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的强度,往往超过人类自己的想像,尤其在某一个特定的空间里,一些感官与情愫的变化,常常脱离理性的轨道,而有了出其不意的发展。
于慎言和钟肯之间的相处情形正是如此,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人都不愿承认,他们的室友关系已经加入其他的佐料了。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于慎言的病差不多痊愈了大半,她在家里闷了两天,真想出去走走,于是刻意去敲钟肯的门,决定邀他一起去看场电影,顺便化解这两天来横叉在他们之间的冷淡。
“钟肯,你在吗?”
“嗯,什么事?”他低沉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我可以进去吗?”平常她都是不敲门就闯进去的,但此非常时期,她最好别太率性。
“进来吧!”他道。
推开门,冰凉的冷空气从落地窗外吹进来,钟肯靠在阳台上抽着烟,身上仅着一件针织毛衣和短裤。
“我的老天!你疯了?你也想感冒吗?先告诉你,你病了我可抬不动你去给医生看!”她哇啦地走到他身旁,一把将他拉进房间,再用力关上落地窗。
“你真唠叨!”他咕哝地将烟按熄。
“我不知道你也会抽烟。”她盯着桌上的烟灰缸,上头已经装了好几个烟蒂。
“不常抽。”他大步走到床边,把自己摔到床上,双手在脑后交握,“找我有事?”
他在烦恼什么吗?她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大冷天他还穿着短裤,真不知道是卖弄性感修长的腿还是逞“皮肤”之勇?
“为了我害你不能去台中,还让你照顾我,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你去看场电影吧!”她兴奋地提议。
“我不喜欢看电影。”他显得意兴阑珊。
“那我请你吃饭。”她又道。
“我喜欢吃自己做的菜。”他再度泼冷水。
“那么,去海边吹风?”
“你以为自己的病全好了吗?还敢去挑战冷风?!”他轻啐道。
她这下子知道自己扫到台风尾了,钟肯的情绪处在低潮,她最好别来自讨没趣。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客气地干笑几声,给自己台阶下。
钟肯沉思了几秒,忽然跳下床,抢在她开门前将她拦住。
“这样吧,你陪我到处走走。”他慢条斯理地说。
“好啊!”她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他,他厚实的唇正巧映入眼帘。那是第一个吻过她的男人的唇瓣……她恍惚了。
钟肯其实长得不错,清爽焕然,风度儒雅,在斯文中有一丝粗犷,阳刚中又不失温柔,他的气质在男人中算是相当出色的。男人的俊要带七分英气,这才叫“英俊”,钟肯正是道地的“英俊”男人,处世圆融和体贴细心都是他魅力的一部分,尽管比起一般俗称的师哥他略逊一筹,但就像他自己替女人分类,他也是属于“耐看”型的男人。
“如果你不想再被吻一次,最好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他笑了,扬起的唇形令人怦然心动。
她脸色倏地通红,低头掩饰失态。“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还满好看的。”
“是吗?”他眼中闪动促狭的光芒。
“那……现在出发?”聪明的转个弯,她故意忽略他的调侃。
狡诈!逃得还真快。他在心里笑骂。
“好啊,你得多穿件衣服。”他提醒。
“你也一样。我可不想在这种寒流天和个穿短裤的男人出游。”她觑了一眼他裸裎的长腿。
他朗声大笑,把她赶出去。
三十分钟手,他们开着于慎言的小车前往阳明山。天气虽然阴霾,但没有下雨,冬季的山林在冷风中别有一番迷人的景致。
“出来透透气真好!”于慎言趴在窗边让冰凉的空气拂面。
“进来一点,你有感冒还没好。”钟肯边开车边抻手将她拉过来。
“已经好了!”她嘟着小嘴,气他打扰雅兴。
“好了才怪。”他横了她一眼。
“喂,你有时候挺婆婆妈妈的,你知道吗?”她侧头看他。
“那是细心谨慎,请你用对形容词。”他正经八百地纠正她。
她扮了个鬼脸,不与他争辩。
他则用眼尾瞄她,忍不住笑出声。
在台北市能有个阳明山供人休憩已算不错了,于慎言常常庆幸自己住在都市中依然有山景可看、花季可赏,这是老天的思典。
假日上山的人潮不少,钟肯和她漫步在公园的步道上,来往行人常会对他们投以特别的视线,因此走着走着,她的心情莫名地复杂起来。
别人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姊弟?朋友?还是……情侣?大家看得出她比他老吗?会不会窃笑她勾搭小白脸?
一大堆可笑又无聊的问题纷纷涌上,她觉得有点难堪,于是主动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钟肯看得出她的兴致减低。
“没什么!”她在刚认识钟肯时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的,她到底怎么了?真想找回那时自然又不会胡思乱想的自己。
“不舒服吗?”他伸手要摸摸她的额头,却被她躲开,右手硬是僵在半空中。
“我没事!真的!”她强颜欢笑。糟,钟肯拉下脸了!
他慢慢缩回手,脸上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我看还是回去吧!和我出来,你的压力不小。”冷嘲热讽的言词从他口里钻出。
她心中一紧,忘了要反驳,只是不停地想要理出个头绪。
钟肯大步走回停车场,来时并肩而行,笑语不断;回程却一前一后,冷寂无言,于慎言真气自己又搞砸一切。
“钟肯,等等我。”她喊住一径往前走的他。
他只是顿了顿,头也没回地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岑寂的两人坐在车上,朝市区驶去。
钟肯在一间饭店前停好车,淡淡地道:“这里的法国料理不错,进去尝尝吧。”
也点点头,闷着脸跟他走进去。
饭店二楼的法国厅布置高雅,他们在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钟肯客气地帮她点菜,生分得一点也不像是好朋友。
不久,菜一道道送上来,向来对美食难以抗拒的于慎言第一次食不知味,她抑郁地吃着精致佳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钟肯什么话也没说,在感情上受过伤,他对爱情变得更加谨慎,许多事在不确定之前,他不会下结论。于慎言的态度表明了想维持原状,那好,他是对她动心,但不见得非要她不可,反正假期一过,他又得回美国工作,只要和她分开,这份强烈的吸引力就自然消散,这已经是一般爱情的通则,所以他不在意。
可是,这该死的菜为什么吃起来这么难吃?
于慎言看着闷闷地吃着菜,一时想不出话题来聊天,两人就这么对坐无言,怪无趣的。
这时,一阵浓香随着空调飘过来,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粉红身影朝他们走来,她定眼一看,来人是个身穿香奈儿的美艳混血丽人,正以不太纯熟的中文打招呼。
“肯,真巧,又遇见你了!你还是改不了吃法国料理的嗜好?”伊莲娜微笑地走近桌子,一手搭在钟肯肩上。
“伊莲娜?”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合巧。
“怎么?和女朋友吃饭?”伊莲娜冷冷瞄了于慎言一眼。
有敌意!于慎言立刻感受到她不善的扫视。她是谁?看起来和钟肯似乎很熟。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的房客。”钟肯说得很明白。
“你和她住在一起?”伊莲娜脸色微变。
“嗯。”钟肯放下刀叉,也移开她搭在他肩上的手。
“怎么可能?像你这种喜欢清静的人,才不会把房子分租给别人!”伊莲娜低喊。
她连钟肯的习性都知道?于慎言对她的来历更好奇了。
“是我姊姊租出去的。”钟肯烦乱地抬头。“你打扰到我用餐了,伊莲娜。”
是嘛!钟肯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干扁的女人?伊莲娜不屑地瞅着于慎言,不理会钟肯的话,直接问她:“贵姓?”
“于,于慎言,你好。”她有礼地致意。
“我不好!告诉你,钟肯是我的男友,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伊莲娜低头脾睨她,神态倨傲。
于慎言愣住了。她是钟肯的女友?
“别胡说!我们早就分手了,伊莲娜,别在这里胡闹行吗?”钟肯爬梳着头发,情绪更坏了。
“我才没有承认和你分手!我的内衣和化妆品都还在你那里,我根本不想和你闹翻!”伊莲娜撒娇地依向他。
“你的东西我会都丢了。”他站起来,推开她。
“那又如何?我还爱着你,就随时能再唤醒你对我的感情。”她不管众人的眼光,伸手揽住钟肯的颈项磨蹭。
一股酸气从于慎言的胸口溢出,疾窜向她的脑门。她忽然觉得……不太愉快!
“伊莲娜!”钟肯皱了皱眉,扳开她的手,将她扯往门口,并回头对于慎言说:“你先吃,我等一下就回来。”
说完,他拉着伊莲娜走出餐厅。
于慎言的眼光一直追随他们,看见他们在二楼的中廊对峙着,伊莲娜不知和钟肯说了些什么,他愤然地转身要走,她又死命拉住她,然后,吻住他……
那交叠的身影像把利剑刺进于慎言的心脏,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对这份来得又急又快的刺痛无法适应。
远远看去,钟肯似乎被软化了,他反手抱住伊莲娜,狠狠地吻了她才放开。
于慎言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感觉,她恐怕是爱上钟肯了!就如算命仙说的,她爱上了一个年纪比她小的男人!
这个认知把她吓坏了!她在吃醋、嫉妒,她希望伊莲娜的手离开钟肯,她讨厌他们接吻的画面,她不要任何一个女人碰钟肯……
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钟肯居然在她心中有了特别的份量?
