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宋颜心中冷哼，然而下一刻，她却脑中一激灵，眼眸陡然一亮，死死瞪着那消失在黑夜中身影。
靠！她怎么忘了……她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秦殊明着就是摆了她一道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居然这么不小心，输给了他。
秦殊敢如此干脆拿下面具，定是有恃无恐，他有恃无恐的资本就是——他那带着面具的脸上又覆了一层人皮面具，而她看到了那平淡无奇的脸就是人皮面具的效果。
一开始她没想到，直到他离去时那美艳丹凤眼提醒了她。
秦殊果然不简单，来到这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了。自此，宋颜将秦殊放进黑名单，列为重点盯梢对象。
***
宋颜回到城主府的时候正赶上护卫们套马车。
原来宋茹病情加重，丝毫耽搁不得，所以慕容枫决定连夜启程回京，寻李御医给她医治。
看到宋颜迟迟才出来，慕容枫黑着脸满眼不悦，冷道，“宋颜，既然你假惺惺地让人送药来以显示你这做姐姐的善良，就拜托你装的像些！”
当锦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时，正好被他碰了正着，他还未说话刚醒看到自己皮肤状况的宋茹就发疯了，撕心裂肺哭喊着，看到锦娘后又痛骂宋颜卑鄙恶毒，假惺惺不做姿态暗地里嘲笑她，随手就将那碗能解她毒素的药汁给砸碎了。
她不就回来的迟了些么，又错过什么好戏了？宋颜今日被秦殊捉弄心中也正不好受，见此也不悦地喷回去，“我这做姐姐的一向恶毒，又何必假装善良？不知所谓！”说完，素然离去。
南陵王捏紧拳头，气得额上青筋暴突，但是宋颜早已不见身影，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到护卫身上。
***
一路上为了配合宋茹的病症，行路非常之快，宋颜等人也没了游玩时间，只能无聊地呆着马车里数着时间。
大约过了半月时间，终于到达京城了。
到了京城后，按照原来的惯例，自然是宋茹回左相府而南陵王回南陵王府，但是宋茹如今这副模样，南陵王总得给人家左相一个交代。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左相府而去。
马车里，宋颜双眸微阖，静静养神，她欲静别人却不想放过她，这个别人，可以是八卦男卫云游。
“老大，你……没事吧？”一直被宋颜母子欺压的卫云游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他可是知道的，六年前老大在京城可是大大跌了名声，当年那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京城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就不信身为当事人，重回故地的老大会没有任何感慨。
宋颜缓缓睁开眼，眼底波澜不惊地把卫云游望着，不紧不慢道，“小三最近似乎很闲？”
“呃……”那样清淡的眼神看的卫云游头皮发麻，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忙着很，老大你都不知道，我早就飞鸽传书，明早约李二小姐看花灯，后日与慕容小姐相约游湖，大后日……”
“我看，你与李二小姐看花灯的约会得改期了呢。”宋颜神色淡淡，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因为从明日起，你得处理京城刺客分会的……所有事宜。”
“老大！不要……”卫云游可怜兮兮地扯着宋颜衣角。老大明知道他生怕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些会让人添皱眉的麻烦事，怎么……呜呜。
宋小宸很没良心地贼笑，他小大人似的拍拍卫云游的肩，望着他哭丧的脸，一本正经地安慰，“三叔叔，辛苦你了哦，你放心，等小宸长大了，小宸会帮你分忧解难的。”不过那得是好多年后的事了。
“你……你们……”卫云游怒指联手欺负他的母子俩，还未等他控诉，就见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宋夫人听到宋茹回来，亲自出了大门迎接。她笑容满面的脸在得知宋茹如今的状况时，又不知道会变成怎生模样呢。
第036章 惩治恶奴
听到外面奴仆报上来说离家多日的宝贝女儿回来，李姨娘兴奋之下亲自至大门口迎接。
她自然清楚宋茹接回来谁，但是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第二辆马车直接无视，笑吟吟地迎向宋茹。
马车上，透过窗帘一角，宋颜瞥了李姨娘一眼。
李姨娘倒不显老，精心呵护下皮肤晶莹白皙，脸上略脂粉黛，眉目含笑，微卷的发丝竟然带着几丝淡淡的妩媚，让人望之很是惊艳，如果忽略她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的话。
也难怪她的便宜老爹会舍娘亲而就她了，李姨娘倒是有几分手段。
然后，那张精致美艳的面容在同慕容枫说完第一句话，就僵硬当场，眼底更是盈满惊骇，眼前微红，雾气朦胧。
“茹儿……”李姨娘一惊之下便将车门掀开，然而里面的尖叫声差点吓的她魂飞魄散。
“不要掀开！”宋茹捂住带着面纱的脸，声音哽咽而尖锐。
“好好，娘不看，娘不看，你别怕，咱们先进府，娘亲立刻派人去请大夫，嗯？”李姨娘强忍住担忧，心内一片焦灼，急急吩咐人将宋茹扶进去。
马车内伸出的那双手，原本白皙无暇十指青葱，但如今爬上密密麻麻的红疹，看的人触目惊心，胸口犯恶。
慕容枫转身而去，匆匆进宫请李御医而去，李姨娘一心扑在宋茹身上，哪里有时间应付宋颜？只将她们丢到一旁不管。
“娘亲？”看着身旁来去匆匆的仆人却一个都不曾搭理她们，宋小宸拉着宋颜的衣袖，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
宋颜摸摸到她腰部的小脑袋，淡定自若地笑了，“咱们先回院子休整下，接下来还有应付一堆无聊的人，有的是机会给你玩。”
看出宋小宸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宋颜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便劝住他慢些动手，待看清楚局势再说。
按名分说，她是左相府嫡亲的大小姐，李姨娘不过是位姨娘，怎么都越不过她去。不过两人早已互相看不顺眼，这些虚礼也没人在意。
不多时，来了位年约五十多岁长的粗壮的嬷嬷，她面色不善地冷嗤道，“大小姐，二夫人早已备好了院子给你，奴婢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完，昂起高高的下巴，不等宋颜答话便率先走了。
“嗤，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姑娘面前端这架子？”一向甩脸子给比别人看的赵柔柔嗤笑出声。她是西楚皇帝最为疼爱的小公主，一身傲骨铮铮，哪里容得低三下四的贱婢在她面前嚣张？
桂嬷嬷年纪不老，耳朵也没背，自然将赵柔柔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回过身不屑地瞥了赵柔柔一眼，冷哼道，“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奴才，主子不着调奴才也没规矩。大小姐，不是奴婢说你，像你身边的奴才，真改管教管教了。”
敢管西楚小公主叫奴才？桂嬷嬷，你真有胆识，宋颜瞬间对桂嬷嬷佩服的五体投地，只差拱手施礼了。
“奴才？奴才说谁呢？”赵柔柔嘴角微勾，面容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桂嬷嬷是二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三大嬷嬷之一，平日在相府里也是极为嚣张跋扈人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哪里容得低三下四的新丫头对她挑衅？更何况二夫人之前还吩咐过，要狠狠地落大小姐的脸面，让她在相府里过得水深火热。
于是，面对赵柔柔不冷不热的问话，她心头怒意上涌，当着宋颜的面，手指直接指向赵柔柔，“说的就是你！谁教的你说话时可以跟教管嬷嬷顶罪的？这府里的丫头可都是桂嬷嬷我讨教出来的，没见过你这么没规矩的，果然是有什么主子……”
赵嬷嬷骂的激情四射，却不知道宋小宸不知从何处寻的石头投在她脚边，于是下一刻——
“桂嬷嬷走路要当心哟。”宋颜极为好心地提醒，然而紧接着，就听见桂嬷嬷庞大的身躯狗爬式扑到地上。
“哎哟，我的老腰……”因为有宋小宸暗中出手，所以桂嬷嬷这一跌极为严重，趴在那干嚎，她只觉得全身酥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哎呀，桂嬷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尽顾着说话，走路还是要看脚下嘛，来来，我来扶你。”赵柔柔很好心地去扶，一边扶一边控诉，“桂嬷嬷也太重了吧，真改减减肥了，哎哟我使不上力了，谁来搭把手？”
“我来我来！”卫云游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笑眯眯地上去凑热闹，然而还没等他接受，就只见赵柔柔一副力竭地柔弱状，桂嬷嬷庞大的身子砰的一声又重新摔倒在地。
“哎哟——”一股锥心的疼从四肢蔓延到腰部，疼的桂嬷嬷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都是我不好，我的力气怎么就这么小呢，来来，桂嬷嬷你别怕，我再扶你起来。”赵柔柔天真无辜地凑上去，不由分说就预备再扶桂嬷嬷起来。
宋颜怜悯地望了桂嬷嬷一眼，心道，得罪谁都别得罪赵柔柔，这姑娘的心眼跟针尖似的，只怕桂嬷嬷还要再练无数遍起身摔倒的戏码。
第037章 家人相见
在桂嬷嬷跌倒爬起又跌倒的重复动作中，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
待桂嬷嬷精疲力尽全身淤青红肿，赵柔柔还发善心放过她，不过桂嬷嬷算是入了她的黑名单，成了她无聊时的消遣对象。
“大小姐……你、你太过分了！此事我是一定会如实禀告二夫人的！”桂嬷嬷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双脚不住打颤，几乎快站不住了。
“是吗？那你尽管去告吧，没人拦你。”宋颜不甚在意道。姨娘就是姨娘，还管她叫什么二夫人，真真有趣。
宋颜心中也有些疑惑。妾室扶正的事极少会发生，但是李姨娘不同。
这李姨娘当初一抬小轿从侧门抬进宋府时，她娘家实力很弱，她爹不过是府衙七品小吏。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吏如今已经官拜吏部侍郎，掌管官员调动，手中甚有权势，再加上娘亲早逝，她又会吹枕头风，扶正的几率并不小，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是个妾呢？
桂嬷嬷虽然心中气得要命，但是二夫人的命令不敢违抗，更何况她也有心看宋颜笑话，于是硬撑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一边走一边看路边景致的宋颜微微蹙眉，“桂嬷嬷，你这路是否走错了？”当年出府前她所住的摘星阁可不是这方向。
“错？怎么会错？二夫人一早就吩咐老奴将大小姐带往梧桐苑的，至于大小姐之前的那院子……”桂嬷嬷望着宋颜嘴角冷笑连连，“那摘星阁有一日失火，早已被烧的干干净净了，又怎么能住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呢！”
“烧了？”宋颜眉宇微蹙，脸色有一丝不善，看桂嬷嬷那眼角眉梢的嘲讽，这把火烧的倒是有些蹊跷。
提起此事，桂嬷嬷似乎心情很不错，她嘲讽地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当日大火实在太大，不止是大小姐的摘星楼，就连夫人的海棠苑都烧的干干净净了。大小姐想去看的话，老奴这就给你带路。”
都烧了？在她记忆中，她的摘星阁和母亲的海棠苑隔了足足几十丈，怎么可能会被火势蔓延，桂嬷嬷这番话纯属胡诌，而且她连一丝的掩饰都不没有，那通身的气派比她这主子还高傲。
宋颜性子淡然，并不代表她没脾气，不过她也知道如今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当下，宋颜似笑非笑地瞥了桂嬷嬷一眼，率先往梧桐苑而去。然而当看到那梧桐苑时，宋颜微微拧眉。
不得不说梧桐苑很破旧，像是多年无人居住，站在屋里能够透过瓦片细缝看见阳光，等下雨时还不到处漏水？
而且里面桌椅床铺不是缺腿就是破损，就连棉被都散发出一股浓浓发霉味，闻着令人作恶。
宋颜面色不改，神态自若地望着桂嬷嬷，“这就是李姨娘给本小姐准备的房子？”她倒不知道左相府什么时候穷到这地步了，当初她母亲当家的时候，左相府可是有千顷良田，几十家铺子和酒楼，以及众多陪嫁的嫁妆。
“是的，反正大小姐也是暂居，就在这将就几日吧，二夫人说，左相府最近几年为了大小姐的那桩丑事到处打点，已经入不敷出了，这院子虽然破旧些，但好歹还能住人，大小姐您就将就下，理解下二夫人吧。”言下之意就是，有地方给你住就别废话了，还想挑三拣四。
赵柔柔捏着鼻子，避开蜘蛛网白丝，望着桂嬷嬷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没想到啊，堂堂东秦国的左相府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你们大人一定是两袖清风清正廉明的不得了了？”
桂嬷嬷对赵柔柔心有余悸，不敢接她的话，告辞后转身就欲抛下宋颜等人离开，这里灰尘满屋，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很快就冲进梧桐苑。
“二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好让她先来个下马威吗？桂嬷嬷看着怒气冲冲的二夫人，神色有些不解。
李姨娘理都不理她，那双精光闪闪的美目宛若毒蛇直直将宋颜盯着，眼底的恨意是那么的明显。
宋颜漠然回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宋颜淡然却强大的气场下，李姨娘终究是先沉不住气，败下阵来。她恶狠狠地盯着宋颜，冷声道，“宋颜，你到底想干什么？今日最好将话说明白了！”
宋颜猜到她生气的原因，不过她不动声色地回视，淡然道，“李姨娘气势汹汹而来，又是想做什么？”
此刻的宋颜淡然而立，犹如深山老林空谷幽兰，周身散着让人远观的清灵之气，生怕多吹了口气就会亵渎了她。
“你竟然对茹儿下毒！宋颜，我只道你被南陵王休离后会有点长进，没想到你的心胸还是如此狭窄，做事如此心狠手辣，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可以……”
“下毒？李姨娘何出此言？我怎么会对宋茹下毒？你有何凭证？”宋颜面上无波，神色淡淡，不紧不慢道。
“还需要什么凭证？明明就是你下的毒，这是茹儿亲口说的，还会有假吗？”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姨娘纤纤玉指指向宋颜，眼中泪水涟涟，哭的好不凄惨，“宋颜，大小姐，你的位置没人敢抢，但是茹儿和南陵王是真心相爱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
