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7

平林漠漠烟如织:南安太妃传 柳莲番外 上


【柳莲番外(一)】

    没有人知道,第一次见到朱紫那年,朱紫十五岁,柳莲十六岁。
    十六岁的柳莲,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白皙如玉的肌肤,秀美的柳叶眉,盈盈含水的桃花眼,线条美好的鼻子,嫣红的菱唇——十六岁的他,堪称绝世美少年。所以,高贵妃不许王爷把他带到身边。王爷就把他安排到了云泽别院,让十六岁的他成了王府别院精卫的首领。
    那年秋天,南蛮蠢蠢欲动,王爷带着柳莲、樊维斌、白子夏和白子春率领南疆戍兵去巡视边关。从边关回来之后,王爷又开始整顿军队,为大军开拔做准备。
    那一日,王爷包了润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福满园,与大伙一起庆功。
    酒席散了之后,柳莲和樊维斌、白子春和白子夏等人簇拥着黑色甲胄金色兜鍪的王爷骑马在前,赵英赵勇压车在后——车车里放着一摞摞的丝绸细绢薄纱,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
    这些东西是柳莲和赵英赵勇一起去买的。
    在延庆坊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柳莲实在好奇,于是问赵英:“王爷怎么会买这些东西?”
    王爷不是一向洁身自爱,从不近女色的么?
    赵英一脸猥琐的笑:“柳统领,你久在别院,不知道咱们王爷的事情吧?!”
    柳莲扬眉看他。
    赵英凑近柳莲耳边小声道:“王爷新纳了一个叫朱紫的通房丫头,这都是给她买的礼物!”
    咱们王爷居然开窍了?当真是天下奇闻啊!
    十六岁的少年柳莲对这个叫朱紫的通房丫头充满了好奇。
    回到王府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南安王爷的贴身小厮赵英赵勇打着灯笼,柳莲和白子春等精卫跟在王爷身后,一起往延禧居走去。
    走到延禧居外院门口,按照惯例,柳莲白子春等人就要离开回外书房了,由赵英和赵勇把王爷送到延禧居内院门口。
    柳莲正要转身,却发现前面的王爷停住了脚步,他顺着王爷的视线往前看去。
    延禧居外院挂着灯笼,灯笼之下,站着两个人,正在推让一大一小两个包裹——一个是王爷的书房小厮赵贵,另一个是一个梳着螺髻插着白玉凤形簪的一个小丫头。
    王爷挺直的身子散发出阵阵冷意。
    柳莲感受到王爷气场的改变,这才开始细细打量那个小丫鬟。
    那个小丫鬟随着众人一起给王爷行过礼后,低着头站了起来。
    柳莲没有看到她的五官长相,只觉得她乌发如云,肌肤白皙细腻,身材高挑丰润,穿着洗得挺旧的浅紫绣花褙子和白色的百褶裙,身姿柔美。
    片刻之后,王爷大步走进了延禧居。
    柳莲没有立即离开,他远远站在延禧居外面的冬青树下,隐藏了身形——他是王爷的精卫首领,一定要确保王爷的安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不安定因素。
    那个小丫鬟也没有走,她把手里的两个包裹都塞到了有点慌乱的赵贵手里,说了几句话。
    她的声音虽小,可是内功已经颇有修为的柳莲听得非常清楚——“贵哥儿,没事,你先帮我把东西捎到独县,其它我来处理!你放心!”
    柳莲脸上挂着笑,可是心里却在冷笑:‘你放心’——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太小看王爷了!
    十六岁的柳莲已经跟了十七岁的王爷很多年了,王爷的心狠手辣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是谁都比不上的,柳莲能够确定,刚才王爷的确是很生气。
    说不定明天就能听到这个丫鬟的死讯了。
    柳莲边往外书房走,边无动于衷地想着。
    十六岁的他,已经没有了温情,没有了热血——除非是为了王爷!
    为了恩重如山的王爷,柳莲情愿肝脑涂地。
    柳莲刚回到外书房,赵英也回来了,说那个小丫鬟就是王爷的通房丫头朱紫。
    柳莲不太在意,他很快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叫朱紫的小丫鬟给忘了,他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京里的北静王秘密过来了,王爷和北静王在外书房里饮酒,一直喝到了很晚。
    王爷似乎心情不好,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白子夏很不放心,让柳莲送王爷回去。
    柳莲和赵英赵勇一起把王爷送到了延禧居内院门口,柳莲停在门口,看着赵英赵勇护送王爷进去。
    王爷走到院子里之后,忽然发起了酒疯,站在院子里跺着脚大喊大叫:“朱紫,你给我滚出来!”
    柳莲一愣,怕沈醉的王爷出什么事情,更不敢离开了。
    这时候,那个叫朱紫的丫鬟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站在了王爷身前。
    延禧居内院里灯火通明,王爷的通房丫头朱紫站在前面,后面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可是,站在门口的柳莲,只看到了灯下的朱紫。
    灯下的那个女孩子,乌鬓如云,几缕青丝逶迤而下,披散在身前,细嫩的肌肤白里透红,粉红微肿的眼皮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盈盈含水,仿佛带着一层泪光。
    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窄袖软丝长衣,红色的抹胸似往下坠,几乎能够看到粉嫩洁白的胸乳……
    柳莲脸上惯常见到的微笑不知不觉不见影踪,弯弯的桃花眼犹如寒潭深水。
    柳莲第一次知道,原来有这样的女人——那样的稚气细嫩,却又那样的媚意横生,这就是女人么?
    这时候,王爷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他冲上去抱起朱紫大步回了卧室,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天夜里,十六岁的少年柳莲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悸动。
    第二天,王爷一直呆在书房内没有出去,连北静王都没去见。
    白子夏带着柳莲去见王爷。
    柳莲进了书房,抬头就看到王爷脸上一条从眼角划到嘴角的醒目血痕,顿时呆住了。
    白子夏的年龄比王爷比柳莲都要大几岁,当即问道:“王爷,谁做的?”
    王爷的脸上略显尴尬,似乎都有点红了。
    柳莲忙悄悄拉了白子夏一下,白子夏仔细观察了王爷脸上那道血痕,觉得像是女子的长指甲划伤的,顿时明白了,这道血痕怕是王爷那个通房的手笔,于是默然。
    柳莲虽然对王爷忠心耿耿,可是见此情形却只觉得好笑:这个朱紫也太彪悍了吧!
    可是他转念一想,不知道王爷怎么处置她,不过依照王爷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她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柳莲心里有一种涩涩的感觉,有些惆怅,有些怅惘,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十六岁的柳莲只觉得心脏有些抽痛。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舍不得看到一个美人年纪轻轻就死去?
