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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小时候看上去傻傻的，谁也看不出她会是高手。人家都说她，黑马。
游未意复述邻居这些评论的时候，自己也评论：“呸，黑什么马？小学初中平凡了点就叫黑马？怎么就忘了之后一路名牌高中大学保送，还C大读研。”
游未意是比游未满年长8岁的姐姐，结婚生小孩了，姐夫家境好，对她好，她说话特别有底气。
“那也算黑马嘛。一路高唱凯歌前进的才是白马。那种时起时伏的嘛，就应该是斑马，嗯”游未满坐在一旁翻杂志，满不在乎的神情。多人评论那说明游未满争议性，名气大
“那么高工资的工作不做，跑去读研。书呆子一般。现在研究生一点也不稀罕，没看那直升研究生的XXX，毕业了找份工作都要找关系？”
还是别人的评论。
游未意骂他们“眼界低的土包子。”
游未意总是无条件站在妹妹这一边。因为历史证明，游未满的决定，几乎都是正确有前瞻性的。
说实话，游未满也在心疼那高薪水高福利。但是无失哪来得？
游未满两天前才回到家，寒假。她在读研。C大研究生。
她本科毕业后在一家外资银行工作，收入远远高出那届的多数毕业生，工作了两年，却跑去考研究生，不理解是正常的。
2．你的睫毛，弯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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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也好像不理解。
“你是不是傻了？”他端起一杯啤酒，正往嘴里送，听到她跟旁边的人说已经在C大读了一学期，停下动作。他原以为，她还在那银行拼死拼活。
“可能吧。”游未满不反驳。
这是小学同学聚会。热热闹闹的。
她的小学同学，多数没有同她一路读下去。考初中时她考得烂，家里花了钱去机关学校。高中她倒是考得好，但她的小学同学却没几个考上她那所重点。有的不读了，有的去了不怎么好的学校，一路失散。
常叶行从幼儿园到初中结束，倒是与她同校。
他小时候就是俊小孩。到了初中更一发不可收拾，机关学校的女生都暗地爱讨论他。
游未满那一段时间，不起眼，沉默寡言，功课到初中后期才优异起来，之前从没人在意她。
常叶行可是例外。他觉得这个游未满真是傻，难得的纤瘦身材，却老是掩埋在宽大校服里，周末也老穿运动休闲。发质那么好，乌黑顺滑，却剪比他还短。就算学校规定短发也不是这个短法。皮肤明明跟婴儿一样光滑到不行，配上她那男仔头，即使眼睛再清澈流光，鼻子再漫画，嘴唇再漂亮，脸蛋再小，还是暴殄天物。
游未满其实是视觉系。幼儿园的记忆，基本都是关于俊男美女的，有的名字忘记了有的没忘。
班里那个脑子转得特快的男生A笑起来很阳光，一路聪明到大学，去了H大，名牌理工大学，毕业后去做汽车了。但是不行啊，只有幼儿园和小学时帅，后来就不行了。个子不再长，肤色还是黑黑的，倒是体重长了。高中跟游未满同一学校，游未越满见过他一次，就想怎么回事。
B，A的同桌当时也是小美男，皮肤很白，也聪明。B比较坎坷，复读一年后考到A的学校去了。个子也是没长，到了20多岁还是幼儿园那样的五官，所以……
美女C瘦高瘦高的，不过后来还是没能超过游未满的高度。脸小，总是穿很好看的裙子，对她的记忆就是有一次跳绳时她跳着跳着底裤掉下来。可能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这件事，大家说起来就笑。游未满反应却不一样。她只总结了一个教训，穿裙子，很危险。
美女沈园林那时坐在游未满前面，沈爸爸是那个地方的小干部，椅子坏了老师主动帮她寻来新的椅子。游未满的椅子也经常坏，她跟老师说，老师凶她“自己不会去找其他椅子？”导致游未满幼儿园时期不愿再主动找老师说话。
然后是常叶行。
游未满是直到初中才把他的名字补充进幼儿园的记忆，与当时的小男生对上号。
幼儿园那一天做早操，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在一起。游未满穿了双球鞋，在女生的皮鞋凉鞋里显得突兀，但小孩子谁去注意别人的鞋子？常叶行。
“你的鞋底好特别，我看看可以吗？”
于是游未满踮起脚尖给他看鞋底。
他歪着头看，然后又问：“在哪买的。”
游越满不知道，她跟妈妈去买，但她根本不关心那是什么地方。呆呆地说：“不知道啊。”
他“哦”的一声，朝她笑笑，继续做早操。
那个笑容和那两排长长的睫毛让游未满在很长一段时间，有点懊恼对买鞋地点的遗忘。
后来初中再碰上那样的笑容，原来属于那个吊儿郎当，永远漫不经心的常叶行。
3．当我们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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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聚会也就是唱K。
原本小学认得的人已经不多，该寒暄的游未满都寒暄完了。她又没心情唱，就坐在一边吃东西。看了看周围，成堆成伙的坐着一圈又一圈，这不是游未满适应的场合。躺在沙发上掏出PSP打游戏。
沈园林坐在她旁边跟男朋友发短信。
游未满记得幼儿园沈园林的名字是因为她们后来初中同校，唤起了她对幼儿园这个娇气前座的记忆。初中毕业后也一直保持联系，成为好友。沈园林在中考之前，一直比游未满风光。她漂亮，性格外向，老师喜欢。一路班长，一路级前十。到临近中考，却力不从心，太多新秀崛起，而她原地踏步。去了不怎么样的高中。早恋，失恋。再去了不怎么样的大专，再恋爱，再失恋。
现在的沈园林，已经没有幼儿园时的灵气，还是算得上漂亮，但工作繁重，收入又同付出不成正比，现在的男朋友也不是很如意。眼睛不再如以前灵动，皮肤也无光泽。
“未满，怎么还去读书？再过不久，咱们都到年龄谈婚嫁了。得抓紧时间找男朋友”沈园林短信已经发完一个段落，凑过来关心游未满。
“哦，再说嘛”游未满的游戏刚过完一关，状似随意地答她。
“你可得抓紧，我们都到这个年龄。我也算落后的了，看今天多少结婚了多少有小孩了。”沈园林讲话的口气跟长辈一般。
游未满喜欢同园林讲话就是因为她考虑问题很实际，而自己考虑问题太理想化，有她来中和一下，提醒自己还活在现实。
“在说什么？”常叶行把头凑过来。
“关你什么事，这么八卦。”沈园林训他。
常叶行没有得听，又不想去跟众人抢话筒，就去抢游未满的PSP。游未满不肯让，两个人在沙发上扯来扯去。引来众人猛朝他们那个角落看。
游未满郁闷地放手让给他。这个人到哪，都会成为焦点。可还是不放弃地凑在旁边看他打。打得烂的话就打击他“笨啊，快还给我，我打给你看。”常叶行自然不让。打得好了，就“切”他。
沈园林见他们还在打幼稚游戏，打个哈欠，继续另一个段落的短信。
到后来两个人觉得无趣了，常叶行又找了新节目。拿了杯啤酒说要敬游未满。游未满推辞，说不会喝。
“出来工作了两年哪可能不会喝酒。而且看上去越不会喝的越会喝。今晚你就别想推了。”常叶行打定主意要她喝酒，还招来另外几个男生一起敬她，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游未满不擅推迟“好吧，谢谢。你们恭喜发财，早生贵子，新婚快乐，福如东海。”
“还没喝就尽说醉话，得干了。” 常叶行不依不饶的
游未满原本想喝一小口，听到这话，眼睛瞪大了看他。
常叶行可不理她“这么多人一起敬你，你不干？”
游未满满心想，算了，就这杯，回头收拾你。谁知还有下一杯，再下杯，下下杯，下下下杯……
他招来一堆人：
“这位，老婆快生了，敬人家早生贵子啊。这位，刚结婚，你没来喝喜酒，快敬人家新婚快乐。这位，搬家你没来，快敬人家乔迁之喜……”
名目繁多，也不管游未满认不认得对方，就是要她干。游未满郁闷，说起话来嗑嗑绊绊：“你，你，你跟我一起干。”
于是两人端着酒杯，瞪着对方把酒喝到杯底。
游未满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后来常叶行冲去洗手间吐。KTV经理追在后面说“常少，我去弄点东西给你解酒。”
游未满居然正常，跟喝水一样，喝到太多了就起身去了几趟洗手间。等常叶行回来她鄙视地把茶推到他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解酒：“不会喝还跟我干。”
常叶行赌气又开了酒要继续喝。
游未满起身“再喝我回家了。”
常叶行停下动作，微眯了眼定定地看她。游未满愣了愣，不自在地转头去看屏幕。明知自己眼神杀人。
最终还是没有再喝。游未满见威胁奏效，放松下来。接着就接到爸爸电话催她回去“一放假就到外面混这么晚，多不安全！”于是对常叶行说“我得先走，我爸发火了”
常叶行说“等等，我送你回去。”叫来经理说“煮点粥上来吧”
游未满一整晚都没正经吃什么东西，那些零食，对她来说根本填不饱肚子。常叶行多了解她。
沈园林向来在这些同学中起领导作用，跟大家说喝完粥再走，胃舒服点。然后利用等粥的时间，点了首朋友，招呼大家一起唱。
游未满再她旁边暗笑“你怎么这么老土”，她问不然唱什么。
“找朋友。找呀找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游未满一个人小声哼唱起来，常叶行像是醉了，跟经理说完话就躺在她旁边，外套把脸和半个身子都盖住，一动也不动。
园林拍了哼儿歌的游未满一下：“还跟小朋友一样啊？”
一人一句唱《朋友》。游未满那句唱得有气无力。“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最后合照。
游未满跟男生站在一起，跟那时的初中毕业照一样。她扯了扯嘴角，很轻易就给了个温暖笑脸。
当我们在一起，总希望岁月被定格，但被定格的只有这个镜头。
4． 我独自 听日子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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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很快地喝完粥，看常叶行起身。戳戳他手臂“喝粥了”常叶行盛了一碗，又要盛多一碗。游未满再戳他“醉了？盛好啦。”
“你不吃？” 常叶行是要盛给游未满的
“早吃完了”
“哦”常叶行没有了跟游未满做对的劲头。难得的安静。
结束后分配男生送女生回家。常叶行的车自然要担负送人任务。同学孙照拉开要坐进驾驶座的他“都醉了开什么车，你不要命我们还要”
游未满才去打量常叶行，除了眼神更妩媚外，脸并无什么变化，有点无精打采。她刚刚只是以为他累了。这酒醉得够隐秘的。
孙照开了常叶行的车送游未满、沈园林和常叶行回家。游未满和孙照尽管同学过，但不熟。她小学的时候，坐在自己的座位，周围都是女生，有的男生可能连一句话也说不上。
一路无话。
沈园林的家很快就到。挥了挥手她进了家门。剩下三人，孙照专心开车，常叶行闭了双眼养神。游未满认着这一路夜景，繁华又寂寞。
“未满，前面就是吧？我还没怎么来过你家。”孙照问
“前面路口转进去就是”常叶行突然开口，游未满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坐好。
一路的灯光闪过，映出他清俊的面容。和游未满不知为何有点迷茫的脸孔。
很快就到。
孙照对游未满说“未满，好久没见面，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保持联系。”
游未满笑着点头“我回去上学了，会很有空，你多过来我学校玩。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孙照突然想起，拿出名片给她“多联系”
“好。”游未满接过。又在包里拿出便条纸，写了自己手机号给他。
常叶行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游未满一转头就看到他背对着她在抽烟
“你怎么出来了？”
常叶行拿开烟“出来吹一下风清醒。” 又不说话，看了游未满一会
游未满背上包要走，常叶行靠近她，像是要说什么，但回头朝车里看了一眼，转过来说“改天再找你叙旧。进去吧，你爸要担心了”
游未满点点头。
常叶行丢掉烟，上了车，朝她挥手。孙照也挥挥手，掉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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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常叶行没有出现。
游未满很快就忘记他说要叙旧的事，尽管以前，他说来找她就一定会来找。但现在不是以前，常叶行不一定就是以前的常叶行。
在家无聊，这个寒假又长，又冷，游未满懒得出门。在家看电视上网睡觉吃饭，体重却一点也没变。游妈妈看她依旧单薄的身体，觉得心疼，又不知道怎么给她增肥。她每天在家动也不动，不胖也只有鬼才知道该怎么办。
游未满从来没想增肥。她觉得自己就这样算了，一不小心增得太肥，那她还得操心再减肥，多累啊。
高中后每次过年聚会，常叶行都要说她“游未满，一年又过去，你还是纸片人”
游未满总是挑衅地说：“你管我呐。再说你有好到哪里去吗？”
常叶行自己也是瘦过来，因为胃不好。只是后来调理得当，才体重增加了些，人好看了些。才越发在游未满面前嚣张起来。
游未满最夸张的时候，是大三下到大四，兼职、实习、学习、找工作，直到尘埃落定，忙得有一年的聚会也没去，回家几天后又跑回去自己公寓研究工作去了。那时，体重总在45这个数字徘徊。
45公斤时的游未满，常叶行没见到。那是游未满奔波最厉害的时期，也是常叶行最放纵的时期。他大学读一半死活不肯读，跑出来自己办公司。所谓的女朋友，人家说他换了一个又一个。
别人来找游未满时，总会提到常叶行。因为常叶行在他们那一伙人中，总是耀眼一颗星；也因为大家总觉得，游未满对常叶行来说，是特别的。
特别在哪里，也说不清楚。像是铁杆的哥们，却没有那么密切地在一起，可两人混到一块时就像熟到不得了一样；说是暧昧，却觉得两人在一起，玩笑开得，打闹玩得，什么浪漫的情意翻涌，看不出。
那时沈园林告诉游未满， Z大居然有师姐倒追常叶行那小子，这世界是怎么了。那个时候，姐弟恋还是很少见的事。
游未满当时在找着论文的资料，看到沈园林发过来的消息，停下动作。把沈园林发过来的每一个字逐个看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难道，这也是常叶行许久没来烦她的原因之一？
常叶行很反常。学也不上，莫名地消失，游未满问起，他说他忙，有空就过来C大找她。常叶行这样说，游未满就没再问了。至于他来不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她每天有好多事，总是着等我把这些那些事完成，就要尽情地打机游玩，或者，发呆也好。可是，她给自己安排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那些念想就成为她高效做事的动力。
游未满不是那些围绕常叶行身边的女生，总想得到注意，最后多数希望落空。她的世界已经十分充实，没来得及观察常叶行究竟为什么吸引人。
常叶行有光鲜的家庭背景，自身好看的外表，聪明的脑袋，还有现实得巧妙的手段，他要得到什么都是容易。他一路走来就算是成绩再烂，行为多叛逆，家长老师也从未怎么去看轻他。总是嬉笑对人，让人毫无防备，可不知不觉就顺着他安排的路走。被宠坏的男人。可还是有这么多少女前赴后继自动上前，极少会想想自己究竟是不是常叶行喜欢的类型。
游未满不知道常叶行喜欢什么类型，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可以与他打闹互骂，吐一下苦水，在他那里干一些平日里别人认为她不会干的小坏事，但常叶行并不值得花痴。至于什么师姐追常叶行，倒是新鲜事一桩。
可结局却令游未满失望，常叶行根本就不把这样震撼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他真的来C大。人消瘦了，一见到游未满就嚷着要她请吃饭。
游未满带他去川菜馆。他见到店招牌，就不依
“未满，你要谋杀？我胃快死掉了，再吃辣不用活了”
游未满骂他难伺候，可还是带他去吃猪肚包鸡，那时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消费。回去宿舍把室友治胃痛的偏方拿了给他。
那次才知道常叶行在Z大办了休学，开公司去了。
常叶行考上Z大不容易。名牌高中他并不是考进去的。高一混了一年，是拖后腿的学生。高二突然就奋发图强，爬啊爬到中等。高三大爆发成理科尖子，顺理成章进Z大。当时把他爸妈感动到无语。他倒不珍惜，休学就休学了。
游未满反正搞不懂他。也不愿去规劝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了。
后来他说公司上轨道了。他又回去继续学业了。此人总是不按理出牌，游未满到后来也不去猜测他真正想法。不管怎样，大多数时候他的决定并没有带来什么有害后果，或者说，多数时候是有出人意料的效果的。
再说，常叶行与游未满从来根本不是一路人。
常叶行游走于各色人等，从容自若。而游未满即使到今天工作经验两年，却依然不擅那些高深的人际关系。游未满平日里看似朋友遍天下，但她对朋友定义其实严格，要求其实较高。几乎是知己那种，她才觉得那算朋友。她又不是那种会主动与人倾吐心事的女生，有什么都是自己想明白，不明白就放着，看时间能不能解决。
过去那么多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在倾听岁月走过的脚步声。一个人干脆利落。像常叶行时不时的捣乱，只不过是小插曲。到后来怎么变成两人友好异常，交情像是比海深。游未满也不知道。
5.我有信心 不怕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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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早已忘记幼儿园时曾经搭讪过游未满。
他是想做什么就做的人，在男女界限已经明显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他从未顾忌过什么，想和女生说话就说，觉得哪个女生好玩就逗一下，一切只因为觉得好玩。但真正要发展点什么，倒也不会。所以给别人的印象是，常叶行的花心。
他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游未满，是在初中的。在他漫长的搭讪史中，幼儿时那个球鞋的问题，实在不起眼。况且，游未满长大后，跟小时候的不起眼实在不同。他忘记了游未满是正常的。
常叶行小学是游未满隔壁班的。他在年级有名，因为他的美色。还有那么一点不听话，狡猾狡猾的。
游未满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没见过正面。常叶行不知道游未满，他忙着抄作业和放学后一伙人到处游荡。对于女生，他觉得只有他班里还有几个看得过去，但那几个实在骄傲，偶尔讲几句话，像是对他的恩赐，没意思。
小升初他考得一般，没能上那个名牌初中，于是家里找了人把他挤进机关学校。居然发现有几个是原来小学的，于是大家都异常团结。于是正式认识游未满。
常叶行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游未满的情景。
沈园林说“游未满，也是我们小学的，以前隔壁班，我们的队伍还是挺强大的”
白，非常非常白，那种肤色，像是不曾晒过太阳经过风雨，滑嫩的白。发色很黑，看得出发质很好，柔顺，剪了短发。眸子黑，亮，像一汪清水，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但与她对视，竟有点坚持不下去，想别开脸。她看人的时候，未免太认真，却没有丝毫打量之意，只是一种礼貌的对视，却让一向脸皮厚的常叶行，有点不好意思。
她穿了一身的黑，那时他们这些非机关子弟的学生，还没拿到校服。黑色的牛仔裤，黑色连帽衫。那时候，极少有女孩子这样穿。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常叶行向来可以与人迅速熟悉，但到了游未满这里，他隐约觉得行不通。
沈园林介绍时，她朝常叶行笑了笑。礼貌，又疏离。
常叶行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孩。他说“你是隔壁班？以前好少见到”
游未满终于开口“嗯，我下课比较少出课室。”
常叶行觉得她的声音很特别。但是他很快就把这种特别感觉放下。转身去适应这个学校，新鲜的，严格的，好学上进的。
常叶行不适应那些严厉的老师和繁重的功课。上课心不在焉，有时跟前后左右讲讲话，被老师叫去谈话就嬉皮笑脸，经常转移话题，一场谈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家境好很快是众所周知的事，因为他初中二年级的班主任极其强悍，家访时就把全班学生的家境猜测了大概。每逢捐款赠物这种事情，班主任必点名几名学生要起带头作用，常叶行总是不能幸免。
常叶行反感这个班主任，但人在其统治下，怎么挣扎最后还是得顺从。再怎么叛逆，彼时他也只是一名初中生。
初时的游未满，话很少，功课一般，中上的样子，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三排，没什么存在感。新学校作业很多，她下课了都不出去玩，坐在座位上赶作业。因为妈妈说是老同学了，就互相照顾，于是游未满总是和小学同学沈园林、林德莱一起回家。所以放学了就去隔壁班等沈园林和林德莱下课。
沈园林总是要磨蹭很久，整理个书包要十分钟左右。林德莱总是很忙，忙着整理语文作业语文测试卷再拿去交，忙着班里的黑板报等等大小事务。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和副班长，很有霸气的女生，说话有时比正班长沈园林还有力。常叶行总说她是未来女强人。
游未满一开始不耐烦这样的等待，加上她和隔壁班的人不熟，别人做值日时她在那里无所事事地等着，总是很奇怪。可又没其他办法。
常叶行这伙男生，都是早早就走了。可有一天他回来拿落下的作业本，发现教室还有人，只剩三人。沈园林坐在座位上优雅地整理书本，林德莱在暴躁地催促她赶快，而游未满在一旁不出声。
与沈园林自小学就同班，常叶行自然知道她慢吞吞的性格。他把作业本收进书包里，走近她们
“园林，天都黑了，你还没收拾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黑板上抄了多少作业” 沈园林不耐烦。
林德莱发火“人人都抄完了，就你放学了才抄了三分之二！”
沈园林表情毫无变化。她林德莱从小玩到大，知道她的火爆脾气，习惯了。游未满有点被吓到，小小的八字眉皱了一下。她那时，跟这两人还不熟的
常叶行让同伴先走，反正也同路，也就跟沈园林三人一起回了家。一路无非都是八卦两个班的老师和同学。常叶行不怎么说话，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游未满也不怎么说话，偶尔沈园林和林德莱问话，她就答几句。
沈园林与林德莱，那时都是以一种照顾游未满的姿态出境。来机关学校的小学同学，除了游未满，其他都是1班的。而且沈园林与林德莱在机关学校如鱼得水，学习成绩不错，又都是班干，聪明机灵的样子。而游未满过于不起眼，在老师面前实在渺小。
沈园林与林德莱就这样一路热烈讨论着班主任究竟是不是对沈园林不再喜爱。因为之前点名时都是沈园林报数，可最近却把这件事情交给另外一个副班长唐化。如果真的是不再偏爱沈园林，那原因是什么？
游未满十分茫然，她对这些真的不了解也不关心。而沈园林与林德莱为了表明没有冷落她，总会偶尔穿插几个问题来问问游未满。
其实游未满并不介意一个人在一旁安静。他们完全可以忽略她。她心里有个小人，在悄悄歌唱。她并不寂寞。
常叶行靠近她
“游未满，你看不看动画片？”
游未满每天在学校赶着作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赶在晚饭后可以坐在电视机前悠闲地看樱桃小丸子？
她说“看”
常叶行满意地咧开嘴笑
常叶行觉得游未满很有趣，很特别。他想跟她做朋友，应该好玩。尽管这个游未满，看上去对人很防备，不轻易与人熟识。但他是谁
常叶行，向来自信，也勇敢。不怕任何行雷闪电。
行雷闪电会出事。被劈到的痛苦，常叶行未尝试过。自信也不会尝到。
6. 可以笑的话 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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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六，常叶行真的上游家找游未满了。
游妈妈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知道游未满和几人要好，也听未满提起过常叶行，但在游未满口中，似乎这位常同学和其他几位男同学的地位没什么区别。而且，极少有男同学上门找游未满。
哦，有那么一两次，好像也是，常叶行？
那是初中，自从与游未满开始有点熟，常叶行开始找她借作业抄。游未满一开始还充满正气
“干嘛不自己做？不借！”