宋颜自然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此刻她眼角微弯，唇角轻扬，眼底闪过一抹算计，面对李姨娘的指控，她一句话也不辩驳。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墨色锦袍、金丝蟒带束腰的中年男子，他长的极为俊美，神色间与宋颜倒有三分相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秦国左相，宋颜的亲生父亲宋曲直。
他双手交负在后，踱着步伐一步一步而来，眉宇微皱。
“你又闯什么祸了？”他不悦地瞪着宋颜，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她的错。这个让他蒙羞的大女儿，他实在不愿多见，如若不是茹儿苦苦哀求，如若不是母亲苦苦相劝，他定不会让她重新返回左相府。
第038章 似曾相识
宋颜的目光淡淡地望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嘴角缓缓漾开一抹弧痕。
爹？一个多么神圣的字眼，但是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却透着鄙夷和不屑，以及疏离，漠然，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既然他不顾念情分，那么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宋颜细眉微拧，神色淡淡：“颜儿才刚进门，就算想闯祸也来不及，爹爹您说是吗？”
原本她还想叫小宸来拜见他外祖父，但是想来他也是不屑的，毕竟当初别人想想拉她浸猪笼时，她这位爹也是没拦着的，倒是多亏了体弱多病的祖母，是她苦苦相劝后又将宋颜送走，才保住她一条性命。
宋曲直冷眼不耐地瞪了宋颜一眼，转眼望向李姨娘，神色间缓和了许多，“李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的哭哭啼啼，倒叫人笑话。”
“相爷——你也要为茹儿做主啊，茹儿虽然庶出，可她也是您亲生的呀……”李姨娘仗着有宋曲直做靠山，脸上做出一副似流尽眼泪般悲痛欲绝的表情，埋首在宋曲直怀中。
“到底怎么了？你讲话说清楚！”这些年来李氏极少在自己面前哭，如今这一哭倒让他胸口有丝绞痛，疼惜的不行。
“相爷，她、她——”李姨娘纤纤玉指直直指向宋颜，“就是她！茹儿好心好意请她回府观礼，但是她嫉妒茹儿嫁给南陵王，竟然……竟然暗下毒手，给茹儿的食物中下毒！”
“什么？这还了得？！”宋曲直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瞪着宋颜。
李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卖力演出，“相爷你都不知道，茹儿如今身上脸上长满了各种小红疙瘩，眼见着这些小红疙瘩开始腐烂了，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再过半月她可就要与南陵王成亲了呀！”
宋曲直闻言，目光如电，阴狠地瞪着宋颜，“你姨娘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真的给你妹妹下毒？”
“没有。”宋颜眉目一凝，冷道。
“你说谎，明明就是你！就是你下的毒！”
“李姨娘如此信誓旦旦指控我，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吧？！”李姨娘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痛哭道，“素心什么都招了！之前你试图买通素心将毒药投进茹儿吃食中，但是被素心断然拒绝，你看买不通素心就亲自下毒，你好狠的心呐！”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宋颜被气乐了，“李姨娘确定素心真的说了这些话？即便她真的说的，难保不是被人威胁利诱，又算的了什么证据？李姨娘你如此处心积虑陷害与我，莫不是怕我将南陵王抢了？”
“宋颜！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宋曲直早就先入为主认定大女儿淫荡无耻，如今听她说出这番话，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什么涵养气质都不顾了，上前一步直接抡起巴掌——
“啪——！”清楚的声响在室内想起，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静谧空气。
“相爷，你、你、你……”捂住疼痛异常的右脸颊，李姨娘顿时泪眼汪汪，眼底更是悲恸欲绝。
相爷明明要打的是宋颜，可是这巴掌怎么招呼到她脸上了？
“虹儿……”宋曲直也有些傻眼了，也有一丝恼怒。刚才他要打的人是宋颜，可关键时刻宋氏去凑上脸来，他也是打完了人才发现不对劲。
原来刚才宋曲直要打宋颜的时候，宋颜原本想将他手臂挡住顺势卸掉他胳膊，眼角余光却正好瞄见李姨娘幸灾乐祸的笑容，于是她便来了一石二鸟之计。当时赵柔柔正好站在李姨娘身边，接收到宋颜的目光后，在关键时刻将李姨娘的脸凑到宋曲直掌下。
她们几个都是绝顶高手，行事速度极快，宋曲直即使知道是宋颜等人搞的鬼，却找不出丝毫证据。
“老爷……呜呜……刚才的事太玄乎的，莫不是宋颜身上沾染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天啊，她将脏东西带进来左相府，这可如此是好啊相爷……”李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斗倒宋颜是她的最终目的。
宋颜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李姨娘，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刚才明明是你不小心跌倒，倒怨我了？”宋颜瞥了眼四周，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继续道，“若说脏，这荒芜许久的梧桐苑也算第一了，李姨娘要我们住这，我们不是也没丝毫怨言吗？”
宋曲直此刻已经从震怒中恢复理智，他闻言，眉宇微皱，望着李姨娘眼底微冷，“你就安排她住这？”
左相府足有五进，单论院子就有十来处，因主子少，所以很多都是空着的，只叫专门的扫洒丫头隔几日清洁一次，至于这梧桐苑，因为屋舍太过破旧，已经决定推到重建了。
李姨娘原就心虚，如今被左相当面问起，心底就更虚，但是她脑子转的快，在宋曲直耳边低语，“相爷，妾身也是为整个相府的声誉着想，这才冒着被世人辱骂的风险将她们安排在这的。毕竟最近几日别府的夫人小姐常来，而咱们家的大小姐又是这样的名声，这若是碰到，岂不是……”
李姨娘假意凑在宋曲直耳边低语，但是那压低的声线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宋曲直闻言，冷凝的面容舒缓了许多，看了看房内陈旧家具，拂袖道，“谁叫她当初做下那等下作之事，如今这也活该是她受的，咱们不必去管她！”说着，鄙夷地瞪了宋颜一眼，转身欲走。
望着宋曲直的背影，宋颜眉梢轻挑，唇边勾起轻浅的弧度。他不仁她也就不客气了，只希望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不要哭着喊着来求自己才好。
宋小宸不知道她娘亲腹中早就计策，此刻他哪里能容忍她娘亲被人当面鄙视？他心内冷哼一声，仗着人小身子矮，在宋曲直踏步离去之时，突兀地伸出他的小腿。
“哎哟！”冷不防被宋小宸勾到，宋曲直步子踉跄，收不住往前扑去，李姨娘欲去拉他，却正好被他垫在身下，两人齐齐摔倒。
赵柔柔等人见此，一个个憋的脸红，生怕嗤笑出来会让左相恼羞成怒。
宋曲直臊的满脸通红，他刚才明明见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于是犀利的眸光往宋颜周边扫去，躲在宋颜身后的宋小宸被他逮个正着。
李姨娘也是同宋曲直一样的心思，她瞪着宋小宸怒道，“这没规矩的孩子是谁？还不快跪下给相爷赔罪？！”
然而宋曲直在看到小宸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时，顿时呆住了。
第039章 气场强大
这孩子的脸怎么……这般熟悉？就好像见过多次，但是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宋曲直冷冷瞪着小宸，忽然，他福至清灵，眸光一亮，难以置信地瞪着小宸。
是了，这孩子与当今圣上极为相似，虽然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但足足有七分像！
小宸被宋曲直的目光盯的毛骨悚然，不由后退一步，拉住宋颜衣摆，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迷茫而无辜唤道，“娘亲……”
这声娘亲让宋曲直的眼睛瞪的更大！
“他、他是……”宋曲直指着小宸，即便他竭力控制，音量依旧有些颤抖。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所猜测，那该有多匪夷所思？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宋颜哪有不明白的？她唇畔含笑，淡然道，“爹爹猜的没错，小宸就是当年那个差点被爹爹扼杀的孩子。来，小宸，见过你外祖父。”
“外祖父好。”小宸笑容灿烂，眼眸清澈纯净，犹如不被尘世污染的那一泓清泉，不过只有与他熟识的人才能看懂那眼底眸光一闪而过的狡黠。
“好好好……”宋曲直一直有些不好接口，这孩子与圣上长的那般像，不会是……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想至此，宋曲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光芒，对着宋颜问道，“你老实告诉爹爹，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宋颜心底冷笑连连，看来爹爹是要拿小宸大作文章了？小宸由她来保护，想要利用他的人统统该死！
她淡然而立，眼底微冷，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威压，压得周围人几乎透不过气，四周很静，静的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
周围犹如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空气阴霾冷冽，阴森恐怖，一股寒气自脚底下往上冒。
宋曲直和李姨娘感到胸口一阵烦闷，这股压抑的气场几乎要让他们跪地求饶，宋曲直好歹做了几年宰相，还能勉强镇定的住脚，李姨娘却噗通一声直直跪下。
宋曲直惊愕地瞪着宋颜，怎么都想不到他印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竟然能给他如此强烈的畏惧感，这气场比之九五之尊的万岁爷也不逞多让，这……究竟是怎么了？
宋颜唇畔扬起一抹淡淡弧痕，挂着讥诮讽刺，“爹爹，小宸爹爹事当年是你一力主张不许查的，现在又何须问起？不提也罢。”
威压散去，犹如黑压压的乌云变为朗朗晴天，恢复蔚蓝天空明媚阳光，空气依旧那么清新。
宋曲直感觉到额上沁了一层细密汗水，脊背僵硬而酸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宋颜，许久才收回目光，咬着牙捏着拳冷笑道，“你这是向我示威吗？”
宋颜笑容依旧淡定如风，轻描淡写道，“不敢。”她展现的只不过是小小的实力罢了，省得对方以为她是软柿子很好拿捏。
以她的实力，搅的京城腥风血雨都没问题，但是如今京城局势复杂，她不宜在此刻大展风头，以免被有心人利用。相反，她倒是喜欢人前扮猪吃老虎，幕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此刻，外面快步进来一位面容清秀的丫环，她快步给宋曲直行礼，复又朝宋颜行礼，笑着道，“老夫人听说大小姐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催着让奴婢来请呢，大小姐快随奴婢过去吧。”
宋颜淡淡而笑，“多年未见了，祖母身子可还好？”
来的丫头叫桃红，当年宋颜是见过的，不过五年前她还是刚被买进府的小丫头，没成想五年后她已经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了，看来是个聪明的。
桃红笑着回道，“老夫人卧床多年，不过听到大小姐要来，今日用膳都多用了小半碗，偶尔也能下地走走了，老夫人这会儿正在清心斋等着呢，大小姐这便随我来吧。”
“难得你祖母还惦记着你，你快去吧，别让她老人家等久了。”宋曲直面容已经恢复平静，他挥手催促宋颜。
他为官多年，涵养功夫一流，刚开始只是见到宋颜不悦，又听到宋颜给他最宝贝的女儿宋茹下毒这才愤怒失控，平日朝堂上他可是冷厉内敛的很。
然而他即便恢复理智，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李姨娘那眼底闪过的毒辣寒光。
宋颜点点头。这次她答应回府，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位祖母。如若说宋府还有什么值得她牵挂的话，也就这位当年保她性命的老人家了，当年如若不是有她，宋颜早就死了，也轮不到自己穿越过来。
梧桐苑虽然简陋，但是位置靠近围墙，最重要的是出门方便。虽然住在宋府，但是京城还有许多商铺的账目要处理，还有刺客分会里的那些事，所以宋颜出门的时间会很多，为了避人耳目，这偏僻所在倒是正好。而且，她留着这梧桐苑，还等着让李姨娘大大出一次丑呢。
吩咐锦娘秋雨他们好好收拾房子后，宋颜便带着小宸跟着桃红而去。
宋府很大，不过梧桐苑和清心斋都属于偏僻所在，所以距离并不远，只不过中间要穿过宋夫人当年住的海棠苑和宋颜当初住的摘星阁。
原本繁华一片的屋宇，如今却只剩下焦土，地上杂草丛生，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更显得荒芜凄冷。
这场火来的蹊跷，就算不是李姨娘主谋，也定与她有关，她是绝对逃不掉的。她为了占据宋夫人的位置，不惜毁掉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连宋颜的痕迹都不放过，她想完完全全地占有宋曲直，完完全全地占领宋府。
这些东西宋颜也看不上，本不欲与她争，但是既然李姨娘这么想要……宋颜又怎么可能会让她的手？既然她如今有能力，那么所有的账就一笔一笔慢慢地算清楚。
丢下李姨娘的事，宋颜的心思便转到老夫人身上，她淡声问桃红，“祖母当年的身子并不差，怎么就一直躺床上？可是请大夫来看过？”
桃红叹了口气，“五年前，自大小姐走后，老夫人的身子就有些不好了，这些年来身子每况愈下，只能将府内事务全移交给二夫人……”桃红踌躇了下，转眸眼圈微红，直直朝宋颜跪下，“大小姐，求求您救救老夫人吧。”
宋颜面容微怔，柳眉微拧，“祖母到底怎么了？你一五一十将事情给我讲清楚！”当年宋颜离开时，府里还是老夫人掌权，李姨娘在她老人家面前也是唯唯诺诺的，可是听桃红的话，老夫人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第040章 当年死因
“大小姐您不知道，自从您离开家后，老夫人身子一日差似一日，相爷就以老夫人身子不适为由将内府事务全移交给李姨娘，但是这李姨娘未交权时还好好的，但自从将权利拿在手中后，对老夫人的态度就慢慢变了，虽然说不是苛待，但老夫人的日子却难过起来。您也知道，相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老夫人也不好在他面前说什么，有了委屈也只能忍着。”桃红说到伤心处，眼圈也渐渐红了。
“李姨娘为何要如此做？”既然老夫人已经交了权，那她为何不大度些，对老夫人好些，就算做做表面功夫也是好的。
