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3

平林漠漠烟如织:南安太妃传 101 - 105


【第一百零一章】 政变生新皇即位

    许宜妃和宋淑妃脸上带着含蓄得体的笑,带着一群宫女太监,雍容华贵走了过来。
    绿霞要守着朱碧,玉香就出去迎接。
    玉香是带着两个大宫女一起上前的。
    她们都是从南安王府里出来的。
    对这些心机深沉杀人无形的宫妃,她们没有使用积极出击的办法,而是尽量护着朱妃,不让她出青云殿,不让她和别的妃子接触,同时所有的环节用的都是自己人,不给别人一点可乘之机。
    玉香含笑行了个礼,可是站在偏殿门前一步不移。
    她知道,只要皇帝要这个孩子,那么自己就能这样子护着朱妃娘娘。
    白子春大人嘱咐过,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以撕破脸皮。
    最后,看着护得铁桶似的青云殿,许宜妃和宋淑妃面上带笑,心内咬牙不已,最后只得悻悻离去了。
    其实,她们不是没试过动朱妃,只是每次都失败了,连安排产婆都插不进去手——南安王府直接送了产婆进来。
    看来,只有等这个孩子出生再进行安排了!
    到了傍晚,朱碧开始发动,疼得死去活来,却不愿意哭出声来,嘴里咬着一块锦帕疼得冷汗直冒。绿霞看着她痛苦,恨不能代她受了此罪,紧紧握住她汗湿的手,一边低声劝慰着,一边拿帕子擦朱碧额头上的冷汗。
    四月十四日戌时一刻,朱碧诞下皇长子,母子均安。
    与此同时,青云殿后花园,有人放出了一只信鸽。
    得到皇长子诞生消息的时候,兴盛帝正在玩月阁寻欢作乐。他悠闲地倚在靠枕上,任凭娇小的高琏坐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着。
    隔着窗子听了钱柳德的禀报,兴盛帝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最后随口道:“等朕出了货再说!”
    可是,无论高琏如何动作,他那里都被磨得有点疼了,可是却始终没有泄意。
    赵正有点慌,一把把高琏推倒在床下,嘴里骂道:“没有用的贱货,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亏你还是名门高家出来的……”
    他骂了几句之后,虽然觉得骂得意犹未尽,可是下面没有发泄出来,憋得难受,就喊了一声:“钱柳德!”
    钱柳德本来就在外面候着,听到召唤忙推门进入。
    兴盛帝瞟了他一眼,道:“帮我放出来!”
    钱柳德从高琏面前走过,爬到了床上,对着兴盛帝俯下身去,开始动作。
    高琏赤身裸体摔在地下,尾椎骨一阵剧痛,她听着兴盛帝的污言秽语,扬起头,惨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最后,她抓住垂下来的锦帐遮盖住自己,缩成一团。
    自从进宫之后,她的心里只有恨。刚开始恨南安王赵贞,后来开始恨自己,再后来,开始恨这个把人变成畜生的皇帝。
    她要失宠了。
    自从她在宫里的秽行被家人得知之后,高家已经放弃了她。现在,她一无所有了。
    高琏的手抓住了垂下来的帐子,无声地揪着。
    这时候,床上的兴盛帝在钱柳德的服侍下,已到了紧要关头,正大声喘息着。
    这种声音传入高琏耳中,更是觉得污秽异常,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污秽泥淖,无法脱身,只能沉沦。
    第二天,新出生的皇长子才见到了他的父皇兴盛帝,并被赐名赵桐,记入玉牒。
    兴盛帝看着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又红又皱的小脸的皇长子,心里一点爱意都没有——这孩子生得也太丑了吧,明明亲生父母都是俊男美女的!
    看到兴盛帝皱眉头,旁边的绿霞忙笑着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越红越皱,以后会越好看的!”
    她为了激起兴盛帝的一片父爱之心,揭开了皇长子的襁褓,让兴盛帝欣赏皇长子那小蚕豆大的小JJ。
    兴盛帝瞥了一眼,发现赵桐的身上更不好看,又瘦又小,皱巴巴红通通的,真像个红皮小老鼠,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这皇长子生得太丑了,以后一定要生个漂亮一点的。
    绿霞满怀欢喜与期待,真心觉得赵桐有朝一日一定能成长为美男子一枚的。
    可惜兴盛帝只看眼前,不看未来,心不在焉地把皇长子丢给了绿霞,带着钱柳德离开了,至于给他生下皇长子的朱妃娘娘,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实际上,朱碧大着肚子,已经好几个月不能好好服侍他了,对于不能服侍他的女人,兴盛帝的爱意是会很快消失的。
    正因为如此,兴盛帝自己觉得他最宠爱的女人其实是高琏,不光因为高琏可以被任意侮辱,从不反抗,更重要的是,高琏癸水还未至,可以随意亵玩,不用担心她会怀孕。
    带着钱柳德到了书房,兴盛帝一屁股坐在了铺着软垫的高椅上,问钱柳德:“东疆那边有没有消息?”
    钱柳德笑容沉静:“回陛下,已经成功接近,好消息就在这几日了!”
    兴盛帝笑了。
    他如今有了后,虽然这红皮小耗子不好看,可也是他的种;如果能再收到东疆传来的好消息的话,倒真是双喜临门,值得大肆庆祝一番了。
    这一日午后,东疆小城稻阳城外,一身紫衫的赵贞骑着马疾驰在原野之上,赵富和竹衡骑着马紧随其后,三人的手上都拿着大弓,摆出一副打猎的姿势。
    赵贞的马最是神骏,跑得最快,很快便距离赵富和竹衡越来越远。赵富正要打马狂追,只听后面的竹鹏叫了一声“赵兄——”
    他刚一回头,就被竹鹏一拳打晕,从马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竹鹏催马狂奔,很快便看到了前面的赵贞,他拿出一支毒箭,对准赵贞后心,几次瞄准,终于射了出去。
    赵贞应声而落,被马摔在了地上。
    竹鹏对自己的射箭技术很自信,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为了保险一点,还是纵马过去看了看,发现赵贞脸朝上歪在地上,脸色已经发蓝,正是那毒箭上的毒发作之后特有的反应。
    他正要下马再细看,远处忽然传来鼎沸人声:“王爷——”
    竹鹏远远看到东疆戍兵的军师田子敬带着一群人驰马而来,慌忙催马进入前面的山谷,迅速逃走了。
    如今的金京皇宫,和多年前有一个共同的缺陷——妃子太多,宫殿不够。
    小小的玩月阁内,共住了三名妃子——高婕妤高琏,大卓美人和小卓美人姐妹俩。
    大小卓姐妹这日正在玩月阁的小花园里赏花。
    小花园地方不大,种满了各色月季花,如今正是花季,大红、粉红、浅黄、深紫各色月季花竞相开放,又香又美。
    大小卓姐妹俩说是赏花,其实是在摧花,掐了一朵朵的花拿在手里玩,玩够了再扯碎扔掉。
    她俩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堪称一对摧花圣手,正玩得开心,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小径上走来穿着明黄服侍的兴盛帝。
    兴盛帝刚从钱柳德那里接到喜讯——南安王爷,自己那功高盖主的弟弟,终于老天有眼遭了不测了!
