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4

平林漠漠烟如织:南安太妃传 124 - 129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到别院再试火药


    赵贞临走前,把朱紫叫醒,说他需要带着银铃和清珠去别院两天。朱紫这几日被他缠磨的要死,一直浑身酸痛,一听说赵贞要出去两天,当然是连声答应,还嘱咐赵贞:“好好忙你的事情,不要急着回来哦!”

    她忙不迭的送瘟神般催着赵贞快走,弄得赵贞都有点郁闷了,瞪了她好几眼。

    于是,这天一大早,赵贞骑着马带着淳小雨和周青等侍卫在前,银铃和清珠坐着马车在后,一行人出城往别院而去。

    得了王爷的吩咐,林蕉瘦兄弟很认真地把王爷麾下几大军队比如南疆戍兵、北疆戍兵、东疆戍兵、新军、骁骑和禁军的将军名单全都梳理了一遍,最后把未满二十五岁的未婚又没定亲的将军全挑了出来,又筛选了一遍,把其中品级不到五品的全都抄录了出来,写成了一份完整的履历,然后拿着这份名单来到了延禧居内院门口的值事房,静等王妃召唤。

    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爷早就离开了,可是他们等了良久,王妃依旧没有起身。

    林蕉瘦和林雪蛰也不急,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一直等到了快中午,王妃的丫鬟清水走才了出来,叫他们兄弟去内书房见王妃。

    林氏兄弟一进内书房,就看见穿着家常衣服的王妃端坐在矮榻上,贴身大丫鬟清波正在一边站着侍候呢。他们忙上前给王妃行礼请安。

    王妃似乎非常困倦的样子,一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边招呼他们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

    林蕉瘦悄悄窥了王妃一眼,发现王妃的精神不太好,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林雪蛰和林蕉瘦都不满十五岁,看起来还是一脸稚气的孩子,朱紫在他们面前就有些放松——她也真是有点累了,幸亏赵贞说这两日不回来。

    这两兄弟是赵贞书房里得用的小厮,手脚很是麻利,做活也细致。他们把从七品至五品的未婚未定亲的年轻将军的名字全列了出来,而且是按照官职从低到高的顺序排列的,连家庭出身父亲职位母亲背景都在下面标了出来,看起来一行行一列列整整齐齐的。

    朱紫一看,不由非常佩服,就细细地看了一遍。

    林蕉瘦看王妃看得很用心,在一旁解释道:“禀王妃,王爷交代,只能写五品以下的!”

    朱紫点了点头,忙命清水拿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过来,赏给了林氏兄弟。

    用过午膳,朱紫又钻到被窝里睡了个美容觉。

    待她睡醒,已经是申时了。

    朱紫起身梳洗罢对镜细看,觉得自己的肌肤看起来已经恢复妍丽水嫩了,这才带着名单去了高太妃那里。

    她去的时候,高璟随着黄莺和乳燕带着小世子出去玩了,朱紫忙把名单给了太妃看,然后道:“王爷说让选五品一下的,臣媳不知道这样合适不合适,所以先给母亲您看看!”

    高太妃是经过世事的人,她点了点头道:“这样做才对。虽然有贞儿做主,但高璟的出身毕竟在那里摆着,咱也不能太高攀了!”

    她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提醒朱紫道:“让你璟妹妹从中选两个,然后你再让赵雄或者赵壮出面,去问问被她选上的人愿不愿意,万一人家不愿意,岂不是尴尬?”

    朱紫笑着点头道:“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

    既然说到这个了,朱紫趁机道:“母亲,银铃和赵壮的婚事——”

    高太妃才不耐烦管这个,她直接道:“你看着办吧!府里凡是满二十岁的丫鬟和年满二十二岁的小厮,尽可以发话让他们自行选配,禀了你就行了!”

    朱紫点头应了,又道:“那乳燕和黄莺……”

    高太妃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乳燕和黄莺,沉默了一下才道:“她们跟了我将近十年了,也满二十岁了……也罢,你去问她们一下,看她们有没有看上的人,你替她们做主吧,到时候嫁妆我来陪送!”

    朱紫看高太妃是在交待正经事情,早起身站了起来,道:“是,母亲。”

    高璟回来之后,朱紫带着她到了东厢房,把名单递给了她,让她自己先选两个,其余事情交给自己。

    高璟没想到这个事情真的有了希望,心里很激动,她看着朱紫,弯月眼里漾起了一层水雾,声音也有些哽咽:“嫂子,谢谢你了!”

    朱紫笑着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自家兄妹,不用和我客气!”

    高璟心里很感激,对朱紫的那点芥蒂完全没了——能够成为这些青年才俊明媒正娶的正妻,岂不比做不受宠的南安王侧妃更加舒心?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说起时新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倒是聊得很开心。

    朱紫发现高璟对穿衣打扮很有心得,尤其会梳各种发髻,她忙邀请高璟明日到延禧居去,好好教教自己。

    高璟欣然同意了,两人约定明日一早,高璟同她一起过去。

    因为赵贞这两天都要呆住别院,所以朱紫晚上就没有回延禧居,而是留在正院,陪着小包子和小馒头玩。晚上睡觉的时候,朱紫睡在正中间,里面睡着小馒头,外边睡着小包子。两位小美男侍寝,朱紫觉得自己这当娘的真是幸福极了。

    赵贞这次来别院有两个目的,一是要看看赵福和赵壮挑选的重阳节用的武士,另外是要看看赵富对火药弹的改进进行得怎么样了。

    武士当然是最精良的,赵贞看过之后厚厚赏了,命他们依旧在别院待命。他自己又带着赵壮同赵富研究火药弹去了。

    赵贞是个标准的技术宅,一旦陷进这种研究里面,连平日最离不得的朱紫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

    结果,赵贞的所谓“两天之后回来”变成了五天之后还没回来。

    第六天,在“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之后,赵贞和赵富赵壮灰头土脸站在倒塌的山墙边,心里充满了成功的喜悦。他在赵富身上拍了又拍,高兴地说:“好样的,赵富!想要什么样的媳妇,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赵贞很少这样热心,谁知道难得热心一次,赵富却不领情,道:“王爷,奴才不需要媳妇,您还是关心关心赵壮吧,我怕银铃等来等去等成了老姑娘!”

    赵壮在一旁笑了起来。

    赵贞由银铃想起自己的媳妇朱紫,不由莞尔。

    他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偏院里,高高的小楼之上,一个女孩子正在用倾慕的目光热烈地看着他。

    何洁华被父亲派人送到南安王的别院之后,本来心里激动极了,以为南安王看上了自己,想秘密纳自己为妾,小小心眼里满是羞涩与喜悦,连走路都带着风,请快去极了。

    自从住进着东偏院,她就一直盼着南安王过来。

    谁知道盼了好几天,南安王没过来,反倒过来了两位丫鬟打扮的姑娘,一位十八九岁的样子,黑黑的瘦瘦的;另一位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也很普通。

    这两位姑娘一进门,就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南安王麾下的暗卫,一个叫银铃,一个叫清珠。

    何洁华眨着无辜可爱的大眼睛把银铃和清珠的来意听完之后,差点气晕了过去——南安王的目的居然只是想让自己扮作南安王妃,陪他出席九月九的玉山祭祖,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何洁华气急了,觉得得找个理由逃避一下,想到就立即实施,她装着吃惊过度,娇弱地软软歪了下去。

    这个叫银铃的姑娘一点也不温柔,把歪了下去装晕倒的何洁华用力拉了起来,往椅子上一扔,伸着指头就要往何洁华的人中上掐。何洁华眼看自己要被这个糙姑娘给掐着了,忙哎哟一声装着醒了过来,嘴里呻吟不绝:“哎哟,我的头好疼啊!”