“李姨娘之所以如此待老夫人，都是因着扶正的事。”桃红神色有些黯然，“相爷与老夫人商量李姨娘扶正的事，但是老夫人李姨娘小门小户出身，行事做派小家子气了些，上不得台面，就算现在她娘家上来了，但也是一股子村气，做不得正室夫人，而且老夫人还指了几家，让相爷考虑考虑娶来做继室，说这个府里总该有个正经夫人撑着。但是老夫人这话不知怎么被传了去，李姨娘知道后将老夫人给恨上了，所以老夫人的日子也越发难过了。”
宋颜之前还好奇怎么这么多年李姨娘还没有上位，原来竟是老夫人在背后使的力。如若没有老夫人阻着，今日李姨娘就能仗着正室夫人的身份给她难堪。
宋颜扶起桃红，面容正色，“你放心，祖母的事我放在心上了，有我在，自然不会让老夫人受委屈。”
桃红被扶起来，拭去眼泪将信将疑地把宋颜望着。她知道大小姐性子懦弱，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府里除了这位主子，旁人都是站在李姨娘那边，她实在是无人可求了这才求到大小姐面前，原本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听了大小姐的应承，她的心不知不觉竟安了下来。
此刻的大小姐淡淡而笑，亲切而自信，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似乎只要她应承下来就万事无碍。这，还是当年的大小姐吗？
再细看她容貌。
五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相反，她的皮肤更加娇嫩白皙，五官更加细致娇媚，原本就美的让人惊叹的大小姐，如今盈盈一笑，足以艳绝天下。
在桃红的带领下，老夫人的清心斋很快便到了。
这里原是佛堂，宋夫人在世的时候经常带宋颜过来礼佛参禅，保佑宋曲直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没成想他的官是做大了，他的上峰还赐了李姨娘给他，从此，家宅不宁。
清心斋很清静，院子里只有几株枯黄梧桐，在瑟瑟寒风中枯叶凋零，有种日薄西山的凄凉感。
室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门窗紧紧闭着，桌上摆了两盆花，开的甚至鲜艳，给室内增添了几分生气，但是宋颜看到这两盆花，眼底闪过一抹森冷寒气。
床上躺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夫人，她面色蜡黄，身子干瘦，此刻她正歪在床上笑容满面地把宋颜望着。
当年的老夫人，衣着光鲜，形象威严，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然而现在，她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好像寒风中明明灭灭的孤灯，垂死病重，苟延残喘。
“祖母……”宋颜不觉有些心酸，快步走至她身边，坐在床沿上拉住她的手。
“好好好，颜儿你还活着，当真是好极了。”老夫人喜极而泣，紧紧攥住宋颜的手，声音几乎哽咽，“当年赵嬷嬷回来说你出了意外，祖母还以为，还以为……”
赵嬷嬷，就是当年在她临盆第二日捐款而逃的赵嬷嬷？这位老嬷嬷，她可一日都不曾忘记过。
宋颜笑着拭干老夫人眼角泪痕，笑着安慰道，“祖母不必担心，这五年颜儿过的好着呢，一点哭都不曾吃过，而且你看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您就不要伤心了。”
“好好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宋颜当年小的时候是老夫人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小宸，来，见过太祖母。”宋颜将小宸拉到老夫人面前，笑着道，“祖母，这就是当初那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宸很机灵，见老夫人对娘亲好，便也对老夫人好，童言童语逗的老夫人很开心。
“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呢。”桃红喜极而泣，抹去眼角泪痕，笑着站到宋颜身边。
宋颜望着桌上那两个盆栽，低声问桃红，“秋海棠和七蕊花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摆上的？”
桃红还未回话，老夫人听到了，便笑着回道，“这花呀，原是你母亲养的，自她去了后我瞧着孤零零的怪可怜的，李氏便将她搬来我这让我解闷，没成想这花一年四季都不凋零，开出的花也极香，甚是惹人喜欢，这一养就养了五六年了。”
“母亲……”宋颜在脑海中回忆，顿时明白过来，是了，当年母亲室内确实养着这两盆花。原来的宋颜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宋颜却知道，这两盆花单养完全没问题，但是两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空气中便会产生一种毒素，这种毒素是一种慢性病毒，偶尔闻之还没事，但是常年累月下来，会使人筋骨酥软，肌肉萎缩，全身乏力最后软软死去。
难怪！难怪母亲当年全身乏力，在床上躺了几年后郁郁而终，却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两盆花害的。
至于这罪魁祸首……还用猜吗？李姨娘别的都不拿，偏偏拿这两盆花送老夫人，想来是如法炮制，让老夫人无声无息地死去，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阻力地做上她梦寐以求的宋夫人宝座！
李姨娘，知道你恶毒，却不知道你竟恶毒至此！原来的宋颜奈何不得你，但是我却能！我会好好招呼你的，你就等着吧！宋颜眼底闪过一道冷厉寒光！
第041章 美味佳肴
刚才她握住老夫人的时候就给她暗中把过脉，脉象很虚弱，再加上老夫人中毒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但如果有老野参养着，就算没有她也能再撑个半年。
宋颜一问，老夫人便拉着她的手笑道，“那人参味儿不好闻，祖母不爱吃，所以没有备着。”
是这样吗？宋颜眼角余光瞥见桃红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老夫人这是怕自己知道了她的境况找李姨娘闹吧？
宋颜为了不让她担心，便笑道，“现在也是饭点了，祖母就让颜儿尽尽孝，亲自洗手作羹汤给您老人家尝尝，如何？”
“那敢情好啊，西院有小厨房，你自去吧，小宸这孩子留着陪祖母说说话。”老夫人乐道。小宸这孩子一股子聪明劲，长的又是粉雕玉琢的极为可爱，老夫人满意的不得了。
宋颜笑着应声，出门而去，桃红后脚跟便跟了出去。
桃红红着眼圈，低声禀报：“大小姐，老夫人手里的人参燕窝吃完后，奴婢多次前去朝李姨娘讨要，但是李姨娘都借故推脱，怎么也不给，就连大夫都给请最差的，老夫人的病情一日重时一日，她老人家已经两日不曾进食了，今日……今日只怕是回光返照吧？”
“你想太多了，有我在，绝不会让祖母出事，你回去好好照顾她老人家，我做好了粥便回来。”宋颜想起李姨娘的所作所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李姨娘做了这么多恶事，害了自己这么多亲人，让她一刀毙命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她要留着李姨娘慢、慢、玩！
小厨房内食材很少，只有几株黄了叶子的白崧，还有几根葱几块姜以及一把韭菜，不过鱼缸里还养着两条巴掌大的鲫鱼，看起来蔫蔫的，想来也快死了。
就这么点食材？李姨娘还真是大方！
宋颜心中冷笑，已经决定回去后叫锦娘给李姨娘饭食中下点料，免得她吃的太好消化不良。
用空间水将米淘洗干净，然后取了一口专门煮粥的掏罐，将洗好的米放入陶罐中，然后注入空间里饮用的小池水，宋颜这才将陶罐放在灶上用温和慢慢炖。
那股泉水有疗养功效，皮肤上的伤疤只要涂了那泉水就能变淡直至消失；头疼脑热发烧感冒，更是只要喝一口便能好全；就连外伤内伤也能用空间泉水调养，而且还能解百毒。
虽然还没能了解那空间泉水的全部疗效，但是宋颜知道，这空间泉水对于老夫人的健康是极有帮助的。
放着粥在那边炖，宋颜又切了白崧，取了最嫩的菜心切成片，然后放在一边。至于那两条死气沉沉的鲫鱼，宋颜更是直接将它们收进空间，而换了两条灵活的空间里养着的鱼。
宋颜观察了下，那两条气息奄奄翻着肚子的鲫鱼进了空间小池后，气息便强了许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池水里游来游去，鲜活的很。
宋颜嘴角扬起一抹笑，将鲫鱼剖了，切成鱼片。空间里的鲫鱼最让人惊喜之处，即使只有鱼骨没有小鱼刺，食用起来很是方便。
宋颜原本想用些滋补食材，比如冬虫夏草，黄鳝老鳖等，但是厨房里没有这些东西，凭空出来倒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鲫鱼也不错，更何况是她空间里出的，论滋补，可比外面那些黄鳝老鳖强多了。
放入姜蒜在油锅里翻炒两下，再把鲫鱼片略煎成金黄色，去了腥味后，才将鲫鱼片和切好的白菜心一起放入粥中，盖上盖子用文火熬煮。
不一会儿，一股异常鲜美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空间里种菜好吃，这空间水能治病，空间里种的药材疗效更是好，有她在，她一定将祖母的身子调理好，不让她再受病痛之苦。
宋颜端着煮好的鲫鱼粥回到老夫人卧房，将陶罐放在桃红早已在炕上备好了小桌案。
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好香啊——”桃红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投向宋颜的目光既好奇又钦佩，光凭着这股香味，这粥定然很美味。
“确实很香，颜丫头，你这煮的是什么呀？勾的祖母肚子都咕噜叫了。”光闻着这味，老夫人就觉得自己力气恢复了点。
空间出品，您的选择。宋颜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这句广告词。她笑着将粥盛到瓷碗里，一边盛一边解释，“祖母，时间仓促，颜儿就只准备了鲫鱼粥，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老夫人的房内有一股有病之人特有的陈腐味，被这鱼香一熏，倒将那味去了七分。
“好好好，只要是颜丫头做的，祖母都喜欢。”见宋颜亲自舀粥摆碗筷，老夫人阻止道，“这些粗活还是让丫环做吧，你且坐下陪祖母一起用膳。”
宋颜笑了笑，朝桃红摆摆手，“无妨，能亲手为祖母尽一份心，也是颜儿的福气，祖母就让颜儿来吧。”
老夫人一直对她很好，宋夫人也得了老夫人很多照顾，宋颜也是蒙她搭救才能逃过一劫，才有了小宸的出生，现在她既然有能力，就应该替原先的宋颜好好照顾老人家。
宋颜是那种你对我好，那么我对你更好，你对我狠我会比你更狠的那种性子，老夫人的事她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太祖母，小宸也要吃。”小宸小小的身子埋在老夫人怀里，撒娇地蹭来蹭去。娘亲极少亲自下厨，但凡下厨，做出来的都是千金难买的极品佳肴，他才不要错过。
“好好好，来，坐在祖母这咱们一块吃。”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老夫人就对小宸喜爱的不得了，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咦，这真是鲫鱼粥吗？怎的如此美味？”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抬眸望着宋颜。鲫鱼粥她也常吃，但是这鲫鱼粥鲜美滋润，香气浓郁，味道好的让人几乎将舌头都吞掉。
这还是鲫鱼粥吗？
第042章 暗下火毒
在老夫人房内呆了一个时辰，回去时宋颜朝小宸使了个眼色，小机灵马上会意，缠着老夫人撒娇：“太祖母，宸儿喜欢这盆花，您就把这盆送给宸儿吧，好不好嘛？”
老夫人对小宸喜欢的不得了，哪里会拒绝，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呵呵道，“只一盆够吗？要不要两盆都送你？”
老夫人想，或许是吃了粥有力气，这会儿她竟能下地走两步了，她怎么也不会明白宋颜煮粥的食材都是空间出品。
“宸儿只要一盆，太祖母也留一盆吧，咱们比比谁浇的花开的更好，怎样？”小宸稚嫩的声音细声细气道。刚才抽空的时候，娘亲已经将厉害关系与他说清楚了，这花是太祖母的心头爱，只是两盆在一起空气中会产生一种有害毒素，所以他才想办法将它们分开的。
“好好好，咱们小宸说什么都好。”老夫人满口应承。原本活着就是拖日子，过一日算一日，没想到颜丫头回来后却让她这么惊喜，竟带了这么聪颖可爱的孩子，只可惜这孩子……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怜惜，这孩子出生不明始终会阻碍他将来的前程啊。
***
捧着七蕊花回到梧桐苑，发现院内已经打扫干净，就连屋顶上的瓦片也都拾掇好了，宋颜知道卫云游不乐意干脏活，定是跑到刺客分会里抓壮丁来着。
宋颜招手唤过他们，毫不隐瞒地将李姨娘的所作所为给他们陈述了一遍，然后笑而不语地望着他们。
卫云游最先发表意见：“你们家李姨娘如此恶毒，简直是女人中的败类，强烈拉低美女道德平均值，我代表天下美女的梦中情人，第一个表示不答应。”
赵柔柔难得一次与卫云游站在同一边，下意识地揉着手腕，“确实，别说她做出的这些事，就算没有这些事，光凭着她生养出宋茹那样的白痴，也够她死一百次了。”
锦娘一语中的，“死？死是最轻便的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为解恨。”
果然，玩毒的人思想也忒歹毒。
而宋颜也最倾向锦娘的想法，诚如她所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为解恨，就凭着李姨娘这些年做下的这些事，死，简直太便宜她了，她还要留着李姨娘慢慢玩呢。
“锦娘有何对策？”宋颜笑吟吟地望着她。
“这要看主子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了。”锦娘放下菜刀，一本正经地问。
“李姨娘之所以能得到爹爹的宠爱，最主要是因为她在爹爹面前表现的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嘴皮子利索奉承的爹爹找不着北，当年就是她在背后一个劲地说我娘的坏话，时日一久，爹爹娘亲生了误会关系恶劣，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既然她这么爱挑拨离间，那么，就让她的嘴好好反省反省。”宋颜嘴角扬起一抹冷厉笑意。当年的宋颜被欺负的那么惨，现在风水轮流转，李姨娘你就等着接招吧。
锦娘想了想，眉目含笑，用嘴唇无声说了两个字。
宋颜点点头，“行，你去做吧。”
“喂喂喂，你们两个打什么暗语啊，锦娘到底要下什么毒啊？阿喂，锦娘你说清楚了再走嘛。”卫云游好奇的不得了，往前一步拦在锦娘面前。
“娘亲她们说的是火毒啦，三叔叔你好笨哟。”宋小宸强烈鄙视卫云游。
“臭小子，三叔叔又没学习过唇语！哪里会知道啊！”卫云游大掌朝宋小宸脑袋上拍去，宋小宸往侧一避，利用轻功闪躲而过，转头朝卫云游做了鬼脸，于是，两人又乐此不彼地开始了你追我跑的幼稚游戏。
宋颜倒是乐见，因为小宸的轻功之所以有如今的水准，都是被卫云游追出来的。
没人知道锦娘是如何下的毒，只知道她回来后，依旧淡定地埋首在厨房中洗菜做饭，平常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她倒是有告诉宋颜，慕容枫从宫里请了位李太医，这位李太医正在给宋茹诊治。
“主子，是否要阻止他解毒？”锦娘神色淡淡，就好像在问，菜里是不是要少加点盐那么简单。