常叶行总是在一旁死缠烂打，课间就那么十分钟，他就要在她桌边站十分钟。女生开始议论纷纷。游未满只好堕落，早早做完的作业，让常叶行拿了去。
游未满也问过“尖子那么多，你就不会去找他们要？”
常叶行总是嬉皮笑脸“我调查过了，全班就你作业总是最快完成，质量也不差。”
游未满快吐血了。
常叶行那时开始，也可以跟游未满一样，没有作业的心理负担，心安理得看动画片。
后来他又觉得课间抄作业没时间去走廊透风，就干脆放学后才去拿游未满的全部作业一口气都抄完。
去游未满家的那两次，一次是游未满破天荒地比他先回家，他只好追到游家拿作业；一次是给游未满送碟来了，因为游未满问了他一句，那部XXXX你有没有？他跑遍全城去找那刚刚上映的电影究竟有没有碟
游妈妈记得，是因为常叶行长得俊，而且小小年纪，说话挺得体的，哪像游未满根本不擅表达；而且她也大概认识这孩子，常家的儿子。
游未满的历史里，上门来找的异性除了男老师就是他，难道有戏？
可是游未满不在家。
“早上就出去了，去见高中同学，中午在外面吃饭呢。我打个电话问问，可能在回来路上了”
没等常叶行开口，游妈妈就打电话去了。
游未满也不惊讶常叶行的到访“哦，我们在一个同学家里，离家挺远的。你别让常叶行等啊”
游妈妈也只好如实地告知常叶行，未满在同学家，还满远的。
常叶行笑着说好，也不急着走。跟游妈妈坐着聊了几句家常。话题自然由游未满展开。
“未满啊，说是想回学校里读多点书，学多点知识总是好的，借这个机会也静下心来思考以后怎么走”
常叶行点头称是，“未满很聪明，而且清醒。有这样的孩子阿姨你应该很放心。”
“这些我们倒真的是放心”游妈妈顺着话说下去。顿了顿又说“只是她一个人在外面上班上学，饮食起居没人照料，看，都瘦成那样。”
常叶行笑笑，游未满并不像其他女生，会在异性面前有所顾忌吃得少。所以他才知道这游未满跟外表完全相反的胃口。至于为什么还是瘦，大概是跟他之前一样，事情多，耗费太多精力。
他安慰游妈妈“之前工作压力大吧，上班比较辛苦，所以瘦点。关键是未满身体健康就好”
游妈妈点点头“未满身体是有点虚，但除此之外到没其他问题。现在回来读书可以多补补。”
“对，多补点营养。”
常叶行坐多一会，起身告辞。游妈妈也不便挽留，现在的年轻人肯陪大妈聊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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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上了大街。
新春的下午，街上人不少。他原本以为游未满必定是宅在家，一时疏忽忘记打电话去通知他的到访，结果扑了个空。原来游未满已经不再是随时随地他想找就可以找到的了。于是没了任何去别的地方的兴致。想着直接开车回家。
红灯，他停下来。习惯性地看向右边窗外。
游未满。
黑色大衣，黑色长裤，衬得她身形更瘦削。她停在路边的书报亭，看似在买杂志。
常叶行有点烦躁。看着交通灯快要转绿，他冲动地要就此离去，下一秒告诫自己要冷静。转头去看，游未满还站在那里，掏出手机在看。
常叶行回头，绿灯，不再犹豫，直接向前，在路口转弯，来到游未满这一边。看到前面的游未满，开始走，她步伐很快，原来她还围了暗绿色的围巾。在瑟瑟的风里，微微地飘。
常叶行追上，按了按喇叭。
游未满回头，觉得这车熟悉。再看向车里，是常叶行。
常叶行示意她上车。游未满心虚，肩膀缩了缩，开了后座的门想上去，就听见常叶行严肃地说“坐我旁边”
常叶行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即使真的不笑，眼里也是带着笑意的，他这样对游未满，真的是很少见。
游未满抱紧杂志，走去开了前面的车门，坐进去。
车很快发动，冲了出去。游未满没心理准备，有点被吓到。
常叶行随意找了间咖啡馆，拉着游未满就进去。
游未满甩掉他的手，脸通红“你干嘛”
常叶行不理，继续抓住她，一起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这么快就回来？”
游未满别开脸，不答。
初春的下午，有暖的阳光，不刺眼，些许地照在游未满别过的脸上，连她脸颊上的绒毛也染上金色。有点不真实。
游未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还是要说在同学家，还是要让他不要等。
“你找我什么事？”游未满避过问题，另开话题。
常叶行静静看着她，好久都不说话。
游未满与常叶行的相处，未曾正经过，这样诡异的情形，她第一次面对。她知道撒谎不对，可是对象是常叶行，她总缺少那么点不好意思。在常叶行面前，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尽管她其实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今天，过分了？
“常叶行，你知道我刚刚去哪里吗？”
常叶行没有立刻回答，叫住走动的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你妈妈说你去见高中同学”
“恩。见了好多好久没见的同学。常叶行，见完我就后悔了。我心情不好。我今天不想再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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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并不那么了解游未满的高中。
游未满以三分之差没有上一中，去了附中，排名第二那所。常叶行初中混过来的，家里不指望他中考能超常发挥，早早就给他去一中做好了准备。
那年九月，常叶行和林德莱一起去一中报到。游未满去了附中。沈园林在一所二流高中，继续当班长。
附中和一中距离并不远，只是距离游未满和常叶行的家都远。
游未满的高中，就是宿舍—食堂—课室。偶尔出去超市买点东西，再偶尔和同学周末的夜晚去江边看夜景。和初中同学已经很少见面，渐渐变成暑假寒假各见一次。
一中学习总是很紧张，从高一开始就周末补课。常叶行十分讨厌一中。
附中高一高二那可是让学生自由发展，到高三下学期才有补课这种东西。游未满在这样的氛围里，自得其乐。
常叶行对游未满高中的了解，始于她在物理界的变态。
游未满在附中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就是从物理开始。高一就物理成绩独占鳌头。最离谱的一次是，物理期中考，从没见过的难，12个班级，有11个班的最高分都是七八十，最好那个也只是八十一。唯独三班，游未满九十七分。
你们可知道，游未满的物理老师，有多骄傲多自豪。分试卷时要把游未满的试卷压轴分发；要放慢语速强调此次年级尖子的惨状；要重点突出游未满此次试卷做得多出色，与普通人拉下多大的距离，就算那些尖子，也是望尘莫及。还要转述其他老师对游未满的盛赞，对他有这样的学生的赤裸裸的嫉妒。到最后，几乎结巴“好，现在，游，游未满，上来领卷吧”
全班嗷嗷叫。
一个人，荣耀一个班。
到后来的全校竞赛她的突出，众人见怪不怪。再到全国竞赛的一等，被学校大红喜报张贴，扬名校内外。要知道，那个牛气冲天的一中，也只是有一个可怜的三等而已。
那个暑假的聚会，林德莱一脸刮目相看的表情“未满，一中的人可是都超级敬佩你”
要知道一枚女生，来自低调的附中，极少在竞赛发力的附中，在这样重量级的理科竞赛里拿一等，是何等的有型。
游未满并未觉得有何隆重，不就参加个比赛，拿个奖，完了就完了。最多又证明她物理还是强大，没有后退。要知道在竞赛前，她一直觉得没了状态，怀疑自己要失了江湖地位。这奖，安了一下心。
在关心成绩的一中，总会流传一些关于高手的故事。常叶行就是这样，大概知道了游未满的高中。
一中作为一中，自然是放眼全市，不会局限于校内。游未满作为物理变态，总被物理为主流的一中提起。咬牙切齿地，神往地，好奇地。
后来更多地被提起，在英语界，数学界。关于游未满的传说，越来越多。游未满未参与江湖帮派，却早已搅起江湖风雨。人人传说她不好接近，只与室友友好。人人传说她冷酷无情，男生表白的纸条被她无声扫去。人人传说她勤奋得无人能比，节假日从不回家。人人还传说她，恃宠而骄，上课永远迟到一分钟，下课永远第一个冲出去，无论老师是否说了下课。
传说只是传说，真假是众说纷纭。
常叶行想，游未满那个性，有这样的传言也不奇怪。这么多的传言，常叶行到最后理清，其实有实质内容的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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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今天和高中同学见面，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呢？怎么就连他也不想见？
常叶行怎么可能知道
常叶行无奈，游未满一句心情不好，他就心软，在她面前唯一一次的生气，没法继续下去。
“游未满，你心情不好，怎么都是我买单”
“……你人品不好吧” 游未满转过头来正经地回答。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游未满，真的很难过？”
“难过”
“那就哭吧”
游未满睁大眼睛“干嘛要哭?”
“哭出来发泄了，就好了”
“没眼泪，哭不出来”
游未满不喜欢哭。有想哭的时候，经常有。但哭出来的时候，很少。如果可以笑，她不会哭。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事，真正值得她去哭。
7.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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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忘记见到常叶行之前的种种不快，招来服务员，又点了蜂蜜绿茶。
常叶行帮着点了几样点心。游未满，喝起咖啡和茶，可以不要命。
“游未满，滚去读研，一声都不响，当我死的啊” 常叶行终于把堆积的怨念爆发。
他人品真的就那么差？她游未满一个不爽，辞职也不用跟他讲，读书也不需通知他，情绪不好就可以不见他。当他是瘟神啊？
“常老大，您日理万机，生意兴隆，要研发技术，还要照顾众佳丽，小的这些小小变动，真的不敢惊动您”
这像是高级白领会说的吗？
游未满已经脱了大衣，身上是灰色吊带外罩深灰色开衫，围巾还在脖子上，于是只露了点隐约的锁骨。本来就这样看着，挺气质的；可这话说的，多江湖。
“游未满，少给我混，初中同学，不对，小学就同校了。给我算算，这得多少年。” 这么多年的同学，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还不见他。 气！
还幼儿园呢。游未满在心里补充。“常叶行，别婆婆妈妈纠缠不清了，我别扭行了吧，我对不住您了。这餐我请。” 游未满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翻白眼。
常叶行才想翻白眼。这餐，说得多壮烈一样。
“请喝咖啡，算什么一餐。这个我请，待会找个地方你请吃饭。”
游未满恶狠狠地叉起小蛋糕，瞪他一眼“算你狠”
大口咬下
不美味，一点也不。
她真讨厌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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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跟常叶行说呢。就说辞职了，考研了，考上了，入学了。很简单嘛。
可是自从常叶行大学毕业后，游未满就渐渐少去见他。虽然经常都是常叶行主动找她，但她那时已经工作，有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躲避，比如加班，比如开会，比如出差。
常叶行后来也忙，也没那么频繁去找她了，而且知道游未满学习认真，工作认真，她若真的那么忙，他也不好去打扰。
常叶行大学毕业时，游未满已经工作了一年。常叶行中途休学了一年嘛。
他毕业典礼的时候，死活要游未满请假去他学校。于是游未满就去了。常叶行还死活要游未满献花“献花，你毕业时我都献花了。”
“男生献花这不是真理吗？女生献花太耻辱了”
“游未满，你还有荣辱观这种东西吗？”
“常叶行，你以为我共产党员当假的？”
常叶行请了游未满吃饭，第二天游未满献花了。
什么耻辱，礼尚往来嘛
再看看常叶行那一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大学师妹，也有人上来献花给他。游未满算什么。看那个，刚刚常叶行介绍叫什么来着，他同学院的同学，献花呢。然后常叶行那帮大学兄弟，还鼓动她献吻呢。这么一大帮同学来给常叶行捧场，这么就只要那个人献吻？
常叶行只是笑，拉过那女的，朝起哄的人说“帮我们拍照”
游未满提前告辞。常叶行黑脸。
游未满想起今天他最大，只好胡掐了个借口“头痛，回去睡觉”
这借口，真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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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有时就是一个自闭的家伙，恨不得全世界都忘记她。常叶行知道。一旦决心不理别人，想打听她的消息是难上加难。所以跟她不熟的人觉得她难以亲近。谁知道她那段时间都受了什么刺激，不理所有人，悄无声息去读书了。
常叶行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习惯，但对于游未满，他总是好奇。但别人告诉他的关于游未满的消息，他已经麻木。
什么她保送了，她入学了，她表演了，她得荣誉，她拿到牛offer了……所有这些，都是一段一段时间间隔地传来。常叶行更希望知道其他的，而不是这些她的成绩，她的出色。
Z大和C大距离很近，他常常地去找游未满。
“游未满，你拿那么多奖学金，不就是应该请客吗？”
找她蹭饭，尽管多数时候还是他偷偷中途起身去付账。
他知道游未满爱辣，爱茶爱咖啡。不爱甜食。无论怎样，一定要米饭。极少吃零食，水果也少吃，她懒得去买。
这才是活生生的游未满，不是传说中的游未满。
常叶行也是活生生的常叶行。
胃也会不好，吃不得刺激的东西，甜食也不爱，吃辣的话他就点个面在一旁吃，难得的跟小媳妇一样。也会被蚊子咬，被游未满问说怎么脸被叮成这样，也会破天荒地说不出话。
游未满那时想，一代美男也不过如此。
到现在，常叶行的胃已经正常，可以在游未满请吃辣的时候痛快吃。
既然是游未满请客，她才要自己点个痛快。游未满打了电话跟妈妈说晚饭也在外面吃了，然后就大摇大摆进了餐厅。还没落座，就有人闪到跟前
“常少，新年好啊。来吃饭啊？” 眼镜男。
“汪经理，新年好新年好。你也在这吃饭啊？” 常叶行笑容可掬。
“是是是，在那边。”眼镜男指了指一边的包厢。“常少不如过来一起？我们也才刚到。王总也在。”
“哦，王总也在？”
常叶行在耳边游未满说“我过去打个招呼”，眼镜男看了游未满一下，对她堆满笑。
常叶行跟眼镜男走过去开了包厢的门进去寒暄了一阵才告辞。
在学校时游未满经常和常叶行一起吃饭，没觉得而又什么不妥。同学找同学，吃个饭多正常。可刚刚那个眼镜男的笑让她觉得不舒服，隐隐约约觉得，这样跟他单独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等拿到菜单，她就立刻把这个疑虑抛开，研究了起来。
“常叶行。你就点个面，一旁蹲着吃吧”
“游未满，你找死啊？”
游未满得意地笑，自己点了两个菜。让常叶行继续点。
“今天小爷要把你吃穷了”
常叶行摆出气愤的表情。 游未满端起茶杯喝茶，斜他一眼，轻蔑。
菜上得也不慢，游未满聚精会神地吃起来。常叶行也不说话，专心吃。
常叶行知道，什么都可以，但先等游未满先把肚子填个四五分，才会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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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今天去参加高中的聚会哦，居然人很齐。她见到很多久未见到的面孔。
特立独行的班长，在语文课上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时，居然在剪指甲，还迷茫地抬头看老师一眼，剪干净指甲后才起立回答，多淡定。
还有瘦到无以伦比的女副班长，还是一直鼻炎未好，时不时打个小喷嚏。
还有她前座自以为很帅的男生，还是自以为很帅，弹个吉他那架势好似万众期待。
还有她曾经觉得很特别的男生，跟女朋友一起来了。
还有她曾经很要好的朋友，再见到还是只能说，那时曾经要好。
所有的一切，未见面时想起是遗憾又美好的回忆，再见面会发现，不是那么美好。
会有人说游未满，你就好啦，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不同。
不同。有什么不同。你我都曾实实在在踏入大家的宇宙，将我营救或将我批斗，从前也会一起痛快一起落寞，很多东西，今生只有你们拥有我这一段，别人无法明白。为什么，被生活推着走，变成今天的陌生。
曾经，我们是彼此最亲的，最常挂在嘴上的。
我同学某某，怎样怎样，最后结局怎样。我同学某某，说了什么什么，好搞笑，好可爱。
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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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你看，现在位置都变了，我们的队友不再一样。我和你还能在一起吃饭，也算幸运”游未满擦擦嘴，终于开始下半场，吃饭不再是主题。
“未满，人生有很多个阶段，不同阶段会遇见不同的人，之后还会不会一起走，那就是缘分”
常叶行一直不知道，看似永远旁观他人的游未满，也会有多愁的这一面。以前，她从不流露出来。
“我也明白。还是很可惜啊”
“常少，你说说你每次跟女朋友分手时，不会觉得很难开口吗？”游未满突然八卦。她以前从不问常叶行这些事情，就算一大帮人聚会时拿常叶行开玩笑说起这些事，她也一直不做声。她知道一开口，别人就会没完没了。那些人摆明了拿这些似真似假的东西来刺激她。
但今天她看开了。
“游未满！” 常叶行咬牙切齿。
“常叶行，你别跟我说你没有过女朋友？ 还是说你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还没分手过？”
“怎么，试探我？终于发现我常叶行魅力无边。未满，我身边的位置永远为你保留”
“呸！”
游未满过去捏了他手臂一下，用足全力，疼得常叶行脸变形，告饶。
“小样的，调戏本座，找死”游未满得意洋洋回座位。
常叶行摸摸被捏红的手，苦笑不得。以前怎么不知道游未满这么暴力。
这顿饭吃了很久。有很多往事值得回忆，很多人值得八卦，很多未来值得畅想，即使想了也没用。
常叶行是很好的聊天对象，嘻嘻哈哈的时间过得很快。
游未满在包里拿手机的时候还发现之前姐姐放在她包里的扑克牌，于是又和常叶行打牌。
游未满打牌异常认真，不像常叶行打个牌不时有电话来打扰。游未满耐心地提醒他“到你了” “恩，刚刚我出了红桃A” “这张是我出的”常叶行也有点不耐那些电话，又老是输，一输就抓头发，哪里是翩翩常少应该有的模样。头发到了后来异常凌乱。他干脆关了机。
到后来游未满只要看出要赢了，就得意地对常叶行说“小叶子，头发又要乱了”
常叶行胸闷到爆。
促膝长谈，把酒言欢，算什么？
打牌才是王道！
8. 神秘兮兮 对你说一句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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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游未满斗到翻天覆地，还是落了下风。
常叶行原以为自己在外与那么多人切磋过，进步许多，打败个小小游未满，不在话下。谁知游未满技艺刁钻，难以打败。没面子。想起第一次同学聚会时游未满横扫现场所有男生的场面，不由叹气。
那时他送她回家，说你打牌怎么这么变态。 她怎么说来着
“要读数学的人，自然打牌要厉害”
那时他们高考完毕，游未满因为得了太多奖，在某重大的数学竞赛还拿了特等，被C大提前要了去。常叶行下定决心要考Z大，分数还没公布，一颗心悬在半空。
Z大是他父亲母校，得知他报考Z大时，常父很是欣慰。
常叶行其实有聪明脑袋，从小却不用在学习上，顽皮捣蛋，拉帮结派，虽不作恶，但就是一叛逆少年。常父还骂过他“脑袋干什么用的？轻佻浮躁，仗着皮相好点，嬉皮笑脸，有人不忍看轻你，你还真以为是？”“肤浅的男生女生围绕你，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常叶行看上去不以为意。不说话，抓起书包，回自己卧室。
常父愤怒“无药可救”
那已经是初中时候的事。是常父对常叶行说的最重的话。他是在是气愤又无奈。
常叶行坏也说不上是坏，就是不爱学习，上课睡觉，迟到早退，不做值日，作业心情好了就交。打了几次架。希望他成为优秀的学生，他做不到。
现在邻居还来问他“你家公子日日到XX园的小女生门前等待。以前可是别人围绕常少，怎么现在倒过来了？”
他就愤怒了，前几日班主任才打电话投诉他在校带头打架，现在又学人家扮情圣。虽说年纪还小，但之前种种，如那么多的女生打来家里的电话，还有他生日时无端寄来家里的贺卡，放在门口的礼物，让常父觉得常叶行这孩子实在要严加管教，太会招惹人了。
谁会想到几年后常叶行回头是岸，后门进的一中，到后来居然傲视群雄，称之为尖子，常父不得不感慨人生的神奇。而常叶行那时日日去人家门口等待的小女孩还在和常叶行来往密切，常父也对其不知不觉有了好感。要知道常叶行，是喜新厌旧的人，能这么久和同一个女生保持这么好的关系，实在太难得了。
常父怎么知道常叶行那时天天去找游未满，是为了拿作业来抄。又怎么知道常叶行和游未满，虽然多年来两看不相厌，但其实不是他以为的恋爱关系。
他当然也不知道，常叶行报考Z大，他的母校，与他无关，与所谓的前途也无关。
无论怎样，父子最后还是成了校友。
常叶行确认能够上Z大的那一刻，一开始是平静，任凭母亲在一旁一直念“这下好了，太好了，打电话，告诉你爷爷去。”常父在一边呵呵笑。
他不说话。
回去卧室里找到手机编了短信
“上Z大了”
游未满没回复。
常叶行在心里咒骂联通的信号，咒骂移动的信号。直接打她手机。
游未满在午睡。迷蒙的声音“Z大，什么Z大”
又反应过来，声音清明，音调提高“考上啦？常叶行，真好啊。我们成邻居了”
他躺在床上，午后暴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他家院子里。树上的叶子绿油油的，绿得那么合他心意。
客厅里他妈妈在忙着打电话，他高中后期才奋起直追，以前常母在亲友面前总是觉得郁闷，儿子长得俊人缘又好，但成绩不好，就像否定了一切。今朝终于扬眉吐气。
常母欢快的话语断续地传进他耳里，可常叶行完全忽略。脑里一直回想的，是游未满好听的声音
“常叶行，真好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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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后常叶行公司开工，游未满顿感轻松，可没过几天又无聊起来。
朋友都已经工作或结婚，没几个跟她一样还放寒假还闲得要发霉。她呆在家里，父母都退休了，也有自己的活动。游父找人下棋搓麻将，偶尔在家看看纪录片听听古筝二胡；游母看看肥皂剧，做做家务，和游未满聊聊天吧，那也得她有空的时候。怎么跟一个废物一样。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游未满。
游未满于是又怀念常叶行没开工前带她到处游荡的几天。
常叶行和游未满打完牌的第二天，开始自作主张拉游未满喝早茶喝午茶，吃午饭吃晚饭吃宵夜。
吃吃吃，喝喝喝。
游未满极少会主动找人出去活动，常叶行太过了解她，总是安排好后告诉她时间地点，不见不散。一般情况下，游未满都会去的，除了偶尔抽风。
两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民以食为天，这简直是真理。
游未满作为坚定的追寻真理的有为青年，一生精力必定要奉献出来。
几年前有觉得不妥过。
那时林德莱差点就指着常叶行的鼻子，骂“常叶行，别老带坏游未满。酒囊饭袋，C大Z大方圆百里都快被你踏平了”
林德莱说话总是不客气，常叶行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嘿嘿笑“林德莱，你这是嫉妒我们吃好喝好是不是？下次一起去呗”
“那现在去”
常叶行意外，但也就笑笑，带了她和游未满去吃饭。
游未满在一旁一直不敢出声。她与常叶行就是两枚吃货，林德莱并没有夸张。
林德莱饭后问游未满“小未满，你和常叶行在交往吧？”
游未满瞬间大声“谁，谁说的?”