    银铃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就道:“我现在先教你王妃的走路姿势和平时的神态,等一下清珠教你王妃的发髻和妆容!”

    何洁华明白自己是彻底的上当了,只好开始天天被银铃督促着学习如何模仿南安王妃。

    这一天,银铃和清珠带着何洁华到了小楼之上,教她学习王妃凝神远眺时的样子。

    何洁华站在楼上,默默地看着远方一条消失在荒草丛中的古陌,学着清珠的样子,极力做出银铃所要求的朱王妃的宁静淡远卓尔不群(其实就是朱紫发呆放空的模样)。

    正在这时,隔壁院落里突然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几个男子的喝彩声就传了过来。

    实际上,自从何洁华住进这东偏院,这种轰隆隆的声音就没停过。她本来不太在意,谁知道一眼就看到银铃在往那边看,她忙也悄悄地瞟了一眼。

    谁知道这一眼望过去,她就看到隔壁立着三个灰头土脸的男子。

    当何洁华看清楚正中那个高挑男子正是南安王时,不由立时心花怒放起来——原来南安王也来了,这正不是天赐的良机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钓银子许侯有心


    作为一位高官权臣的庶出女儿,从小就看着父亲何元三妻四妾无数通房,何洁华从来不相信男人对女人会有真正的爱情。

    她觉得男女之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男子喜欢女子鲜艳的美貌和玲珑的玉体,女子通过男人得到富贵和权势。彼此交换,如此而已。、

    只是看你会不会付出,付出后得到的回报如何。

    很多贵女第一眼看上的是南安王那俊美的长相,何洁华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女子都是花痴:男子生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又不是要去做优伶!

    只有权势和富贵,才是男人魅力之所在。

    而在大金朝,南安王就是富贵和权势的代名词。

    何洁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情,她认为男子也是需要争取才能得到的!

    不试一次,谁知道结果呢!

    反正她已经被父亲、被嫡母逼到这个地步了!

    银铃和清珠费了好几天时间,发现这位何小姐还是很伶俐的,很快就能够惟妙惟肖地模仿王妃了,只有一点,在需要表现王妃的宁静淡远的时候,何小姐总是把这种优雅的宁静淡远变成僵硬和冷漠。

    于是,银铃和清珠只好又带着何洁华上了小楼,进行每日一次的例行远眺。

    这一日,许文举和侯林生来了。

    两人在延庆坊逛的时候,被人哄了去买古董,结果把剩下的那些黄金花得一干二净,买了几件不知真假的古董回来。

    没钱的日子总是很难过,尤其是两人共同看上一件据说刚从墓里出土的两千多年前的玉蝉的时候。

    许文举和侯林生一合计:不如向王爷骗点银子花花?

    王爷只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朱王妃。

    许文举和侯林生房里有的是药材,两个人躲在房里忙碌了好几天,终于炮制出一瓶精油来,因为这瓶精油是用来钓出王爷的黄金的诱饵,所以命名为“黄金水”。

    “黄金水”有了,而王爷跑了。

    许文举和侯林生在黄金白银巨大的魅力引导下,骑着马跑到了王爷的城外别院,来找王爷推销他们的“黄金水”。

    润阳之所以被成为“阳”,就是因为它位于山之南水之北。山,就是大金的名山玉山,因其产玉,故命之为玉山;水,就是现在的大运河,因其连接大金南北,所以被命名为南北运河。

    南安王的这个别院,位置非常之好。

    它就在玉山的脚下,背靠玉山却地势平坦,被南安王圈成了一个很大的庄园,分成了好几个院子。

    许文举和侯林生上次来的时候,王爷还没有迷恋上研究制造火药弹。那时候正是春季,别院里百花盛开妙不可言,最美的要数正院,雕梁画栋之间,几株白玉兰悄然开放,散发着静静的幽香,更有小桥流水精舍翠竹。

    这次一进正院,许文举和侯林生就愣住了:这是郊外别院么?当年的正房还在,可是,花园里那些亭台楼榭呢?那些葱茏佳木呢?那些通幽曲径呢?那些雕甍绣槛呢?那些芭蕉梨花呢……整个正院仿佛经过战乱一样,到处是新鲜的断壁残垣断砖瓦灰!

    什么叫焚琴煮鹤?这就是焚琴煮鹤!

    许文举和侯林生虽然脸皮奇厚,可是读书人的清高还在,只不过平日隐藏较深罢了。

    两人齐齐出离愤怒,捋起袖子,准备去声讨那破坏仙境的南安王。

    银铃和清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仿着王妃衣饰制成的衣服首饰,把何小姐装扮成王妃的样子,带着何小姐到小楼上继续模仿王妃登高远眺。

    何小姐生得很像王妃,可是却无论如何都不像王妃。

    银铃正在气急败坏之际,赵壮过来东偏院,把银铃给叫了过去。

    银铃一走,小楼上就剩下清珠和何洁华了。

    清珠有点累,坐在里面的椅子上,让何洁华站在窗前远眺。

    何洁华听见隔墙的正院里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南安王,忙整顿衣服收敛僵硬,笑了笑,使脸部线条柔和起来,很快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便出现了。

    许文举正在走,忽然若有所感,抬头往旁边东偏院看了一眼,这一看把他给惊住了,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觉得确实没错,拉住侯林生:“老侯,你看那边是谁?”

    侯林生一看,也很惊讶,疑惑地说:“是咱们王妃么?”

    许文举当即否定:“绝对不是,我临出发还去正院给太妃娘娘诊脉呢,王妃也在那里!”

    侯林生眼睛好,又看了看,拉着许文举就走:“不是王妃,只不过和王妃生得很像!”

    两个人心里藏了事儿,很快就快步往前,去了王爷的制造室。

    何洁华摆了半天的姿势,谁知道不是南安王,是两个很普通的布衣青年,不由大为失望,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表情,轻啐了那俩人一口,也离开了窗口。

    许文举和侯林生进了制造室见过王爷之后,先不急着讲正题,而是细细打量王爷。

    几天不见,王爷看起来没多大变化,虽然依旧很俊美,只是衣服似乎有点不太讲究,看起来都是旧旧的,不像是金屋藏娇该有的样子啊!