他要是知道她的心情,会怎么想?视她为一个吃嫩草的老女人?
真实的一面有时令人难以接受,于慎言慌乱地丢下汤匙,站起来,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看能不能一并甩脱内心暗自滋长的爱苗。
她在门口与正准备进来的钟肯擦肩而过,钟肯看她落荒离去的模样,反手拉住她,奇道:“喂,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她痛苦地闭起眼睛。
“怎么了?菜还没上完……”
“我不吃了!”她低喊。
“不太舒服吗?”他以为她的病又复发,急道:“等我买单,我们就走。”
在他付帐的同时,她已经冲下楼去,钟肯回头没看见她,焦灼地飞奔往停车的地方,于慎言正双手撑在车顶喘气咳嗽。
“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还这么卖力跑?”他眉心纠结地问,同样气喘吁吁。
“我……”话未出口,又是一串长咳,咳得她几乎把心脏也咳出来。
“慎言!你不要紧吧?”他连忙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脱口喊出她的名字。
她听见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喊她,惊愕得反而止住咳,抬头看他。这声亲匿的称呼似乎意味着他们关系的改变。
“快上车,你最好再去给医生看一次。”他打开车门,把她推进去,紧跟着上车。
“我没事。”她大声抗议。
“咳成这样还没事?”他斥道。
“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烦……”她转过头去。
“烦什么?”
“烦……”烦你的事啊!是谁都你不经允许走进我的心?她在心中呐喊。
钟肯侧身盯着她,隐约觉得她在逃避他,脸上复杂的情绪一一闪逝。
“我想,我还是搬出去好了。”她赌气地说。
钟肯没说话,静静地转头看着前方,几分钟后才启动车子,闷闷地丢下一句:“随便你!”
好好的一天又是以这种情况收场,于慎言欲哭无泪,她无力地靠在椅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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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找到好房子,于慎言对弟弟们的气未消,当然不可能搬回家,因此这件事就暂且搁下了。
可是,钟肯自从那天翻脸后,就再也没理她,他变得经常不在家,不然就是很晚才回来,白天于慎言上班时他还在睡,晚上她下班后他又不在,两人见面的机率几乎等于零,这和她搬出去的结果完全一样。
照于慎言的想法,眼不见为“静”,只要离开这里,看不见钟肯,她的一颗心就不会没头没脑地缠上他。但是,一连十来天没看见钟肯,她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心情不但没好转,反而更坏,人也更憔悴了。
元旦假期结束后,她回公司上班,黄得亮约她约得很勤,她也回应得颇为热烈,想藉着与他交往来沉淀对钟肯的感情,因而两人常常出双入对,拍拖的事终于曝光。
“于姊,真没想到你和总监是一对!”有人惊讶地说。
“小于,当心哪,黄得亮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哦!”有人警告地说。
“慎言,钓到大帅哥啰!”有人羡慕地说。
“黄得亮是看上她哪一点?”有人嫉妒地说。
总之,七嘴八舌的话一堆,但她却不受影响,因为,这些日子来,她的心都忘了带在身上。
大家说她变得迷蒙美丽了,一双眼仿佛会醉人一样,一定是恋爱的关系,只有她心里有数,她是为谁伤神、为谁自醉。
黄得亮则认为她已经快被他搞定了,成就感十足,于是在第十次约会时,邀请她到他的公寓去坐坐。
“去你家?”她睁大眼,以为听错了。说实话,这几次的约会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加上强颜欢笑,她简直在自找罪受。
“别担心,我一个人住。”他暧昧地笑了笑。
开玩笑!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住我才担心!她在心里嘀咕。
“可是……”她想不出推托之词,而且现在回去家里也没有人。不知何故,她近来好害怕一个人独处。
“小于,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黄得亮轻蔑地笑着。
“我干嘛怕你?你是色狼吗?”她立刻反击。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她也不信他能对她如何。
车子驶进一栋高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她随着他上电梯,来到十一楼。
黄得亮的住处很现代感,黑和白两色包办了所有的装璜,给人冰冷无情的感觉。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这房子少说也有五十坪,一个人住真浪费。
“是啊!”他脱去西装外套,走到酒柜前说先喝了两大杯威士忌才帮她倒酒。
“你家人呢?”她四处观望着,倒很意外这里很整洁。怎么?好像全世界只有她弟弟们是邋遢鬼兼懒惰虫,钟肯和黄得亮都对收拾房子有一套。
一想到钟肯,她又忙不迭地将他挥出脑中,她不能再想他了!
“都在南部。”他递给她一杯香槟。
“我还不知道你是南部人。”他的都市气质一点也看不出来自南台湾。她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
“这很重要吗?”他挑眉问。
“不,只是好玩。你知道,我大学同学说台北人的市侩气很严重,南部人比较踏实亲切,而你给你的感觉就是……”
“市侩?”他接口。
“我不知道,应该说……精明。”太精了!她叹道。同样是男人,黄得亮的玩世不恭和钟肯的温和殷实真是南辕北辙。
“精明有什么不好?那表示不会吃亏。”他在沙发上坐下,俊美的脸映着投射灯,象大理石雕像。
“你怕吃亏吗?”于慎言率直地问。
“不,我只占便宜。”他大言不惭。
“占女人便宜?”她挖苦地说。
黄得亮闻言一愣,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你有时反应快得让人招架不住。”
“不会吧?很多人说我钝。”她移开一步,保持距离。
“你只在人情世故上比较迟钝,我看得到你细心敏捷的一面。”他又靠近了一些。
“哦?哪一面?”气氛不太对,她发现黄得亮想吻她,最好快撤退。
“平面设计,你在工作上的表现和平常的迷糊判若两人。”于慎言对美感和色彩的直觉很强,这也是她让他动心的一部分。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她笑了笑,假装要放下杯子而躲开他的进逼。
黄得亮以为她在害羞,耸耸肩,无妨,他有得是耐性。
“你的那位房东弟弟还好吧?”他提起她最不想提的人。
“很好啊!”她怔了怔才说。
“钟秘书快回来了,你可以找她理论这件乌龙租屋事件了。”他点燃一根烟,在她的身边坐下。
乌龙事件吗?一开始的确是,可是现在……唉!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肯和钟欣了。
见她低头不语,他又移过来,右手横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问道:“怎么了?”
“没有,只是前阵子重感冒后对烟味有点过敏。”她虚应地笑着。
“是吗?那我熄掉好了。”他表现得很体贴的样子。
“那真谢谢了。”她配合地咳了几声。
“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大家都公认我们是一对了,可是我总觉得你还在观望,好像在害怕什么。”他说着一手揽住她的肩。
她本想挪开,可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选择黄得亮才是对的!他的条件都符合她的要求,成熟、有事业基础、比她年长……这些都是她当初拟好的对象所需具备的,那她还别扭什么呢?
“我哪有害怕?”她开朗一笑,任他拥住她。
“我知道有关我的闲言闲语很多,可是,我想你会体谅一个男人有权利和许多女人交往来确认谁才是他的良伴吧?”他低声道。
“你也是‘养鱼政策’的拥护者?”她抬高一边细眉。
“养鱼政策?”他不懂。
“哼,男人喜欢同时交很多女友,就像养一缸鱼,然后今天玩玩这条,明天玩玩那条,直到发现哪一条长得最大最好才把‘她’捞上来。”她不屑地啐道。
“这个比喻还真新鲜。”
他还笑得出来!
“那请问我是你的第几条鱼?”她反问。
“别这样,你在吃醋吗?”他喜欢女人的醋劲,那让他感到虚荣。
“老实说,黄得亮,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她干脆直问。
“你?你很好啊!”他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呆了呆。
“算了吧!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和公司里其他女孩子比起来,我算是又老又古板的了,为什么你不追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偏偏找上我?”
“她们都不够成熟。”他思索了半晌才道。
“而我够‘老’?”她想笑。
“应该说,你这类型的女人我从没遇到过。”他的头倾过来了。新鲜?于慎言脑中闪过他话里的真正意思。一定是她让他觉得新鲜!
“你是觉得好玩才约我?”她向后缩了一下。
“爱情本来就是以游戏为出发点。”他笑着,一手抓住她的肩,将她拉向自己。
“我的爱情观可不是这样!”她伸手抵挡他的侵略。他的眼神……变得很危险!