林德莱要吐血“C大Z大都以为，你觉得呢？”
“为什么啊？不可能！”
“你跟他都要被称为吃喝情侣了，你还在这大叫不可能”
游未满哪里会往那方面想。她向来和男生关系好，觉得男生相处起来轻松，女生嘛，多数比较敏感，敏感嘛，就容易觉得被伤害。和常叶行，太有共同话题的朋友。难得有这样的男生，对吃饭感兴趣，还很勤快地把周边吃饭的地方都研究个透，再带她去见识。怎样令人感动的革命情谊。
“太龌龊了，世人太龌龊了。我们是战友！”
林德莱才懒得理她。自欺欺人，林德莱想。
后来也就收敛。几乎是自然而然的。
常叶行中途休学。忙。
游未满到了大三，兼职实习学习，想着要工作还是考研还是出国。忙。
慢慢的，很少一起吃饭，很少在一起。都要借着聚会的时机，才有一系列的后续活动，像这个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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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回去公司上班。
他休学出来与人合办的软件服务社，现在是软件公司。最开始经历无数闭门羹，失败和重来，他没有放弃。任何决定，一旦已经决定，常叶行就必定要有好表现。
合伙人没多久就放弃了，剩他一人支撑。常叶行对他的决定抱有无限热情和信心，对于他认定的重要的事，他绝不是喜新厌旧掉以轻心，他有毅力有信念，定会实现。
他认识游未满，已经好多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常叶行可以这样舒服的相处。这次结束，还期待下次。常叶行以为，隔了这么久时间没那么经常在一起，或许感觉会变了。
他错了。他受了迷惑，想时刻见到她。不知还能有什么借口。只能以美食的名义，和她在一起。
回公司。
会议。文件。合同。应酬。这些都是他以前再多也可以耐心应对的，可现在他觉得不耐。他想回去见游未满。也许，又做了重大决定。常叶行想。他耐不住。
没过几天让游未满去他家玩。
“我干嘛要去” 游未满敏感。
“我都去了你家拜年，你不应礼尚往来？”
“往来什么啊，年都过了。”
“你可以去孙照家怎么不可以来我家？”
“那是聚会”
“没区别！”
常叶行赖皮，威胁，利诱，还要翻脸。
游未满屈服。
常叶行兴冲冲地替游未满提包包，游未满狐疑地看着从见面就一直兴奋的常叶行，有点心寒。
常叶行开了大门，领游未满进了常家院子
“欢迎光临” 常叶行笑得蛊惑人心，标准服务生迎宾姿势。
游未满
欢迎光临即将有常叶行参与的人生。
9. 也许你家花园的样子 我根本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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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常家家人都不在。游未满还是搞不清楚常叶行把她拉到家里干嘛。
游未满其实来过一次常家。
很多时候，沈园林林德莱孙照这伙人会自己有聚会。这个小圈子有点排外，都是当年同小学跑去机关初中就读的几人。他们也跟一些机关子弟交情不错，但却很少和他们有这样的聚会。
通常情况下，男生发起的聚会，是在常家进行。女生发起的聚会，就会在沈园林家。游未满比较经常去沈园林家的聚会。对于去常家，她排斥。
那一次聚会，游未满记得，是高中的时候。
是高中刚开始。她除了物理好过别人，其他很是一般。尽管物理老师对她百般宠爱，但她还是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
一次点评作文。她写了散文。语文老师批注是，字句有新意，但天马行空，主题不鲜明，隐晦，有离题之嫌。
作文不及格。
她坐在座位上神游，讲台上帅气的语文老师，在念写得好的作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班里有骚动，很多双眼睛朝她望过来，含笑。她回过神，问同桌怎么回事。
“XXX写了篇小说，被当作反面教材拿来念，编造了足球帅哥和物理科代表的校园爱情。大家都觉得是在XXX暗恋你。”
游未满是物理科代表。她想变态。她冷漠地回望众人，差点就要回瞪，看到帅气的语文老师也在看她，作罢。眼神飘了回来，效果跟瞪人其实没差。
同桌还想拿她打趣，感觉到寒气逼人，忙回头翻看语文课本。
游未满坐在座位上发闷。她花了大力气去写作文，结果总是很烂。那些拿来念的优秀作文，那些假模假样的议论文，她也能写，但她不愿意。什么狗屁足球男和科代表的小说，关她什么事。游未满忧伤那些一般的科目都来不及。
游未满忧伤地坐在座位上，忧伤地听着语文老师的男中音在念那些优秀的作文：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应该。
这样的作文，游未满很讨厌，但是还是想求先进，想不一般。她忍耐地听。
所以，游未满第一次坐在常家的沙发里，听昔日的语文科代表林德莱诉说一中军训的严酷和乐趣时，她忧伤。
游未满就坐在常叶行旁边。洪小粉坐在常叶行另一边。纠缠他要看他女朋友的照片。
林德莱和游未满沈园林说过了，常叶行一进一中就迷倒一片。音乐特长生XXX跟了这个浪荡少年了。音乐特长生叫什么，游未满没记住。尽管如雷贯耳。
常叶行终于敌不过有毅力的洪小粉，把手机给她看。
洪小粉挤过来，笑意盈盈给游未满看“未满，你看，常叶行的女朋友很漂亮嘛”
洪小粉喜欢常叶行，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并不是与他们同小学，按理说不属于这圈子。但她也非机关子弟，她那地方就她一人在机关初中上学，所以和这伙人来往密切，知道有聚会她也就参加。尽管在这伙人里面她家离得最远，很远，可聚会她从不缺席。
林德莱和沈园林分析后认定，常叶行是知道洪小粉的喜欢。
洪小粉热络地找他，去了常家无数次，据说常家妈妈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但常叶行却很少见她。
林德莱和沈园林说，好看点的人，就是高傲。
游未满瞄了一眼洪小粉手中的手机，说“名不虚传”。音乐特长生她早就见过，在附中也出名的，马路上同学指给她看过。
常叶行看她一眼，转头去找宵夜外卖的电话。
游未满起身去找沈园林说话。
她还在悲伤。她不能悲伤地坐在常叶行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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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穿过常家花团锦簇的院子，来到常家房屋里。
常叶行爱狗，游未满记得。几年前来他家时那狗几乎就要扑倒她。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狗不在，才安心地进了客厅。才刚在沙发里坐下，棕黄色的庞然大物就扑上来了。
游未满瘫在沙发里，不敢动弹，只能喊着常叶行“叫它走开”口水滴答已经往她脸上舔了。
常叶行在一边笑“阿妹喜欢你才抱。一般人它才懒得理”
这只巨狗叫阿妹，可它是公的。常叶行相当喜欢它，把它照片当手机桌面。
阿妹阿妹，常叶行就是个恶趣味的人。
游未满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摸摸“阿妹”的背脊，“乖啊，让我起来”
这狗大概觉得舒服，反而变本加厉地，前爪搭住游未满的肩头，狠命地舔她脸颊。
欲哭无泪。
常叶行终于觉得不像话，把“阿妹”抓走。还踹了它一下“回去睡觉”
给点阳光还真灿烂了，这色狗。
“你给它吃什么了，那么大只，我快休克了。”
游未满起身拍拍衣服，脸色潮红。上一次来他家的时候，那狗还只是中等个头，现在简直像只巨兽。
“你也不想想你多少年没来我家”常叶行抱怨。
“我来你家干嘛。”
那年来常家，别提多热闹。就他们一班小孩，就闹哄哄了。进门才发现，常父也有许多客人在。游未满来得迟，进了常家客厅发现不是同学，而是很多叔叔级人物在聊天。
她定定了神，问“叔叔，常叶行在吗？”
很多人笑“又是找常少的”
应该是常父，开口“叶行跟同学都在楼上”
“好，谢谢”
常叶行爷爷有权有势，常父事业强悍，家中宾客如云，是正常的。
常叶行语重心长
“游未满，老同学，你至于吗？你都不记得来看望我。”
“少来，你还缺我看望?好了。少废话，找我来有什么好玩”
常叶行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只是想见她，就把她抓过来了。又不好让她知道，免得她说他无聊。进去自己卧室翻了翻，拿出碟片说“找你一同欣赏优秀影片。”
游未满觉得自己有天都会吐血身亡，这人无聊到令她无语。
《潘神的迷宫》
血腥，紧张的剧情。
游未满看得入神。理也不理常叶行。到最紧张的时候，握着水杯的手，收得紧紧的。
常叶行已经看过一遍，拿这出来只是猜测游未满应该喜欢看，等电影看完都两个小时，游未满也就至少呆两个小时。
他在一边忙碌。冲咖啡。找点心。切水果。轻手轻脚地做着这些事情，又一丝不苟，像对待什么重要的事物。
因为大青蛙被弄死，吐出一大团黄色的物体，上面爬满黑色小虫。
游未满回头问“这一大坨是什么?”
“好像是青蛙自己的肉。就是它的肉都被吐出来了，剩下皮。应该是这样。” 常叶行把冰箱里搜罗出来的芒果布丁，递给游未满。
游未满看看布丁，又看看电影。
“你吃吧”
常叶行不解。
游未满指指电影里那一大坨“你怎么就这么应景呢” 这布丁就是那青蛙的肉嘛
常叶行看看手里的布丁，的确有点像。收了回来，又塞回冰箱里。
常叶行无事可忙了。游未满只是一直捧着咖啡看。像她做作业时候的神态。心无旁骛。
常叶行现在想起来，其实他最怀念的，就是初中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他可以肆意地观察她。看她一开始上课时的心不在焉，在本子上随意涂鸦；看她后来的聚精会神，连他传的恶搞小纸条也不理睬；看她下课时奋笔疾书，给谁不小心碰到都没时间去计较；看她练得下笔飞速，黑板上抄的作业，她总是最快抄完回家。
这些少年时他觉得是无聊拿来打发时间观察的细节，却构成日后宝藏，像是埋藏在树下的年幼玩具，珍贵，无法复制。
电影结束。游未满咖啡喝完，有点饿。常叶行递给她饼干。她已经不再喜欢吃饼干，但无奈饿，接过来吃。觉得有点奇怪。
房子很大，只有他们两个人。电影看完，游未满必须面对常叶行。
常叶行很闲适地坐在沙发里，也不说话。
游未满觉得奇怪，常叶行不觉得。
游未满掏出手机，看了看未读短信，是林德莱。
林德莱前几天说，常母已经忙着为常叶行物色对象，常叶行不愿意，常父也不支持，但常母一意孤行。林德莱现在发短信来，说大八卦，常母看上我们小学那一届的应印影，找人打探去了。
游未满慢慢地看完，再慢慢地删掉。
“哎，我回家了，刚好到家就可以吃饭” 她起身。
“一起出去吃吧。”常叶行拿了车钥匙，也起身。
“别，别啊。我跟我妈说要回去吃的。” 游未满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常叶行在门口拉住她的手。游未满立刻甩开。脸色不自然，亡羊补牢地解释“嗯，手有点酸，甩一下。”
常叶行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也就收回手，没说什么。
“未满，我们也算经常在一起了。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吧。” 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神情急切，急需肯定的答案。
游未满僵住。“常，常叶行，你什么意思。 你别吓我啊”
“我喜欢你”
游未满看着面前景色。
常家院子还是花团锦簇。夕阳西下，满天飞霞。映照得常家院子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沈园林就来过很多次常家，说过很多次常家院子，像个花园，很漂亮。可是美好的事物，不见得拥有了，就比未拥有时快乐。也不见得，就适合她拥有。留点距离，那样看着，不也很好？
“我，我先回家了。”
不等常叶行反应，她飞跑出了院子。
走路回家的话，二十分钟。常叶行之前坚持要去接她，她才放弃步行。她害怕常叶行追上来。 还好，没有。
她慢慢走着。
从那么小的时候，常叶行要看她的鞋底，到刚刚他说“我喜欢你”
常家有美丽的花园，游未满知道它美丽，那就行了，究竟什么样子，其实她不感兴趣。
常家客厅受人追捧，宾客总如云，游未满也知道，但她并不热衷光临。
常叶行是美好男子，即使嫌弃他如林德莱，也不得不承认，除去以前的吊儿郎当，他其实有绅士风度，确实值得众多女性追逐。
游未满只想维持现时关系，一旦这关系打破，她无法预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吃醋，变得歇斯底里，令人生厌？
常叶行自身，就是一朵招蜂引蝶的花儿，端端屹立在常家花园，蝶儿蜂儿争得死去活来。
游未满，去凑什么热闹。
10.陌生熟悉都是客人 请不用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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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莱之所以给游未满通报大八卦，主要是因为这八卦主角与游未满都有莫大关系。
常叶行自不用说。自从林德莱数年前臭骂他，间接提醒游未满，两人也算回归正常人，不再吊儿郎当形影不离没出息的样子到处找吃喝。但两人关系还是不错，不是林德莱可以破坏得了。
应印影是时尚美女一枚，早早已经出来工作，待到林德莱她们大学毕业，她已经修炼成高境界的社会人。待人处事自有一套。在家乡范围内是出名的能干漂亮。跟人维持关系是十分有毅力，才有游未满这等慢热懒人的小学同桌，还能和她成为好友。
林德莱自认与应印影不是一路人，与她不熟。游未满懒得几乎自闭，却与她感情甚好，真是神秘。
应印影与游未满不同。她学习不好，学历不高，升职加薪凭的全是自己机灵和悟性，当然，美丽的外貌也应该是重要因素。再深造充电对她来说也是难事，她基础太薄弱。到现在她依靠的全是经验，新进职员个个学历比她高，经验这东西，积累几年谁没有。她感觉到威胁。
家里已经忙着为她寻找对象。她不愿意找那些啤酒肚矮胖的老板，可她工作接触的多是这类人。经济基础薄弱的她也看不上，她是实际的人，虽说为人很重要，有前途比有钱更有前途，但也还是要有点底子。青春是很短暂的，尤其对于她，更要抓住这易逝的年华。
应印影在面对游未满时，感情总是复杂。因为她已经早早出来，经济上已经独立，要买什么大价钱的服饰，想都不用想。自身底子好，打扮起来更是风情万种，哪像游未满这些人，还是清汤挂面学生样。要买个什么大物件恐怕也得思前想后。从这个角度，她享受到优越感。可又因为她早早出来，别人暑假寒假周末晚上，想玩就玩，想探亲就探亲，想访友就访友，自由自在。寒窗苦读，却是那么有气质，修炼出来的，都是涵养。应印影看着自己，充满铜臭味。哪有什么气质涵养。从这个角度，她觉得自卑，低人一等。
元宵。
应印影到游未满家探访。
“未满，其实来我家要谈对象的，是有一些” 应印影羞涩地说。
“肯定啊，你说没有我都不愿相信”
游未满知道应印影接下来要说什么，多年朋友，她了解这些套路，只是不愿表现，不知道的以为游未满呆。
“以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知道，我跟你一样，不想那么早谈朋友。”
“印影，随缘啊，不一定要给自己下限制。”
别人想她说什么，游未满就会说什么，你欢喜，我也便好过。
“对，我也这样想。前两天有人上来打探，我妈觉得可以，让我试试。”
“那应该是不错的，既然你妈妈都觉得可以。”
“未满，你知道是谁吗？”
游未满心中早有数，也不知道应印影是存心试探还是得意还是只是纯粹为了告诉她，但也只有顺着她的话，问“谁啊”。还要满脸好奇。
“常叶行啊”
游未满就是这点好，不抢话，也不转移话题，耐心倾听，耐心询问，总是随着别人的意愿聊下去。应印影有时觉得她只是单纯，又有时觉得她其实早已洞悉一切，只是不屑拆穿，像是玩弄小丑，让你表演完毕。应印影至今还是没弄明白是哪种情况。
“那敢情好，你们外表相配，简直天造地设”游未满语气雀跃，内心冷淡如冰，说出的倒是话语一字一句，表情到位。
“诶，你高兴什么呢。只是他妈来问了一下，我也就这么一说，究竟怎么回事，还没后续呢。你跟他熟，他是不是挺花心？”应印影表情带羞涩，也有一点对此事想修饰的不在意，又带了更大百分比的好奇。
“花心我倒不清楚。但是很多女生喜欢他，倒好像是真的。 再说，我不是跟他熟，你记错了。”
“很多女生喜欢。那你呢？” 应印影甜美的脸颊，仰起头像是开玩笑的一问，眼里却是认真。
“常叶行与我，不是同路人” 游未满脸色一沉。
应印影也相信。常叶行年少时，跟乖学生游未满，就是两种典型。再以游未满对学习的执着，对男生的冷淡，她也不相信游未满与常叶行会有故事。她也不好再问什么。说多错多，她本就不愿让游未满看出，她和那些庸俗女生一样，也为常叶行沉迷，也幻想过常叶行的青睐，也会因这样突来的喜讯，欢喜得难以入眠。
应印影与游未满保持那么多好友关系，不也正证明了，她的不同，她也可以和所谓的天才学生成为密友。物以类聚。和游未满在一起，可以佐证她的不同。她有能力有阅历有外表有情商。只是因为种种历史原因，她未能继续学习。不然，她也是高学历高智商高涵养兼有美貌的罕见人才。
游母外出买东西回来，见到应印影在家，甚是欢喜。她喜欢应印影这个姑娘，每个人都照顾得到，八面玲珑，即使不一定出于真心，但能做到这地步也已经不易。
场面于是有所改变，游未满在众多电视台中间转来转去，游母和应印影已经展开热烈的对话，也招呼着游未满进入她们的世界，但游未满实在不能够。
你知道，邻居街坊的趣事，游未满这等闭塞的人是绝不可能熟知。但应印影上班的公司，就在这附近，同事领导的闲聊，怎么也能让应印影有许多谈资。游母不是热衷串门的人，但对八卦是好奇的，加上她喜欢与人交流，应印影又是交际好手，聊得投机。
游未满在一边听，偶尔发言，一边浏览电视台。
她觉得这场面尴尬，明明是自己的朋友，却变成自己的妈妈在招呼。
门铃响。似乎有可能缓解游未满的尴尬。
游妈妈起身“你们继续聊，我去开门”
游未满也想不起什么话题。她们联系很少，见面机会很少，工作性质不一样，经历也不一样。游未满其实心中感动应印影对她的态度，无论应印影出于什么原因，今天变成这样话题也要辛苦地想，她觉得愧疚。
游未满是被动冷淡的人，怕生，极易害羞。通常都是应印影上她家找她，游未满极少去应家。有什么活动也都是应印影上游家说服她去，去了就很高兴，去不了她也不会不高兴。应印影也不会小心眼，以前读书时找游未满去玩，她忙着复习准备竞赛没能去，应印影也不在意，和游母，游未意聊聊天，然后自己回家去，看上去高高兴兴的。
没有人没有缺点。 游未满想。
应印影其实真是一个好姑娘。 游未满又想。
常叶行如果和她在一起，那挺好的。 游未满再次想。
常叶行这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这小子，这坏小子。 游未满咬牙切齿地想。却不受控制地，脑海浮现那红火天空下的常家院子，常叶行对她说的话。
游未满开话题
“印影，你就好好地，跟了常叶行吧。那小子，说实在的你也知道，外面的人的确有说他花心的，但人其实不坏。” 游未满是说真的。
“未满，我……”应印影还红着脸想反驳，抬头发现男主角站在对面怒视游未满后脑勺。
“未满，常同学上次找你没找着呢。好好招呼啊，我出去一趟”游母扔下烂摊子，浑然不觉，出去了。
游未满转头看，常叶行看她，面色不善。莫不是，她刚刚的诲人不惓，被这坏小子听了去？
“常叶行，来了啊？坐吧”游未满尽量自然，拍拍沙发，示意。
常叶行一语不发，绕过应印影，坐在游未满旁边。
“应印影。常叶行。都是咱们那小学的”游未满介绍。她也不知道两人认识没，反正在她知道的范围内，两人是没正式见过面。
常叶行脸色缓和一点，朝应印影点点头。
应印影脸还在红，点头说嗨。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刚刚的还没散去，还是因客人来了的害羞。
常叶行心情极度糟糕。
被游未满拒绝。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表白，已经极度郁闷。常母当天又给他噩耗。她看上漂亮能干应印影，想她当常家媳妇。已经托人去说。
常叶行对应印影有点印象，是游未满好友，游未满会和她出去玩。他有几个哥们也提起过，因为当中有人对她有好感，想追求，没如愿。
常叶行怒气冲天，对母亲说了重话“你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当我找不到女人似的。”之前是洪小粉。因为得常母欢心，常母便旁敲侧击想让儿子与她发展。现在是应印影，直接就找人说媒去了。
常母也生气了，儿子这么大声对她说话，是第一次。
常父出来打圆场“你要找人说之前至少先问问叶行意见。叶行看不看得上，还是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你都不清楚。这一搅和，算什么。”
一顿饭吃得闷闷的。
已经太糟糕，常叶行一进游家客厅，竟听到游未满向别的女人推销他，更是觉得孤立无援。坐下沙发一直不说话。
游未满也不好继续之前与应印影的话题。只好又开始找电视节目。
应印影见过世面，但面对常叶行时，还是有点无措。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常叶行，她羡慕游未满面对常叶行时的悠然自得，熟悉得仿佛亲人。她满怀期待又怯生生地开口“常叶行，是来找未满出去玩吗”
她连发起谈话，都要以游未满当媒介。
“没有，找她聊聊”
常叶行聚精会神看电视屏幕，鬼知道游未满在转什么台，转得他心烦躁。