    不过,一想到刚才那个神肖王妃的漂亮女人,许文举和侯林生觉得心里很不自在,好像不是王爷金屋藏了娇,而是他俩做了对不起王妃的事情似的。

    赵贞正在和赵富讨论制作比以前更长延时爆炸的火药弹,看许侯两位进来,也没怎么搭理。

    好不容易等王爷回到堂屋休息了,许文举和侯林生忙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只是陪着王爷喝茶,随意扯闲。

    扯了几句之后,许文举开始把话题往王妃身上引:“世间女子最是可怜啊!”

    侯林生唱双簧:“为何这样说?”

    许文举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女子年青美貌的时候,男子自是钟情;可是,待女子生了三四个孩子,男子就要变心了!”

    侯林生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深沉:“是啊!女子因为多次产子,产道逐渐松弛,男子自然要移情别恋了……”

    许文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何尝不是如此呢!可怜那些女子,红颜未老恩先断……”

    ……

    赵贞没说话,端着茶杯看这两个活宝演双簧,权当娱乐自己了。等到歇得差不多了,该去制造室了,这才冷冷道:“有屁快放!”

    许文举:“……”

    侯林生:“……”

    赵贞瞥了他们一眼,作势起身。

    许文举忙拦住王爷,侯林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瓶,道:“老许和我对茉莉花、薰衣草、葡萄柚等进行提炼,制成‘黄金水’一瓶,涂抹于肌肤之上,细细按摩,能够滋养美人的玉容,收紧松弛的皮肤,平抚各处的细纹,使皮肤更紧实更有弹性——”

    “多少银子?”赵贞打断了他的推销,随口问道。

    侯林生大喜道:“只需白银五百两!”

    这是他和许文举看中的那件号称两千年前的玉蝉的喊价,再不去付银子,玉蝉怕是要落入别人手里。

    赵贞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侯林生和许文举。他心里很感激许文举和侯林生,他们不但救过自己的命,还救过朱紫的命。

    赵贞点了点头,道:“把这个‘黄金水’放下,找赵雄支一千两银子吧!”

    说罢,他抬脚就走了。

    侯林生忙在后面大声补充道:“王爷,我们可没骗你哦,这个‘黄金水’真的很厉害,内外都可以用!”

    “知道了!”外面传来王爷的声音。

    回王府找赵雄支了银子之后,许文举和侯林生马上去把那只玉蝉买了回来,放在屋里翻来覆去欣赏了好几天。

    何玉洁又上了两次小楼,可是南安王却始终不见影踪。她能听见隔壁隔三岔五响起的“轰隆”巨响,可是南安王却仿佛失踪了一般,再也不曾看见。

    银铃和清珠仿佛感觉出了什么,死活不让她再往楼上去了。

    因为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所以赵贞赶回了王府。

    八月十五既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是朱紫的生日,今年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他自是要回去陪伴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了。再说,多日未见,他确实也思念朱紫了。

    高璟在高太妃和朱王妃的参详下,终于选了南疆戍兵的正七品把总秦顺河。

    朱紫先是让赵雄去问了秦顺河的意见,得了秦顺河首肯之后,这才命人请了秦顺河的祖母和母亲过来。

    王妃亲自做媒,女方又是王爷的舅家表妹,秦家当然是同意了。

    高太妃知道了,也很高兴,命黄莺替自己给三哥写了一封信,说了此事。

    高璟婚事说成之后,这才放心地回苏阳去过中秋节去了。

    她离开之后,朱紫兴奋了好一阵子——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媒呢,而且还成功了!

    赵贞回到王府之后,先让人去正房请王妃,然后自己回了延禧居——他忙了这段时间,因为太专心了,又是和一群糙爷们在一块,所以不是很讲究仪容,既然回来了,一定要洗澡换衣什么的,免得被朱紫嫌弃。

    朱紫听说是王爷回来了派人来请自己,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隐隐的很欢喜,心跳也加快了,将近十日不见赵贞,她也思念赵贞得很。

    高太妃知道了,心里虽笑这小两口黏糊,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王府太大了,你和贞儿就不要跑来跑去浪费时间,明早再过来吧!”

    朱紫含笑道了声“是”。

    朱紫回到延禧居,赵贞也刚回来。

    她站在卧室门口,大眼幽黑,深深地看着正在脱掉外袍的赵贞。

    赵贞也停止了脱衣的动作,回头看着她。

    他个子高,好像俯视她一般,眉头微皱,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撒了一下,眼波闪过,嫣红的唇紧抿着。

    两人不过是几日不见,却觉得好似分隔了几年似的,先是一言不发互相看着,然后几乎是同时跨出一步——朱紫扑进了赵贞怀里。

    亲热了一番之后,朱紫忍不住紧紧跟着赵贞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主要是大肆吹嘘自己这几日的英雄事迹,尤其是为高璟和秦顺河做媒成功这件事。

    赵贞一边脱衣,一边“嗯嗯”地应着。待衣服脱完,露出了劲瘦结实的身躯,他抱起朱紫就往净房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享天伦赵贞使计


    俗话说,小离别犹胜新婚,赵贞和朱紫这一夜的无限绸缪自不必言。

    因为晚上睡得早,所以虽然第二天朱紫很早就起来了,可是面色水润眼睛明亮丰唇嫣红,精神好得很。

    朱紫坐在镜前梳妆的时候,赵贞懒洋洋地拿着本书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等着她。

    因为王爷在房里,所以清波清水她们都很自觉地回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当她们和王妃在一起稍稍亲近一点的时候,总觉得王爷看她们的目光很不友善。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王爷的君子之腹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可是清水等人真心觉得王爷就像护食的豹子般,把王妃看得紧紧的,不光排斥小世子,连她们也被王爷各种嫌弃了,也只有王妃自己傻乎乎的没看出来乐在其中!

    朱紫自己拿着梳子,使用两股金钗,梳了个很复杂的堕马髻。

    赵贞看到了,很惊奇——朱紫一直只会梳双丫髻和螺髻的。

    朱紫从镜子里看到赵贞在看自己,笑着道:“我梳的发髻好看吧?”

    赵贞看到朱紫一脸的“表扬我吧表扬我吧”的求表扬神情,心里微哂,放下书走了过来,道:“很好看!”

    他马上又问了一句:“你跟谁学的这些?”

    “高璟教我的啊!”朱紫笑着道,“你知道吗?高璟好厉害的,她会自己编金钗,还知道很多时新的衣裙款式,还会梳很多很多时新的发髻……”

    朱紫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主题就是夸奖高璟。自从绿霞离开南安王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闺蜜了,高璟怕是自绿霞之后第一个称得上是闺蜜的女子了。

    可是,朱紫越说越高兴,赵贞的脸却有点黑了。对于朱紫和一个别的女性亲热,他不自觉的是排斥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对朱紫的占有欲真的是太强了,强到上到高太妃,下到许文举侯林生赵雄银铃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只有当事人赵贞和朱紫深陷其中,没有清醒地认识到。

    赵贞虽然默然不语,可是朱紫本能地知道他不高兴了,她走到赵贞身前,踮起脚跟抚平赵贞皱起的眉头,笑着道:“皱什么眉头呢,都不好看了!”

    赵贞悻悻道:“我是男人,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朱紫才不管呢,拉着他就往外走:“母亲该起床了,走吧!”