“那又如何?只要我们高兴就好。”说着,他的唇慢慢贴近。
“别这样!”她蹙眉抗拒。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道和着酒气让她想吐。
“不要害羞嘛!”他用力将她拉进怀中,想吻住她的小嘴。
“不要!黄得亮,放开我!”她低喊,挣扎地转过脸。
“交往一段时间,没接过吻哪叫情侣?”他不顾她的话,用力勾住她的后颈,舌头霸道地伸进她的口中。
“不要——”她死命推开他,尖叫着跳离沙发。
“小声点,如果你是想吊我胃口,只要小小地抵抗一下就行了。”他拉开领结,大步走向他。
“你听不懂中文吗?我说‘不要’!不是吊你胃口,是真的‘不要’!”没有文学素养的笨蛋。
“你们女人都是这样,欲迎还拒。”他冷笑一声,迅速地抓住她想逃开的身体。
“放开我!你该不会想强暴女人吧?”她愤怒地大吼。
“强暴?瞧你说得多严重。我想你应该不会还是个处女吧?对这种事也大惊小怪?”他嗤笑一声,手已扯上她的领口,把她的衬衫撕开。
“黄得亮,放开我!我不想和你上床!”她害怕了,平常温和的他竟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等你享受到了,你会爱死我的。”他狰狞一笑,每当喝点酒,一接触女体,他的心就像冲出闸门的野兽,追逐着快感,淹没了理智。
“你……你……禽兽!”他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黄得亮!她慌忙地踹开他,拿起皮包冲向大门。
“别走!小于,让我教你什么才是性的极乐!”他虽然微醺,但身手还是非常快,在她的手触及门把前就从背后抱住她。
“恶心!放手!你敢乱来,我明天到公司拆穿你这只色狼的真面目!”她怒斥。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大家会认为是你主动引诱我。”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你……不要脸!”为什么她还曾经一度将他列为对象?为什么她看不出他的表里不一。
“是你自己要来我这里的,我有逼你吗?”他大笑,神态已失了理智。
“我要回去了,放手!”她双手急着挣开他,于是张口咬住他的手臂。
“啊!你敢咬我?”他气得甩了她一巴掌,痛得她眼冒金星。
于慎言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他则利用这个机会压住她,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唇,手也不规矩地伸进她的窄裙下摆。
“不要!钟肯!救我!钟肯——”她以为她在心里求救,事实上却发出了尖锐震耳的声音。
黄得亮被她的呼唤惊醒了大半,没听错吧?她是在叫钟肯?她的房东先生?
他慢慢放开她,知道自己的坏毛病又犯了。啧!以前到他家的女人从没有拒绝过他,于慎言还真难摆平。
于慎言缩在墙角,全身战栗无力,泪已爬满整张脸。
“你在喊钟肯?原来你喜欢他?”黄得亮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语气尖酸,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她拉住衣襟,咬着下唇以免自己哭出声音。
“既然你爱的是钟肯,为什么还要跟我交往?笨女人!利用一个男人来忘记另一个男人是最愚蠢的事,而我最讨厌被人利用,滚!”他低喝道。
于慎言吸了一口气,拉开门就冲出去。黄得亮虽然恶劣,但他说得没错,她真是天下第一号超级大傻瓜。
外头飘着雨丝,她仓皇地走在黑夜街头,衣服的残破和嘴角的淤青都不是她伤心的重点,她难过是的,她居然为了逃避钟肯而让黄得亮有机可乘!是她自己的愚昧把自己推向虎口的!
可悲的老处女心理障碍啊!
雨水沾湿了头发,她失魂地走着,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
第八章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内湖的,车子放在公司,忘了去开,就搭公车一路晃回家。
客厅亮着灯,钟肯在家?
她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才拿出钥匙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钟肯坐在客厅看电视,他有十天没和于慎言碰面,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地提早回家,只为看看她。唉!老实说,她那句“要搬出去”的话让他心情坏得一塌糊涂。当时她要搬进来他烦,现在她要搬出去他更烦,这几天他就因自己的矛盾和心境改变而无法释怀,才会懒得待在家面对于慎言。
可是,即使不见面,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明明近在咫尺,却刻意避不见面,那种卡在要或不要之间的傍徨磨得让人几乎发狂。
最后,他终于向自己承认对她的感情,他喜欢她,非常喜欢……
门轻轻打开,于慎言低头匆忙地冲向楼梯,想避开钟肯,但他一抬头就看见她湿透的衣服,诧异地喊住她:“慎言!”
她脚步没停,仍然大步走上阶梯。
钟肯迈大步追上,一把拉住她的手,怀疑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紧抓住衣领,低头不语,只是摇头。
“你是怎么……”他在楼梯口扳住她的双肩,正想问个仔细,就瞥见她左颊上的掌印,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谁?谁打了你?”
“别问!”她的声音哽咽,湿答答的发丝熨贴在脸上。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生气地握住她的手腕,一拉开,就看见她胸口被撕碎的前襟,一股无名火倏地冲上脑门。“有人欺负你?你不是开车吗?怎么……”
“没事……是我蠢!我像个傻子一样自投罗网……”她抬头大喊,淤血的嘴角和惊惶的眼睛在灯光下一览无遗。
钟肯睁大了肯,心疼得肝肠几乎纠结,她的模样就像被人……强暴了似的!
老天爷!
“慎言……”他伸手想碰触她的伤,却被她一手挡开。
“不要管我!”她转身冲向房间。
他愣了几秒钟,立刻追上去,在她把门锁上前闯进房内。
“是谁对你做了什么?是谁?”他抓住她的手臂不停地摇晃,因猜测她受伤的程度而心惊胆战。
“没有人对我怎样?没有!”她哭了,原以为泪已经流干,可是被他一问又再度泛滥。
“是黄得亮?”他的脑子忽然闪过这个想法。近来于慎言和黄得亮常在一起,会是那个男人欺负了她?
她默认地低下头,只有泪水奔流。
“这个王八蛋!”他气得放开她,转头就想找黄得亮理论,可是偏偏不知道他的住处,只能捶墙壁发泄怒火。
“他没有对我怎样……他只是分不清我的‘不要’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颓然坐在地上,喃喃地解释。
“你去他家了?”早知道他不是好货,钟肯气自己没有事先警告于慎言。
“他邀我去的。我以为他是真的想和我交往,他又是我周围唯一年纪比我大的男人,我若不把握住这个机会,恐怕就嫁不出去了……谁知道他……”她的眼神没有焦距,无神地看着前方,嘴里吐出一串没有抑扬顿挫的平音。
“年纪比你小的有什么不好?只要够成熟一样可以照顾你!而你偏偏找上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把他当成你的王子!”钟肯双手一挥,大声驳斥她的歪理。这几天来他受够心中的嫉妒了,想着她每一和黄得亮约会,他就怒火中烧,满腔的醋发酵得让他反胃。
她哭得更大声,钟肯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已经够惊惶无助的了,他怎么还能凶她?
“我不知道他会……会一沾酒就乱性……”她闭上眼睛,真的被吓坏了。
“然后呢?他想对你……”他急切地问。
她低下头,双手掩面,哭道:“我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他力气好大……我咬他,他就打我……”
“你不会跑到窗口喊救命吗?”他也气她笨。
“我喊了啊!我不知不觉喊了你的名字……”在那个危急的时候,她没想到她三个弟弟,只想到钟肯!
她喊他的名字?那表示……她信任他!钟肯呆愕地站着,低头看她蜷曲啜泣的身形,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感情,蹲下去将她拥进怀中。“没事就好,别哭了。”
“钟肯……”她无力地依在他怀中,他身上青草的气息再度包围住她,她好喜欢他的味道,好喜欢他……
怎么办?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他频频吻着她的头发,双手抚着她的背,以舒缓她受惊的情绪。
良久,她的哭声渐歇,身子也不再颤抖,惊惧的心稍稍缓和,他沉稳的心跳声有节奏地传进她耳里,让她有了紧密又温暖的安全感。
这相拥的片刻,两人都知道纯室友的关系已经变质了,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彼此那颗被对方牵系的心该如何表白。
“去洗个澡,我再帮你擦药。”他下颚顶着她的头,劝慰着。
她点点头,站起来走进浴室。
她要把黄得亮留在她身上的气味全部洗掉,那恶心的气息令她反胃!
钟肯心情复杂地走下楼。这几天他的心也不平静,发现自己爱上于慎言的确造成他的困扰,但她不能接受他而逃避到黄得亮身边却带给他更大的打击。
她在怕什么?怕自己照着宿命在走?爱上小男人又有什么可悲的?她那顽固的脑袋到底在忌讳什么?
他在知道伊莲娜背叛自己后就发誓,再也不要和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谈恋爱,可是,大他三岁的于慎言和他却阴错阳差地住在一起,她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感受,她率真自然,爽朗不做作,他从不觉得她比他年长,相反的,她的迷糊和粗线条常常让他错觉她只是个小女孩。
他打一开始就不曾把她当姊姊看待。
而她呢?她到底爱不爱他?或是,敢爱他吗?
于慎言穿着及膝睡衣走下楼,直发披在肩上,脸色依然苍白,一双黑瞳像受惊的小鸟,显得迷乱而不安。
看到她此刻的模样,钟肯差点就失去理智将她紧紧抱住。那该死的黄得亮竟敢对她出手,他真想立刻杀到他家将他大卸八块以泄愤。
“坐下,我帮你上点药。”他温和地拍拍身边的沙发。
她温顺地走过来,慢慢坐下,抬头看着他,沙哑地说:“谢谢,我一直在麻烦你。”
他什么也没说,看了他一眼,才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伤口。
她看着他专注的眼睛,整齐又浓密的睫毛呈圆弧状排列在眼皮上,直挺的鼻梁上有个小小的疤,性感的嘴唇正紧紧抿着,轮廓鳟明。
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她的心发出近乎绝望的叹息。是的,她爱他,可能在初见面不久就不自觉地爱上他了。
终究,她还是爱上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男人!