    兴盛帝很兴奋,很想不顾形象地撒撒欢儿,可是,纵观整个皇宫,到处都是端庄肃穆的妃子,只有一处能让他肆无忌惮地撒欢儿献丑。
    所以,他带着钱柳德,直奔玩月阁。
    到了玩月阁小花园外,他吩咐钱柳德:“把高婕妤也请过来,然后你守着小花园门口,一个人都别放进来!”
    他这次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彻彻底底地狂欢一番。
    高琏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卓美人衣裙散乱躺在草地上,旁边兴盛帝正把小卓美人掀开裙子摁在月季花丛里干着呢!
    月季花的枝叶上是有刺的,小卓美人被兴盛帝撞击着,脸蛋胸脯胳膊好几次被刺扎中,也只得勉力忍耐——她和姐姐已经接到了命令,只等合适机会了!
    兴盛帝难得如此卖力,正在得趣,忽然看见藏在赏花亭柱子后的高琏,忙把小卓美人用力一推,推进了前面的月季花从中,不顾小卓美人的一声惨叫,他光着两条腿只穿着龙袍就跑过去找高琏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琏总是很能激起他那种带着施虐倾向的性欲。
    高琏一见兴盛帝跑了过来,下意识就要逃走,没跑几步,就被兴盛帝抓住了裙子,“嗤啦”一声,高琏摔倒在地上。
    兴盛帝揪起高琏,把高琏身上的衣裙撕得稀里哗啦,正要施虐,那边大卓美人半裸着身子靠了过来,兴盛帝懒病犯了,马上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示意大卓美人骑到自己身上动作。
    大卓美人用力起伏上下,兴盛帝闭着眼睛正在享受,忽然觉得脖子一紧,他睁开了眼睛一看,发现高琏在背后用一根腰带勒着了自己的脖子。
    兴盛帝挣扎起来,高琏人小力薄,一下子被他顶倒。正在这时,大小卓姐妹飞身而上,一人拉住了腰带的一头,开始跑动起来——这两姐妹,可是有功夫的!
    兴盛帝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
    钱柳德站在小花园门外,似乎听到了些异动,正要推门进去,却发现有人在迅疾接近自己,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已经被人扭断了。
    从这天下午开始,金京和皇宫一起展开了大清洗。
    夜里子时,金京城再次敲响丧钟——兴盛帝崩了。
    韩太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自缢身亡。
    三日后,出生还不到二十天的皇长子赵桐继位,在母亲朱太后的怀抱中登基称帝,帝号明德,史称明德帝。
    高丞相辅政,南安王监国。
    正在东疆做战后休整的南安王闻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勉强支撑病体入京奔丧。


【第一百零二章】 赴京城百废待兴

    东疆通往金京的官道上,蜿蜒不绝行进着一支甲胄鲜明军容齐整的骑兵队伍。队伍的中间,夹着一辆大型马车。
    传说中闻听兄长死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强撑病体”的南安王赵贞,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对着身前小桌子上的信纸默默构思给母亲和朱紫的信。
    他已经坐在这里默默地构思一个时辰了,总觉得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可是却一句话都写不出来,这大概是和近乡情怯类似的一种感觉吧!
    构思到了最后,赵贞觉得写信真得是麻烦死了,还不如让赵壮捎个口信回去算了。
    接到召唤,赵壮很快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一边控制着身下骑的马的速度,一边隔着车窗听车里的王爷吩咐自己——南安王正在努力装娇弱中,还不能明目张胆生龙活虎地骑着马乱蹿。
    窗内的赵贞想了想才嘱咐道:“等到了云阳你再来见我一次,然后就回润阳替我向太妃和朱侧妃报个平安,就说我一切安好。告诉朱侧妃,二公子的名字等我回去再取,别让她自作主张!”
    赵壮又等了一会儿,看王爷正在出神,以为王爷交待已经完了,正要行礼离去,赵贞却又补充道:“二公子的小名也等着我回去再取!”
    “是!”赵壮纵马离开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在京城出现不太合适,等到了云阳就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回润阳了。
    赵壮离开之后,赵贞在车子里躺了下来。
    车子真是太大了,里面连床都准备乐,还铺排得软软的,躺上去随着车子的行进晃晃悠悠的很舒服。
    心一闲下来,赵贞就开始想朱紫。
    朱紫肚子里的孩子七月左右就要出生了,该起个什么名字呢?赵氏皇族这一辈的名字都是从木字旁的,起什么名字好呢?
    赵贞想着想着,就由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名字想到了朱紫的肚子,由朱紫的肚子想到了朱紫本人,想到朱紫他就开始有些骨头发痒浑身难熬:从正月二十五到如今,自己又素了整整三个月零十天,回去要好好和朱紫算算这笔帐!
    其实赵贞只要不想起朱紫,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想起朱紫,他就会出现这个症状,赵贞早就习惯了,也很会解决这个问题——把注意力转移开就可以了!
    赵贞忙把思绪转开,开始想别的。想什么呢,想朱紫给他做的酸汤水饺吧!