游未满放下遥控，想了想，递给常叶行
“你随意，自己开。我去找点东西吃。印影，先坐一下啊。”
她跑去冰箱翻找食物。磨磨蹭蹭。什么叫制造机会，游未满正在进行的活动就是。又鬼鬼祟祟看向客厅，两人端坐无语。她幽灵一样飘过去
“不必拘礼啊两位，刚见面嘛，多聊几句，就熟了嘛。在我家，宾至如归，别客气。”
常叶行偷偷瞪她。想当媒婆？那傻样
游未满无视。又飘回冰箱找吃的。
都说不用讲那么多礼数，男生女生，一开始都是装矜持，解开心防还不都熟络起来。游未满自以为是地想。她忘记自己可耻的怕生又慢热的事实。
11.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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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印影开始觉得尴尬。
常叶行礼貌回答她的话，也回问她两句，然后不再主动发话，坐在沙发里默默看电视，接了个电话，继续沉默。那电视节目好像真的吸引了他。
她是女生，有自己的矜持，即使再怎样都能应对自如，但面对异性，还是会有骄傲。她于是不再主动找话。
常叶行想，媒婆游未满是不是在冰箱里睡着了。
媒婆此刻，在认真地按着手机发短信。沈园林让她过去家里玩，她在认真地回复。她也想去，但现在是什么状况。常叶行那眼神就是在说，我看你怎么死。
给两人整了奶茶，端进客厅的时候，应印影站起来
“未满。我妈让我买东西，我得赶紧买回去，我先走了”
游未满放下杯子，怎么变成这样啊，才坐了多久“才几点啊，再坐坐嘛。”
常叶行也起身，双手插裤袋里，还是不说话。
应印影摆手“下次吧，再不买回去我妈就要催了。”抓起手袋走向大门。
游未满拉拉常叶行的衣袖，常叶行看她
“常叶行，那你送应印影回去吧”
应印影停了脚步，心中其实还有期待，但还是笑着说“不用。很近，我又不是没来过”
常叶行也不说话，径直往外走，应印影愣了一下，跟上去。
游未满在门口停下来，开心地对着两人背影说，拜拜。
常叶行和应印影走到小区门口。
常叶行掏出手机看短信，然后终于开口
“应同学，只能送你到这了，抱歉。有几句话我要回去和游未满说清楚。”
“没关系，去找未满吧。”
应印影加快脚步，冬天的风刮得她的脸又干又疼，那么细微又不可忽视的疼，让她觉得委屈起来。她裹紧大衣，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手机，仿佛那是救命稻草。指甲尖尖陷在掌心里，提示着这尖锐疼痛的真相。
一天前，妹妹还打电话说，常叶行想和她结婚。说，是真的，常家都托人来说了。多希望，今天没有来过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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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走回去找游未满。
短信怎么写来着
“我去找沈园林，你和应美人好好聊”
越来越没章法了这人。
花坛那走来的，不正是该人？
应该是看到了常叶行，停下不动了，常叶行也不动，看她究竟想怎样。
游未满只好低头迎上来
“常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自己选吧，回你家还是在外面。今天把话说清楚了”
“常少，别这样，今天这大喜日子。”常叶行紧紧抓住游未满的手，她怎么甩也甩不掉，站在他旁边，手还是不死心地扭着。
“少废话”常叶行郁闷得想抽烟，但游未满在场，忍了。
“那，回我家吧”好歹是自家地盘。
常叶行拉着她就往里走。游未满在一边跟着，稍稍偏头偷看常叶行，这个假期，常叶行真的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她怎么越混越没地位。
游未满的手很凉。常叶行握紧，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缩了一下，还是没有逃脱他的控制。常叶行转头看她，她也抬头看，眼里都是胆怯。像是被人欺负了。
关键是，谁欺负谁啊。
常叶行松开她的手“开门吧”
奶茶已经凉了。
常叶行自己坐进沙发。游未满问“喝吗？我重新泡”
“别浪费时间，坐下。”
“可是我要喝。”丢下他面对还开着的电视，去泡咖啡。
常叶行快气死了。“游未满，你喜欢我，最好。不喜欢，也不是很大问题。但是我至少能肯定，你不讨厌我。”不然怎么还在跟他游手好闲。
“常叶行。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知道，我作为共产党员。热爱国家热爱家乡，爱家爱校，勤劳勇敢，严肃活泼，团结紧张。对待你这样的好同志，我自然是喜欢，要好好团结的。我喜欢我的班级，所有同学。共产党员的特点，就是博爱宽容，不然我怎么加入这组织，就是群众基础好。”
“少给我瞎扯。”常叶行快疯了。“总之，游未满，”常叶行凑近她，她呆呆捧着马克杯，看着他
常叶行亲了亲她的嘴角。这是他一直好奇的感觉。游未满，究竟是什么样的？凉的还是暖的，甜的还是淡的，拒人千里的还是亲切随和的？
“总之，游未满，你可不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我的表白。”
游未满还是捧着杯子，不说话，手指关节泛白，咖啡在杯里轻微地晃。
常叶行的脸还没移开，他的气息就围绕在她身旁。
我的小心心，怎么就那么没出息，一下一下，跳得那么快，那么，欢快？
游未满低头，喝一口咖啡。有点急，太大口，差点咽不下去。她皱眉，喉咙里在挣扎，像她扑通扑通的小心心，在挣扎，痛苦。
她抓着杯子，空出一只手去拿纸巾。常叶行已经递给她，她说“哦”
常叶行又不给她，直接往她嘴上抹。
完了，又亲上了。
完了，直接歇菜。
游未满紧紧握住杯子，热咖啡的温暖并不能给她力量。这阴风阵阵，神魔出动，邪气逼人的元宵啊，哪里是大喜日子啊。
游未满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嘴里都是咖啡的味道，明明应当是苦，怎么却变成甜。
她明明应该推开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指责他“干嘛，干嘛呢？水性杨花的坏小子。”她明明就应该把他踹出去。让你水性杨花，让你花心美名扬，让你还想相亲。可是，她只是在紧张。
游未满是那么懦弱，她不敢动，不敢呼吸，不敢睁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孙照的话了“跟这家伙去玩？有什么好玩？上次发疯晚上和他去爬山，结果他跟女朋友在亭子里呆着，打发我们去别的地方玩，两人估计在那亲上了”她又想起洪小粉给她看手机贴着的情侣大头贴。她还想起应印影羞涩的小表情。
游未满一手推开常叶行，有点困难，她就使劲使劲推。
常叶行放手。
马克杯摔在地上。一地浑浊的咖啡色。像此刻游未满浑浊的心情。
“你走吧”游未满站起，又跌坐回沙发里。
隔壁家在听老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每天指定曲目，一直听一直听。游未满每天都会不知不觉在脑里响起这个旋律。
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么憔悴。常叶行，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
“你走吧，我很累。” 游未满再说。
常叶行看黑色运动外套上斑斑的水迹，游未满牛仔裤上斑斑的水迹，地板上丑陋的咖啡，一切都令他觉得莫名其妙。
她陷在沙发里，窝在自己窝里疲倦的猫咪，有气无力，不愿搭理人。唇发白，整张脸都是白。
“不舒服？” 常叶行伸手要去摸她额头。被拍掉。
“我妈要回来了，你走吧” 游未满怎么能懦弱。她绷起脸。抬眼又看到他的外套，咖啡洒在上面了。“下面有洗衣店，你可以拿去那洗。”
“怎么了，搞成这样子”游母提着购物袋进门。
“妈，没事，不小心掉地上了” 游未满坐直。
“阿姨，我先走了”常叶行告辞。
“今天过节，家里该是等着你去吃饭呢，我也不留你，有空再来玩啊”
常叶行连声说好，游未满拿背影对他，他绕到她面前，眼神诚恳“未满，我先走了啊”
游母看着他俩呢，游未满挤出微笑“好，再见”
“有空多出来找我们玩啊，别忘记叫我”
这明明就是童年怕被别人丢下被孤立的台词，常叶行，你是business man，可不可以别这样。
游未满不理他，抬头看游母还在看着，只好说“嗯，有空的话。快回去吧”
还不快死回去。花心大萝卜。香蕉你个大苹果，西瓜你个奇异果，不识抬举的混小子，滚回去，滚回去。
游未满身体虚弱，精神却不能不强大。再怎样，即使是灵魂，也要对常叶行鄙视到底。
常叶行啰啰嗦嗦，终于还是离开游家。
游未满起身收拾残局。杯子碎成几块，细屑很难清理，她蹲下来仔细地找。
这个没出息的杯子。是有一年，常叶行给她的。他爱尝试新鲜事物，在学校的时候陪别人去做杯子，也兴致高涨，做了个印了大猫爪的杯子。自己用不上，随意就塞给游未满。
摔了，摔了也好啊。
游未满站起来，血压低，有点晕。把地板收拾好，游母过来找她说话。
“刚刚去园林家买面包，她问你怎么还不过去。”
“糟了，我跟她说要过去找她的。”游未满要跑去打电话，游母叫住她“我跟她说应印影和常叶行都来找你了，估计就因为这样没去，园林她自己就出去玩了。你等会再打给她也不迟”
“哦”
于是又坐回沙发里，游母也坐下，突然拉住她的手，又摸摸她额头。
“是不是发烧了，有点热。”又拉开她的外套，发现里面只有一件短袖T恤。“诶，我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这大冷天的，外面风那么大，你穿这么少不是存心要生病吗？”
游未满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额头，温温的热，手也暖起来，不冰凉了。
怪不得，怪不得头痛呢，还以为是被常叶行气的。她晕呼呼地想。
游母在一边唠叨，“裤子都湿了穿着不难受啊，去换衣服，回屋给我睡去。大过节的，发烧，就你最厉害。我穿两件毛衣都冷，你这穿法，想干嘛呢。爱美也不是这样美法。想显得瘦点是不是，已经够瘦了。”
游未满头也不回，大声叫“我去睡觉了……”
游母烦躁了。这个女儿，不辩解不撒娇不依赖，一意孤行。朋友不少，男朋友没有过，以为读书时不谈感情等工作后再说，可她出来工作这么久了，鬼影都不见一个。整天还跟小孩一样，关心吃喝睡，偶尔出去玩，什么兴致的玩啊，还不是那帮永恒的沈园林林德莱常叶行，和另外的应印影偶尔来探望。自己又照顾不好自己，一年到头感冒次数总要比家里人多一些。元宵节，还要妈妈拿药到床头。
游母在床边坐下。
游未满已经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听到响动睁开眼睛，叫“妈妈。”喉咙有点痛了，声音要不行了。
游母心软了，这可怜的孩子，多委屈。“把药吃了，热水喝多点，睡一觉，出点汗，很快就好。”游妈妈放柔声音。
“妈妈，我难受。” 游未满前所未有的软弱，红了眼眶。
“头痛吗？”又摸摸她的额头，更热了。
“痛，哪都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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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爸爸和妈妈在吃晚饭，小声地说话。
“怎么就发烧了？”
“穿太少了，可能又吹了风。一直喊着难受”
“过时过节的，发起烧。”
难受，真难受。
我们曾经有多么幸福的生活，我们曾经有多么快乐的学习，我们曾经有多么高兴的游玩。今天本是快乐的节日，街上红旗招展，彩霞染红万里山河。我们应该一起昂首向前。亲爱的小伙伴，命运之手为我们安排下这样幸福的生活，怎么你要去糟蹋？
12.全世界的表情只剩下一种 等待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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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回家。热闹的大街让他更为烦躁。常母打电话催他快些回去吃饭，他按捺住不快，说，好，就快到家了。
自从他毕业后，常家饭桌更显冷清。常母才倍觉孤单，洪小粉的热情才令她觉得窝心，应印影的好人缘才令她觉得温暖。应印影的事，她的确冲动了。以为以应印影的外貌和性格，常叶行应该会喜欢，就算不喜欢，也不可能讨厌，给点时间年轻人去发展，相信会成功。谁知道小儿子那么生气。真是，各花入各眼，想不透。
大儿子也迟迟没有动静，都要三十的人了。
常母想起还没见影的媳妇，总是惆怅。
大儿子管不了，小儿子一向对她温柔，居然这次发火，她为他找老婆，还不是为他好。好女孩不早点定来，一眨眼就会给人抢了去的。
元宵节这顿饭，常父很重视。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有房子，尽管还是说住在家里，但其实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能坐下来一起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老伴自作主张帮常叶行托媒一事，他才惊觉自己对儿子已经不再那么了解。
常叶行跟游家小女儿，相处得怎样了？
他以前有去了解过，知道常叶行从初中到大学，坚持不懈地，保持和这位姑娘的密切联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那位大名鼎鼎报送C大的天才少女游家小女儿游未满。回想起常叶行高中时突然的刻苦学习，是不是被游姑娘激励到的关系？两人如果能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
常父尽管不是很清楚，但也可以大概猜到常叶行身旁女生的状况。
看以前老往常家跑的洪小粉，说是跟常妈妈投缘找她聊天，但时间一长常叶行的态度还是那么敷衍，到后来干脆避而不见，她黯然退场，不正是最好的注解？更不要说初中高中的早恋案例，老师都要上门来投诉的。这混账小子，有好姑娘不知珍惜，一边拽着人家一边招惹别人，脑筋是怎么转的，以后有得哭。
常父决意必须好好跟常叶行谈谈。这问题一日不解决，一日不得安宁。常母还要继续找媳妇，只要常叶行有一日还不告知家里女朋友的存在；他自己还要继续担心游家女儿给抢去，或者被常叶行弄丢了去；而常叶行这个儿子，又傻，要是再这样磨蹭下去，他几时才能尽享爷孙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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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林在自家店里无聊坐着。
沈园林爸爸是区的干部。妈妈本来在上班，觉得没劲，辞职开了家面包店，谁知道生意好得不得了，现在已经有三家店了。园林面包屋。园岭面包屋。园园面包屋。
沈园林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园林面包屋看店。她弟沈园岭，就去园岭面包屋看着。园园面包屋，她的不爱学习的小表妹，长期驻店。
游妈妈去园林面包屋买面包的时候，沈园林就在那候着游未满，等不到她，等到她妈妈。
常叶行去游未满家做什么？除了园林面包屋，常叶行很少去女生家里，就算交情再好如游未满，沈园林也知道，他很少去，最多在门口说上几句话，然后就走。
晚饭时间，顾客不多，沈园林起身准备回家吃大餐，招呼值班的店员关门下班。收摊完毕转身发现常叶行的车停在门口，叫着她“园林”
“常叶行，从未满那回来？”
“是。你怎么知道？”
“她妈妈刚刚过来买面包，说你在那。怎么回事？还和应印影同时去？”林德莱知道的八卦，沈园林当然也知道，她们向来是八卦共享。
常叶行点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燃，夹在指间也不抽，垂着手问“应印影？”
“常叶行，少来了。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相亲说媒的八卦传播得最快。现在恐怕连我家的猫咪都知道你看上应印影。”
沈园林其实不相信这是常叶行会做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上应印影，因为连沈园林心里也鄙视应印影；也不可能作出这种托人说亲的事，但大家都这么说，而且应印影妈妈也确认常家的确有托人来探口风，那沈园林再怀疑也没用。
常叶行转头抽了口烟“园林，大家都说的事情不一定就是真相，你自己好好判断。我先走，回头我们找个时间去见见未满，她都要开学了。”
“哦，对，那得这两天，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就行。”
常叶行严肃，沈园林也不好继续再八卦，于是结束话题，匆匆话别。
常叶行回去面对他感性所有事都是为他好的老娘，骂人时残忍开玩笑时逗死人的老爹，成熟稳重阴险狡诈的大哥，忠心耿耿，只爱美女的“阿妹”。
回到家“阿妹”听到脚步声就扑上来，常叶行没心情和它玩，抓住它前肢把它移开。
经过常叶信房间时敲了一下门，常叶信果然已经回来。
“哥。”
“小叶，我怎么听说你想跟应印影结婚呢？”
常叶行心想，得赶紧结束这流言，不然以后怎么在这地方混，真是逢人就问。“哥，那时老娘自己策划的，我昨天才知道。”
常叶信了然“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舍得游家溜溜的小姐。”
常叶行找沙发坐下，掏出烟，点燃，不说话。呼出烟圈，看着那迷雾缭绕，专心致志。
“别污染我房间空气。”常叶信掐掉他的烟。 “给大哥说说，你们俩怎样了，都这么多年，你以为人家会永远在花园里等你采摘？”想了想又说“你小子也实在窝囊，只会别人追求就接受；真的要追求别人，倒老是在那犹豫磨蹭。魄力上哪去了？”
常叶行颓了，在他哥面前他永远只有挨训的份，谁让他年少轻狂时只想痛快尝遍所有，以为人生短暂要及时看遍风景，才犯下那些幼稚无聊但却无法磨灭严重的错误？现在想弥补，有点迟，也放不下骄傲，顾前顾后，只懂赖皮纠缠，要坦白，他不敢，又不确定自己心意，怕自己日后再犯错误，伤人伤己。
可是他现在，审视完自己，确定无疑，小游同学对自己，是独特的，不可替代，无从复制。但显然，他太迟。心意是不可等待的，爱是需要及时的，错过即是成为历史。
“哥，我表白了，她不想理我。”
常叶行在常叶信面前，永远是幼稚顽皮有大哥罩着的小叶弟弟。成人后有很多难事很多抱怨，他不再向父母讲，但常叶信却永远是他的垃圾桶。常叶信是他永远敬重的哥哥。做坏事时阻止他，威胁或讲道理，一定要阻止；做了坏事后帮他隐瞒；坏事败露时被常父打或骂，责问“你们俩谁带头的？”常叶信永远第一时间站出来说，是我。常叶行也紧随其后说，是我。常父总是无奈，那就一起打。
伤心他的伤心，高兴他的高兴。
幼时的常叶行想，这样的世界没有郁闷和伤心。
常叶信预料到一般，并不意外“小叶，你认识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
“所以我才犹豫了这么久。”
常叶信叹气，这个问题的确棘手。他也是附中，C大毕业。还算比较认识游未满。因为常叶行，才会去关注她。游未满表面虽什么都随意，但其实眼光是不一般的高。常叶行那些乱七八糟的早恋和大学的红颜知己，她哪些不知道？再说，游未满是不是喜欢常叶行，常叶行也不能确定，游未满实在很会收藏情绪。喜欢的话，游未满也不愿意和常叶行好，因为当好朋友比当情人安全；不喜欢的话，她那样的人可能去考虑常叶行吗？”
“游家小姐，是很正的小姐，困难大一点，也没关系。这是你的报应啊小叶，打起精神迎战吧。”
常家老娘已经在门外喊他们吃饭，常叶信起身拍拍常叶行肩膀，出了门。
常叶行倒进沙发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在震动的手机，沈园林告诉他“未满病倒，速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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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林回家吃元宵大餐，与沈妈妈八卦本周地区青年最大八卦---
应印影常叶行要结婚真实度有多高？
常叶行否认，是刻意隐瞒还是真实的反应？
如果此为假新闻，难道一切只是应家在自炒，企图提高应小姐身价？
悬念迭出，高潮起伏，扣人心弦。
沈园林觉得这是最近最值得一八的新闻，俊男美女，还是自己都认识的，她就是绯闻主角的好友，可以时不时神神秘秘与外界透露点内幕消息的那种。刺激 ，真刺激。
饭后想起游未满即将开学，但具体是哪天她忘记了；也想着和游未满一起继续八卦这条新闻，也许游未满有更新鲜的八料，于是拨通游家电话。
游家妈妈接的。“园林啊，找未满？我去看看。”
“园林啊，不好意思，未满生病刚睡着，喉咙痛也没声音，接不了你电话啊”
沈园林忙关切询问病情，得知是发高烧，于是决意去看望游未满，于是叫上常叶行。
在沈园林敏锐的直觉中，常叶行和游未满始终是有点特殊的。即使常叶行有了比较多彩的经历，沈园林仍然坚信游未满对常叶行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沈园林就是这样的人，一方面热衷八卦，常叶行任何桃花她都不会放过详细了解的机会；另一方面又期望游未满能和常叶行在一起。这是她内心十分隐秘的愿望，像是阅读公主与王子，英雄与美女的故事时一样的愿望。希望最后都是在一起的，赏心悦目幸福美满的。
