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08

佛吟: 陌上初熏 21-40

21.番外.千华残梦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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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一个毫无悬念的梦境,伊洛有着月族得天独厚的美貌,有着赤火红莲一般妖娆慑人的灵魂,有着他永远无法做到的无所顾忌!天海线上,日升月落--那日月同辉的胜景,仿佛只为伊洛和他深藏心底的神祗而存在,造之倚天,设之倚地,注定永世的纠缠......

而他,连出席那人的九千岁诞辰都没有勇气,伊洛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直朝着光热之源追逐而去。

「殿下,请您务必更衣!」

「你们都退下,本座今日身体不适,东皇殿下的千岁祭就让伊洛独去吧。」他转身步入寝宫,不忘吩咐道。

「身体不适?依本宫之见,你怕是心里不适。」

「娘娘......」来人正是他们的缔造之母望舒娘娘,他低声迎道:「幽都见过娘娘。」

「免礼。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为何装病不去赴宴?」望舒娘娘轻声问道,却不容回避。

「......娘娘,幽都不想说。」这是他永远不想触碰的回忆,即使是娘娘也不能,所以他拒绝。

望舒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你这孩子,将自己关在极月宫里又有何用--成礼后,你便从未真正走出过这座宫殿,这座你自己设下的牢笼!已经两千年了,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娘娘,幽都只懂得自己的责任,其他的并不重要。」

「你再骗谁,又怎能骗得了自己?你一日不出去,又怎知没有呢?」

「不,已经没有了......」是他太傻,明知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只隔了一层纱,轻轻一戳就会破,却还痴痴的,不肯戳破,不肯面对!也许不见,他就可以一直对自己说,那并不是谎言。

「那你就更应该去!本宫不知你到底有何心结,不过既然并无任何重要之事,那你今日必须去,这是命令!来人,为殿下更衣!」她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孩子了,即使面容被毁,亦不会有人敢笑他半句,却为何要将自己封闭起来?

「幽都,遵命......」

望舒全然不知,自己的好意恰恰却是可以将幽都彻底封闭的锁,那场盛宴仿佛是一把利刃,将他心底的伤疤狠狠剖开。

姗姗来到天帝为东皇设宴的北极宫,幽都踟蹰于宫外那片云海--这里,便是那人每日必经的真武道,他在遥远的南天不止一次地眺望。幽都站定一处,沉沉忘向远方,寻找着自己曾站过的地方--忽然觉得很可笑,如何能看得到呢,因为心中没有牵绊......

「洛,跑得那么远,可让我好找!」这声音......似已模糊不清,可却在顷刻间让他沉寂的心湖翻起滔天巨浪,与他灵魂深处的记忆交响成诗!

「怎么了,为何如此沉默?」那人从后将他揽入怀中,未曾察觉自己已搅乱了另一颗心。

心被乱了,便找不到方向,他没有勇气回头,那种诧异的表情他无法承受,更不愿让这个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闭起轻颤的羽睫,他决定沉默。

「还在生我的气?」太一低声在他耳边询问。

幽都强忍下捂住自己双耳的冲动--为什么要那么温柔,他不知道这样他的心会痛吗?!

「别再生气了,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决不会因此而改变决定!你听到了吗,洛?我决不会放开你!」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因为我不是伊洛,我不是伊洛啊!!!

「唔!」

幽都猛然睁大了眸子,内心的震惊早已超越了一切......他,在吻他!心中原本就不平静,这一吻无疑是雪上加霜,呆住的幽都无从反应,以致那灵巧的舌窜入他口中仍茫然未觉。至此,他却逃避一般地甘愿沦陷,任由那吻在口腹中蔓延,交付着不敢言明的情意,如痴如醉,如泣如诉......

「太一!你在哪儿?」远处传来一人的呼唤,将幽都彻底惊醒,在太一反应之前他慌乱地将他推离自己,转身飞速消失在一片云雾中,只留下半边绝美的侧影。太一愕然地望着那抹身影,震惊于此人竟不是伊洛的事实。

「太一,在发什么呆?天帝正急召你,快与我回去。」他方才见到月神幽都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猜想定是太一招惹了人家。

「苍岳,方才那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他可是伊洛的兄长--幽都。」

「那......他也是月神?」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一个吧?」只见太一立刻陷入沉思状,苍岳作势狠敲了一下自己额头。果然让他猜对了,他的主子兼好友向来对天宫里这些繁琐的事情不甚在意。「你是真的不知道,真的对他毫无印象吗?」

「我该对他有印象吗?」太一不答反问,却是很认真地问道。

苍岳有些无力,也许这就是命--幽都与伊洛只能有一个吗?那他是否该告诉太一呢?

「......你既然忘了,那就算了吧。」苍岳心中暗叹,说与不说似乎都无法改变什么,因为过了今天,再多的回忆都会被事实抹煞。

太一轻应了声,他确实好似忘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象伊洛马上会有的震惊,他不由得心情一片豁然开朗!

====

相隔几千年,他的吻仍似记忆中那般温柔,以为是忘掉了,却是被自己珍藏,可那样的吻却不再属于他了......他唤的是「洛」,而不是他......

幽都在最后一刻,失了魂似地踏入北极宫中央大殿,此时,众宾客早已坐定,太一亦被苍岳领回。不知是何缘由,满座宾客霎时哗然,连天帝的表情都异常震怒!幽都恍然回神,如此喧闹中,他竟只听到了一句话--

「父皇,儿臣只要他一个人,只有伊洛才有资格作我的东皇妃!」那是太一异常坚决的请求。

幽都踉跄地扶住一旁的白璧石柱,耳中再也听不进任何其他言语,他捂住胸口在喧闹中悄悄退出大殿,再顾不上那殿中的暗潮汹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始至终我也不敢奢望你会多看我一眼,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听到那句话,却让我知道那不是为我而说的!

幽都无处可去,只循着本能回到最初的原点,千华树海中唯一的月生树下。他环抱着这棵生养他的神树,周身迸射出道道光芒,将他包裹住,将树包裹住,仿佛想要将自己重新熔入树中--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选择从未出生,永远活在自己狭小的胎果里,永远不要遇见他!

--伊洛,你果然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不去听,不去看,只守着那句誓言便能够完成所谓的宿命。可我错了,我们都是生命恒久的神,如何能在这永恒不变的时间中一再的欺骗自己,一再的无视真心,唯一可以掩埋自己的只有消失!娘娘,原谅幽都无法完成您所赋予的责任,成为一个令您骄傲的月神......

光芒逐渐由盛而衰,随着最后一缕柔光也消退,幽都俨然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地晶莹的宝石,折射阳光,映照得整个月生树的浮屿异常华美!那美丽的宝石壮似繁星、色如月华、周身溅起光星,传说那是月神悲伤的眼泪。

千华残梦续.终

22
※※
层峦叠嶂深处,丽山秀水之间,隐藏着一片远离尘世喧嚣的深谷幽境。山花烂漫,爬满了整座幽谷,蔓延至山穷水尽处。一间僻静的雅室内,兽烟喷薄,香雾缭绕,山风不时撩起床沿的月白长纱,床上之人睡得很沉很沉,仿佛可以睡到生命的穷尽......

仿佛,只是仿佛,就在床边的小人儿以为他会一直睡下去的时候,那人竟发出了一声过长的呜咽,并揪紧了眉头,似乎是梦中也在难过。

床边的小人儿双眼甚是空洞,并没有望着床上的人,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声响。只见他急忙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只能造出一些奇怪的音节,无奈之下他只好起身出门招徕帮手。

不一会儿,小人儿便引来了一名身着水蓝色羽织短裙的少女,仔细一看,正是蓝樱。蓝樱边踏入雅室边安抚道:「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你别着急,神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人儿依旧不听,口中不曾间断地发出「啊啊」一类含糊不清的音节,原是个口不能言的孩子,看来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身上存有残障所致。

蓝樱来到榻前,伸手替昏睡中的韩青烟把脉。须臾,只见她皱起秀眉随即合眼,接着一手凝气推至韩青烟面上,一股苍兰之气顺势而下,直流向丹田之处盘绕多时,待蓝樱收势后那气息才逐渐隐默。

不多时,韩青烟终于睁开酸涩的眼,视线极为模糊,首先感到了生人的气息,不顾体内的疲累他强撑起身子,向后摸索着可以作为武器之物。

「韩大人,您才刚醒不要乱动,还记得我吗?我是蓝樱。」

韩青烟这才看清眼前之人,脑袋仍有些不听使唤,只记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还有太一......这是何处?蓝樱是谁?还有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我为何在此?」韩青烟冷冷地问道,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什么?」蓝樱愣了一下,心思一转,想来也许韩大人是受了打击并不记得当日之事,便心宽地解释道:「您忘了吗?当日在相狩城外是我把您带回来的,之后您睡了三天三夜,可把大家吓坏了!」

「你为何要救我?」

「您在说什么?保护您是蓝樱的职责!」奇怪,今天的韩大人好奇怪,似乎特别冷漠......

「这是何处?」

「此地是暗裔的总坛,那日您答应与蓝樱一道回来,想起来了吗?」一问一答的,蓝樱并无隐瞒,只是如实以告。

韩青烟斟酌了片刻,没有杀气,看样子不会对自己不利。只是,暗裔又是什么,这蓝樱似乎已为自己的下属,可他心里并没有那种自然的认知。但眼下,他似乎只能相信了。

「那......你方才叫我什么?」

「韩大人......」蓝樱越发觉得有问题,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问题。

「难道......我不是该叫『幽都』吗?」

幽都?!他怎么可能知道幽都?!她分明......难道是借尸还魂--不可能,他又没死......也许是......是什么呢?!

「韩--不,神子......那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解释当下的状况......因为,啊~~因为我也被弄糊涂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白药~~你快给我出来解释清楚!」蓝樱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弄得手忙脚乱,一时完全失去了冷静,跳脱本性展露无遗。若不是那小人儿先行阻止,恐怕她会直接破门而出。

韩青烟听得眉心直打结,这个人......还真是有活力--可他睡了三天三夜,如何经得起她这般吵闹......希望她找来的白药不会也是这样。

韩青烟显然是多虑了,白药是个极为安静的人,安静而美丽的男子,一身素雅白衣让他宛若天人--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是可以将人轻易打动的美!

韩青烟不禁在心底赞叹,那样的气质,让他几乎没了戒心。男子同样为他把了脉,而后道:「并无异常,只需多调养些时日。」声音很清亮,与他的气质拥有同样的魅力。

「可是,他刚才说他叫幽都!」蓝樱提出疑问。

「什么『他』,要叫神子。」白药无奈地提醒道。

「噢~~你再看看,一定有问题!」

问题就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是神子?还有,你为什么之前却唤我为『韩大人』?」

「......韩大人不是应该就叫韩大人吗?」蓝樱想破脑子也没想出来,「为什么一个人,一觉醒来就会认定自己是另一个人呢?!」

「蓝樱,你冷静一下,也许......」白药像是被蓝樱的胡言乱语给触动了,忽然顿住,随即迟疑道:「也许,第二重封印已经解开了。」

在暗裔的密书中曾提到过,月神幽都的宿体存有三重封印,其中,对解开第一重封印有明确记载:须与一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日族男子结合,方可破解--而那个人,便是六王爷宇文无极。然而,之后的两重封印密书却只字未提,此事绝密,悉知者甚少,更不会有人将此事告诉韩青烟。而今,作为幽都宿体之人,若非他人告知便只有从自身获悉......只不知,韩青烟为何却连今生的记忆一并忘了,反而只记得『幽都』。

蓝樱与白药互看一眼,最后由白药逐一将部分事实道出--关于暗裔的过去,关于月族的没落,关于三重封印,关于月族的复兴......只不再提今生过往。

「我们暗裔,乃是月神一族的遗民所创,在多年以前......由于族长伊洛任性妄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那几乎令整个人界永远失去了光明。而另一位族长幽都,为弥补这一过错几进身毁,终因走火入魔而被封印起来。天帝的震怒可想而知,作为惩罚,他对整个月族降下了诅咒--让我们失去光明永远沦为玩物,永远错过自己所爱之人......并且,还让我族男子都具有了生育之能。」说到此处,白药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却能看得见?」

「若要令其后代重获光明,必是与其所爱之人旦下的子女,但是同样的,那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只是出于好奇,韩青烟并不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有,只有您可以,因为您就是幽都大人!」

白药的话字字敲入韩青烟心底,可他还是迷惑了--他真的是幽都吗?

「我......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你又为何如此确定?」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

--您脸上的胎纹就是最好的证据啊,那是伤口被阳炎之力腐蚀后无法磨灭的印记!

白药斟酌片刻,最终没有直接将事实告诉韩青烟。

「......可是,我并无异能,也许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是因为还有两重封印,不--可能只还有一重,只要将封印解开,我们就能有足够的力量了。」

「是吗?解开封印我就是幽都了?」韩青烟言语间忽然有些苦涩。

「......可以这么说......」

「那我呢,之前的我又算什么?幽都已被封印,可我却还在,为什么我却还在?」即使选择了忘却他仍旧可以感到,他是有过去的,他是有感情的......不是一个躯壳,可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离一个躯壳已经不远了......

「过去的事......也许是您刻意要将它忘掉,当然也不排除是封印解开所致。但无论如何,请记住,从今往后您就是幽都--我们暗裔的神子,我们月神一族必须保护的人,不再是别人!」

白药清亮的嗓音一声声敲击着韩青烟的耳膜,有些刺痛--要保护的人......要保护的人............为何会感到心痛呢?

见韩青烟有些恍惚,白药立刻单膝跪地,坚决地道:「请神子答允!」

韩青烟默然,他该相信吗?相信自己是幽都,忘掉过去,只做他们的神子,解开封印,拯救被诅咒的月神一族......

23
※※
韩青烟面无表情地望著窗外,他寝宫里的这扇窗正好可以将整座深谷尽收眼底,由早至晚,都能清楚看到谷中多变的美景──朝雾晨曦,落叶飞鸟,夕照流霜......美得几乎让人麻醉,可以心如止水。

一转眼,他已在此住下半月有余,习惯了蓝樱三不五时地来吵他,习惯了白药三天两头给他诊病,更习惯了这个奇怪的身体......

韩青烟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牵了牵衣角,这才拉回视线,将注意投向身旁的小人儿──半夏,一个不能看、不能说的孩子,他的父母早已死在北场,他因是身怀异能的月族才得以被人救下,如今只负责自己的起居。再一看半夏手中的汤药,韩青烟不禁皱眉,「我身体近日已经好多了,这药能不喝吗?」他不觉得自己体质有差到必须每日进药的地步。

半夏毫不妥协地频频摇头,一手死抓著他的衣角不放,那双空洞的眼牢牢盯住韩青烟,这很大程度上造成韩青烟每次都无法狠心拒绝。可日日如此,还三餐不怠,这样下去没病也要喝出病来啊!

「半夏,我的身体很好,你帮我转告......」正欲让半夏传话,才又想到半夏是无法开口说话的,「算了,你把药放下,我自会与他们说去。」说罢转身离开窗台,才走出几步,那强烈的恶心感却立即将他绊住,他再度退回窗边,向著窗外干呕不止。

半夏感到异状立刻放下汤碗,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细小的手掌轻轻为他顺气。这让韩青烟倍感窝心,难怪他们会放心让这样一个孩子独自打理他的一切了,即使他只能听得到,照顾起人来却样样不马虎!

「不碍事,只是泛恶心,不必如此小题大做。」韩青烟一直怀疑是服药过多的缘故,才令自己又晕又吐丝毫不见起色,所以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们!

半夏摇摇头执意堵住他的去路,两人僵持不下之季,室外正好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小烟烟,你们在做什麽?!快躺回去,你这样对......那个很不好啊!」一来就见到半夏在门前阻拦他们主子,还死抱著他的肚子不放,蓝樱直捏了把冷汗。

韩青烟对这个称呼无比黑线,他是让他们不要叫自己「神子」,毕竟如今的他什麽也没有;对於过去的身份他亦不想探究,只是一个记号......可他是个男人,就算体质比较特殊,名字被扭曲成那样还是难以忍受!不过,此刻他也无心纠正了,比起这,他们过渡的保护更令他无法适应!

「蓝樱,我不需要再躺了,我的身体很好!」韩青烟语气少有的强硬,同时透出浓浓的无奈。

「不好不好~~白药说了,你必须再静养半个月,等......」蓝樱赶忙收口,差点就说漏嘴了,接著作势就要将他拖回。

「为什麽?我除了偶尔头晕泛恶心并无大碍,成天躺著才会好不起来,你让我出去。」韩青烟已经有些头痛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固执......

「你怎麽就不听呢......药师大人说了算,快些躺下~~」蓝樱好声好气地劝道。

「你们至少该给我个理由吧?」韩青烟越想越觉得,他们必定有事瞒著自己──这身体会对每件事物作出最本能的反应,尤其是拿起剑时,他竟能够运用自如,由此可见他之前是个习武之人!虽然失忆,却不等於失去了习武之人的自觉,他敢肯定自己既无外伤亦无内伤。「其实我并没有受伤,对吗?」

韩青烟的语气又恢复成过去那般淡漠,蓝樱对这样的他最是没辙,似乎已经快要瞒不住了。

「我......」──白药~~这该怎麽办哪~~

「你们对我有所隐瞒。」这次不再是疑问,冷冷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那眼神犹如一把利刃逼到蓝樱眼前,让她有种十恶不赦的感觉,好像她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

──不要这样看我......对你始乱终弃的人是王爷不是我啊!

仿佛听到了蓝樱心中的呼唤,白药居然在这时出现了!

「别问她了,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韩青烟有些失望,因为他知道,他们隐瞒的事远远不止这一件,与他们而言,自己又算什麽呢?

「为什麽?」韩青烟缓缓坐回榻上,晕眩的感觉让他无从强硬起来。

「我可以现在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白药柔声问道。

「说吧。」

「请不要伤害你自己。」那样淡淡的一句话,仿佛有著魔力,让韩青烟瞬间找回了什麽。

得到了韩青烟的首肯,白药才缓缓道:「我说过,月族男子都具有生育之能......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室内骤然间静得可怕,却没人敢去打破。似乎隔了很久很久,韩青烟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震惊之後羞耻与愤怒同时向他涌来,他毫无准备的理智几乎被摧毁!他没有意识地双手紧箍住下腹,力道越来越重,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异动,腹中的骨肉开始不安起来,恶心感激得韩青烟直冲向窗沿,可是却无法阻止他自残的冲动──

只见韩青烟随手拿过一旁的花瓶,其余二人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白药一个箭步上去,直打下他手中的凶器才罢。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我不要孩子,不要孩子......」韩青烟失去冷静不断重复著,用物品不行便改用手,那样的不管不顾,白药见状想也不想便将他抱住,让他无法自残。

「放开我!这个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我为何要生下他?!」他质问著,难不成生下来要让孩子自己是个野种,知道生他的人是个怪物!可恨白药的力道竟远远超出他的所想,任他如何踢打也挣扎不开。

白药的一抚上他的背,安慰著,他想象不到韩青烟竟会反应如此之大,那麽他会选择忘掉过去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这个时候,即使是谎言也好,他希望韩青烟可以因此不再那麽悲伤。

韩青烟抬眼望著白药,幽幽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什麽人......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你爱的人。」白药轻轻安抚著,「把孩子生下来,好吗?你知不知道,能为自己所爱的人生下一个孩子,对我们而言是多麽奢侈的事。所以,请你把他生下来,为了不让自己後悔。」

====

韩青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著的,只是,在白药清亮柔和的嗓音中,他竟渐渐说服了自己,去为一个他已经忘了的爱人生下这个孩子。

「半夏,来服侍神子就寝。」见韩青烟已经睡熟,白药才吩咐道,「蓝樱,你与我来。」将怀中的人交给半夏,白药便带著蓝樱离开了寝宫。

「你说此次出行,在紫川一带见到过云魇?」白药首先发话。

「嗯!云姐好似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了,她恐怕不会轻易交出『玄武印』......」

「她仍旧无法原谅我们当年的决定吗......但我相信,她即使不打算交出『玄武印』,到时也必定会出现。」白药叹道,「那其余二人可有消息?」

「你说南薰那个家夥吗?有啊~~居然不声不响地背著我们嫁到西夷去了!而且啊,一看就知道是他对那个傻不愣磴的巫劫动了凡心,人家可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蓝樱说得异常地幸灾乐祸,心道,他们暗裔第一冰山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吗......他果然还是去了......」真傻,明知道那个人不会领你的情,却还要飞蛾扑火,明知道这三年的『夫妻之缘』只会令你们彼此伤害......「快了,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蓝樱听著白药的自言自语,忽然不再幸灾乐祸,为什麽呢──曾经看著母亲那麽痛苦的死去,她决定不再爱人,改变这一切便是她生而存在的意义,为什麽听到这一切即将结束,她反而再也雀跃不起来了呢......