    正月二十五那日临行前,朱紫亲手在延禧居的小厨房给他包了饺子,做了一碗酸汤水饺。
    赵贞很少讲究吃的东西,一向是给什么吃什么,不饿就行,也不怎么记在心里,可这碗酸汤水饺他却记到了现在。
    一方面是因为朱紫亲手剁的饺子馅亲手擀的饺子皮亲手包的饺子,再加上她亲手调的酸辣汤,自是好吃极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赵贞吃饺子的时候,朱紫又坐在一边自吹自擂大吹法螺:“凭我的手艺,真的可以在延庆坊摆个酸汤水饺的摊子呢,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免得我离家——”
    朱紫接下来的话被赵贞凉凉看过来的那一眼给截住了,未说完的话只得硬生生咽了进去。
    赵贞躺在车里,想到当时朱紫吃瘪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愉快极了,他心想:对待朱紫,就不能一味宠着,免得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令自己夫纲不振!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吊上一个胡萝卜,引诱着她,让她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想到自己向朱紫保证的“生够两个儿子,我就这辈子不纳别的女人;生够三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当王妃”,赵贞就笑了,就这么简单的两根胡萝卜,朱紫就变得听话乖巧可爱可疼。她就是不明白,就算不生儿子了,自己又能拿她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贞在和朱紫的长期不懈斗争中,常常因为欺负朱紫享受到和政治斗争和战争中完全不同的乐趣,这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啊!
    想着想着,赵贞就饿了,把韩秀川叫了过来,问道:“现在距离云阳还有多远?”
    “禀王爷,还有十里地!”
    云阳是东疆最西边的一个州府,过了云阳,距离金京就不算很远了。
    赵贞没再说话。
    为了自己一个人饿了,想吃点东西,让整个行进中的军队全停下来,这样怪麻烦的。
    他决定先忍着饿,睡一觉再说吧!
    赵贞这段时间真的是心力交瘁,刚打完仗就开始和皇帝斗心机比谋略赛狠毒,好不容易搞倒了皇帝,又要被迫坐在马车里演戏扮演“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真的是累死人了。
    到了云阳,南安王的军队就地休整一夜,预备明日寅时出发。
    许大夫和侯大夫刚要休息,林蕉瘦和林雪蛰兄弟就过来叫他们,说是王爷有请。
    许大夫和侯大夫稍事整理,就奉召一起去了王爷的大帐。
    进去之后,他们发现王爷好端端地坐在正中的锦榻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玉杯喝茶呢。
    前段时间被奸细竹衡打伤的赵富,此时正拎着一只全身呈现很诡异的蓝颜色的小老鼠展示给王爷看:“王爷,上次奴才给您准备的涂脸用的颜料其实选错了!”
    侯大夫和许大夫很感兴趣,向王爷行了个礼,然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赵贞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错了?”
    赵富认真地说:“当时事出紧急,所以给您涂的是宝石蓝;现在我又试验了一下,发现小白鼠中毒之后,全身呈现的是深蓝色……”
    赵富富有科学精神,为人严谨,很认真地讲了半日。
    许大夫和侯大夫听得快要烦死了,他们觑了一眼王爷,发现王爷凤目似乎微合,可是因为有浓长的睫毛遮挡着,他们也猜不出来王爷是在听赵富详细分析宝石蓝和深蓝的区别,还是正在走神。
    终于,赵富停止说话了,赵贞只有一句回应他:“你,滚出去!”
    他快要被啰啰嗦嗦的赵富给烦死了。
    管它深蓝还是宝石蓝,在当时的情形下,田子敬已经带着人追上来了,骑在马上的竹衡有时间仔细分辨倒在地上的自己脸上究竟是宝石蓝还是深蓝才怪!
    富有科学精神的赵富悻悻然“滚”了出去,赵贞这才坐直身子,脸上恢复了凝重的表情:“许大夫侯大夫,本王有一事需要拜托两位!”
    许大夫和侯大夫忙也坐直了身子,集中了精神,静待王爷吩咐。
    南安王爷平常没事的话,就会像他的其他亲信一样调侃地叫这两位为“许大神医”和“侯大神医”,一旦叫“许大夫”“侯大夫”,这就说明王爷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了。
    “赵壮一会儿就过来,你们两位明日一早就随他回润阳去吧!”
    许侯两位忙道:“是,王爷。”
    “朱侧妃怕是七月左右就要生了,我如果回不去的话,就拜托两位了!”
    许大夫和侯大夫躬身行了个礼,直起身子抬头静静看着王爷。
    “假如,我是说假如朱侧妃难产,一定要先保住大人!”赵贞语速缓慢,略一思索,又补充了一句,“即使太妃娘娘有别的要求!”
    许大夫和侯大夫身子一凛,旋即齐声道:“小人遵命!”
    他们都明白了,王爷这是把他最心爱的朱侧妃托付给自己两人,一定要好好照顾朱侧妃,不能把事情给办砸了,否则,怕是性命难保。
    此时的润阳,夜幕也已经降临。
    朱紫带着小世子回了延禧居。
    王爷不在府里,银铃和四清就也跟着进了延禧居内院,方便侍候朱侧妃和小世子。
    小世子满一周岁之后就断了奶,朱侧妃重重地赏了奶娘之后,就命人把奶娘送回家去了——朱侧妃待人真是宽厚仁慈,给奶娘的银子够奶娘买百十亩地了!
    银铃心知有这几年的情分在,朱侧妃待自己尤与别人不同,有朱侧妃做主,她从来不用担心将来。
    清波她们四位,从朱侧妃对待银铃和奶娘的态度,对自己的将来心里也有了指望,因此服侍朱侧妃和小世子更加用心。
    银铃带着清珠清波服侍朱侧妃和小世子去净房沐浴了。
    朱紫如今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洗澡什么的不得不让人帮忙了;小世子虽然还不会自己走路,但是特别的好动,洗澡时也得几个人招呼着。
    清水和清泉闲了下来,就在正堂里摆了一桌子的精致点心,等着朱侧妃和小世子洗完澡出来用宵夜。
    洗完澡从净房出来,朱紫在银铃的帮助下坐在水晶镜前梳理头发。她的胳膊有些浮肿,想抬起来都有些困难,连梳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了,只得让银铃帮忙。
    清珠清波把小世子放在了卧室窗前的软榻上,陪着小世子玩耍。
    小世子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白皙如玉的小瓜子脸上凤眼微挑,鼻头挺翘,小嘴嫣红,身上穿着朱侧妃亲手缝制的和王爷同款的白绸浴衣,看起来精致美丽漂亮极了,身上也是香香软软的,令人忍不住老想亲一口。
    银铃拿着梳子摆弄了半日,却依旧没有帮朱侧妃梳好发髻,只好叫清珠清波:“你们过来帮帮忙吧!”