现在，相信全世界都和她沈园林一样在期待，英雄的出现，让病弱的美人，康复起来。
13.让我们搭一班会爆炸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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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饭桌，今天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一顿饭吃了许久。
常叶信最后选择从政，了了常家老爷子心愿。他工作繁忙，出来几年，慢慢向上爬，现在也算有了点成绩。他稳重内敛，做事令人放心，常家父母根本不需担心他，常家老爷子心里也是喜爱他。唯一值得常母唠叨，就是婚姻问题。在这方面常叶信总是低调含蓄，未曾被家里发现有何迹象，令常母很是头疼，想帮忙，他早就说过不必。
而常叶行对比起自家大哥，简直就是问题青年。早年的烂成绩和烂桃花，好歹洗心革面考上Z大，又搞什么退学。毕业后倒是省心不少，但突然常母却给他制造问题，杀出个应小姐。就常叶行的个人问题，就足够他们把元宵团圆饭吃个通宵。
在常父循循善诱下，再考虑到要阻止常母以后类似的行动，常叶行终于承认有意中人。常母激动得吃不下饭，一定要追问那是谁。常父适时阻止她“该说的时候叶行自然会说”
“妈，你不要再帮我介绍什么对象了。这样对人家女方也不好，我无心，怎么还要去招惹人家。”
常叶信在一边冷哼“小叶，你会想到这一层，成熟了嘛”以前桃花朵朵的时候怎么不会这么想？
常叶行的脸，可疑地红了。想起病中的游未满，愈加愧疚。
常母不再追问，但心里开始盘算要去偷偷调查小儿子的意中人。
谁哦，这么神，让眼光高上天的小儿子惦记，还脸红呢。
常母知道媳妇有了影，自然动作神速地去找委托人说清。自然是很不好意思，令人尴尬。
城中已经都传得人人皆知，常母这次真的惹出问题。谁知道后来的传言是这样，应家小姐觉得常家少爷不适合，没接受。难听点的版本是，应小姐看不上常少爷。
常母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气到想打电话去骂应印影母亲，但冷静后又作罢。一个女孩家的名声，实在重要；常叶行有意中人了，他看不上别人还是别人看不上他，已经不再重要。再说，外人也不是傻子，分析一下也会生疑。
应印影早已有心理准备。常叶行那天的表现根本是眼里只有游未满，对她只是礼貌的敷衍。而且看上去像是说亲这回事根本不存在。但此次真的伤到她。
公司里本来对她的议论就多，不服她的人大把。
应印影，那样的文化程度，怎么可能就爬到那样的位置？跟老总关系那么好，还不是凭花枝招展的外表，会搞关系的本领？
再难听也有，她一直想忽略，但它们就是那样真实地存在，在她面前身后，直接间接地出现。
母亲也被常家突然的退出打击到，但还是作出反应，对外界说是应印影觉得不适合常家。但外界就会猜测，真的假的？之前那么高调地承认常家的说亲，分明是内心无比高兴，现在说看不上？应该是常家仔细打听后看不上应家小姐吧。
“也对，应印影跟公司领导的关系，稍微一打听都知道。常家怎么会要这样的媳妇。”
“就是嘛。再说这应印影，有美貌又怎样，学历那么低。怎么可能够得上常家门槛？”
应印影在公司捕捉到这样的议论，再怎么有心理准备，还是抑制不住地痛苦。
如果不想要，就不要，为什么要来撩拨？
她把脸紧紧埋进枕头，放肆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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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林爽约不去游未满家。常叶行再次孤身上阵。
他怕游未满不愿再见他。不愿再见，怎么办，怎么办？
常叶行此刻不是商人，不是IT从业者，他无法镇定。谁都有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谁都不可能不紧张，谁都不可能在想起被拒绝的后果时，不紧张。再成熟稳重，也还是会。
常妈妈说未满刚起来吃完药，领他进游未满卧室，留着开着的门，又去忙自己的事。
“未满”常叶行轻声叫。
游未满不动，也不应。
她真的很瘦，床上露在被子外的黑发，显示真的有人在。
她不愿意再理我。前尘往事一想起来，无论她喜欢我与否，她都不愿意再理我。以前那么美好的时候，常叶行怎么没有好好珍惜，以为唾手可得。
其实他最想与游未满去数星星，那样连做梦欢畅；结果却是带她去篮球场然后再到超市买水喝。在各自玩耍的公园，为了壮胆一起去看恐怖片的电影院，和夏日炎炎的山顶，喝着凉茶唱恶俗的歌，这样的日出日落快乐得像电影里才能出现。
常叶行无法想象从此没有游未满作伴的旅途。他已经渐变忧郁感伤，不能欢畅。
“未满，跟我说说话，我知道你醒着。” 常叶行轻轻扯淡蓝色被角。
没反应。
“未满，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未满，要开学了，我顺道再送送你。”
“未满，我以后还去C大找你。”
“常叶行，你烦不烦？”游未满低哑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把被子用力扯回去。
“话说完我就走。”
常叶行拉下被子，游未满露出红得不正常的脸。
“说。” 游未满终于睁眼看他。
“给我机会，让我们试试。”
游未满愣了愣，头偏到一边不理他。
常叶行找到她的手，握住。她有一双绵软的手，让他倍觉营养。
游未满挣开，挣不开，放弃了挣扎，无力地放着。
“可是常叶行，我不喜欢你。”游未满突然又开口。
世界已经崩裂，我们都无可救治。
童话故事的成长就是悲剧的开始，我做过所有的事，太多是无意义。又不是离开了谁便会死，只不过时间的事。我们也该离开彼此，不再当自己还年少无知，游戏人间。以后再也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再对着我唱K，孤单自有好友让你随call随到陪你看戏，人人都愿意哄你开心。我不过是你习惯的伙伴。
常叶行手僵了一下，觉得手中温柔的手变得残忍。
“常叶行，我又不喜欢你。” 这残忍魔鬼继续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试试。试完以后，再看你找其他漂亮姑娘？”
常叶行松开她的手。“你什么时间去学校，我送你。”
“开车送我吗？”
“对。”
常叶行，不要这样。我会忍不住，想重新来过。
“你有飞机吗？”
“什么？”
“有会爆炸的飞机吗？让我们一起去，还没到达终点就死去。”
常叶行，让我们乘风飞到别处再重新来。让我们大口喝会吐血的白酒，醉了之前就可以断气归西。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会是你欢笑的天使，你可变完美的搭档。让我们搭会爆炸的飞机，因为知道会死去而无所顾忌。
我会接受你；你没有机会花心。
14. 我不行了 快来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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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游未满还是要他走，游妈妈没有挽留。
常叶行在游未满眼前，游未满在常叶行背面。看他离开。家里的小猫跟在他脚边，看他在门口离开发出低声的猫叫。
游未满沉沉睡去，像是昏迷。
常叶行的朋友质问：她，怎么会是她？你们不是同路人，常少，她不适合玩。
林德莱骂她，游未满，你有没有问题？跟常叶行在一起，成为他众多女人之一？
那么那么多的脸，拼在一起，真实得跟真实一样，游未满心痛起来，大概知道这是梦，却醒不来。常叶行轻柔的声音又响起“给我机会，让我们试试。”
真的醒来的时候，游未满觉得饿，家里人都睡了，一屋的黑和寂静，她不愿起来，也起不来。饥饿感折磨她，她开手机，显示是夜里11：45。
尔后振动传来几条新短信，她打开看。
沈园林的，林德莱的，常叶行的。
“怎么你总要把我想成见一个爱一个的坏蛋？”
游未满看下一短信，在心里骂“坏蛋，难道你不是？”难道你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你肯定是每个月看中数十个。
接着看沈园林和林德莱的短信。
沈园林解释，临时有事，没能跟常叶行一起来看望。
林德莱说应印影被常家抛弃了。
饿得受不了，游未满终于起身开门去厨房找东西吃。包装上印着“园林面包屋”，游未满抓过来。倒了杯牛奶，汩汩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有质感。
她吃了一个圆圆的小面包，还剩下很多个，她按包装包好放回原处，拿了牛奶回房间。
没开灯。
她拉开窗帘，月光很微弱。这是一个漫长昏黑的冬天。冷冷的冬天，冷冷的岁月。游未满开窗凝视楼下的一切，居高临下仿佛凝视整个人间，掌控所有。而其实，她能掌控的，只有多少？
连自己，她也掌控不了。明明对自己说，与常叶行是绝无可能。明明已经冷冷对他说：“常叶行，我们只适合当游玩的伙伴，当情人太好笑。”
“不试怎么知道？那也是。但是那么多人我觉得不合适，难道我要和那么多人尝试？”
“我们继续当哥们，当姐妹，好不好”
明明拒绝所有可能，可为什么现在要想他？
脱下取暖的羽绒服，游未满钻进被窝。
让我再做一个梦，梦里我是坚定不动摇的，不会再想起你的游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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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的拒绝对常叶行是致命的打击。
他不想和她当哥们当姐妹。他想起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胸中热血汹涌。
游未满厌恶他的以前，他现在才知道。如果她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还以为她根本无所谓。他还以为她不会跟那些人一样，认为他是花心。以为她一直沉默，是因为了解他，所以沉默。
可原来他错了。游未满根本就不愿意好好地了解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常叶行根本就是自作多情，游未满根本是冷漠懒得理别人是非的生物，她只在意她自己，只活在自己宇宙里。别人给她的讯息说常叶行是花心，那她就保存下来：常叶行是花心的。
他常叶行满腔的爱，储蓄那么多年都要溢出来了，游未满一句“我不喜欢你”就把他打回原形了。常叶行向来是众星捧月，尤其在女生这里，不曾有遭遇挫折的机会，他料不到游未满会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花心，花心么？他有脚踏俩船过么？他有到处乱找女生么？他对哪段恋情不是极端认真？他哪里有对人家女生是玩玩的态度？这么大顶帽子扣的，他可承受不住。
常叶行就这样半躺在床上，对面的电视哗哗地播着午夜的怀旧歌曲。他点烟，又熄掉，看着发黑的烟头发呆。
他料得到游未满不会轻易答应，但料不到她这样鲜明的态度。
其实，她说的是假话吧。
其实，只要我耐心，她就不再冷漠吧。
电视台在播张学友的老歌，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什么烂节目。常叶行啪地关掉电视，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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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要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来了几人送她。
其实C大就在这个城市里，并不是遥远。但这群人都有这样的惯例，哪个人去新学校新单位报到了，都要来送行。而游未满因为第一学期实在低调，知道她去上学的只有家人，那么第二学期，自然他们都要来送。这份情意太重了。沈园林还带了袋蛋糕过来。 “未满，路上吃。”
游未满哭笑不得。“园林，你送我袋鸡蛋估计我就泪流满面了。搞得跟多严重的离别似的。”
“哎呀，一片心意，人家是因为爱你。” 沈园林跺脚。
游未满忙闭嘴。
行李简单，因为C大离家并不很远，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有公车直达。
时间差不多了，游妈妈催促游未满启程。
大家都起身一起走，沈园林说“未满，让常叶行送你。”
游未满身子僵了一下，笑说：“不用这么麻烦吧老大。有公车啊。”
“不用白不用，你跟这小子客气什么。” 林德莱站出来大声说。
常叶行自进来游家，不怎么说话，只是一直微笑看别人说话。游未满根本就不理他，只顾着招呼别人。好在沈园林和林德莱这两人够八卦，问题源源不绝，把她即将展开的学习生活八了个遍。才算了解她的新生活。
沈园林说话的常叶行正在接公司的电话。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下，知道了怎么回事。尽快地结束通话把手机放进口袋，抢过游未满的行李，径自出了门。
游未满愣了愣“我要人送的话，我哥早就开车来送了。”说的是游未意的老公。
沈园林说“未满，跟常叶行客气什么。他今天本来要去公司的，知道你要走立刻就过来了。都来了，还不送，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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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默默地坐在后座。她料到常叶行会来，但不想他送她到学校。C大她跟他都很熟。他很多很多次来过C大。触景伤情，这样好吗？
“病好了吗？” 红灯，常叶行突然问她。
“嗯，好了。”
“你要穿衣服。这天气，很容易着凉。”
游未满想翻白眼。在家里已经被父母姐姐轰炸了无数次，还来一个常叶行。
“我有穿衣服。”
……
常叶行本来心情低落，被游未满这突然的冷呛得想发笑。
“我知道，没有裸奔。”
游未满斜他一眼，不理他。
到了C大校门。很热闹，人来人往，那么新鲜的校园气息，铺面而来。
游未满拿过行李“到了，你回去吧。”
“一起进去。我很久没来C大了。”常叶行抢回行李，自己先走进去。游未满只能跟上。
他哪里都要去。注册要去，领资料要去，拿宿舍钥匙要去，连宿舍也要去！
“常叶行，你好回家了啊。” 游未满站在空空的宿舍里，对着常叶行叫。
“帮你收拾宿舍。我们一起去吃饭。”
“用不着！” 游未满失去耐性，不想再面对。这是本月的最后三分之一的时光。游未满已经失控三场，忧郁一场。每次都是因常少而起。
常叶行置若罔闻，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宿舍。这是两人间的套房，游未满的室友还没到。
游未满放弃了。坐在椅子上看他打扫。
常叶行是好看的。毋庸置疑。他有好看的手，在为她忙碌，卷到手肘的袖子，已经被灰尘污黑。丝毫不能影响那双手的好看。他有好看的侧脸，当然还有正脸。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好像很有深度的俊男，笑起来是阳光的帅气大男孩。游未满很喜欢他的笑，全世界都光明。那是他的致命武器，所有人遇到都要缴械投降。
游未满在一边肆无忌惮地观察常叶行，她才不怕被发现。有点饿了，去掏背包里的东西，找出小蛋糕，“园林面包屋”出品。
拆了吃。
吃了一半。才想起来。才漫不经心地问“常叶行，吃蛋糕吗？”
常叶行终于忙完，拉过她一边的椅子坐下。“不吃。”
“哦。” 游未满把手里的蛋糕吃完，剩下放好，看了一下常叶行的劳动成果，点头说“好，收拾完了，你回去吧。”
常叶行不依了。“我也饿了。”
游未满皱眉，把剩下的半袋蛋糕递给他“我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我要去吃饭，你必须陪我。”
“什么叫必须？我堂堂研究生，为什么要陪你这个臭小子。”游未满站起来，开门“要去你自己去。”
“未满，你就对我狠心。”常叶行靠近她，很近，直视她。想看进她心底。
游未满头偏了偏，看见一旁的学生住宿守则。“爱护公物，团结友爱。”怎么这么搞笑。她回头想和常叶行继续说，常叶行不让她说了。
这坏小子，又亲她。无法无天了。
常叶行对事物的沉迷，是无可救治的。就如他曾经沉迷网游，有自己的战友兄弟，热血沸腾，征战全球，建立战绩。游未满知道那销魂滋味。此刻她就多想自己是置身游戏，可以毫不犹豫对兄弟们说：
“大家啊，我不行了，救我，救我！”
她不能，她只能紧紧揪住常叶行胸前的衣服，想推开，又想紧紧抓住。
谁来救我，谁来狠狠敲醒我。
15.我想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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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林在游未满和常叶行走后，朝林德莱眨眼，拉了她一起回园林面包屋八卦。
“老林啊，我觉得肯定是常叶行看不上应印影。应印影她妈多要面子，肯定是被拒了后为了面子才说看不上常叶行。”
林德莱不急着答话，思索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常叶行就看不上。应印影长得挺漂亮的，是个男人都会有点好感。”
“诶，你想想常叶行以前的女朋友，哪个不是才貌双全。他找过花瓶女友吗？”
“初恋那个不就是？” 林德莱坚持己见。
“那个不算，那时常叶行幼稚着呢。”
“唉，不理了。常叶行这个人，说浅显也浅显，好像很容易看透。其实他隐藏得可深呢。” 林德莱起身去找心水的面包吃。
“对对对。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沈园林兴奋起来。“我看啊，他对未满是相当有感觉。”
林德莱递给沈园林面包，熟络得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他和未满？我倒没想过。我还骂过他们两个别老在一起呢。”
“老林，你居然做过这种事。你傻了啊？你拆散人家干什么？”沈园林才知道有这段往事，急了。
“有什么啊？未满不该和他在一起。她那么天才，跟这小流氓在一起整天瞎混，只会自毁前程。” 林德莱自觉做了大好事，没有愧疚感。
“游未满跟他一起混又不是短时间。高中时就混啦，还不是一直天才。”沈园林其实有时候看不惯林德莱自以为上帝的态度，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发表权威评论。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她有什么资格到处发言？
“怪不得你一直要常叶行送她。” 林德莱沉默了一阵，又发言。
林德莱其实也有时看不惯沈园林。舒适人家里的大小姐，总是不知人间疾苦，总以为这世间就应该充满童话，爱做一些可笑的理想主义的事情，结果成功的总是很少。以为爱情是浪漫无杂质，早早去和男生拍拖，落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才知爱情的愁苦。千金小姐的可怜。如今还想撮合别人？ 林德莱在心里冷哼。
“也有点这个意思吧。”沈园林不否认。“我觉得他俩挺配的。性格配，相貌也配。都在一起那么多年，干脆以后都在一起，多好。”
林德莱不再说话。坐下。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她不屑。
林德莱性格彪悍，面相也不温柔，一看就是干练厉害的女生。脾气火爆，很少有男生敢惹她。她也不会那么无知地去向往虚无的爱情。比起爱情，人民币更有安全感。
沈园林也撕开面包吃，想着常叶行和游未满现在应该都到了学校，安顿下来。不知道会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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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和游未满就维持着宿舍门后的位置。游未满就那样呆呆地让常叶行给亲了。
亲亲她嘴角，亲亲她的唇，亲亲下巴，最后亲亲她额头。最后抱住她靠着门站着，不动了。
游未满完全失去语言能力，让常叶行抱着，没出声，也没挣扎。想哭。
眼眶有了泪意。
屋外有人说话“522，就是这间啊。钥匙放哪了？”
游未满推开他，吸了吸鼻子，说“去吃饭。”
常叶行低头盯着她看，她避开，去开门。
室友来了。见到门开了，见到高挑瘦削白净的女生走出来，忙上前打招呼“你好，我叫夏小夏。”
“你好，游未满。” 游未满努力挤出个笑。
见游未满是要出去的样子，室友也没说多少，几句话就进宿舍让游未满走了。
常叶行搂着游未满的肩，游未满立刻扭开。他只好改成牵手。游未满又甩开。背着单肩包低头在他后面走。
室友站在5楼的走廊看着，对一起来的男朋友感慨“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可不要是闹别扭吧？”没等男朋友接话，又倾身向前看。 “刚刚游未满有没有介绍那男的叫什么，怎么很眼熟。”
男朋友想了想。“的确眼熟。会不会是Z大的？”