    柳莲不敢深想。
    几日之后的一个凌晨,柳莲作为暗卫守护王爷,第三次见到了朱紫。
    王爷是在送朱紫离开润阳去京城。
    柳莲在暗处,看着王爷走在前面,朱紫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外院门口。赵英赵勇牵着王爷的乌云踏雪立在门外。
    王爷站在门口,目送朱紫离去。
    柳莲藏身暗处,看着朱紫离去。
    朱紫一脚踩在了脚蹬上,却回头看着王爷,黑黑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舍。
    王爷也在看着她,半晌方道:“路上不要淘气”
    朱紫一直看着王爷,最后涩声对王爷说道:“你也要小心!”
    朱紫对王爷是如此的依依不舍,藏身暗处的柳莲心脏微微紧缩,逼着自己移开了眼睛。
    王爷很快率领大军出发了。
    柳莲和白子夏白子春等人作为暗卫,一直紧跟在王爷左右。
    到了金京之后,柳莲依旧在外书房的偏院住了下来,他作为暗卫,住在外书房的话,方便保护王爷。
    这一天,暗卫排班,轮到白子夏和白子春兄弟护卫王爷,柳莲被王爷安排作为暗卫保护朱紫,
    王爷带着赵勇去宫里了。
    柳莲只需要朱紫离开王府的时候跟上就行了。
    朱紫没有出门,柳莲就闲了下来,开始在京城王府里闲逛,顺带勘察地形。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松涛苑的门外。
    柳莲站在松涛苑外面的一棵桂花树下面,低头思索。
    他最近是有点异于往常了。
    正在这时候,赵雄赶着王爷改装过的马车驶了过来,看到桂花树下静立的柳莲,忙打了个招呼:“柳统领,等王爷呢?王爷带着赵勇进宫去了!”
    柳莲桃花眼一眯,嘴角上扬,一脸灿烂的笑:“嗯,我这就走!”
    赵雄看着他那俊美得不似男子的脸,心里同情极了:这柳莲柳统领身为男子,却生得如此美貌,幸亏他武功高强,要不然还不被那些不长眼的男女给骚扰死了!
    王爷不在府里,那么府里有资格乘坐这辆马车的人只有一个——王爷的通房丫头朱紫。
    柳莲的理智告诉他:柳莲,你该走了!你该隐藏起来了!
    可是他的脚却有了自己的思想,牢牢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快,丫鬟银铃也走了出来,站在车前和赵雄闲扯着。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柳莲依旧听清楚了。原来朱紫要带着银铃和赵雄去状元坊买东西。
    柳莲作为暗卫,一直尽心尽力地跟着朱紫一行。
    朱紫和那个叫章琪的清俊青年一起进了茶楼单间,柳莲看到银铃和赵雄没有进去,这才现身。
    赵雄银铃一看到他,忙以目示意。
    柳莲意会,笑了笑,身子一缩,贴着墙壁壁虎般游上了屋顶。
    揭开一片瓦之后,柳莲听到了章琪的话。
    他这才知道,原来,朱紫是一个如此可怜的女孩子。
    柳莲沉默。
    从小流浪,他什么样的悲剧被见过,这世上的孤儿,说起身世来,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就连他柳莲自己的出身遭遇,他从来都不提,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凄惨的人生,居然有这么可怜的人。
    他脸上常带着笑,那是因为他能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为何不开心?为何不笑?
    比起他的母亲,比起他的姐姐,他是多么的幸运!
    王爷要去西北平叛,把赵福赵雄留给了朱紫。
    王爷大军尚未开拔,柳莲便被提前派到了西北,他的任务是刺杀叛军首领,以在西北叛军内部制造动乱。
    这一去,就是两年。


【柳莲番外(二)】

    西北的十月,天高云淡,苍凉的风吹过这片贫瘠的土地,只留下一棵棵早已被秋风带走黄叶的白杨,孤独地坚持在这片贫瘠而广袤的土地上。
    西戎是大金西北边疆的一个部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极为骁勇善战。自从八年前西戎部族的大王子白英杀死老王夺取王位成为新王之后,西戎部族便开始为叛变大金做准备。
    白英一方面积极进行军备,另一方面开始造神运动。他命人宣扬神迹,继续推崇西戎部族的创世神——天照大神。
    天照大神创造了最圣洁的人类——西戎人,西戎人降生人世的意义便是追随天照大神,改变这个不信神的世界。
    继承王位八年之后,白英通过祭司宣布天照大神降下神谕,盲目自大的大金人不信天照大神,西戎子民应该杀死所有不信神的异端。
    西戎部族正式叛离大金。
    大金皇帝同群臣耽于安逸享乐,战备不足,西戎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逼近西北最大的城池墨城。墨城东靠鸣玉山天险,更兼城高墙固,易守难攻。叛军索性在墨城西郊驻扎了下来,一边放纵士兵□烧杀劫掠抢,一边收集粮草为接下来的攻城之战做战前准备。
    西戎王白英带着嫡系军队向前开进,行到墨城城西十八里一个唤作十八里铺的小村庄,他命属下驻扎了下来。为了给自己的军队腾出地方,他命属下开始血腥清洗——除了年青女子,其余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杀死。
    他用的理由和所有的叛军杀人放火用的理由是一样的:这些百姓全是不信天照大神的异端,天照大神降下意旨,要把这些低等人种全部消灭。
    随着连绵不绝的马蹄声,一向平静的小村庄十八里铺变成了血腥的世界,男的被杀,女的被抓,房子被烧,哭叫声,求饶声,马嘶声,长刀砍在骨头上发出的刺耳响声,交织成一片血与火,眼泪与狞笑的人间惨剧。
    柳莲和搭档徐连波一路风餐露宿骑马飞驰,终于赶在墨城沦陷前到达了西北。
    他们已追踪到十八里铺的时候,大屠杀已经快要结束,正在扫尾。
    柳莲和徐连波躲在十八里铺村东的白杨林里。
    白杨林下半人多高的荒草,给柳莲和徐连波提供了最佳的藏身之所。
    远远的凄厉的惨叫声,敌人得意的狂笑声不停地从村子里传来。柳莲苍白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嫣红嘴唇紧紧抿着,两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十六岁的他以为自己够冷静,可是这都是大金的子民啊,却被这些畜生如此屠杀!
    “你能不能快一点!”柳莲压抑住愤怒,不耐烦地捅了正在帮他化装的徐连波一下。
    十七岁的徐连波皱着眉头,清秀的脸上一片肃然。虽然被柳莲捅了一下,一向有仇必报的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反抗,而是好声好气道:“快了!快了!你的喉结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得掩盖一下不是!”
    徐连波一边忙碌,一边吐糟道:“我说哥哥哎,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生得比女人还要漂亮,为什么要这个该死的喉结?为什么?”