    清珠清波答应了一声,看到小世子正躺在软榻上玩一柄玉如意,想着这是在内院的卧室里面,一会儿工夫怕是没什么的,就过去帮银铃的忙去了!
    有了巧手清珠帮忙,朱紫的发髻很快就梳好了,她一边起身,一边道:“把小世子抱过来吧,我带着他去院子里逛逛!”
    清珠等人往后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就这一会儿工夫,小世子不见了!


【第一百零三章】 学驭下朱紫得意

    朱紫一下子心跳加快,忙喊道:“赶快出去找!”
    银铃飞快冲了出去。
    清珠也奔了出去。
    剩下的清波忙趴到地下,看小世子有没有藏在软榻下面,又去看床下。
    朱紫扶着桌子站起来,她知道南安王府的护卫工作很到位,应该不会出大乱子的,因此虽然心急如焚,却努力使自己稳定下来,提高声音唤了一声:“赵梓——”
    外面传来银铃惊喜的声音:“侧妃,小世子在外面呢!”
    清波扶着朱紫走了出去。
    一进正堂,朱紫就看到正稳稳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点心大嚼的赵梓。
    她心里一喜,忙问道:“小世子是怎么过来的?”
    清水和清泉本来正站在小世子旁边侍候,听见朱侧妃问话,清水马上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笑意道:“禀侧妃,小世子是自己走出来的!”
    “真的?”朱紫又惊又喜,张开双手招呼小世子,“赵梓,过来母亲这里!”
    小世子听见母亲的呼唤,马上笑嘻嘻地挪动两条小胖腿,晃晃悠悠向着朱紫走了过来。
    旁边的清水和清泉怕他摔倒,紧紧跟着他。
    小世子越走越快,快到朱紫身边的时候,一下子跑了起来,扑进了朱紫怀里。
    朱紫把赵梓抱进怀里,亲亲额头,亲亲脸蛋,捏捏藕节似的胖胳膊,捏完再看赵梓的全身上下,看完了又亲,亲完再看,看完又去亲,没完没了的。
    小世子最初还是勉力领受来自母亲的肉麻爱抚,谁知道母亲还没完没了了,把小世子给烦的,他板着小脸用力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移动着小胖腿又走到了桌子边,一手拿起玉如意,一手捏了个点心,然后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去。
    朱紫虽然被推开了,但是依旧开心,觉得儿子有些时候和他爹赵贞还真是有点像,尤其是那个臭屁的样子。
    她正在看着儿子开心,谁知乐极生悲,忽听一声脆响,赵梓手里的玉如意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赵梓回头看了看母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朱紫暗暗感叹: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为了这么点子事情都要哭!
    小世子玩了半日,早就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他睡着之后,朱紫把银铃和清水等人召集过来,开始发表讲话:“你们五个人,一直尽心侍候我和小世子,我自然心里有数,将来谁也不会亏待。今日,我要明明白白地说一次,小世子是我的心尖肉,他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活不下去!”
    朱紫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严肃起来,带着些王霸之气,然后缓缓地从银铃她们五人脸上扫过,沉声道:“我希望今晚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银铃又愧又悔,率先道:“奴婢知道错了!”
    清水等人也忙道:“奴婢以后一定会小心着意的!”
    “你们退下吧!”朱紫竭力板着脸,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银铃留下。”
    清水等人离开之后,朱紫背对着银铃站在窗前,默默地看向窗外。
    银铃见状,心里很是害怕,马上就给朱紫跪了下来,再次请罪。
    朱紫见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才转过身把银铃扶了起来,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轻声问:“如果今晚王爷在府里,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银铃想了想那个画面,身体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朱紫这才缓缓道:“我一向宽待身边的人,你又跟我最久,是我最亲近的,未免就宽纵太过了,以后待小世子,一定要小心在意!小世子好,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做;小世子若是不好,我也会做我能做的一切。”
    银铃忙道:“银铃知道了,再也不会犯了!”
    朱紫决定把该说的话说完:“明日把清珠她们四人的职责分清楚,不要再乱中出错了!”
    “是。”银铃老老实实地回道。
    谈了这些沉重的话题之后,目的都达到了,朱紫就把话题转向比较轻松的方面,问道:“你和赵壮如今怎么样了?”
    银铃脸一红,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朱紫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你欢喜赵壮,赵壮也欢喜你,等王爷回来,我就禀报王爷,成全了你们!到时候我再陪送你一套妆奁!”
    银铃抬起头,偷看了朱紫一眼,又低下头去,然后用蚊蚋般的声音道:“我们很好的。”
    朱紫心里有了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赵壮回来我就开始着手此事!”
    夜深了。
    旁边的小世子睡得很熟,手脚大张睡得很恣意。
    睡在软榻上的银铃的鼻息声清晰可闻。
    朱紫却失眠了。
    赵梓今日居然一下子就会自己走了,她既开心又骄傲,欢喜得不得了。
    可是,通过今日这件事,也显出了她治家上的不足——她太宽了,银铃等人跟着她时日久了,逐渐就有些宽纵。宽一点是好,但是过宽的话,问题就要出来了,撞到了赵贞手里,怕是连命都没有了,自己的宽就会害了她们!
