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2

平林漠漠烟如织:南安太妃传 82 - 87


【第八十二章】 含激愤报仇雪恨

    已是深夜,因为青云殿距离大花厅最近,在朱碧的贴身宫女玉香的引领下,赵贞抱着朱紫进入青云殿偏院的厢房。
    一直住在南安王府外书房的许大夫和侯大夫来得很快,只比御医晚了一步。
    两位大夫是带着诊箱来的。
    诊脉之后,许大夫拿出一套银针,拣出了一根,用药酒抹过之后,对准朱紫的穴位扎了进去。
    朱紫下面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许大夫扎针的时候,侯大夫就开始拿笔开药。
    扎完针开完药,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许大夫和侯大夫被请到隔壁休息,赵贞留在房里照顾朱紫。
    朱碧和绿霞紧跟在南安王的后面,也跑了出来。绿霞虽然着急,却一直搀扶着泪流满面的朱碧,不让她跑得太快。
    绿霞指挥着玉香,命玉香引着南安王进入她和朱碧居住的偏院。
    韩太后和韩皇后两婆媳加姑侄也跟着高太妃过来了。
    高太妃到了青云殿的偏院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力劝韩太后和韩皇后先回寝宫休息,等有了消息再通知她们。
    韩太后也觉得这位朱侧妃不过是南安王宠爱的一个侧室而已,不值得自己这么费心,就由韩皇后搀扶着回寝宫休息去了。
    高太妃把她们送走之后,这才进了赵贞和朱紫所在的偏房。
    朱紫醒了过来,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紧紧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赵贞,她的嘴唇颤了颤,哭了起来:“赵贞,这里好可怕!这些人好可怕!”
    她拼命地往赵贞的怀里挤,浑身瑟缩。
    赵贞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安慰着:“朱紫,已经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再也不让你受伤害,你安安生生呆在府里就行了,给我生一大群儿子……”
    在他的柔声安慰中,朱紫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不再发抖。
    是啊,赵贞身子那么瘦,腰那么细,可是他的怀抱却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全。
    在他的怀里,自己还要担心什么呢!
    朱紫依偎进赵贞的怀中,试图靠得更紧,获取更多的温暖。
    她以前听说了很多这样的事情,最著名的例子是前朝一个有名的仁宗皇帝,因为后宫争斗,结果一直努力到死,都没能生出一个活着的继承人,最后只得从宗室过继了一个。
    她也从绿霞那里隐隐约约知道了绿霞流产绝育的经过,也知道了当年的北静王府发生过的许多类似事件,因此一直担心朱碧。
    她只是没想到,这下毒的人居然如此狡猾,如此胆大,如此丧心病狂——这可是在皇家的团圆宴上啊!
    由此可见,朱碧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朱碧是多么的可怜。
    朱紫低声道:“赵贞!”
    “嗯。”赵贞轻轻动了动胳膊,想让朱紫更舒服一点,“我在。”
    “请替我保护好我的妹妹朱碧!”
    “好!”
    我答应你,保护你,也保护你爱的人你关怀的人!
    高太后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来,握着朱紫的手,半日方道:“赶明儿咱就回南疆去!”
    她是经历过世道险恶的,这样的事情在宫闱里面从来都不曾缺少过,当年她也被陷害流过产,当年的韩德妃现在的韩太后也是的,只不过她们幸运,她们够坚强,经历过打击之后开始清醒,保护自己,报复别人,最终还是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儿子。
    多少宫里的女人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逐渐萎靡慢慢疯掉或者死去。
    今日的事情,就好似看到一场场轮回一样,不过是悲剧的不断重现。
    高太妃悄声对赵贞和朱紫道:“宫里女人太多,阴气太重了,一代代的积攒下来……等身体恢复一点,咱就回王府去吧!”
    赵贞和朱紫都答应了一声。
    朱紫也感觉这宫里阴森森的,她想念太妃的正院里那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廊下了,那里起码有明亮的阳光。
    朱碧和绿霞看着银铃和玉香熬的药。
    药熬好之后,朱碧把药液用凉水镇了镇,觉得可以入口了,这才亲自端着药碗进入了厢房。
    看到床边坐着的高太妃和把姐姐紧紧抱在怀里的南安王,朱碧心里很开心,眼睛却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姐姐能有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男人,她也放心了!
    朱碧忍住眼泪,一勺一勺地喂姐姐喝药。
    朱紫看到高太后脸容憔悴,一直也守着自己,心里感动极了,可她不忍心,怕高太妃也累着了。
    朱紫把眼睛转向高太妃,低声道:“太妃娘娘,您先回府里吧,我不放心赵梓呢!”
    高太妃一听,忙对赵贞说:“你好好照顾朱紫,我先回府里招呼小世子去!”
    又交代了好几句,这才离去了。
    朱紫脸色苍白地被赵贞抱在怀中,却还强撑着安慰妹妹:“朱碧,你不要难过,我不是已经有了小世子赵梓了么,大夫也说了,我身体健壮,以后还会生好多呢!你该小心你自己才是呢!”
    朱碧点了点头,眼睛含着泪水,脸上带着微笑:“姐姐,我会保重我自己的,你放心!”
    她继续喂朱紫喝药。
    凌晨的时候,许大夫和侯大夫又过来为朱紫把了一次脉,结论是已经控制住了,朱侧妃可以坐王爷弄的那个轿车回府了。
    朱碧虽然满心不愿意姐姐离开,可也知道宫里不是久呆之地,所以就眼巴巴地目送姐夫抱着姐姐离开——在她心中,南安王已经是她姐姐的丈夫,她的姐夫了!
    赵贞抱着朱紫坐在马车上。
    虽然轿车封闭严密,可他依然感觉到秋季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赵贞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浩浩大风从北地席卷而来,漫过自己,又决然而去。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怀里的这个女人的呢?
    赵贞不知道。
    他明明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通房来使用的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弄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他俩在一起那年,他十七,而她才十五。
    爱就爱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他爱的只是怀里的这个女人,这个天真、幼稚、善良、愚笨、忠实却爱吃醋的女人。
    也许正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所以才会对自己付出全部的爱和关心吧!
    他一直在叮嘱她:“你要乖,要听话!”
    她明明已经很乖很听话了,可是,灾祸还是不可预知地找上了她。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让那些人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吧!
    赵贞看着好似被一层蓝色薄雾笼罩逐渐明晰起来的金京清晨,抱紧怀中温热柔软的身子,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深夜时分,居住在皇城根儿的金京百姓,似乎听到了外面街道上不断传出的得得马蹄声和甲胄铁片相触发出的铃铃声,都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可没人敢出门看。
    第二天打开门一看,街道还是昨日的街道,皇城还是昨日的皇城,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啊!