    柳莲闻言大怒,伸手在徐连波头上敲了一下:“哥是真汉子懂不懂!没喉结哥怎么当真汉子!”
    徐连波一向不吃亏,马上也在柳莲头上敲了一下:“别打扰我,再打扰我我在你脸上画个乌龟!”
    脾气火爆的柳莲不再催促,他伸出右手摸着旁边白杨树的树干,心里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徐连波速度很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帮柳莲弄好了露在外面的地方,连发髻都梳成了大金小姑娘惯常梳的双丫髻,接下来只剩下让柳莲换上村姑的衣裙了。
    他把一套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递给柳莲,正要催促柳莲赶紧换上,却发现旁边的白杨树已经被柳莲印上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趁柳莲换衣服,徐连波伸出右手,用尽全力在柳莲的手印上方也印了一下。印完之后,他比较了一下,最后悲催地发现,柳莲的功夫似乎超过了自己。
    徐连波开始反思:是因为我最近沉溺于易容,荒废了功夫?还是因为柳莲太勤奋了,日夜不停地练功,所以他超越了我?
    柳莲换好衣物,徐连波又上去帮他整理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看着对面这个荆钗布裙却不掩国色的仙子般的小美女,他脸上已经严肃起来,眼睛盯着柳莲,沉声道:“柳莲,王爷交待,成与不成,都需全身而退!”
    因为柳莲一向都有为了完成任务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劲头,临行前王爷特地交待徐连波,一定要看好柳莲,把柳莲完完整整地给带回来!
    柳莲也看着他,忽然一笑,并未被遮掩的桃花眼里一片璀璨:“徐连波,我个子超过你了哦!”
    徐连波:“……”
    生死关头你计较的难道就是个子超过老子么!
    柳莲看着呆呆的徐连波,微微一笑,道:“东边五里外老银杏树下等着我,不死不散!”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最后“不死不散”四个字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说得斩钉截铁。
    徐连波看着他,眼睛有些酸涩,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柳莲轻笑一声,身子倒着忽地向后纵出,几个筋斗就不见了影踪。
    在他飞出的同时,徐连波飞快向相反的方向纵了出去。
    西戎叛军将军马飞虎带着一队士兵在村子里巡视的时候,似乎看见树林里艳丽的衣角一闪,他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沾满鲜血的长刀指向衣角消失的方向。
    他手下的士兵大笑起来,有一个大嗓门的粗壮大喊道:“妙啊妙啊!是个女的啊!”
    其中几个士兵率先冲进了树林,很快几个人就拖着一个青布衣裙的女孩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边向马飞虎这边走,边道:“将军,果真是一个小白羊啊!”
    马飞□在马上,随意看了被他们拖过来的那个女孩子一眼,却再也转不开眼珠子了。
    这是一个天上仙女般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璀璨夺目,仿佛那夜空里最美的星星。
    她肌肤细嫩,仿佛掐得出水来,裹在破旧青布衣裙里的柔弱身子微微颤抖,勾起了人凌虐的欲望。
    马飞虎呆了一会儿,方道:“好美的小白羊!”
    他用尽全力移开了眼睛,握着缰绳的手攥了又攥,最后道:“来人啊,把这个小白羊送到大王那里去!”
    几个士兵脸上现出惋惜之色,他们本来还盼着等将军玩完,他们也轮着好好玩一下的,没想到将军对大王如此的忠心耿耿,居然把嘴边的肥肉给送了出去。
    马飞虎再也不看这个小仙子般的小白羊一眼,他怕再看一眼,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大王白英最是贪恋美色,若是知道自己得了如此美色而不进献给他,自己前面的路怕是全被堵死了。只可惜大王有凌虐的爱好,经他手之后,这个小仙子怕是留不下命来了,要不然自己倒可以……
    带着军队进入十八里铺之后,西戎王白英命亲兵找到村子里最好的房子,把房子里的人全都赶到外面。他骑着马站在门外,看着亲兵拿着长刀,把这些男女一个个捅死。听着这些人临死前的惨叫声,白英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快感。
    把这家的十几口人全部杀死之后,白英命亲兵把尸首全部扔在了门前的沟里。
    尸体虽然被拖走了,可是大门前的地上全是血,血渗透到了泥地里,有的蜿蜒流到了低洼处。
    这户人家的房子青砖蓝瓦,齐齐整整的一个四合院,白英大步走了进去,因为杀戮激起的□烧得他筋脉欲裂,他扇了亲兵一个耳光,怒喝道:“还不给本王找女人去!”
    那亲兵刚要冲出去找女人,马飞虎带着小仙女已经过来了。
    白英没看到马飞虎,也没听到马飞虎的那些巴结奉承话,他只看到了士兵拉着的那个娇小瘦弱的身影,只看到了白皙小脸上那璀璨的眼睛和嫣红的嘴唇——这是最能激起他兽欲的类型,很多年以前,他就玩过一个很相似的女人。
    因为太过于美妙,太过于刺激,太过于稀罕,他一直记了这么多年。
    白英上前,一把抢过这个小仙女,拎着就走向正房。他踢开房门,拎着小仙女进了房间,用脚踹上了房门。
    马飞虎看到房门在眼前关上,心里开始后悔起来。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道:“大王要享受一番艳福了,外面两脚羊那么多,兄弟也要出去放松放松,谁愿同去?”
    院子里的士兵和将军们都知道大王身下从无活口,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时尸体已经被凌虐得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所以也不再等,呼啦一声都跟着马飞虎走了出去。
    只有白英最忠心的血衣卫,依旧站在房前,一动不动。
    快走到床边的时候,白英用力把小仙女扔在了床上,然后狞笑着向床边走了过去。
    他的五官其实相当英俊,小麦色的皮肤,窄长脸,黝黑的剑眉,狭长的眸子,高挺的鼻子,上薄下厚的唇,一看就有西戎白氏王族的血统,只是那股令人胆战的邪气却破坏了他的整体气质。
    小仙女似乎怕极了,连哭都不会了,身子趴在床上,脸却扭过来看着白英,因为恐惧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白英很享受她的恐惧,走上前嗤的一声,撕开了她的青布裙子。
    他低着头,一手摁住她,一手去撕开她的亵裤。
    白英的动作不快,他一向喜欢不紧不慢地享受摧残杀戮的过程。
    他的手刚接触到小仙子的亵裤,忽然觉得眼前似乎黑光一闪,接着脖子有点麻麻痒痒的。
    白英皱起眉头,右手摸了摸脖子,怎么湿漉漉的,他低头一看,全是血。
    白英看着一击而成身子即将弹出的小仙子,脑海里突然清明起来,他身子踉跄了一下,手指指着这个仙子般的女孩:“你——”
    女孩子笑了,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上扬,两粒小小的梨涡时隐时现,她开口说话,可是声音低得很,白英只见到她嫣红的唇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他听清楚了,那两个字是——“父亲”。
    他的脑袋快要脱离他的脖颈,死亡即将来临,白英仿佛恍然一梦,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鲜活如昨日,在他脑海里一幕幕浮现。
    再次回到了十七年前,他第一次带领化装为血衣盗的部属来到关内劫掠,在墨城遇到的那个仙子般的女孩子,真像啊!