    朱紫默默地思索着:以后应该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思念赵贞。
    她已经从赵雄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赵贞率军夹击东枢军队,取得了稻阳大捷,现在已进京奔丧去了。
    假如赵贞在家,那该多好啊,自己只用侍候好他就行了,根本不用操心这么多;还有,今天训银铃她们,自己似乎长进了许多,得好好向赵贞表表功,让他夸夸自己,赵贞是会夸自己呢,还是取笑自己……
    最后,她又想到了年纪轻轻就当上太后的朱碧,心里既高兴又担心,想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外甥赵桐刚出生已经是大金朝的皇帝了,她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忧和心疼。
    在这样复杂的心绪中,朱紫进入了梦乡。
    相对于朱紫的这些小烦恼,大金朝年轻的朱太后面对的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还没有出月子,可是已经抱着小赵桐坐在了大正殿最崇高的那个位置上。
    她出身无地贫户,贱婢起家,可是如今却成了大金朝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太后。
    她除了南安王之外无山可靠,除了南安王的人之外无人可用,却面临着无比凶险的宫廷和险恶的政治斗争。
    夜晚的青云殿,殿内殿外灯火通明。
    太监宫女们守在殿外,包括前大宫女如今的后宫最高女官玉香。
    内殿的床上,帘幕低垂,小皇帝赵桐睡得正香。
    朱碧坐在窗边的榻上,绿霞挨着她坐着。
    “玩月阁里面的那几位……”
    朱碧没说完,绿霞已经听明白了,低声道:“大太监钱柳德那天就死了,如今是南安王的暗卫徐连波在假扮他。自从那日之后,玩月阁就被封了起来,里面的高婕妤和大小卓美人都不见了,不知道这个徐连波有什么用意。”
    朱碧因为相信姐姐,所以也很信任姐夫赵贞:“我们现在这一切都是姐夫给的,他手下的人无论怎么安排,都有他们的道理。”
    绿霞又道:“许宜妃和宋淑妃她们——”
    “凡是无子有宠的妃子,全部送入景陵,为先皇守节。”朱碧淡淡地道。
    绿霞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朱碧:“那我呢?”
    “你得陪着我和儿子啊!”朱碧瞟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
    绿霞笑了,在朱碧身上轻拍了一下:“我很怕你……”
    朱碧瞪了她一眼,道:“你我危难之时开始携手,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对我你还有什么可猜疑的?”
    听了朱碧的话,绿霞心里美滋滋的,握住朱碧的手摸了又摸。
    朱碧看着她乐成这个样子,也有些放松,就任她摩挲。
    过了一会儿,绿霞又道:“你不怕南安王……”
    朱碧登时严肃了起来,她看着绿霞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相信我的姐姐。姐姐说姐夫会保护我们母子,那就一定是真的。再说了,姐夫想要这个位置的话,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咱们那死鬼皇上!”
    “这倒是真的,”绿霞点了点头,道,“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朱碧狡黠地一笑:“姐姐让我读的那些书是很有用滴!”
    五月初十,一路跋涉的南安王终于到达金京。


【第一百零四章】 离金京归心似箭

    赵贞快到京城的时候,樊维斌、白子春和徐连波骑马赶过来见赵贞。
    赵贞在马车中听完他们的回报,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以保护太后和皇帝为要务,以后就留在金京吧!”
    樊维斌三人告辞之后,赵贞心想:我对朱紫真的是太好了,她怕是还不知道为了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到时候告诉她,让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赵贞放松地坐在行进中的马车中,默默地意淫着朱紫感激自己万分柔顺的模样。
    赵贞上殿行了国礼之后,沉静地站在那里,别无他话。
    朱碧直到今日,这才见到了自己这位姐夫的真容,没想到传说中的战神王爷南安王如此年轻俊美,他属于那种高瘦的身材,此刻穿着白色海龙亲王礼服,玉树临风站在那里,皮肤白皙,凤目低垂,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神,看不出一丝武将的剽悍。
    朱碧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对于未来还有不少担忧,但是,姐姐有这样的丈夫,却令她心里得到不少安慰。
    殿见完毕,赵贞就去拜见了高老丞相,然后又会见了内阁的其他几位。
    现在大金的内阁共有五位,历经两朝的高老丞相、礼部尚书何元、兵书尚书金焕然、刑部尚书焦楠以及最新提拔上来的林孝慈。除了高老丞相是赵贞的外公,其他四位都是赵贞的亲信。
    这些人都以为南安王要留在金京充当“太上皇”了,谁知道南安王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交代他们一定要尊敬太后和皇上,然后就准备离开金京了。
    临行前,赵贞又单独见了一次徐连波。
    徐连波是赵贞武功最高的暗卫,从此以后要被留在皇宫里扮演大太监钱柳德了。
    赵贞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青年,最后也觉得让他常年扮演一个太监怪不合适的,就道:“你若是扮够了,就想办法让钱柳德死一死,然后再用别的身份入宫保护太后和皇帝吧!”
    徐连波却是一笑,道:“谢谢王爷体贴下情,连波省得!”
    赵贞素来知道徐连波是有些表演**的,打小就爱扮演别人,真真假假有好多面目,扮演钱柳德怕是他的兴趣爱好,也就不再多说了。
    五月二十这日,阴雨霏霏,连绵不绝,路上行人不多,大金朝的监国大人南安王赵贞却要离开金京,回南疆就藩去了。
    高老丞相带着百官,奉朱太后之命,在十里长亭给赵贞践行。
    赵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骑上马翩然离去。
    众人站在十里长亭前,看着前方风驰电掣远去的一队骑兵,心知再见到这位身居高位却不慕荣华的南安王,怕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之后了!
    赵贞率领这一队骑兵,往南疆而去。这一路赵贞为了赶时间尽快回到润阳见到朱紫,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自是不提。
    徐连波假扮的钱柳德回到青云殿向朱碧复命。
    朱碧用眼神屏退其他人,然后盯着眼前的大太监“钱柳德”,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徐连波微一沉吟,道:“太后您想看什么样子的我?是斯文俊秀型?还是剽悍粗鲁型?亦或是豪迈坦荡型?还是——”
    “得了,我就想看你真正的模样!”朱碧打断了他。
    “钱柳德”举起衣袖遮住了脸,旋即放下,露出了真正的脸。
    一个脸色苍白肌肤莹透极为清俊的青年站在朱碧眼前。
    朱碧注视着他,半晌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徐连波躬身后退几步,然后举起衣袖一抹,放下衣袖,俨然又是“钱柳德”了。
    朱碧坐在高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这是姐夫南安王留给她的心腹,要陪伴她和赵桐好多年,她一定得好好了解了解。
    这时候绿霞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怀里抱着正在吐泡泡的赵桐。她一边在朱碧身旁坐了下来,一边酸溜溜地问:“看够没有啊?”
    朱碧一笑,把赵桐接了过来,开始转移话题:“姐夫这么着急回去,是急着和姐姐团聚吧?”
    绿霞整了整因为抱赵桐弄得起了褶皱的裙子,道:“全天下都知道南安王不好女色,只有你姐姐一个女人,平时爱得跟他的眼珠子似的,你放心啦!”