24
※※
话分两头,宇文无极随同龙儿一路北上,避过官兵的缉捕月内终于赶至额尔古纳河境内。万里无云,青空如洗,这是地势平坦的草原地带,在一处开阔的河谷旁,两人默契地勒马回缰,驻马听风。

「到了,我就送到此地,你......内力尽失,之后要多加小心。」龙儿直视无极道。

「龙儿,我......并没有......」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怪不得路上龙儿也不让他多碰。

「我不怪你,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足够让一切成为过去......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龙儿的声音逐渐减弱,以至在长风中隐隐被吹散。

无极长臂一伸,越过龙儿的肩头,从前方将人揽住,深吸一口气道:「龙儿,你知道的,我要的只有你!只是,我无法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不能强迫你忘掉过去,更不想你永远活在煎熬里。只能思念你的日子,你知道有多痛苦吗?所以,不要怨恨我。」言语中有些混乱,只是绝口不提那个名字。

「你不好奇,我为何会知道吗?」龙儿并没有回应这个拥抱,更没有等到无极回答,「我曾给过庄镜公主一种蛊,叫做藏心--何谓藏心,世间万物皆有心,心藏之,自藏之,是为藏心。」

「你......为何不肯信我,为何要这般试探我?」原来那是在暗示他,原来是龙儿让庄镜那么做的,为什么?

「没错,这蛊是为他准备的,亦是为你准备的,你若对他无心,那蛊是万不能伤你分毫。我已经提醒过你,可你不但碰了他,还对他动心了,是吗?」

「龙儿!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真的不止一次将他错认为你,我很矛盾,明明没有一点相像,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的语气略显激动,他有些不懂心里的气闷,是为了龙儿的质疑,还是因为自己了。

与对方的烦躁相比,龙儿却显得异常冷静,或是冷漠,「那再多想想,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龙儿......」环住对方的手却被挣开。

「别说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快上路吧--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可是也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后面的追兵我会替你解决,我也该走了。」说罢看了无极一眼,不知是什么情绪,随即率先策马扬尘而去。

宇文无极最后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目送着那抹一直令他捉摸不透的背影,直到连尘土也看不见。

====

龙儿策马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因为较牧民居住之地仍为偏僻,所以连牲畜也少有经过。只见他右手搭上左肩,用力一扯,向上一扬,黑色冗长的斗篷立刻被抛向远处。黑色之下掩藏的是一席火红,火红色的纱衣,火红色的绸缎,宛若地狱的红莲之火。

无极要去鲜卑部落,那就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过官道,行路安全也最近,可现在显然不合适;其次是过帝京北上直穿鲜卑山,这也不合适;最后一条是人迹罕至湖沼密布的远路,最安全也最冒险。无心,不知你会选哪一条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远远瞧见匆忙赶至的一队人马,龙儿才不紧不慢地收起缰绳,此时的他面上已然罩了一层红纱,横在路中间只等着来人。

为首的男子身着龙纹骑射服,发髻未束,随意披散却不失贵气,此人便是宇文无极的大皇兄--天宇昭和帝宇文无心。

一见那抹红衣身影,无心原本冷静的表情顿时出现了裂缝。那男子跃然已至龙儿身前,压抑着怒火道:「琰,你竟敢期瞒朕--不仅私自离宫,还背着朕出来见他!」

「对,我还将他放走了,皇上尽可以治绯琰的罪。」龙儿漠然应道。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

「皇上有何不敢?绯琰只是事实以告,任凭处置。」

无心因龙儿一再为他人顶撞自己而怒火中烧,于是头也不会地发号施令:「追!给朕把六王爷追回来!」

「皇上!您要将他带走,就请杀了绯琰,否则我一样会将他放走!」在众人心目中,能够如此顶撞昭和帝却可以全身而退的,恐怕只有君策绯琰大人了,他的身份暧昧,可至今却无人敢轻视。

「你......好狠!」是,他是不敢!因为他明白自己在绯琰心中的分量,不能狠心让他在自己面前消失,那就只有一辈子远远地看着他,得不到他的灵魂却要强占他的躯体,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失去眼前这个人。他是吃死了自己永远也放不下他!

无心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龙儿被遮去一半的面容,仍然不减半分艳丽,他真不知自己对这人,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动摇,龙儿这才放软了语气,「皇上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就是打算与绯琰翻旧账?三月不见,您就丝毫没有挂念着绯琰吗?」他声音始终不大,但在众兵士面前说出这样近于邀请的话,龙儿似乎毫无羞愧之意。

红纱之下,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无心看得眼色一沉,向着身后的御林军怒吼道:「你们一群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转过去!」

面对脾气异常暴躁的主子,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得一句话一个口令,井然有序地勒马回身。

为那妖娆迷了眼失了心,无心早已失去了耐性,手一伸,直将龙儿拉过与自己共乘一骑,一手制住对方的颈背,便开始不顾一切地狂吻起来!龙儿最初的抵触让他心中一痛,可却不打算停住这掠夺,隔着一层面纱,将那抹笑容吞噬殆尽,仿佛只要眼前之人高兴,他都愿意为他跻身地狱接受红莲赤火的洗礼!

「琰......琰,你知道吗?我只恨没有早一点遇见你,我所受的煎熬远不及你万分之一,可是,在你心里,我为你做的一切却不及你心中的万分之一!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除了你想要离开我......所以,那个东西我不会给你!」狂热的喘息中,无心不停诉说着爱语,每说一句话就递上更深的焦灼,只希望,只希望他爱的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一丝一毫!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人,他不再是意气风发华盖风流的天子,只剩下无奈,只剩下苦楚......

 
25
※※
半年后,帝京远郊。春意渐始,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可见三三两两出行踏青,杨柳拂堤春烟醉行人。

离河岸不远处,停着一辆朴实素雅的马车,首先从中走出一名白衣男子,行容淡然沉稳,待他站定,回首向车内道:「神子一路辛苦了,我们不如在此暂歇片刻。」

车内之人应了声,接着只见一名黑衣人由身旁的蓝衣少女搀扶着步出车外,那人黑纱罩面看不清容貌,仔细一瞧,才发现过于宽松的长袍下极不自然的隆起,与其修长清瘦的身形相比尤显突兀--此三人便是白药、蓝樱和怀有身孕的韩青烟了。

蓝樱将人交给白药后又在车内摸索一阵才跳出来,她对着韩青烟念叨:「小烟烟~不要忘了搭上这披风,早春时节还是很冷呢!」蓝樱边说还缩了缩脖子,笑得异常灿烂。

韩青烟皱起眉头目光紧锁着眼前那华丽的披风,迟迟没有接过--绛红色锦缎上金色绣线勾绘出各式各样的鸟类花纹,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从宽大的领口边缘开始,直到后方的下摆都缀满了清一色的羽毛......颜色虽不至于乍眼,可这种样式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他穿的!

「不穿。」韩青烟声音不大也没有任何起伏,却透着坚决,为了拒绝他连纠正对方的称呼都忘了。

「诶~~这怎么行,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宝宝啊!宝宝才七个月,之前胎动亦不稳定,这会儿可不能再受凉了!」说得义正词严,乍听之下还颇有道理,韩青烟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来不及反驳之际竟被蓝樱抢先套上了那件尽显柔美的披风。

蓝樱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不错不错,这披风完美地弥补了里面那件死气沉沉的长袍,似敞还贴,包裹住腰身以上的部分,从腰部以下开始散开及至臀部,融合了原本宽松的下摆,实在不失保守而韵味十足!哈哈哈哈~~她真是太有品位了!【某狐:大家可以散了可以散了啊!】

白药在一旁连连摇头,蓝樱就是喜欢欺负神子,其实明明有很多选择,她却偏要拿这种雌雄莫辨的款式来令神子为难--不过,他不否认神子那样穿相当好看就是了,由心散发出来的妩媚,若是有人愿意屏弃掉那无用的皮囊去看他,就会发现那颗坚强的心才是最动人的......

「好啦!那我们去那边透透气咯~~白药你要不要一起来?」蓝樱趁热打铁,连忙拖着韩青烟往附近的一片桃林走去,仍不忘回头邀约,白药轻笑着目送二人离去,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不变该有多好!如果,只是如果......

不觉间,二人已走至桃林深处,蓝樱拿出腰间的水袋掂了掂,发现早已空空如也,「小烟烟~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汲些水来~~」

韩青烟勉强地点点头,太郁闷了,蓝樱明明才是比较孩子气的那个,却为何总有自己在被她照顾的感觉?

蓝樱蹦蹦跳跳地奔向河畔,十许丈外有座小亭子,几名华服公子正坐于其中品酒赏花,天南海北地聊着。

「仲齐,前些日子听闻令兄镇南大将军已被急召回京,算算时日也快到了,你如何还有空与我们出来踏青?」背朝亭外的一名男子道。

「这你就不懂了罢,人人皆知我父亲早逝,将军府一家上下多年来可说是我那大哥一人撑起--事情何其多,所以他从来对事不对人--我只要不给他捅娄子,他多半是不会管我的!」被唤仲齐的男子讪讪道。

「怎么,你好像挺不乐意?有个如此优秀又开明的大哥,你该知足了!」位于仲齐身旁的男子不以为然。

仲齐似乎不太愿意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大哥,于是转而不谈,「你爹是吏部尚书,你又是长子自然这么说。」

原来是镇南大将军凌伯远的弟弟凌仲齐,还有吏部尚书的独子欧阳义礼,再一看,亭中正好坐了四人--怕就是令京中百姓不齿、趋炎附势者争相巴结的......『散财四公子』了。蓝樱就此顿住脚步,玉手搭上耳侧闪出一抹在白日不易被人察觉的光亮,之后细听起几人的谈话来。

「哈哈,我爹可说了,你大哥此次回京恐怕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啊--半年前那桩行刺事件至今未果,六王爷不知所踪,想来已是出境许久;太后被禁青华宫亦迟迟不见下文,皇上也没怪罪下来,却不声不响地把人召了回来,你们猜,这是何故?」

凌仲齐瞥了眼欧阳义理,问道:「你是说,他已经回来了?」

欧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低声道:「这我做不得准,但有一点,戍守北部边城的将领近日频频来报--当地鲜卑士卒时常滋扰百姓、聚众闹事,似乎有意生事。如果鲜卑皇室就此开始行动,我想,那必定是无极已经有所准备了。」

「那......又与我大哥何事?」

「你还不懂?鲜卑日趋进犯,皇上令你大哥回京自然是要备战了。」

--什么,王爷回来了!而且还要代鲜卑慕容一族向天宇宣战?!那......我们将小烟带来帝京,究竟对是不对?毕竟,一直呆在坛里对解开封印一事毫无助益......他们二人若是碰上也许会有所帮助也说不定,罢了,是天意吧,只能期望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

早春二月的桃花,只是初开,不够多也不够艳,几朵独占枝头却能相映成趣,无怪乎桃花总能笑春风,笑他姗姗来迟,笑他不懂惜时,笑他走马观花遍寻不到最美的景色。

韩青烟被独自留在桃林深处,百无聊赖地环视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的花枝。正奇怪着蓝樱为何一去不回了,却听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草草估摸了下,大约五六人。没有犹豫太久,他转身向着林间能容车马的径道走去,果不其然,很快他便看到一路人马正朝他的方向过来。

来人尽是些满身皮草、身材壮硕的汉子,独独那为首的男子一身银色骑装编入皮草更显身材颀长精悍,虽长相普通却难掩高贵之气!

韩青烟想得有些出神,站着没动,岂料一声长马嘶鸣,那银衣男子的坐骑竟不听驾驭,半路改道直朝着他冲过去!一时情急,韩青烟立刻提气施展移形幻影,退到丈许外。说也奇怪,那马儿竟是在他原本站立之处的数尺外驻足!

银衣男子终于松了口气,有些气恼地训斥着:「你这烈马,差点伤到人了,回去定要给你些苦头吃!」马儿一听极不乐意,猛地甩了几下头,嘴里咕噜数声似在辩驳。银衣男子不予理会,飒飒翻身下马,走至韩青烟面前。

初见韩青烟那一身雌雄莫辨的装束,身形却不似女子那般柔弱,该说高挑了不少,只碍于黑纱罩面看不清容貌无法确认。再一看,高高隆起的下腹,男子释然道:「姑娘受惊了,在下的错,望姑娘见谅。」盈盈一礼,风度翩翩,只可惜对方似乎不太领情。

此时此刻的韩青烟自然不便多做解释,只好默默地摇了摇头,那低沉好听的男音,直让他为之一颤--没由来的,他希望这个人能够快些离开。

男子敏锐地发现了对方的排斥,也不生气,反而很好心情地继续说道:「姑娘为何不说话,可是不肯原谅在下?」

韩青烟又摇摇头,这次他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为难还是因为方才的惊吓动了胎气,于是他不安地抚摸上自己的腹部。

似乎看出了他的异状,男子决定不再作弄他,「可是腹中胎儿受惊?你为何独自在此,你的家人呢?」

此时,韩青烟感到腹痛愈加剧烈起来,一手紧按住下腹,一手正自寻找着攀附之物,口中发出殷殷浅吟。银衣男子见势不对,立即接住他的身体。

韩青烟只觉得难受,已完全顾不上心底那层莫名的排斥感从何而来,直将自己靠上那温暖的胸膛,双手攀住男子的双肩,握得死紧仍然无法减轻腹部传来的剧痛,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和低喘:「痛......好痛......我......」

韩青烟低柔中性的声线不太容易判断性别,让人听得如浴春风,但不至于震慑人心,可当他出声的那一刻,银衣男子竟怔住了......

韩青烟!已经不需要再揭开那层罩纱了,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个人就是韩青烟!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真没想到--还有这肚子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欠自己一个解释......

也不管后边惊诧的目光,银衣男子打横抱起韩青烟便飞身上马,口中一喝,棕色骏马立刻绕回原路,甩下众人绝尘而去。

被甩下的众人顿时醒悟,自己似乎应该阻止--他们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爷,这可万万不能啊!」

26
※※
虽然一路过来都被宇文无极抱在怀里,但是马上的颠簸仍旧让韩青烟痛得直冒冷汗,以至于又被抱到何处他亦茫然不知。只感觉身上的披风被人拿走之后,他便陷入一张床榻之内,是动物的皮草,异味被处理得很干净,只余下柔软的触感。

韩青烟似乎已渐昏迷,任人给他针灸,任人给他服药也没有一丝反抗,像樽没有生命的娃娃般,紧咬的牙关只偶尔会发出浅浅的嘤咛,让喂他服食汤药的宇文无极都不禁皱眉。

宇文无极又含上一口汤汁,揽住韩青烟肩背的手一紧,俯首与之唇舌相交,以口将药渡给昏迷中的人儿。重复着,一酌酌,韩青烟顺从地把药吞入腹中,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和低哑的呜咽,听在宇文无极耳中无疑是种勾引。

须臾,宇文无极含住最后一口汤药,放下药碗,狠狠吻上那诱人的唇瓣,很奇怪的熟悉感和满足感,一如记忆中那般柔软,便思及它的主人总是暗暗地与自己顶嘴。也不管那药汁的苦涩,辗转将其在两人口中磨合融化,韩青烟不自觉的回应更让宇文无极不倦吮吻。更甚者,已经开始对着身下之人上下其手,最后落在那颗圆润的乳房上,缓缓地搓揉挤按。

「唔嗯......」许是因为没上裹胸的缘故,乳头被衣料摩挲时异常敏感,原本柔软的突起立时变得坚硬挺立,连隔着衣物的大手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不待他适应那种酥麻感,不怀好意的大手便已拉开不太牢靠的前襟。高热的温度立即慰烫起他的浑圆,没有任何预兆的,大手加重力道集中一握,韩青烟随之发出一声惊叫,腻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他惊恐地睁眼,似乎已有不少汁水从那处涌出,羞愧的嫣红立刻爬满苍白面容。

羞愧过后才意识到两人暧昧姿势,韩青烟当即推开宇文无极,才一脱离对方的怀抱,却不想失力又摔在了床上!方才借全身重力才得以挣脱,此刻却无力撑起自己的身体!韩青烟便心知不妙,努力压下羞涩想要瞪视床上另一人,才聚起的勇气,却在看到宇文无极的举动之后完全崩塌--

他正舔吮着方才碰过韩青烟的手,而他手上沾满了方才从韩青烟乳房中挤出的奶汁,目光则寸步不离地锁住韩青烟!

被一个陌生男子这般玩弄,韩青烟几欲羞愧致死,可是自尊不允许他示弱。他拉紧滑至肩头的襟口,屏住喘息,头也不会地质问,只是不时的颤音却透露了他的激动,「你想怎样?」

宇文无极火热的视线依然锁住韩青烟,有如那些衣物不存在一般,露骨得令韩青烟浑身发热,仿佛看够了才道:「都已经到床上了,你说我们该做什么?在我面前不要装什么清纯,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粗暴一点?」

韩青烟脊背一颤,好在此刻已经稍微找回了冷静,「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宇文无极语带嘲讽地道:「韩青烟,再装下去可不像你,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你......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原本的名字,那是蓝樱告诉他的,韩青烟惊讶于自己会认识这个人,忘了之前的闪避,任自己回身与宇文无极对视。

宇文无极只当韩青烟是在欲擒故纵,随即恶劣地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已经失意了吧?那好吧,我便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浑身上下所有的敏感点......」话未尽,便趁机将韩青烟拉回身下,而后继续恶意挑逗,「弄这里你会叫得特别动听!」

「啊哈!」被宇文无极用两指夹住挺立的乳头,而后用力一拧,韩青烟即刻发出惊呼。

「碰这里你就会出很多水......」说罢,大手迅速袭向韩青烟菊穴前方的两颗坠物,韩青烟柔韧的腰际随即自然弓了起来,并发出长长的呻吟。

「你还记得我的肉棒捅进你的小穴时,你还会兴奋地咬住我不放吗?」宇文无极越说越露骨,这几乎让韩青烟陷入混乱,脑中不时闪过的淫靡画面使他头痛欲裂。

「不要说了......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吗?别担心,我今天会让你全部想起来的!」打过招呼,大手直接把韩青烟的外裤从中间撕碎,露出轻薄的亵裤,可以看出已经有感觉的玉茎浅浅的形状,接着,又将底部的软肉一把握住,一松一紧地玩弄起来。

「啊啊!不要......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的意识很清晰,也能够正常言语,身体却不听使唤,完全使不上力!