    到了正院,朱紫觉得自己和赵贞已经来得够早了,谁知道不但太妃起来了,连小包子和小馒头也都起来了,都在正院前面的花园里玩呢。

    小馒头被装在木制的小推车里,放在了一丛早开的白菊之前,小包子正摘了朵白菊花逗小馒头呢!

    看到母亲过来,小包子自动过滤了旁边一起走过来的父亲,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嘴里叫着:“娘!娘!”

    朱紫和两个儿子分开了一夜,没有挨到那软软嫩嫩香喷喷的小胖胳膊小胖腿,心里也是想得慌,当即弯着腰伸着胳膊预备迎接小包子。

    这些日子,因为赵贞不在府里,所以朱紫索性搬到了正院的东偏房住着,小包子和小馒头自然是中午跟着母亲一起睡,晚上还跟着母亲一起睡,结果幸福的日子过久了,警惕性降低了——居然忘了母亲身边正是他那独占欲极强的父亲大人。

    赵贞没说话,待小包子跑近了,这才凤眸微眯,极凌厉的眼刀扫了小包子一下。

    小包子接收到了,脚步慢了,逐渐停了下来,乖乖地弯腰行礼请安:“见过爹,见过娘。”

    这可是朱紫这几日的劳动成果啊,鉴于小包子只会说“爹”和“娘”,不会说“父王”和“母妃”,朱紫就简化成了“见过爹”和“见过娘”。

    她本来想给赵贞个惊喜的,谁知道这父子俩大概是天生的仇敌,一见面气氛就冷了下来。

    朱紫默默看着木头小推车里的小馒头赵杉,准备把父子和谐和睦的重任交给了他。

    陪着太妃用完早膳,一家子坐在太妃的起居室里,共享天伦。

    说起赵梓赵杉天天一大早就醒了,还不肯再睡,高太妃用骄傲慈爱的眼光看着赵贞,笑着道:“贞儿那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皇子都是养在皇嗣居的,连我也只能隔一段时间问皇上要个恩典过去瞧瞧他。每次我过去,奶娘总是抱怨说三皇子大早上不睡觉,搅得人都不能睡,还很担心贞儿将来不长个子,没想到贞儿生得这样高挑!”

    朱紫怀里抱着小馒头,身边靠着小包子,眼中也是满满的骄傲:“小包子和小馒头将来的个子也不会低,毕竟王爷个子高,我的个子也不低!”

    她一边说,一边隔着小夹裤抚摸着小馒头的胖腿。

    小包子在旁边听到了,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小凤眼斜睨着母亲。

    他没有说话,可是朱紫很明白这是一种名叫“抚摸我吧抚摸我吧”的求抚摸的眼神,她从善如流地单手夹起了小包子,放在了自己另一个膝盖上,然后开始摸小包子的小长腿。

    赵贞在一边看得很是不爽。

    小包子和母亲亲昵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问朱紫:“娘,爹为何……不……走?”

    他是边想边说的,话虽断断续续,可是屋子里的三个大人——高太妃、赵贞和朱紫全听明白了。

    赵贞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不顾朱紫的反对,提溜起赵梓就去了隔壁的正堂,他预备好好地和赵梓讲一讲道理,而赵梓,当然是要好好地听他讲道理了。

    当然,这次大腹黑和小腹黑争夺朱紫的争夺,最终依然以小腹黑的失败而告终!

    赵贞当然记得八月十五中秋节是朱紫的生日,他本来想把许文举和侯林生送来的那瓶“黄金水”带回王府送给朱紫的,可是,转念一想,万一这个“黄金水”有什么副作用那可怎么办呢,毕竟这是许侯两位为了从自己这里骗银子送过来的。

    所以,他就把那瓶“黄金水”放在了原地,而是带着妇女之友赵福到延庆坊给朱紫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回来送给了朱紫。

    八月十五过后,赵贞操心着新去别院的骁骑精卫,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王府去了别院。

    赵壮得知王爷过来了,就去找王爷汇报那些武士和新来的精卫的训练进度。

    他进来的时候,赵贞正在拿着那瓶“黄金水”翻来覆去地看。

    不得不说,许侯两位活宝的广告词确实诱人——“涂抹于肌肤之上,细细按摩,能够滋养美人的玉容,收紧松弛的皮肤,平抚各处的细纹,使皮肤更紧实更有弹性”——赵贞都有点动心了。

    他打开瓶塞,滴了一滴在手上,闻了闻,发现味道清淡,很好闻。

    赵壮一进来就闻到了“黄金水”的香味,随口问道:“王爷,这是什么啊,味道这么好闻?”

    赵贞秀眉一挑,计上心来,脸上却是淡淡地:“许文举和侯林生制的,说是能够滋养肌肤抚平细纹,叫黄金水。”

    赵壮想到未婚妻银铃,马上艳羡不已地看了那瓶黄金水好几眼,最后忍不住了,道:“王爷,这种黄金水您那里多不多啊?”

    赵贞依旧很淡定、很大方:“你喜欢就给你吧!”

    他看了赵壮一眼,又加了一句:“银铃要是用得好的话,和本王爷说一声!”

    赵壮喜滋滋地拿着那瓶黄金水找银铃献宝去了。

    晚上洗过澡,银铃让清珠帮她往身上涂黄金水,何洁华在一边发现了,很是好奇,就在自己身上也试了试,结果发现真的很好,就厚着脸皮问银铃要了小半瓶。

    银铃跟着朱王妃时间长了,也有点傻大方,很痛快地就把这瓶黄金水平均分成了三分——她一份,清珠一份,何洁华一份。

    过了两天,许文举和侯林生良心发现,特地来别院给王爷请平安脉。

    结果赵贞一点问题都没有,反倒是那位何洁华小姐声称肚子疼,银铃正好禀了王爷,让许文举和侯林生给何洁华小姐看看病。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小三赵贞挨揍


    赵壮请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大夫给何小姐诊病的时候,特地很神秘地交待了一番。

    他很认真地要求这两位大夫,今日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一定要不要说出去。

    许文举和侯林生当即就想到了那个酷似朱王妃的女人,不禁相视一看,目光都有些闪烁。

    说实在话,他们还是不敢相信那么疼爱朱王妃的王爷会偷偷黑杏出墙,这和王爷平时贞洁正派的个人形象不太符合啊!