    那是他第一次奸污之后没有杀死猎物。
    他骑马带着她,把她带回了西戎部族,却最终把她献给了自己的父王。
    九个月之后,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因为父王说这两个孩子纯美如天照大神莲座前那两朵莲花,所以为他们起了很美的名字,大的是个女孩子,叫玉莲;小的是个男孩子,叫青莲。
    两个孩子越长越美,长到八岁的时候,他们越长越似壁画中天照大神座前的仙子。父王真是宠爱啊!
    可他白英怎么会容许别人威胁到自己地位呢?
    那一晚,他假借酒醉,刺死了父王,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再次剥光她的衣裙,把她压在身下。
    玉莲冲过来救自己的母亲,却被他抓住扔向墙壁。
    看着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的姐姐,青莲无声地在地上跪了下来。
    她拼命地挣扎着,嘶吼着:“白英,那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孩子啊!”
    他一下子呆住了。
    她拼命从他身下挣脱了出来,扑到了女儿玉莲的尸体上。
    片刻之后,她用力撞向了女儿殒命的墙壁。
    等他清醒过来,八岁的青莲不见了,毡帐底部留有一个缝隙,他是从那里钻出去的?
    房里只余下他和两具冰冷的尸体——他的女人和他的女儿。
    徐连波牵着两匹马,站在银杏树下,担心地向西边张望着。
    一道黑影从西飞驰而来。
    徐连波忙骑上自己的马。
    柳莲飞身跃上了自己的马,一夹马腹,“驾”了一声,纵马跃出。
    徐连波催马赶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藏好马匹,登上了鸣玉山。
    在鸣玉山顶,徐连波正在给柳莲准备干粮和水,却发现柳莲开始呕吐。
    徐连波忙去看他。
    柳莲吐到最后,已经没什么好吐了,吐出的只是清水。
    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明月升上了半空,照着这污浊的人世。
    柳莲不再吐了,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明月。
    徐连波刚才救治他半晌,这会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看着洗去化妆的柳莲月光下静美如玉的脸,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既然这么恶心,下次让我出手!”
    柳莲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柳莲从地下一弹而起,标枪般立在徐连波身前,美丽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桃花眼眼波流转,月光下璀璨闪烁:“走吧,继续咱们的行动!”
    一夜之间,继西戎王被割颈暗杀之后,反叛的三路西戎军队首领皆在睡梦中被割去头颅,西戎军队开始流传天照大神的惩罚来了,一时之间陷入内乱。
    第二日,南安王大军连夜开到了墨城,立即组织十万大军对西戎叛军围而歼之。
    一个月后,持续了三个月的西戎叛乱被彻底平息。
    大军开拔之前,徐连波和柳莲这对老搭档已经提前离开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东枢的京都。


【柳莲番外(三)】

    是柳莲强烈要求要住店的,徐连波觉得自己还能忍受。
    柳莲对客栈的要求是干净能洗澡,这个要求倒是不难满足。
    徐连波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柳莲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柳莲新换了一身黑袍,腰缠黑色软刀,再配着洁净美丽的脸,简直像新出锅的剥壳鸡蛋似的,怎么看怎么招人烦。
    徐连波忍不住道:“柳莲,你长得太快了,袍子有些短了!”
    柳莲得意洋洋满脸促狭的笑:“哥,你妒忌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
    徐连波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妒忌柳莲长得比自己帅的,他斜了柳莲一眼,看着柳莲已经超过自己的小树苗似细条的个子,心里依旧有点忿忿不平,道:“连件新衣服都不愿意买,你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王爷一向待咱们可不薄!”
    柳莲迈步就往外走。
    他的银子?他的银子都藏起来了!
    流浪的日子使他明白了银子的重要性,他才不要花呢!
    (此时的美少年柳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五年之后,他从十一岁开始存了整整二十年的银子都被一个小滑头以做生意为名,骗得干干净净,一个大字儿都没给他剩下。当然,这是后话,坑爹的漠漠是不会让他知道的,免得打击他存银子的热情。)
    两人就近找了家酒楼,点了俩小菜,要了坛上好的杏花春,开始喝酒。
    柳莲爱酒,而徐连波酒量甚大千杯不醉,所以柳莲和徐连波一起出来的话,总是要喝个两杯的。
    当然,和柳莲出来,一定要能忍受四面八方的窥伺的目光,徐连波自诩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柳莲爱喝闷酒,只要是好酒,也不用劝,一杯一杯地喝。
    没过多长时间,徐连波看着柳莲眼皮变为粉红,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若有所思,就知道他有些酒意了。
    正是十七岁的情窦初开年龄,徐连波想逗逗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柳莲:“柳莲,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柳莲左手支颐,右手拈着空杯子转来转去,眼睛温柔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脸上漾出一丝微笑,声音柔和绵软:“我喜欢的那个姑娘,眼睛大大的,嘴唇肉肉的,下巴尖尖的,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个子高高的……”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杯子,仿佛手中的杯子就是那位姑娘一般。
    徐连波很狐疑,以为他恋上了什么青楼花魁,忙道:“柳莲你给我小心点,别染什么脏病回来!”
    柳莲秋水般的眼睛波光流转,含笑看着他:“放心吧,染不了的!”
    “染不了的……”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嘴里喃喃自语着,“这辈子是染不了了……”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徐连波苦逼地看着他,他就知道和柳莲一起出来喝酒,一定是这结果。
    第二日一大早,柳莲神清气爽走出屋子,伸手就要去敲徐连波的门。手指还没落下,徐连波的房门就打开了,一位身材高挑胸脯饱满的美女站在门内,大眼睛看着柳莲眨啊眨的,手指戳在丰润的红唇上,“啵”的一声嘬了一下,看起来诱人得很!
    柳莲垂下眼帘略一思索,扭头就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难道老子记错了,老徐不是住这屋?”
    被冷落的大美女低声叫道:“是我!”
    声音低沉,确实是徐连波的声音。
    柳莲这才笑嘻嘻地回过头来,从大美女身边挤了过去,进了徐连波的房间。
    徐连波也随着他走进了房间。
    柳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的徐连波,非常的违和,双手抱肩立在那里,皱着眉头盯着徐连波
    徐连波却兴奋得很:“像不像?像不像你的梦中情人?”