「方才为你针灸的时候,我怕你会轻举妄动,就多扎了几针。」宇文无极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就喜欢看韩青烟情难自已的模样!

这般玩弄着还觉不够,宇文无极大手直从下方探进了韩青烟的亵裤内,触及那片滑软的肌肤,立刻上了瘾一样久摩不去......直到那玉茎里流出粘稠的液体,打湿了轻薄的布料,打湿了韩青烟整个下体。

在宇文无极充分的抚摸下,那湿粘的液体沾满了韩青烟的下腹和小穴,而后从大腿根部开始蔓延至内侧的嫩肉,那滑腻的感受让韩青烟几乎没有勇气控诉,他怕自己一旦出口就会忍不住难耐的喘叫。

瞥见那被主人咬得泛白的唇瓣,宇文无极伸出两指,就着已被湿润的穴口戳了进去。

「啊唔!」感受到异物侵入韩青烟痛叫出声,不安地扭动起来,却让那手指更为深入其中,「嗯嗯~~」

宇文无极轻笑着抽出长指道:「看来,你比我还着急。不过现在还不行,你这么紧,可容不下我的宝贝。」说完将韩青烟的一条腿高举过肩,让他侧躺着面对自己,这才开始除掉彼此的衣物。

感到自己的亵裤也被对方拿掉,韩青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男人不是想要随便玩玩而已,被贯穿的画面突然闪过他的脑海,那样的记忆让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只会令他痛苦,不可以,他还有宝宝......那个东西捅进来宝宝一定会死掉的,他可以死,但是宝宝想要活下去,他不能让别人伤害他......虽然,他连宝宝到底是谁的骨肉都不清楚,可一旦想到这个小生命是他爱的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就会想要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虽然知道挣扎只是徒劳,韩青烟仍旧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抵抗,就是不让宇文无极那硕大的阳物靠近自己。

「不要!你走开,别靠近我!禽兽!」韩青烟举起手臂无力地推打着。

「禽兽?」宇文无极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相当温柔了,没想到却换来韩青烟异常激烈地反抗,心下气恼起来,「那你被禽兽玩了几下就淫水直流,岂不是禽兽不如?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禽兽不如!」

宇文无极说着便撕碎韩青烟所有的衣物,那对浑圆的乳房迅速暴露在空气中,高高隆起的腹部更是性感异常,让宇文无极看得血脉愤张!一时动情,抬起韩青烟的上身,将那粉圆的乳头送入口中猛烈吸吮起来--

「啊啊啊~~~别吸......啊哈!」韩青烟痛叫着,却妖艳得不像话!

甘美的乳汁大量涌入宇文无极口中,来不及吞下的则沾满白嫩的乳房,让它看起来似乎透着暗暗暖香,引人留恋!

「好棒!你比过去出得还多!」宇文无极吸吮的间隙言语刺激道:「......你的小蜜桃是不是又大了,我一只手都快握不住了!嗯?」

「啊嗯......嗯唔......不......不要说......」知道宇文无极暂时不打算用那可怕的东西进入自己,韩青烟紧张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却立刻被过激的快感占满,根本无法消化对方的问题,只胡乱地呻吟哀求着。

「没想到,你竟真的可以生孩子,该不是因为怀孕了,才涨奶涨得厉害吧......看来,半年前我的努力功不可没啊!」宇文无极却不放过他,一手抚上他圆滚滚的肚子,继而调戏道。

这句话对于韩青烟有如一阵晴天霹雳,让他险些停止了呼吸--不可能,绝不可能,绝对不会是这个男人的!

「宝宝不是你的!」韩青烟愤怒地宣告,是在对宇文无极说,也是在告诉自己。

宇文无极立即阴沉了脸,冷声警告道:「你敢再说一次,刚才你说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何听到孩子不是他的会如此愤怒,只是此刻已经被冲昏了头的宇文无极,根本无暇去思考。

韩青烟直视着他的眼,毫不犹豫地重复:「宝宝不是你的孩子!」

韩青烟其实很清楚,自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即使忘掉了过去,他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每看一眼,他的心就会哭泣。这样的痛,他不想要,可连选择忘却都那般困难!为什么,为什么他逃不掉?

「荡妇!敢背着我去勾引别的男人,今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宇文无极被怒火烧红了理智,完全不顾有孕在身的韩青烟是否承受得住,一股脑把自己的硕大捣入韩青烟紧窒的小穴,几乎将那干涩的通道撑裂!

「啊哈!啊啊啊啊~~」无法承受的疼痛与激烈的抽插,韩青烟嘶声惨叫,「宝宝......哈啊......宝宝......」

--宝宝,不是爹爹不想要你......爹爹好累......爹爹快要撑不下去了......

「说!孩子是谁的?!」质问中也丝毫不减顶刺的速度。

「......好累......让我走......太一......带我走......」韩青烟痛得无法多做思考,脑海中只记得那个似乎遗忘了很久的名字,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此刻,占据他全部意识的只有这个人而已,他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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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文无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暴行时,韩青烟俨然已经失去了气息,下体缓缓流出淡黄色液体,渐渐的,渐渐的,他不再感到任何痛楚,想就这么睡去......

「混帐!大夫,马上给我找大夫!」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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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侍者听见主子的招唤立即应声前去,岂料才去不久便又折了回来,只听那人在门外回报:「爷,方有一男一女闯入府内,身法诡异,数十名家丁联合也拦不住他们!」

宇文无极此时正在房中为韩青烟渡气续息,直觉脉搏渐失,心情愈加恶劣起来,「先别管他们,现在就去找大夫!」

「可是他们已经--」不待那人说完便没了声音,接着一名男子冷声道:「不必通报了,我们就在此处。」

那声音才落下就听有人破门而入,一名蓝衣少女闯了进来,来人正是蓝樱与白药。蓝樱很快寻至卧房里间,看到床上一片狼藉立刻明白了一切,再看那黑白相间的虎皮床上沾满了淡黄色的液体更有些许红色参杂其中,蓝樱几乎想要尖叫。

宇文无极背对着她镇定自若,手上不见丝毫放松,却先蓝樱一步出声警告:「姑娘莫要再靠近,否则休怪在下不客气。」

听到这个声音,蓝樱更是无法动弹,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撞天撞地不好,偏生给他们撞上了王爷!

「蓝樱,发生了何事?」白药随后赶到,发现堵在拱门前一脸呆滞的蓝樱。

蓝樱被床上的惨状吓住了,说话更是语无伦次,「......王、王......强......强......」

「好了,你让开。」白药越过蓝樱,同样目睹了一切,反应却极快,一个箭步移至榻前。不料宇文无极早有准备,回身一个气掌将白药击退,打横抱起韩青烟,另一只手掌亦没有离开韩青烟的后背。

白药强压下心中怒火才厉声道,否则他会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不管你之前对他做了什么,也不管你为何打算救他,但请你现在把他还给我们!」

听出来人是与韩青烟一道的,宇文无极才松口道:「你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有我可以救他!」白药知道此刻不益说出这样挑衅的话,但见他们最想保护的人竟遭到如此对待,让他如何能忍住对那个施暴者和颜悦色?!

蓝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怎么这两个人还在对看啊!「王爷!快把他交给白药,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会死的!」

宇文无极这才注意到屋内的另一个人,之前只听脚步判断是名女子,不想竟是旧识,即使心中极为不悦,仍知道此刻不是该计较的时候,于是缓缓将怀中的韩青烟交予白药。

白药接过韩青烟又道:「不知可否借用一间干净的厢房?」

宇文无极点点头领着他们走出的卧房。

将韩青烟置于厢房的软榻上,白药没做任何诊察便发话:「羊水破了,此时还不能分娩,蓝樱,你用苍龙之息设法护住胎儿,我来为神子续命。」

蓝樱应允,随即二人开始一前一后地为韩青烟灌输真气。

宇文无极不是很清楚自己为韩青烟渡气又与他们二人有何区别,不过他确实没有把握救得了韩青烟,所以想到方才白药挑衅的言辞就更生气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以后,韩青烟才逐渐恢复了血色,看起来不再是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任人摆布,为韩青烟渡气的二人面色于之前相比却明显苍白了许多。

整个过程宇文无极都寸步不离,直到韩青烟恢复血色才算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冲动,心中染上少有的愧疚情绪。他早该知道,当初不该碰韩青烟,可当他发现这一点时已经失控了,他看着韩青烟身体就会先于一切产生感觉,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界限,他不想对韩青烟有所亏欠--因为他给不起,这会让他有愧于心里的那个人!

知道韩青烟没有大碍之后,宇文无极的思绪便一度混乱起来,抑制住情绪,他走出厢房,脚步有丝混乱。不久,房内的人走了出来--是白药,他横抱着韩青烟掠出门坎,而后在宇文无极身边停下。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不知道是谁在鄙视谁,却谁也没在看谁。

最后,白药终于打破了沉默,依然是冷淡的语气,却说着挑衅的话:「倘若不是因你身份特殊,我今日定会杀了你。人我们带走了,希望日后不要再见。」

宇文无极丝毫不打算理会话中带刺的白药,要不要见,在他还未决定之前,没有人可以替他决定!

白药甩下这话便翩然离去,不一会儿,蓝樱也跟了上来,脚步有些迟疑,同样停在宇文无极身旁,却迟迟没有出声。

反而是宇文无极先发了话:「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没想到竟是为他而来。」

「王爷......蓝樱以为,你至少对他还有一丝感情,就算不是怜爱,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何况......他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你的!」蓝樱说罢也不等宇文无极回应便愤愤跑开,她不认为自己的话会对宇文无极有什么影响,所以只是想释放自己的不满,她为韩青烟难过,为他不值!

可蓝樱近乎埋怨的话却是宇文无极心中的一个症结,他真的以为不是......所以韩青烟说不是的时候他才会疯了似的对他施暴,最后还叫了别人的名字,这让他回想起来心下烦闷至极--

韩青烟原本就是他的,他不允许!有了他的孩子还想逃,他敢,谁都别想!

====

再说白药与蓝樱将韩青烟带回之后,当夜便在一座别院安顿下来。韩青烟的状况不太稳定,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才见转醒。人醒过来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恍惚,就连他发现自己异样的身体那时也未曾这般恍惚......

蓝樱见他明明醒着却不愿动,更是一言不发,忍不住劝道:「小烟烟~~别想那么多,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不吃宝宝也要吃的啊~~」

「......」

「......你十七年的记忆都可以抹掉,那个男人只不过才见了你一个时辰,就把他忘了吧,你可以的!」蓝樱真的有些生气,不是在生韩青烟的气,而是在气那个不懂珍惜他的男人。

韩青烟的表情终于有了动容,他于是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孩子是他的吗?」

蓝樱有些气馁,明明已经选择忘记,为何那个人却还是能够轻易伤害到他!

「是......」

「我为什么会爱着他呢......我可以不爱他吗?」在那个人眼中,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惜,甚至,只有厌恶。

「可以,你当然可以......」

「那我以后不爱他......只爱宝宝,我还有宝宝......」韩青烟不知这话是在安慰蓝樱,还是在安慰自己,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残破不堪......

※※※※※※※※※※※※

半个月后,韩青烟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蓝樱便时常出去找人,而如今韩青烟最大的任务似乎就是等着宝宝降世。食欲不好,却每天被那两人轮番监督吃下许多,宝宝一踢他他便又全吐了出来,看来宝宝要比他健康。

韩青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暂住的别院颇为宽敞,平日里亦不多见几个人,闲暇时他总愿意在院内四处走动。

这日,气晴方好,别院内一片暖阳。蓝樱出去了,韩青烟自行散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大门前,正欲回身却听有人叫门。他顿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应门,便不疑有他地前至将门打开。原想也许是蓝樱回来了,所以当宇文无极似笑非笑的表情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连关门都来不及。

看出了他的惊愕,宇文无极趁人不备立即在他胸口、颈侧前前后后封了十几处穴,抓起韩青烟的手臂便将他拖出门外。韩青烟又羞又怒,不敢相信自己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人给绑架了!

韩青烟发出无声的抗议,愤怒地瞪向宇文无极,后者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宇文无极打横将他抱上坐骑,还做了一件令韩青烟极为困扰的事--他竟然吻了他,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明明就不喜欢他,却还要一次次地来搅乱他的生活!

「别瞪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得我!」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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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去!

「休想!好不容易才等到小绵羊自己上钩,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你可以考虑自己冲破穴道,但我不认为来得及。」宇文无极靠在韩青烟耳边轻轻吹气,合着春风拂过他的颈项,并将他侧置于自己身前,双手一前一后环过那丰腴的腰部握住缰绳驾马离去。

怀了宝宝的韩青烟许久未曾骑马,初时的颠簸对他而言无疑是种煎熬,加之宇文无极急于离开此地又快马加鞭,导致那腰部的酸痛立刻袭向全身,韩青烟不由得纠紧眉头。

不想宇文无极竟会说道:「你就委屈一下,待离开此地我自会减慢。」

韩青烟知道这是在安抚自己,可却令他更加不安,这个男人并不爱他......却忽然对他这般温柔,到底是为了什么?

宇文无极果不食言,走之甚远,行至可闻前方水源之处便收住缰绳让马儿自顾前行,自己则偶尔执缰改道,韩青烟这才得以舒缓全身的酸楚。由于无法动弹,韩青烟只能任由自己靠着宇文无极,怎知后腰逐渐传来一阵麻软,原是宇文无极闲下的手正没于他腰际有力推按--腰腹的胀痛竟也得到了减轻,只不过,那股酥麻却残留着久久不去,这使韩青烟喉中鼓噪出微弱的呻吟。

宇文无极却在此时坏心地解开了他的哑穴,一时不慎他竟吐出舒服的喘息,并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唔嗯......唔......」

宇文无极唇角勾出一抹邪魅,随即俯首袭上韩青烟敏感的颈项。被那潮湿灼热感骚弄着肩窝,韩青烟随之发出低哑的喘息,换来宇文无极一声低笑,挑逗的唇舌却丝毫未曾离开那片滑腻的肌肤。厮磨间隙,置于两旁的长臂则顺势将韩青烟调转为跨坐马背上的姿势,后者自是无力抵抗的,韩青烟因此而懊恼之前为何听了宇文无极的「劝告」没有自行冲破穴道。

韩青烟一惊,有些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势必要将对方的注意转移,否则......于是,他强撑起意志,抵制着后方不断试图以亲热麻醉自己的男子。

「嗯唔......你......为何将我带到此处?」言语中的喘息透露了主人此刻的脆弱。

宇文无极当然知道他在强撑,因此不紧不慢地拒绝了这个问题,直接将话锋一转,冒了句令人羞耻的话来:「你瘦了,怪不得只有肚子和乳房在长。」

执缰的手环住那突出的腰部,之后又在那略显尖削的肩头烙下一吻,更隔着衣物玩弄起韩青烟圆润的蜜房,掌心的热度慰烫着,衣物下的花蕾毫无保留地绽放挺立!

缠绵的挤弄,来回的揉搓,惹来韩青烟一阵羞愤和气闷。

这人,是完全不理会他人的感受吗?根本不顾他的意愿只管做自己的!他不否认,自己与此人之前定然关系匪浅,可如今他既已决定了忘掉过去,不管有再多的头绪也该一并了断......只不过是再次忘掉一个人,他原本以为,这不会是如何困难的事,更不会有人来干扰这个决定,却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再次闯入自己的生命!

「嗯啊--这种事情与你无关,你究竟--嗯唔......究竟想做什么?!」忽而觉得无奈,这人的温柔、激情来得太快也太不真实。

「真冷淡,乳头都硬了还不乖乖的。」隔着衣物也能感到那异样的突起,宇文无极完全不在乎这种冷淡地继续调戏着,更加放肆地将一只手放入韩青烟的衣襟内,不期然地触及一片湿滑肌肤和柔软而坚挺的粉嫩!

宇文无极低吼一声,身前阳物立刻起了反应,不禁咒骂道:「该死的,你里面什么也没穿!」

不是他不想穿,蓝樱说什么也不让他裹住胸部,他也死都不会穿蓝樱拿来的那些抹胸......那种东西穿比没穿更羞人!

「我--啊哈!」韩青烟正欲辩解,却见自己的半边襟衣被用力撕开,因有宇文无极蹂躏而胀得发红的半边乳房则被高高顶出,才曝露在空气中又被宇文无极一口咬住,解释立时化为媚叫。

「唔啊~~唔......不要......唔嗯......在外面唔嗯~~」苦于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人舔咬他的乳头,吮出其中的甜汁,乳头更是胀痛得不行,每次被吐出仿佛就又胀大了一分!

宇文无极口中吸吮着粉嫩的圆头,含糊赞叹道:「唔......你真甜......好棒!」

「唔啊......啊嗯~~」胸前不停回响啵嗞啵嗞的淫靡水声,让人听得羞愧欲死,他怎能在野外对他做这种事,何况还是青天白日,要是被人看到他还有什么尊严活下去!一思及此,韩青烟立刻红了眼眶,不禁哀求道:「不要......求你嗯唔~别在这里嗯啊~~」

也许是他的哀求终于奏效,宇文无极第一次没再强迫他,却说:「好,我们换个地方做也可以,不过......」说着又酌了一口才放开,最后不忘将敞开的衣襟拉好,接着暧昧不明地道:「现在你要负责解决另一个小问题......」

「......另一个--唔嗯~~」韩青烟轻喘重复着,话到一半立即明白过来,来不及收口就被宇文无极身下的阳物抵住了后穴的入口,即使隔着衣物仍然让他感到那巨大的压迫!

韩青烟倒吸一口冷气,想起不久前只能称之为『强暴』的交合--再来一次宝宝会死掉的!

「不!求你不要再--」韩青烟惶恐地直想拒绝。

「对不起......」宇文无极迅速亲吻上他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说出歉意,「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你。可是你为何要骗我,宝宝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说罢伸手为韩青烟解开了穴道。

韩青烟心中一抖,立刻环住自己的肚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茫然地摇着头,不断重复着:「不......宝宝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宇文无极闻言一僵,随即又立刻恢复过来,不让韩青烟有逃避的机会,他紧紧环住韩青烟的双肩,温柔地安抚道:「不要拒绝我,不要再骗我,也别再欺骗你自己......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呢?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韩青烟脑中唯有一片混乱,他该相信吗,这样的温柔,还是谁也不信?即使知道有些东西不会有结果,还是,只听着自己的心,盲目也好,奢侈也好,绝望也好,他只想将这无处寄托的爱恋延续到生命的尽头......

韩青烟的回答是以吻缄封住那人的唇......

二月将暮,三月渐始,北地春日的晴空竟染上了江南的烟雨色--春雨如油柳如烟,谁又会去在意这是不是那阳春三月天?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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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先感染了谁,一吻还在延续,他的手悄悄取悦起他的灼热,他的手悄悄抚慰起他的小穴,迷离交错,极尽缠绵。

这一吻焦灼了许久,两人粗重的喘息之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响,激情无法退却,宇文无极哑声道:「烟儿,我想要你,给我好吗?」

无视掉那丝晕眩,韩青烟调过头去不再看那充满危险的眼神,宇文无极亦没有动。下一刻,韩青烟却将放在自己股间的大手抽出,让原在自己手中胀大的热物取而代之,随后微微向前倾身用下体主动摩挲起来。

感到对方的热情,宇文无极立刻会意,一手护住韩青烟的腰身,一手握住自己的巨大朝那隐隐露出的粉红穴口送入--

「啊哈!」深深的送入,重重的一下顶刺,即使已经有过心理准备,韩青烟仍是爆出了一声惊叫,体内的满足感险些让他浑身失力,幸在宇文无极快手将他拉回了自己怀中。岂料这时,宇文无极突然一声低喝策马奔驰出去,韩青烟才宽下的心险些跳了出来!