“宋茹的毒也有十几日了，毒素侵入内脏，想要完全清楚并不是易事。”宋颜躺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看着，似有若无地回了句。
“李易那臭小子出生毒门，曾是小人的师侄。”言下之意，他解宋茹的毒并不是问题。
“宋茹痛苦了这么久，也该让她先缓缓吧，不然一下子弄坏了，可就不好玩了呢。”宋颜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宋茹的毒解了就解了吧，反正要她中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她这边毒一解，李姨娘那边就出状况，这可不就是典型了过了病气吗？我倒要瞧瞧她们母女关系是如何的坚定。”
“主子所言甚是，如此看来，李姨娘那火毒下的正是时候，如此正好一箭双雕。”锦娘也乐道。
这厢主仆正说着话，那边左相府最奢侈的牡丹苑里却传出一阵阵欢喜。
原来李太医过来后，只下了几针，另开了几幅药，宋茹服用之后效果极为明显，身上的红疹虽然还未消失，但是已经变小变淡，而且还不痒了，想来再喝几幅药下去她就能好全了。
宋茹一时间喜极而泣，一扫之前的阴霾绝望，顿时变得意气风发。
她原本以为容貌被毁，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最重要的是与南陵王的婚约会因此取消，但是还好上天庇佑，在离婚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她的状况已经好转了。
方才李太医对娘亲说的话她都听在耳中，李太医说她身中剧毒，其中有一味还是红蝎毒。红蝎毒，这不是当初她叫素心给宋颜下的毒吗？怎么会转而下到自己身上？素心……莫不是叛主了？
第043章 恶整姨娘
想至此，宋茹哪里还淡定的了？她坐在床上大声呼喝：“素心！素心快滚过来！”
素心正端着李太医熬好的药汁，眼见着的自家小姐唤的急，一路小跑过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宋茹目光如电，死死瞪着素心，直瞪得她心生畏惧毛骨悚然，然而她这副样子却更加让宋茹觉得做贼心虚，坐实了她的背叛罪名。
自己府里不能再端着淑女架子，宋茹自然是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只见她目光狠厉，怒道，“跪下！”
“小姐……”素心被吓的脸色苍白，下意识直接跪倒。
将所有人屏退下去之后，宋茹恶狠狠地将药碗往她身上砸去，“素心，我往日待你如何？你居然敢背叛我！”
“啊？”素心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吓的双眼迷茫，下一刻她哭着磕头，“二小姐，这不可能，奴婢没有背叛你，真的没有！我素心对天发誓，如若曾经背叛过二小姐，就让我素心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既然你敢发誓，那么暂且先饶过你，出去吧！”宋茹怒气未歇，冷声道。
见素心的誓言发的那么坚定响亮，宋茹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经过此事她对素心已经再没了当初的信任，往后吩咐做事也日渐疏远素心，从而让这丫头渐渐离心，被宋颜那边所用，此为后话。
宋茹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锦娘会埋下了这么深的一根线，如若她知道，只怕会吓的夜不能寐。因为锦娘尚且如此，那么她的主子宋颜该有多难以对付？
第二日，宋茹肌肤上的小红点又淡了几分，不要不近看，几乎看不出来曾经狼狈惊悚的肤质，宋茹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她忙着差遣丫环去请她母亲。
然而李姨娘那里，却一派愁云惨淡。
李姨娘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好伺候左相梳洗穿衣送他上朝，但是她刚一张开口，左相的脸色就凝固了，下意识地退开她三步之远。
“相爷，您……您怎么这么看着妾身？”李姨娘满脸无辜，美眸盈满迷惘，眼底更有一抹受伤的脆弱，犹如小白兔般楚楚可怜。
宋曲直看着她，动动唇角，欲言又止，最后他劝慰道，“虹儿还是先上床歇息吧，洗漱有丫环来就行了。”说着，不由分说推开她，让丫环简单梳洗后极快地上朝而去。
李姨娘确实觉得身上有些不爽利，于是乖乖听相爷吩咐，倒头又沉沉睡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透亮。
她睁开眼，正欲吩咐丫头过来梳洗，却见那丫头进来后望着自己，眼底满是惊恐和畏惧，不由地有些恼怒，“本夫人又没有罚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做给谁看！”
随着下人都唤她二夫人，她也就很自然地自称本夫人，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
那丫环名唤柳绿，是李姨娘身边得力的大丫头，此刻小心翼翼地走至李姨娘身边，但是听到李姨娘说话时呼出口的气味，下意识地避过脸去，敬畏道，“二夫人可是要洗漱？”
李姨娘抚额皱眉道，“不知为何，今儿个本夫人有些头疼，你先扶我起来。”
好浓烈的口臭味儿……站在她身边的柳绿心头直泛恶心，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但是她素知二夫人的脾气秉性，稍有差池便有恶果吃，所以她竭力忍住，忍的很辛苦。
她欲静，李姨娘却不预备放过她，只见她皱眉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臭味？”
“是……是……”一个你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这身衣衫莫不是沾了粪，怎么的这般臭？快给本夫人滚下去！”李姨娘只闻的一股臭气熏天的味，却怎么都不会将那味往自己身上想。
“是是是，奴婢这就滚下去，奴婢这就滚下去。”柳绿巴不得自己不要沾这趟浑水，一边告饶一边急速退去，出了门后她急急朝王嬷嬷所在的屋子奔去，将李姨娘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王嬷嬷。
王嬷嬷是李姨娘的奶娘，是她最为信任的人，所以此事由王嬷嬷去说才行。
什么？李姨娘口臭熏天，嘴角冒泡，脸上起痘？这、这不过一日的功夫，怎么就这么严重？王嬷嬷二话不说就朝李姨娘房里奔去，而那里，李姨娘正在为柳绿都下去了这味怎么还没散去而纠结。
“奶娘，你怎么来了？”李姨娘惊愕道。
“唔——”王嬷嬷年纪大了，忍耐力不好，急忙捂住口鼻后退，心中暗道，柳绿这丫头说话还真含蓄，这臭的简直让人呆不下去。
待吸了新鲜空气后，王嬷嬷才开口道，“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你的脸上怎么起痘痘了？还有嘴角……”
“痘痘？怎么可能？”李姨娘也开始意识到一团恶臭在她口腔边缘徘徊，然而她犹自自欺欺人，觉得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她坐到梳妆镜前，笑道，“我的脸上怎么了？我倒要仔细瞧瞧。”
然而，当她看到那脸上一颗颗苞米般大小的痘痘时，双眼上翻，几乎要晕过去了！
天、天啊，这还是她吗？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044章 极为惊骇
看着镜中那张布满水痘的脸，李姨娘一时承受不住打击，差点晕厥而去！
“不，不，这不是真的！天啊，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张丑陋不堪，面目狰狞的脸，面色扭曲到极致，撕心裂肺哭喊道，“嬷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话一多，她便察觉到耳鼻间一团臭气熏天，此刻她才意识到那臭气竟然发自于自己口中！
这些年她能够长宠不衰，仗着就是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和翘舌如弹的嘴，然而现在……
一时间惊怒交加，李姨娘竟然活活晕死过去。
所以，当宋茹一身清爽打扮，欢欢喜喜跑来找她娘亲道喜的时候，正好碰见李姨娘幡然倒地，一时间将她惊住了。
当她看到李姨娘那张丑陋的面容时，一时间心内复杂，感概万千……
不多时，李姨娘悠悠醒转，缓缓睁眼，抬眸便看到宋茹坐在床前，她的脸上未带帷帽，一张脸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原先狰狞的小红点已然褪去。
看到这张脸，她顿时想起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容颜，心中不经有些嫉恨，她不经想，为何宋茹脸上的小红疙瘩好的这般好？难道真的是因为之前自己照顾她，所以将病毒过到自己脸上？
宋茹万万料不到自己的生身母亲会嫉恨自己，她关切地抓住李姨娘的手殷殷询问，“娘亲这是怎么了？身子还爽利吗？”
李姨娘颓然摆手，苦着脸皱着眉，“不知为何，身子竟难受的紧。”不止脸上，还有口腔溃烂，咽喉更是肿痛，连咽口水都难受的很。
“娘亲，茹儿已经请南陵王出面去请前几日为茹儿看病的李太医，想必很快便会过来了，娘亲且放宽心，李太医乃是当世神医，没有什么病能难得倒他的。”虽然方才只有几个字，但是娘亲说话时那股臭味将整个房间都熏的臭烘烘的，坐在她正前面的宋茹更是首当其冲，她下意识地用丝帕捂住口鼻避过脸去。
她没想到，这一丝细微动作竟然被李姨娘全都看在眼里，李姨娘心底黯然，没想到如今连茹儿都嫌弃她了，再想到今晨老爷匆匆推开自己时那唯恐避之不及的动作，李姨娘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李太医确实到了，他当场便给李姨娘把脉，但是把脉过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凝重。
身为毒门子弟，他自然知道火毒乃毒门独有，而且李姨娘所中之毒甚为毒辣，再加上之前宋茹所中的毒，他很清楚地意识到，毒门前辈在找这对母女的茬。
虽然离开毒门多年，但是他并非数典忘祖之辈，对于毒门他有着特殊的感情，之前为宋茹解毒不过是为了证明那位前辈的存在而已，如今既然已经明确，他又何须再为这对母女费心？再说，这等火毒也不是他能够解的。
于是，李太医便实话实说称自己无能为力，在宋茹苦苦哀求之下只开了一方败火的药便素然离去，不过离去前却怜悯地看了宋府一眼，唉，得罪了毒门前辈，这宋府离灭门之日还会远吗？
***
宋茹出嫁在即，丞相府里经常有贵妇携带自家千金登门拜访，给宋二小姐添妆。
她们原本跟李姨娘交好，又想到宋丞相极有可能在宋二小姐出嫁前将李姨娘扶正，于是一个个都跑去巴结即将上位的李姨娘。
但是，李姨娘却一概称病，闭门不见客，即便是见了几位，她也是闭口不言，哼也不哼一声，不知道都以为她女儿高嫁自抬身价不屑呢，对此不由地对李姨娘心内鄙夷，暗道，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一旦春风得意便拿捏姿态。
宋曲直自从那人下朝回来又去了牡丹苑，看到李姨娘不复曾经容易又加上一口恶臭，直熏的他落荒而逃，到了他新近纳的那门小妾院内休憩。
后来，他又听到下人禀告，知晓了就连李太医都医治不好李姨娘后，心中便有些五味陈杂，再次站到牡丹苑前，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原想在女儿出嫁前摒除万难将李姨娘扶正，也算对得起这些年来她辛辛苦苦地伺候自己，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这个福气，竟生生地病了，这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想到此，宋曲直的目光不由地望向了东南方向，那里，曾是他结发妻子王氏居住过的地方，而如今早已化为一片灰烬，连一丝的回忆都在时光中模糊了。
李姨娘却不知道宋曲直的这番思绪，更没想到，只这一病，她风风火火这些年，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多年夙愿就这样毁于一旦。如今她还广招名医医治自己，以便从头再来。
***
却说宋茹成亲前时日，她亲近的一些闺中密友过来给她添妆，其中就有宋茹娘舅家的女儿李玉琳。
李玉琳和宋茹一块儿长大，既为闺中密友，自然是臭味相投，两人都是一样心胸狭隘惹是生非的性子。
她看到几位小姐都是放了极为闺中的朱钗玉镯，便笑道，“茹妹妹，你家不是还有位姐姐吗？你即将出嫁，她给你添了什么呀？”
“是呀是呀，你那位传说中的姐姐不是回府了吗？你要出嫁了，她就什么都没送？”
“唉，听说你那位姐姐当年可是很有名的哟，那件事儿街头巷尾大家可是议论遍了的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位姐姐似乎过的挺清贫的，貌似也拿不出来什么值钱货吧？”
“不过我听说你那位姐姐长的丑若无盐不堪入目呢，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到处勾搭以至于怀孕呢？她自己不要脸没关系，可是丢了南陵王的脸，她就是玩死也难辞其咎啊！”
“就是就是，长的丑不是她的丑，但是让南陵王出丑就太可恨了。”
几位千金小姐正在宋茹房内义愤填膺地论人是非，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越声音，不多时，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翩然站在所有人面前。
只见她一袭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肢纤细，系着百花曳地裙，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嘴角勾成一抹清冷的弧度，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她美目流转，淡雅若不食人间的仙子一般，绚烂飘渺，看的房内的几位小姐全都瞪大眼睛，凝神屏息，生怕呼出的浊气会玷污了眼前的九天玄女。
“她……她是谁？”不知是谁先回过神，又不知是谁先问出口。
看到宋颜不请自来，宋茹本就含着一口怒气，又看到她一出现令整个内室黯然无光，她心中就越加怨念了！
“你怎么来了？”她的口气灰常不善，自然也没称呼她为姐姐。
宋颜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妹妹近日大喜，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给你的妆奁盒里添妆呀，你这丫头，莫不是忙糊涂了吧？”
“你……添妆？哼，你自己都一穷二白，能拿的出来什么？”宋茹冷哼，她和宋颜关系恶劣势同水火，她会这么好心给自己添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猜的没错，宋茹这次添妆，安的可是一步好棋，一步能够让宋氏和李氏之间演变成她和宋茹般势同水火的关系。李家是李姨娘的娘家，只要李家倒了，李姨娘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宋茹，她、她就是你姐姐？”
传说那位丑若无盐丑陋不堪的宋颜？这、这、这传言也太不靠谱了吧？和事实也相差太远了吧？天和地的距离有多远，传言和事实就有多不靠谱。
宋茹哪还有心情理这些小姑娘的别扭心情，她对着宋颜冷笑出声，“哦，我亲爱的姐姐，我倒是想知道，你今日送了什么给妹妹。”
“诺，就是这样。”说着，宋颜从衣袖中取出宣纸包裹的一块东西随手递过去，细心叮嘱道，“妹妹可当心了，这里面的东西可珍贵的紧，姐姐寻了这么多年才寻到这么一小块。”