    柳莲白了他一眼,很鄙视的样子。
    徐连波不死心,连连道:“听了你昨晚的形容,我觉得你口味蛮重的,应该喜欢这种花魁型的女子,为什么不像?”
    柳莲垂眸沉思。
    他在想朱紫的模样。
    三个多月没见了,朱紫的身影依旧那么鲜活。
    明明只是浅薄的暗恋,为何会这个样子呢?
    他看着徐连波,桃花眼里微微笑:“不是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连波接连追问无果,只好偃旗息鼓,转移话题:“见了柳大师,你准备在那里呆多久,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金京?”
    柳莲笑了笑道:“我想好好在师父那里练练刀法,你自己回金京吧!”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把一件礼物送过东枢的一个大臣,完成任务之后,有半年的自由支配时间,用来习武休整。
    柳莲准备好好的在师父那里练练刀法,静静心境。
    柳莲这一静,就是两年。他两年没回王府。
    这两年之中,他的生活只有两个内容——闭关练刀法和出关执行王爷的命令。
    皇宫之内的玩月阁,正是花季,大红的、浅粉的、浅紫的各色月季花纷纷盛开,香味弥漫在整个玩月阁上空。
    王爷已经布好了局,只等猎物上钩了。
    大小卓衣袂飘飘,在玩月阁花园里赏花采花,嬉闹个不停。她们今日穿的十分暴露,酥胸半露,外面只穿了一层玄色纱衣,里面大红的胸衣若隐若现。
    柳莲和老搭档徐连波藏身于玩月阁门外的老柳树树冠之上。
    兴盛帝兴匆匆来了,冲进了小花园。
    大太监钱柳德屏退了跟随的太监和宫女,独自一人候在花园门外。
    柳莲和徐连波皆知钱柳德武功高强,为防他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内息流转。
    柳莲和钱柳德的位置太高了,高到他们能够看到穿着龙袍光着两条腿的兴盛帝掀开小卓的裙子把小卓按在月季花丛里疯了般进出着。
    小美人高琏左顾右盼地走了进来。
    柳莲和徐连波相视一看,柳莲指了指钱柳德,又指了指自己。徐连波点了点头,以钱柳德的功夫,还是柳莲出手把握更快。
    徐连波和柳莲正要出手,这时候异变突生。
    看着兴盛帝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柳莲确定这位荒唐皇上不用自己出手,已经薨了。
    钱柳德刚开始还以为兴盛帝在凌虐宫妃,后来觉得有些不对,他正要推门,一身青色劲装的柳莲如青色的蝴蝶一般,无声无息从空中翩翩飞下,手臂伸出,在钱柳德还没有察觉的状况下,扭断了钱柳德的脖子。
    徐连波被留在了京城,王爷要他扮演钱柳德。
    柳莲独自回了润阳。
    这一路上,他一想到徐连波要去扮演那个女里女气画着眼线擦着香粉嘴唇涂着香膏的钱柳德,柳莲就觉得开心极了,恨不得哈哈狂笑一番。
    怀着极其愉快的心情,柳莲回了润阳王府。
    许文举、侯林生和赵壮因为王爷的嘱咐,早早就从东疆直接回了润阳王府。
    这日,天朗气清,侯林生和许文举给王妃请了平安脉之后,一起回了外书房。
    刚走进外书房的院子,侯林两位就看到台阶上站着一位美少年,正在和赵壮说话。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灿烂如桃花盛开的笑颜是世间最美的一瞬,精致的五官是精心描绘的工笔画,高挑如柳的身材是天神最钟爱的塑造——这位美少年美得仿佛不似人间之人!
    许文举和侯林生一见,浑身酥了半边:王府里怎么会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天仙美人儿?
    他们忍不住上前,预备一唱一和地搭讪调戏,这可是两人生活中难得的调剂。
    柳莲刚回到王府,正在和赵壮说话,就瞥见两个猥琐男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
    “弟弟,哥哥请你去喝一杯?”许文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往日的斯文不见影踪。
    “弟弟,如此好的条,走,去延庆坊,哥哥给你买点穿的戴的?”
    柳莲桃花眼一眯,嘴角向上弯起,一脸灿烂的笑。
    旁边的赵壮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拦,柳莲左腿闪电般踢出,许侯两位猥琐男已经被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屁股先到,齐齐撞在了院子里的松树树干上。
    许文举和侯林生摔到地上之后,瘫倒在地起不来了!
    赵壮看柳莲笑嘻嘻地举步上前,知道这活阎罗是动了真气,忙大声道:“柳统领,这两位是为怀孕的朱侧妃诊脉的大夫!”
    朱侧妃?朱紫已经成了朱侧妃?她怀孕了?
    柳莲脚步一滞,回头看了赵壮一眼,桃花眼中有着浓浓的疑惑。
    赵壮忙上前赔笑道:“朱侧妃已经怀了二公子了,王爷又不在府里,就指望这两位大夫了,您老好歹手下留点情,出出气就行!求您啦!”
    原来朱紫已经生下一个孩子即将生第二个孩子了!
    柳莲心里一闷,胸腑间隐隐作痛。
    他笑了笑,提起拳头走向许文举和侯林生。
    走到这两位身前之后,柳莲弯下腰,仔细甄选了一番,最后判断左边的这位屁股上的肉更厚更耐打,就拎着对方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被他提起来的正是倒霉的许文举。
    柳莲年龄虽小,但是身材颇高,且力大无穷。
    他左手高高拎起许文举,让他屁股对着自己,右拳出击,专门揍许文举的肥屁股。
    “砰”的一拳击出,把许文举打得晃悠出去。
    待许文举晃悠回来,他再次“砰”的一拳击了出去。
    赵壮赶紧溜出去搬救兵。
    许文举被柳莲炮制得哭爹喊娘,侯林生心里大为不舍,爬起身扑了过来。
    柳莲趁势扔掉许文举,笑眯眯道:“好痴情的哥哥,来,兄弟今日好好伺候伺候你!”
    他腰间的软刀“嗖”的一声缠住了侯林生的双脚,他的左脚闪电踢出。
    侯林生很快发现自己被吊在了松树上。
    柳莲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右拳击出,正好击在了侯林生的屁股上。
    正在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娇呼:“呀,快住手!”


【柳莲番外(四)】

    柳莲耳朵“轰”了一下,他身子微不可见地顿了顿,右手往上一伸,黑色软刀滑到了他手里,侯林生“噗通”一声,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
    朱紫接到赵壮的报信之后,命小厮抬了软轿迅速赶了过来。一进外书房大门,她就看到了被吊在松树树杈上的侯林生,接着,就看到那位美少年用力击出的一拳。
    当那一拳夹着劲风击在侯林生屁股上时,朱紫感觉自己的屁屁都疼了起来,她忙喊道:“呀,快住手!”