快马上的颠簸造成一次次毫无规则的撞击,每一次都顶得韩青烟麻痛不已,这是未曾有过的销魂,记忆中寻不到,身体里更没有记录。他的心没有跳出来,因为胸口满满的都快要融化了,却蹦出一声声动情的媚叫,宇文无极回以他狂野的一吻,他一手提住自己衣衫的后摆,一手揽上宇文无极的颈背与之缠吻。

这段路没走去多远,眼下已来到一处水隅,一间傍水而建的木质别院赫然出现在眼前。两人却迟迟未从马背上下来,即使没有途中的激烈,宇文无极亦没有停止身下的撞击,火热的蜜穴将他的硕大包裹得滴水不漏,怎样也舍不得从里面彻底出来,蜜穴的主人更是紧咬着他的不放。

当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终于被身下的马儿惊动,这才猛醒过来,韩青烟不敢相信自己竟真和宇文无极旁若无人的做了一路。羞耻地别过头去,同时感到那人胸口传来的震动,就更没有勇气回眼去看了。

似乎是笑得差不多了,在韩青烟耳侧亲了数下才哑声道:「我要出来了,我们到屋里继续,嗯?」

韩青烟羞愧得无地自容,低声道:「你出去没必要向我报备--嗯啊~~」他话才说完,宇文无极果然立刻将自己的阳物抽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让韩青烟吐出不满的呻吟。

「真的不用吗?」宇文无极欺负完他之后仍不忘再言语调戏一番,韩青烟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眼角立刻染上一层薄红。宇文无极则心情大好,自己先越下马背,而后飞快地将韩青烟拖入自己怀中打横接住,再次欺上那红艳的唇瓣。

一路纠缠着走入那座别院,没待韩青烟看清屋内的陈设,宇文无极便抱着他直奔卧室,将他带上那张软榻,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毫不含糊!

两人绵长的吻仍旧没有停下,狂乱地撕扯着彼此的衣物,宇文无极首先褪掉彼此的下着,坐着撑住韩青烟的身体,抬起对方的腰肢,对准了湿润的小穴立刻顶了进去,一经进入即是一番疯狂的抽插!

「啊~~啊啊嗯......慢点~~宝宝会......嗯唔~~」

一提及宝宝,宇文无极立刻想到什么似的,骤然顿住不动了。韩青烟呜咽一声,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宇文无极,正巧瞥见对方将他的上衣扒置肘间,毫无意外的,那里总是呈现出一幅湿淋淋的淫靡画面。宇文无极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吮住他的乳头。

只见他捧住韩青烟的双峰朝中心一下用力地挤压,韩青烟立刻痛叫出声,可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快感。宇文无极满意地勾起一抹笑,继续着身下的顶刺,并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那两颗粉嫩的乳头舔弄,手指不时地轻扫而过,只是没再将它们含入口中尽情地吸吮嘶咬。

只是如此,韩青烟的乳头却频繁地向外冒着奶水,一滴滴,却没有办法一次全部流出。韩青烟逐渐觉得乳房的胀痛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顾不上羞耻,他伸手想要自行挤出那过多的奶水,却被宇文无极先一步制住双手。

「给我......啊~~」难过地发出哀求,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身体已经被填满,可仍旧觉得无比空虚......那偶尔经过乳头却不多作停留的舌尖让他疯狂,他直想要宇文无极再次用力地蹂躏那里,他难耐地挺起酥胸,可对方却怎么也不愿多碰一下,他狂乱地呻吟着:「给我......啊哈~~不要走......给我啊~~」

宇文无极发出低沉的笑,继而道:「烟儿想要什么?」

「吸一下......要你吸一下......」韩青烟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提出这种羞耻的要求。

「这里?」宇文无极果然如他所愿,连着乳晕狠命地吸住一颗粉嫩并衔住向外一拉,那粉头上的小口随即喷出大量奶水,宇文无极却坏心地马上松口,任由那小孔继续抽搐着流出汁液,犹如一股溪流,不断地挤出那窄小的通道,韩青烟却似得到释放一般舒服地叫唤着,可那满足感却去得比来得更快,让他一次比一次难熬!

「嗯唔~~给我......求你......我好难受......」韩青烟红着眼望向宇文无极。

「想要的话,自己过来喂我。」宇文无极靠在韩青烟胸前提出要求,热烫的气息立刻扫过一颗瘙痒的乳头。

韩青烟脑中一热,理智犹如断了弦一般,不顾一切地将宇文无极扑倒,抬起一边乳房,将那硬得快要炸开的乳头送入宇文无极口中!

「啊~~啊哈~~」那一瞬间,他发出舒服的长叹,宇文无极亦发出赞叹却不为所动,什么也不做只等着服务。

韩青烟已顾不得尊严,一手抱住宇文无极的头,一手撑住上身,以身体的重量一次次将得不到抚慰的乳头挤入对方口中,可是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韩青烟低泣着道:「唔嗯~~哼嗯~~求求你......吸一下......哼~~」

达到目的的宇文无极终于松口赞叹道:「唔!烟儿的味道真棒!」口中发出啵啵的吮吸声,让那肿胀的乳头抽搐着涌出更多的甜汁。

「嗯啊~~嗯啊~~再用力......嗯啊~~」得到了鼓励,韩青烟开始用自己柔软的乳房带动乳头一圈圈摆动着,触碰那唇齿、那曾经无数次慰藉过自己的舌,白嫩的乳房被充分挤压终于得以将其中的奶水释放对方口中,此时,韩青烟终于发出了满足的慰叹。

韩青烟就这样趴在宇文无极身上一圈圈扭动着配合一波波有力的吸吮,后庭里仍旧被宇文无极的巨大填满,因此在他给宇文无极喂奶的同时也牵动了两人的下体,这让那律动的快感遍布他们的浑身血液与四肢百骸,将两人的契合深深烙印在身体里、灵魂中,即使经过千年万年,那样的火热仍旧可以延续在记忆里......


30
※※
要人如何从情欲的深渊中解脱出来,也许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陷进去......他们,究竟是谁在骗谁呢?

这戏演得太投入,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断定谁才是旁观者,谁才是戏中人。

几日未归,蓝樱他们必定很忧心吧?

回忆起数日来不分昼夜的荒唐行为,韩青烟越觉身体的空乏,他真的有些倦了,可还不能睡,因为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子夜下,春星寥落,一声夜莺的鸣叫划破长空,惊动了原本该是安睡的人,一人起身,一人合眼。

须臾,宇文无极无声地踏出暂居之地,早已换下身上耀眼的银装,一席墨黑素袍迅速隐没在夜色中。随后不久,同一间房内走出了另一个人,同是黑衣,行动却有些吃紧,只不过那人丝毫不见减缓之势。

穿梭过那日途经的密林,不觉间韩青烟已寻迹来至水域的尽头,一片芦苇花田。夜风吹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芦苇草,发出簌簌声响,韩青烟远远跟着,确定在自己听力所及范围之内停下,此时,破碎的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两人的对话。

「你还是来了,这才是母后的好皇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甚苍老却已有年岁,口中叫着自己的儿子,其实比谁都来得冷漠。

「我不知道,皇兄何时变得如此大度,竟能任由一个受禁之人出入皇城,母后为何在此?」

「哼,到了此刻还叫什么『皇兄』,你明知道他与我们毫无关系,你的生父更不是宇文瑄,宇文氏全都是我们的敌人!」

「母后何以如此对待一个有恩于你的人?父皇待你不薄,如若当年不是父皇出面以和亲挡下你『未婚孕子』的罪名,以鲜卑祖训之严苛你怎能活到今天!」金宇养育了他二十二年,即使知道自己并非宇文氏的后代,可这山川浩土、黎民百姓、一草一木......比起那从未尽过养育之恩的所谓『生父』,在他心里早已经将此地看作是自己的母土了!

「孽子!你有何资格质疑本宫的决定,你又如何知道宇文瑄不是在利用我了?他和那个人一样,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墨云!」

「我当然知道......」

「是龙儿,对不对,一定是他告诉你的,你为何不听母后的话,快些把他交出来!」

宇文无极仍旧无视道:「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母后,如今的你早已经不是我的母后了......我的母后,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去,你只不过是个为了爱情而盲目残忍的罪人!

可他还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她的不是,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为了不让自己所爱之人受到伤害,他可以不惜与所有人为敌!

「我只答应过你,助你拿回遗失的另一部『寻龙图』,并助你解开『全蚀封印』,但龙儿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带走的。至于......你要我帮你留住韩青烟,到时定会双手奉上。」

太后嗤之以鼻:「哼--本宫已经说过了,你不可以对他有感情,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这和你的盲目是一样的,那个男人根本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你却要牺牲所有人与他一起陪葬,只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宇文无极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彼此黑暗的内心,只是他更能够正视自己的欲望。

被人说破之后的狼狈,甚至无法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够了,你这个逆子,我生你下来何用,只是为了忤逆我!」

「母后,我已经顺从你太久了,不然也不会任你伤害龙儿至此!多说无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母后请回。」思及令他懊悔不已的过往,宇文无极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倘若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可是他做不到,这个女人曾是他最敬最爱的娘,过去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娘!

思绪紊乱地甩袖离去,也不管太后是否有先行离去,只因此刻他极需要冷静。亦因此,他更没有发现隐声尾随自己回来的人,本应该是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韩青烟。当他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之时,冷不防已被随后出现的人惊了一下。

那样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瞬,转眼望向韩青烟时已换上了一派温柔:「烟儿......为何此时仍在外走动?」

「这个问题,我以为王爷比我更清楚。」韩青烟缓缓走入中门,语气一如过去那般没有起伏,可却无法让宇文无极想起以前的那个韩青烟了。

「这么说,你都已经听到了?」谎言被人戳破,宇文无极却反而出奇的冷静,好似看定了韩青烟不会将他怎样。

「不,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还望王爷赐教。」并非心软意欲留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只是想要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了断。

「你听到了多少?」

「太后,龙儿,我,寻龙图,还有我们暗裔的密辛。」

宇文无极有些乍舌,果然不声不响地全听到了。

「我看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怎么,开始后悔了吗?还是很想现在就杀了我?」宇文无极知道此时已经没了隐瞒的必要,决定好好扮演一个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或许你不相信,我心里其实很感谢你。如果一开始就说明来意,我也许真会考虑跟你走......可你却选择了骗我,不管是出于何种打算,我仍然很欣慰--自己还有令你不得不欺骗的价值。不过,正因如此,我不会跟你走。」韩青烟的冷淡溢于言表,早些的浓情蜜意好似一场春梦,梦过无迹可循......

「想走,那也要你走得了才行!」宇文无极说罢手中已打出金丝折扇,月光下散发着隐隐寒气,正欲发起暗器,却不料一阵锥心刺骨之痛直击他的心部!宇文无极顿知不妙,心中百转千回,也想不透自己是何时遭人暗算。

「韩、青、烟......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疼痛久久不去,并且一分分深入他的四肢、骸骨、血液,恐怕难有停下来的一刻。

瞪着静立许久的韩青烟,宇文无极就越想拧烂那张没有表情没有生气的脸庞,可一旦有这种想法那痛就会加深百倍千倍!

此时,韩青烟总算开口解释道:「也没做什么,只是来此之前,我在自己体内养了一只蛊虫,不巧正好被你引去了。这种蛊虫原叫负心,最喜欢待在负心薄幸之人的体内,如若宿主对蛊主有二心或者意欲伤害,那他将受万蚁食心之痛而死。我没想过强迫你对我好,可为防你加害于我,你就只好先将就一下了。」

明白了韩青烟的话中之意,宇文无极这才找出了门道,稍许缓解则质疑道:「你......到底是谁?」

「......你或许还不知道,我没有过去十七年的记忆--过去的韩青烟早就死了,死在你的手上,死在这副躯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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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还不知道,我没有过去十七年的记忆--过去的韩青烟早就死了,死在你的手上,死在这副躯壳下。」

「你说什么?」宇文无极狐疑地看着韩青烟,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并非他所认识的韩青烟......

「没什么,只是想请......」韩青烟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请宇文公子随在下走一趟,有几事方好请教。」

宇文无极闻言嗤道:「韩青烟,我现在已经受制于你,不过是块砧板上的肉,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动听?」该死的万蚁食心,还不是一般的痛!

「说的极是。如今天色尚晚,任何事情也留待天明再谈,那只好先请宇文公子留下来休息一晚了。」

宇文无极本对遭人暗算亦极为不满,因此也不过想要反唇相讥一番,岂料韩青烟竟会直率地点头称是,更可恨的是,韩青烟还上前点了他的穴道--

「你--咳咳咳!」被人揪起直接扔到窗外的池塘里......实在是奇耻大辱,何况对方还是韩青烟!

「想来,宇文公子这几日一直勉强自己与在下同榻而眠,实在是忍辱负重、有违本意,如今既已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必屈就于此。」韩青烟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不过被人当面戳破心思的宇文无极却只觉得脸上无光。

强忍着被水呛的不适,宇文无极咬牙切齿地回道:「好!韩青烟,你要记住自己今日对我所作的一切!」失策,真是太小看韩青烟了,连他都敢玩!

宇文无极被摔到窗外的池塘中,早已浑身湿透,又无法动弹,恼羞成怒之下放着狠话,却没听见被风吹上的红木窗格掩住的叹息。

--若是不这么做,我又能怎样,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然后再一次将现在的自己埋掉吗?

※※※※※※※※※※※※

即使因为怀孕而比较嗜睡,韩青烟仍是习惯早起,待至天明不多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地步出房门。正巧瞥见满身狼狈的宇文无极刚从池塘中爬起来,脸色煞白,正用冻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韩青烟则目不斜视地寒暄道:「早啊,宇文公子冲破穴道所用的时间与在下所估分毫不差,也是时候该上路了,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吃早膳。」

被韩青烟风牛马不相及的言辞说得一愣,岂料就在这时又给人乘虚而入,身上大穴立刻被封住,「喂,你又点我穴!」大半夜的被浸在水里一个多时辰,冻到天亮才起来,不想竟然又遭人暗算,心中极其愤瞒,于是出言辱骂道:「韩青烟,你这丑八怪我警告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谁知说完,韩青烟竟理也不理他,一把拖起他走向院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摔上马背,宇文无极立刻痛声哀叫,忍不住再次咒骂起来。可宇文无极悲哀地发觉,无论他怎么骂对方都无动于衷。

等二人驾马回到韩青烟原来的住所时,宇文无极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头脑昏沉之际被人驾着走出不远,随即模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烟烟~~你可回来了~~南薰那个家伙虽然一无是处,算卦还是蛮准的嘛~~你果然是今天回来--咦,这个人是,王爷!小烟烟,你怎么把他拐来的啊,难道是他把你先拐去的?」

被一直问个不停,韩青烟皱眉制止道:「蓝樱,你不要一次问那么多问题,我记不住,有什么事进去再谈。还有......把他安置一下,他也许染上了风寒。」

「哦,如何安置?」蓝樱接过宇文无极问道,总觉得韩青烟今日的态度怪怪的。

「随你,只要别让他跑了。还有......我不想看见他。」

「噢~~放心,绝对跑不了!」这院内有南薰布下的九宫云雾阵,可不是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韩青烟无言地点点头,之后默然离去。

果然怪怪的,韩青烟很少如此直接地闹脾气,架着宇文无极的蓝樱不禁嘀咕道:「奇怪,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韩青烟离开后直直走回自己的卧房,房内已预置好了替换的衣物和热水。他默默来到那盆清水前,水中渐渐浮现一张可怖的面容......古怪到近乎可怕的花纹密布了半张脸,他有些闪避地合上双眼,他已经很久沒看过这张脸了,到底有多久都忘了,真的没有一丝改变,和他说的一样--丑陋......

胡乱清洗过之后,不紧不慢地换起衣衫--黑色,是他所习惯的颜色,因为黑色是掩盖所有不堪的最好屏障......包括内心不可告人的感受。

当韩青烟走进食斋,发现厅中坐了两男一女--一个是白药,一个是蓝樱,还有一个只是似曾见过却忆不起来。

此时白药正好瞧见了韩青烟,于是喜道:「神子来了,快些坐下,我为你引见一个人。」

韩青烟依言坐下,打量了那陌生男人一眼--真是个绝美的人,可惜太过冷冽,让人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

「这是南薰,之前与你提到过执掌朱雀印的人。他原本在外游历多年便是为了寻回当年,当年......错遗他人的朱雀印,此次正是如期归来。」

南薰不多话,只意思地朝韩青烟点了点头。

好傲慢的人,真是令人难以消受--韩青烟心中得出总结,但也不觉有过反而心里莫名有些感慨,因为傲慢是最易令人错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韩青烟不置可否,蓝樱倒先抢了话头:「哼~~脾气还是那么烂!怪不得那个傻小子会讨厌你,怎么,你这次出门他有没有夹道欢送啊?」

「蓝樱!」白药想起要阻止时,话已经全让蓝樱给说了,于是整个食斋顿时吹起了一阵北风。

出乎意料的,南薰竟然冷冷清清的丢出一句话:「是啊,因为以后不必再见到我了。」

蓝樱仍然不知死活地打听:「什么,出个门而已,有必要弄得跟『休夫』一样吗?」

「是休了。」南薰依旧冷冷清清地道,听不出任何感情。

蓝樱立刻被刚才喝下的粥呛到,南薰就是死要面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人占到自己便宜,口头上也不行,偏偏蓝樱这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可是又没有一次激得到南薰。

「三年之期已满,我依约为西夷做完我该做的事,并为他寻到了最合适的皇后人选,自然该走了。」

桌上气氛变得很是尴尬,白药轻咳一声,韩青烟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乘机转移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们。寻龙图和我们要做的事有何关系吗?」

白药思疑片刻道:「此事一直都是由神子在处理--我说的神子另有其人,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我们不会轻举妄动。此事不怕让你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宇文家的龙脉所在。寻龙图原是九阳的圣物,执有的国君离世前方可传予继任。可是它在国破时已被宇文家夺去,始自上代才辗转得知其下落。你又从何而知?」

韩青烟不答反问:「是吗,那太后为何也要寻觅此物?」

「......你说的可是宇文无极的生母?」

韩青烟点头称是道:「而且,我由他们话中得知,太后手里似乎握有其中一部分。这和我们要拿回寻龙图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并不知道太后手中也有一份,更不会清楚她的目的,但也不足为奇。寻龙图本就属我族之物,其上记载的『帝王穴』每一百年改变一次,因此倍遭他族觊觎,后来被九阳所得......总之,及至此次百年,寻龙图上会显现之处便是我族的『幻月幽境』所在,即是当年幽都大人被封印之地。我们要解开全蚀封印就必须先找到此物。所以,神子才会找上昭和帝--宇文无心。」

「如今找到了吗?」

「不,宇文无心一早就发现了神子的意图,我想......他会借此留住神子。」

「这个神子是我什么人?」韩青烟左思右想,都觉得不无关系。

「他是你弟弟,我们找到他时,他说他叫龙儿。」

蓝樱见二人同时陷入沉默,于是插话道:「好奇怪啊~~皇帝手里有一份,怎么连那个太后手里也有,倘若我们只拿了一半可不是白搭--嚯~那个死老太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难怪小烟烟你要把王爷掳回来了。」

韩青烟不想多谈,随便应了声,然后道:「不明白,待我们吃过早饭可以好好问问。」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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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户外浸了一个多时辰的凉水,宇文无极在被韩青烟交予蓝樱之前便已神志不清了,那疑问自然只能留待他醒来再解决。

他们暂居的『微雨别苑』其实是暗裔多年来密购的私邸之一,以备出行之便,未免无关之人闯入都会布下界阵,是故留守仆役甚少。因此是夜,韩青烟独自来到宇文无极的居所亦未曾有人察觉。

此时已是夜深,韩青烟无声无息地推开眼前那扇门,默默走向宇文无极榻前。接着窗外晦涩的月光,他逐渐看清了那张染上病容的脸庞--倘若是一般人三月天里凉水中浸上一个多时辰,少说也要烧个几天几夜的,好在宇文无极亦是习武之人,如今也只是风寒稍重......