“嗤——”不止宋茹，室内的几位小姐也发出一阵嗤笑声，原本见宋颜讲的冠冕堂皇的还以为是什么的，原来只是用宣纸随便包裹的，反之，用宣纸随手包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宋颜长的是好看，但是脑袋可不大好使呢，怪不得会做出那些让人诟病的丑事来。几位小姐皆如是想着。
宋茹眼见宋颜拿出这宣纸包裹的东西，心中冷笑连连，嗤笑宋颜将自个儿送上来给大伙儿嘲笑。
“表姐，快打开看看嘛，妹妹可好奇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物呢。”李玉琳称李姨娘一声姑姑，自然是站在宋茹这边的，如今她催促着让宋茹赶紧打开好羞辱宋颜一翻。
宋颜心道，你打开吧，快打开吧，只要一打开，这宋家和李家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宋茹掂量了下重量，发觉里面不是金银等物，脸上更是冷笑，然而等她打开层层叠叠的宣纸，看到那东西时，不由神色突变！
不止是她，房内所有人，那眼睛都瞪圆了，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第045章 非池中物
平凡的宣纸敞开，是一道亮的绚烂的翡翠。
这不是一般的翡翠，而是墨翡，极品中的极品，只流传在传说中的墨翡，据说这墨翡只要经由药剂师的手提炼出一滴，就能让人晋级一阶，提升速度简直比做飞车还快！
只是，这真的是墨翡吗？宋颜会随手拿出一块墨翡来？宋茹难以置信地望着宋颜，脑海中依旧没有消化掉这令人惊骇的信息。
墨翡根本不能作假，因为只要探进灵力，能够感觉到里面浓郁灵力的就是货真价值的墨翡。于是，宋茹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灵识探入其中，顿时，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流窜全身，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躺在明媚阳光中懒洋洋的，又好似遨游在风的世界，整个身子轻地都要飘起来了。
是的，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墨翡，绝对不会有假！
宋颜看着宋茹那一闪而过的贪婪眼神，心底掠过一道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举止有度，“妹妹这边忙，姐姐就不叨扰了，这就先回去了。”宋颜知道如今宋茹是顾不上她这头了，再说她要是再留下来，就会阻了宋茹的计划，她可是瞧见了宋茹方才脸上那抹复杂神色的。
果真，宋颜离去后，宋茹再慢慢回过神，不止是她们，房内几个她的表姐妹也全都回过神来。
“天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墨翡，竟然似乎墨翡耶！”
“茹表姐，快让我来摸摸，也让我来感觉下这浓郁灵气。”
“是呀是呀，表姐，让我也来慢慢。”
她们一个个羡慕十足地朝宋茹涌去，争相欣赏这传说中的墨翡，因为毕竟就连皇族也不曾有过这么大块的墨翡，这在普通人眼中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在她们习武之人手中，那可都是进阶的灵力啊！
宋茹生怕她们的手弄脏了墨翡，只自己抱住墨翡不撒手，让她们看上几眼，心中思虑了几周，最后敛容道，“此事你们看到便也罢了，但是只要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可好？”
“为何？这可是天下人皆羡慕的大好事，表姐又为何要藏私呢？”
宋茹正色道，“正如你所说，这是天下人皆羡慕的大好事，正因为有太多人羡慕嫉妒，所以这墨翡才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啊，要是皇帝陛下一道圣旨下来，我们岂不是要将墨翡拱手相让？”
“再说了，有太多人羡慕嫉妒恨，于我们相府也很不利，所以此事就休要提起，免得让外面知晓，如若有一日真的瞒不住了，你们也要对外宣称是我宋茹派人寻的墨翡，而不是她宋颜！”
宋茹这句话是直接将宋颜的功劳给抹杀了。
“二表姐，你这样做，会不会有问题啊？”年幼的表妹畏畏惧惧缩着脖子。
宋茹严厉瞪她一眼，“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你道她宋颜将墨翡交与我是好心吗？她不过是借我之手将墨翡呈现给爹爹，好让我知晓爹爹要重新疼爱于她，好让我眼花嫉妒罢了！”
“那……”李玉琳眼底眨巴眨巴，谁也猜测不到这可爱圆脸背后的算计。
“那我就偏不如她的愿！既然她想借我之手羞辱于我，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墨翡贪了，哼哼，到时候她就算是喊冤，也没处诉苦！”
“对，茹表姐这主意好极了！”李玉琳第一个赞同。
有了大姐领头，其余几位妹妹也全都说好，抚掌赞成。
“不过，你们可要为我保守秘密哦？”这几个表妹一向为她是从，拿她的话当圣旨无不遵从，这也是她敢这么做的原因。
“那自然，表姐说怎么做咱们便怎么做，跟着表姐前途嘛，是不是南陵王王妃？”李玉琳笑着打趣，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墨翡，那可是墨翡，全天下谁不想要？就算是皇帝，只怕也会不顾一切手段掠夺吧？更何况是小小的亲戚？做大事不拘小节，宋茹表姐，你不会怪我吧？
“那明日我就请你们去朱宝斋去，到时候你们喜欢什么表姐便给你们买什么，如何？”宋茹打算给这些为她保守秘密的小表妹们犒赏一下，毕竟不给点好处，她们未必保守的住秘密。
宋茹却不知道，这一次，却是她们小姐妹间的一次信任考验。
没人看见李玉琳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步出房门后，一直放慢步调行走而且耳力十足的宋颜听了房内众人讨论以及宋茹给出的结论，嘴角勾起一抹微冷而讽刺的嘲笑，没想到宋茹还会来这一出，倒将她摘的干干净净，如此更好了。
她很期待，期待渔网收拢的那一刻。
***
第二日，宋茹如约带着诸位表姐妹去朱宝斋。
东秦国的人可以不知道皇帝姓甚名谁，却不可以不知道朱宝斋地处何方。这朱宝斋说起来也是东秦一绝，生意遍布全国各地，可以不含糊地说一句，每一省每一州每一县，全都有朱宝斋的影子，而且每一处分店的生意都好到爆。
它的生意主要面向两大对象，女人和孩子。熟话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而朱宝斋的东家更是将这句话彻彻底底的做实了。
每一处分店的朱宝斋，全都有三层，第一层卖的是女人的各类东西，包括并不限于服饰，美容，养颜，以及首创的卫生棉，这可是让全东秦女人带来福音。
第二层卖的是儿童物品，各种可爱服饰、鞋帽、玩具，从一岁到十岁适用的全部都有，而且应有尽有，全部都是新奇玩意。
第三层却是开了茶馆，专门供这些夫人小姐逛累了后歇脚的，这其中的妙处，却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这朱宝斋自五年前开张后生意就好的不得了，如果只一家店也就是了，但是每一家分店的生意都好到爆炸，这就不能不引起别人重视以及眼红了，但是即便眼红又能怎样？这朱宝斋的幕后老板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是正经生意，行的确实流氓手段。
也曾有不知内情的地方官胡乱眼红嫉妒朱宝斋，用了各种手段对付，但是结果如何？那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府台大人有那么府兵保护，却愣是在自己家被蒙面黑衣人鞭笞至晕厥，一连被抽了三日，这才老实下来。
也有那故意给朱宝斋找茬的官兵，但不知为何，找茬回来后不到七日就会身染奇症，头疼脑热发烧感冒但是吃药就是不见好，直到熄了对朱宝斋的怨念后这病才算好了。
大家都说这朱宝斋有神灵庇护，灵着呢。到了最后，谁也不敢再对朱宝斋生出一丝一毫的亵渎，而全都是规规矩矩按照规定来，就算是再纨绔的子弟，都不敢在朱宝斋喧哗吵闹，也因为，朱宝斋在东秦国被抬到了一个超然地位。
宋茹怀里揣了大把的银票带着一众姐妹去朱宝斋逛，要知道她一提出这个建议后便有些后悔了。去别处买，以她左相府的千金，还有什么买不起的？可是这朱宝斋不一样，每一样东西她都很贵，贵到人肉疼，似乎不比外面贵上十倍百倍就显示不出她的档次似的，死贵死贵，但是即便如此贵，人流却还是越来越多。
原本她想揣五千两银票就够了，第二日起来她还是无奈地往荷包里又塞了五千两银票，末了临出门前……她又无奈地往荷包里塞了一万两银票，将娘亲给她陪嫁的压箱底都掏了五分之一出来。
朱宝斋后院有一处极为宽敞的空地，用白色油漆按尺寸划出一个个长两丈宽一丈的长方格，而马车车夫已经熟门熟路地将马车停在空格线之内。
这里停着大大小小各种马车轿子，一看就是各府夫人小姐坐的，主子们上去了，马车夫脚夫们却三三两两聚在后院长条凳上说话。要说这朱宝斋也真是人性化，不仅给了他们遮阳避雨地，还给这些马夫脚夫还都备了茶水点心，只除了不许他们随意赌博大声喧哗外，旁的都没限制。
马夫脚夫们聚在一起不能赌钱，自然就是闲聊八卦了，而这八卦的对方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家府里的。而这些人却不知道，他们以为好心过来送茶水点心的学徒，实则就隐在暗中将他们这些话全都被一五一十全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册，交由上层梳理汇总。对脚夫们信息收集，自然不能放过贵妇们闲聊时透露的信息，而这朱宝斋的第三层歇脚的可都是达官显贵的妻室，于是，第三层才是各种主要情报的收集。
然而，除了刺客联盟情报部的精英外，别人是不知晓这些的。
却说第二日一大早，宋茹便揣了大叠银票领着各位表姐妹却朱宝斋血拼，她们的目标自然是第一层。
朱宝斋很大很宽敞，足有后世的足球场地那么大，一进门就是一个个小门面，每个门面货架上都成列不同货物，站着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如此现代风也唯有宋颜才设计的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现代商场的雏形。
宋茹携带表妹直奔美容馆。
这里的水凝露她用过，极其好用，用完之后不到半月，脸上的暗斑小黑点全都消失不见，而且皮肤变得光滑柔嫩有光泽，看着似乎更年轻了，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没有不用它的。
不过如同朱宝斋的每一件货物一样，这朱宝斋，死贵死贵，只这小小的两寸长的小玉瓶里装的，竟然就值一千两，这简直就是土匪抢劫！但是，让人气恼的是，贵妇们一个个都心甘情愿被抢，放低姿态送上门来被抢，还抢着被抢，这世道真是……
宋茹极为无语，但是她也知道此事身为无奈。当初有一位理国公的侯爵夫人为了大家某福祉，提议大家一个月不许不去朱宝斋卖货，让她们卖不出后自动降价，但是结果呢……结果朱宝斋依旧优哉游哉地，反倒是她们这些临时同盟先崩溃了，因为停用朱宝斋的化妆品后，她们好不容易焕发青春的肤质又开始回到解放前了。
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反倒是那位理国公的侯爵夫人，她的贵宾卡被朱宝斋很小气的没收，从此要用也只能从别人手中高价均点过来，不可谓不郁闷，也因此，别人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姑娘，我们要五瓶水凝露，你们要什么香味的？”宋茹熟稔地问极为表妹。这几位表妹除了李玉琳外都是庶出的，平日里不被欺负就已经很好了，哪有银子买这么贵重的化妆品？
听了宋茹的问话，她们一时间有些唯唯诺诺，最后还是宋茹拍案道，“算了，你们这里不是有五种花香吗？本姑娘一种买一样，一个五样五千两，可对？”
这可是五千两啊，要说宋茹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守住墨翡的秘密，这五千两却是非花不可的。
然而，柜台前那位带着职业笑容的清秀姑娘弯了弯唇角，音调平稳道，“宋二小姐，我们这就只有三瓶水凝露了，分别是玫瑰香，茉莉香和柠檬香。”
“什么？你们这货物不是最齐全的吗？什么时候缺货过？”宋茹不悦地皱眉，声音也冷淡了许多。要知道她花这许多银子可肉疼的紧，可是对方还不让她花，这算什么事儿？
“不好意思，最近我们朱宝斋在做价格调整，等这三瓶卖完之后，到时候会推出全新定价。”柜台姑娘笑容可掬道。
“难道……会便宜许多？”宋茹带着一丝奢望。难道说，朱宝斋终于良心发现了？不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了？
“不，宋二小姐误会了。”柜台姑娘依然笑得亲切而热情，很好心地提醒，“因为供货那边传来消息，制作这些化妆品的原料枯竭，往后不能全货供应，只能价高者得，所以……价格肯定会往上调的。”
“什么？还往上调？”这时候，不仅是宋茹，就连李玉琳也吃惊不小。按说，这一千两一瓶已经是天价了，这朱宝斋竟然还不满足，还要调高价格，这、这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不然的话，如若全货供应，只怕不到半年咱们就再也供不了货，到时候就会全面停产，这世上也再没有水凝露这类化妆品，到时候就算是十万两一瓶也买不到了呢。”柜台小姐依旧带笑。昨夜李管事就将她们十几位柜台姑娘全都召集到一起开会，而开会的内容竟是如何针对这位左相府的宋二小姐。她心中暗叹，也不知这宋二小姐究竟得罪了谁，竟然让她们集体针对。
“什么？有可能会全面停产？”天啊，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吗？要知道只要用了水凝露之后，皮肤就焕发光彩，整个人都变美了，这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了，一听说水凝露有可能停产，大家都惊了。
“姑娘，货架上的三瓶我要了，全拿给我吧！”不等宋茹有反应，此刻路过听闻此“噩耗”的某位贵妇人快速朝柜台小姐说道，同时还眼疾手快地塞过去一叠的银票。
“喂，这可是我先看中的！”眼见着自己看中的水凝露即将被买走，宋茹顿时怒不可遏，她可是左相府的二小姐，居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抢她宋茹的东西？
“可是你付钱了吗？你没付钱这水凝露怎么就是你的？难道这是你们家新规定的律法？”贵妇人虽不说话，但是她身边的贴身丫环是个伶牙俐齿的，一句话噎的宋茹够呛。
此刻宋茹才仔细打量这位贵妇人，这一看不打眼，竟然发觉此人竟然是爹爹的政敌右丞相家的夫人。
真是冤家路窄。
传说这位右相夫人泼辣蛮狠，不知礼数，是个妒妇，逼着右相大人不得纳妾，如今整个右相府里就只有她一个呢，就连半个通房都没有，害得右相大人出门被人说气管炎。
宋茹心中骂道，真晦气，本姑娘不与山野村姑粗鄙妇人一般见识！
于是，她扭头对着柜台小姐道，“你来评评理，方才可是我先来的？明明就是我先说了要的。”
柜台小姐依然笑容可掬，嘴角依旧是最适宜的弧度，“宋二小姐，不是我不帮您，而是这银票确实是赵夫人先给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谁先给的银票谁是老大，更何况，为难了宋二小姐回头还有不菲的奖金拿呢，柜台小姐自然不会帮她。
“什么？连你也昧着良心说话？你们这朱宝斋还想不想开了？”怒极攻心下，宋茹习惯性的威胁出声，但是她却忘记了就连理国公的夫人都吃了瘪，更何况她一位庶出的闺阁小姐？
柜台小姐嘴角扬起的弧度微变，那是筷子横过练出来的最职业化的角度，但是她的眼底却带了死冷笑，似乎在嘲讽，朱宝斋能不能开似乎不是您说了算吧？但是她说出口的话依旧温和有礼，“宋二小姐还有别的东西想买吗？要小的给您介绍吗？”反正赵管事说了，但凡是这位宋二小姐要买的，全部翻十倍的价。