钟肯替她的嘴角上完药,一抬眼,就和她凝视的眼对个正着。两人四目相接,鼻息因相近而混在一起,谁也没有移动地倾听着彼此的心音……
“我……”她哑着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从不认为年龄上的差距和爱情有什么关系。”他美好的双唇中吐出这句动听的话。
“呃?”她的心跳加速了。
“也不认为爱上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继续道。
她不敢出声,安静听着。
“虽然我短期内并不希望再谈恋爱,不过,如果遇上了真正喜欢的,我也认了。”他慎重地说着。
“我……”他喜欢她?
“我最好向你坦白,上次吻你不是冲动……而是心动。”他慢慢靠近,眼神变得深幽。
她的眼眶红了,莫名其妙地想哭。
“别把我当弟弟,请你用纯粹异性的眼光来看我,在我吻你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男人。”他说完就把嘴覆在她鲜嫩的唇上。
她闭起眼睛,回应着他温柔的轻吻,他让她觉得自己变年轻了。不再有年龄上的心理负担,她现在只是个少女,在草原上与春风热恋……
钟肯呻吟了一声,双手将她揽近,两人在长沙发上倒下,晕黄的灯光泄了一室的浪漫,敲窗的细雨则谱成了爱之歌。
他的吻加深了,大手托着她的后脑,绵密地尝着她玫瑰般的唇瓣,一颗心疾速鼓荡,被她的纤柔细巧撩动心底的欲火。
“钟肯……”她呢喃地呼唤着他,手也自动勾住他的后颈。
“不要再用年龄来束缚自己,不要再怕我,慎言……”他狂吻着她的雪颈,轻轻解开她的衣扣。
两具火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他们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慎言在他的爱抚上自动缴械,她不愿让黄得亮碰她一根汗毛,却甘心把自己交给钟肯。还有什么比这分别更让人清楚?她爱钟肯,只爱他!
钟肯在浑然忘我的边缘抽身,撑起上身,喘着气,一把横抱起半裸的她,往他的房间走去。
“钟肯……”她将脸埋进他的宽肩,轻啃着他的肩胛骨。
他用力关上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脱去上衣,低头看着她。“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告诉我。”
“我要你抱我!”她大胆地告白。
他脸上闪过一阵激动,俯身压住她,狂烈地攫住她的唇。
他们的衣服褪去,雪白的人体在这个蓝色空间如深海里嬉戏的鱼,分外美丽。爱情在他们坦城相处的那段时间播下种子,如今在这个雨夜开花结果。
于慎言把初夜交给钟肯,疼痛和快感交织的泪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不后悔在他的怀里成为名副其实的女人,如果当年算命仙所说的男人就是钟肯,那她就不再做无意义的逃避了。
钟肯在事后不停地吻她,和伊莲娜在一起只有激情,可是于慎言让他体会什么叫作爱情,那带有欢愉和怜爱的拥抱,才叫真正的满足。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感觉到他的手环在她腰间,她像只被保护的小鸟安全无虞,这就是她找了二十八年的休憩港湾,她原以为会是黄得亮,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小自己三岁的钟肯。
“你……真的不在乎年龄差距吗?钟肯。”她平缓着方才恣情带来的激昂,低声轻问。
“嗯,在国外这不算什么。”他搓揉着她半干的头发。
“你不觉得我很老吗?”她又问。
“不会。”他笑。
“可是我一想到我三岁时你才刚出生,心里就不平衡。”唉!
“但我早熟啊!而且从外表上没有人看得出我们谁大谁小。”他用右手肘撑起上身,侧脸看她。
“是吗?”她还是不踏实。尽管自己能接受,别人又会如何看他们?
“我有个朋友还娶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两人照样恩爱。”他叹了一口气,她的心绪还没完全解开。
“十岁?”她瞠大了眼。
“是啊!其实伊莲娜也比我大一岁……”
“伊莲娜?那个美丽的女人?”她的心抽了一下。
“嗯,我二十一岁时认识她,两人同居了一年多。”他老实说。
她一想到他曾经属于别的女人,心里竟觉得不是滋味,翻了个身坐起,用毯子裹住身子,闷不吭声。
“怎么了?”他拉住她的手。
“可是后来你还是和她分手了。”那表示女大男小的恋情不能长久。
“我离开她和年龄无关,而是发现她背叛我。”他也坐了起来。
“她背叛你?”她回头看他。
“她从未真正爱过我。”他苦笑。
“那你爱她吗?”她涩涩地问。
“不,我想我也没有爱过她。”他顿了顿才说。
“男人最会这么说。”她有点生气,倏地站起来想走。
“慎言,你干什么?”他迅速拦腰将她按回床上,低头看她。
“男人到最后总会将当初如何爱上女人的心情忘光,然后玩腻了才用一句‘根本不爱’来搪塞。”
“你别以偏概全!我可没有始乱终弃,伊莲娜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为了钱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你以为受伤的都是女人吗?”他蹙着眉道。
她仰头看他,怜惜地抚着他的脸,知道他也被伤害过,心里更难受。
“告诉你我的上段恋情并不是要刺激你,而是要你明了,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的年纪。”他叹息地抓起她的手心轻吻。
“可是,我……我觉得好像什么事都乱了。”她烦恼地用手捂住脸。
“不对,只有你自己乱而已。难道当年算命仙的一句话对你影响这么大?难道你不相信我也可能爱上你?”他一把拉下她的手,直盯住她的眼睛。
“什么叫‘也’?我又没说我爱上你!”她逞强地说。
“哦!有,你全身都这么说。”她爱不爱他他会看不出来吗?这个呆子!
“没有!没有!”她大叫。
他索性堵住她的小嘴,让她再一次降服在他的热吻中。他将她拉向自己,两人在湛蓝如海水的被褥中翻滚,情潮再次胀满,他们在爱欲中又交融在一起,一起航向天际……
第九章
一阵刺耳的铃声吵扰着床上男女的清梦,于慎言照例睡得不省人事,钟肯则习惯性地下床要去她的房里按闹钟,但当他惺忪地下床,才发现响的是电话铃,又走回床铺,拿起床头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暗痖。
“嗨!慎言,我回来了!”钟欣兴奋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你回来了?”老姊?钟肯吃了好大一惊。她什么时候不回来,竟挑这一天?
他迅速瞄了一眼身旁睡死了的于慎言。
“咦?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男的?”钟欣咕哝地说着。“喂?慎言,你在吗?喂?”
“我是你弟弟,笨蛋!”他没好气地骂道。
“肯?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这下子换钟欣吓一跳了。她趁老弟不在的时候把他的房子租出去,他却回来了,这……不就全都穿帮了吗?
“就在你出国那天!”他冷冷地说。
“嗄?”抱歉地干笑几声,她才小声地问:“那么,你和慎言见过面了?”
“嗯哼!”何止见过面,还上过床了……天!要是让钟欣知道,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哈哈,老弟,其实也不能怪我,那栋别墅就这么空着太浪费了,我是想替你存点钱,才租出去的。而慎言……就是于慎言,她是我同事,正想找间房子,身为好朋友,总得帮点小忙……”
“那钱呢?”他打断她的话。
“钱?”
“房租啊!怎么不见你存进我的户头?”他的声音冷鸷。
“哦,啊!哈哈,我正好出国,我想你也不会在意那点钱,于是就贴进旅费中了……”
“真会打算!”他嘲讽地笑了笑。
“你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和我翻脸吧?亲爱的肯。”钟欣讨好地陪笑。
“是不会翻脸,只是会揍人。”
于慎言在这里慢慢转醒,她伸了个懒腰,分不清状况就拉住钟肯的手臂问道:“谁打来的?钟肯。”
钟肯暗暗叫苦,来不及要她噤声,电话那头的钟欣已经起疑。
“什么女人和你在一起?”钟欣好奇地问。
“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于慎言又问。
钟肯赶紧向她比了比“别说话”的手势。
“咦?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很耳熟?”钟欣狐疑。“肯,是谁睡在你床上?”
“没有。”他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于慎言一看他脸色不对,没有出声,用嘴形问道:“是谁?”
钟欣!他捂住话筒,也用嘴形回答。
“钟欣?!”她一喊出声就被钟肯用手掩住嘴巴。我的妈啊!于慎言像机械人似地弹起,心脏怦怦乱跳,忙不迭地下床找寻自己的衣物。
“慎言?那是慎言的声音啊!她为什么会在你房里?钟肯,你……你们该不会……”钟欣开始放纵自己的想像力了。
“没事,你别乱猜,快去上班吧!”他低喝道。
“喂?喂……”
钟肯没让她老姊有审问的机会就将电话挂断,然后下床帮于慎言找衣服。
“是钟欣?”她跪在地反上问。
“嗯。”他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她回来了?完了!毁了!我还有什么脸见她?”她苦恼地叫着。
“事情没那么糟。”他安慰她,拎起她的内衣和睡衣递给她。
“怎么会不糟?如果她知道我和她弟弟上床,搞不好还会骂我饥不择食,引诱年幼无知的男孩。”这世上还有比这种事更荒唐的吗?
她匆匆穿上睡衣,神色惊慌。钟肯看不下去,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给她重重一吻,才放开她。
“爱情是光明磊落的,为什么怕人知道?”