    两位大夫被赵壮送到了东偏院。

    东偏院偏于小巧别致,背倚玉山西麓,南边是一条曲折古陌,赵贞设计的时候取的是李白所做《菩萨蛮》里“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的意境,只在东偏院里建了一座精巧别致的四层小楼。如果登上三楼四楼的话,既能看见寒山隐隐,又能观赏荒草古陌,还能赏鉴夕阳晚照,端的是别有一番胸怀与情趣。

    清珠远远走在前面,许文举和侯林生提着医箱走在后面。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金色的夕照照在东偏院的小楼之上,使小楼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中,很有一种萧条冷寂的美。

    待两位大夫进了小楼,何洁华小姐已经在一楼的会客室等着了,银铃和清水一个远远站在罗汉床后守着,一个站在门边静立——这也是南安王府的规矩,主子诊脉的时候,下人是不能过于接近的,免得泄了什么秘密出去。

    许文举和侯林生近距离接触这位酷似朱王妃的何小姐,还是各种的不适——他们作为南安王的家臣,久为朱王妃服务,早把朱王妃看做自己的主人了,这时候看着这个和王妃生得很像却好像更妩媚的何小姐,就油然而生出一种类似护短的护主之心。

    刚碰着何小姐的手腕,许文举就闻到了黄金水的味道,他还不敢相信,就又闻了闻,再次确定这位何洁华小姐绝对是用了黄金水。

    他看了旁边的侯林生一眼,侯林生也闻到了,正吸着鼻子闻呢!

    看到许文举看自己,侯林生和他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自是心有灵犀,马上看着许文举点了点头。

    两位大夫这下子都明白了,王爷把他俩献上的讹了王爷一千两银子的黄金水送给了眼前这个女人!

    乖乖,价值一千两白银啊!五两银子都能买个丫鬟了,王爷这是把二百个丫鬟送给自己的这位小情人了啊!

    许大夫和侯大夫感觉很愤怒很生气——王爷,您为王妃树立的那座贞洁牌坊呢?才几年呢,您就亲手把它给推到了?您找的还是这么像王妃的情人,您是为了恶心朱王妃么……许文举和侯林生脑补得很欢乐,草草诊完脉,连方子都没开——他们的理由是:女子月信来的时候肚子疼不是很正常的么,不疼才不正常——真的是很坑爹的理由啊!

    夕阳早落在了远处的村庄里,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种浅浅的暗蓝,村庄炊烟渐起——夜晚,逐渐来临了。

    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大夫被正义感和护主的热情驱赶着,连王爷都没见,就骑着马连夜跑了。

    到了城门外,两人这才发现,城门早就关了,而他们的王府腰牌却没有带在身上。

    许侯两位只好在城外的驿站住了一夜,顺便好好商量了一下如何向朱王妃示警,免得那么大方那么善良那么可爱的朱王妃被腹黑又负心的王爷给欺负了。

    正是早膳时间,朱紫坐在太妃起居室的罗汉床上,正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在喂小包子。

    前天王爷在府里,和小包子进行了男人之间的谈话,逼着小包子在正堂里听他讲了好一通的大道理。

    具体讲的什么朱紫不知道,反正赵梓出来之后,一下子就蔫了,从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状态一下子变成了一位五好小世子外加优秀的王位继承人,令朱紫好不心疼。

    赵贞一离开,朱紫就开始对赵梓各种的抚慰。

    赵梓被父亲讲过道理之后,已经总结了一条对敌经验——爹在,远着娘;爹不在,缠着娘。

    所以,本来他已经开始自己用勺子吃稀饭了,可是,爹爹一走,他就吵着要母亲喂着吃。

    朱紫觉得他还不到两岁,当然是需要母亲的疼爱了,所以就一口答应了。

    刚喂完赵梓,许侯两位大夫就过来正院请见了。

    朱紫让清水把两位大夫带到了东偏房。

    许文举和侯林生在王爷面前是各种的猥琐、卑鄙和无聊,可是一到女性面前,尤其是朱王妃面前,一下子就变成了文质彬彬气质高华的斯文,呃,禽兽。

    朱紫安顿好小包子,这才去了东偏房。

    两位大夫已经在东偏房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端着清水送来的八宝茶喝呢,一见王妃进来,忙起身行礼。

    朱紫看了看这两位大夫。

    她认识这两位大夫,其实是比认识赵贞还早呢!

    这两位不但帮了她不少大大小小的忙,还救过她的命,是她货真价实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对他们一直很照顾,就连许大夫和侯大夫的衣食住行她都关照到了,也让赵贞为此吃了不少小醋。

    许文举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清秀的脸白白净净的,一脸的书卷气;侯林生也是二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很有一身正气。

    两人俱都是一身朴素的深蓝袍子,看起来很稳重。

    这次,许文举和侯林生没有诊脉,而是由口才更佳的侯林生出马,劝诫朱王妃。

    侯林生国字脸上显出极度的诚挚,询问道:“王妃,王爷这段时间在王府么?”

    朱紫很信任他们,老实答道:“就八月十五中秋节回来了一日。”

    许文举和侯林生面容严峻,点了点头,侯林生接着问道:“王妃您如今,是不是把很多时间都用在了小世子和二公子身上?”

    朱紫点了点头。只要赵贞没在家,她绝对是陪着赵梓和赵杉这两个心肝小宝贝的。

    许文举接着道:“现在,您陪王爷的时间多吗?”

    朱紫算了算,摇了摇头。

    侯林生缓缓又问:“王妃,您如今和王爷在一起的时候,都谈些什么?”

    朱紫很懵懂:“都是些孩子啦衣服啦首饰啦……”

    说着说着,朱紫明白了过来,眼睛在许文举和侯林生身上转了好几转。她心里刚开始有点虚,接着有点担忧,然后有点起疑,最后在满脸忧思的许文举和侯林生的殷切目光中彻底变成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朱紫盯着许侯两位,声音有些颤抖:“王爷,王爷在外面……”

    许侯两位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忠心和同情:“王妃,那女人就在郊外的别院呢!”

    原来是在别院,怪不得赵贞这段时间老是往别院跑,还呆在那里不肯回王府呢!

    朱紫联系赵贞这段时间的表现,心里越发疑惑了。

    侯林生看着王妃美丽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心里也很难过,又道:“这个女子姓何,是礼部尚书何元的女儿,和王妃您生得很像!”

    这句话最终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还记得那个生得很像自己的何洁华的长相,还和赵贞提过呢!

    谁知道,赵贞当时不发一言好像没听见的样子,结果一转身就把那个何小姐给金屋藏娇了!

    朱紫怒意溢满胸腔,恨不得立刻跑到城外的别院,把赵贞给狠狠教训一顿。

    到了这个时候,朱紫倒是不气何洁华。

    她一向认为,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女人或许有错,但根源一定是在男人自己身上——若是男人篱笆扎得牢,小三如何能够钻进去?

    极度的愤怒之下,朱紫倒是冷静了下来,先是谢了许侯两位大夫,接着把清水叫过来,吩咐清水:“替我向太妃娘娘说一下,就说我到别院给王爷送点东西。”

    又命清波吩咐赵雄准备马车等出行必备之物。

    两刻钟后,朱紫带着清水清泉清波以及许侯两位自告奋勇跟来的证人,浩浩荡荡出了南安王府。

    赵雄阻拦无果之后,只好派了大队王府亲卫簇拥着王妃车驾,以防出现意外。

    朱紫一行到了城外别院,守门的卫士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正要去禀报王爷,只见仪态万方的朱王妃从凤尾绣鸾车里走了下来,叱道:“我自去见王爷,你们莫要禀报!”