    只有细心观察的人才会发现,皇城的防卫已与往日不同了——原来负责皇城警戒安全的是皇城城卫,穿的是青色的戎装,现在全换成了穿蓝色甲胄的禁军;原来四个皇城城门只有大正门才配发三十二人站岗,现在四个城门都是六十四人站岗;原来皇城城墙上是每隔十步一岗一哨,现在皇城城墙上几乎是一步一哨。
    有心人暗暗揣度:“这禁军可是归南安王节制的啊,难道南安王终于忍耐不住,打算推倒兴盛帝自己来做皇帝了!可是,一个热爱军事崇尚武力的皇帝虽然强悍,却不一定适合治理国家啊!”
    回到南安王府之后,赵贞抱着朱紫就回了正房的东厢房。因为喝的药里有安神成分,朱紫很快就睡着了。
    赵贞一直陪着她,等她睡熟了,这才叮嘱银铃和清水好好守着她,自己去了外书房。
    他手下的亲信和暗卫的几个头目都过来了,正在候着他呢!
    赵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摁了摁太阳穴,然后问道:“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
    负责皇城侦查的暗卫头子赵贵道:“酒杯碎片里有残毒,倒酒的那个御膳局宫女的尸体在大花厅南边五十步的井里发现了,奴才追查她日常交往的人,最后查到她和皇帝亲信郝大才有过接触。”
    赵雄接着道:“朱婕妤被人换过来的勺子有毒,这种毒药是从波斯传过来的,无色无味,极为霸道,但是价钱极贵,一般人怕是弄不到;而且,奴才查到皇上潜邸时不少怀孕的女人都被使过这种药。”
    他顿了顿,才道:“奴才最终查到皇后母亲的陪房胡大娘,曾和状元坊有名的波斯商人兰伦接触过,正在追查。”
    赵贞凤眼微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要不是看到王爷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一点一点,赵雄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继续追查,一点线索都不放过!”
    八月十六这一天,大金朝依旧是休沐日,皇帝大臣都不用上朝,金京城里人来人往,繁华热闹极了。
    校场东侧的南安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赵贞外书房的密室里,只有南安王赵贞和兴盛帝赵正两个人。
    兴盛帝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三弟,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极薄的月白绫袍,虽然已经不是昨日穿的那套白色海龙亲王礼服了,可是上面依稀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怕是昨日穿在礼服里面的,只顾得上把外面沾染血迹的亲王礼服脱掉,忙了一夜,却还没来得及去换这件同样也渗透血迹的衣服呢!
    看来,这位皇弟对他那位朱侧妃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难道,他和赵贞的政治蜜月期就这样结束了么?
    兴盛帝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他目前所不愿意看到的啊!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已经西斜的阳光透过糊窗的烟云纱照了进来,照在赵贞垂眸沉默的脸上。
    兴盛帝赵正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三弟,想必你也查出来了,高美人手里端的那杯酒确实有毒。我预先下过命令,不管是谁,只要往朱婕妤所在的席上去敬酒,都会临时换成毒酒的!不过,你那侧妃没让她妹妹喝,我也就不在意了,反正碧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运气好没打下来说明他命大,和我这当父皇的有父子缘分!”
    他盯着赵贞:“后面在勺子里下毒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赵贞凤目如电扫了他一眼,“是你的皇后!”
    他冷笑一声:“皇兄你可是娶了个好妻子啊,你原来那北静王府可是冤魂累累,不知道死了多少小生命了!”
    赵正脸上的表情一滞,叹了口气道:“皇后是我母亲娘家侄女,我的嫡亲表妹,我不过是看在母亲面子上,让她一让——”
    “那就眼睁睁看着她手上沾满鲜血?”赵贞打断他,声音愤激,“现在,她的手上增添了我儿子的性命我女人的血!”
    他冷冷地笑了,笑里带着残酷与血腥:“我的皇帝哥哥,你放心吧,我会让她血债血偿的!”
    兴盛帝看着他,最后无可奈何地说:“你看着办吧!”
    他就这样离开了,很潇洒的样子。
    是啊,这个皇后表妹也太心狠手辣了,正好赵贞替他除了,那么他对太后和舅舅家也好交代——不是我,是赵贞!
    八月十七寅时,宫里敲响丧钟——当今兴盛帝的结发妻子皇后韩氏薨了。
    八月十八日,韩皇后之父,兵部尚书韩德寿请辞,韩德寿嫡妻金夫人暴毙。
    八月十九日,金夫人的陪房胡大娘一家从京城失踪,匆匆消失在人间。
    ……
    赵贞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只是淡淡地问赵贵:“养在西北的那对西戎混血姐妹花如今如何?”
    赵贵躬身行礼:“已经出挑得很了!”
    “通过西北总督林孝慈,把她俩进献给皇上!”
    “是!”赵贵答应了一声。
    那对混血孪生姐妹花可真真是一对绝世尤物啊,王爷西北平叛时得的,他自己看不上,献给皇上倒也算得上是送对人了,等闲人得了她们,可是要折寿的,怕是无福消受滴!


【第八十三章】 病体愈回归润阳

    忙完这一切之后,赵贞心里汹涌澎湃的那一股邪火这才缓缓地泄了一点。
    这日,他在外书房里忙了一会儿,看看天色还早,不知道朱紫怎么样了,于是就背着手慢慢踱回了正院。
    进入正院之后,绕过影墙,赵贞就看到了正躺在廊下晒太阳的朱紫。
    自从宫里那件事之后,朱紫就偏爱上阳光了,回到王府,只要有空,就让银铃扶她到廊下晒太阳。幸亏刚过中秋节,虽然秋风已起天气开始凉爽,可这廊下的秋阳却因为风被山墙挡住了,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适。
    朱紫本来是躺在铺得很柔软的躺椅上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坐了起来,赵贞定睛一看,原来银铃端了一碗面过来了。
    这段时间,朱紫的情绪有点低落,口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喜欢吃一些简单的面食和山野风味,比如说鸡蛋面啦红薯玉米稀饭啦之类的。吃完不是晒太阳就是发呆,要不就是陪着小世子玩,也不怎么和赵贞交流了。对此,赵贞是有点担心的,就想着抽空就多陪陪朱紫。
    朱紫正在吃面的时候,赵贞过来了。
    她瞧了他一眼,继续低着头吃面。
    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身体逐渐痊愈,食欲也随之增大,很容易就觉得饿,于是就毫不客气地大吃。
    清珠搬来了一张椅子,赵贞默不作声在朱紫旁边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朱紫大吃大喝。
    赵贞觉得朱紫即使是大吃大喝也是可爱的,看起来就像快要被宰杀的小猪却忙不迭的增肥似的,说不出的傻气可笑可爱。
    不过,朱紫这几日气色确实恢复过来了,脸上又有了健康的红晕。
    赵贞看到朱紫这样就觉得欣慰,很有饲养小猪成功的主人的得意之感。
    晚上躺在床上,赵贞平躺在朱紫旁边,右手自作主张伸了过去,灵活地钻入朱紫中衣之内,在朱紫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觉得触手温软香润,他忍不住用手捏了捏朱紫小腹上新增添的肥嘟嘟的肉,无声地笑了一下。
    朱紫也察觉了,侧起身子问道:“我那里是不是多了不少肉?”