夏小夏和男朋友一起刻苦学习从Z大考上C大，终究是圆了两人共同的梦。恨不得宿舍也分在一块。好在也不远，男朋友就在对面宿舍楼。
男朋友很快想起来。“是计算机学院的师兄，常叶行。风靡万千少女的常叶行。”
“对对对！那时我宿舍那谁和那谁谁还老惦念计机的常少，就是他了！”夏小夏终于想起来。
“哇塞！我室友是常少女朋友！哇塞！常少还是那么酷！”夏小夏兴奋。
男朋友看楼下两人已经走远，拉了夏小夏“走了，收拾你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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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在饭店里坐下，游未满抓着包包抠拉链，头还是低着。
常叶行把菜单递给她“你点吧。”向来是她做主，他不喜欢吃的也变喜欢了。两人口味接近，谁点都一样。
游未满推开。常叶行只好收回来自己点。
10分钟。
游未满已经默默吃完在休息，剩常叶行一个人在那细嚼慢咽。
“你可吃快点，好走了啊。” 她看了看时间，催促常叶行。
“老吃那么快，会消化不良。” 常叶行奶爸。
“你管我吃多快。” 她并不领情。
“未满同志。别人我还不愿意管。” 常叶行慢条斯理地答。
游未满“哼”一声，掏出手机打无聊的手机游戏。
两人手拉手走回来。
游未满根本是不肯和常叶行牵手的，但这人力气太大，捏得她的手生疼。
常叶行和游未满走在傍晚的校园里，穿过大大的操场，有小孩在放风筝，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事：吃完饭，常叶行送游未满回宿舍。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手牵手。常叶行觉得新鲜又满意。游未满觉得别扭又挣扎。
游未满用空着的手去抹开常叶行的手。“到了，你回去。”
常叶行笑嘻嘻看着她，不说话。她的脸就热起来了。抬脚踹了他一下，转身噔噔噔跑上楼。
常叶行弯腰摸摸被踹的小腿，还真是用力，不是敷衍。咧开嘴角，又笑了。他应该算是，迈开成功第一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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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才进宿舍，就发现室友端坐书桌边看着她，眼里充满热切。才坐下，这室友就问：“我叫你未满可以吗？”
“可以啊。”
“太好了，你可以叫我小夏。”
“好，小夏。”
夏小夏想，常少的女朋友就是非一般感觉啊，酷啊。可是酷美人也有热情，没准表面平静内心狂野呢。再接再厉啊。于是又继续。
“未满，你本科是哪个学校？”
“也是C大。” 游未满开始收拾床铺和衣服。
“怪不得，觉得你面生。还以为你是Z大的我怎么就没见过你。” 夏小夏觉得Z大的人她肯定都见过了，不然混了四年岂不是白混？
“怎么会以为我是Z大的？” 游未满回答的字数终于多了点。
“下午跟你一起的是常叶行师兄是不是？我以为你们应该同一个学校。”夏小夏开始兴奋，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常少的八卦。
“哦，原来是这样。”
但游未满只是这样答，并没有如夏小夏以为地会提起常叶行，继续手中的收拾工作。
“常叶行以前在我们学校，可是风靡万千少女，他死会了没？”夏小夏突然走近，表情神秘，眼睛发光。
“你是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游未满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只是十分平静地问。
“对啊。”
“也不清楚。” 游未满这样答完，又添了一句“你看上他？”认真地盯着夏小夏，仿佛在讨要严肃的承诺，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夏小夏有点意外这样的反应，忙摆手。“只是好奇，看不看得上都没用了。我有男朋友。”
游未满收拾完，在床边坐下，面色不再紧绷。 “他的确风靡万千少女，C大也许多女生喜欢他。”
“连C大也闻名？”夏小夏更加好奇，常少这么厉害哦。突然就觉得很光荣。好像校长经常讲的那句话“今天，你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你为荣。”
“对啊。他常来C大的嘛。”
游未满说完这句话，夏小夏还想继续问，手机响。游未满从口袋里摸出来，小夏瞄了一眼，那上面写着常叶行。
没几句就结束通话。
夏小夏说“你和师兄是老同学吧？”
游未满脸怎么微红起来，说，“对，对啊。我去换睡衣。”
夏小夏看着匆忙跑去阳台的游未满，觉得她其实不是最开始的酷，而是可爱。而她和常叶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夏小夏觉得自己开始窥探到秘密，很快就会知道全部，得意起来。
男朋友很迟才给她送来饭，她也不那么生气，接过来只是说了两句，也没心思和他甜蜜，回宿舍继续想怎么继续挖掘秘密，要纵深挖掘。
而常叶行自以为从此要展开与游家小姐的幸福生活，开始陶醉在美好憧憬里。
早上中午晚上一个电话。
游未满话很少，他怎么也要逗她说多点话。游未满总是冷着声音问“常叶行，你无不无聊？”
夏小夏宅在宿舍里，有时睡觉有时看看美剧韩剧台湾剧。偶尔去阳台洗手收衣服洗饭盒听到游未满低声骂常叶行，总觉得游未满好甜蜜。夏小夏认为，游未满和常叶行肯定是一对，而游未满低调，没有公开。那她夏小夏，也就装作不知。
她跟游未满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几天，觉得她耐心挺好，挺有风度。男朋友经常上来宿舍找她，一呆就半天一天，游未满见到他在总是微笑打个招呼，然后收拾几本书去图书馆。游未满说宿舍对她来说只是用来睡觉的，没关系。夏小夏也打听过了，的确如此，她也就放心，游未满并不是被逼到图书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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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很多次跟游未满打招呼说找她吃饭，她说她晚上有课中午要午睡你千万不要过来，过来也不会理你。
手中有大项目，他和临时组成的项目小组每天开会讨论到凌晨一二点，也不坚持，想着周末再过去找她。
周六又开会到中午，跟游未满打了招呼说过C大找她，到了她楼下打手机又不通。直接上楼。522房门大开，他敲了敲门没人应，进门没找着游未满，倒发现在热吻的游未满室友和她男朋友。连他走进去都不察觉。
游未满生活在什么环境啊。居然还能那么别扭，给他亲一亲还在那别扭。
常叶行悄悄出来。郁闷地下楼。
孙照晚上有空的时候会找他吃宵夜喝酒。孙照知道常叶行一直是喜欢游未满。他跟他说过喜欢就去说，常叶行就是不行动。搞出什么早恋什么狗屁红颜知己，还老在游未满面前晃。事情越拖越糟糕。
常叶行既是自信又是胆小的人。在那些喜欢他的人面前自信得不得了，在游未满那里就不敢轻举妄动，拖着再拖着。一会觉得她肯定有男朋友，那么好的条件。一会觉得很多人追她，他赖在她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戏，现在更没戏。思前想后，婆婆妈妈，不肯行动。
表白受挫，是肯定的。不止常叶信料得到，孙照也料得到。“一到游未满那你就歇菜了。什么风靡万千少女的常少？扯淡！”
风靡万千少女的常少。是这帮人给常叶行的名头。到现在，孙照一打听到他的境况，还是要损
“风靡万千少女的常少，歇菜吧你。一见游未满就歇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死穴就是游未满。”
是啊，游未满就是游未满，尽管让他牵手送回宿舍，亲了几下，又怎样。还不是一切回归以前。常叶行继续死皮赖脸用尽方法赖着她，她想理就理，不理就踢开。
我怎么总是充满挫败感，还不是你害的。
常叶行在楼下终于看到从图书馆回来的游未满，直接拉了她出去。
“你室友真是厉害。”
“干嘛？”
“在玩亲亲，连我进去都浑然不觉。”
游未满其实也撞见过几次，所以才尽量少呆在宿舍。夏小夏跟男朋友已经谈了两年多，感情还是高温。
“嗯，我忘记告诉你我在图书馆。”
“未满，你看人家谈恋爱多理直气壮。可我亲你一下像是闯了弥天大祸，害我愧疚得不得了。”
“更正一下：我又不是跟你恋爱。”游未满伸出食指，摆了摆，径自走进火锅店。
“游未满。我很挫败，心情很糟糕，你害我很自卑。”
“我害你？”
“就是你害我。明明我是你男朋友。”
“好吧，我想也是我害你变成这样。都臆想症了。”
明明应该充满歉意，游未满一丝道歉的意味也无。
谁承认风靡万千少女的常少是男朋友了？明明是常少幻觉了
16.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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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不再说话。把自己喂饱。
火锅热气直冒，常叶行坐着没怎么动，吸烟喝茶，偶尔倾身在游未满的碗里夹点煮好的东西吃。透过迷蒙的热气看她。
过年饮食好了点，她的脸圆润了一点，可还是瘦。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运动衫，在热闹的火锅店里，还是打眼。头发没有以前嚣张，柔顺地趴下来，显得她没那么桀骜。
常叶行想起自己第一次的心动，是初中毕业照集体合照的时候。他站在游未满背后，前面的人不知为什么挤起来，她没站稳，向后退时踩到他的脚。她转头说对不起，他说没事。
因为挨得近，他清楚地端详到她的脸，明白那些盼望长大又还没长大的同龄女生叫嚷着长痘痘的烦恼和晒黑出油时，她事不关己的淡然态度。
她像个婴儿一样，常叶行那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后来才明白。细细嫩嫩的皮肤，黑亮沉静的眼神，端正微翘的小鼻子。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熟，抄作业结下的情谊。
游未满已经要转头回去看镜头，常叶行突然朝她笑，那种狡黠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游未满不明所以，但嘴角还是上扬微笑，然后回头。
常叶行在她背后目瞪口呆，觉得浑身有点酥麻。忘了自己是想恶作剧踩回去。
为什么，这么迷人？明明是同一个人，还是眼前脑袋快埋进火锅里的这位，贪吃的小朋友。
就是她。让常叶行想抱抱她，想，却不敢，觉得她那么柔弱，那么不真实，仿佛碰一碰，她就会碎，比水晶花瓶还娇贵。
真的抱住她的时候，他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推开他，生怕她以后就消失，再也不见。可她就那样乖乖在他怀里，不动，不说话，常叶行以为拥有了所有。可是现在游未满是不是想翻脸不认账？
常叶行这样想着，掐掉烟，坐到游未满身旁。游未满挪挪椅子，继续奋战。常叶行再坐近。
“你干嘛？”搁下筷子，直视他。
“咱们好好地说清楚吧。”说清楚以后就展开幸福的生活。
游未满咽下嘴里的肉，喝口茶。擦干净嘴巴，说“好。你当我这几天抽风好不好？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海阔凭风抽，天高任雷劈。她游未满小小地抽一下风，没能抗拒常少的魅力，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为什么不能？什么叫不能？”幸福生活原来不是唾手可得，游家小姐原来是难以企及。
“我都说过，我不喜欢你。” 游未满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
“那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让他电话骚扰，让他搂搂抱抱。
“都说了，是我抽风。”
常叶行不再说话。
常叶信说，这是报应。真是TMD报应。
他招来服务员埋单。拖着游未满往外走。一直走一直走。带她到前几天的看台并排坐下。放眼望去是满眼的阳光和新鲜青春的面孔。
“游未满，我知道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是一个节奏。我不能霸道地把你扯成和我一个节奏。我很想逼迫你，但不能。我想对你好，想和你好。我现在想抽身，也做不到了。”
游未满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开始缩回手，慢慢地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里。
她冷了。
“常叶行，其实你也是抽风的。否则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表白了呢？咱们沧海一声笑，一笑泯恩仇，让往事随风。咱们还是好兄弟。”
“游未满，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喜欢你呢？”
“常叶行，这么多年，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和女朋友吵架？”游未满的手在口袋里揪住布料，晒着冬天的阳光，却要说出这么不温暖的话。“明明只适合做兄弟。”
站起身，头也不回走掉。
其实不知道走去哪里。
她想找个地方好好睡去，不想起任何人。宿舍有恩爱的鸳鸯，她不愿意打扰，也不像被打扰。跑去书报亭边的树下坐，买罐装的咖啡。试图精神抖擞。
其实想过痛快一回，然后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是自找，可最终不敢。
游未满其实是安全感极低的人。唱K时必定悄悄看好安全出口在哪里，做任何事都做好最坏情况发生时，她该采取什么措施的准备。
和常叶行好这件事，最坏情况发生时，她觉得采取什么措施都会痛苦，而且那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也未免太高，不如不要。
游未满不喜欢看残忍画面。鬼片恐怖片太过现实的影片或书籍，其实都不忍看。不是害怕，对，是不忍。她知道有那些残酷的存在，就足够，不要让她去领略。
常叶行和他的女朋友吵起来，好吧，常叶行坚持那不是他女朋友。他们在她面前吵起来。
游未满最不忍看好看的女生变成那样的姿态。一开始还是优雅含蓄的试探，再来是无法控制大声的质问。
“常叶行，你不是忙，没空和我去看电影吗？”
“我是忙。”
“忙着和别人一起吃饭？”
为什么突然就朝她指过来，游未满眼皮抬了抬，往后挪挪椅子，肩膀还缩了缩，继续埋头吃饭。
常叶行看她一眼，站起身。“我需要事事跟你报备？”再漂亮的女生，歇斯底里起来其实更让他难受，端着美女的架子以为全世界都要去迁就。
“常叶行，我是你女朋友！”她把手袋重重放在饭桌上，坐在游未满隔壁。
游未满这次连眼皮也不抬，继续吃饭。
常叶行冷冷开口“女朋友？我什么时候说过？”
游未满终于吃完，起来对常叶行说:“我先走，你们慢慢啊。”
自以为美女的女生看着游未满的背影半天不说话，常叶行随后也愤然离去。
游未满最讨厌看人吵架和打架了。最讨厌让美女变成那样不好看的人了。最讨厌美女为什么要变成那样。
总而言之，为什么要让她看见残忍画面？
总而言之，常叶行是个麻烦的人，也容易招惹麻烦，对游未满这样懒惰的人来说，太烦了。
游未满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走去书报亭买份画报，决定去找间空教室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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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怎知来当头棒喝。他今天是来找游未满甜蜜约会的，游未满却说当兄弟。
孙照看出他的颓，追问之下知道又是在游未满那讨了挫折，心中一声长叹。
跟他一样讨个乖巧听话的老婆，早早生了儿子，不是挺好？幸福美满，花好月圆。追求什么爱不爱的，那么酸。好相处才是王道。
“叶行同学啊，我看那应印影也挺好的，会做人，长得也漂亮，身材也不错，这种人娶回家，有什么不好？游未满跟你，不是一路人。算了吧。”他窝在常叶行自己窝的沙发里灌了口啤酒。
“你懂什么。”常叶行点了根烟，半天冒出几只字。
“我靠！我不懂？我好歹已婚人士，为人父亲。我不懂谁懂啊。我靠。”
“你说说你认识游未满那么多年，你知道她什么事啊？”常叶行鄙视他。仗着早点结婚生了孩子，整天扮恋爱婚姻高手，讲的都是狗屁不通的烂道理。他自己那叫什么恋爱，老婆比他小两岁，看上去却像是面黄肌瘦的小学生，和高大威猛的孙照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是他常叶行鄙视别人的组合，而是实在很奇怪，又不是只有常叶行一个人这样觉得，全世界都觉得好不好？结婚后出来喝个酒，10点不到老婆就电话查勤，10点半还不到家，那小学生就哭，因为害怕。
以后游家小姐当我老婆，我肯定是天天在家看她，怎么需要她电话查勤。要出来也带她出来，多有面子啊。常叶行这样想。
小学生变成那样，全是个人魅力不够。常叶行这样总结。
孙照是个可怜虫。常叶行老这样说他。
“我靠，你小子以后结婚了就知道。就你这皮囊，你媳妇肯定恨不得把你锁在家里。”
靠，男人要面对的诱惑那么多，要拒绝那么难，他媳妇还不是为他好。常叶行这小子，以为婚前婚后是一个样？以为永远不食人间烟火，柴米油盐吵架打骂猜疑质问不会有？傻的。孙照鄙视他。
“我怎么不了解她？她小学平凡初中一般高中天才大学变态天才，我怎么不了解。”孙照不以为然。
常叶行懒得理他，只顾自己看球。
9点半的时候，孙照的手机响，常叶行笑，无声地说：“嫂子。”
孙照几句应付掉，挂断后摇头：“MD，女人就是麻烦。你还是别那么早结婚，多玩几年吧。”孙照血与泪的教训。如果当年他老婆不是意外怀孕得早早结婚，他也不必这么惨。
“看对象，有好对象就得快点结啊，像嫂子那样。”
“我靠！”孙照郁闷到快吐血，又开了罐啤酒。“好对象，游未满是好对象。可我看你和她折腾到什么时候。你想快也快不得。”
游未满不是不好，是对常叶行来说，太难。孙照即使少和她交流，但也观察得出。游未满有自己想法，不会轻易改变；同时生活的环境十分简单，她也没那么多野心，追求的东西也比较纯粹、理想化。
常叶行这样的人，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来招惹他，年轻时总有不成熟的时候，一开始懵懵懂懂不明白对游未满是什么感觉，以为只是她好玩只懂常常纠缠她；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又没有感觉，于是分手。等知道自己喜欢她，又近情情怯，别的女人又来纠缠不清。这样的经历游未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现在常叶行的炸弹。
一个经历多多，一个简单得一眼就望透；一个单纯，一个复杂。在一起，就是折腾。
常叶行斜他一眼“回家吧你。嫂子待会可就哭了。”
“靠。我多待会你会死啊。”
“我怕你会死。”婚姻压抑的男人，可怜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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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室太过严肃，到处是考T考G的备战者，满眼是CPA公务员研究生的苦读生，游未满到这里看画报，难免愧疚。
她静静坐到最后一排墙边的座位。看碟评。
有的唧唧歪歪自以为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有的写的还算中肯。其实为什么要相信乐评影评。本来就是个人感受。
可游未满无聊。到最后趴到画报里几乎睡着。好在有人点醒她。
唐化轻轻用手指点她的肩膀，怕是用点力，她就碎了。对着有点迷糊的游未满压低声音说：“有人要来上课了。”
已经打了上课铃，这间课室有课。
“哦。”游未满对唐化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收拾了画报就忙往外走。
唐化跟在她身后一起走。“我过年才听说你回C大读研，一直没碰到你，今天可让我见到了。”唐化开口。
唐化就是初中时和沈园林竞争老师宠爱的副班长。后来读了医，然后考来C大读研。初中高中都和游未满同校，见到游未满第一句话必问：“最近成绩怎样？”游未满后来见到他都要吐，自动自觉把名次报给他，都不用他开口。比她妈还关心。
“嗯。”游未满似醒未醒，懒得认真应付任何人。
“常叶行还好吗？”
“不清楚，有空帮你问问。”唐化爱常叶行啊？多年不见问候的却是常叶行。
“未满，高中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周末回家吗？”
“对啊。”游未满奇怪，唐化同学见面怎么都是说奇怪的不着边的话题。
她高中和唐化依然同校，家在同一个区域，坐车都是同一路，一开始觉得都是老同学，其他人都陌生，所以一起去坐车回家。
“高中开始的时候我和你走得近，常叶行为这事揍了我一顿。”