    朱碧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姐夫好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绿霞皱着眉头道:“你姐姐和他真的是天生一对,他俩相处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你放心吧!”
    朱碧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轻松起来,专心地逗弄起赵桐来。
    五月的南疆,一直在不停地下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五月底。
    朱紫的肚子挺得高高的,活动起来已经不是特别方便了。高太妃体贴她,不让她过来请安,而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赵梓过来看望朱紫。
    南安王府里一切平静,按照赵贞临走前的布置运转着,赵雄主外,赵福家的(大雁)主内,其它各项事务也都安排得很妥当,所以朱紫也无家可管,镇日只是闲着。
    可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产,朱紫每天都是勉力做些运动,比如在从延禧居内院的卧室走到内书房,再从内书房走回卧室。
    这无聊的日子令朱紫情绪低沉。
    五月二十八,这雨终于停了下来,阳光普照大地,一扫一个月来的湿气郁气。
    朱紫也不管别的了,扶着银铃就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晒太阳。
    正在这时候,许大夫、侯大夫和赵壮赶回来了。
    朱紫先见的赵壮。
    赵壮一进来,还没有行礼,朱紫就问:“你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赵壮忙道:“王爷一切安好!”
    朱紫得知赵贞一切安好,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直听人传着说王爷太难过了,所以病了……”
    赵壮马上道:“侧妃您听谁说的?”
    朱紫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道:“没,没什么人!”
    赵贞临行前告诉她的话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无论传来有关我的什么消息,只要不是赵壮过来告诉你的,统统都不要真的相信”。
    赵壮不再说话,眼睛却瞟了朱侧妃身后站着的银铃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让朱侧妃听到了这些传言。
    银铃明白他的意思,张张嘴,很想解释,说是金夫人和周夫人她们说的,可是朱侧妃还在这里呢,如何解释?
    朱紫这才开始絮絮地问赵壮些细节。
    “王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
    “王爷用饭香不香?”
    “和平常一样。”
    “王爷是不是瘦了?”
    “和平时一样。”
    “王爷有没有晒黑?”
    赵壮沉默三秒钟:“没有。”
    “王爷,那个,那个有没有……”朱紫很想问,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没说出来,可是赵壮猜到了,觉得这个朱侧妃真是日子过得太闲了,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王爷为了你守身如玉给他建座贞节牌坊都不亏!
    赵壮隐隐约约觉得王爷的名字起的不好,赵贞赵“贞”,这可不真的守了贞节!人家女人守了贞节还能弄个贞节牌坊表扬表扬,王爷这么做,能得什么呢!
    看到赵壮垂目不言,朱紫知道自己问错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就道:“银铃,你带赵壮下去安顿安顿吧!”
    银铃一喜,走在前边,带着赵壮出去了。
    许大夫进来给朱侧妃诊脉。他和侯大夫为了完成王爷的托付,回来之后,就准备一轮一天守在延禧居的外院里,随时预备着。
    朱紫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也不挑食,身体很康健,脉象很稳定。
    傍晚的时候,朱紫看到延禧居的道路都被强烈的阳光给晒干了,这才带着清珠清水她们去了正院。
    朱紫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世子。
    因为天晴了,高太妃就把小世子带出来晒太阳。她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椅上,小世子在她身前走来走去。他如今已经走得很稳了。
    看到母亲,小世子开心极了,快速地挪动小胖腿,朝母亲跑去。
    朱紫拉着他,去给高太妃请安。
    她先说了赵壮回来的事情,然后道:“妾身已经问过了,说是王爷一切安好!”
    高太妃沉吟一下问道:“听说贞儿监国,不知道以后是长居京城呢,还是回润阳?”
    朱紫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问题,赵壮怕也不知道,所以就没问。
    如果赵贞常驻京城的话,等自己生下老二,再休养两个月,怕是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朱紫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强烈地思念赵贞,想得心都疼了。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真是让人难熬。
    看到朱紫低头不语,高太妃忙转移话题:“大雁寻好奶娘没有?”
    为了安慰高太妃,朱紫勉力打起精神,笑着道:“已经找好了,妾身已经看过了,都是不错的!”
    又道:“到时候还是先让妾身哺乳,实在不行的话,再用奶娘吧!”
    高太妃知道上次生赵梓,朱紫也是坚持要亲自哺乳的,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前半生经历过太多磨折,所以愿意让儿子唯一的女人过得如意一些,舒心一些。
    朱紫这才说起正题:“许大夫和侯大夫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明日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赵贞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专门在王府里留下了善看妇科和儿科的大夫,连医女也安排了两个。
    只不过从高太妃到朱紫,都是特别信任许大夫和侯大夫。她们都忘记了,许大夫和侯大夫其实是军医出身,妇科并非他们最擅长的。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朱紫如今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
    一大早起来,趁凉快带着银铃和四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散步。
    在高太妃那里吃了早饭和午饭,然后陪着小世子午睡,小世子现在还是很黏她,虽然被晓之以理,知道母亲快要生弟弟了,不能老陪着自己,他可是还提出了这个要求——母亲陪着他睡午觉。
    吃过晚饭后,朱紫把小世子留在高太妃那里,自己带着银铃和四清散着步,慢慢走回延禧居,然后再洗漱休息。
    这日晚上,回到延禧居之后,朱紫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单薄的白绸绣花浴衣,坐在卧室的水晶镜前梳理长发。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又顺又滑,瀑布似的披散下去,因为朱紫嫌象牙梳齿子太硬,清珠拿着桃木梳轻轻地梳理着。
    卧室里红烛高烧,很是明亮。放置在冰盘里的冰块在墙角缓缓地释放出冷冷的气息,屋子里凉阴阴的。
    朱紫把胳膊放在妆台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水晶镜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着赵贞。
    屋子里静谧极了,偶尔响起烛花炸开的“噼啪”声。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是武士皂靴踏在砖地上特有的声音。
    朱紫心脏剧跳一下,立即站起身来。


【第一百零五章】 回王府如在梦寐

    朱紫觉着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卧室的珠帘,想要说话,可是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清珠站在她的身后,有点茫然朱侧妃的反应。她不知道,最亲近的人,是连足音都能听出来的。
    随着外面银铃等人的一声“参见王爷”,卧室的珠帘很快被人撩开,一身骑装满面风尘的赵贞大步跨了进来。
    “叮铃铃”的珠帘撞击声在他身后响着,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水晶镜前身着白绸浴衣长发披散一朵娇嫩鲜花似的朱紫。
    朱紫看着他,有点恍惚,她神情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挑个子满面风尘的青年:这是赵贞么?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这么脏?