    赵贞在黑暗中笑了笑,道:“嗯。”
    朱紫有点不好意思,把头拱进赵贞怀里,好一阵子没说话。
    赵贞以为她睡着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朱紫肩颈一下都盖住了,朱紫却又挣扎着把被子往下掀,嘴里还埋怨着:“你身上火力太大,挨着你睡觉盖得太严的话老是热得不得了!”
    赵贞不说话了,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然后右臂伸到了朱紫颈下让朱紫枕着。
    “喂,”朱紫枕在他胳膊上也不安生,扭来扭去地乱动,“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佛跳墙是在哪里买的?”
    赵贞伸出长胳膊长腿,把朱紫禁锢在自己怀中,不让她乱动,然后才道:“想吃?”
    “嗯。”朱紫不乱动了,侧着身子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赵贞。
    赵贞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小腹那里一放。
    朱紫马上摸到了一根硬邦邦的物事。
    她情知自己养病的这一个月,赵贞又生生地素了一个月,跟吃斋的和尚似的,守身如玉心如磐石,心里也有点感动,也有一点内疚,她用手撸了两下,然后把被子披在身上,翻身骑在了赵贞身上。
    第二天中午,朱紫陪着高太妃吃过午膳之后,赵梓陪着高太妃玩耍,朱紫就先回了东偏房。
    朱紫是有盼头的,所以一回东偏房,就命银铃到正院门口去接东西。
    银铃刚等了一会儿,赵壮果然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把食盒交给银铃就要走,银铃一把拉住赵壮:“这是从哪个酒楼订回来的?”
    赵壮一笑,道:“王爷不让说!”
    说完,一闪身,巧妙地挣脱银铃的钳制,退后了几步,转身就逃。
    银铃欲待再追,却觉得在正院门口表演这个不太合适,于是悻悻地提着食盒离开了。
    高太妃午睡去了,朱紫就把赵梓弄到自己房里,放到了罗汉床上。
    赵梓已经会坐了,东倒西歪坐在罗汉床上,拿着朱紫给他做的小狗玩偶咬来咬去,弄得口水淋漓的。
    朱紫时不时地摸一下他的胖脸,拧一下他的胖腿,逗弄着他。最后把赵梓给惹急了,他挥舞着双手,胖屁屁在床上偎着,很快就偎到了母亲的身边,趁着朱紫没注意,一头拱到了朱紫的胸前,小嘴巴快稳准狠地隔着朱紫身上的罗衫朝咪咪咬了上去。
    朱紫被他咬得猛地一疼,想推开他,又怕刚会坐的赵梓摔倒,最后只得揽着咬着咪咪不松口的赵梓,眼泪汪汪泪流满面。
    赵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不由觉得很是违和。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罗汉床床边坐了下来,沉着脸一手捏着被赵梓咬在嘴里的咪咪,一手伸到赵梓嘴里。
    赵梓正咬得欢实,被父亲的手指骚扰到了,马上放开咪咪,咬住手指。
    朱紫被赵贞解救了出来,大眼睛里盛满眼泪,眼巴巴地瞪着赵梓,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赵梓没长出几颗牙的小嘴巴在赵贞的指头上咬了几下之后,发现不像母亲咪咪那么柔软,难度太大,悻悻地放开了。
    这时银铃提着食盒进来了。
    朱紫隔着食盒就闻到了佛跳墙的浓郁香味,自动自发地搬了一张小炕桌放在了罗汉床的另一边。
    银铃把坛子放到了炕桌上,然后给朱紫盛了一碗。
    因为知道赵贞会给自己弄好吃的佛跳墙,所以朱紫陪太妃用午膳的时候只是意意思思吃了小半碗米饭,现在早就饿了,她背对着赵贞和赵梓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正吃得香,朱紫觉得背后痒痒的,她扭了扭背部,继续大吃。可是紧接着一个软软的身子贴上了她的背部,朱紫紧接着感到背部一湿——又被赵梓啃上了。
    朱紫烦不胜烦,索性放下筷子,用胳膊把赵梓夹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夹了一个鸽蛋放进嘴里嚼碎,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赵梓,颇有想口对口喂给赵梓的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后面的赵贞一眼,却发现赵贞已经站在了地上,正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朱紫心虚地咽下了鸽蛋,颇觉对不起饥肠辘辘口水连连的赵梓,就用筷子占了点汤汁,喂进了赵梓嘴里。
    赵梓还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吧嗒吧嗒小嘴,伸手去摸朱紫,示意还要。
    朱紫看他小小凤眼眼尾轻挑,浓长睫毛乌压压的,堪称微缩版可爱版的赵贞,不由得喜欢非常,赶紧又蘸了些汤汁喂他。
    赵梓于是更开心了,坐在母亲的腿上手舞足蹈的欢喜非常。
    赵贞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吃货,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头疼的,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想笑,他不习惯于笑,所以只是默默看着。最终在他看到赵梓把手伸到朱紫嘴里去掏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赵贞再也掌不住,扭头闷笑起来。
    赵梓玩累了,被朱紫放到床上拍了几下就睡着了。
    赵贞和朱紫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很快进入了梦乡。
    下午赵贞出去的时候,怕朱紫和赵梓午睡时间过长,晚上睡不着觉,临走前把朱紫和赵梓都弄醒了。
    朱紫就带着赵梓去看高太妃。
    到了正房,才发现高太妃正在看黄莺指挥着几个宫女收拾行李。
    朱紫帮不上什么忙,就陪着高太妃站着。
    银铃抱着赵梓走了过来,高太妃一边接过赵梓,一边问道:“你们的行李收拾得怎样了?”
    “已经收拾好了!”
    赵梓的行李都在祖母这边,朱紫那边只需收拾她和赵贞的行李,银铃和清珠她们早在两天前就收拾好了。
    “明日就要离开金京了,”高太妃站在窗前朝院子里望去,“我这一辈子生在金京,长在金京,还没离开过金京呢!”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
    朱紫想了想,安慰道:“南疆四季分明,除了冬天比金京暖和了一点点,其它没什么区别的,到时候妾身带太妃您把润阳城里城外逛遍,好多好玩的呢!”
    高太妃转悲为喜,道:“好啊!到时候咱们把小世子也带上!”