“啊？”游未满这才有点清醒的感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命运之手在她背后安排了什么事，这么静悄悄，她怎么都不知道？
“你们打架，别扯上我啊。”游未满此时是一只刺猬，任何与常叶行有关的，她都要张启浑身的刺，威胁着它们离开。
唐化记得很清楚的。
他承认，他一开始靠近游未满是有意图的。他好奇游未满怎么从一开始的不起眼到后来的天才。他是有野心的男生，沈园林那种娇气不知所谓的女生，根本不适合当班长，他不动声色地把她打垮。可学习这种事情，有点难。游未满何以能在人才济济的附中，突然光芒万丈？
他接近她，想知道秘密，想超越。
没办法。
而且，发现自己越接近，越被吸引，这不在他本来的计划中。招来常叶行找他说话。
唐化原本就与常叶行不对盘。他看不起常叶行自持家里有点背景，无所忌惮。常叶行看不起他为打到目的不择手段，尤其还是对付女生。说不到两句就开打。
“你这种不入流的家伙少去找游未满。”
“你说不要找游未满就不找，老子偏找。”
都是冲动热血的少年，狗咬狗，一地狗血。
“未满，那小子高中就自以为是老在你身边晃，你们没有在一起？”
其实常叶行没什么不好，唐化已经很是成熟，有些年少的过节和热爱，想起来都觉得没必要。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还是没能和常叶行成为多好的朋友。
“哪能呢。”游未满低着头，胳膊下夹着画报，看着唐化的脚步赶上她，看他的阴影把她覆盖。“唐化，我跟他，不可能啊。”
白天黑夜，游未满浑然不觉。唐化跟着她到了宿舍楼下，又聊了几句才告辞。游未满把夏小夏赶去她男朋友宿舍，在床上躺着。
其实她再心动又怎样，甚至也敌不过冷漠的天气，一冷就心冷。只是瞬间而已，瞬间的光亮，能敌过陈年的悲伤吗？她和常叶行疯玩并且快乐，筋疲力尽之后，有留下什么么？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讲清楚道理，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甜言蜜语会让游未满觉得可笑，那大概是常叶行和某个姑娘说过的蜜语，用到游未满身上。
你看游未满，现在还没跟常叶行在一起呢，就会这样小气地揣测常叶行甜言蜜语的去向。如果真的在一起，她游未满还不知真的变成怎样令人鄙视的模样。
真那样，让老天一雷劈死她算了。游未满在心里那样恶毒地想。
然后在入睡前，对自己说：
我们的目标是：安全第一。
17.潮落之后一定有潮起 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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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开始冷淡常叶行。
长期待在图书馆，手机信号差到令人泪流，常叶行无法接通游未满的烂手机。发个短信游未满也要等个半天一天才回。简单到几点的内容：还好。嗯。没事。
常叶行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去编辑短信，被游未满打击到毫无脾气。
生活变得毫无生气。没有盼头，没有动力。展望未来，无人在前方等待；回望过去，滑稽可笑。
每天晚上回去有父母在一起的家，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看树叶怎样在寒风中瑟瑟摆动，怎样在月亮下舒展，又怎样悄悄落地。再看着香烟怎样消耗掉他无用的时间。再照例打几次游未满的手机，不通，或者通关机了。发几条短信，照例得不到回应。
常叶信回来了一趟，照例关心弟弟的游小姐。
没有喜讯。反而陷入僵局。前进不了，后退不得。
小叶会成功吗？存在希望。
小叶能够速胜吗？答复：不能速胜，这是一场持久战。
小游同学难道真是，不喜欢他这人见人爱的弟弟？那么多年的不为所动，是真的啊？
“这么痛苦，那就放弃。我看你这么多年和她当兄弟不也挺好？”常叶信笑着说。
常叶行把手中遥控狠狠扔向他，他躲闪。
好什么好。常叶行看见有男的存心接近她就不舒服。沈园林喜欢在见面时报告其他人近况，游未满学院有人要追她耶。一听就火滚。
和唐化那家伙还干过一架。妈的，那个不入档次的家伙，本来是不屑接触他，可看他明显是想近水楼台，而游未满还傻傻的和他一起坐车。刚好在路上碰到，那就活动一下筋骨。妈的，那小子嚣张到全世界剩他一人了。
常叶行想起情敌内心就脏话连篇。想起唐化又警铃大作。这没品的又跑去C大读研，什么狼狗居心。
常叶信看弟弟不冷静的样子真的觉得很好笑。很有喜感。常叶行明明在其它方面冷静足够成熟，表面是笑脸相迎十分好商量，可其实怎样对付心中有数。可遇到游未满就中学少年的情商，冲动，又期期艾艾，想又不敢，十分容易受打击，十分容易觉得挫败。
真的，十分搞笑啊。
“你不愿意放弃，那就冷静点想办法，整天在这干坐着算什么。游未满又感受不到。”
常叶行想见游未满啊，可是，可是啊……
常叶行才去游未满宿舍楼下守株待兔了一天，就被她踹回来了。“开你这骚包的车来我这招闲话是不是？”
夏小夏在校道上碰到她，挤眉弄眼：“未满小未满。师兄的车在楼下停了一早上呢。香车美人，赏心悦目。”
常叶行无辜，他一向都开这辆车，多么商务的车，哪骚包了。
“来干嘛。”
“呃，我妈要生日，我想买个玉手镯，想找你帮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啊。”游未满就差当即弹开，他妈生日关她什么事啊？
“你爸不是专家嘛，我想你爸帮忙看看。我又不懂。”
游未满爸爸年少就开始接触金银和玉器，是行家。常叶行感谢老妈生日的契机，感谢自己超人的智慧，想出这个完美的点子。
“哦。”游未满放松下来。她爸还真不是盖的，职业的！常叶行这个无知小子，还算有点头脑嘛，知道来找她爸。游未满沾沾自得。“我爸当然专家啦。可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给你看，也愿不愿意给你看。”啧啧，还端起架子呢。
“对对对，你爸的声名那是蜚声国际，我走你后门，你爸应该会答应吧。”常叶行忙趁热打铁上升游未满的虚荣感。
“滚，拍马屁都这么假，用点心真诚点行不行，国际个鬼啊。”游未满拿笔记本拍他手臂。她还不至于得意到忘形。
夏小夏在5楼的走廊看了许久，脖子都酸了，总算看出点苗头。
这几天游未满没有电话，没有来客，像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误会游未满。今天又推翻她的怀疑。他俩就是在一起的啊。终于有人把常少拿下了。
当年常少，红颜知己不少的啊，可就是没听说他真的跟谁在一起。敢情是烟雾弹。
夏小夏这样想着，突然心理有点不平衡，也不叫不平衡，反正就是有点郁闷。
游未满，跟常少就跟常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常少又不是见不得人，难道是怕被人抢去？还是说你低调？低调也没必要不承认啊？
不过，两人在一起，也不像情侣那样亲密。夏小夏又这样想。
再探头看的时候，常叶行的车已经开走，游未满缓缓走去食堂。她只好扭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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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家爸爸聊起自己在行的，最为精神振奋。爽快答应常叶行的要求，还与他聊了许多。
白金钻石黄金白银虽好，但常父还是偏爱玉的。好玉经得起琢磨，温润，没有侵略性，耐品。说到兴起时，甚至拿出他得意的几块玉坠，和常叶行一起欣赏。
常叶行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游未满父亲。也是高和瘦，已经不再年轻，却还是觉得帅气有气质。自己一窍不通，但听他耐心的讲解倒也听出了兴趣。
游未满耳濡目染，其实也有点了解。父亲说的那些她听过，不过还是耐心地在一旁坐着。看常叶行在一边不住点头，偶尔还发问，倒也有模有样。
她这周末本没打算回家。可她爸居然答应了常叶行的要求。让常叶行自己上门请教，他说害羞，得游未满带着。
害羞？这种人会害羞，什么国际笑话。
周末就给常叶行给拉回家了。
常叶行倒也好意思，中午还留下来吃饭了。明明，她老娘叫他顺便留下吃饭，明明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嘛。装模作样说不用，游家爸爸居然也说“没事，便饭而已，未满，让你同学别那么客气嘛。”
游未满不情不愿，但能怎样。“别客气啊。” 没好气，没热情，有笑，挤出来的，语气木然。
“既然这样，那我不客气了。” 跟抽到奖一样，有什么好得意。游未满在心里狂翻白眼。
吃完饭游未满就开始犯困。挪到常叶行旁边，戳他手臂，悄声问：“你要呆到什么时候？”
“呃，你爸爸让我和他一起下棋。”
游未满就差一口鲜血朝他喷出，下什么棋啊，该回哪回哪。磨磨蹭蹭她见着就烦躁。
“你会下棋？” 常叶行那么没文化，怎么可能下棋。
游未满就觉得常叶行没文化，因为他没一点文学青年的气质。常叶行觉得她这种想法很无聊，文学青年就会无病呻吟。游未满说人家那是精神强大，看透生活本质。精神强大？有他常叶行强大吗？
“我不会。”不出游未满所料。常叶行十分卑微地答。“你爸觉得我很有智慧，要教我。” 又得意，又得意了。常叶行没救了。他哪里有智慧。我爸肯定是被他那口白牙给晃晕了。
游未满内心泣血，无比痛心。
“慢慢下，好好学。我去睡觉，啊。” 游未满决定眼不见为净。
“难道你不应该一旁观战，见证我成长？” 常叶行追着她问。 游未满往他手臂上就是一掌，转身回房睡觉。
见证成长？她游未满见证得还不够多吗？都内伤了。
游妈妈截住往卧室走的游未满：“你同学还在客厅，你睡什么睡。”
“我爸要跟他下棋，我睡会，很快。”
“睡得比那只肥猫还多。”
游家的猫，肥得令人无语。吃了睡睡了吃，哪里舒服就钻哪里，看出游未满容易讨欢心，整天在她面前撒娇抱大腿。游未满有吃的就给它，它更是每天都钻进游未满房间谄媚。
游未满钻回房间，肥猫叫唤了一声。
“Billy，我回来了。”
那猫又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Billy是游未满父亲当年看某部动画片时来的灵感，给肥猫的名字。多洋气。
“嗯，好，睡觉了。”游未满摸摸肥猫圆圆的脑袋，它抬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游未满嘻嘻笑，钻进被窝，不再说话。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手机铃声大作。
快气死了。一看又是导师电话，不好发作。
导师找谈话，多要紧的睡眠，也得放弃。游未满只好起身准备回校。
常叶行的棋已经输了，没办法，新人，输得快。起身要送游未满回校。导师约得匆忙，游未满怕迟到，也就没说什么，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门。
“常叶行说来过咱家，我怎么没见过？” 游未满和常叶行走后，游父发问。
“过年的时候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中学那会也来过，只不过没敢进来，就在门口跟未满说了几句话。”游母看着肥皂剧答。
“这样啊。小伙子说话有点内容，长得精神，笑起来很阳光。”游父对常叶行印象还不错。
“嗯，常家儿子，的确有点不一样。”
“常家，不会是常将易的儿子吧？”游父倒意外了。
“就是啊。”
“嗯，原来是这样。”
游父也见过几位游未满的同学，但很少这样对谁感兴趣。常叶行那笑，的确是笑遍天下无人能挡，连一向淡定的游父也对他好奇。不过聊完也就算了，游家家长也没想到此人是在觊觎游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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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觉得他很快就要度过低潮期。
游未满大概觉得他死心，因为他没再苦苦紧逼，于是放松了神经，他去学校找也没再赶他。
常叶行这个人，有风度也好笑，长相也不影响市容，混一起玩还是挺好玩的。游未满作为高材生，课业研究十分紧张的，有常叶行这个好笑的人来一起玩，是很好的。游未满这样想。放任自己在课余和他攀岩骑单车接近大自然，捂住脸看恐怖的恐怖片，像少年时一样的开心。尽管知道回不去年少的无知单纯，知道心里还存在幻想又不愿意接近幻想，可还是开心。游未满是这样的无聊和自欺。
常叶行知道不能急，低潮已经要过去，但心里总是担忧。怕这是历史的重复，无休止的循环。他想找突破点，十分难。
精神上要藐视困难，行动上要重视困难。困难有什么了不起，克服以后就是巨大的幸福。话是这样说，心理是焦虑的。游未满猫咪一样的笑脸在他面前时，他更加觉得绝望。
这么近的美好，那么远而不可测的路途。
18.夜深了乌黑看不清悲喜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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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其实比较怀念高中时的自己。耐得住寂寞，独来独往，不需要别人。不像大学或现在，常叶行超过两周不来找她，她就不舒服。
但她还是会找时间一个人，出去学校附近的大街小巷走走。步行去超市，看琳琅满目的用品，不一定买，看着就觉得生活很丰富。去七元书店，看那里那么多的盗版书，和正版的差别只在版权。最流行的书，就是盗版最多的书。看看，偶尔买，偶尔只看。去音像店，买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DVD，再看看店里有没有贴她喜欢歌手的海报，如果有，就很满足。
走在午后的街上，安安静静，阳光下褪色的房屋外墙和吹起头发，低低的风。有时候生活像一支桑巴舞曲，强势的热情让你忘记所有不快；而有时候就像这空荡荡的午后，有一点点的阳光，像是那一点点的希望，但大部分还是充满琐碎的悲伤。
游未满有细密敏感的一面，在悲伤来临时，忘记了自己的样子，忘记了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想充满信心地去让一切变好，可这强烈的勇气和信心却找不到出路发挥。
一个人看电影。
穿婚纱的姑娘在房里坐着，窗外拥挤着人，有人敲窗户，闹哄哄：“新娘，要看新娘。” 新娘站到窗边，大伙叫出来“哇哦……”
上一刻的欢乐祥和，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沉重悲痛。
电影其实看过，结局也已经知道，她不愿意再去触碰到不快。起身离开。
一切是怎样发生的？想起来纷繁复杂记不清顺序。
前一周还在兴致勃勃与常叶行讲玉器，下一周就不舒服，白天晚上都头痛，睡不了。已经很瘦了，吃不下饭。去检查，结果并不好。
游未满从未想过的父亲忽然离去，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没想过的。父亲自然是永远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丢下她。因为她还很年轻，父亲也必然不会年老，他那么帅，那么沉稳，那么可靠，是不会离开她的。
太荒谬。太荒唐，太不可能。
医院检查时她没去，是游未意陪着去的。大家一开始没想会那么严重。
游未意只发来短信说，检查结果不是很好，可能要手术。之后再没回短信，打电话也不接。
常叶行来学校找她，见她在校道树下打电话。见到他走近也不反应，只是一直打，打了好几次，才通。表情很严肃，语气很沉重。
“做手术，有什么风险？”“不做呢？”
发生了什么事？
游未满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出完美办法。她放下电话开始想一切可能找到的人。
“未满，怎么了？”常叶行看着她越来越严肃的脸，心里有点发紧。游未满向来是从容冷静，再大的打击也不会有这样难看的脸色。
“常叶行，我需要你的帮助。”游未满是很少向人求助的。她抓住他的手臂，紧紧地，紧绷的脸是没见过的严肃。
常叶行知道，她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了。不用她说，常叶行都要想尽办法的。这样的消息，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难以承受。常叶行自己经历过，知道当中的难受。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就想死命抓住，豁出一切，都要争取。
他说：“好。”
和游未满回家的时候一路沉默。她想着自己的心事，紧紧抿着唇。
想找很多很多人去问。是有希望的，对不对？很大的希望？想问是否有这样的经历，然后最后都解决了，没问题了？
她需要有成功的示例，给她信心，让她知道最后困难终会过去，最后大家还是在一起。可，找谁问去。
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可能的人选，只专注于这个动作，觉察到不同，才想起自己还同常叶行在一起，已经到家门口。
常叶行抱抱游未满，她僵了一下，然后听见他在耳边说：“我先走，嗯……有认识几个医院的朋友，回头找你。”
在他肩膀上轻轻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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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父亲并不愿意接受手术。
他老了，只想好好度过晚年，看孩子有稳定的生活，她们幸福他也就没遗憾。别人都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明白这样的手术，必然是高风险，尤其对他这样年纪大的人来说。
游未满自己也左右不定，不做手术，那只能等夜幕慢慢降临，吞没光明；做手术，不忍让父亲承受那样的痛苦，尤其这样高的风险。
“我不手术，就这样慢慢熬着吧。时间到了，那就走。对我来说，一生也是差不多这样，未意家庭稳定，你也争气，又回去读书，我知道你以后会有更好的前途。儿女争气，就是最好的福气，我不遗憾了。”
一边游未满的妈妈已经哭起来：“你就别再这样说了，什么手术没风险，医生都要说有风险，好推卸责任的。”
游未满一开始还冷静，听到父亲的话也红了眼眶，想开口又发现自己恐怕一开口就哭，于是一直咬着下唇不说话，转过头狠狠地深呼吸，回头笑笑说：“没事的。爸，我问过朋友，这种手术他们医院经常做的，成功率很高。我们不能那么悲观。”
游父苦笑，知道只是安慰。叮嘱游未满：“未满，好好读书，大学毕业以前不让你谈恋爱，我是怕你分心成就不了自己。现在不用顾忌，爸对你放心，你会把握好两者的关系。”
游未满不介意父亲以前对她的要求，在别人看来，那或许苛刻，可她从未觉得那是束缚。
她小时候并没有什么进取心，得过且过。小学第一次考试，得了63分，她还想，及格了啊，还好。母亲见她不知这分数的低，怒喝：“快不及格了还无所谓的样子，小心留级。”游未满不知道留级是怎么回事，但班里恰好有几个留级的同学，就问：“留级好玩吗？”气得游母一巴掌就拍到她大腿上。之后才认真起来，成绩八九十分，不十分突出，也不会让游母那么丢脸。
父亲之所以后来严格要求她，是因为她高中之后展露天赋，漫不经心也拉开和众人的距离。到大学的时候老师希望她能心无旁骛在数学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不要浪费过人的天赋。父亲才开始立下规矩，希望她能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好好对待自己的学业。毕业前不能谈恋爱，是其中要求之一。
游未满并不在意，要做到并不难，只要她恪守这些守则，对待其它事情她仍自由。
父亲总是对她好的，他们交流不会像和母亲交流的那么多，但游未满是理解父亲的。游未满小的时候就会被父亲骑到肩膀上玩，逗得傻傻地笑，一点也不害怕。她自小不爱多话，家里来客人她可以在一边一个人拿一本故事书看，一句话也不说，父亲有时逗她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傻笑。父亲就会笑着亲她脸蛋，然后对客人说：“这孩子，很怕生。”
渐渐长大寄宿读书，出外工作，就没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回到家，游母总是会对游未满抱怨游父不肯戒烟，对身体不好。挑食，怎么吃也不胖。有时语气总是不耐烦。不爱运动，其他的很老的老头，都去晨运。游未满知道那是为了父亲好，但看到父亲被唠叨时不说话的表情，就不愿意再去加入母亲的阵营。
她其实很想说，别那么说我爸。人从来都不完美，游父奋斗了大半生，一无所有到常叶行也知道的行内权威，多么不容易。
游母说起自己的老伴总是越说越气愤，有时看见老伴不回应就愈加无顾忌。并不是不伤人心的，即使出发点是好。游未满不知道说什么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力，默然地退出客厅，手轻轻放在母亲肩头上，轻声说：
“我问过了，心情平稳对爸爸很重要。你别伤心，你一伤心爸心情也不好。伤心也没有用的。我先回学校，嗯，同学有点办法，有希望的。”
事实上，游未满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在哪里的。一想到失败的后果，她就克制不住地想流眼泪。原来今年是她最懦弱的一年。