    赵贞等着朱紫向自家扑过来,谁知朱紫只是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扑过来的意思。他很不耐烦地伸出双臂:“朱紫——”
    这个声音很低沉,可是,确实是他的声音!
    朱紫这才醒悟过来,却没有动,而是伸手抹去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
    赵贞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拦腰把朱紫抱了起来,向软榻边走去。
    清珠这时候忙悄悄溜了出去。
    银铃她们早在王爷进来的那一刻都离去了。
    赵贞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把朱紫放在自己腿上,先是闻了闻,接着就用手抬起朱紫的下巴,对准那嫣红的嘴唇亲了下去。
    俩人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忘了该如何亲吻朱紫。他只是在朱紫唇上用力吮吸啃咬着,最后把朱紫的嘴唇都吻肿了。
    在他的急切中,朱紫张开嘴唇,把自己的舌头伸入赵贞口中,活泼地搅动了几下,却被赵贞一下捉住,快乐地嬉戏着。
    朱紫感受着赵贞略带着些清甜的味道,正在得趣,却觉得下面有点咯得慌,伸手一摸,原来是赵贞的坚硬。
    手忙脚乱的一番亲热之后,赵贞抱起朱紫,把她换成面向自己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隔着裤子用力向上顶了几下,然后直起身子,把朱紫紧紧抱住怀中,气喘吁吁地在朱紫耳边低声问道:“想我不想?想不想?”
    他说着话,下身又向上顶了顶。
    朱紫被他揉搓的浑身软瘫身子酥软,软语央求道:“你先洗个澡,我……”她附到赵贞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在赵贞耳朵上咬了一下。
    赵贞大喜,松开了双手,给了朱紫自由。
    朱紫起身,在赵贞旁边坐了下来,帮赵贞把右脚上的皂靴脱了下来。
    赵贞这段时间一直在急行军赶路,大夏天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了,脚上的味道自是不妙至极。
    朱紫却也不嫌难闻,反倒一鼓作气,把另一只皂靴也脱了下来,然后推着赵贞去了净房。
    朱紫又给赵贞找了浴衣,拉铃让人收拾了赵贞脱下的皂靴和骑装,这才也进了净房。
    她一边走,一边拿起一个玉簪,随意地把长发扭了几下,在脑后盘了个懒髻。
    赵贞已经枕着玉枕,泡在长圆形的浴桶里了。
    朱紫走了过去,坐在浴桶边的小凳子上,细细地看赵贞。
    赵贞似乎又瘦了一些,身上也黑了不少,不过不显细弱,随意动一动似乎都有肌肉在光滑的皮肤下面滑动,看起来更显彪悍了,而且腰身更细,一点赘肉都没有,双腿也更显修长。
    朱紫怎么看都看不够,赵贞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嘶哑:“男人还不都是黑大傻粗的,有什么好看的!”
    “黑大傻粗?”朱紫笑了,媚眼如丝看着他,“你哪里黑大傻粗了?”
    赵贞真的是那种高挑身子细瘦腰身,这辈子怕也和黑大傻粗这四个字沾不上边了。
    赵贞面无表情,伸出湿淋淋的手拉着朱紫的手就往自己下身摁去。
    朱紫摸到了他的东西,直觉得硬邦邦的快要攥不住,而且还在脉动着。
    她这才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就有些红,一把挣开,刚要站起来离开,赵贞却道:“朱紫,帮我洗头发!”
    朱紫红着脸转过身,细细地帮他清洗长发,然后又给他全身打了一遍香胰子,用手轻轻搓洗着。
    当她搓洗到赵贞大腿根那里的时候,赵贞的呼吸似乎重了一点,朱紫忙去细看,却发现那里似乎颜色有点深,她看了一眼赵贞。
    赵贞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一直骑马,磨到了那里。”
    朱紫看着他那里,心里万分疼惜,她俯下身,在那里轻轻地吻了一下,又一下。
    赵贞躺在浴桶里,感受着朱紫嘴唇那柔软的触觉,心里觉得即使是升仙也不过如是罢了。
    洗过澡之后,换成赵贞坐在妆台前,任凭朱紫给他擦干头发,梳理通顺。
    朱紫给他梳理好长发,然后从背后拥抱着他,看着水晶镜中的自己和赵贞,一个是大眼迷离,一个是凤眼轻挑,当真是一对璧人。她只觉得幸福得恍若梦中,令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赵贞才不爱照镜子呢,朱紫看镜中的他,他却在享受朱紫胸前双峰紧紧挨挤在背上的触觉,早已心猿意马了。
    “朱紫,能不能……”赵贞看着镜中的朱紫,微挑的凤眼亮极了。
    朱紫知道他从来都是不解风情的,想他说出两句情话比什么都难,可是赵贞如此直接,还是令她觉得有些煞风景。
    赵贞看她不答,就自作主张,认为她是默许了,起身一把抱住她就往床边走去。
    他动作虽大,可是把朱紫放到床上的动作,却是轻轻地,如同放置一个易碎的珍宝。
    放下朱紫之后,赵贞又去熄了灯烛,然后拉下了帐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赵贞把朱紫摆成背对着自己侧卧的姿势,然后脱下浴衣,露出精壮的身子,也上了床。贴着朱紫侧躺了下来。
    刚洗过澡,他身上凉阴阴的硬邦邦的,贴着朱紫柔软香热的身子,触觉上很是刺激。
    他一边把手伸到前面揉捏朱紫胸前的顶端,一边低声道:“我进外院的时候去看了许大夫,他说只要动作不大,也是可以的……”
    朱紫没出声,她专心地享受着赵贞的抚摸和摩蹭。早在怀赵梓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女人在怀孕期间也是有**的,而她,怕是属于这时候**更强的那一种。这段时间,赵贞不在家,她既是想他,又是怨他,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内。
    因为朱紫的身孕,赵贞不敢过于猛烈,一直是温柔地做着前戏,等到确定可以了,这才板着朱紫的胯部,一顶而入。
    坚硬微凉的物件缓缓顶入自己温暖的体内,朱紫满身满心的空虚刹那间被填满,虽然有些微微胀痛,却是舒服极了,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赵贞不敢深入,只进了半截,连挺几下之后,看朱紫似乎能承受,就整个全挤了进去。