    凡是南安王手下,谁不知道王爷对朱王妃的无上限无下限的宠爱,还以为朱王妃是要给王爷制造个惊喜呢,所以就收戟放行,给王妃行了个礼,顺带让跟随王妃的那几个亲近人也进了别院,至于赵雄管家带了的王府亲卫,都安排在了西偏院。

    极度的愤怒带给了朱紫巨大的力量,她提着裙子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许文举和侯林生紧跟着她,指点着道路:“王妃,那女人就住在东偏院的小楼之内!”

    银铃和清珠刚给何洁华上了妆,换上了王妃的服饰,正带着她在花园里模仿王妃散步呢,只听“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看着怒气勃发的王妃,银铃、清珠和何洁华一下子愣住了。

    最后,还是银铃反应快,拉着清珠和何洁华就迎了上去。

    朱紫看着清珠和银铃簇拥着的那个戴着自己的首饰穿着自己的礼服而且生得极像自己的何洁华走上前来,气血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银铃和清珠忙推开了何洁华扑上前去:“王妃,您怎么了?”

    朱紫推开她们,扯了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冷冷道:“你们王爷呢?让他来见我!”

    她幻想过赵贞移情别恋的情形,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而且,场景是这样的狗血!

    自从见到这位何小姐,朱紫的心就变得空落落的,除了对赵贞的愤怒和痛恨,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赵贞本来正在见带着骁骑过来的赵英赵勇以及云泽别院武士的统领柳莲,忽然听人回报,说是王妃来了,去了东偏院。

    他心里一沉,暗道不好,马上起身往东偏院而去。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明晃晃的日光下,一身玄衣的赵贞匆匆而来。

    朱紫恨恨地看着他,心里更是愤怒——来会情人,还敢穿着老娘亲手给你绣的袍子!

    赵贞急匆匆走在前面,后面赵英赵勇和柳莲等一大群属下觉得大事不好也跟了过来。

    朱紫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负心郎,待赵贞走近,她伸手一巴掌呼了过去,“啪”的一声击在了赵贞脸上。

    赵贞呆住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除了朱紫。

    她兀自怒道:“赵贞,你这厮做的好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纷争罢两处失意


    赵贞一下子被打懵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下意识扬起手掌就要还回去。可是就在巴掌快要扇到朱紫脸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朱紫脸色苍白,双目发红,眼中泪珠子滚来滚去,看起来要多色厉内荏有多色厉内荏,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赵贞的这一耳光打不下去了,试了又试,最后他瞪着朱紫,憋着一口气,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尤其是被朱紫打的那一边,都快要肿起来了。最后赵贞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给我滚回府里去!”

    朱紫犹自生气,直眉楞眼地要声讨他,和他讲道理。

    赵贞一言不发,拽住朱紫的手腕就往外走。

    朱紫的腕子被他攥的生疼,刚想要反抗,可是赵贞身上浓重的冷冽气息源源不断传来,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盛怒,这种认知一下子把她的反抗给掐灭在萌芽状态。

    周围围观的群众在王妃被王爷拽走之后,这才清醒过来,却不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许文举和侯林生反应最快,悄悄退出人群,躲了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王妃过来闹一场,把那王爷的情人赶走就是了,没想到朱王妃这么彪悍,没把那个何小姐怎么样,倒是先把王爷给揍了!

    王爷是能随便揍的么?

    天子一怒是流血漂橹;咱们这个出名暴虐的王爷这一怒,也是很吓人的,以前那些违逆了王爷被活活打死的人的尸骸可以作为证据哟!

    所以,许文举和侯林生决定找个地方隐居几日,待得王爷气消了再回王府投奔王妃。

    有人眼尖,看见两位狡猾的大夫溜了,也慌忙该去哪里去哪里了,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了,反正不能在王爷面前出现,而且要坚决否认自己曾在事发现场围观了王爷被打的全过程。

    王妃气势汹汹踹门闯进来那一瞬间,何洁华是激动的,她有心借这个机会弄假成真,逼南安王和王妃不得不把自己接回王府。

    当王妃丢下她直奔赶过来的南安王,并把巴掌扇到南安王脸上那一瞬间,何洁华被吓着了,这个朱王妃也太彪悍了,连王爷都敢打,那自己……

    看到王爷举起的巴掌在朱王妃脸上晃了几晃,最终还是没舍得打放了下来,何洁华心里一下子万分失望,看来,外面传言的南安王爱妻成癖确实是真的啊!

    赵雄作为大管家,反应还是很快的,看王爷拽着王妃走远了,这才大声宣布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不要怪……哼!”

    众人纷纷称是,谁也不是傻瓜啊,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到了别院的大门前,守门的兵士看到王爷拽着王妃而来,急忙放行,一边还有人去西偏院叫王妃的车夫。

    把朱紫塞进车厢中之后,赵贞并没有进去,他瞪着朱紫,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挑唆,回王府之后,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延禧居里反思,在母亲那里不要露出一点迹象!”

    朱紫仰着脸瞪着他,恨到极点,一言不发。

    赵贞看她的样子,竟然觉得心里憋闷万分,厉声吩咐跟着朱紫的人:“把王妃送回王府!”

    “是。”跟随的人唯唯诺诺答了一声。

    朱紫的马车很快向前驶去。

    待得马车开始行进,朱紫紧绷的身子这才松弛了下来,忍了半日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赵贞究竟什么时候变了心?

    为什么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为什么连赵贞也会有情人,为什么相爱容易相守却这么难……

    车夫胆战心惊,把马车赶得飞快,很快就回到了王府。、

    朱紫已经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孩子,还要为了赵梓和赵杉活下去。

    以后该怎么在这王府活下去,难道要我活生生看着赵贞把那些女人一个个娶进门?让我看着赵贞宠她们爱她们?

    这样活着,不如去死,不如分开!

    想到那样的场景,朱紫就觉得可怕。

    她宁愿同赵贞永远分离,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活活气死。

    车子一直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前才停了下来。

    朱紫擦干眼泪,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这才下了车。

    清水清波和清泉全跟了回来,一见王妃双目红肿,面容憔悴,也都很心疼,忙上前争着搀扶朱紫。

    清水虽不爱说话,可是最是沉稳,她低声道:“王妃不要急躁,切莫让别人看出端倪,惊动了太妃娘娘,先进去再说!”

    朱紫点了点头,整顿精神走进了延禧居。

    回到卧室,朱紫愣愣地坐在水晶镜前的绣墩上发呆,眼睛也没有了焦距。

    清水看了一会儿,这才上去禀道:“王妃大半日水米未进了,奴婢给你下碗面吧?”

    朱紫摇了摇头,凄然道:“我吃不下。”

    清水眼中带着同情,心里越发坚定立场,银铃和清珠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别院跟着那个什么何小姐去了,那么她就是王妃的主心骨了,一定要照顾好王妃。

    她缓缓道:“王妃,小世子还不到两岁,二公子还不到一岁,而王爷今年才二十一岁……”

    她顿了顿,接着道:“为了小世子和二公子,您也得保重自己啊!”