    这次赵贞只带了一队暗卫和一队近身侍候的王府亲卫,因为人不算多,所以决定坐船沿大运河回南疆。
    大船在运河之上航行了一个月,终于在十月十六那天到达了润阳。
    在深秋的萧瑟寒风中,润阳城的官员们和士商阶层等在码头上,迎接久未归藩的南安王爷。
    朱紫发现,因为高太妃的到来,润阳城的南安王府热闹了起来。每日过来拜访高太妃的贵妇贵女络绎不绝,高太妃居住的正院每日高朋满座。
    朱紫觉得高太妃那里满耳都是奉承话,每句话都有好几层意思,说句话得想半天,太累了,也繁华热闹得有点过了,所以就带着赵梓和奶娘住回了延禧居。
    奶娘和银铃带着赵梓住在延禧居的偏房里,赵贞和朱紫依旧住回了原来的卧室。
    这日,朱紫抱着赵梓,带着银铃等人去正院看望。
    进了正院之后,朱紫发现正堂外的挟房里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陌生丫鬟,知道今日太妃有客,便欲离去。
    高太妃却早吩咐过黄莺,说是等朱侧妃过来的话一定请进去,所以黄莺就笑着把朱紫引了进去。
    朱紫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正堂左侧高椅上的金夫人和王惜珍。
    高太妃笑着说:“朱紫快过来!”
    又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呢!若是论起亲戚辈分来,惜珍还是贞儿的表妹呢!”


【第八十四章】 求科普朱紫吃醋

    听了高太妃的话,朱紫就笑着看了王惜珍一眼,心想:赵贞的表妹?这亲戚关系可是怎么论的呢?
    她可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有一次吃了王惜珍的醋,赵贞是这样解释滴——“惜珍是王丞相家的四小姐,王丞相长女就是宫里的淑妃娘娘,我十七弟的生母”。
    王惜珍看到朱侧妃带着疑问的眼神,清丽若仙的小脸红了一红,却仍是含笑不语。
    这就是高太妃最欣赏她的地方了,宠辱不惊遇事不乱的,这就是大家闺秀的派头。
    朱紫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精明,派头不够。
    朱紫在高太妃右侧高倚上坐了下来。
    金夫人和王惜珍起身给朱紫行礼。
    朱紫很雍容地含笑点了点头,道:“自家亲戚,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这话说得晚了一点点,金夫人和王惜珍已经行过礼了。不过她们都很有风度,俱都微笑着回到自己位上。
    高太妃先问了问朱紫小世子的情形,朱紫一一说了。高太妃因为有客,就命乳燕和银铃一起陪奶娘带着小世子在王府里逛逛:“这可都是小世子将来的产业,他这未来的小主子不熟悉可不行!”
    金夫人和王惜珍听了高太妃的话,都垂目不言。
    这么小的孩子,连周岁都没过,就封了世子,真的是荣宠太过了!
    朱紫对于王惜珍这突如其来的“表妹”身份还是很介意,决定把话题再扯回来,向高太妃撒娇道:“太妃娘娘,这王小姐和咱们府里……”
    高太妃想了想,也觉得其中关节颇难出口,最后含糊道:“惜珍的姨娘的母亲,是我母亲的妹妹。”
    朱紫觉得还是有些疑问:这金京百年世家高府的老祖母老太太,她的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外甥女会去给别人当小妾么,即使那个别人是前王老丞相大人?
    她很想知道,可是高太妃却不愿意继续科普,王惜珍和金夫人也不欲多提,于是只好偃旗息鼓不再追问。
    高太妃今日倒是兴致勃勃的。
    高府因为王惜珍的生母身份太低,所以一向不论这边的亲的,就连王惜珍自己也一向不提,觉得丢人,只从她死去的嫡姐王淑妃那边和高府论亲的。只是这次听说高太妃来到了南疆王府,她和姚瑞霞都觉得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就腆着脸皮过来拜见高太妃了。
    高太妃和赵贞一样,其实不是很好客,可是这毕竟是她已经去世的母亲高老夫人那边的亲戚,所以待之就亲热了几分。
    几人坐在正堂里闲谈着,说到了王惜珍大哥王惜朝起复成功的事情。
    王惜朝走了宫里宋淑妃的门路,花了家里剩余的大半家财,谋了个起复。
    王惜珍对这件事情,心思复杂,面上却是欢喜的:“大哥被皇上派到北疆龙州府做知府,阖家都跟了过去,写信让惜珍也去呢!”
    实际情况是王惜朝觉得自己这个庶妹生得足够美貌,想把王惜珍嫁给北疆总督马连芳做填房,一直写信来催着王惜珍过去。
    王惜珍打听了一下,这位马连芳总督年过四十,正妻虽然死了,但是留下了整整齐齐五个成年儿子;马总督也不愿亏待自己,房里人也是桃红柳绿无数的。
    所以,她不愿意嫁过去,可是大哥逼得很紧,她就想破釜沉舟,要是能嫁给马连芳的主子南安王赵贞,即使是当个小妾也愿意——赵贞小时候可是答应过要娶她的,只是现在让一个贱婢给迷住了!
    高太妃对比了一下,发现金夫人和王小姐因为出身高贵,言谈举止很有大家贵女的风范;朱紫虽然雍容可亲,但是不太爱说话,只是淡淡地笑,未免有点太寡言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赵贞明明白白告诉过她:“母亲,儿子不喜欢女人之间交往密切,总是妄图影响丈夫正事,朱紫这样子很好!”
    可是,贵妇贵女之间不交际往来,难道天天呆在府里斗么?
    高太妃看了朱紫一眼,发现朱紫虽然面上笑微微的,可是笑容并没有抵达眼底,心里又是一叹。
    赵贞对朱紫实在是太好了,只守着她一个人过。除非朱紫非要和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斗,否则内斗宅斗大乱斗什么斗都没有!
    可是,朱紫又是一个孝顺的,还替自己生了个那么玉雪可爱的小包子!
    想到赵梓,高太妃的心就被填的满满的,忙问朱紫:“小世子跟着你,现在习惯不习惯啊?”
    说起小赵梓,朱紫脸上的假笑一下子变成了真笑,道:“就是他正长牙,老是往我身上咬,很疼!”
    高太后也是笑:“不咬你这当娘的,难道咬他祖母这老帮子?”
    朱紫不依了,道:“太妃——”
    “哈哈哈哈!”高太妃大笑起来。
    金夫人和王惜珍忙也赔笑。
    眼看快到日中了,高太妃和朱侧妃谈小世子谈的高兴,都没提留饭的事情,金夫人和王惜珍就要告辞离去。
    高太妃和朱紫也没很留,只命黄莺去送她们。
    赵贞晚上回到延禧居,他一进内院,朱紫就笑嘻嘻迎了出来。
    今晚朱紫穿了一件宽大的玄色纱衫,隐隐露出红色的抹胸和黑色泥金边细褶裙,黑压压的堕髻上缀着一个黄金蝴蝶簪,衬着晶莹如玉的脸黑幽幽的眼,再加上那嫣红的唇,看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
    赵贞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赵贞素来就喜欢朱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他看朱紫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简直是高兴极了。
    赵贞牵着朱紫的手往卧室走去。
    一进房门,赵贞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发现赵梓没在,就问了一声:“世子没在?”
    朱紫听他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欢喜,就撅着嘴不高兴道:“你就那么讨厌赵梓?”