她想起知道得奖后父亲并不明显的微笑，拿到奖状证书后他瞧了一次又一次的表情；被保送后他骄傲的神情；因为出差不能送她到C大报到在日后提起时的愧疚，她自己是不在意的，她不知道原来父亲在意；她回C大读研时父亲说的，我们家小未满要回归校园，你要好好读书，好好恋爱。
那样的宠爱，以前没时间想，以为是微弱，现在想起来要珍惜，才觉得好得令人后悔泪流。
第二天清晨起了大早，夏小夏去外面露营，宿舍安静落寞。对着阳台外面寒风凛冽中的风景，又想起所有父亲参与的画面，游未满刷着牙含着满口泡沫迎着晨风大哭，没人理她。一边洗脸一边抽搐着肩膀，脸上冷冷的是冬天的冰冷的自来水，热热的是她的泪。
游未满以为自己不会不懂克制，才知道是未到伤心时，才知道自己也有肆意大哭的一天。
眼睛酸痛，晚上也没睡好，精神很差。
已经和常叶行约了去医院，她还是要强打起精神站在宿舍楼下等。默默地上了车，默默地就到了医院。带了游父检查出来的各种片子。
常叶行原来约了这么多专家。放射科，神经科，脑外科……重量级的那两位游未满认得，她之前查过这方面的专家，因为成就突出，国家最主流的电视台也做过专访。
等了没多久专家都来了，常叶行跟他们说明了情况，并介绍了游未满：“就是我这位朋友的父亲。”
游未满一一握手，说你好，麻烦你了。
他们坐下来讨论，游未满自己有做过功课，虽说还是不怎么懂，但一些东西自己还是大致听得懂是什么情况。各自有各自的专业角度，意见不一定一致，有的认为手术好，直截了当；有的认为年纪已大，风险高，要谨慎。
游未满听到手术好有希望，心里就明亮了些，但听到风险高这样的意见，神色就冷峻起来。但大家的意见最统一就是：只有手术一个办法。尤其最重量级的那两位，坚持应该手术，不然拖下去十分危险。而且看出对手术十分有信心。
游未满很诧异常叶行居然能把这么多厉害的专家请到一块和他们一起讨论，又在想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大场面，但无论怎样，对常叶行十分感激。
可结果她知道，只能手术；她也知道，其实是危险的；要做出决定，依然很难。
重量级的专家，道别的时候握手安慰她：“小姑娘，不要沮丧，回去想要不要手术。要就来找我，我主刀。”游未满知道他现在很少出来动手术。
常叶行说：“谢谢陈教授，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有你们帮忙我们信心大了很多。”
游未满只能朝医生们感激地笑，她已经不怎么在状态，都是常叶行在帮她应付场面。
他们回去C大，坐在操场看台上，直到夜来了，直到周围的人都走了，空荡荡，空荡荡。
游未满没说话，常叶行也沉默。很久很久以后，游未满才开口。
“常叶行，谢谢你。”
“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常叶行，你明白这种感受吗？空空的，很害怕。”不知所措，无法摆脱。这样荒谬的事，不知道究竟来自何方。像被撞坏的自行车，卡啦啦卡啦啦，再也不能骑起来，她找不到办法修补，她没能力。
“我明白的。我爷爷去年差点不在。” 常叶行缓缓地说，慢慢握住她的手，冰凉的，失去生气。
游未满无神的双眼看了看他，挣脱开他的手又转头看看台下的人。
“你爷爷爱你吗？”
“爱。”
“我爸也是。”她爸爸很爱她，不可以走。
一个人奔驰，终究也能前行并成长。也许后来会变好，有其他人来拥抱和宠爱，她也能够掌握勇气修补她的生活，可是不一样，谁也代替不了她的父亲。
“你爸很好。”常叶行见面之后的感想。
“当然，是我爸。”
“他会好起来，跟我爷爷一样。”
“对。这么好的爸爸，既然爱我，就不会走。”
夜很深了。游未满坚持了一天的神经，在和常叶行琐碎的对话中渐渐松弛。她觉得很累。常叶行揽着她的肩膀，她不再抗拒。慢慢地头也枕在他肩膀上。
常叶行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双手抱紧她。低头看的时候，发现她闭上眼睛，可能是睡了，或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借着看台旁边的舞蹈室灯光，常叶行看清游未满白净的脸上，泪痕很明显。
我们已经身处这样乌黑的夜，能不能照亮面临的更乌黑的夜；
我们已经觉得这样深切的痛，能不能战胜你身上更沉重的痛。
19.这个地球中 人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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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未满在操场睡着，可是睡得不好，很快就醒。常叶行把她送回宿舍。
昏黄稀疏的路灯，映得这夜晚更加惨淡。
常叶行拍拍她的肩膀，叮嘱她早点睡：“嗯，还有，陈教授说了，如果决定要手术，就尽快。”
游未满裹紧外套，点点头：“我上去了。你，你快点回去吧。”
常叶行看着她上了楼，直到她的身影在5楼走廊出现，才走。转身的时候迎面有一对男女走过来，女生兴奋地和他招手。常叶行微笑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原来是游未满的室友。
夏小夏原本已生困意，见到宿舍楼下站着可疑的男生在仰望宿舍楼，好奇。等他转身，发现居然是常叶行，一下精神起来，而常叶行明显认得她，点头致意，更令她振奋。回到宿舍发现游未满回来了，但在洗澡，于是克制住困倦，在床上等着游未满出来一起夜谈。
“未满，刚刚在楼下见到常少哦。”八卦兮兮的样子，对着穿了睡衣的游未满，眼神充满求知欲。
“哦。”游未满已经习惯夏小夏的八卦。
“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啊。”
夏小夏也已经习惯游未满的话少。不过游未满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怎样。刚和常少回来，他还送回宿舍，在楼下等到她背影消失才走，游未满不是应该觉得甜蜜吗？难道两人发生不愉快？夏小夏强大的联想能力，此刻带动大脑高速运转。
“没有。我们交情比较好，今天他帮我点忙，出去办点事。”
游未满没打算把家里的问题让别人知道。徒增别人悲伤，有时候要安慰，也不知从何下手。游未满知道这种感觉，不想增添别人烦恼。而且通常这种时候，大家都会十分同情，事事小心翼翼怕伤害到当事人，而游未满觉得自己不需要别人这样特殊对待。
她会伤心，但她不想脆弱。生活总是要继续。
“哦，原来是这样。”夏小夏失望。又不死心：“其实，常少那么好，你们交情又这么好，怎么就没有在一起呢？”
游未满已经很累，她自己已经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默。
“未满，睡了么？”
“嗯，没有。常叶行，挺好的。不过我们一开始就是这种关系，我也没想过在一起的问题。”她没想过的，因为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应该。到现在，自己和自己较着劲，认为和常叶行在一起，就是堕落。搞得这样疲惫，不三不四。
“小夏，我先睡了，今天比较累。”
不等夏小夏回答，游未满起身关了宿舍的灯，轻轻钻进被窝，双手握住棉被的被端，双眼睁着看天花板，又翻身看到对面宿舍楼还亮着的几间宿舍，多像小时候爸爸晚饭后带她出去，那稀疏的刚亮起的人家灯火。
没事的，夜很快就过去，钟到了7点就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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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叶行回了自己的窝。躺在床上，过电影一样，想游未满。想她脆弱的模样，他从没见过的模样。不声不响，克制隐忍，是极坚强的样子。可在常叶行眼里，是柔弱的需要保护。她枕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想，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吧。
常叶信这样说。小叶，你就栽在游家小姐手里吧。
常叶行一下子能集齐那么多专家教授，还是找常叶信的帮忙。他自己认识人是不少，也许多人卖他面子，但在这方面，还真的需要常叶信这样的角色出马。
常叶行遇事极少慌乱，总是从容不迫，最后都会把事情漂亮解决，还一路笑嘻嘻，看不出他什么时候真的觉得有难题。这次来找常叶信，看出他在极力克制情绪，可远不如以前的淡定。
这是多么正常。即使哭著笑坐著等站著睡， 脸色时黑时白时红，都是正常。理智跟爱情比，就像灰烬坠入无尽海底。感情就是这点最精彩。
常叶行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只要出发不要目的，当他真的找到目的，却是近在咫尺，远如天涯。但是如果不是远方，还配叫什么梦想。
常叶行也终于要知道追逐的艰难，不然还要以为都是他往那一摆，全世界都要蜂拥而上。不经过游未满，关于感情常叶行也许真的要永远这般肤浅下去。
也该是小叶掏心掏肺的时候。常叶信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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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重量级陈教授承诺主刀，游未满多了信心。与游父商量，他虽然还是不愿意接受手术，但看出有点动摇。无论作出哪个决定都需要勇气。
游未满一边上课，同时还给导师白骏捷当助理，一边脑里一直挂念着手术的事，居然没心思吃饭。每次都是到饭点就到食堂打点饭，回宿舍对着电脑一边做PPT一边喂自己饭，食不知味。
瘦，眼眶挂黑眼圈，白是苍白的白。
每天打个电话回家。爸爸还痛吗？睡得着吗？考虑好了吗？
她知道父亲需要时间，和她自己一样，在心里挣扎纠结，自己的勇敢和害怕搏斗。大人和小孩都一样有脆弱的时候。
最后，游父终于决定手术。常叶行迅速地定了手术时间。
临到手术的时候，游父反而不紧张，像是看破所有。叮嘱游未意：“已经为人母亲，不要再那么急躁，对肖望温柔点。”肖望即游未意丈夫。对游未满没什么叮嘱，只让她神经别那么紧绷了，该享受生活的时候还是要放松。对游母单独说了几句，没让孩子知道。
游未满勉强笑笑，握住父亲的手：“爸，我们都知道了。没事的。你待会又出来了，我们又一起回家。”游父握紧游未满的手，神色冷峻，不说话。然后松开，被推进了手术室。
游未满坐下看着手术室的门出神。直到发现有阴影覆盖住自己，抬头看才发现常叶行一直就在身边，还没走。
“你先走吧，公司需要你。手术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没事，我已经交待好事情。”常叶行在她身边坐下。
游母和游未意也走过来感谢常叶行，见他坚持一起等，也就不再说什么。肖望把游母送回家，她心脏有点问题。
我们都已长大，父母却都年老，身体不再像我们这样年轻，可以任意妄为。
游未满一直看着手术门，不动也不说话。还有游未意和常叶行，也都没有再出声，各自想着或许共同的心事。
常叶行一直在盯着游未满，看她一直盯着门。像是最难熬的一个世纪，她终于动了动，掏出纸巾，贴在眼睛上，又放开。无声无息，不是一直盯着她，不会发现。
她哭了。他心疼。想上前去抱抱她，又怕惊动她的心思。
寂静的医院，荒凉得那么令人生厌。只在这里，人都会显示出最脆弱的一面，不知所谓的病变，轻易便可以把强悍的人类击倒，躲避都不及。以为征服了地球，踏上了外太空征战宇宙的路途，到最后才发现，什么都不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需要看命运的脸色，在这里枯坐等待判决。
20.我有痛快过 你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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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教授出来，游未意首先迎上去，听到成功的消息时激动得紧握住教授的手，连声说谢谢。
“之后几天可能意识不会很清醒，做好照顾病人的准备。”陈教授又叮嘱了几句，和常叶行握握手，又和游未满握握手：“小姑娘，没事了，不担心了。”
重量级陈教授与常叶信熟识，对常叶行也大概知道。认为游未满是他的小女友，对于他会找这样类型的朋友，觉得特别，却又舒服。干干净净的姑娘，第一眼看见就让人喜欢。
游父还没醒，送回了病房。
原本想请看护，可需要24小时一直看着，游母又怕看护不尽心，就说自己也要去照看。游未意便说那我也陪妈一起来。结果肖望说这么麻烦，干脆自己轮流来照顾好了。于是游未意肖望夫妇和游未满决定轮流照顾父亲。游未满的舅舅也请了假来照顾姐夫。
游未满尽量选着没课的时候过来医院，还得和白骏捷请假。
白骏捷是游未满本科时统计课程的老师。也算青年才俊。本科读的建筑专业，觉得不适合自己，跑去香港再读统计，再跑去美国读研读博。回到C大当导师时也才年方二十八。刚到C大执教时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哦，少女们亲昵地称其为“小白”的哦。
游未满大二结束的时候，分数拔尖，又参加了学院的统计专业比赛，拔得头筹。白骏捷改完期末卷子，见他故意用来刁难学生拉开尖子与普通生距离的最后一道难题，唯有游未满答得异常漂亮。其他也有解答的，但和游未满比起来，十分勉强。找来游未满，鼓励她对自己不要放松，要坚持走下去，最好能在学术方面有所成就。
游未满当时十分迷茫，只知学好要学的，就是尽了本分，对于未来，毫无概念。她傻傻地说：“哦。可是走学术道路，是怎样的？”
白骏捷那时对她还不了解，原以为会是伶俐活泼的女生，谁知是有点孩子气显得有点傻的小朋友。觉得意外，却又还是欣赏。从那时起让她当自己的学生助理，协助他做课件收集资料。游未满像是毫无存在感，完成交待工作后就无声无息从不出现，可每次拿到她完成的任务，都是那么有条有理，完全是理解了他的思路，逻辑关系整理得十分合理。
一切十分令他满意。
唯一不好就是放弃保研。C大的保研是不容易的，保他白骏捷的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说不要就不要。又没有留学打算，就那样签了那银行。是牛offer，又怎样。明明和她说过多么适合搞研究，就算要出去工作，读完研才更有资本。不听。
气得他好几天一想起这事就手抖。
可当游未满悔改找他来说要考他的研，还是毫不犹豫的愿意收她。又毫不犹豫地找她当助理。
当他助理并不轻松。他自己本身是某行顾问，又要参加这些那些的讲座研讨会，还有校内的课程。事情那么多，游未满就必定闲不得。可从来没抱怨过，完成的质量只会让白骏捷赞叹。
白骏捷对她的依赖性已经很强，听到她要请假时不免有点郁闷，但知道游未满轻易不请假，便让她放心去忙，他自己应付。有时候他带游未满参加一些专业方面的研讨会和讲座。一方面是她协助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另一方面也希望她多多接触课本以外专业的东西。这样的场合都有人来打听他带的游未满，他讶异，原来会欣赏的人不少。
但其实对游未满仅限于她的学业和能力。游未满有没有男朋友，这是她私人的事情。她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私事，总是尊尊敬敬。好的，白老师。课件做好，白老师，你看看可以吗？
白老师，白老师，就是这样称呼的。认识了游未满近5年，游未满就叫了近5年。
游未满也知道自己的工作对白骏捷来说虽不是最重要，但也不可少。因此也没多请假，一回学校就拼命赶任务，日赶夜赶，总算没有耽误多少。白骏捷也不知游未满情况，她没请假了那他就继续布置任务。
常叶行项目已经拿到手，可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项目，利润高，也打开他在这个新领域的大门。尽管仍然需要和国外合作寻求技术支持，但他相信以后就可以依靠自己力量自主完成项目。良好的开端。
手术结束后他就赶回公司继续项目的准备，直到签约。他心情轻松了许多，阴霾扫去，即将见到阳光。而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游未满。
她说她在导师办公室上班。没时间。
她什么时候接了这活？
白骏捷才从邻市参加完会议赶回学校。晚上有课，PPT他没时间做，早上交待了游未满做，不知道她做出来没。时间很赶。隔着窗就看到游未满穿着黑色长袖坐在电脑前。嘴里叼着棒棒糖，眼睛却是专注地盯着屏幕。有时看看桌上的书，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才打进电脑。
白骏捷开门进去，游未满转过头，糖忘了拿下，看上去有点好笑。
她起身，想开口，才意识到嘴里的糖，拿走，叫了声：“白老师。”
白骏捷笑笑：“未满，辛苦你了。”走进电脑旁，问：“做好了？”
“嗯，差不多了。在修改。”
白骏捷拿过鼠标浏览了一下，点点头：“好，差不多可以了。临时才想起来，辛苦你加班了。”
“没事没事。”游未满手里还拿着棒棒糖，红着脸。
白骏捷少见到游未满这个样子，觉得很稀奇。其实很多读研的女生，已经开始显老。但游未满很神奇，现在的她跟大二时的她，没什么区别。可能有，也是褪去些许青涩，但其他方面没有多大改变。
游未满坐下继续修改，白骏捷开始收拾资料。然后又觉得游未满这几日有点不一样，仔细端详，是憔悴了。
“未满，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我看你精神不怎么好。”
游未满已经急忙把糖消灭。她中午吃不下饭，又怕下午要做事忍耐不下去，才揣了几根糖来补充能量。
“嗯，最近没休息好。”她只是稍作停顿给了几个字，并不打算详细解释。
白骏捷在心里无奈，其实他与游未满应该算是十分熟悉，可总是觉得游未满对人相当疏离。她当年工作的银行，他也认识人，都说游未满公事公办，果然不假，不只是对他一人这样。
改完的时候C大也下课了，铃声大作。
常叶行在游未满精心修改的时候打来电话强烈要求要和她一起去看父亲，她也答应。今晚本来就是她要去陪夜。她还没下楼，常叶行就打电话说到了办公楼。
这嚣张的家伙，明明要他去校门等。跟猪头一样。
白骏捷也下楼，和游未满一起走，见游未满辛苦，让游未满一起去吃饭。
游未满说不用了，她有事要出去。然后就见到常叶行站在车边招手。
骚包到不行啊常叶行。
游未满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又控制不住地不好意思，也不知自己在不好意思什么。和白骏捷告别，跑去和常叶行接头。
白骏捷看着一脸愉悦的俊男和羞涩的游未满，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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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父已经清醒过来，见到常叶行的时候很开心，还不能说那么多话，但脸上一直是带着微笑。游未满明显地憔悴，他看了很是心疼。游未满帮他擦手的时候他拍拍她的手，握了一会才松开，游未满朝他笑。
只要自己爱的人还在，再怎么辛苦都觉得没事，她很安全，有很多人在爱她。
今晚是游未满一人陪游父。常叶行要一起。游未满和游父都不肯。
“没事，我明天不用上班了，回去补一觉就行。我可以和未满轮流，也不辛苦。”
游父已经慢慢在恢复，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游未满并不在意这两三天住医院。常叶行只是好同学，已经十分麻烦他，没必要还要他辛苦。可是他就是赶不走，他什么不在行，黏人最厉害。只好屈服。
游父早早就睡了。
游未满一直在盯着点滴，常叶行让她先睡，他看着，可是她睡不着。到了下半夜，很冷，事先只准备了一张毛毯，常叶行不肯盖，让游未满盖着。游未满又过意不去，在心里纠结了许久，犹犹豫豫地低声说：“一人一半吧。”
常叶行一开始还规矩，可后来游未满根本比他还精神，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点滴，还塞着耳塞听音乐，于是抱住她抓住她的手说取暖。
游未满瞪他：“少得寸进尺。”
“我冷。” 常叶行可怜兮兮的。
游未满于是不说话。
常叶行也只是抱着她，一起看着点滴，没再动作。游未满快要睡着的时候，常叶行突然凑近她耳朵说话：“未满，我们开始，好不好？”
病房关剩下微弱的小灯，常叶行在她背后抱着她，游未满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常叶行也不能看到她。游未满在毛毯里搓搓自己的手，常叶行握住。又问：“好不好？”
“小叶子，难道你以为我要以身相许报答你此次大恩？”
常叶行心中一惊。通常情况下，游未满叫他小叶子，无非两种情况：生气或开玩笑。他自己猜测，现在是属于前者。他决没有想是要以帮忙为契机感动游未满让她和他好。只是这次让他更明白，要好好把握身边的人，不要错过。
他才想辩解，就听见黑暗里的游未满说：“也好。”她不想研究常叶行现在怎样以后怎样。她只有今生，只有一次，即使以后与常叶行相处有了裂口，她也觉得值得。太过压抑，如果要等到失去才痛心没有珍惜，是十分愚蠢的事，游未满已经看开。爱或者伤害她都会为其欢呼，那将是她鲜明活过的证据。即使日后被人鄙视，她也可以说，我痛快了，你们有吗？
都不必客气，即将来临的艳阳或暴雨。无论生命即将安排什么，她都会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