“本小姐还就要那水凝露了，非要不可了，你说该怎么办吧！”在姐妹面前丢脸事小，但是往后都买不到水凝露这可不得了，现如今她的肤质还可以，但是再过五年十年呢，没有水凝露焕发容颜如何让南陵王独宠于她？
“这……”柜台小姐似乎为难了，她咬着下唇沉思少许，最后叹了口气，“此事小的做不了主，如此，就只能请赵管事过来协商了。”
做管事做到赵管事这级别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谁家管事有赵管事这般随身两位姑娘做助手的？谁家管事有像赵管事这般被京城贵妇们争相讨好伏低做小的？谁家管事有赵管事这般随意出入皇宫面见太后众妃嫔的？抡起东秦国来，也就这么一位。
她自己没来，却是让人来请两位贵人过去。
在士农工商的封建阶级，商属于最末，而且她还只是一个管事，居然不出面，反倒是让人去唤两位贵人亲自过来。这要说出去，该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位右相夫人，一位左相千金，她们竟然还乖乖地去了，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这就更让人难以置信了。
唉，谁让人家手里有连太后老佛爷都羡慕的青春药呢。
赵管事见两位来了，便起身相迎，“两位贵人这边座。”
“赵管事同坐，不必客气。”左相千金和右相夫人谁也不敢得罪赵管事，她们都明白，要是得罪了人家，人家一个不高兴不卖你东西了，到时候你就哭着去吧。
“不知两位因何争吵？”赵管事面对这两位贵人，一点也不怯场，犀利眼眸在两人脸上扫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宋茹仗着自己先来，而且身后还有一班表姐妹做后盾做证人，所以底气十足，三言两语便将话说开了，然后冷笑道，“明明就是我先来的，也是我先要的，那三瓶水凝露就该是我的！”
“就是，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是我们先要的！”虽然只有三瓶，还不知道拿回来后该如何分，但是这是内部矛盾，等解决了外部矛盾后再解决内部矛盾不迟。
“嘿，你们人多口杂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了？那银子分明就是我先给的，谁先给的银子就是谁先买下的，这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姑娘，你们不会连这问题都不懂吧？”右相大人与左相大人是多年政敌，右相夫人见到左相府的人自然也没好脸色，如今见到宋二小姐她正要找她麻烦呢，就算最后她买不到，也不能让这宋二小姐轻松拿到手。
“你才颠倒黑白呢，那明明就是我的！”宋茹义愤填膺挥舞拳头。
“我先付的银子所以是我的。”右相夫人气定神闲双手环胸。
赵管事表面上一片苦恼之色，心中却暗笑，主子果然料的准，这一切果然如她所说的发生了，而且丝毫不差。
最后，眼见双方吵的差不多了，赵管事不得不高举双手示意她们住口，“既然你们都说的有理，那么，就由银子底下见真章吧，谁出的银子多就水凝露就是谁的，可好？”
主子说要讹宋二小姐的银票，多多益善，这竞价的方式可不就是最好的吗？赵管事不经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
宋茹还未说话，右相夫人却拍案道，“成！就这么说定了，谁出的银子多这水凝露就是谁的！虽然我吃亏些，但是我给赵管事你这个面子！”
既然右相夫人都说了，宋茹如若不应战岂不是认输了？她宋茹可是堂堂左相府的二小姐，二舅舅可是东秦国的皇商，富可敌国呢！她娘亲也是有股份在的，这些年娘亲私底下给她的银票可不少，她就不信会输给山野出身的赵夫人！
“好！我还怕了你不成？我出两千两一瓶，三瓶共计六千两。”
一出手就是六千两？果然家底厚啊，不是她右相府可以比的，不过既然自己拿不到，右相夫人可是打定主意给宋茹添堵了。
“六千两？呵呵，我九千两，三瓶我全都要了。”
“一万五千两！”宋茹手头上可就只有这么多，原本是想带着多买一些旁的东西，但是现在却不能赌上了。
“两万五千两，嘿嘿，宋二小姐，这会儿你总该让给我了吧！”右相夫人笑得得意洋洋，冲赵管事问了句，“方才听柜台姑娘说，这些化妆品会做价格调整？”
赵管事似笑非笑地瞥了宋茹一眼，极为配合道，“确实，到时候价格会上位到什么位置东家还未说，不过……制作化妆品的原料确实已经很紧张了，断绝供货并非危言耸听。”
宋茹一听赵管事如此说，心中再没有犹豫，顿时拍案而起，手指指向右相夫人，瞪大眼眸厉声道，“三万两！你还出不出！”
“啧啧啧，我还以为有多高价呢，三万两？啧啧啧……”右相夫人鄙夷了数声，随即站了起来，“宋二小姐，这三瓶水凝露让给你，不过替我向令尊带句话吧。”
“什么话？”宋茹有些茫然问道。三瓶水凝露真的是她的了？是幸福来的太快还是血拼太过？为何她心中竟没有一丝惊喜？
“你就带话给他，养出如此败家的女儿，身为政敌的右相表示很欣慰。”说完，不给宋茹反应的机会，便携带着她的贴身丫头高调地扬长而去。
什么？她竟然……
“喂！你给本小姐站住！”宋茹被她一句嘲讽的话唤醒，抬眸却已经见不到右相夫人，只有几位表姐妹正傻愣愣地望着自己。
因为几位表姐妹已经被宋茹刚才的出价给吓傻了。三万两啊，这可是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堆都能堆死几百个人了，居然仅仅只是用来买三瓶水凝露。
她们家二叔虽是皇商，可自从朱宝斋崛起后，生意就被挤兑的不行，二叔每年能挣十几万两已经顶了天了，但是宋茹竟然……竟然花了三万两买三瓶水凝露？
“宋二小姐，不知道方才的出价还算不算数？”赵管事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个懊恼悔恨的宋二小姐，眸光如电，咄咄逼人。
如若她说话不算话，那也没关系，正如主子所说的，将宋二小姐的贵宾卡收回来而且朱宝斋会对所有宋氏族人停止出售朱宝斋的所有东西，而且还要将宋二小姐今日言而无信之事公布出去，到时候事情可就好看了。
于是，赵管事极为期待地望着宋茹，期待着她出尔反尔。
在赵管事殷勤目光下，宋茹很想拍案而起，一句本姑娘我不买了，然后愤然离去，但是，这里是朱宝斋，不是她可以随意撒野嚣张的地方，毕竟就连太后她老人家都要给朱宝斋的赵管事三分薄面呢。
就在宋茹内心挣扎面容狰狞的时候，隔壁厢房内，一个绝美女子却举着香茗悠然品尝。
人人都道赵管事的这间屋子是朱宝斋内最好上等的房间，但是谁也不曾料到，那个常年落锁却打扫的一层不染的房间，才是朱宝斋里最奢华的一道风景。即便，这位东家几年才来一次，但是这里的每一件摆设每一样东西都是精美到了极致。
宋颜将香茗搁在案上，一旁的赵柔柔得意洋洋的面容便凑过来，“老大，也只有你才导演的出这场好戏，小妹我佩服佩服。”看到宋茹如此憋屈，赵柔柔不经心情大好。
“好戏？不、刚才那幕只不过是前景，好戏，还没开始呢。”宋颜泰然自若地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湛蓝天空，神色飘然到远方。
当年，如若不是有宋茹设计陷害，原来的宋颜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吧？但是，出嫁前夕清白被玷污，宋茹居然能对自己的姐姐做出这等歹毒之事，那么，如今她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对吧？
等她为原来的宋颜报仇，了却了她这番心事后，她才能无牵无挂地真正地做好她自己，真正的来自后现代是宋颜。
“那么，我就好好期待咯，真希望这场好戏赶紧开始。”赵柔柔表示非常期待。她知道老大设计的陷阱总是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又相互交错，让对方属于防守直至崩溃。因为已经猜到了结局，所以她最关心的还是过程。
“对了，方才那位右相夫人表现的很好，而且性格爽利是个性情中人，告诉赵掌柜，往后对她多抚照些吧。”宋颜淡声道。
当初她知道空间泉水的功效后，便试着用来制作化妆品，没成想效果非常惊人，很快便打开销路，而朱宝斋也是随着空间水制成的化妆品而崛起，进入京城的贵妇圈。
当然，面对如此暴利，眼红的不在少数，仗势欺人欲谋夺财产的亦有不少，但是宋颜有最坚实的后盾，那就是刺客联盟的杀手，以及她自己收用的毒门，有此两项利器在手，谁人还敢打她朱宝斋的主意，那就等着倒霉吧。
那些人撞了几次南墙之后，虽然暗中还有些心思，但是却都不敢明着与朱宝斋为难了，因为谁也猜不透朱宝斋背后隐藏的究竟是哪股骇人势力，甚至有传言说，朱宝斋其实是皇族经营的。
而皇族对于朱宝斋的崛起也很重视，甚至暗地里派出无数的密探暗查，但是查来查去都只能查到宋颜放出的想让人知道的那些信息，而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信息却一点都不曾透露，所以如今就连皇帝都对朱宝斋莫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成长。
这边宋颜赵柔柔在看好戏，那厢宋茹经过心内天人交战，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为了往后不被朱宝斋拒之门外，她不得不答应下来，回去取了另外的一万五千两银票过来，然后赎回了三瓶水凝露。
然而，水凝露就只有三瓶，而她们有五个人，这可如何分好？就算是一人半瓶也不好分啊，就算宋茹自己不要，剩下的四个人分三瓶也不好分……
宋茹内心纠结，却不知道，这个数字却是宋颜精心算计好的，她让宋茹花了巨额大款后，还不得安生，此计策不可谓不毒啊。
“表姐，听那赵管事的说，往后这水凝露可会断货？”只要一断货，这水凝露就买不到了，所以谁都稀罕的很。
“那你说，怎么分？要不，你们看看，还喜欢什么？这朱宝斋里旁的新鲜玩意儿还是挺多的。”宋茹忍着心痛，沉痛道。
“不，我就要这水凝露。”
“我也要水凝露！”
“不给我水凝露我就将你拥有墨翡的事告诉爹爹。”
“我不仅告诉爹爹我还要告诉全天下所有人！所以茹表姐，你可一定要将水凝露送我一瓶！”
天啊……宋茹真想不到事情的结果会发展到这一步，最后如何？最后她没办法，只能咬牙将自己那瓶只用了一点点的水凝露给了最小的表妹，将她的嘴堵住。
她心中暗道，幸好有墨翡，只要有墨翡，这一切银子花的都是值的。然而她却不知道，即便如此，左相府有墨翡的消息，还是悄然传开了。
***
李府。
书房，夜幕寂静，屋外高手巡逻。
家主李效恭端坐于书房，敛眉望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大女儿李玉琳。
“你说的都是真的？宋府真的得到墨翡？可有看错？”墨翡啊，那可仅限于传说中，如若常人得到，与武功修炼一途可谓突飞猛进，谁人不希冀，谁人不眼红？
“爹爹，是真的，女儿亲眼看到的，就在茹表姐那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李玉义还是没有说出墨翡是宋颜送的。
闻言，李孝恭脸上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好半晌，他才恢复正常音量，嘴角扯出一道僵硬笑容，“好，琳儿这事做的好，如若此事是真，待爹爹请人提炼出墨翡后，一定留一滴给你！”
“那琳儿就先谢过爹爹了！”李玉琳大喜，她一向惫懒，于武功一途资质又差，让父亲以及一干长辈失望的紧，但是有了墨翡后她可就咸鱼翻身了，到时候谁敢看不起她？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就是李氏一族的大恩人，爹爹才要谢谢你的，好女儿！”李孝恭心内欢喜。眼见着李氏一门从先的小商户从自己手中崛起，然而崛起后才知道，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上，武功一途才是正道，而他们李氏一族最缺的便是高手。
等拿到墨翡，让高级药剂师提炼出药剂后，李氏一族就高手如云，到时候还怕谁来着？还用仰人鼻息吗？至于说到亲情，哼！宋府根本就想将墨翡独吞，可曾想过他李氏一族？再说，宋曲直这么多年都没将他妹妹扶正，可不就是看不起李氏一族吗？等李府强大了，让姐姐做左相夫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心中如此想着，对于进宋府偷盗墨翡，李家家主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爹爹，如果出的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的……到时候宋茹可饶不了我！”想起宋茹到时候气急败坏的表情，李玉义心中就偷着乐。作为暗自倾心南陵王的众多女子之一，她自然也分外嫉妒能够嫁入南陵王王府做王妃的宋茹。
“你放心吧，此事爹爹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知晓的，就算事发，也不会与我们家扯上关系。”
此刻，一直静默在黑暗中，双手环胸敛容沉默的李家嫡长子李靖捷指出关键之处，“此事，还需要姑姑做内应。”
“可是姑姑毕竟是宋家人，她会不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知道妹妹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宋曲直？李孝恭有此想法也是必然的。
“姑姑一直想扶正不是吗？只有她的娘家强大了她才能扶正，反之，宋家越做大她扶正的机会就越渺茫。爹爹，只要将此事利益关系与姑姑说清楚，姑姑绝对会赞成，而且会迫不及待！”
李靖捷少年老成，工于心计，李孝恭对他一向极为看重，如今听他一说，也觉得有理，于是便商定计策，让李夫人明日去一趟宋府将消息递进去。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防守却早已被人听在耳中，此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射出李府，朝茫茫夜色奔去，很快便隐入黑暗中。
如若李府中当夜查点人数，会发现他们府中打扫书房的小童竟然凭空失去踪影……
将消息送回刺客联盟情报站后，打扫书房的小童又以极快的速度回来，没人发现他刚才竟然失踪过。
宋颜这边的消息一向是单线接收，所以就算下面的人出的事也不会牵扯到她，虽然没有人性化但是这却是最首脑最安全的保护，这也是几百年来刺客联盟首脑从未被揭露于世的原因之一。
***
宋曲直下朝的时候，总觉得同僚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不由地有些奇怪。
“宋丞相，恭喜恭喜啊。”
“是啊宋丞相，贵府出了绝顶高手后，还望您老多多照顾下官啊。”
“对了宋丞相，您真的不预备卖么？这么一小块，下官出价十万两，如何？”其中一位官员比了比小拇指大小的尺寸。
宋曲直听了直皱眉，因为他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他板着脸冷着眸却有带着一丝莫名其妙，淡声道，“本官府中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费心的？说出来让本官听听。”
“哎呦宋相，您老不予出让咱们都理解，理解，可是装迷茫就太过了吧？”
“对呀宋相，我们也没多想，只是想跟您回宋府去好好见识见识长长眼，您不会连这样的请求都拒绝吧？”
“就是啊宋相，看一眼而已，又不会少那么一块，您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其实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大伙儿也都知道了。”
没想到宋曲直一翻话竟惹来同僚们似笑非笑又带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话语，着实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他便斥责道，“莫名其妙！”说着，甩袖就欲走人。