    “我洗澡去了!”赵贞面无表情地大步往净房走去,“等着我!”
    等赵贞出来,朱紫早拿着大丝巾之类的物品等候着了。她一边给细细给赵贞擦长发,一边问道:“我的王爷,你和那个惜珍小姐到底是什么亲戚啊?王妃怎么说她是你的表妹呢?”
    赵贞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关系真是太乱了,最后才道:“我外婆的庶妹,嫁的人家门第稍低,生了个女儿,就是惜珍的姨娘,嫁给了当年的王老丞相做妾,后来就生下来惜珍!”
    赵贞已经看在朱紫面子上尽量科普了,谁知朱紫的求知欲还是很强,接着追问道:“那金夫人和王惜珍又怎么会成了表姐妹呢?”
    赵贞觉得麻烦死了,吼道:“烦死了,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去问赵雄好了!我不是把赵雄给你了么!”
    话未说完,人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卧室,去了内书房。
    朱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却觉得他是心虚了。
    没多久,赵雄过来了,守在内院门口让银铃传话。
    朱紫忙在衣服外面加了一件遮挡得很严的孺衫,就这还怕赵贞吃醋,让银铃把赵雄叫进了内院,自己并没有出去,而是隔着窗子继续锲而不舍地追根究底:“金总兵的夫人和那个王惜珍到底是什么亲戚?”
    站在窗外的赵雄略一沉思,道:“禀报侧妃,金总兵的夫人的父亲,也就是金总兵的老泰山是姚木林大人,姚大人的填房夫人是王小姐的嫡亲姨妈。”
    朱紫这下子总算闹明白了,原来王惜珍母亲姐妹俩,一个嫁入丞相府给前王老丞相做了小妾,生了王惜珍;一个嫁给了姚木林大人当填房,生下了金夫人姚瑞霞!
    她总算是闹清楚了,可是心里却很不开心。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紫的情绪总是不好,很烦躁挺易怒,动不动就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难道是因为月信快来了?
    朱紫月信快来的时候,都是有些烦躁的。而她的月信自从那次流产之后就没有来过。


【第八十五章】 赏步摇心生疑窦

    朱紫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是想办法自我疏导。
    赵梓下午睡完午觉起来,就被高太妃派人给接走了,朱紫没什么可忙的了,就开始在房里收拾东西。
    朱紫新定制了一件文件柜式样的柜子,就放在卧室书案的左边,里面都是她珍爱的物品。
    她从里面拿出赵贞在北疆养病的时候画的那些画,把卷轴展开,自得其乐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朱紫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了,就收起这些卷轴,准备到内书房去找赵贞。
    赵贞一般回延禧居就是为了睡觉,内书房基本很少使用,从金京回来近一个月,这里逐渐被朱紫占领,里面基本上都是朱紫的书啊画啊笔啊之类的。赵贞也默认了,很少过去,今日居然去那里躲麻烦去了。
    因为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饶是偏南的润阳,也冷得异常。内院因为朱紫体弱和赵梓年幼的关系,所以赵贞命人在内院各房的夹壁里都放了炭盆,房间里面都挺暖和。
    朱紫随手拿了件披风披在了身上,往内书房而去。
    这时候已经夜深了,内书房的窗子开着,书案旁是一个高高的烛台,几十根蜡烛齐齐点着,屋子里明亮异常。朱紫从大开的窗口往里面望去,看到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衣的赵贞正站在书案前画着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往里面看。
    赵贞的头发已经干了,顺滑地披散在身后,他大概是嫌书房里太热,不但大开着窗子,连衣袖也卷了上去,修长的胳膊露在外面,右手正擎着一支笔。
    烛光之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秀美的脸上是一种凝神沉思的表情。
    朱紫心想:不会是在画王惜珍吧?
    内书房的窗前种着一丛竹子,冬日的竹子当然有些发黄枯干,不过遮挡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朱紫悄悄走到窗前,想吓赵贞一下。
    谁知道她蹑手蹑脚刚靠近窗口,还没躲进竹丛里去,赵贞就抬起头来:“进来吧!鬼鬼祟祟做什么!”
    朱紫很不高兴地推开虚掩的书房门,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赵贞伸手关上了窗子,然后对朱紫说:“把披风脱掉,坐在椅子上!”
    朱紫一听,顾不得先脱披风了,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凑到书案前一看,发现赵贞正在画一幅工笔仕女图,画里面已经有了一丛竹子了,美女还没添上呢,她顿时开心极了,忙脱了外面的披风,俏生生站在书案旁边,道:“我站着你画吧!”
    赵贞点了点头,开始迅速画了起来。
    他画的很快,没多久就画好了。
    朱紫一看,发现画里面真的是自己,而且就是自己身上这套衣物装饰。
    画里的朱紫站在一丛竹子旁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说不出的美丽可爱。
    朱紫看了又看,最后就央求赵贞道:“你再题几句话嘛!”
    赵贞看了她一眼,提笔在画上写了一行小字:“家有小猪,肥甚,求售!”
    朱紫一看,大为嗔怒,斜着大眼睛瞪着赵贞,气鼓鼓的。
    赵贞一看她这薄怒微嗔的样子,内心感到异样的满足,一把抱起朱紫:“睡觉去!”
    卧室里很暖和,墙角的香炉缓缓地散发出淡淡的香氛,赵贞轻轻把朱紫放在了床上。
    他抬起朱紫的腿,伸手脱去朱紫的绣鞋,然后一手托起朱紫的小屁屁,一手脱去了朱紫的亵裤。
    朱紫也有些情动,脸颊白里透红,眼睛湿润幽黑,带着点迷蒙看着赵贞。
    赵贞抿了抿嘴唇,俯身吻住了朱紫。
    赵贞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连吻朱紫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唇舌间逗弄朱紫了。
    解开朱紫的玄色纱衫,他的唇,逐渐往下,学习赵梓隔着抹胸含住了朱紫胸前的顶端,舔舐啃咬几下之后,他的脸停在了朱紫的肚脐上,伸出舌头调皮地在朱紫肚脐那里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朱紫。
    床帐的四角,被赵贞派人安放了四粒夜明珠。白天还不明显,一到晚上,特别是灯烛熄灭之后,夜明珠柔和的光晕布满整个帐内,很有一种朦胧的美。
    此时的赵贞,凤眼微挑,长睫扑撒下来,在夜明珠光晕的笼罩下,带着点恍若天仙的美。
    朱紫看着他,心里却是微微的酸:她爱他的俊美,却讨厌因他的俊美惹来的那些烂桃花!
    赵贞发现朱紫又看自己看呆了,也不再客气,直接分开朱紫的双腿,顶了进去。
    一阵胀痛传来,朱紫才醒过神来,感叹那些烂桃花大概不会知道赵贞白白长了这么一幅仙男般的脸,在床上却是个横冲直撞不知怜香惜玉的大老粗吧!