--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你真的如此厌恶我,厌恶到,宁愿消耗内力去冲破穴道也要离开,也不愿给自己取暖等我来为你解穴......

韩青烟凭借黑暗慢慢靠近那深邃的五官,此刻已然失去了白日的飞扬跋扈,他却无法克制那股深刻的眷恋。无意识地靠近再靠近,最后情不自禁地对上那张唇,很轻很浅不敢再加深,生怕惊醒了梦中人。感到对方轻微的反应,他立刻心慌意乱地收起这轻吻。

--真该死!我到底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不闻不问了吗?明明知道他一见你就觉得讨厌,明明知道他爱着别人,明明知道他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爱他,还是爱他......韩青烟,你怎么可以那么贱!

他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有了痛感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里冲了出来,对着他唯有一片清冷月光和没人能够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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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无极恢复得很快,及至二日已见病容一洗、神清气爽起来。作为一个『俘虏』他自认为算尽职尽责的--

『大病』初愈,这三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他轮番试探起来,他可是有问必答!

好吧,其实多半是答非所问,因为母后并未将所有事情都让他知晓,更多的时候也只是他在猜测。就连当初,母后为何继龙儿之后又将韩青烟扔给他,这一点亦是在此三人出现时才应证了他的猜测--韩青烟也是暗裔的神子,也就是解开那个封印的关键,那么他自己必定也在这块棋盘之上。

活得如此不明不白,实在有违他的一贯作风!既然门外之事时机尚未成熟,那他何不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将长久以来的疑问探个究竟?

他有的是方法可以和他们耗着,在这儿待得也挺舒服,最重要的是省了他另寻一处隐秘之地,只除了经常会迷路......分明看到了前方的景物,却又不知不觉被引回原处,像极了鬼打墙--任他怎么转也走不出那九曲回廊,怪不得蓝樱说他大可自行出入,原来是根本不怕他跑得掉,此地八成是布有界阵的。

他曾试过随着照料他膳食的哑奴走出这里,可结果都大同小异,总在触及某些环节时被阻住,似乎牵一发而动全身,待他匆忙赶上却已人踪杳杳。

莫不是这座别院的地形随时在改变,但又一想,别院里住的不只他一人,若真如此,他们岂不是在自找麻烦。况且,这类易形之阵若要启动十分繁琐,动辄影响周边数百里风水,布阵者所承受的反噬之剧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除掉此种可能之后,若料的不错,这应该是迷幻阵的一种,迷幻阵并非可伤人的凶阵,旨在于不攻自破人自迷,而非有形之阵。那问题必定处在细节上,变换的恐怕只有阵眼本身,前人走得过,未必后人可行,若不明了破阵的根本方法,即使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也会每每失之交臂。

宇文无极心下啧道,他早该想到的!可惜,此刻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不然他便可以找人试上一试。

忆及曾经涉猎到的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破灵幻之阵者必先感其阵之运行法则,而后顺应其道方可出阵。这道理说起来是简单,可做起来往往求生无门。宇文无极硬着头皮,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深吸一口气,而后闭气凝神,将己身融于自然,感知气场的流动。

许久之后,仍旧毫无收获,唯一的好处却是使他数日以来的憋闷沉淀了下来。正欲放弃之时,却意外地感到了空气的异动--有人,来得好!

一股淡及可闻的暖香,其实只是镶嵌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溢,触动了一个缺口,四周的气立刻涌起暗潮,混沌中开始无声无息地旋转......

由着那股暖香为他步步牵引,气场似已凝成一道道无形的墙,在他的周身接二连三地或旁移或消失,此起彼伏穿梭有序。为了感知气场流向,宇文无极并不打算睁开眼睛走路,一方面又恐会被眼前的幻象所干扰,岂不是功亏一篑。但宇文无极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却让他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周围的一切波动方才逐渐隐默。待一切归于平静,宇文无极才决定睁眼一探究竟。他想过有再次回到原处的可能,这也就罢了,横竖这也算不上头一遭,怎料竟是走入了一座凉亭!凉亭就凉亭吧,怎知那一路缠绕着他的暖香会是出自此人的......

一睁眼,就瞧见亭子一角上斜倚着亭柱正在小憩的韩青烟,裹着长长的鹿皮裘露出半边脸。走近一看,果真是睡着了,宇文无极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不悦,倒是过得很惬意嘛......培养了多年的警觉性都败光了,真该长长记性,说不出的原因,他就是想要破坏眼前的祥和。

没有犹豫太久,宇文无极长臂一伸,大手立刻钻进那宽大的鹿皮裘内,驾轻就熟地抚摸起来,这副身躯的每一处敏感点他都了如指掌,不消一刻身下韩青烟的呼吸便急促起来。宇文无极这才觉得略微满意,于是抬起韩青烟的下巴封上自己霸道狂热的吻!

韩青烟正沉浸在睡梦中,不想横遭调戏,朦胧中越觉不对,直到无法呼吸那一刻,他猛然推开了身前之人。宇文无极猝不及防,险些压到韩青烟的肚子上,幸而他眼明手快先一步撑住了两旁的护栏。

只见韩青烟仍未从吃惊中晃过神来,宇文无极居然恶人先告状:「你不要命啦?还是想尝尝现在流产的滋味?」

韩青烟还没消化眼下的发展,又被宇文无极这么一吼,自然更混乱了,反而一时忘记自己才是被人轻薄的一方,开口第一句竟是「你、你怎么来了?」这话问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暧昧,可是他们此刻似乎真的找不出比这更自然应对。

「我不可以来吗?又不是你们的囚犯!」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不......可是--」这里明明有南薰布下的界阵,倘若没有知情人为他引路,他如何能寻至此处?当然,韩青烟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这话若是直接说给宇文无极听,以他的脾气相信自己必定会成为炮灰。

宇文无极难得耐心地没有接话,韩青烟本就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正为难着,突来一阵恶心感占据了他的身体,脑子反应前身体已经转向亭外干呕气来。

宇文无极脸一黑,嘴上愈加不饶人:「对不住了,没发现神子大人那么清纯,在下适才多有冒犯,需不需要在下为神子大人立个贞节牌坊?」

韩青烟轻手按住小腹,安抚着腹中的宝宝,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没......我没有......你、误会了--呕!」怀胎七月之久本不应该再有孕吐了,可是白药一直说他心绪不定导致胎息总是难以稳定,加之前不久还被......

「没有?那就是说,你其实很喜欢我那么对你,是不是?我该说你热情,还是淫荡呢?」宇文无极似乎已经认定了事实,完全听不进解释,字字句句都尖锐如刀,可以令那颗心滴血溅泪。

「......」韩青烟沉默以对,只想装作没用听见,安抚着腹中的胎儿,同样在平复着心底的波动。

又是这样的敷衍,这也是宇文无极最无法容忍的一点,谁都可,只有韩青烟不可以!也不管心中那道无名火从何而来,一把抓过韩青烟继续方才未完的情事,但此刻看来却更像暴行......

前襟很快被撕开,宇文无极飞快地挑起韩青烟的情欲,可却是没有丝毫怜惜的蹂躏,韩青烟只能欲哭无泪,原来,他是要他知道,这具身体早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也许是幸,远处逐渐传来的脚步声,在关键时刻打散了两人的激情。韩青烟松了口气的同时,宇文无极却在他耳边威胁道:「不想让那个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乖乖替我掩饰!」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找到破阵的方法了。

韩青烟身形不稳地拉好衣物,颤抖着点头答应。宇文无极轻轻一笑,很自然地为他缕顺额前几丝碎发,直让韩青烟一阵心慌意乱。

来人是蓝樱,手里端了盘酸梅蹦蹦跳跳地朝亭子走来,此时,宇文无极早已藏身亭下。韩青烟和蓝樱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那几乎可说是落荒而逃。

宇文无极倒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愈发不是滋味,竟然忘了该如何回去的问题!等他想起来,那二人已经没了去向,宇文无极暗恼不已,恼着韩青烟的逃避,更恼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

对着满园桃花,那般空落是由何而起,他不想知道!

宇文无极缓缓地跺回亭中,只见桌上二人匆忙留下的一盘青梅,看着都觉得酸涩非常--对常人而言,不但不好看,更难以下咽,可眼下却是他唯一可用之物......

他将手中青梅朝前方轻轻一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空气中造出圈圈涟漪--不错,这盘中的青梅即是能够助他冲破阵眼之物,仅此而已......


33
※※
破解整座院内的迷阵比宇文无极想象中要慢了两日,不过平视手中酷似九宫八卦的星位图,着实令他觉得物有所值,如此奇妙的阵型若是能运用在行军打仗中便不枉他花费的功夫了!

算算,他在此隐际已有半月之多,若然城中旧部能够依计行事,皇兄此刻必定已经有所行动,是时候该去验收成果了。

主意一定,宇文无极即刻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易容变装之后趁着夜里四下无人踱出厢房,略微施展轻功飞快离开这座院落。出了微雨别苑便是他的地盘,即使没有坐骑亦是熟门熟路,用不了多时便可到达他今日所要探访之地--禁宫御书房。

伏于金色琉璃瓦之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其中一块瓦片,视线立即到达一片明黄的中心。皇兄此时果然是在御书房,不过却多了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那个沙哑得几乎扭曲的声音--是韩孤云!

当初背着母后查访有关龙儿的身世,最终查到了韩孤云。他是墨云的旧时友人,亦是暗裔旧部,为何会与皇兄有所来往?更何况,他宁死也不愿道出全蚀封印与暗裔之间的牵连,又怎会与有灭国之仇的君主互通有无呢?

那时,韩孤云一身功力所剩无几,隐匿于天若宫内多年。母后亦在暗中全力搜捕韩孤云的下落,似乎是要赶尽杀绝,于是他才想将韩孤云留住,也算保他周全。岂料,他竟逃了出去!之后,他亦接到探子回报,言说韩孤云已被母后派出的刺客击毙于一处绝谷之上,就此,他最接近事实的线索便这么断了......

再探房中二人,对话之间似也逐渐有了眉目......

「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帮你,今日与你暂且为盟,也只是为了帮我自己。」被黑色斗篷罩住全身的韩孤云立于宇文无心面前,用那沙哑无力的声音表明自己的立场,气音难辨,若不是宇文无极耳力极佳怕也难听得清。

「韩先生既然把话挑明,朕也当不会为难你。只不过十分好奇,他们为何拼尽性命也要取回这部图卷,得到了又能怎样,难不成真的相信只靠那些东西就能复国,还是另有可为?」

「哼,九阳的生死与我等何干?当年不能罔顾墨云大人的生死,更要以大局为重,否则暗裔早就判出姬家了!这事,如今也不怕告诉你,我等之所以会依附九阳、数世甘为奴仆,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举亦只是要回本该属于我族之物。」韩孤云言语中多有不屑,避重就轻地不谈前朝之事。

这个人的脾气过于乖戾,实在难以控制,宇文无心摇头叹道:「看来,韩先生仍是信不过朕。为何始终不肯告知,要这图卷是何目呢?」

韩孤云有丝犹豫,进而又道:「......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此图如若不在我族人手中,根本无法发挥其功用!你们太祖当年强行收走此物不过是觊觎它的另一种能力,而此间事了之后,此图之于我族便不再具有意义,到时你尽可拿走。」

宇文无心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出言激道:「先生如此多疑,又怎能令朕宽心将此物交托于你呢?」

「你又为何执意探究我族密要?」不错,这宇文无心关心的倒不像是江山社稷,这又是何故?「话已说得很清楚了,我等决无觊觎江山之意,你又在顾虑什么?」

「这......步步为营向来是为政之道不可或缺的,相信先生不会质疑,此图毕竟关系着宇文家列代先祖,朕只担心--」

韩孤云一听及社稷言论,立即冷声打断道:「哼!尔虞我诈,践踏人心,罔顾他人生死--只有你们这些看似高贵的人才做得出来!我韩孤云在世为人三十余年,从来不屑于此道!」

韩孤云这般直言不讳的责难着实让宇文无心为之一愣,随即又有些明了道:「先生是想起了十七年前的旧事吗?」

「不用你多事!」韩孤云显然已经变了脸色,他唯一的禁忌便是这段过去,「......你只需说愿与不愿,若肯暂时归还那寻龙图,事成之后我等便会替你除掉一切后患。」

宇文无心犹豫许久,终于让步道:「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韩孤云不待考虑多久,便以眼神示意宇文无心继续说下去,「先生有所不知,这寻龙图我手上亦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在父皇离世时便已落入太后手中......朕可以将那半边图卷归还于你们,但前提是必须拿到太后手中那一半。」

「又是她......那卑鄙的女人!」韩孤云咬牙切齿地骂道。

「先生的意思,便是答允了?」

「此事你大可放心,既已得知落在她的手中,我有更好的方法。」

「如此甚好,那么,朕就等着先生的好消息了!」

此时,屋顶上,宇文无极早已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不免有丝暗叹--母后,你还真是天怒人怨啊......积怨至此还能活至今日,不知幸是不幸?

「有人!」就在宇文无极意欲离开之时,却听韩孤云低喝道。

宇文无极心下暗糟,动作不见一丝迟疑,既已打草惊蛇他也不便多做掩饰,飞身而起,堂堂离开事发之地。这皇宫内院好说他也住了十余年,抄着近路逃脱,加之身手敏捷也没人拦得住他。半个多时辰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踏入了微雨别苑。

稳身落在花树丛中,宇文无极摘下身上的掩饰物,对着月光顿然间有了惆怅。行至今日,他们都以为在做着自己想做之事,其实都是被命运玩弄与鼓掌之间,逃不脱,放不下!

如果当年母后没有爱上那个人,如果当年宇文瑄没有爱上墨云,如果墨云没有选择死,如果那个人没有后悔,如果母后没有察觉一切,如果他没有替龙儿追查身世,如果他们从未相遇......如果,一切的如果都已经在冥冥之中接受了安排,他们好像只能接受,并且一步一步地将它走完......

就像一个诅咒,不断的在轮回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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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少有的迷茫中,宇文无极缓缓步出桃林,不知不觉间竟起了北风,这样的明月,如水透彻,让他决定多留片刻。可怎么知道,桃林出口竟是那日碰见韩青烟的亭子,他们真是有缘得诡异,总是不期而遇。

亭子里的人裹着略厚的鹿皮裘,同样对着月光怔怔出神,似乎并未发现宇文无极的存在。

又忽视他,太好了......

「你都喜欢在三更半夜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韩青烟深吸一气,若不是这声音化成灰他也认得,恐怕此刻早已被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宇文无极惊动了胎气。

看到不自觉往后退了数步的韩青烟,宇文无极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你在害怕,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会。」

「以前?」韩青烟茫然望向远处,「我早就忘了,或者你来告诉我,我该是什么样的?」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你对我有感觉,不是吗?」宇文无极不清楚自己想要证明什么,只是纠缠于一个答案不肯放手。

这话却好似戳到了韩青烟的死穴,让他心中一痛,可是他不想示弱,尤其在这个人面前!

「你凭什么这么说?!」没错,没人有资格说足够了解他,更没人有资格决定他心的去向,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宇文无极此时竟然笑了,一手制住韩青烟的皓腕,拖也似的将他强拉到自己身前,「还需要我再证明一次吗?」话语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两人近得可以触到对方的鼻尖。

「放开我!」这时韩青烟却出其不意地挣脱宇文无极的桎梏,借着那一刻的愤怒狠狠挥了宇文无极一巴掌!

「......你敢打我!」宇文无极立刻就变了脸,那样的表情充满了暴虐,就像要将韩青烟吞掉一般!

「你又想做什么?!放开我--啊唔!好痛!」被宇文无极以惊人的手劲箍住,韩青烟不敢挣扎,腹部的剧痛却越来越清晰,面上滑下湿冷的液体,不知是额间的冷汗,抑或是北风吹过的泪水......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啊!」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用尽余力向宇文无极击去一掌!宇文无极防不胜防,当下被震出数尺开外,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韩青烟亦因此番牵连直不起身来。

韩青烟攀附着一根亭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次不等宇文无极发难,他便先一步抢白道:「你又想干什么?!你、你又要强暴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你凭什么要求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甚至是厌恶的人为你神魂颠倒?!」韩青烟知道,这样的话不仅仅是说给宇文无极听的,更是在告诫他自己,「是!我是犯贱!就算明知你是在玩弄我、羞辱我......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可是现在我恨你!我恨你!你在我心里......根本连......禽兽都不如!」

韩青烟几乎失声地吐出最后一个字,飞快扯下肩上的裘衣朝宇文无极扔去,之后逃也似地越过宇文无极,步履艰难地向自己的院落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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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被迎面而来的裘衣砸个正着,宇文无极制止不住,随即飞快将之卷入手中,犹豫了一步,仍是追了出去。

韩青烟护住小腹一路跑回自己的卧房,重重关上房门,之后便坐倒在门前。方才跑得太快,都未曾顾及到腹中宝宝的感受,如今一旦静下来反而痛得如此分明。搭于腹上之手传来阵阵鼓动,宝宝定是在闹脾气了,否则怎会动得如此厉害。

这痛让他紧闭双眼想要忘却,口中却不时溢出疼痛的呻吟,他试图轻声安抚道:「宝宝乖,乖......方才是爹爹太不顾忌你的感受......不要生气,爹爹好痛......」他轻手安抚着,很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心更痛,为了腹中的小生命,更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子......

宇文无极知道自己现下很烦,并且是因为韩青烟,若然此刻再见到韩青烟他必定会更心烦,可他还是来了。他想自己是为了方才韩青烟溢于言表的怒骂,当那一刻的愤怒渐渐沉淀,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愤怒的资格。

韩青烟说他太自私,他从不否认这一点,皇室中人身不由己,他能感到母后心中的不甘以致扭曲,所以他放浪形骸,从不轻易交付真心。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情绪会被一个人深深牵动,是为了龙儿,他想要疼他、宠他、爱他,也许是发现得太迟,龙儿已不再需要他的弥补,离得越来越远......

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了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他厌恶那种视线却无法忽略!又一天,他在他的身上发现了那个人的影子,他不懂愤怒之于不甘哪边更多一点......只是韩青烟的忍耐却超乎他的想象,他讨厌那样的神情,甚至想要一手将他摧毁,可他竟然输给了对方的执著!他曾经想要收手,可是为何要让他们再次相遇!

他们过去没有过针锋相对,因为韩青烟从不会对他说这般话,甚至很多时候都口是心非,也曾想要撕下那层外壳,却未如意。时逾今日,人事已非往昔,他们反而走到唯有这样才能维系这层关系的地步。也许,听到他说恨他,反而令人释怀......