“钟肯……”
“还有,我已经成年,你的罪名不成立。”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发过誓不和年纪比我小的男人谈恋爱啊!”怪只怪自己太“铁齿”了!
“那不是更好,我的出现更会造成轰动了。”他潇洒一笑,从衣橱里拿出条纹衫和长裤。
“你想干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
“陪你去公司。”他说得轻松自在。
“不和!”她惊叫。
“难道我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老姊和那个姓黄的畜生?”他凑近她,神色笃定。
“我可以应付得来的!你不要去!”她惶恐地说。
“慎言……”他皱了皱眉。
“真的,黄得亮在公司不敢对我怎样,至于钟欣……我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我们之间……”她愈说愈小声。怎能说出口呢?租房子租到和房东上床,这种事她死也不想让钟欣知道。
钟肯拎着衣服,被她为难的表情打消了念头。
“既然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那我又何必硬要公诸于世?”他僵冷着脸说。
“钟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
“我知道,你觉得爱上比你小的男人是件荒唐又可笑的事。”他笑得阴冷。
“我……”她哑口无言。
“算了,你去上班吧!我会很安份的。”他懒懒地躺回床上,不再多说。
于慎言的心情跌到谷底,垂着头走出他的房间,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都已经上过床了,她也不懂自己还坚持什么,今天就算月下老人和丘比特联手对付她,她也认栽了,反正爱就爱了,干嘛还管算命仙的铁口真断准得有多气人?!
唉!可是她就是怕大家的眼光,两人在屋里卿卿我我没有人管得着,到了外头就不一样了,万一大家知道厌恶小男生的于慎言最后还是爱上比她小的男人,怕不笑掉了大牙?
第一个笑死的,一定是于家老四于慎谋!
该死的,于慎谋可以去摆摊算命了,瞧她现在的处境不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在自己房间里发着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早已过了九点,她还挣扎着要不要去上班,而就在她痛苦抉择时,一阵拉铁门的响声把她从浑噩中唤醒。
那是什么声音?她讶异地走出房间,正巧钟肯也闻声跨出房门,两人对望一眼,惊疑不定。
“会是谁?”她问。
钟肯眉头微皱。“天晓得!该不会是闯空门的吧?”
两人走到门边,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啊!小偷!”于慎言低声惊呼,紧张地拉住钟肯的手臂。大白天的,这小偷竟敢明目张胆地闯入,太嚣张了!
“会有这么蠢的小偷,找这种时候来袭?”钟肯只觉得好笑,反手护住她,退后三步,等着看来者何人。
门霍地被推开,钟欣一脸贼兮兮地探进头来,一瞧见他们,立刻漾出一朵迷人微笑。
“早安!两位。”
“钟欣?你要吓死人啊!”于慎言一手拍着心口,斥骂道。
“打扰到‘你们’了吗?”钟欣瞄了一眼于慎言抱住钟肯手臂的画面,露出会意的眼神。
于慎言警觉地放开手,向前跨一步,“你不去公司上班,来这里干什么?”
“我啊?我来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啊!”她怎么能告诉于慎言打从和钟肯通过电话,她的好奇心就战胜一切,不来探个究竟,她今天根本没心情上班?
“你几时变得这么好心了?老姊。”钟肯从她鬼崇的模样立刻就窥知她来这儿的目的。
“肯,我也是急着要看你啊!爸妈也不知道你这两年在忙什么,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这个做姊姊的总要来瞧瞧你是否一切无恙。”钟欣张开双手,一把将他抱住,并在他耳朵旁轻声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我朋友。”
钟肯推开她,扮个鬼脸,没有回答。
“你今天不上班没关系吗?”于慎言又问。
“没关系,我也帮你请了假了。”钟欣摆摆手,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我?”于慎言瞪大眼睛。
“是啊!我们一个月不见,应该有很多事可以聊。”钟欣笑得不寻常。
“聊什么?真要关心她就不会收到房租后就溜得不见人影,让她自生自灭。”钟肯在她对面坐下,替于慎言抱不平。
“我是临时有事,不得不赶去香港,然后接着又是我早就计划好的假期,这怎么能说是开溜呢?”她反驳。
“好了,虽吵了。我住得很习惯,只是一开始没想到钟肯会突然回来,和他吵了一架而已。”于慎言插嘴打断他们姊弟的对话。
“吵架?钟肯还敢跟你吵?谁要他每次回来都不事先通知,那我就不会把事情全搞在一起了!”钟欣抱怨。
“我干嘛要通知你?哪一次我回来你会像个姊姊一样拨空来照顾我?”
“翻起旧帐来啦?”钟欣秀眉一扬,准备开战。
“你们干什么?一大早火气这么大!钟欣,吃过早餐没?要不要喝点咖啡?”于慎言没想到钟家姊弟相处情形这么火爆,于是出面调停。
“好,来一杯吧!”钟欣点点头。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和钟肯吵嘴的。
“你坐下,我来泡。”钟肯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经过于慎言身边时,看见她头上沾了一点灰尘,自然伸手帮她拨掉。
于慎言对他笑了笑,随即瞥见钟欣侦察似的眼光,吓得敛去笑容,规矩地在沙发上坐下。
还以为骗得了我?钟欣在心底嘿嘿冷笑。
“钟肯回来时没吓着你吧?”钟欣问她。
“哦,怎么没有?他半夜才到达,无声无息地就进来,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床,他倒向我时,我的尖叫声差点把全台北市的人吵醒……”她把情形复述一遍。
钟欣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喘着气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伙会回来,他行踪不定,有两年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还以为他是小偷呢!”
“哇!真希望我也在场,那一定很好玩!”钟欣捧着肚子,兀自笑个不停。
“还敢笑?他一来就要赶我走,我急着找你求救时,你竟然去玩了。”于慎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但他还是让你住下来了,不是吗?其实我老弟心肠很软,他最受不了女人苦苦哀求了。”
“乱讲!”钟肯正巧端出三杯咖啡,驳斥她的话。
“难道不是?只要你的前任女友伊莲娜一哭,你还不是被制得死死的?”钟欣刻意地道。
于慎言用眼尾扫了钟肯一眼,表情僵了一下。
“你提伊莲娜做什么?我和她早就没有瓜葛了。”钟肯的脸色一沉,不悦地道。
“真的吗?去度假前我还看见她在法国一份杂志上公开依然爱着你也。”钟欣边说边偷觑于慎言的表情。
于慎言闷闷地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移到唇边,手一抖,热烫的咖啡溢出,她被烫得低呼一声。“啊!”
钟肯想也不想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并抓起她的手细看,忍不住轻责:“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
他们之间的言行举止人都展现出男女情愫,钟欣一一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没事!”她连忙把手收到腰后,紧张地看了钟欣一眼。
“都被烫红了还说没事?伸出来,我看看!”钟肯有些生气。
“呃,不胜了。”她脸红了。钟肯在干什么啊?他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钟肯转头瞪了她一眼,没说话。于慎言怕恋情外泄,他可不怕,顶多被老姊挖苦几句就没事了。
“其实钟肯是个不错的人,我没想到他这么会做家事,自从住进来之后,这房子几乎都是他在整理,我都不用动手……”于慎言忙着找话题脱困。
“喔?”钟欣听得很专心。
“还有,他的厨艺一流,真把我吓了一跳,当他第一次下厨时,我还以为是法国厨师亲自到家里掌厨呢!”
“嗯。”
“还有,他会帮我洗碗、倒垃圾,根本就是个居家型好男人。”
“这样啊?可见你们相处得多么融洽,就像一对恋人一样。”钟欣准确地说。
于慎言闻言一惊,一颗心怦怦乱跳。
真是愈描愈黑!钟肯翻翻白眼。
“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知道,你对我老弟印象还好吗?”钟欣倾身向前,不怀好意地问。
“嗄?这……很好啊!”于慎言干笑几声。
“那就够了,难得听你在我面前称赞男人,慎言,碰到优秀的就要把握哦!”钟欣站了起来,笑咪咪地说。
她愣愣地点点头。钟欣的意思是……
“对了,钟肯睡觉会打鼾,希望你别介意。”
“打鼾?不会啊……”于慎言接得非常顺口,话一出口才急急捂住自己的嘴巴。完了!被阴险的钟欣套出话来了!
“哈!还不承认?早上我打电话来时,你睡在哪里啊?慎言。”钟欣咄咄逼人地站到她面前,鼻尖对着鼻尖质问。
“我……”她窘得满脸通红。
“好啦!别逗她了,你明明早就猜出来了,还闹。”钟肯出手救美了。
“你终于吭声了?说,你好好的不去惹其他女人,干嘛找上慎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钟欣双手往腰侧一叉,佯装发飙。
“钟欣……”于慎言想解释。
“你别说话,我要亲耳听听我这位闷骚老弟这回是发什么神经。”钟欣朝她一挥手,悍然地说。
“我没有发神经。”钟肯靠向椅背,跷着腿,悠哉地说。
“那你是安什么心?慎言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我要她搬出来无非是希望她能摆脱老是和小男人搅在一起的可笑宿命,展开另一种新的人生,而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突然冒出来,还泡上了她!”
“我是认真的。”钟肯用一句简短的话表明心迹。
“多认真?把她弄上床就算了?”