    那个美少年顿了顿,收起了拳头,转身看着朱紫。
    这时候的阳光很好,阳光照在他的晶莹剔透的脸上,使他看起来仿佛一个堕入人家的精灵,他的睫毛很长,秋水般的眼睛带着一丝稚气,一丝迷茫,就那样看着她,好像迷路的孩子一般。很快,他笑了,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两粒小小梨涡时隐时现,躬身行礼道:“柳莲见过朱侧妃!”
    他的模样雌雄难辨,可是声音却很男性化,又带着点清亮,非常好听。
    朱紫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对两位大夫挥拳相向,实在是过于野蛮了,可是看着他那孩子般稚气天真迷茫的笑容,她实在不忍心说他什么了。朱紫如同对待孩子般耐心地看着他,柔声道:“别打了,好么?”
    柳莲被她如此温柔的抚慰的目光看着,如何能打下去?他脸上挂着稚气的笑,点了点头,傻乎乎地说:“好,我这会子不打了!”
    他说的是“这会子不打”,朱紫以为他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打了”,她缓缓走近了一点,命小厮扶起许文举和侯林生。
    正要离开的时候,朱紫发现这个美少年柳莲依旧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真的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太像一个小狗了,所以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把手又缩了回去。
    柳莲垂下眼帘,含蓄地笑着,看着朱紫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的手。她的手指修长白嫩,指甲修剪得整齐,没有涂蔻丹。柳莲忽然很想摸一摸,看看她的手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香软。
    这日晚上,柳莲在福满楼请客,庆祝自己的十九岁整岁生日。
    白子夏、白子春、樊维斌、徐连波、赵壮和柳莲等人都是王爷的暗卫出身,因为白子夏年龄最大,柳莲这些人就最听他的。柳莲已经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未回王府了,所以白子夏出面,把许文举和侯林生也请了过来,给柳莲和他们两位说和说和——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今日用不上大夫,谁也保证不了明日还不需要大夫啊!
    酒宴之上,柳莲哈哈大笑,大块吃肉,大杯喝酒,大开大合,搂着白子夏灌酒,和樊维斌碰杯,活脱脱一个粗鲁爽快的真汉子。
    许文举和侯林生嗒然若失,他们宁愿挨打也不愿看到柳莲这样一个看上去水仙般清雅若仙的美少年,变成一个满嘴粗话动作粗鲁喝酒就像喝水的糙汉子。
    两人心里真幻灭真失落,可是与生俱来的一片喜爱美少年美男子之心令他们不由自主不时偷觑柳莲。
    柳莲当然注意到了他俩鬼鬼祟祟的眼神,心内大怒,但想到朱紫的嘱咐,勉强按捺住怒火,只是冷冷瞪了他们一眼。
    许文举和侯林生没有接收到他的愤怒,犹自纠结地一边偷看美男,一边暗自叹息。
    到了深夜,众人酒酣人醉,纷纷告别,各找各妈各回各家。柳莲去结账了。白子夏和许侯两位大夫告别之后,带着白子春往城南而去。
    更深人静。
    除了极个别特殊营业场合,润阳街头的夜生活并不丰富。
    许文举和侯林生骑着马并辔而行。
    忽然,后面传来柳莲的声音:“两位哥哥,等等我!”
    许文举和侯林生惊喜回头,只见月光下一身白衣如仙的柳莲骑马飞驰而来。
    许文举刚要开口调笑,侯林生却从柳莲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里觉出了不对,忙一拉侯林生。
    可是已经晚了,柳莲如飞而至,笑声清朗,不知道怎么做的,一下子把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齐齐拎了起来,飞身落在了马下。
    柳莲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耐耐心心地揍了许文举和侯林生一顿。
    揍完他们,柳莲把手在许文举簇新的浅蓝色真丝袍子上擦了擦,然后直起身子,笑眯眯问道:“还敢偷看哥哥不敢了?”
    许文举侯林生齐齐摇头。
    他们是真的不敢了,谁敢惹这个一身神鬼莫测功夫的柳莲柳大侠,谁就是傻瓜?纯粹吃饱了撑的!
    柳莲笑意更深,眼睛却森寒如冰:“再敢调戏老子,见一次揍一次!”
    他对着两人扬了扬拳头。
    侯林生许文举噤若寒蝉。
    柳莲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柳莲接到了新的任务——刺杀东枢权臣平溪玉,造成东枢另一权臣竹青慕下手的假象。
    待他再回到润阳,立刻就被派到云泽别院去训练武士,王爷准备在九月九重阳节发动一次重大行动,他是重要的参与者。
    带着云泽别院的武士赶到郊外别院之后,柳莲也和许文举侯林生一样,看到了那个酷似朱紫的女人。和两位神医不同的是,柳莲深知这个女人在王爷计划中的用途,所以很是淡定。
    他看着这个酷似朱紫的女人,就像看一枚天生的炮灰一样,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波澜。
    生得像朱紫又有什么用,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
    当朱紫一耳光打在王爷脸上时,柳莲心里一疼,当然不是替王爷害疼,而是担心王爷要怪罪朱紫。柳莲想:若是王爷真的把朱紫赶出去,他一定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当王爷命柳莲去捉拿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个杀才的时候,柳莲杀气腾腾地捋起袖子出去了。
    都是这两个多嘴的家伙惹的祸,害得朱紫误会了!
    许文举侯林生和柳莲的关系,就是老鼠和猫的关系。柳莲先命手下的精卫分头去那些临近的乡村小酒店寻找,很快就把这两位拎了出来,好好地揍了一顿解了恨。
    王爷和朱侧妃很快和好了。
    柳莲觉得自己应该挺开心的,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唉,这年头,做好人真难啊,做一个忠心耿耿好人更是难上加难啊!
    无望的柳莲很忧郁。
    冬天的时候,柳莲接到了一个美差。


【柳莲番外(五)】

    说是冬天,其实不过是九月底十月初,还是深秋罢了。
    柳莲所谓的这份美差,就是陪着王爷王妃环游东方大陆这三个国家——大金、东枢和乌吐。
    负责统筹安排王爷这次出行的白子夏还怕柳莲不乐意,先把他叫了过来问了问:“柳莲,这活儿有点枯燥,得天天陪着两个女人,而且持续得有点长,本来该让子春去的,可是子春刚订了亲,约好明年成亲的……唉,你愿不愿意去?”
    柳莲脸上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大哥,这次怕是得一两年回不来吧?”
    白子夏略一沉吟,道:“时间真的是有点长。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去吧,别人去我也不放心王爷和王妃的安全!”
    柳莲闻言,心里一惊,忙笑着道:“大哥,你不是得和赵壮统筹王爷这次出行的暗卫护卫?怎么走得开?”