“没想到当朝左相竟是如此心性小气，自己得了墨翡竟连看都不给人看，当真是小气。”理国公经过宋曲直身边时，冷嗤一声，扬长而去。
接着，又有许多人跟着理国公扬长而去，不过那看着宋曲直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淡淡的冷嘲。
“什么？墨翡？”宋曲直越加糊涂了，拉住身旁的吏部侍郎李孝恭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听说了这件事？”没道理整个朝野都传遍了却只有将他瞒在鼓中的道理。
“宋相竟然不知道吗？宋府昨夜得到墨翡的事可是大伙儿都知道了呢。”
“墨翡？怎么可能？如若宋府有墨翡，本相怎会不知？”宋曲直顿觉有些哭笑不得，这流言也太荒唐了吧。
李孝恭难以置信地望着宋曲直，眼底闪过诡谲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昨夜听了女儿的话后，他们连夜商议出了对策，决定今夜潜入李府中抢夺那墨翡，但是没想到墨翡的消息竟然就这么走露了风声，不到一个早晨的时间全京城都知道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宋曲直如果光明正大地承认他家中有墨翡，这还让他看的起，但是他竟然否认了。堂堂左相，竟然是如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委实让人鄙视。而且他们也算连襟了吧？也算是同一阵营吧？他竟然连自己都要瞒着掖着藏着，哼，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李孝恭不义了。
“宋相，你真的不知？呵呵，这话说出来只怕三岁小孩也不信呢。”李孝恭冷笑数声，离开前好心提示，“如若你真不知，不妨去问问你们家那宝贝宋二小姐。”
茹儿？难道此事还与她有关不成？想着文武百官的嫉妒恨，又想着那些冷言冷语，宋曲直脸上顿时布满阴霾。
其实李孝恭以及文武百官都误会宋曲直了，事实上他的迷茫是真的，并不是伪装，因为他最为疼爱的宝贝女儿宋茹并未将那块墨翡的事告知她的父亲，而是私自藏了起来。因为她预备着等嫁入南陵王王府后，就将墨翡献给南陵王，以博取他的宠爱。
所以说女生外向，还未嫁人，她的心可已经全都偏到南陵王那边去了。如若宋曲直知道此事，只怕要气得鼻子都歪了，生女如此，还不如生块叉烧。
却说宋曲直下朝后，急匆匆地往回来。
所谓三人成虎，一人说话他还当没事，但是当流言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说他宋府藏有墨翡时，他的心也隐隐有些跳动起来。
如若真有墨翡，那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这墨翡的价值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那完全不是金银能够衡量的，说不定这墨翡就能培养出传说中的墨阶绝顶高手，站在人类的绝对巅峰，一统四国，傲视天下！
但是墨翡何其难得？这几百年来也只曾出现过一两块，而且很快便会被强大势力收没，他们可是连渣渣都不曾见过。由此可见，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强大势力会因此在京城掀起风浪，到时候风起云涌，风云际会，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左相府。处于漩涡中心的左相府，叫他如何不担心？
快步回到府内，他便带着贴身小厮径直去了宋茹院子。
让小厮守着门外，他冷然入内。
“爹爹，你怎么来了？”方才宋茹听到外面的传言，早已经气得牙根痒痒，她心道，一定是外家的那些表姐妹说漏了嘴，不然的话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事实上，她压根已经将宋颜给无视掉了。
宋曲直的面容其所未有的严肃，他目光直直盯着宋茹，沉声喝道，“外面的流言都满天飞了，皆说我宋府天上飞来福分，凭空掉了墨翡，还说是你宋二小姐求来的福分，此事你如何解释？！”
宋曲直并不知道宋茹真的拥有墨翡，他只是在喝斥她，他觉得之所以会有此传言，肯定是茹儿在外面说话不小心让人误传了，所以才会有铺天盖地的流言。
然而他这一唬，却将宋茹吓着了。
她原本存着私心，想将墨翡留给南陵王，但是如今爹爹竟然已经知晓，而且外面的那些人也全都知道了，所以，她想要悄悄得将墨翡留给南陵王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她只能够求爹爹在制作出药剂的时候，分给自己一半，到时候自己依然能够让南陵王对自己刮目相看。
“爹爹，其实……女儿真的有墨翡。”宋茹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将伺候的下人全部赶出去后，她推开床底暗格，碰出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雕龙画凤很是精致，打开盒子后，里面上一层厚厚的绒布，解开绒布后，又是一层宫廷雪缎。
直到解开六层，那墨翡才终于出现于宋曲直面前。
宋茹之所以包了这么多层，就是怕墨翡的灵力浸透出去，会让有心人寻到，但是她却不知，如若不是直接接触墨翡探查，平常人即使隔的再近也不可能探查的出，除非是宋颜这种天生具有感应灵力的怪胎。即使隔着厚厚的毛料都能感应出灵力，这么几层锦缎又能阻挡的了什么？
墨翡，漆黑如墨，却犹如黑夜中寂寥的星空，折射出点点星光，耀眼而绚烂。透浸灵力，感觉到的是充盈而令人倍感舒适的灵力，宋曲直甚至觉得，只这一次探查，就让他的修为更为精进！
宋曲直顿时心中大喜！
只要有这块墨翡在，即便自己寻不到高级药剂师将其转化为墨翡，也可以借此练功，突破障碍！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茹儿，能寻到这墨翡可是大大的功劳，你告诉爹爹，你是如何寻到的？”贪婪是人之本性，宋曲直也避免不了。他甚至想，既然有一块，那么定然有第二块第三块……
宋茹原本以为爹爹会怪罪，正预备将宋颜供出来顶罪，但是听到爹爹的夸赞后顿时改变了主意，欣喜道，“是茹儿这次外出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的，原本、原本是想爹爹寿辰的时候献给爹爹，没成想竟然被人泄露了出去……爹爹，茹儿得到这块墨翡的时候姐姐当时也在场，您说，会不会是姐姐泄露出去的啊？”
“颜儿？”宋曲直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可能会是她？”宋茹见父亲怀疑，心中暗乐，精致面容上柳眉微蹙，唉声叹气道，“为了不让爹爹难过，其实有些事茹儿都不曾对爹爹明说呢。此次茹儿是好心去请姐姐回来观礼，也让她借此机会跟爹爹认个错将当年的事揭过去，可是姐姐呢，她非得不领情，还错怪茹儿，她以为是茹儿抢走了南陵王……”
宋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眼泪迷蒙了双眼，竟掩面低低啜泣起来。
“竟有此等事？”宋曲直将信将疑地望着宋茹。宋茹的话他自然是信的，而且这宝贝女儿竟然如此能干，连墨翡都能寻到，可见她心智是极为聪明的，这么好的孩子怎会诬陷于人？如此说来，就是宋颜那的问题了。
“爹爹……本来这些话茹儿想藏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的，但是又怕爹爹会吃暗亏，却又不得不说。其实、其实姐姐对我可恨着呢，上次我中毒极有可能就是她为了报复我下的，如今娘亲又中了毒……爹爹，您说，我们原本都好好的，可为何自从姐姐回来后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就算此事不是姐姐所为，但是却绝对与她有关系的。爹爹……女儿后悔了，女儿不该一时任性觉得是对姐姐好，所以请她回来观礼，却忘记了这五年时间已经将姐姐磨砺成了如此、如此歹毒之人！茹儿、茹儿对不住爹爹娘亲……”宋茹一边动情地哭着，一边飞奔直宋曲直的怀里，哭得好不凄惨。
此刻，宋曲直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都去掉了，心中已经认定了宋颜是心肠歹毒之人，也认定了墨翡泄露之事与她有关！
“茹儿你放心，此事爹爹记下了，你就在府里安心养伤等着出嫁吧，旁的事爹爹自会为你做主！”宋曲直拳头紧握，脸上闪过一抹阴霾狠厉。
泄露墨翡所在，将整个宋府陷于危难之中，宋颜，你就这么嫉恨茹儿吗？！
***
宋曲直原本想去找宋颜当面质问，但是面对门外铺天盖地的拜访人员，他只能先将此事放下，抱着墨翡遮遮掩掩地进了藏宝阁，费了许多心思才将墨翡藏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宋曲直出去与那班人虚与委蛇，那厢，李夫人早已奉了李孝恭的命令，带着几个女儿进左相府探查。
让几位女儿去缠住宋茹顺便探查后，李夫人当枪匹马开门见山直接向李姨娘道出实情。
李姨娘的情况她比别人了解，她知道李姨娘身患毒症，脸上张了痘痘，口中溃烂，咽喉肿痛，而且最严重的是口臭，那一口的臭味熏的人简直想死。
“小姑子，这些都是实情，只有娘家站得住脚，你才有机会扶正，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你的病。”见李姨娘闭着眼睛一副死气沉沉颓废的样子，不由地诱之以利，“等我们拿到墨翡后，定然会有高级药剂师慕名而来，到时候就可以请他给你治病解毒了呀。但是如果墨翡留在宋相那里，他定然会束之高阁，短期内绝对不会用来研制成药剂，那你岂不是要一直遭这个罪？”
李姨娘紧闭的眼眸微动，缓缓睁开，死死瞪着李夫人。
“小姑子，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自从你生病后，左相可曾来看过你？”见李姨娘脸上一片黯然，李夫人打铁趁热，说道，“你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娘家人，对吧？只有我们站住脚了，你在宋府才能更上一层楼。宋相如此对你，你就不觉得有点寒心吗？你病了这许久，你府上的那些贱婢都蠢蠢欲动，一个个都想着法子媚主，谁能确定其中就没有一个有心计的？如若她爬上来那可如何是好？”
李夫人翘舌如弹，一番话说的李姨娘又重新振作起来。
当年爹爹因为权势将自己送给理国公，理国公又将自己转送于宋曲直。当年的宋曲直还是新科状元郎，春风得意，自己跟了他之后，从小小的侍妾开始慢慢往上爬，这些年，为了爬上那个正室位置，费了多少先耍了多少手段？然而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失去了……这叫她如何甘心？！
确实，自己不应该心寒颓然，坐以待毙，而应该抓住一切机会爬起来！只要能让她好起来，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好，我答应你。”李姨娘手握成拳，掷地有声道。
此刻的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容光，焕发了生机，不再像之前那样像枯老古树，死气沉沉。
“那么，就请大姑子示下，宋相藏宝之所在。”李夫人眼底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诡谲，她对着李夫人，笑容亲切而热情。
“你先行回去，查明了后我自会让人送信到府上。”李姨娘目光灼灼，冷道。
***
李夫人离去后，李姨娘抬手招了管家进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分，那管家便步履匆匆地走了。
这些年李姨娘为了宋府也算是鞠躬尽瘁，府里到处安插了她的眼线，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了若指掌，所以……府里哪位侍妾想生下孩子，那是妄想！也因此，左相这么多年膝下连半子都没有。
不多时，那管家便回来了，附在李姨娘耳边低语几句，李姨娘知晓后，提笔写了几个字便让那管家将信送到了李府。
李姨娘的亲笔书函可是最有利的证据，布下天罗地网的宋颜岂会放过？于是，半路上李姨娘的书信便被人偷走了，而当那送信小童达到李府门前时，他怀中又多了一封墨汁刚干模仿李姨娘字迹的信件。
刺客联盟多的是各路三教九流的高手，赵柔柔就是盗贼中的精英，所以她假扮之后盗信，在宋颜模仿了字迹后又还信，此一系列动作天衣无缝，那送信的小童却茫然不知道。
李府收到信息后，当初便将李姨娘的那封信给烧了，当日夜里也行动了，因为他们知道夜长梦多，而且越来越多的高手在向京城涌现。
今夜的宋府已经加强了戒备。
宋颜坐在梧桐苑中，手执一卷书，惬意地看着，她手边放置了一叠香气浓郁的糕点，而另一边，红泥小炉上正煨着一壶大红袍，如今正冒着丝丝热气，烟气袅袅，香气萦绕在室内。
宋颜执卷的手微微一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今夜的宋府，果然很热闹。
释放灵识后，她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五道人影远处而来，停在宋府外面，没过多久，又有一行十道人影从屋顶飞掠而过，与之前那伙人相聚，宋颜才这喝了第一杯香茗，她又感觉到第三拨人朝着同样的方向飞奔过来。
而且这些武者并不是什么滥竽充数的角色，每一个人起码都有着绿阶左右的修为，他们来到了距离宋府三百米处的一个院落中汇聚了起来。
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灰黑色衣服，面巾蒙脸，来到了空院之后，彼此间没有任何交谈，就连气息也放的极为缓慢，行事作风就像是一群幽灵，不像是一般的修炼者，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半晌之后，一道人影从远处飞奔而至，并且稳稳地停在所有人的中心，而他出现的时候，原先的一群人虽然身形没有移动，但是目光全都以他为中心。
此人也是黑巾蒙面，不过从他举手投足间却隐隐的透着一股强大和危险的气势，黑巾没有覆盖住的眼睛狂暴凶戾，这是属于强者特有的威压，而且是那种手上沾满了鲜血，经历过多次生死血战的真正高手。
这种高手对敌经验丰富而且嗜血残忍，一向存活于黑暗中，一旦出现就极为可怕。
如果宋茹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兄弟们，宋府藏有墨翡的事经过查证，千真万确，今日只要将墨翡取走，每人都可分得千两黄金！”
闻言，那些黑衣人眼底均露出兴奋欣喜的光芒！他们做的就是无本买卖，一切都是为了钱，千两黄金可是不菲的报酬。
“大家还等什么！等抢了墨翡，分了黄金，大家想要什么还不是有什么？来吧，兄弟们，跟我走！”为首那人的声音如若让宋府听到，绝对会觉得熟悉，此刻他的话煽动味十足。
“墨翡的位置我已经探明，就在藏宝阁内，由我带着五人亲自去取，你们只需要引开府内护卫的注意，将他们绊住脚步即刻。”
“是！”黑衣人寻来有素，低声回应。
然而，就在这群黑衣人杀进宋府后，另外又三三两两到了一些人，不过这些修炼者比起之前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蒙面人来就差了许多，想来应该是想趁夜来宋府偷盗的，却没成想碰到两厢厮杀，于是他们便有了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心思。
宋丞相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他知道今夜的宋府不好过，可能会有小偷小摸上门，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等到如此强大的杀手！他们简直就是狼才虎豹，嗜血残暴，而且武力值超强，简直让宋曲直的人疲于应付。