宇文无极轻步移向那扇木门,隔着坚实的门板他可以清楚地听见房内韩青烟的自言自语,频繁的喘息与剧痛引发的呻吟夹杂其间。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啊哈!啊啊啊......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怀上你......让你还未出生......就受那么多罪--唔嗯......也许,就算生下来......也......也......唔嗯......」韩青烟并未把话说完,语末只剩下呜咽和愈加凄惨的呻吟。

宇文无极压下胸口莫名的异动叩在门板上手顿然止住动作,若是再这般纠缠不清,别说韩青烟连他也要疯了,可是状况看似很不乐观......不可以!

猛然收回置于门上的手,他摇了摇头,闭眼那一刻,决定不再去听房中之人凄厉的呻吟,转身那一刻,轻裘顺着臂弯滑落,须臾,廊下的台阶之上便只余一衣孤零零地躺着,光影斑斓之间显得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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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无极并未直接回房,离开韩青烟之后心中的那股烦闷更是无能排遣,他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他给不了、不能给、不敢给!欲断不断,他怕自己会再次后悔。可最终敌不过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呻吟,在途中改道寻向蓝樱的住处。

不料方行出几步,却听远处传来阵阵群马急蹄、长马嘶鸣,顿知不妙,定是被人发现了行踪......想不到御林军竟也变得如此有效率,从他离开皇宫之后不足两个时辰居然能找到此地!他们人多势众,罢了,还是先静观其变。

果不多时,那群马匹便行将靠近,粗略估计至少不下百余人。半刻不到,外面繁杂的人声马鸣逐渐包围了整座别院。宇文无极眉头紧锁,轻振了下衣袖即刻转身走回来处。

料想那些人定是不爱走正门,偏要学他越墙,不明就里的进来还可拖延一阵,于是加快了脚步。一路上果真有误打误撞与他单独碰上的,自然是不客气的一一解决掉。当他再次听到韩青烟房内传出与方才无异的呻吟时,顿然长出一口气,还好没人闯到此处......

形势所迫,宇文无极这下便不再犹豫了,重重地拍上门板,难掩浮躁的声音穿过那红木门传入韩青烟耳中:「韩青烟......是我,快开门......」浮躁中却是少有的轻柔。

韩青烟的呻吟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强压下呻吟道:「你......你......你来找我做什么?!」颤抖的回应中急喘分明。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快开门!」宇文无极知道韩青烟此刻会很不稳定,却没想到已经这般糟糕了。

「不--我不想见你......你走!」不管宇文无极来找他的目的为何,他不想再见到他,否则他会像方才那样差点杀了他们的孩子!

「你听话,快开门!」原本少有的轻柔已经完全被烦躁掩盖,韩青烟的固执他不止一次领教过,可从来没有如此头痛过!

房内,韩青烟止不住痛叫出声,却不停地让他走,「......不......求求你,你走吧......可以拿的你都拿走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放过我吧!」他从不敢奢望宇文无极会将他放在心上,他愿意为他刨出这颗心,可他不会去做,因为他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他唾弃,只是自取其辱!

宇文无极对于毫不冷静的韩青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顺着他话说道:「好,我答应你!可以开门了吗?」

不想这话说完韩青烟却完全失去了回应,只是拼命的喘息,吐气多入气少,令人听得心慌。宇文无极暗斥一声,随即不再征求韩青烟的意见直接破窗而入。房中烛火渐末,笼罩着靠坐于门前的人儿,可此刻他明显连靠着都很吃力。

「你究竟怎么了?」看到如此情形,宇文无极一阵抓狂,他就知道韩青烟一定是在硬撑!

突然闯入的身影让韩青烟更加的手足无措,他倔强地挪动自己的身躯,躲过宇文无极想要触碰他的手,音容虚浮地道:「你别过来......啊哈!」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跟我走!」韩青烟的绵力抵抗又怎躲得过宇文无极的有心施为,宇文无极一举便将韩青烟从地上揽入怀中,惊诧地摸到一片湿渍!宇文无极抬起自己被沾湿的手,昏暗的烛光下现出的不是血水,那一刻,宇文无极忽然感到一种短暂的安心。可他的脑中立刻又闪过韩青烟躺在他的床上,下体流出黄色液体的画面--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不要......嗯啊......放--唔嗯!」韩青烟完全听不进他说的话,宇文无极想也不想便堵住了那张不听话的嘴。

一开始也许是情急所致,可一旦触碰上对方的唇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了!被那柔软的触感麻痹了神思,宇文无极脑中一热即刻狠吻住那双唇瓣,最后更是侵犯起韩青烟稚嫩的小舌来,韩青烟被吻得晕眩不已,更遑论反抗了。

两人正吻得如胶似漆,外面却逐渐呈现一片灯火通明,意乱情迷之时屋外呼救声乍起!两人猛然惊醒过来,眼神方一对上便极有默契的错开。宇文无极眼看韩青烟大概是冷静了不少,于是才踢开房门,外面竟是一片火光照人!

「混蛋,想用火攻逼我就范!」再看韩青烟,没有了吻的麻醉,又恢复了之前的情状,可他明显已经看清了当下的状况。宇文无极终于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你忍一忍,我带你去找白药他们。」

岂料韩青烟竟阻止道:「不要......来不及了......孩子......啊哈......孩子......」只见他额上已经冷汗涔涔,言语中的隐忍显而易见!

他轻抬起手臂,指着房内的书柜道:「我们......从......这里......」

宇文无极立刻了然于心,抱起韩青烟飞快地移向书柜前,韩青烟触碰了一处机关,书柜后方的墙立刻翻了半圈,现出一条密道的入口--密道幽深非常,一盏盏长明灯缀于其间,当二人步下台阶之后那入口便自行封了起来。

宇文无极抱着韩青烟的手紧了一紧,感受到怀中人儿频繁的颤抖,他知道他们必须尽快走出这条密道,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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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的入口竟是通向另一间厢房。点亮房中唯一一盏灯之后,只见屋内陈设和微雨别院大有不同,朴素整洁、器物齐全,不似长期无人居住。

不及多想,韩青烟的呻吟又凄厉了几分,宇文无极只得先将他放至榻上,这下可难住他了,此刻不可能再回头,更无医者随行,他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也没料到自己会有替人接生的一日!

「啊!好痛!!好痛......」韩青烟撕扯着床褥痛叫出声。

宇文无极难得慌了手脚,索性先将韩青烟的裤子脱下。一对修长白皙的大腿立刻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颤颤发抖。韩青烟已顾不得羞耻,下腹胀裂一般的疼痛让他大张着双腿,湿润的小穴正猛烈地收缩,断断续续溢出粘液。宇文无极见状有些着了魔似的靠近韩青烟的下体,侧耳贴上那隆起的腹部,腹中的动静令人听得触目惊心。

「他们是在打架不成,为何动静如此之大?」宇文无极不由得纳闷道,直起身后更不由得抚上额头。犹豫了片刻,随后有力地按上韩青烟的腹部,手心的热度立刻源源不断地渗透皮肤传入韩青烟体内,如此竟然暂时缓和了那股剧痛!

韩青烟转而急速地抽息起来,感到胎儿正缓慢扩张着他的内部,如斯狭窄的通道被一再撑大,漫长的折磨最终令他发出一声痛楚的长吟,窗外同时降下一声雷鸣,霎时电光倾天骤雨倾盆!

电闪雷鸣间,韩青烟的声声痛楚逐渐被淹没,他忽觉那胀痛感又退回了几分,下腹压迫却骤然加重,使得他撕声呐喊中满是无助:「啊啊啊!不行......不行的......我......好痛--啊哈!!这样......会死!」

宇文无极不禁皱眉道:「有我在,你就不会死!放松,再来一次......你可以的!」

这句听似不太温柔的话,竟奇异地令韩青烟感到安心,他忍着剧痛决定再试一次,可胎儿终因产道过窄而迟迟无法滑出!

「再放松一点,你那里太窄了不行。」宇文无极看得出来韩青烟在努力,可试了数次之后仍是徒劳,这样下去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恐怕都有危险!

双手向两旁撑着韩青烟发软的双腿,眼前潮湿的画面让宇文无极心念一动,随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躺在床上的人儿却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宇文无极忽然伏到韩青烟耳边轻声道:「烟儿,你若是不肯放松,我可要对你使坏了......」说罢,大手便就稳住那躁动不已的腹部,接着来回抚按起来。

「......啊嗯~~」意外地再度听到这亲昵的称呼,韩青烟心中不由多了份悸动、多了份慌乱、多了份失措,这下反倒愈加紧张了!

更惹来宇文无极的沉声轻笑,进而调戏道:「看来你是不信,那......」说着突然一口咬住韩青烟小巧的耳垂,不安分的大手紧跟着缓缓移向韩青烟下体,握住那萎靡的阳物,像对待珍爱之物一般揉弄起来,由粉红的柱身滑至底部,而后有力地包覆住两颗待熟的果实。宇文无极控制着刺激的频率,使之配合韩青烟下体的收缩,希望能减轻扩张产道带来的压迫。

也许是这爱抚真的起了效果,韩青烟的呻吟中居然渐渐染上了暧昧,疼痛不再是仅有的感受,「别......别这样......宝宝啊嗯~~还没......」

韩青烟仰起汗湿的面颊躲避着耳鬓的厮磨,用尽余力摇头拒绝。宇文无极却就势欺上他脖颈之间,一路吻咬至他的肩窝处,徘徊许久,热烫的大手才悄悄然移向韩青烟微敞的襟口。

衣襟被不紧不慢地拉开,韩青烟却毫无所觉,直到湿热的触感滑过优美的锁骨到达蓓蕾的前端,冰凉之感犹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宇文无极立刻咬住那颗微微挺立在外的蓓蕾顶端,趁机吸取了数口蜜汁,之后赞叹道:「烟儿的味道真棒!嗯......是因为生孩子的缘故吗?今天尝起来特别香、特别甜!」

「啊啊~~不要说了......」下腹一股狂猛的收缩令韩青烟顿时惊醒,他抬手轻拍着宇文无极试图唤回他一些理智,「够了......我......不需要再放松了......」

宇文无极却丝毫没有放掉口中粉嫩的打算,含着嘴里的不忘用长指扩张着韩青烟股间狭窄的通道,韩青烟的抵抗反让他变得更兴奋,但一思及孩子便也不好做得太过,于是只能强压下欲望道:「那好,现在试着用力。」

宇文无极难得妥协一次,韩青烟身上一轻,腹中胎儿又捣起乱来,一次用力之后却发现使不上力了,韩青烟无助地看向宇文无极道:「我......使不上力......怎么办?」

韩青烟疲惫的神情再次激起宇文无极的欲望,终是抵不住这甜美的诱惑,宇文无极啮咬着韩青烟的耳垂哑声道:「有一个办法......和我做爱......」其实他并不懂,自己为何要询问韩青烟的意愿?

此话一出,韩青烟立即发出羞愧的低叫,可左思右想之下也唯有一试,他轻合上眼睫颤抖地点点头。得到首肯的宇文无极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激动,他在韩青烟颈侧狠狠印下一数吻,随后迅速将人抱起,让韩青烟向着床的一角跪于自己身前。

韩青烟一手搭在床柱上,一手护住腹部,背对着宇文无极的身影有些瑟缩。宇文无极似乎早已等不及了,胡乱解开裤头露出自己巨大的昂扬,握住就往韩青烟的小穴压去。

「啊哈~~慢......慢一点......」韩青烟怎知宇文无极会这般突然地撞进来,禁不住一声尖叫,却也流露出难言的快感。湿透的蜜穴早已没有阻碍,在感受到异物侵犯时便会自然地吸住不放,下腹随之又是一阵猛缩,两人的急喘几乎同时传入对方耳中。这让宇文无极险些又要把持不住,双手环好韩青烟才道:「扶好,我要动了。」说罢试探性地轻轻一撞,韩青烟仍是禁不住流露媚叫,宇文无极则逐渐开始加速。

磨合之间,身前疲惫的人儿却尽是媚态,「嗯唔~~嗯唔~~啊嗯~~再慢点......」

「还痛?」

今日的宇文无极似乎是过于温柔,让韩青烟也不由得任性起来,「嗯唔~~痛......」

岂料宇文无极会就此埋在他的体内定住不动,更可恶地出言调戏道:「再慢就是不动了,你可是在为难我?」

「不......我......没有......」韩青烟羞耻地低下头,语尾愈加的微弱,细微到几不可闻。

宇文无极却不打算轻饶他,贴近韩青烟的耳根追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孩子......在闹......」这只字片语几乎花掉了韩青烟所有的勇气,说罢他已再无言语的能力。

从第一次的欢爱之后,宇文无极就清楚地知道韩青烟对情事的羞涩与放荡,这个人只有到达羞耻的极致才能散发出妩媚的极致!正因如此他才更喜欢出言刁难韩青烟,不觉间便又开始对着韩青烟吹起气来:「噢,是吗?看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

宇文无极所谓的教训不过是满满地将韩青烟的蜜穴占据,而后变着角度地捣弄,用自己的巨根开拓那热穴,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出半分!那灼热的慰烫直塞满了韩青烟的后庭、下腹和胸口,难耐地哀求着:「啊嗯~~唔嗯~~不要啊哈~~」

即使只有断断续续的哀求,却无碍于韩青烟体内的阳物一再地撑胀着他的热穴,宇文无极此时更恶意问道:「如何,宝宝可有乖乖的?若是不行,我就......」

不待宇文无极玩得尽兴,韩青烟倏地在宇文无极臂上抓出一道深痕,随后再度艰涩地喘道:「啊啊~~好痛!宝宝......宝宝......要出来......」

「......来得太是时候了!」真该死--宇文无极暗骂着,心想,有胆出来后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此刻不益多虑,宇文无极当即抽出自己的分身,尽可能压下欲求不满的气闷安抚道:「就这样用力,若是撑不住可以靠着我,很快的......嗯?」

话是这么说,可宇文无极心里也无法确定是否会真如自己所言「很快」......

韩青烟的叫声逐渐趋于痛苦,宇文无极听得心乱,置于韩青烟腹上的大手越发有规律地抚摸着。如此来来去去竟逐渐感应到了韩青烟腹中的胎动,宇文无极有些无法控制心中的那抹兴奋,因为,那里面所孕育的孩子身上流有他一半的血液,而这个孩子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他此刻能够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血液之间的潮汐脉动!

他兀自兴奋道:「我摸到了,我摸到宝宝了!再忍耐一下,就快要出来了,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

韩青烟偏过汗湿的脸庞,恍恍然点头,垂下眼睫那一刻意外地被人稳稳攫住了下巴和粉白的唇瓣,情动的呻吟立即扬起:「唔嗯~~嗯唔嗯唔~~啊哈!痛--唔!」

听出呻吟中混合的丝丝痛楚,宇文无极便不断加深这绵长的吻,将韩青烟的喘息也一并掠为己有。

直到感觉身前的人儿已被吻岔了气才肯放过,缠绵的热吻便娓娓回到那小巧的耳垂上,衔住之后宇文无极再度刺激韩青烟道:「烟儿别管我,继续用力,难道你不想快些看到宝宝吗?」言语中明显带有浓浓的笑意。

韩青烟此时脑子虽不太好使,可也清楚明白,宇文无极对他身子这般肆无忌惮地挑逗,他若还使得上力才是怪了!

令人猝不及防地,那潮热之气一举袭向韩青烟的胸口,对准那高高耸立的乳房便是狠咬一记!韩青烟一惊之下猛地朝着自己胸口按去,可这显然只会将自己甜美的蜜房深深送入对方口中,韩青烟顿时羞愧欲死,赶忙收手。宇文无极自是乐得接受,隔着衣物撕咬啮吮更是毫不含糊,直待那圆润的乳头禁不住蹂躏在湿黏的单衣之下露出诱人的轮廓才算罢休!

似是看够了,宇文无极轻咬了口若隐若现的粉红,之后不忘继续啧啧刺激道:「流了好多奶!是不是代表烟儿很喜欢我这么做?就不知道,烟儿是喜欢喂宝宝喝奶,还是喜欢喂我?」

低沉的声音震得韩青烟一次次的心悸,若不是碍于腹中剧痛,韩青烟定会因此而逃离身后这匹大色狼!这人实在是......「下流!」

会骂人的韩青烟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一般,这才是那一夜令宇文无极心智迷乱的人儿,他想要看清,看清楚这个人内心深处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宇文无极仍旧极尽撩拨之能地道:「我以为,你就喜欢我的下流......」不经意间瞥见那肿胀的乳头--若隐若现、诱人至极!宇文无极决定不再多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求,钻进韩青烟的单衣内,立刻找到那让他疯狂的粉嫩,肆意吸吮着,那永远也尝不够的甘美!

韩青烟麻软刺痛的身体经过宇文无极孜孜不倦的刺激挑逗之后,蓦地发出阵阵痉挛,下腹抽搐逐渐变得有力而规则。凄厉的呻吟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伴随着乳汁被人一次次地汲取,那呻吟也越来越紧凑、越来越漫长、越来越虚弱......

====

时间是如何走过,二人并不清楚,只知那风刮了一夜,那雨下了一宿......是一声长雷鸣动,撕裂了破晓的天际,掩盖了最后一次惊呼,同时淹没了婴儿降世时的哇哇啼哭!

这一声啼哭仿佛预示着一次解放,让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只在短暂的眼神交汇中递出了彼此的一吻,没有任何理由,只想不顾一切地与对方拥吻--该是甜的却是咸的,也许已经不再那般重要了......直到,身下小小的人儿为了引起注意而拍打着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双亲......

无由的开始,无由的结束,这一刻是尴尬的。

宇文无极随即长手一伸,将宝宝揽向垫有厚实锦被的一侧,看了眼宝宝,却没再看向韩青烟,不明所以地道:「是个男孩。」

韩青烟亦是恍惚地虚应了声。

岂料分神之间,韩青烟的眉头又打上了死结,他咬住下唇,虚弱的声音悠悠飘入宇文无极耳中:「啊......哈啊......好像......还有一个......嗯唔......」

※※※※※※※※※※※※

雨仍在下。床的另一边,三个娃娃哭个不停,闹个不停......不错,是三个,他们竟然有了三个孩子,他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触碰到孩子的那一刻,他有了血浓于水的欣喜若狂,可是......为何心会痛呢?

宇文无极俯身凝视着床上已然陷入昏死状态的人儿,记得上次看到如此脆弱的韩青烟是因为自己莫名的暴怒,而这次,却是为了他们的孩子......他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人微末的气息正在流逝,心底竟然悄悄浮起了一种叫做心慌意乱的情绪!

他焦急地以自身真气注入韩青烟体内,希望能聚回韩青烟涣散的神志,他竟开始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一旦走出一步,床上的人儿便会就此失去最后一丝气息!

「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该死的心痛!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在他们相遇的第一眼,为什么爱着一个人的同时会为另一个人这般的心痛,为什么一切竟会乱了套了,为什么会变?!

狂风不停,是凌厉的,却不足以吹动坚实的门窗,可那扇红漆木门竟在这时倏然打开,迎来一声冷厉的质问:「什么弄错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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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弄错了?」冷厉而沙哑的声线,为何会是......韩孤云!

面对如此意外之人,宇文无极不得不收回心神。不久之前方见他与皇兄在密谈,若他此来是因为皇兄那可就不妙了......

「前辈......没想到我们竟会在此重逢,失敬了!」

韩孤云听罢冷笑道:「哼!你和宇文无心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可不管!倒是你,确实很久不见了......上次是因为龙儿,这次是我徒儿,你与我们还颇有渊源啊!」

「恕晚辈不明,前辈这是何意?」本以为他是寻踪而至,不想一开口却是另有说法,难道真是他多心?