    白子夏低头思考,虽然路途之中安排有大量暗卫,但贴身保护王爷王妃的人,一定得从武功最高的这几位精卫中选出来。
    考虑谋划了半晌,白子夏道:“那这次让子春去吧!上次玉山行动你已经出了大力,这次该他了!”
    柳莲桃花眼眯了起来,遮住了眼中狡猾的光芒:“唉,子春明年不是要成亲么?他那么喜欢方小姐,方小姐的年华可耽误不得,这次还是我去吧!”
    他摆出了一幅为了白子春勇于牺牲的架势,让白子夏大哥很是感动,伸手在柳莲肩上拍了一下:“柳莲,你太懂事了!”
    热血的大哥白子夏想了想,道:“你不是喜欢子春那幅《月下美人图》么?我让他送给你!”
    柳莲大喜,那幅《月下美人图》上的美人背影和朱紫有几分相像,他问白子春要了好几回了,白子春却说是未婚妻送的,舍不得给他。
    他心里欢喜,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好意思:“那多不好意思啊!”
    白子夏蹙眉道:“该说不好意思的是子春吧!”
    柳莲星星眼望着白子夏,一脸的乖孩子模样。
    白子夏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去找白子春去了。
    白子春乖乖地把《月下美人图》交了出来。柳莲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见了这幅图就一直想要弄过去,白子春一直在奇货可居呢,可是大哥来帮他要,还是给他吧!
    白子夏是个好大哥,公平的大哥,可是这次他确实被柳莲这个坏家伙给忽悠了。
    王爷王妃即将出发,许文举和侯林生也在为王妃配置路途上用的各项药物,所以来去匆匆,也是忙碌得很。
    这日,许文举和侯林生正在外书房东偏院里看着小厮分药材,许文举眼角随意一瞥,就看到一身簇新黑袍围着黑色腰带苗条条的柳莲走了过来。
    许文举和侯林生是被柳莲打怕了,一见他过来,顿时就有些难受。
    柳莲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走了过来之后站在许侯两位对面,很认真地看着小厮分药材。
    “这都是给王妃准备的?”柳莲看到了里面有益母草,于是问道。
    侯林生一愣,忙拘谨道:“是。”
    柳莲看着他,脸上微微地笑:“听说王妃产后大出血,是你们俩救回了王妃的命?”
    王妃生二公子的时候,柳莲被王爷派到外面去了,回来后也没人主动向他提起这件事,所以他刚在赵壮那里听说了王妃生产时差点没命,多亏两位神医救治才得以活命的事情。
    许文举和侯林生僵硬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柔和微笑的柳莲,身子都快要发抖了。柳莲总是这个样子,脸上笑得越灿烂,揍他们的时候下手就越狠。
    柳莲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一种堪称温情脉脉的东西,美丽的脸上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是庆幸?是感激?还是佩服?
    “兄弟以前出手太重,如今想来甚是后悔!午时运河河畔的望江楼见,兄弟略备薄酒,向二位兄长谢罪!”
    说完,他垂下眼帘大步流星离开了。
    许文举眼带惊慌看着侯林生:“咱们去不去?”
    侯林生一向是两人中的主心骨,他看着许文举,道:“当然得去!他既然这样说了,你敢不去么?!”
    这天中午,许文举和侯林生第一次见识了正正经经亲亲热热真正把他们当做兄弟的柳莲。
    喝酒归来,许文举和侯林生兴奋了一路。
    从此以后,柳莲对他们开始客气起来,简直是把这两位当做先生一般敬重;而许侯两位神医,当然也不敢再去调戏美如仙子狠似阎王的柳莲了。
    这三位之间,终于出现了朱紫一直盼望的和谐局面。
    下了船之后,朱紫坐上了柳莲赶的四人香蒲车。
    柳莲驾车技术很好。
    四人香蒲车始终行得很稳,从来没有大一点的颠簸。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虽然没有下雪,但天寒地冻的,冷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柳莲所练的功夫是偏于阳刚那一路的,而且他把毡帽拉得已经够低了,可是白嫩的脸依旧被冻得有点发红。
    正在这时,柳莲身后传来银铃的声音:“柳莲——”
    柳莲回头一看,弯起嘴角笑了笑。
    银铃小时候就认识他,早就对他的美貌免疫了,只是把一个大大的丝巾交给他:“王妃说让你围着脸!”
    柳莲眼帘一垂,伸手接过了丝巾。
    他身后的小窗口又被银铃推上了。
    丝巾是素白的颜色,很大,很软,很香。
    柳莲把丝巾凑到鼻端闻了闻。
    丝巾大概被朱紫带到身边,所有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是一种带着绿茶和薄荷气息的味道。
    这次旅行,柳莲得以近距离地接近朱紫,他发现朱紫其实是隔一段时间会换一种香精的。刚出发的时候,她用的是一种带着桂花香味的香精,后来,她用的是淡淡青竹味道的香精,这几日,她身上就是这种混合着绿茶和薄荷香氛的味道。
    其实都是很淡很淡的香味,只不过柳莲功夫太高,视觉味觉嗅觉听觉等都比别人敏锐,所以能闻出这些味道。
    他觉得很好闻。
    柳莲用丝巾围住了脸,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柳莲很欢喜这次旅行。
    他近距离接近了朱紫,而且能够被她关怀,多么的温暖,多么的幸福呵!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夜幕不知不觉降临了,柳莲头戴毡帽,脸围素巾,身穿一身车夫常穿的青布棉袄,赶着四人香蒲车来到了苏阳城外的桃花渡驿站。
    驿站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赵壮正在门口的红灯笼下站着。
    王爷真的很宠爱朱紫。马车停下来之后,他迅速来到车前,伸手把身穿蓝色绣花袄白色千褶裙的朱紫抱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柳莲看到了,心里虽有一点酸楚,但更多的是开心。在内心深处,他固执地依旧叫朱紫,而不是尊称王妃——一个人的心,是能自己做主的地方啊!
    朱紫幸福,他也很开心。
    真的开心。
    晚饭是火锅,王爷特地吩咐赵壮准备的。
    柳莲同银铃、赵壮候在一边。
    他同赵壮在南安王府其实已经是地位颇高的统领了,可是王爷王妃这次出行,明面上身边除了银铃就是他俩,他俩当然准备侍候王爷和王妃用餐了。
    朱紫看着他们,笑着道:“你们不用在这里侍候,也赶紧去吃吧,我和公子自己吃自己弄好了!”
    听朱紫称呼“王爷”为“公子”,柳莲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含笑的眼波——朱紫有时候真是可爱极了,就自己人在场了,她还要演戏呢!