    谁知道这次赵贞偏偏想推翻她的结论似的,架势摆的挺吓人,真的动作起来,却是柔情似水。初入之时,浅浅进,缓缓出,直到朱紫也情动起来,他这才开始加快速度加深深度,即使如此,朱紫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体贴和克制。
    春风一度之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赵贞的手又摸上了朱紫的小腹。摸了一会儿,摸得心旷神怡的,他又开始想心事了:许大夫不是说过了三个月,朱紫应该就没问题了,可是怎么就还没怀上呢?难道是我使的劲儿不够?不会啊,自从朱紫痊愈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可是没少耕耘啊,简直称得上天天撒籽夜夜播种了?还是已经怀上了,只不过我和朱紫都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明日再请许大夫来看一看。
    早上起来,赵贞一走,朱紫就去了内书房。
    她把昨夜赵贞给自己画的那幅画仔仔细细地裱了——因为赵贞闲来喜欢附庸风雅画两笔,所以朱紫就自学成才学会了裱画——挂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又把昨晚拿到内书房的赵贞在南疆画的那些画摆在博物架上,又略略收拾了一下,这才离了延禧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和小包子亲近亲近。
    朱紫过来的时候,高太妃正抱着小包子在看黄莺和刚歇了婚假回来的大雁整理首饰呢!
    朱紫且不管那些首饰,先去打量大雁。
    在朱紫的主持下,大雁和赵福终于有情人结成眷属,真的变成了赵福家的。如今的她,虽然样貌还是很普通,可是眉梢眼角却增添了少妇的妩媚,也更稳重了,只是细心地收拾整理着,并不多言。
    高太妃一见朱紫进来,忙道:“朱紫,你瞧瞧我这些东西,拣你喜欢的,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赵梓一见朱紫进来,马上挣扎着要投入朱紫的怀抱,朱紫忙把他接了过来,抱着赵梓去看那些钗环簪饰。
    高太妃这么多年却是攒了不少好东西,很多东西朱紫压根都没见到过。
    因为赵贞的纵容,朱紫的首饰一向是又多又珍贵又奇巧,高太妃的首饰虽然没在新奇度上超过朱紫,可却在数量上和珍贵度却远超朱紫。
    朱紫怕扎着小包子了,就把赵梓交给了银铃,让银铃和乳燕带着小世子在廊下晒太阳,然后自己和高太妃一起欣赏起来。她很喜欢这些首饰,却不愿意夺人之好,最后高太妃强给她挑了个正配她的同心髻的飞燕钗,帮她插到了发髻里。
    正在这时,小丫鬟过来回话,说王家小姐来了。
    高太妃随口道:“请进来吧!”
    王惜珍这次来见高太妃,找的借口是新得了几盆重萼梅,想要送给太妃娘娘赏玩。
    她跟着丫鬟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高太妃和朱紫站在窗前的罗汉床上,正在试戴首饰——罗汉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金珠翠宝制成的钗环簪饰!饶是她出身相府,都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这么珍贵奇巧的首饰。
    她行礼请安的时候看了朱侧妃一眼,发现朱侧妃很镇定地帮高太妃挑选着,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见平时见得不少眼界已高。
    想到朱紫无地贫户出身的一个贱婢,居然因为巴上南安王,成为为人上之人;而自己堂堂相府小姐,却因为政治争斗被抄家流放,虽被南安王搭救,却管救不管养,害得自己寄人篱下苦不堪言……
    王惜珍自伤身世,心中苦涩,面上却依旧一副平和雍容的样子,上前给高太妃凑趣:“太妃娘娘,您面容秀丽贵气,这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也只有您能戴了!”
    高太妃接过这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凝神看了看,却没有让朱紫帮她插戴,而是直接给了王惜珍:“惜珍,这个给你吧!”
    王惜珍心内大喜——这种凤头金步摇可是只有正妃才有资格插戴的,难道……
    她脸上却是宠辱不惊地弯腰谢恩。
    一旁的朱紫很不高兴。
    虽然她见识不广,却也知道这种凤头金步摇只有正妻才能使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赵贞送她那么多首饰,却独独未送过这种凤头金步摇,难道太妃想……
    她心里不太好受,面上却忍住了,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
    朱紫找了个机会,借口去看小包子,就出了正堂。
    小包子正在东厢房的廊下玩。
    银铃掇了一个竹床放在廊下,让小世子边晒太阳边玩。
    赵梓最近发育很快,似乎有迅速从会坐发展到会爬的架势。朱紫把他放在竹床上,让他坐在那里,可是还没离开,赵梓的胖身子往前一扑,再往旁边一扭,就变成了伏趴在床上的姿势。
    朱紫看着他的胖胳膊胖腿拼命乱踢蹬,不禁心惊肉跳,决定把他抱在怀里到外面转转,省得小包子老想自己爬到床边。
    她抱着赵梓,带着银铃和清珠,在碧杉榭玩了一会儿,看看已近中午,就把赵梓交给银铃抱着,自己走在前边准备回正院去。
    因为快到午时了,所以朱紫领头走了要路过外书房后小花园的小路。
    这个小花园里有一条长廊,夏季的时候爬满了葡萄藤,把长廊遮挡得很严密。如今已是冬日,干枯的葡萄藤也被花匠拔去了,光秃秃的瞧着就有些凄凉落寞。
    朱紫快步走着,忽然依稀看到长廊右侧的花木间,隐隐约约站在两个人,一男一女。
    她停下了脚步。
    因为花木的遮挡,她没有看见那两人的脸,可是从没被遮挡的下面来看,女的穿的是一件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男的是白袍皂靴。
    朱紫清楚记得王惜珍今日过来,身上穿的就是这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而赵贞早上出门,穿的就是白色海龙亲王袍子,而他的皂靴却是日日都穿的款式!


【第八十六章】 生怨怼离家出走

    朱紫的心瞬间酸疼难忍。
    她下意识地转身就往回走。
    后面赶上来的银铃和清珠看她这样急匆匆地夺路而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抱着赵梓追了上去。
    一直跑到了延禧居外院门口,朱紫才停了下来,她低头抹去脸上的泪,回头吩咐清珠:“让赵雄给我备车!”
    又道:“把奶妈也给叫过来!”
    银铃抱着小世子,心中忐忑。
    从她两年前跟着朱侧妃直到现在,还没见过朱侧妃这样失态!就算是上次因为王爷定亲朱侧妃暗暗潜逃,一直到走前的那一刻,朱侧妃看上去还是很安详很沉静的呢!
    马车很快准备好了,赵雄本来想和车夫坐在前面,他已经上去了,却被朱侧妃赶了下来:“你下来吧!有银铃陪着我就行!”