「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一样的虚情假意、惺惺作态!」韩孤云冷艳的面容上依旧挂着鄙夷,似乎从宇文无极第一次见到这人开始便是这副神情,从始至终未曾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徒儿都做了什么好事,他记不住,我会替他一件件记下,日后,定以涌泉相报!」

「前辈言重了,晚辈何德何能蒙此殊荣!」宇文无极不禁皱起眉头,韩孤云知道的还不少,怪不得母后容不得他,「原来前辈根本什么都知道,却放任至今,那与晚辈所做有何区别?或者说,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

「狡辩!错就错在,我竟还对你抱了一丝希望,你不配得到他!」

宇文无极被韩孤云说得有些恼了,忍不住出口恶言道:「此话未免太过妄断,难不成前辈真以为他对我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是身体比较诱人,可毕竟是个毫无姿色的男人,他有何理由为他神魂颠倒?!一定是近来过度频繁的交欢才致使他产生那种奇怪的情绪,一定是错觉,否则他怎会觉得......

虽然被宇文无极拐着弯讽刺了一句,韩孤云却不怒,反笑道:「说得好!早料到你会有此一说,还真怕你会临时变卦,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你对他无心,那么我的要求想必亦不算过分了。」

「......什么要求?」宇文无极忽然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这个想法令他十分不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无端被人利用了,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很简单,现在就回到你该呆的地方,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找他。」

「这是当然,前辈是否有所误会,晚辈像那种纠缠不清之人吗?不过,如今却多了三个意外惊喜,恐怕想赖也赖不掉吧?」若是天要让他们遇上,可就不能怪他了。

「......你既无心于他,这三个娃娃想必也只是徒增烦恼,况且想为你生孩子的人成千上万,你打可以当他们从不存在,我们会好生抚养他们长大。」

「前辈,我虽然不爱他,可也不会薄幸至此,你若要我现在离去岂非......」

「留下来又如何,你能给他什么?他心里的想念一日不断便是一种煎熬,你走了才是对他最好的!」

不知为何,越是听韩孤云的话他越是有股气闷堵在胸口,「前辈说的有理,我似乎没有反对的余地......不过,要不要跟我走,我想亲自问他。」

「不行,你立刻就走!」

「前辈莫要强人所难,他此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我一辈子亏欠?」

「也罢,我给你一个机会补偿他,如此你满意了吗?」

宇文无极被韩孤云堵得一时语塞,最终不得不点头:「好,前辈请说。」

「你只需要......如何?你若是不愿我亦不会勉强,反正也不是非你不可。」韩孤云一番简明的解说之后不忘挖苦一句,看到宇文无极表情明显地一僵,他就痛快!

「怎么会,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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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烟转醒之后失望地发现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却也有些了然。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他第一次知道活着是那么累那么绝望,他已经愿意为他放掉最后一点坚持,可他还是走了......

韩青烟的心渐渐出现一条裂缝,黑暗空虚迅速占领了这副躯壳,奇怪的是他竟隐约听到一声声遥远的共鸣,仿佛是沉寂了许久的哀伤,在呼唤着他,要他觉醒!那双眼瞬间变得暗红幽深,三个娃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就在这时,房门倏地被人推开,暗红的眼眸又瞬间恢复了迷茫。

「你醒了,喝碗汤吧。」韩孤云端着一碗鸡汤走入房内,他的声音令韩青烟一惊。

韩青烟猛然看向朝他走来的韩孤云,他的表情顿时转为错愕,跟着,是那许久未曾出现在他脸上的欣喜。

「师傅......真的是您吗?」

「......烟儿,你不是失忆了吗?」

「师傅......您怎会知道?」

「好啊,你竟连师傅也骗,太不像话了!」

在韩孤云的厉声责备之下,韩青烟连忙想要解释,一时忽略了追问韩孤云从何而知此事,「师傅,我没有骗人!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真的失忆过,只是......」

「别解释了......你长大了,为师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韩孤云不由暗叹,这孩子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吃了那么多苦头还不明白吗......「先把汤喝下,等养好了身子再说不迟。」

韩青烟轻应了声,缓缓坐起,接过韩孤云手中的汤碗。久别重逢的惊喜让韩青烟一时忘了适才那股异样,他边喝着汤,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师傅,您的声音为何会成这样?」他记得师傅的声音是很好听的,那么清朗淳厚,虽然他说的话总是不太中听。

「哼!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当年她将我逼至绝境,为师不得已只好跳崖。虽是保住了性命,喉部却因此被异物所伤。」

「您说的是太后?」

韩孤云依旧冷哼道:「不错,就是那宇文无极的母后。」

听到那个令人心痛的名字,韩青烟立刻浑身一滞,无言以对。

这个徒儿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岂会看不出韩青烟心中那点想头,可他就是要韩青烟正视,「怎么,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不死心?为师当初是如何教你的?」

被韩孤云如此一问,韩青烟顿时有些茫然、有些惶惶不安,「师傅不是教我不要放弃等待,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

听罢,韩孤云立即气血上涌,恨不得将这傻徒弟扔到瀑布下坐上个把时辰,「你就是这么理解为师的话吗?真要把我气死了才甘心,你再重复一遍,师傅对你说的话!」

「是。师傅说过,要徒儿无论受到何种挫折,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需要我......」

韩孤云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眼神愈加凌厉,仿佛要将韩青烟看穿,可最终却为了那无助的表情而变得挫败,他抚头重复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需要你......」语末带着浓浓的叹息,这两个孩子的命都不好,一个不懂情,一个不懂争--都是前世的债啊,天意如此,他们怎么争得过......

「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可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那个人,就是你,即使所有人都弃你而去,你也不能放弃的,只有自己。不要将心掏给别人,没有人会去替你珍惜!」

韩青烟抬起空洞的眼问着:「师傅,我一直都知道,他抱着我想的却是另一个人,甚至,那对他来说......就像一场失控的梦魇,醒来之后,我总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厌恶,可我从来不告诉他,也骗过我自己......我是不是很可笑?」

「你很好,不懂珍惜的人,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更配不上你。你要记住,人生在世,唯有自己度自己--这就是你的命,你必须一个人走完......」

37.番外.吉祥三包取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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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膳,蓝樱忽然捏着嗓子问道:「小烟烟~~宝宝们都快三个月大了,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宝宝、宝宝的叫呢?这样不对!」

南薰冷冷瞥了一眼「满脸纯真」的蓝樱,默默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毅然放下碗筷起身道:「正是因为有你成日没完没了地叫,大家才会跟着没完没了,假......」说罢挥挥衣袖走人了。

蓝樱扯起嘴角对着不知不觉已经踏出食斋的人嗤道:「一边儿去,没人问你意见!」回头指着自己的脸问道:「真的很假吗?」

韩青烟一直默默地吃饭没有发话,蓝樱之前一问又正好拉去了他的心神。说实话,从知道这三个小东西的存在之后,蓝樱对他总是跟前跟后,宝宝长宝宝短地叫,久而久之他居然听习惯了,还从未想过要给宝宝们取名字,真是疏忽了。

名字,对人而言可以是的意义非凡的,也可以是无关紧要的。其中也许倾注着向往与希望、别离与思念、欢喜与哀伤......可当一切已经成了过去,希望成了思念,思念成了哀伤,哀伤莫过于心死。心死了,还有什么值得去留恋?那便是空有其名,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许,他该留予他们自己选择。

「神子......神子?」白药呼唤了数声之后发现韩青烟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最后也不禁提高了音量。

蓝樱自然不会允许这个时候有人走神,因为她觉得起名是正事!于是不满地拔高音量:「小烟烟~~你、在、想、什、么?」

许是蓝樱的声线更有穿透力,一次成功地将韩青烟拉回了现实,他有些含糊地问道:「哦......没什么,怎么了?」

回答的却是白药:「神子,蓝樱说的不错,公子小姐一天天长大了,总不能没有名字。」

韩青烟皱了皱眉,他想拒绝,他的孩子不需要那样深刻而哀伤的名字......他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背负那种失望。

「可......」

「别可是了~~取吧~~我很想帮忙哦!」

「啊?」韩青烟听得一愣,「蓝樱,你......该不会是没替人取过名,只是图个好玩吧......」

蓝樱抖抖睫毛,自顾自地道:「你们都没意见,那就好了~~就这么定了!用过午膳之后给宝宝们取名~~哈哈哈~~」

蓝樱深知这种时候,要想让别人乖乖就范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不屈不挠、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只要将以上几点厚着脸皮贯彻到底,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商量的!结果自然是,没人抵挡得住她的缠功!想当初,她是如何混入官家小姐之中抢到了接近小烟烟的机会呢?靠的就是千穿万穿脸皮不穿了!

蓝樱走在韩白二人的大前方,第一个兴高采烈地奔向宝宝们的房间--韩青烟的卧房。要问她为何起名字还得专程到此一趟,她的答案是,即使作为当事人的宝宝们还不能发表意见,但也是有人权的--至少也要得到他们的「首肯」!

蓝樱当那红木门是铁门,手没到脚先招呼了--吱呀--砰!

毕竟是三个孩子,一人份是远远不够的......宝宝们满月后,白药就命人赶制了一套宽大的娃娃床--床脚床身皆为可静可动;床架用的是花草染的积香木,味道清雅,色淡而温淳,有助于宝宝们的睡眠;床被床褥是江南最柔软的冰蚕丝所织而成,如此,宝宝们在床上如何动弹也不会受伤了。

蓝樱两眼冒着粉色桃心冲向那张特制的娃娃床,捏着鼻子呼唤道:「大宝~~二宝~~小宝~~蓝姨来看你们了!」这是她刚想到的名字......

[噢~~又是那个怪阿姨!]睡在一侧年纪最小的幺弟将自己的小爪子吧嗒一下拍上大哥的脸蛋,用婴语宣告众人他的发现:[炸包......二包......虾包......她在叫谁啊?]

[笨笨!她叫的是大包、二包、三包!偶想......她是在叫偶们。]睡与另一侧的美眉将小蹄子吧嗒一下压上大哥的小圆腿,姐姐样地纠正着小弟的错误。

原本睡得香甜的大哥就此被无辜吵醒,他睫毛轻轻扇了扇,随即露出一对墨绿色的美眸,可转瞬之间,便又淹没在繁密的羽睫之中。

[大哥,表再睡鸟~~爹爹来看我们哦!]这下姐弟二人倒是「同仇敌忾」。

蓝樱一个飞扑,到了床前,就见两个娃娃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瞅着自己,此时的宝宝们五官早已长开,不再是刚出生时那副难看的小模样,蓝樱不禁母爱泛滥,抱起最近的幺弟就是一阵猛亲!

「小宝贝儿~~心疼死我了!」姐姐一见小弟那凄惨样,立刻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挪去。

韩白二人进门之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连白药都难得汗颜道:「蓝樱,宝宝还太小,不能这样抱的......」说着便从蓝樱手中将宝宝抢救出来。

[呼......好险,好险--偶滴骨头都快散鸟!呜呜呜~~爹爹~~爹爹~~偶要爹爹~~]没两下宝宝果然哇哇地哭了起来,软软的小手越过白药的肩头伸向走在最后的韩青烟。

韩青烟眸光一闪,双手不自然地纠紧衣角,近于逃避地别过头去。

[呜呜~~爹爹为什么都不抱偶们......]宝宝看出韩青烟不会再抱自己,哭得更伤心了。

远远看着的姐姐很不甘心被弟弟抢了先机,幸灾乐祸道:[想得美!爹爹连偶都不抱,才不会抱你呢!]

「哦哦~~宝宝乖,不哭哦,蓝姨不是故意的~~」

「好吧别玩了,不是说要给宝宝们取名吗?」白药忍不住开口阻止蓝樱继续爆发过剩的母爱。

蓝樱果然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欸,对啊,我倒是忘了!这就快想吧~~你们想着,我陪宝宝玩会儿!」

「可明明是你说......」

「咦......一边玩一边取总成了吧,宝宝~~哦?」说着转头问向躺着的两小,「姨要给宝宝取名字哦,开不开心?」

[才不要!]--这是宝宝们共同的抗议,只不过这屋里,除了他们三人能听懂外,其余他人都只听得到他们在床铺上咿咿呀呀的瞎嚷嚷。

白药无言,他可以预见今日这名字八成是要取到天黑了。果不其然,整个下午,蓝樱不是把三个娃娃闹得鸡飞狗跳,就是尽出些馊主意,总之是没个歇停、没个结果!

白药叹息道:「蓝樱,别再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可我想的名字都被你否决了~~有本事自己想三个!」

「你想的那些不能作数......」白药忽然觉得自己穿惯了的轻软白袍变得异常沉重--

「哪儿不好啦?长白山有三宝--人参、鹿茸、雪莲草,和我们宝宝配得不能再配了!」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是貂皮不是雪莲草......」白药最终忍不住提出了小小的抗议,「神子,麻烦你也说句话吧!」

「......说什么?」一看韩青烟,就知道他又走神了,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总是魂不守舍的。

「名字啊~~小烟烟,我仿佛记得你才是生他们的人,怎么看起来却完全无法进入状况!你认真地看一下他们好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呢?」白药此刻终于有些理解了蓝樱的行事理由,看来她也发现了......

「......」原来,他的表现竟已如此明显了吗?

蓝樱不放弃地继续试图说服:「他们那么可爱、那么敏感、那么脆弱--你只要多往这儿看上一眼,他们就会特别开心,你难道没发现,宝宝们有多喜欢你吗?」

可是,他每次看到他们,却只有不堪的回忆!如果不看,他是不是就可以让一切逐渐尘封......

「你看看--」蓝樱抱起躺在中间的娃娃,走到韩青烟面前道:「大公子的眼睛好美,你可曾知道它们是墨绿色的?还有二小姐,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水灵得就像盛夏的樱桃!还有小三,他的眼睛就像琥珀一样通透耀眼!要知道你并非一无所有的,他们是如此特别,这就是上天留给你的宝贝啊......我知道,你想忘了那个人,可宝宝们没有错,如果连你都不要他们,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蓝樱真的有些泄气了,她早就知道韩青烟有多固执,认定的东西更是谁也无法改变,甚至不惜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在大家都以为这也许又会是一场徒劳的时候,韩青烟终于抬起那双满是复杂的眼,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抚上蓝樱怀里那小人儿的小脑袋。小脸上立刻漾开一个浅浅的弧度,就像在笑。

真的是墨绿色......蓝樱说得没错,他真是个笨蛋,竟然选择漠视了那么久--被自己在乎的人所舍弃的那种痛,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可如今,他竟如此狠心地将这些再度加诸于自己孩子身上!

「蓝樱,他的眼睛真的很美,谢谢你告诉我......」韩青烟将视线拉回到宝宝身上,扬起一丝久违的浅笑,「你以后就叫『清明』吧。」

蓝樱和白药轻叹了口气,似乎阳光终于照进这间厢房,寒冷不再,逐渐回暖。

「好啊好啊!就叫清明~~那......小二呢?」被唤作小二的人儿立刻撅起小嘴哇哇反对,蓝樱便又改口道:「那叫樱桃,樱桃总可以了吧~~和你的眼睛很配噢~~」

「真俗。」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惊讶地望去。

「南薰,你又跟我唱反调!」

眼看蓝樱又要发作,白药抚着额角打圆场道:「樱桃......也是不错的比喻,依我看,岁逢小满樱桃满山红,不如就叫『小满』吧,如何?」而宝宝恰在这时举起小手啪啪拍了两下,似乎对樱桃那俗气的名字感到十分的不满。

「小二你太没意气了......樱桃有什么不好?!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小满就小满吧......」

白药笑笑乘机转话道:「那就剩小公子了,既然都以眼色命名......」

「我知道,小三可以叫琥珀!」蓝樱已经被否决了一个下午,都快要爆发了。

「琥珀--脂凝结千年方成琥珀,美则美矣,却难免让人觉得漫长哀伤......」

「唉......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忽然觉得很难过,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儿?!」蓝樱忍不住白了白药一眼,「这样吧,我曾听老人说过,露水以寒凝结成霜,如果是露水,凝结却只需要一夜--琥珀金黄,露水澄澈,不如就叫『秋水』!」

--清明、小满、秋水......对不起,请你们原谅爹爹的自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加倍地爱你们,倾尽所有来爱你们。

清明、小满、秋水......春夏秋各占了一季,但愿你们此生也能有如春日般和煦、夏日般繁茂、秋日般闲宁,唯独没有冬日的寒冷。

吉祥三包取名记.终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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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无极步履摇晃地走出那屋子,屋外昏暗的天色让他心情更加阴郁。

该死的,竟然真的那么痛!韩孤云一定是故意的,整个过程他都很清醒,却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当自己的一瓣心被拿掉时,他几乎以为会就此挂掉,没想到不但没有死,意识甚至清晰到令人发指!

当他走出这座看似荒凉的院落时,院门上若隐若现的匾额在一道无声的闪电之下被照亮,其上赫然写着『上阳宫』三个大字--居然是冷宫,真是妙极了......这下可好,只剩下半条命,他要如何走出这里?

那想法还在脑中缠绕不去,却听一人脚步声渐近,沉稳内敛不急不徐,是习武之人,并且内力颇为深厚。以他此刻的状况要应付一个寻常人亦有些费力,更别说是一个内力深厚之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运势极好,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好」!

罢罢,若是被逮到他也认了,反正都是养伤,在哪都一样......可是,心里那股沉闷从何而来,好像郁积了很久,随着那瓣心的流失而被牵动。明明不会笑,笑了也不好看,那张脸更是人人敬而远之,可怎么越看越放不下......真搞不懂,前途堪忧,他却还在想些什么!

「不打算躲吗?」那人未到,声已至,出乎意料的,男子的态度更像在与他谈天,宇文无极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也许越是这样的未知才越危险,真是伤脑筋,能不能直接一点,他快要不行了......

宇文无极咬牙开口道:「我不清楚阁下为何而来,但要杀要剐趁现在,我......」这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居然连来人都没看清就倒下,他这合该叫做「死不瞑目」吧......

「你亦是他的儿子......虽然我不清楚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既然已经走到今天,我们只能把这一程走完--」模糊中,他似乎听到那个人在说:「是时候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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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天八年,四月,天宇太后万俟澜儿「迁居」青华宫八月之久,边城滋扰渐甚,鲜卑皇帝以天宇囚禁其妹古伦格格、撕毁合议为由大举进犯皇朝要塞,与此同时,六王爷宇文无极不知所踪。

同年六月,鲜卑大军结营荆州,帝都以北连城告急,天宇并非措手不及、全无抵抗,只是上位者置之不理,不免有轻敌之意,满朝文武忧心忡忡却无力质疑。

「如此放任,真的好吗?」

「没有你,这一切不具任何意义......你要江山,我给你,你要入修罗地狱,我陪你。」

「可我认为,你要后悔的。」因为他并不打算入地狱,但是,却会亲手毁了这一切!

※※※※※※※※※※※※

两个月后

一座黑暗的「山洞」里,暂且只能说是一座未知的黑暗山洞,因为此刻的宇文无极对于自己所在之处仍然一无所知:「前辈将晚辈带至此处,也不伤我,却又封了我的数处大穴,总该给个理由吧?」

「不行。」黑衣覆面的男子冷淡回应,没有太多喜怒哀乐,却透着不可置疑的绝对。

「为什么?」

「说出来便是犯了禁忌,必须由你自己想起才有意义。」

「可如今除了知晓前辈不会杀我之外,其余却是全无头绪,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更别说前辈想要让我忆起何事!」

「总而言之,无需知道我是谁,无需知道身在何处,相信再过不久你便会明白一切。」

「......」每次都是这几句......他快疯了!