“我的爱情观没这么肤浅。”
“那请问你有什么打算?娶她?”钟欣冷笑,故意要逼出他的决定。
于慎言睁大眼,自己的感情事却插不上嘴,感觉好无力。
“我自有打算。”钟肯回避了这个问题。
“打算?你的打算还不就是同居玩玩,像你和伊莲娜一样。我告诉你,慎言是个恋爱等于结婚的女人,你要是只是尝鲜,最好早点和她说清楚,免得误了人家一生!”
钟肯没回答,沉寂的空气中弥漫尴尬的因子。
于慎言的心像被抽了一鞭,可是仍强颜欢笑,拉住钟欣的手,轻描淡写地说:“好了啦!钟欣,你在干什么?这是我和钟肯的事,你别管了。”
“慎言,我是在帮你也!我老弟是个不婚论者,他是‘不安于室’的男人,你别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给骗了,他之所以擅长各种家事,正是因为他习惯一个人过日子,婚姻对他来说是种累赘……”
“够了!不要说了!”于慎言的烦恼已经不少,偏偏钟欣的话又将她推向深渊,让她的心颤巍巍。
钟肯抬头盯着她,欲言又止。
“感情的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谁,我会爱上钟肯并非盲目的信赖,我不强求什么,这段感情就算没有结果,我都不会后悔。”她斩钉截铁的语气都钟家姊弟为之一愣。
“慎言……”钟肯尤其心湖翻涌,他站起身走向她,想说几句动听的话,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词穷了。
“我还是去上班好了。”她说完转身奔向二楼。再待下去,她说不定会哭出来。
“慎言!”钟肯在原地大喊。
“原来你们还有许多事尚未沟通。”钟欣抿抿嘴道。
“你来就是为了煽风点火?老姊!”钟肯愤怒地向她斥问。
“我是来了解状况的。肯,慎言是个对爱认真的人,她只是脑袋传统、顽固了点,你真爱她就要好好待她。”钟欣语重心长地说。
“这我知道。”他双臂交抱在胸前,冷冷地道。
“知道就行动啊!她怕全天下的人笑她和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在一起,难道你也怕了?”钟欣丢下这句话,拎起皮包,转身走向大门。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看你最好先彻底解决你和伊莲娜的事。”她在门口补充道。
伊莲娜!钟肯的眉头蹙得死紧。没错,他是该找伊莲娜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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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欣走后,钟肯上楼想对于慎言说些话,还没敲门,于慎言就穿着整齐,快步走出来,僵硬地对他笑道:“我去上班了。”
他立刻伸手扯住她,低沉着嗓音说:“别去了。”
“没事情假不太好,我还有一段设计稿没完成……啊!”她说到一半,就被钟肯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今天陪我,哪里也不要去!”他把头埋进她颈项,觉得纤瘦的她变得异常脆弱。
“钟肯……”她任他抱着,伪装的笑脸不见了。
“我对你,绝不是玩玩而已。”垂落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点稚气,但那双精明眼神散发出来的情感却能撼人心。
“我知道。”她扯扯嘴角,回望着他。
“你真的知道吗?”他低头抵着她的前额问道。
“嗯。”
“那就好。”他轻轻吻住她的唇瓣,如晴蜓点水般,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心火狂烧,灼烈的拥吻才正式展开。
于慎言从未想过她的爱情也可以这么疯狂,钟肯带她走进生命的万花筒,让她看到不曾领略的缤纷世界。
久久,钟肯放开她,笑着说:“走,我们去逛逛。”
“去哪里?”她跟着笑。
“哪里都好!”
于是,他们绕遍整个台北市,在市立美术馆前大吃汉堡、到艺廊看画展、在各大百货公司闲逛,最后还搭捷运到淡水看夕阳……
一整天,于慎言抛开心中的藩蓠,只是尽情地欢笑。他们穿着轻便的服装,心情也跟着年轻起来,两人在小面摊吃面,旁若无人,一点也不隐藏彼此相爱的事实。当夕阳快沉入海平面的那一刹那,钟肯对着大海大喊:“于慎言,我爱你——”,把她喊得又羞又开心。
谁说年轻无法重来?只要常保赤子之心,每个人都是这大千世界里的彼得潘,有权恣意遨游。
年龄只是上帝给人的计时器,真正的年轮,永远在每个人心里,只有自己可以画上刻度。
他们九点左右才回到家,美丽的俪人行终于结束,于慎言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直呼累坏了。
“我只想好好睡一下,连楼梯也上不去了!”
“别指望我会背你上楼,于小姐。”钟肯也累垮了。
“不希罕!我今晚就睡这里,不烦劳你那把老骨头了。”她讥笑道。
“老骨头?我硬朗得还能带你上床!”他用眼神挑衅。
“骗人!”
“不相信?”
“哼!”
“那就试试!”说着,他真的扑向她。
“啊!别闹了!”她笑着大喊。
正当钟肯玩兴刚起,电话铃声破坏了这份情调,钟肯拿起话筒,没好气地问:
“喂?”
“肯?”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莲娜?”钟肯脸色一变。
于慎言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飞了。
“快……来……我……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我想见你……”伊莲娜虚弱的声音让钟肯脑中警铃大作。
“什么?你干什么做傻事?”他着急地怒斥。
“求你……我好累……肯……”
“你住哪一家饭店?”他急急地问。
她说出一家大饭店的名称。
“等我,别让自己睡着!千万要等我!”钟肯对着话筒大叫。
于慎言被他焦灼的神情烫伤了心,他……还是很在乎伊莲娜?
“伊莲娜服药自尽,我去看看她!”说完,他拥了拥于慎言的肩就冲出门外。
“钟肯……”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事了……
于慎言怔促地看着窗外,心仿佛也被带走了。
钟肯直奔伊莲娜下榻的饭店,问出她的房间号码,立刻搭电梯来到她的房门外,拼命敲着门,大喊:“伊莲娜!是我,我是钟肯!”
没有人应门,他旋开没有上锁的门,奔了进去,想找寻伊莲娜的人影,却赫然看见在电话里已奄奄一息的她,仅着黑色蕾丝睡衣,胴体若隐若现,精神奕奕地坐在一把藤椅上,冲着他微笑。
“你来了?”她妩媚地扬起唇角。
钟肯愣在当场,短短几秒他就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骗我?”她竟敢耍他?
“不这样你会来吗?”她站起来,踱到他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语气森冷,一颗心差点无法适应从沸腾降到冰点。
“我要你,还有……”
“还有我的研究资料,这才是重点吧!”他冷笑。
“你早就知道了?”伊莲娜也不讶异,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地勾住他的颈子。
“我还知道是谁指使你来的。”他文风不动,低头看着她美艳的脸庞。
“是吗?”她笑着。
“你这一年来追着我不放,应该是为了那份能控制人脑的特异香水研究资料,而不是为了我。”他点明她的企图。
“我的幕后赞助人的确要你的研究结果,但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她用手指抚摸着他性感的唇。
“那很抱歉,你两样都要不到。”他拉下她的手,推开她,转身走向房门。
“站住,你来了就别想走!”她在他身后喝道。
钟肯慢慢转过身,看见她手里的枪,也不吃惊,只是冷冷地道:“你以为幕后赞助你的黑手党是真的器重你吗?他们只是在利用你,当你替他们完成任务后,你会像垃圾一样被遗弃,比你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有,要再捧个香水女神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住口!”她怒吼。
“你三年前因吸食毒品而被他们控制,成为傀儡,我同情你;可是今天你如果还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继续任人指使,到时身败名裂,就是咎由自取了。”他想劝醒她。
“不要说了!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走到巅峰,怎能不好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公司想把我换掉,要不是那些人帮我,我早就失势了……”她好怕失去自己的舞台,没有众人的注目和掌声,她会枯萎而死。
“人生的运势就是有高有低才能谱成美丽的旋律,没有人能永远停留在高峰,伊莲娜,你该醒醒了。”
“不!别说了!告诉我你那份研究资料在哪里?”她高声地说。
“那份资料早就被我烧掉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道。
“骗人!你怎么可能会毁掉你多年来的心血?”她不相信。
“是真的,因为我后来醒悟靠香气来控制人脑只是短暂的,那些强制喜怒哀乐违反了自然法则,所以我把它全烧光了。”当他认清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就不再研究那份资料了,毕竟香气的持久性有限,而人脑的动作是无限的,想以有限控制无限,真是太天真了!
“这不会是真的……”她呆若木鸡地低喃,握紧枪的手无力地垂下。若是钟肯真将那份资料烧掉,那她怎么办?交不出东西给黑手党,她的前途就完了,什么也不剩了?