    赵雄只好下了车,眼睁睁看着朱侧妃带着小世子坐到了车子里。
    银铃、清珠和刚刚赶过来的奶妈忐忑极了。
    临上车的时候,银铃给赵雄使了个眼色。
    赵雄立刻心领神会了,他悄悄叫来一个名叫韩秀川的亲信小厮,俯在他耳边低低嘱咐了几句,让韩秀川等车子一启动,就去外书房寻找王爷去。
    朱紫坐定之后,乱糟糟的心方稳了一点点,对银铃说:“把赵雄也叫上吧!”
    她自己虽然无所谓,可是赵梓可不能遇到什么危险啊!
    银铃忙打开车门,对着赵雄指着车前摆了摆手。
    赵雄马上跳上了车,在车夫身旁坐了下来。
    马车一路前行,快到王府正门旁边的角门的时候,朱紫才道:“往城东的菩提寺去吧!”
    润阳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城东的延庆坊,而菩提寺闹中取静,正建在延庆坊正中的方位。据说很是灵验,所以菩提寺的香火很是茂盛。
    银铃一听朱侧妃要带着小世子去那以繁华著称的延庆坊,忙建议道:“侧妃,要不要先派人去静街静寺啊?”
    朱紫有些凄然:“何必呢?咱们去了就不让别人去了么?到时候悄悄进去,谁知道咱们的身份呢!”
    银铃看她神情不对,就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想让前面的赵雄能够得很清楚很明白:“朱侧妃吩咐了,要去城东的菩提寺!”
    赵雄道了声“是”。
    他接收到了银铃的示意,开始注意街边南安王府的暗桩。
    朱紫坐在一点也不颠簸的马车里,想起这马车是赵贞亲自给自己改装的,从润阳带到了金京,又从金京带回了润阳。
    车还在,可那人却已变了心。
    红颜还未老,恩爱却要先断。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疼不可忍,眼泪早聚了一眼,在大眼睛里滴溜溜打着转,却不敢肆意流下来。
    朱紫把睡着的赵梓交给奶妈,自己展开袖子捂住脸,低头不语。
    她的泪开始不断地往下流,很快就浸湿了衣袖。
    带着自虐般的情绪,朱紫开始设想离开赵贞之后的日子——难道让她留下来看他和王惜珍俪影双双相亲相爱吗?
    她手里有足够的银子,也有房产——为了帮她办户帖登记时方便,赵贞索性让人在润阳给朱紫买了一处房产,就记在朱紫名下,房契还在朱紫手里呢。
    朱紫觉得自己和赵贞断了关系,带着赵梓搬出去的话,也是能够活得很好的,当然,银铃一定得想法子也带走,要不然自己和赵梓孤儿寡母会被人欺侮的!
    至于赵贞和高太妃会不会让自己把赵梓带走,朱紫想得很乐观——如果王惜珍进了王府之后,有了自己的骨肉,一定会同意撺掇着把赵梓送给自己的,如果自己想法子的话。
    毕竟,赵梓虽然占了南安王长子的名分,却只是庶长子而已。
    虽然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朱紫还是不停地流着眼泪。她也不想这个样子让银铃清珠和奶妈看见,可是泪水就像被打开了阀门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简直没完没了了。
    银铃跟朱紫的时间最长,早已发现了她的异样,看她哭成这样还不敢出声,还拼命的遮掩着,只是用袖子捂住脸,心里也难受极了。
    她抽出一方洁净丝帕,递给朱紫,低声道:“侧妃先擦擦眼泪吧!”
    朱紫的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她接过银铃递过来的帕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她换帕子的那一瞬间,银铃还是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
    银铃心里难过极了。
    她忍不住伸手在朱紫背上轻拍着,嘴里安慰道:“侧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银铃总会跟着你的!”
    银铃的力道拿捏得很好,朱紫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虽然很难过,虽然很伤心,可现在还不是该伤心的时候!
    朱紫推开车前小窗,问前面的赵雄:“现在到哪里了?”
    “禀报侧妃,已经到了延庆坊了,再往前走一里地的样子,就到菩提寺了!”
    朱紫不再说话,紧挨着银铃,眼睛却看向奶娘怀中睡得正香的赵梓,又是一阵心痛。
    她和赵贞感情破裂的话,小包子将来是最尴尬的吧?!
    马车眼看快到菩提寺了,朱紫却突然吩咐赵雄:“在菩提寺前面的十字路口左拐,一直往北走!”
    赵雄一愣。银铃说“朱侧妃吩咐了,要去城东的菩提寺”之后,他就把消息传给了王爷的暗桩。现在侧妃要改路,一下子没法把消息传出去啊!
    他只是微一恍神,马上吩咐车夫:“左拐,一直往北走!”
    车夫接收到指令,立刻控制着马匹向左边拐去。
    马车一路向北,直到离开了延庆坊,进入了北城的福寿坊,朱紫才又发出指令:“福寿坊燕子胡同!”
    马车在燕子胡同的一处民居前停了下来。
    朱紫等人下了车。
    赵雄奉朱侧妃之命上前敲门,一个婆子打开了门。
    一见朱紫她们,马上堆出了一脸的笑:“哎呀,夫人过来了!”忙把朱紫一行人往里让。
    这个婆子叫李妈,是朱紫还是夫人的时候雇来看房子的。她带着守寡的女儿和孙女住在这里,负责看房,另外负责这里的清扫除尘。
    李妈也看到了朱紫红肿的眼皮,也不敢多问,只是把她们让进了正房。
    朱紫的这个房子其实很小,赵贞当年只是随意吩咐了下面的人一下,说要小一点的房子,这样方不招人眼。
    所以这个房子的确小巧玲珑,朝南是五间正房,正房的东侧是三间小房子——储藏室、李婆子母女的住处和厨房,正房的西侧是一个小小的茅草亭子。
    院子也是小小的,只在厨房门前栽种了两棵桃树,现在正是冬季,桃树的枝杈上光秃秃的,只有一片枯叶硕果仅存,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赵雄扫视一圈之后,觉得这套房子堪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朱紫进了正屋歇了下来,这才吩咐李婆子:“李妈,去胡同口大路上那家酒楼定一桌席面送过来吧!”
    银铃拿出约莫六七两的一块银子递给了李妈。
    赵雄忙道:“还是奴才去吧!”
    朱紫有气无力地说:“让李妈去,你们几个,包括车夫,都不要出去!”