由于此地不见天日,宇文无极亦寻不到出口,着实难料在这洞里耗费了多少时日。黑衣男子还封了他几处大穴,武更是不能用了。外界局势怕早也已经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他却还能偷得「半日闲」--如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可自从来到这之后,他体内竟同时萌发了两种无法相容的力量,有如冰火交错般日日侵袭着他!

难道要任由时间蹉跎,不,他绝不能坐以待毙,无论此人目的为何,他都须尽快离开此地!

「既然前辈不能告之,晚辈亦不便勉强。那么,就此别过了!」宇文无极说罢,一记翻手,袖中立刻飞出一粒豆大的石子,射中黑衣男子一处穴道,随即又送去数粒,其余要穴接二连三被封住。

黑衣男子裹覆下的面容为之一沉,「怎么可能?!我分明已将十成真力注入你的气海穴,任意使用是会内息大乱而亡的!」

宇文无极提起嘴角道:「噢~~那还得谢过前辈,我倒不知自己体内何时多出两股内力,一冷一热,这些天来简直是闹得我『欲仙欲死』啊!」若不是有这两股奇怪的内力在乱窜,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黑衣男子一怔道:「那不是内力......奇怪,既然已经找回阳炎与太阴之力,却为何无法恢复真身?」

不再理会黑衣男子的自言自语,宇文无极悠然自得地步出这数丈大小山洞。

「等一等,你还不能走!封印一旦解开,你却无法成为助力那就会成为浩劫!」

宇文无极振振衣袖,不以为然地道:「前辈莫要强人所难,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执着些什么,更不知道我与你们又存在什么牵连,如果那是一场浩劫,仅凭我一人之力又当如何阻止?既然它要发生,那必定有人种下了因,若无缘果岂不是有违天道衡理,总要有人去承受,我们何不坦然面对呢?」

即使周围依旧那般漆黑,但至少他已经能够踏出那狭窄的所谓山洞,感觉到了路的存在。不断前行着,宇文无极察觉到整个幽暗没有尽头的洞穴内四处弥漫着腐朽难闻的气味,接近于瘴气般令人作呕;并且地势一直朝高处蔓延下去,那么此地定是被深深埋藏在地底的。他倒有些佩服起来,那黑衣人竟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找到可食之物,实在难得!

走了那么久却连一丝生气也感受不到,宇文无极不免有些焦急,烦躁地一拳击在身旁的石壁上,鲜血无声地滑落。这时,在与他接触的坚硬石壁上竟出现了异像,石壁霎时发出幽暗的蓝光,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鲜红如血的文字亦逐渐铺满了被蓝光照亮之处--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符文更为贴切,相信不仅止这一处才有这些符文吧?

宇文无极将自己的手又移向另一处,果然,其上同样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红色符文。若是整个山洞都布满这些符文,那么又会是谁留下了这庞大的符洞,又会是什么目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此时还是走出这里比较重要。下定主意,宇文无极正欲收手,却发现那手仿佛被一股暗藏的力量所牵引,挣脱不行反被一步一步地托将过去!

须臾,包裹住宇文无极的那团深蓝光芒渐甚,射入眼帘,一直刺入内心深处,似要将他的全部都笼罩在一种深重的愿力之下,令他深陷石壁之中,在蓝光将他蚕食的最后一刻也全然无法抵抗那股沉重!而后,逐渐积压,破裂,将所有的一切融入黑暗混沌中去!

意识逐渐由模糊不清转入一片黑暗,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一株低矮的树木轮廓便渐渐映入他的眼帘,这又是哪儿......

居然没死啊?他还以为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会将他拖入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然后消亡于无......看来他的运气真是不错,天要他不死啊!

撑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胫骨,竟已无大碍了!正待出去察看一番,隔了数层花草树木之外却隐隐约约飘来声响,只听一人轻声道:「小三,那么晚了你怎么都不困呢,明天还要上路,回去好不好?」问罢那人顿了顿,对方没有给予回应,又听那人说道:「我抱着你睡可好?」

原本还想再听听对方会如何回答,不是宇文无极有多八卦,而是不巧,说话的人正是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个人。

什么叫他抱着他睡?!韩青烟和他睡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主动提出给他暖床?有胆动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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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他抱着他睡?!韩青烟和他睡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主动提出给他暖床?有胆动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

「等一等!」未经第二番思索就冲出去的结果自然是十分尴尬。

琐屑的星光下,一双圆溜溜的清澈大眼正打量着他,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嘟囔,圆滚滚的藕臂高举过韩青烟的肩膀挥舞着,似乎心情很好。另一双眼闪过一丝震动,随即沉如一汪池水,宁静不起波澜,在他还未来得及捉住那丝神采之时便已逃出他的视线。

顿时明了方才自己的冲动,宇文无极心中一闷,忘了自己究竟为何要挽留,但无论处于何种原因也决不打算让韩青烟就这么走了。

「站住,别走!」前方脚步显然还是有了片刻的迟疑,随即却走得更快--

真是,不想见的时候总是如影随形,想见他的时候又装作不认识!好吧,既然山不来就他,那就只好他就山了。

硬是挡在了那人的身前,总是难免嚣张,「别闹了,丢下你是我不对,但至少在听了解释之后再走。」

韩青烟无法理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更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这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暧昧的男人。他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潜意识地选择逃离--或许他想逃离的不是眼前这人,而是冥冥之中那无力扭转的命运轨迹。

「......没什么好解释,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这话分明就是在赌气,不是吗?」

--依旧那般嚣张,那般羁定......为何如此羁定,是我太容易看穿了吗,还是我的放任让你觉得理所当然?

韩青烟的面容渐渐染上了少有的笑,原本以为能够不再彼此伤害,可他的顾及却换不到对方的一丝珍惜,「说与不说都不会有所改变......在你心中都无法找到的答案,又怎能说服别人呢?何况,你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根本就是一种错误吗?就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人强行加注于体内,深入骨髓。没有办法抗拒,没有办法逃避,同时却有清醒的知道这并不是你要的。」

「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直到有一天我不停地做着同一个梦,或者说梦见同一个人,他对梦里那人深深的执念、深深的爱恋、深深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就好像痛的人是我......你一定有过这种复杂的心情吧?控制不住想要我,没有人会想碰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你碰了我,却又打从心底里感到嫌恶,恐怕你也打从心底里唾弃那个自己吧?正如此刻,你虽然追了过来却又不清楚为了什么,事后一定又会生自己的气,所以......别再追过来了。」

宇文无极没有发现今夜的韩青烟异常多言,他不会明白说出这样的拒绝其实是韩青烟最后的无奈。

「但我现在不想放你走,我也有很多疑惑,一旦放手,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这样于谁都不公平,不要走!」

韩青烟摇摇头道:「那我来告诉你,我们的身体里都存在着另一个人,对我有感觉的不是你,爱着你的人亦不是我。」

「......真的是这样吗?」

他说他并不爱他,他说过去种种只是一场迷雾,也许过去他可以一笑置之,甚至认为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好的......是否因为那时的他不曾困惑,可为何如今却不敢断言了?难道真如韩青烟所说,一切仅是错觉的根源让他们无法自拔?

韩青烟的回答是「是。」

「我不相信,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宇文无极对韩青烟消极回避的态度有些恼火,臂力一使将韩青烟的往自己的身前拖去,直到发觉手中微弱的蠕动,才猛然醒悟自己的力道已经伤及两人中间渺小的存在。

短小柔软的藕臂耷拉在韩青烟肩上,小小的手指头抠着宇文无极占据了自己领地的大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

气氛瞬时微妙,或许源于怀中小小人儿散发的馥郁香甜,让二人之间的空气也愈发的稀薄--那一刻的决心,就这般轻易地被小家伙搞砸了!

「你弄疼了他。」伴随草虫鸣响倾吐出似是提醒,更似无奈的埋怨,却无心将跻入的最后一缕气息燃尽。

并非看不懂那人眼中的欲望,但显然已经无法阻止,宇文无极迅速将他的欲言又止封入口中,一手扣住柔韧的腰部,更是肆无忌惮。焦急的侵略蔓延至下,步步逼近那片雪白丘陵,那股压迫令韩青烟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住手......」无力的哀求只能让肆虐者得寸进尺,他的顾及与贪恋是对方的筹码,使他一开始就输掉了公平。

他,何以至此?

是不甘心,更不愿就此认输。

「住手!」他于是将他推开,这一瞬间,出乎意料地并不那么困难,并不那么痛。

这是他曾经害怕面对的放手,他爱恋着那样的自我、那样的嚣张、那样的耀眼......倘若认输,他是不是会就此走出他的生命?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周旋下去,输掉了这辈子他不确定是否还会有下辈子......

「这真的是你吗?不过失踪数月就让你忘了初衷,那你所作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韩青烟的话中满是警醒,让宇文无极隐隐动摇的心再次出现了迟疑,「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宇文无极!他对谁都没心没肺,可认定了便不会轻易让自己迷失,不会为了同情而不骗我,更不会因亏欠我而骗我......把那些不属于你的感情都忘了吧,还有人在等着你......」

与韩青烟对视着,那双偏于狭长的眸子此时看来有如深沉夜色下的弦月一般璀璨。沉默不同以往,他们原本无话可说,如今已是欲辩难言......是有那么一道裂痕将他们阻隔,暧昧如同腐蚀心田的火焰,加速决裂。

「你是在报复我?我不想再骗你,以后也不会了,所以对过去更无法轻言代过。可你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既然过去可以等,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那种承诺于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吗?韩青烟--我想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再给我多一点时间......」

他不会轻言承诺,因为承诺在很久以前已经给了别人,他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得无法忽视!

韩青烟缓缓摇头,心中说不出的凄楚,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更从没想过要得到他的承诺,即使他的言语中一度只有厌烦,即使在他眼里总也寻不见自己的倒影,即使他如此看清自己的真心......却也不曾想过离开......这人何时才会懂他......

夜里的梦境如此真实,他怕,他怕那个恶梦醒了便会成真......因为梦里那人穿透冰封的过去发出诅咒一般的呓语--如有来生,必以因果轮回,逆天血祭!

「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要我留在你身边,倘若有一天你发现,那已成为一种负担,我又该怎么办......你与我来,有人想见你。」韩青烟微微挣脱那双有力的手,怀抱着他们之间共有的牵记,举步离开。

天街夜色凉如水,没入流萤飞舞中,好似天空忽然飘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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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无极被韩青烟带到一处绝境之后,眼前又是一阵目眩神迷,那感觉让他想起了之前在无名黑洞中将他牵引而来的力量。

韩青烟告诉他,此地便是暗裔的总坛,而蓝樱确是暗裔现任的苍龙星君,上次与他态度不善的男子则是白虎。早听闻暗裔历来都有四位护法,可为何要用『星君』就令他颇为不解了,后来偶然得知暗裔便是那古老月族的后人才算明白,莫怪蓝樱讲起那稀奇的传说会带有异色--也不知是真是假,月亮真可以将太阳吞噬并取而代之吗?

「日月交替、阴阳相生」此乃天地恒固之理,岂能随意更改?即使是神,妄动了这私念,亦会遭受难以想象的反噬吧,更何况逆转阴阳需要何等的修为,除非......除非那是出于自愿的牺牲,可能吗?宇文无极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猜测摇头不迭,还是觉得很可笑......

再说这四位星君分别掌管着教内四件圣物--苍龙印、朱雀印、白虎印、玄武印,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这四件圣物对于暗裔是何存在。

又是奇怪的封印,似乎牵扯到封印的东西都莫名让人联想到暗裔,如今想来,和母后曾要他查访的寻龙图亦不无关系。

那时候,她说过:「知情者皆道此图乃是能够显现『千古帝王穴』的宝物,却不知图中藏有另一个秘密,它指示着一种能够令天地逆转的力量--名为『全蚀』,这原本是均衡天地之力,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上古之年被封印了起来。若要重新取得,必先找到解封之物,那就是『祭』,只有找齐『全蚀』需要的所有祭品......无极,这次只要你帮母后完成三件事,母后就把龙儿的身体还给他,如何?」

「只要三件事吗?到了这个时候却说物归原主,那为何当初还要残忍将他的躯体夺走,甚至连他的灵体都不放过?!」是的,倘若没有被他发现,龙儿的灵体必定早已被消耗殆尽......

「无极,那是因为弄错了......不要怪母后,母后从没求过你什么,只有这次而已......我只是,只是不想为了自己的懦弱而再后悔,这次一定可以挽回他的!算母后求你,求你好不好?」

「即使明知道那个男人只是在利用你?」

「无极!你是否要母后跪下来才肯答应?你知道,已经无计可施,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明白了。」

「你答应了?!我就知道,无极是最听话的,只有你不会真的丢下母后不管!好,你听着,第一件事对你来说不会太难,去找韩青烟,只要在他身边一定有机会拿到寻龙图的残片,等拿到全部残片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

他原本不甚明白,记忆中的母后并非醉心权欲之人;她时常看着年幼的自己,满腹忧怨;或者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那样的母后又怎会在意男人们的王图霸业,更遑论是虚无缥缈、乾坤逆转的神力。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即使再温柔、再软弱的女人,亦会为了虚假的爱情而变得盲目残忍,并以同样的方式去伤害别人,这全都是那个男人一手造成的!

真是可笑,那个人却是他的生父,姬殇!

为了自己的欲望,永远只会躲在暗处操控别人的人,他算什么,算什么?!

不!休想永远躲在暗处,他总有一天会将他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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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裔总坛 玄水居

一路上韩青烟算是有问必答,而宇文无极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他要自己见的人了--果然是龙儿,他还是将他推向了两难之地,是在给他抉择的机会吗?

如此直接的做法还真不像韩青烟,他早该发现的,曾经偶然听到那白衣男子亦唤韩青烟『神子』......虽然长相相差甚远,却总在细微奇特之处有着不可思议的相似;个性是两种极端,体内却散发着同样的气息,是黑暗与迷茫--因为他们是异体双生的兄弟,这是唯一的解释。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过去和现在,一个是他不确定的未来,终于还是重新联系到了一起,宇文无极感到前所未有的懊恼,他无法理解韩青烟为何执意要他立刻作出选择。

过去的他曾拒绝去看,但却无法平息胸中那股无名之火,因此他选择了最直接的发泄方式--让火焰浇灌于那抹无言的倔强之上,同样是痛,他不知道那样也叫心痛。

而今他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却不愿再给他机会,甚至一再地将他推向原点--可恶!难道这便是想要的吗,是在报复他,还是他以为这样做很伟大!

他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龙儿,因为他一度忘了与他之间的约定,而重逢之时,他竟会在想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在他心中有了种种的不确定之后......

「你失约了。」龙儿平缓的语调中没有责怪,却胜似责怪,「千辛万苦将那个人引出来你却失踪,我们不但失了先机,将计就计不成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结果竟是一场混战,虽然此等混乱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最重要的寻龙图却三去其二!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而我们手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筹码......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龙儿语末那股难言的怨恨让宇文无极深吸一气,他早料到再见定是折磨,看着一道自己难以握住的身影,此时竟猛然能够领会到韩青烟心中同样的无奈,也许是无奈让人觉得疲惫,累了才会想要改变......他其实一直都明白这对韩青烟并不公平,可人皆有私,这是人心最原始赤裸的欲望,是无法宣泄的情愫,人人都在找寻一条出路,而在不知不觉中他选中了他。

宇文无极心中轻叹,可他依旧放不下眼前这任性无情却又不堪一击的灵魂。他们某些方面相似得如出一辙,任性无情缘于骄傲,所以容不下任何伤害、更害怕伤害--正因太过了解才予以放任,面对抉择太难......他只好先顾左右。

情势终于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境地......那人当年功败垂成之后隐匿数载,母后亦是从那时开始变的。当他有一天忽然意识到这种变化时,他们母子之间已经相隔得太远,她有太多事情埋在心底、瞒着他,龙儿的出现才让他一步步接近了真相......

那个男人势必,势必已经早有打算!

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未曾出口,只换作一句最平淡最无力的询问:「皇兄可还在朝中?」

「朕就在这里......无极,没想到你还肯认朕这个皇兄。」从暗处走出来一身黄衫的男子,步履从容,即使衣着不若往日光鲜仍丰仪不减,只是眉宇间多了郁结。

宇文无极倒是有些惊讶,一直静静伫立在一旁,他原以为只是个随行之人......

俱是痴人啊--生只为成一段情,先皇可以为了墨云舍弃一切、生死相随;无心绝比他聪明得多、冷静得多,却同样为情所累,一心一意想要将那个人绑在身边。这便是为什么,他无法将自己当成是宇文家的人,他还有放不下的骄傲,学不会他们的生而为情。

思及此,宇文无极不禁感叹道:「皇兄,我当真不如你。可这回不论输赢,我们都需与上代恩怨做个了断。」

宇文无心听罢顿然收回适才一丝温情,点头应道:「不错。」为绯琰也好,为先祖基业也罢,都需得除掉那个人!

「韩前辈手里还有寻龙图的最后一部分,他们已经拿到了前两部,迟早会再出现。不过他们大抵还不知道,这最后一部分所隐含的玄机--当初此图被先皇一分为三,分别交予了三个人,便是为了将这个秘密隐藏。朕亦只得其一,从中能够解读得到的讯息暂且不论,那人想必也不会对太后全盘托出,我等可获知的着实不多。但幸有韩前辈提点,总还算捉住了些头绪--倘若只知传说中帝王穴之所在,没有将双子月神从托生中解封是无法完成最后风水易变的。」

原来如此,所谓之『祭』不过是人的形体而已--不,对方大概早已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母后将韩青烟送至他身边时,就已经在计划之中了。只不过却未必想到:他们一直在找的全蚀之祭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那么封印解除之后,被托生之人又会怎样?」

「这......朕并未得悉,倘若定要有一方牺牲......不,朕决不允许有此事发生!」一旦牵扯到自己心爱之人,宇文无心便难以自持。

宇文无极摇摇头。他早已决定要助龙儿完成他的心愿,结局如何他不会去过问,即使是要与自己的双亲为敌他亦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龙儿想要的。他如今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问缘由。也许等到一切结束,他便可得到答案。

--不知道当那一刻来临,自己会不会后悔......

「你不允许,这是什么意思?」龙儿轻挑眉梢,语意不善地问道。

宇文无心面对龙儿难以捉摸的情绪总是异常温和有耐性,「琰,你听我说,不要去。我明白你心里有多恨,可为什么连自己都不肯放过?既然无法让你不恨,那就让我--」

「够了,如果你到这里只是想要阻止我,那就离开!即使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将他们千刀万剐,然后,让这天地变色,我会向你证明--消失的一定不是我!」

对于宇文无心一如既往的温柔,龙儿依旧恼火不已,他痛恨这世间的污秽,他要狠狠地将这一切摧毁,包括这令他窒息的温柔,只因为他们都来得太迟。

龙儿抛下话便带着怨愤拂袖而去,室内顿时归于沉寂。

宇文无心迟了一步,很快也追了出去,「琰,别走!」

「不准那样叫我,那不是我的名字。」

「......绯琰,你是我的绯琰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若有似无地传回室内,而宇文无极一如既往地没有追出去。

「是『我』吗?」他的皇兄竟然可以爱得如此卑微、如此执著,有时候爱越深越容易尽速毁灭,爱得淡薄反而能够恒久弥坚,所以他从不相信爱可以不求回报。

此时,从那遥远的角落传来一声长长叹息,没有人听得到。

被宇文无极独自留在石室中的黑衣男子,紧皱的眉宇间终于露出了一丝软弱,他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只能紧闭双眼默默倾诉......

「瑄,我该怎么办?那孩子我留不住,难道这场劫难我们真的无法阻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