    夜里,虽然知道有暗卫,柳莲睡的时候依旧提高着警惕。外面一有响动,他立刻蹿了起来,迅疾拿过黑袍穿上,右手拿起软刀,“唰”的一声已经围在了腰上。
    展露武力赶走那些自称林孝慈林大人的家仆之后,柳莲没有离开,他负手立在院门前,如一根细长笔直的标枪。
    夜寒如冰。
    这几年的时断时续的闭关练刀,不但使他的刀更快,快得令人只能看到一道闪电般的黑影,也使他的内功飞速前进,他能听见很多别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
    譬如现在。
    柳莲守在院门前,可是他听到了自己不愿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王爷的房间,先是传来朱紫的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床铺激烈的摇动声,里面掺杂着朱紫刻意压抑的呻吟声和求饶声。
    朱紫似乎是要哭出声来了。
    那声音断断续续,高高低低,有时突然拔高,仿佛不可忍耐;有时却又逐渐低不可闻,媚得让人骨髓发痒……
    黑夜里,柳莲的脸早已红得快要滴血。
    他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处听不到朱紫声音的位置,然后身子向上窜起,钻入了大树的树冠。
    大树上已经没有了叶子,视野很好。
    柳莲能够看到王爷的院子,却听不到朱紫的声音。
    王爷和朱紫起得甚晚。
    柳莲缓缓扫了一眼朱紫,眼波平静。
    朱紫乌云般的秀发被梳在一起,挽了一个简单的堕髻,除了一根点翠金步摇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插戴。她上身是一件玄色泥金袄,下面系着一条白绫滚泥金边裙子。
    很普通寻常少妇的打扮,可是衬着她那幽黑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脸颊,嫣红微肿的丰唇,却显出一种稚气加性感的美丽。
    柳莲状似无意地看了又看。
    吃早饭的时候,柳莲不敢再看朱紫了,因为朱紫一直在看他,看得柳莲的老脸都要红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专心致志地吃早饭。
    再想想旁边的醋坛子,不,是醋桶王爷,柳莲真心感觉压力很大啊,简直是要在大冬天汗流浃背啊有没有!
    上玉版山的时候,柳莲走在最后边警戒。
    山路很平整,两边盛开着腊梅,散发着阵阵幽香。
    柳莲才不注意这些花花草草,他专注地倾听观察着四周的响动,顺便看着前边的王爷和朱紫。
    朱紫似乎是累了,王爷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柳莲听到朱紫“嗷呜”一声,一下子窜上了王爷的背。
    他不由自主觉得好笑。
    王爷和朱紫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啊!
    不过,柳莲想:若是要我来背她,我也是乐意的啊,起码我比王爷力气还大——柳莲在自我催眠外加自我安慰。
    见到宋章的时候,柳莲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经过了易容。柳莲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王爷,王爷只是淡淡道:“且观察着。”
    当柳莲发现宋章居然好几次偷偷观察朱紫的时候,他的手就隐隐发痒,好几次攥起了拳头,又好几次悄悄放下——王爷说要“且观察着”的,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路上下起了雪。
    赶到金京南门外驿站的时候,骑着马的王爷和宋章兜帽上披风上满是雪。
    朱紫眼里只有王爷,她一下车就快步上前,踮起脚跟帮王爷扑去兜帽上的雪,然后自上而下地拍打着王爷的披风,把上面的雪粒子全拍了下去。
    王爷的身材太高了,朱紫的个子在女人里面算是高的,可是和王爷还是差了一截子,看着她努力地踮起脚跟,只是为了帮自己的丈夫扑去衣服上的雪,柳莲看得很是妒忌不平:明明我一路赶着马车,比王爷骑马更冷更累好不好!
    他不愿意再看这对夫妻表演恩爱了,面无表情地把马车赶过去停好,心里却冒出来一个想法:我和王爷个头差不多,朱紫若是帮我拍打雪花的话,是不是……呸呸呸,想什么呢!
    柳莲开始鄙视自己。
    快到皇宫的时候,王爷接到了玉香送来的一封信报。看完这封信报,王爷让柳莲把马车停了下来,脸上很是严肃,道:“柳莲,等见了徐连波,你替换他留在宫里吧!”
    柳莲想都没想道:“是,王爷!”
    过了一会儿,赶着车的柳莲想明白了王爷交给自己的任务,心里不由百感交集:这是要和朱紫分开了么?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么?就这样分开是不是还好,在自己还没有深深陷进去的时候?
    柳莲所有的想法在见到徐连波扮演的“钱柳德”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溃。
    这个身穿锦绣大花衣服的娘娘腔,这个描着眼线涂着香粉的假男人,这个精心描绘的红唇里吐出“奴婢给王爷请安”的大太监——男的怎么能自称“奴婢”!
    ——这是玉树临风清秀俊雅的徐连波吗?
    想到自己未来一年就要变成这个鬼样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柳莲不由得冷汗直冒,他决心要和王爷好好谈谈。
    他可是仪表堂堂阳刚威武的玉面真汉子柳莲啊,怎么能变成徐连波这个人妖!
    一行冷汗顺着柳莲的鬓角流了下来。
    这时候,柳莲听到王爷低声呵斥“钱柳德”:“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机灵的柳莲顿时如同茅塞顿开,他明白了,这个徐连波是故意的,他收到了王爷要自己替换他的指令,故意扮成这个样子恶心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柳莲看着被王爷训得灰头土脸却依旧花枝招展的徐连波,心里暗爽,开始思考,如何敲诈这厮一下,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
    王爷去忙正事了,把柳莲和银铃留在了宫里,保护朱紫。
    年青的朱太后和年轻的朱王妃畅叙离情的时候,柳莲和徐连波这对昔日的老搭档也没有闲着。他俩看着太监搬运完毕南安王妃给太后带来的礼物,徐连波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地畅叙了一番“离情”。
    这是他居住的小院子,院子很是幽静,没有他的许可,没有人敢进来。
    柳莲逼着徐连波洗去了脸上的妆容,换上了正常的黑色劲装,两人认认真真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
    徐连波和柳莲一向玩闹惯了,两个人打着架还在调侃着。
    徐连波声称柳莲的嘴唇红的讨厌,所以一直把拳头往柳莲的嫣红的嘴唇上瞄;柳莲笑说徐连波描画过的眼角女里女气看不惯,因此一直往徐连波的眼角使劲。
    柳莲以为自己这几年努力练功,一定超过了徐连波,谁知道徐连波这些年也没有停滞不前,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因为旗鼓相当,所以徐连波既没有成功胜了柳莲,柳莲也没有揍徐连波成功。最后,柳莲的嘴唇被徐连波一拳打破了,徐连波的眼角被柳莲打肿了。
    两人搂住一起,趁夜幕降临,跑到外面痛痛快快喝了个酩酊大醉——柳莲大醉,徐林波把他扛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