    因为是从背后进入的,不像正面进入进的那么深,朱紫仿佛能够承受,没有一丝不适的模样。
    赵贞全顶进去之后,停了一下,觉得真他妈舒服极了,他开始动作起来,也不敢大动,而是那种试探着朱紫反应的跃跃欲试的顶弄。顶到哪里朱紫呻吟了他就多顶几下,若是朱紫用力捏他的话,就再轻一点。
    这样温柔的房事,是他和朱紫之间罕见的,却甜美异常,他在乎着朱紫的感受,也享受着朱紫带给自己的绝顶快感——那样紧那样热那样的湿滑。
    一时事毕。
    赵贞依旧拥着朱紫,不想退出来。
    朱紫软成一团,连思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赵贞半夜的时候又醒了。
    屋子里放着冰,并不热,温度正适宜睡觉,可是他却不愿意睡着,觉得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多和朱紫亲热亲热。
    怀里的朱紫还在熟睡,他伸手摸了摸,朱紫的身上很是绵软,摸了一下他还想再摸,赵贞索性从朱紫胸前开始往下摸。
    摸完胸部,接着是朱紫高高耸起的肚子,想到这里面正是自己的儿子,赵贞觉得心满意足,很是骄傲。
    然后再往下摸,他摸到了朱紫那里。
    赵贞有时候觉得很奇妙,他和朱紫居然这样的契合,只要那两个地方凑在一处,就成了天堂。
    昨晚的情事余韵犹在,朱紫下面湿湿黏黏的,赵贞摸着摸着兴致就上来了,扶着朱紫的翘臀,再次顶入,自得其乐地玩耍起来。
    朱紫睡得正香,却被他给揉搓醒了,只得顺着他,又是春风一度。
    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看到彼此,赵贞和朱紫的第一个反应是抱在一起。
    抱了一会儿之后,他俩这才发现两人都是赤身裸体。
    朱紫顿时有些害羞,一下子拉起了薄被卷住自己,偏偏把赵贞晾在了外面。
    赵贞看着把用被子自己卷成一个筒的朱紫,微微一哂,抬起长腿下了床,然后直接连被子一起把朱紫抱了起来,直接就去了净房。
    等两人盥洗完毕,换好衣物,看时间还早,朱紫先吩咐清水给王爷准备清粥小菜,然后拿着她为赵贞预备的那套剪指甲器具过来了。
    赵贞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朱紫先是细细帮他修了手指甲,然后是脚趾甲,都是先用金剪刀剪,然后拿小矬子磨,最后用软布一擦,就好了。
    赵贞觉得自己回到府里,真的像是回到了天堂一般,昔日的血腥残杀似乎都成了遥远的往事一般,模糊极了。
    他又想起了在东疆战场上开始的思索——战争,真的有必要么?
    想了半日,无果。他看向正在低着头给自己修脚趾甲的朱紫,心里觉得幸福极了,他还是很幸运的,不是吗?
    战争过后,他还能回到心爱的女人身边,享受心爱的女人对他的各种照顾,这就是他的幸运啊!
    可是,这种幸运会常常跟着他么?
    赵贞想起了死在己方一发火药弹下的东枢统帅,心里百感交集。
    他伸手开始摩挲朱紫的脸,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朱紫。
    吃过早饭,赵贞陪着朱紫,慢慢散着步向正院走去,预备着给母亲请安。
    走到湖边的时候,赵贞回头看了朱紫一眼,觉得她肌肤润泽面若桃花,认为这全是因为自己浇灌有功,不由很是自满,腰挺得更直了。
    而朱紫也一直在悄悄打量他。
    赵贞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多深,才知道赵贞对自己有多重要。
    现在,赵贞就走在她前面,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夏常服,细细的腰间束着一根黑玉腰带,大步行走间只觉得体态风流意气扬扬。
    她还真是越看越欢喜——这是属于她的男人啊!
    快到正院的时候,朱紫看后面的从人离得还远,就悄悄伸手拉住前面赵贞的手,低声问道:“五月十三那天你怎么过的?”
    赵贞放缓了脚步,牵着朱紫的手,边走边想道:“一直在骑马赶路,晚上的时候前不早村后不着店的,就在野地里宿了半宿。”
    朱紫一听,心疼极了,知道赵贞二十一岁的生日连长寿面都没吃上,就道:“那我晚上给你做长寿面当宵夜!”
    赵贞想了想,道:“朱紫,我想吃你做的酸汤水饺。”
    “嗯,等我晚上回延禧居,到小厨房你做!”朱紫忙许诺道。
    赵贞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回到王府实在是太幸福了。
    高太妃一见赵贞带着朱紫一起过来,欢喜无限,一边忙不迭地吩咐黄莺“赶紧把小世子抱过来”,一边拉着赵贞的手要赵贞过来,给自己好好看看。
    赵贞拉着母亲的手跪了下来,给母亲行了个大礼。
    高太妃搀起他,声音有些哽咽:“只要你能完好无缺地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细细打量赵贞,看完了再摸,然后道:“贞儿,你瘦了!”
    高太妃的眼睛湿润了。
    她只是用手摩挲着赵贞的背,半日方道:“在府里好好养养吧!”
    赵贞道了声“是”,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小世子被乳燕拉着手过来了。他一见到站在椅子后的母亲,就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谁知道却看到了母亲身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赵梓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是扑向母亲呢,还是做出别的反应。
    赵贞一看小世子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把自己这当爹的給忘记了。他起身走上前,把小世子给抱了起来,试了试手感,觉得小世子似乎胖了一点,也高了一点。另外,最大的惊喜是小世子居然已经会自己走路了!
    一家人坐定之后,赵贞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高太妃道:“母亲,赵梓周岁生日抓周没有?”
    这一句话问出来,高太妃笑了,朱紫的脸红了,只有小世子坐在高太妃怀里,手里拿着一块栗子糕,吃得很开心,嘴角脸上都是糕饼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