    赵雄和银铃相视一看,都明白朱侧妃这是怕他们把消息给传出去。
    席面送过来之后,赵雄和车夫在偏房里吃,朱紫吃不下,命银铃清珠和奶妈一起吃。
    李婆子和女儿已经吃过午饭了,就站在一边侍候着。
    赵梓还在睡。
    朱紫一进屋子,发现屋子里处处洁净,看来李婆子母女都很勤快,就不再讲究,命李婆子的女儿把卧室里的床铺换成新铺盖,这才命奶娘把赵梓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在赵梓旁边躺了下去。
    甫一躺下,朱紫就感到头晕目眩,简直算得上是天旋地转了。她索性拉上被子,侧着身子紧挨着小包子温热的小身子,很快就睡着了——别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就有新的希望。


【第八十七章】 捉逃妻王爷淡定

    王惜珍很想像个花痴一样扑过去勾引赵贞,可是作为一个受了多年大家闺秀培养的官家小姐,她做不到;王惜珍很想设计赵贞逼赵贞就范娶她为妻或者纳她为妾,可是她从小就知道赵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她不敢;王惜珍很想让赵贞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心意,可是赵贞一直很无视。
    这一次,她终于鼓足了勇气。
    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王惜珍是很正式地求见南安王的。
    听赵壮说王小姐求见,赵贞没说立即就见。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十二岁离开金京时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很喜欢王惜珍——美丽、雅致、含蓄、世故,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
    可是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生活改变了他们彼此的生活轨迹,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赵贞有了朱紫,而王惜珍的家族败落了。
    因为直接策划了王淑妃被捉奸事件和王丞相被弹劾一事,所以一向难得内疚的赵贞每次看到王惜珍,总会有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凭着这一点点难得的良知,他派人把流放途中的王惜珍救了过来。
    赵贞沉吟了一下之后,对赵壮说:“带王小姐去小花园吧,我随后就到!”
    王惜珍站在一丛花木之后,看着大步走来的赵贞,心中百感交集。
    她很想学朱紫那等无知妇人,扑上去大哭,梨花带雨顺带倾诉衷肠,可那得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你才行啊!而这位南安王赵贞,明显对自己一直是连敷衍都懒怠的。
    赵贞站在王惜珍身前,听王惜珍缓缓地、有条理地诉说着。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王惜珍从第一次见到自己开始,就喜欢上自己了。
    赵贞微微抬头,看着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冬日天空,脑海里在想朱紫:不知道朱紫起床没有,吃早饭没有,昨晚上好像又把她给累着了,自己明明已经很温柔了。
    朱紫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喜欢上自己的吧?!
    赵贞熟悉不少人初见自己的那种眼神,好像是叫惊艳来着?
    很多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恶心,所以这些人的下场都很不好,朱紫除外。
    为什么?不知道!懒得想!
    王惜珍诉说了半日,发现南安王凤眼微眯,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原来在自己鼓起一生的勇气向他诉说心事的时候,他一直在走神!
    这个认知大大打击了王惜珍,她拼命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要理智,一定要理智,既然没有爱了,那就多得点好处吧!
    “……惜珍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常常夤夜自伤,可大哥如今逼惜珍嫁给马连芳,惜珍并不愿意,那马连芳并非良配啊!”
    赵贞的心思回到了眼前,看着王惜珍,问道:“不想嫁马连芳?那你说个想嫁的,本王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主!”
    王惜珍望着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依旧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口气,这让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她垂下眼帘,声音不高但坚定地说:“惜珍想嫁西北总督林孝慈。”
    “林孝慈不行,他有正妻。”
    “惜珍已生无可恋,宁愿当平妻,委屈自己度过这一生。”
    赵贞瞟了她一眼:你想当林孝慈的平妻,我还不乐意呢,林孝慈可是我很器重的心腹,怎么能让你去搅得他家宅不宁!
    他沉思了一下,道:“我麾下有一个正三品的参将,叫周琅,正妻不久前过身……”
    赵贞在说到“正三品”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了下去。
    王惜珍略一思索,就知道赵贞说的是谁了。
    周家是金京世家,周琅三十多岁就坐到了三品参将,又是南安王的心腹,看来前途也是不错的……
    她沉吟了一下,道:“惜珍请王爷做主。”
    赵贞离开的时候,心里不是不惆怅的——明明是对自己表白的么,怎么一个周琅就打发了?若是朱紫,才不会这样呢,一定死缠着老子,爱老子爱得要死!
    一刻钟之后,南安王爷就知道自己过于意淫了。
    韩秀川被赵壮带着过来外书房见南安王的时候,赵贞刚从外面回来,正端着一杯茶在喝,一听说是朱侧妃带着小世子离家出走了,赵贞“噗——”的一下一口茶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赵壮一脸。
    赵壮淡定地用衣袖擦了擦脸,接着道:“赵雄、银铃和清珠都跟着去了,小世子的奶妈也去了。”
    一听说赵雄他们都跟着去了,赵贞也不急着去找,他默默地想:朱紫这是闹脾气呢?还是求安慰呢?或者是撒娇呢?还是日子过得太顺溜了,想找点刺激?抑或是自己太宠着她了,又恃宠生娇了?
    最后,赵贞又问了赵壮一句:“侧妃现在去哪儿了?”
    赵壮道:“说是去城东的菩提寺。”
    赵贞想了想,道:“她不可能带着小世子去寺庙,再探探吧!”
    赵壮带着人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赵贞。他继续淡定加镇定地喝茶。
    赵壮很快又过来了:“禀报王爷,朱侧妃去了福寿坊燕子胡同!”
    “这件事瞒着太妃娘娘!”
    “是。”
    赵贞打发走赵壮,想着等一下如何收拾朱紫,给她一个极其难忘的教训。看来上次出走给的教训还是不够,朱紫没能好好地长记性,又闹了一次离家出走——虽然这次出走更像是一场闹剧!
    很普通的一杯茶,佐以种种恶毒设想,被赵贞喝得有滋有味的。最后,他放下茶杯,捉拿逃妻——抑或逃妾去了!
    朱紫是被看醒的。
    尚在梦里,她总觉得有人在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眼神特别的不善良不和谐。于是,朱紫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赵贞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眼神恶毒。
    朱紫觉得这只不过是个恶梦啊是个恶梦,她顺势翻了个身,面朝里去搂睡在里面的小包子——咦,小包子不见了?
    朱紫一下子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清醒了?”赵贞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朱紫被吓破了胆,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红肿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也不敢看赵贞,怯生生道:“嗯。”
    “回王府吧?”
    “好。”
    赵贞斜睨了红着眼低着头装小白兔的朱紫一眼:离家出走时不是很胆大心细还会运筹帷幄么?如今怎么偃旗息鼓给老子装小媳妇了?
    他把朱紫放在床边的外衣扔了过去,朱紫默默地接住,然后穿到了身上。
    赵雄银铃等人正等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王爷面无表情走在前边,朱侧妃低着头跟在后边,俩人一起出来了。
    赵雄心中大为佩服:这就是王爷范儿!这就是真男人范儿!哈哈,自己还没数到一百呢,王爷就把朱侧妃提溜出来了!
    赵贞离开的时候,扫了这个小院子一眼,觉得还算不错,以后给朱紫好好修修,权当她的娘家,心里闷了也有个地方避避。
    赵贞骑着马在前,朱紫坐着车在后,一行人轻车简从回了王府。
    到王府正门的时候,赵雄习惯性地看了眼门房那里放的西洋时钟,发现从离开王府到如今回来,朱侧妃的这次离家出走总共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时辰呢,真不简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