“放弃吧!我现在只研究芳香疗法,制造一些能让人醒脑、愉悦的香水,若你需要,我还能送你一瓶。”他从口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玻璃瓶,抛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住,瞪着那小小瓶身,过了许久,蓦地哈哈大笑。
“我要这个干什么?这个又不能给我一切!”她疯狂地大叫,并且把那只玻璃瓶丢到地上。
“起码它能减轻你的痛苦。”
“谁说我痛苦了?我伊莲娜是美的女神,不可能会痛苦的!”她抵死不承认。
钟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身要走。
“不要走!肯!”她惊慌地喊道。
“我们之间从三年前就完了,伊莲娜,我得回去,有个女人正在等我。”他轻声道。
“女人?什么女人?那天在餐厅遇见的那个丑八怪?”她瞠大了眼,不相信钟肯会爱上她以外的女人。
“她不是丑八怪,她是个好女人。”
“你会爱上她?别说笑了!”她夸张地笑着。
“我爱她,她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感动。”他笃定的表情说明他的真心。
“爱情自私会是平静的?那不是爱!爱情该是轰轰烈烈的!”她阴笑地驳斥。
“对你而言或许是这样,不过,我在她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她让我知道什么才叫真爱。而你,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我罢了。”他侧脸看她,脸上变得平静。
她脸色微变,咽不下这口气,再度狂喊:“世界上根本没有真爱,人与人的交往都是有目的的!告诉你,那个姓于的女人不适合你,她会假藉爱的名义把你绑死、闷死,用所谓的深情困住你;而我不会,我会给你自由的空间,我们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在一起各取所需,不互相干扰,你看不出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钟肯被她的话击中弱点。没错,他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他需要有广阔的空间呼吸,伊莲娜的确不曾用感情来限制他,他们在一起时各有各的生活,很少互相干涉。
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始恋家了呢?十多年在国外的日子让他看尽人间冷暖,他在自己的路上走着,忽然觉得孤独,当他寂寞时,伊莲娜从不曾适时在他身边,她可能在任何男人的床上,她的爱,既廉价又不贞,随时可以消失。
而于慎言呢?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包容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但她的真诚是毋庸置疑的,她给漂泊的他一份踏实的感情,在他疲倦时成为他休息的港口,她的温馨是那么自然,就像家的存在,那么沁人心脾。
“如果爱情需要做点牺牲,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自由。”他把心中的结论说了出来。
伊莲娜被击败了,就冲着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钟肯,他似乎找到属意的情人,坚定的程度令她吃惊,也教她难堪。
“我走了,你回法国去吧!”他这回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不!别走!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钟肯……”她从他背后抱住她,哭了。
“放手,伊莲娜。”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敢回去!他们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在我来台湾找你之前,他们就说过,如果我不能达成任务,就别回去了。钟肯,你要救我……”她是真的慌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怎么会轻饶她?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再见,伊莲娜。”他挣开她的手,走向门口。
“不要走!你如果走了,我就死给你看!”她忽然拿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钟肯倏地回头,怒斥道:“你干什么?把枪放下!”
“你回到我身边,我才放!”她也高声大喊。
“别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威胁我!”他的眉心纠得好紧。
“我是认真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和香水公司的合约到上个月就期满,我不能带回你的研究资料,就甭想继续成为代言人,许多广告约也跟着解除,我就要变成一个过气的女人,那些媒体一定等着报导我的失势……钟肯,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伤心地啜泣着,被群众宠坏的娇娇女无法面对人生的挫折。
“我也不能给你任何帮助,你总要学着在逆境中站起来。”他替她遗憾。
“我不能……如果连你都不要我,我会死……”她跪倒在地毯上。
“伊莲娜……”他束手无策地盯着她。
“我是当真的!”她又叫。
“我没有办法!真的,我无法爱你!”他残酷地撂下这句话就打开了门。
“钟肯——”她狂呼一声。
钟肯回头,看见她正扣下扳机,连忙飞身扑向她,但在他的手刚刚触到她时,一声惊心动魄的枪声突然响起。
血从她的头喷了出来,她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倒下。
“伊莲娜!”他又惊又急地抱住她,血迅速地染红了他的衣裳。
门外已有了骚动声,其他房客都听见枪响,出来查看究竟,一看见他们两人浑身都是血,有人忍不住尖叫,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陪我……不要走……”她说完便闭上眼睛。
“伊莲娜!”钟肯心乱如麻地摇晃着她,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于慎言清丽的笑脸。他不能让这件事伤害她,绝对不能。
天!事情怎么会糟到这种地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十章
法国香水女神伊莲娜为情举枪自戕
其前任男友神奇香水公司调香师钟肯被约谈
耸动的报纸头条让于慎言发了近十分钟的呆才回神。她不相信钟肯会做出什么傻事,但报纸上的字字句句都在说明,钟肯和伊莲娜之间的情丝恐怕是断不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断地自问着。钟肯自从接到伊莲娜自杀的电话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讵料,第二天她便看见这则足以让她错乱的消息。
报上把他们两人在法国交往的过去全都写了出来,还指出这次伊莲娜和钟肯为情争吵,一定是有第三者介入……
这些八卦报导让于慎言内心五味杂陈,惶惶不安。
在等待中煎熬了近两个小时,钟欣才从警局里打电话给她,把整个经过对她解释,钟肯最后终于被排除杀人嫌疑,这件事纯粹是伊莲娜想不开才发生的,和钟肯没有关系。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钟肯连通电话也不打给她?他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于慎言没去上班,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件事,也等着钟肯的来电。但是一天又过去,钟肯依然没有回来,电话也静静地躺在她面前,钟肯对这次的事竟是不置一词。
到了晚上!钟欣又打电话来告诉她,伊莲娜已经清醒了,幸好子弹只是擦过她的脑壳,没造成严重伤害,钟肯正陪着她,所以暂时不能回家了。
“他……还好吧?”于慎言忍不住问钟欣。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钟欣的口气不太好。
“我去看看他们。”她冲动地说。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来,慎言。”钟欣劝道。
“为什么?”
“总之,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现在来只会让心情更糟。”
在挂上电话后,于慎言还是不太能了解钟欣的意思,几经考量后,她终究管不住自己,开车往医院而去。
查明了伊莲娜的病房号码,她忐忑不安地上了电梯,还没来到病房,就听见钟欣和钟肯的对话从转角处传来。
“你要送伊莲娜回法国?然后呢?”钟欣的语气气愤。
“她惹了麻烦,我得陪着她。”钟肯爬梳头发,脸上全是胡碴。
“她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她需要人照顾。”
“那个人不该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慎言?”钟欣怒道。
“我……”他噤声不语。
“别告诉我你对她觉得抱歉,我还记得你信誓旦旦说你是认真的,这句话该不会经过几十个小时就变质了吧?”钟欣满口全是质问的语气。
“等我替伊莲娜解决事情后,我会回来的。”他垂下头,心情异常沉重。
“解决?什么时候?一年?十年?”钟欣冷笑。
“老姊,这时候别净找我吵架!”他烦了。
“我才没时间和你吵,你最好向慎言说清楚,我第一次看见她对一个男人这么在意,你要是伤了她,我不会饶你!”
“我不知道如何对她说……这种时候我怎能开口要她等我?”他一手撑额,觉得好疲倦。
“那我问你,你究竟是爱她还是伊莲娜?”
“我……”钟肯尚未回答,护士小姐就来找他了。
“钟先生,伊莲娜小姐在找你。”
钟肯皱着眉,看了钟欣一眼,转身走向病房。
于慎言听了他们的对谈后,心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搁在哪里。她有种感觉,钟肯就要从她身边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段感情,才刚开始,就要结束……
待钟欣走开,她慢慢踱到病房外,在虚掩的门边,看见钟肯吻了吻伊莲娜,对她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她转身拔腿就跑,再也待不下去,她的心因他对伊莲娜的温柔而扭成一团,成串的泪滴在医院大楼门前冰冷的空气中。命运还是和她环节了一个大玩笑!钟肯在她付出一切后选择了伊莲娜,那她要如何自处?
回到别墅,她开始收拾行李,这里的一切都将被打包放进回忆里,她和钟肯间短短的恋曲也要画上休止符,他有他的天空要飞,而她,是个只能待在地上的家禽,遥远的苍穹只能是个风景,偶尔抬头仰望而已。
提着行李回到她和三个弟弟的老家,只不过这次回来,她遗失了一颗心。
“姊!”老三于慎行开门时压根儿没想到来人会是离开月余的大姊,惊得连忙把手里的烟熄掉。
她径自走进熟悉的家,对乱七八糟的客厅视而不见,心神不定地进入她的卧室。
“大姊回来了!”于慎行大声传令。
于慎知和于慎谋不约而同地跑出房间,惊问:“大姊回来了?”
于慎行朝她的房间努努嘴,神情颇为奇特。
于慎知推开她的房门,高兴地说:“姊,你可回来了!少了你,这个家一点都不像个家了。”
于慎言打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看着外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他感觉到她的反常,不安地回头看了老三一眼。
于慎行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四于慎谋观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不是不回来了?干嘛?回来疗伤的吗?”
另外两个男人同时拍了他的头。
于慎言转过身,轻声道:“我很好。你们出去,让我静一静吧!”