    朱紫本来正在伤心,清水的这番话一下子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的两个孩子还小呢,而赵贞还那样年轻,他以后怕是会有很多的女人,很多的孩子。

    为了小包子和小馒头,她也得保重自己。

    看她的态度有所松动,清水忙吩咐清泉清波伺候王妃梳洗,她自己到小厨房给王妃下面去了。

    梳洗罢,朱紫在窗下坐了,心里依旧想着今日之事,心里像被人用钝刀一刀一刀割一样,疼不可忍。

    想起赵贞,想起原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好看的赵贞,她心里一阵酸疼。

    赵贞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心呢?

    难道就是小馒头满月酒那天,何洁华是那天才来到府里的啊!

    何洁华美貌多情,出身高贵,而自己出身容貌都不如人家,怪不得赵贞变心呢……

    如今才知道,赵贞是这样肤浅的人啊!

    朱紫坐在窗前胡思乱想,看到窗外绿树的叶子已经变黄,一片片黄叶从树上飘落下来,她的心更加悲痛,觉得自己就像这黄叶,漂泊无依。

    她知道自己是被赵贞宠坏了,一时又气赵贞宠坏了她却又如此负她。

    想到赵贞,又想到自己今日当众打了赵贞,给了赵贞大大的没脸,赵贞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一定很生气。

    可是,朱紫却不后悔自己今日的作为,她每每被赵贞吃得死死的,什么时候都在他手心里随他揉搓,也把他给惯坏了,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忍,居然找了和自己那么像的一个女人藏在别院里,还让她穿上自己的衣裙,戴上自己的首饰,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赵贞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他是不是正在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清水做了一碗王妃最爱吃的肉丝炝锅面端了过来。

    朱紫在吃的上面一向没什么要求,很简单的饭都能吃得很香。

    这面摆在她眼前,她知道自己该吃点东西了,可是却觉得胃里被塞得满满的,根本吃不下一点东西。

    朱紫胡乱挑了点面吃了,放下筷子就不肯再吃,只是命清水她们去吃点东西,不要管自己。

    清水带着清波和清泉出了卧室,让清波清泉先去吃饭,她悄悄在卧室窗外守着,怕王妃一时想不开。

    朱紫一直在窗前坐到了深夜,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她想着万一赵贞回来呢,两个人好好谈谈,好聚好散。

    可是,赵贞一直没有回来。

    清水劝她道:“王爷盛怒之下,没消气怕是不能回来,您还是先歇息吧,明日还得去给太妃请安呢!”

    朱紫只得睡下。

    往日嫌弃赵贞缠磨自己太过,如今单衾孤枕更是凄凉。

    朱紫在延禧居里伤心难耐的时候,赵贞正在别院里生气。

    他最生气的不是朱紫打他,而是朱紫当众打他。

    朱紫是他心尖上的人,往日也不是没打过他掐过他,可那都是闺房情趣,而如今她居然胆肥了胆壮了,居然敢跑到别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

    赵贞气哼哼坐在别院正院堂屋的大椅上,想起朱紫就要吐血。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日了犹自火辣辣的难受,朱紫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自己脸上造成这样的效果?

    想着想着,赵贞这才开始疑惑:朱紫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生气?

    他又把当时的情景想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朱紫是吃醋了!

    这个发现令赵贞很矛盾。

    一方面,他很惊讶朱紫居然真的这么的爱自己,为了担心自己变心居然敢过来打自己;一方面,他又很生气,朱紫你不先调查清楚,听几个闲人的撺掇就过来揍你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撺掇朱紫的混蛋和围观看热闹的那些混蛋。

    赵贞是从来不惮把自己的不开心转嫁到别人身上的:老子不痛快,你们谁都别想痛快!

    于是,南安王爷一声令下,整个别院立即灯火通明,凡是在场的人都被叫了过来,跪在正院的台阶下面,连何洁华也不例外——反正她爹已经把她交给南安王,让他随意处置了!

    至于许文举和侯林生这两个罪魁祸首,赵贞派了武功最高的柳莲和赵壮,带着人兵分两路去抓捕他们了。

    许文举和侯林生溜出去之后,跑到了临近的一个小村子,找了个小酒店钻了进去,要了一壶小酒两个下酒菜,正吃得美喝得香,忽然一个美如好女的青年男子带着人闯了进来,两人一看,可不就是云泽别院武士的统领柳莲!

    许文举和侯林生这两个混蛋生平最怕的人,不是南安王赵贞,而是这个长得像个漂亮女人般的柳莲有没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误会解赵贞病倒


    柳莲生得柳叶眉桃花眼,面如敷粉唇似涂丹,端的是漂亮至极,可惜生错了性别,是个爷们,更兼性烈如火暴躁异常。几年前,许侯两位初遇柳莲,讲了两句自以为是的俏皮挑逗话,结果被柳莲给暴揍了一顿,柳莲还发话,以后见他们一次揍他们一次。

    许文举和侯林生还以为这个柳莲是说笑,结果真的是见一次被揍一次,反抗吧这个柳莲的武力值太高,不反抗吧谁愿意老挨打呢?

    柳莲最终把许侯两位揍得没了脾气,幸亏他俩求得王爷出面,平息了此事。

    王爷这次把柳莲派出来捉他们,绝对是没安好心!

    赵贞不愿意和何洁华多说,命银铃和清珠把何洁华领走,好好说说自己请她过来的目的。

    然后,赵贞看着跪了满院的围观者,也懒得再说。他想了想,把这件事交给了同是围观者的赵英和赵勇,自己回房间里歇着去了。

    不知道赵英赵勇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南安王被王妃揍了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当然,这件事王爷和王妃的亲信们可都是知道的,赵贞想掩耳盗铃都不行。

    许文举和侯林生被柳莲绑了回来,扔在了王爷窗前的空地上。

    赵壮奉命问话。

    许侯两位扛不住赵壮跃跃欲试的分筋错骨手,马上全都讲了出来。

    赵贞在窗内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是朱紫误会了自己。

    赵贞思来想去,觉得朱紫之所以误会自己,都是许文举和侯林生搞的鬼。

    三更半夜的别院正院里,灯火通明,别的人都回避了,只有赵英、赵勇、赵壮、陈平、陈喜和柳莲还在。

    两位大夫被陈平和陈喜摁在地上,准备享受王爷盛怒之下的二十大板。

    原本是赵壮行刑的,谁知道柳莲在一旁看见了,走了过来,从赵壮手中拿过了板子,脸上狞笑了一下,把板子轻轻举高。

    许文举侯林生往后一看,发现关系亲近好说话的赵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气腾腾的柳莲柳统领柳大蛇蝎美人,当即吓得要死,差点尿了裤子。

    侯林生反应比许文举快一点,马上大呼小叫起来:“王爷啊,小人杀不得啊,王妃还病着——”

    侯林生还没说完,柳莲手中高高举起的板子“噗”的一声打了下来,一下子把他的话给截断了。

    一边趴着的许文举忙也叫了起来:“真的啊,王妃吐血了——”

    “噗”的一声,他的声音也被截断了。

    柳莲最喜欢揍这两个嘴贱的人,别人忌讳他们医术高明,他可不怕。美丽的脸上带着丝狞笑,也不麻烦别人,自己承包了揍许文举和侯林生的任务。

    赵贞在房里坐着喝茶,顺便听听竹板炒“神医”肉的声音,好好解解心中的郁恨——他舍不得打朱紫,难道也舍不得打这俩杀才么?