两厢这才堪堪打成了平手，便发现有更多的人顺着围墙摸进宋府，而且一个个都坚定方向朝藏宝阁而去，这下，就连宋曲直都惊心了。
随着厮杀声起，寂静的夜染了鲜红薄雾。
一时间，无数人怒骂，惨叫，伴随着求饶，甚至于还有着妇孺的惊吓声在片刻间联成了一片，恐慌从宋府迅速的蔓延开来。
与宋曲直的人对战中，并没有那位黑巾首领，此刻他身边仅仅带了五个人，但是这五个人看样子都在青阶程度，他们身形如电，闪过数道院落，朝着藏宝阁所在的位置而去。
他们行走的路线分明是事先预定好的，途中仅仅是碰到了极少数的几个人，而这些人手下毫不留情，凡是被他们遇到的下人仆役，没有一个能够逃过他们的毒手。
很快的，他们就进入了宋府藏宝阁所在地，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处在最后面的那位黑衣人，在经过墙角的时候，被一道手掐断咽喉，而另一位与他一模一样装束，就连高矮胖瘦都极为相似的人替代了他，跟在前面四人后面。
而宋曲直好像料到一般，在这里布下了绝顶高手，将五位黑衣人全部拦截。
这些年，宋曲直做到宰辅的位置凭着不仅仅是运气，还有实力。其实，他手下也养着一群死士，只是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刻他并不预备动用这股力量，但是今日，为了保护墨翡，这股实力只能曝光一部分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黑衣蒙面人似乎也不想说话，一出手就朝宋曲直咽喉而去，两人接手都是杀招，招招毙命，但是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那五个黑衣蒙面人之中，最后面换上的人就是宋颜。
此刻她有心试试宋曲直培育了多年当成宝贝的死士，于是便与那些人交手，不过如她所料，这些人还弱的很，虽然一股子杀气，但是因为实力不足，光又狠辣也不行，在她手下走不过一招。
不过现在宋颜因为潜入了黑衣人队伍，所以不得不隐藏实力，她真正实力的百分之一拿出来，就够这些人喝一壶的了。
不多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倒下了一具具尸体，地上血流成河，这个原本幽雅美丽的院落此刻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了。
但真正决定胜负的战场，却是在院落正中，那黑巾首领和宋曲直。此刻是最为要紧关头，一生所学毫无保留的施展了出来，谁也不敢有丝毫藏拙。
当看到极为轻功绝顶的人绕过遍地尸体冲进藏宝阁时，宋曲直和那为首的黑巾杀手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因为是对方的人，却全不知道，今晚来浑水摸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各方来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那些人从藏宝阁出来后，全都一脸失望，看着院中打的起劲的宋曲直和黑巾杀手，他们这些第三方人又直直朝宋曲直的卧房飞奔而去，而此刻，宋曲直的脸是真正的变色了！
宋曲直想摆脱黑巾杀手的纠缠，但是黑巾杀手与他实力相当，如何能够摆脱的了？更何况，在看到那群人失望而归时，黑巾杀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打了手势让自己带来的极为黑巾杀手赶紧跟去宋曲直的卧室，因为那里才有可能是真正藏墨翡的所在！
然而此刻黑巾杀手被宋曲直的死士拖住，谁也脱不开手去！
正在这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阵呼喝声：“快！墨翡那他身上，快抓住他！”
只见为首的是一位身着蓝衫的男子，他的脸上随意蒙了块黑布，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多处破损，褴褛的不成样子，而且身上多处刀山，不过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盒子，宋曲直认出来，那盒子正是下午他从宋茹那里直接拿过来的，里面装的正是墨翡！
“将墨翡留下！”宋曲直眼睛瞪的浑圆，似欲爆裂，不顾黑巾首领的杀招，直直朝那蓝袍男子袭击而去。
黑巾首领哪能如他所愿？此刻，他也抛下能够伤宋曲直的机会，凌空一脚朝那紫檀木盒子踢去。
“傻子，还不快接住！”他所踢的方向，那么正好，竟然就是宋颜站立的地方。因为在黑巾首领眼中，宋颜的黑巾黑衣还有身形都是他的手下无疑。
微微一怔之后，宋颜顿觉有些无语，也为这黑巾杀手遗憾……辛辛苦苦风风火火这么大半夜，却给别人送嫁衣裳，要是知道真相，只怕他要呕血吧？
宋颜身形轻盈地飞身接住那紫檀木盒子，感应到里面充裕灵气，知道那是真的墨翡，不经又抬眸怜悯地望了眼那黑衣首领。
宋曲直一声爆喝，他暴戾地瞪着宋颜，满脸的狰狞恐怖，他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如同闪电般朝着宋颜飞来！
但是他这杀招虽然虎虎生威，但是对于宋颜这种高手来说，实在稀疏平常的紧。只见她身子朝后仰躺，矮身便避过这杀招。
“好！”黑巾首领见手下如此灵活地避过这杀招，虽然心中闪过一声不解的疑惑，但是此刻强敌当前他来不及多想，便朝宋颜怒喝道，“还不快跑！”
可是，目的还没达成啊……您来的黑巾还没落地呢。于是，宋颜只能装模作样地在院中逃窜，却无可奈何地表示她逃不出去……
那黑巾首领气的半死，他欲上前帮忙却被送却被宋曲直死死缠住。
就在此时，宋颜听到一阵怒喝声，并且一股强大的内劲由后方破空而来，宋颜回眸望去，发现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暗暗保护宋曲直的人竟然赶到了。
此刻他衣衫上染满了鲜血，发丝也显得凌乱，显然之前他被宋曲直派去前院了，如今前院事了这才匆匆而来。
“快接住他！”宋曲直见自己帮手来，精神为之一振，怒喝道！
面对一个已经境界到蓝阶的高手，想要对付就不是很容易了，更何况宋颜此刻还要佯装低手。不过，宋颜早已想好了要嫁祸给李家，其实也不算嫁祸，事实上那正在与宋曲直相斗的正是李家嫡长子李靖捷！
于是，当宋曲直的暗卫举起鲜红无比的右掌，股强大的滚烫无比的热浪从他的手掌上扩散了开来，直直朝宋颜劈去的时候。宋颜堪堪转头避过，然而她所选的方向却正好，因为她避过去之后，后面便是李靖捷。掌风收势不住，扬起的风在空气中狂暴，李靖捷的黑巾顿时被烈火焚烧殆尽！
而在他黑巾消失的那一刻，宋曲直明明白白将他的脸记在脑中！
李靖捷！绝不会有错！虽然不常见到他，但是李靖捷这张脸他却是化成灰都认识，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天赋就好，他还亲自接到身边教导过几个月呢，所以他绝对不会认错。
一时间，宋曲直眼睛瞪的浑圆，爆出惊骇精光！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李家，竟然是李家来抢夺他的墨翡！实在是，欺人太甚！
此刻，宋颜见今日目标已经达成，又见宋曲直那怒极攻心的样子，只觉心中无比舒畅，而此时，李靖捷目露凶光，他急于逃走，当时墨翡还在小弟手中。
于是，他大喝一声，“快走！”一股掌力朝宋颜一卷而来，这股掌力并没有杀伤戾气，而是轻飘飘的，于是宋颜顺着这股掌力犹如离弦之箭般飞窜而出。她知道，李靖捷之所以如此帮她，是因为他将自己当成了他手下，而且墨翡正在她手中。
宋颜一跑，一堆人跟着追她而去，院内的压力陡然一轻。
在两面黑巾杀手以生命为代价的前提下，李靖捷逃得一命，只见他刀光一转一收，双脚微微用力，已经是疾飞而去。李靖捷此次是为夺宝而来，既然宝物已经到手，又何必再多做纠缠？于是，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黑衣蒙面人听到后，再不恋战，全都转身逃走。当李靖捷他们逃走之后，宋曲直并没有继续追杀，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此刻他已经受了内伤，如果再火拼下去，死的多半会是自己。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宋曲直感觉到体内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好了许多，他目送李靖捷远去，眼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怨毒神光，但是身体却牢牢定在原地！
恨，无边无际的恨蔓延全身，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身边竟养了这条毒蛇。养虎为患，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当年李家是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破落户，自己因为李姨娘的枕边风，便对李家多家抚照，于是，李家崛起了，大舅子入朝为官，小舅子身为皇上，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但是，他们的心野了，背叛自己不说，竟然还敢杀人夺宝！
从得到墨翡的狂喜，到如今失去后的绝望，不过是短短的半日时间，而这半日时间宋曲直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从天堂到了地狱……
如果不曾拥有，他还不会有这样的失落，但是一旦拥有，一旦有进阶墨阶的希望，就这样被生生夺去，这股仇恨可比国仇家恨还要强烈。
***
却说那些黑巾蒙面人，自从李靖捷吹出口哨让他们撤离后，他们就都训练有素地离开，好不恋战，好似这样的作战计划是他们极为熟悉的。
带了城外三仙庙，所有的人全都聚合在一起。虽然经过这次战斗死去了十来人，但是他们都是真正的杀手，过的就是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虽然神色有些黯然，但是却没有人说什么，因为从他们拿起那柄杀人的利剑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终点。
李靖捷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一一清点之后，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最后，已经凝结一层冰霜了。
“老大，怎么了？”这些杀手都是李府养的，平日子跟着李靖捷出任务，所以都叫他老大。
“刚才是谁拿的紫檀木盒？”当时形势混乱，而且大家都蒙着面，且都是一样的身形，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将紫檀木盒子递给了谁，但是他很确定的是，那就是他的手下！
一众黑衣杀手全部面面相觑：“……”
“该死！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队的！”直到此刻李靖捷才忽然灵感一闪，想到了那个身姿轻盈的人，他的武功根本就在自己所有人之上，因为他很轻易地就躲过宋曲直护卫影子的袭击！
设计了什么久，忙活了大半夜，死了这么多人，最后竟然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更为气恼的是，还是自己傻不拉几地将紫檀木盒子踢给他，还几次三番拼着性命让他先行逃跑！最最气恼的是，自己的容貌极有可能被宋曲直看了去！
最后所有的好处都得不到，反而和宋府交恶的话……李靖捷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忽然有种不好预感，他感觉幕后有一种无形的手，布下一种天罗地网，让他们自投罗网……希望，是他想多了。
李靖捷哭丧着脸，他真不知道回去该如何跟他爹说明事实。
***
却说宋颜夺回墨翡后，随后就将墨翡丢进空间，自己也跟着进了空间洗去一身血腥味，换了一身轻盈衣裙，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自己居住的梧桐苑。
宋府灯火通明，一时间人心惶惶，府内弥漫着一股凄凉气息。
李靖捷他们一伙人倒是没有杀害普通人，与他们对杀的都是宋曲直的死士，而死士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战斗，所以宋颜心中并没有什么愧疚感。
宋颜回来的时候，卫云游她们几个正围在一圈斗地主，人数不够竟然把小宸也拉去了，至于锦娘和秋雨，她们两个则很务实地去煮宵夜，谁也没有问宋颜得手了没有。因为，这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倒是卫云游抽空瞥了宋颜一眼，“老大，一小块墨翡就引起这么多人厮杀？刚才我抽空数了数，足足有七拨人呢。”他可是知道，老大那里还有一块比这块大上三倍的墨翡。
“如若不是李靖捷这么一闹，只怕明日来抢宝的人还会更多。”世上对墨翡的执着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事实上要提炼墨翡，除非宗师级别的药剂师，但是宗师级别的药剂师，这世上除了了宋颜，她还真不知道还有谁。
更何况，就算是提炼出了墨翡，也不是就一定能够进阶，而要看各自资质体质，所以墨翡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但是世上却将之神话了。
不过，宋颜倒是知道墨翡的一样功效，那倒是不错，那就是墨翡可以将人的资质往上提炼一阶，比如说一开始测试出的天赋是蓝阶，那么饮用了墨翡药剂之后，极有可能会将天赋进阶为紫阶。她想，这才是大家争相夺取墨翡的真正的原因吧。
***
宋府因为墨翡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皇宫内，慈宁宫。
听到暗影将今晚发生在宋府的事禀告后，慈宁宫内，一位保养得体看上去约三十岁的女子慵懒躺在软榻上，散漫地把玩着尖锐指套。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慵懒的声音，“你确定，宋府丢失的盒子里，有墨翡？”
“这……”暗影一时有些怔住，不过他据实以报，“当时宋相见紫檀木盒子被抢走后，神色前所未有的焦急惊恐……”
“是吗？焦急惊恐，就不可能是装的？”太后漫不经心地斜睨了暗影一眼。
“确实，有可能。”
“只要有一丝可能，就绝对不可以放过！”太后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内响起，她大掌一拍，冷道，“哼，宋曲直，好大的胆子，得了墨翡竟敢私藏，如今，竟然还敢监守自盗！”
太后一怒，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全都倒抽一口冷气，谁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会惹祸上身。
“暗影！”
“奴才在！”身为暗影，他就是太后的影子，太后指尖所指的方向，就是他战斗的地方。
“给你一夜时间，给本宫将此事调查清楚。”太后声音又恢复轻缓慵懒，似有若无道，“皇儿不在宫内，你行事不必太过拘谨。”
“是！”暗影敬畏道。
“还有……严密监视宋颜。”太后的眼底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光芒，高深莫测，令人看不透侧，她的声音轻如羽毛，缓缓道，“这姑娘，绝非池中物！”
左相府内，梧桐苑。
正在品着香茗看闲书的宋颜凭空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暗道，谁在算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