    谁知道还没开始打,这两位就大声嚷嚷说朱紫病了,简直是故意抓住他的痛脚有没有!

    赵贞强忍着没阻止,他觉得这两位虽然护着朱紫对朱紫忠心可鉴,可是太没有策略了,也有点太嚣张了,非得给他们点教训不可!

    柳莲的板子是实打实的狠打,打到第十下的时候,许文举和侯林生都快要疼晕过去了,房里才传来王爷的声音:“把这两个杀才带进来!”

    板子扬在半空,柳莲只好意犹未尽地放了下来,踢了侯林生一脚,怕不公平,又在许文举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后示意陈平和陈喜把他俩拖进去。

    许文举和侯林生跪在房里,屁股差点被打烂了,这下子老实了:“禀报王爷,王妃看到那个何姑娘的时候,是真的气吐血了!不信,您找银铃姑娘问问!”

    赵贞一听,心里一阵难受,半日默默无语,最后才问道:“知道你们错在什么地方吗?”

    侯林生忙道:“小人错在不该胡乱传话,离间王爷王妃的感情!”

    赵贞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深幽难测:“你们忠于王妃是对的,可是做什么事情之前,不但要先主子之忧而忧,还要好好想想,不要太莽撞了!”

    他盯着许文举和侯林生,沉声道:“以后,你们就是王妃的人了,王妃是你们的主子!”

    侯林生和许文举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王爷,他们早知道王爷不会把王妃怎么样的,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解决的。

    很快,他们跪了下来,道:“谨遵王爷之命!”

    “去看看王妃吧,让赵壮和你们一起去!”想到朱紫吐血,赵贞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不想再说话了。

    朱紫这一夜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觉。

    第二天起来,眼都是肿的,面色也是不健康的黄白色。为了不让太妃担心,朱紫化了个淡妆才过去请安。

    高太妃倒是什么都没问。

    她是经过世事的人了,觉得小夫妻间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做老人的越插手怕是越不好,所以就装着不知道,对朱紫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慈爱。

    朱紫陪着小包子和小馒头,想着自己若是和赵贞分离了,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会怎样;还有太妃娘娘这么宽容慈爱的好婆婆,以后要到哪里去找;又想到赵贞那负心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居然会变了心。她越想心里越难过,越想越想不通,心里开始有点疑惑了,很想把报信的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叫过来问问。

    她刚在心里想这两位,这两位就回来了,还捎带着一个赵壮。

    清水把他们带到了东厢房里。

    许文举和侯林生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先是给朱王妃诊了诊脉,然后开始解释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赵壮在旁边跟着补充。

    朱紫越听越难过,她明白赵贞并没有背叛自己,而是自己误会赵贞了,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后悔,百感交集,突然喉咙一痒,猛地咳嗽了一声。侯林生眼疾手快,往她背上拍了一下,朱紫心里堵着的那一团血丝咳了出来,心里一下子松快许多。

    许文举和侯林生知道王妃这下子是真的无碍了,心里也轻松了点。

    朱紫用帕子捂住嘴,半晌方道:“你们王爷如今在做什么?”

    赵壮道:“禀报王妃,王爷在别院静养呢!”

    朱紫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去看看他罢!”

    赵壮和许侯两位都知道王妃能去给王爷道歉,这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即都默然表示同意。

    王妃出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是像上次一样朱紫雷霆大发盛气而出。

    朱紫先去禀报了高太妃,请求高太妃同意自己去别院探望王爷,并帮自己照顾小世子和二公子。

    太妃当然同意了。

    小夫妻吵架,自然是床头吵床位和了,老是分隔两地,再好也变不好了!

    得了太妃的首肯,朱紫这才命赵雄准备车驾和扈从——从赵壮的叙述中,她已经知道润阳城内外如今混入了不少乌吐国和东枢国的奸细。

    接着,朱紫又去看了犹自呼呼大睡的小馒头,安慰了依依不舍的小包子,母子俩依依惜别之后,朱紫就重新坐上了车子,出府往别院而去。

    坐在车中,走着昨日刚走过的路,朱紫心里复杂极了。

    昨日去的那一趟,她心中燃烧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无限的伤心难过;如今去的这一趟,她心中满是后悔与对赵贞的愧疚。

    朱紫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来个负荆请罪,以求得赵贞原谅自己。

    赵贞这一夜也睡得很不好。

    朱紫生了赵杉的那次大出血,虽然最后被许文举和侯林生救了回来,但是身体毕竟受了损伤,不像以前那么健壮了。这次又气得吐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朱紫扇他之后,赵贞是狂怒的,恨不得狠狠揍朱紫一顿,让她明白什么叫夫为妻纲。

    可是,如今缓过劲来,心里只余下对朱紫的担心。

    朱紫是谁?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人,是他十七岁开始就喜欢上的人,是他结发的妻子,是要和他度过一生的人,是一直照顾他疼他爱他的人……自己是男人,似乎该大度一些吧?

    他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身上的中衣,不禁思绪万千。自从朱紫到了他房里,他的衣服他的鞋子靴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朱紫亲手为他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朱紫是把心都给了他呀!

    既然朱紫这么爱自己,自己真的应该给她一个忏悔的机会的!

    想了半夜之后,赵贞恨不得立刻飞回王府,抱住朱紫好好安慰安慰她,顺便撒撒娇,让朱紫对自己更好!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赵贞发现自己病了,头疼欲裂,嗓子肿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子冷得直打颤,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冷,连骨头都是疼的。

    还没离开的赵英赵勇过来一看,发现王爷烧成了一块火炭,嘴唇都起了一圈燎泡。

    赵英赵勇大惊。他们是自小就跟着王爷的,王爷从十二岁到现在,就没有病过,没想到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赵英命陈平端了温开水进来准备喂王爷喝,他要留下守着王爷,让赵勇飞马回王府去叫许文举和侯林生过来——王爷的病来势汹汹,普通大夫怕是不行,看来只有请这两位了。

    许大夫和侯大夫人品虽然不佳,可是医术却是相当靠谱的。

    正在这时,正要离去的赵勇似乎听到王爷在说话,声音很小,他和赵英忙把耳朵凑了上去。

    赵贞烧得昏昏沉沉的,心里只想着让朱紫过来,嘴里喃喃着:“朱紫……朱紫……”

    听到王爷叫王妃的名字,赵英赵勇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我的王爷唉,您何苦呢,到了这个时候还挂着王妃!王妃真的是您五百年前的冤家呐,这一世来报仇雪恨来了!

    赵勇擦了擦眼睛,快步走出。

    他刚把马牵了出来,还没骑上去,就看到了王妃的车驾辚辚而至。

    在看到分别从前后两个车里下来的王妃和许侯两位的这一瞬间,赵勇真心觉得:谁说老天没眼?老天还是有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