如此哀怨、温婉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他们记忆中的大姊,他们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地退出房间,来到客厅嘀咕。
“老姊是怎么了?”于慎行搔搔头问。
“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完全变了一个人。”于慎知蹙着浓眉不解。
“这还用想?女人会有这种表情,肯定和爱情有关。”于慎谋老成地说。
“你怎么知道?”两上当哥哥的同时请教。
“小说上写的啊!眼神怨怼,哀声叹气,眉间心上全写着愁字,无法排遣的落寞尽形于色……”于慎谋像在背台词。
“得了,这些句子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老姊怎么可能谈恋爱?从我懂事以来,她身边只出现比她小的男人,而她又恨死那些不成熟的橡皮糖。”于慎知啐道。
“说不定真命天子出现了。”于慎谋道。
“嗯,有可能!可是,看样子不是个顺利的恋情……”于慎行转头看着她的房门。
“她是被伤了心才回来的,可不是想念我们三个弟弟。”于慎谋说得很白。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于慎知又拍了他的头。这小鬼的话常常直接得教人听不下去。
“这种阴阳怪气的女人万万不能招惹,我们这下惨了!”于慎行哀叹道。
“最好先把房子打扫干净,否则心情不好的她抓不准什么时候拿咱们泄恨。”于慎知看了有如垃圾场的客厅一眼。
“整理房子?”于慎行痛苦地大叫。
“没错。请你把囤积了四十多天的垃圾清出来!”于慎知端起做哥哥的架子。
“妈啊!”于慎行最懒得做这种事了。
一向自律的于慎谋冷笑道:“叫妈也没用,谁教你平时不整理,活该!”
“臭小鬼,别以为你房间干净就偷笑,别忘了,逼走老姊的可是你哦?”于慎行骂道。
“我只不过替你们把话说出来而已,大姊不会怪我的。”于慎谋笑着说完便拿起他的书本走进他那间一尘不染的卧室。
“啧,我怎么会有这种弟弟?”于慎行翻了个白眼。
就在他们卖力清扫的时候,于慎言洗定澡走出来,笑着对他们说:“肚子好饿,谁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吧?”
这下子,他们更加确定她有问题了。大姊什么时候会好心地让他们出去买消夜吃?她不是坚持自己煮,就是要他们忍耐,从不让他们有机会吃外头的东西解馋。
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希望她不会迁怒。他们互望了一眼,彼此自求多福。
就这样,三兄弟在惊疑中小心翼翼地陪着他们的大姊度过了一个诡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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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陪伊莲娜的钟肯,利用她睡着时回家一趟,他有些话想对于慎言说,然而,一回到别墅他就觉得不对劲,屋里没亮灯,于慎言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冲上二楼打开了她的房间,里头果真没人!
“慎言!”他在楼梯口大喊着,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的回声,没有她的气息。
他心中一紧,冲进房里打开她的衣柜,所有的衣服都被拿走了,连同浴室里的漱口杯和牙刷、镜子前的化妆品,还有那个令他又气又恨的警铃闹钟……
桌子上,只有一瓶他圣诞夜送给她的“Ken”香水,她连这个都还给他了。
慎言……他在心里唤着她,顿时觉得心像被抽了一记,疼痛莫名。
她走了?不听他解释原委?她什么也没留下,就像她的出现一样突兀,消失无踪。
“慎言!”他又喊了一次,不知道空荡荡的心为何这么难受,她一走,他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
这和看见伊莲娜自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只觉得哀伤,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即将断肠与疯狂。
他匆匆拿起话筒,拨给钟欣,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慎言她家在哪里?”
“什么啊?”钟欣一头雾水。
“慎言走了!告诉我她家在哪里,她一定回去了!”他急道。
“这样不是很好?她大概不会再见你了。”钟欣冷哼一声。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快告诉我!”他怒声大喊。
“你确定你分得清你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吗?”
“当然!我同情伊莲娜,但我爱慎言。老姊,请你告诉我她的地址。”他的声音笃实如岩石。
钟欣沉吟了半晌,才把地址告诉他,然后道:“你和伊莲娜的事已经伤了她的心,要挽回得看造化了。”
钟肯当然知道整个事件对她的影响,偏偏他得保护伊莲娜直到她安全回到法国警方手中,甚至他还得让伊莲娜有勇气活下去,在这种时刻,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于慎言开口。
在她好不容易不介意他们年龄的差距之后,他又将她的心逼回原点……
车子疾驰到她的住处后,他依着门牌找到她的公寓,正找寻着对讲机,于慎行就拿着垃圾打开门,晃了出来。
嗯?这男人是来找谁的?乱有格调的!于慎行瞄了他一眼。
钟肯见门打开,毫不迟疑地冲上三楼按门铃。
于慎行倒完垃圾,走上三楼,赫然看见他站在自家门前,不禁问道:“你要找谁?”
“我找于慎言。”他爬梳着凌乱的黑发。
“找我姊?那进来吧!”于慎行又看了他一眼,忽然把他的出现和老姊的抑郁联想在一起。
一个行色匆匆的焦灼男子和一个伤心回家的女人,嗯,好像会很有趣哦!
于慎行打开门让他进去,两人同时走进客厅,在客厅里,于慎谋和于慎知正看着电视,他们看见于慎行带了个男人进来,不禁瞪大了眼。
“他来找大姊的。”于慎行用手指了指钟肯。
“找大姊?”于慎知打量着高佻清俊的钟肯。
“真命天子来了。”早熟的于慎谋一看见钟肯便轻敲手上的书,等着看好戏。
“我找于慎言,她在家吗?”钟肯盯着他们回道。这三个就是慎言口中的懒骨头弟弟?
他们还未回答,于慎言就从她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闹钟说:“慎知,这个闹钟好吵,能不能调小声些……”
她的话在看见钟肯时倏地停住,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他。
“慎言!”钟肯低喊一声,跨步走近她。
“大姊,他是谁?”于慎知好奇地问。
于慎谋则冷眼看着他们之间丰富的表情。嗯,我得好好观摩观摩,他想。
她回过神,随即扬起不在乎的笑容,故作惊喜状。“钟肯,你怎么会来呢?”
钟肯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眉心多了好几道直纹。
“他是我同事钟欣的弟弟,叫作钟肯,比我少三岁,我这一个多月就是住在他的别墅里,他好心收留我,让我不至于被你们气得走投无路。”她打着哈哈介绍钟肯给三个弟弟认识。
“哦?你和他住在一起啊?”于慎谋点点头。这就是了,事情的起头总是这样。
钟肯的脸沉下来,他知道她是故意提起他的年龄,她又躲回她宿命的壳子里去了。
“慎言,你听我说……”他才开口就被她打断。
“请坐,别客气啊,钟欣的弟弟就等于是我的弟弟,哇!一下子有四个弟弟,还真让人吃不消呢!”她牵强地笑着,还把钟肯拉到沙发上坐下。
“你真的比我姊小三岁?不像啊!你看起来挺成熟的,很有男子气概。”于慎行笑着说。
“我……”
“他是很成熟,我住他那里的时候都不用忙东忙西的,他几乎把家事一手包了,你们根本比不上人家。”她再次打断他的话。
“慎言……”
“啊,我去倒杯水来,来者是客,我怎么能怠慢的客人……”她叨念着往厨房走去。
“够了!”钟肯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来大喊。“你说够了没有?”
于家三兄弟都聪明地只用眼睛看,不再多说。
于慎言慢慢回头,笑容僵在脸上。
“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别再装模作样了,好吗?”钟肯沉着嗓子道。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回去吧!”她垂下肩膀,转身要走入房里。
“慎言,你听我说,伊莲娜的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急急拉住她的手。
“我没有想什么,她是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啊!”她看着他,笑得凄恻。
“她不再是了!我得陪她回法国,是因为她被黑手党的人控制,要向我要一份研究资料,可是那份资料我早就销毁了,她得不到东西,黑手党不会放过她,我得保护她。”
“哦。”她的反应让人不安。
“慎言,不要这样,我以为你能体谅我的处境……”他痛苦地道。
“我体谅你,所以我离开,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为难,陪你女朋友在法国去吧!”她表面通情达理,实则内心淌血。
“慎言,我对你是认真的,只是,伊莲娜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朋友,她现在很脆弱,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她……”
“别说了!”她闭起眼睛,泪滑下脸颊,被他的说辞伤了心。“她是很脆弱,你最好别离开她,否则她一个想不开就会寻死。你放心,我很坚强,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日子,所以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走吧!”
看着她强作镇静的脸也,他心疼得直想将她拥入怀中,无奈有三双杀风景的眼睛正死盯着他们。
“我办完她的事还会回来,你会等我吗?”他低声问道。
“别说笑了!钟肯老弟,我已经二十八岁,哪来的闲工夫和你耗?天晓得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像我这种老女人是禁不起等待的,你走你的吧!我呢,大不了寂寞时找那个程瑞同或是黄得亮聊聊。”她大笑着轻折他的肩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的话在他心中激起前所未有的妒意。她想找其他男人?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让那些男人有任何机会接近她,她只能是他的!
钟肯压下酸溜溜的感觉,二话不说,决定用行动表示,多费唇舌只有换来她的伪装而已。
他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近,应当着她弟弟们的面,重重地吻住她。
“喔!”于家三个男生的嘴全成了“O”字型,眼珠子还差点从眼眶掉出来。
于慎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傻了。
温热的唇带着雷霆万钧的爱再次掳获她的感官,她几乎忍不住要回应他。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她,说道:“算了,我不要你等我了,跟我走!”
“走去哪里?”她愣愣地问。
“哪里都好,我要把你栓在我身边。”他握住她的手,走向大门。
“放开我!钟肯!”她这才发现他的企图,挣扎地大叫。
“我再也不会放手。”他的大手紧紧箝住她。
“慎知、慎行、慎谋,你们三根木头,不会救我啊?”她转头朝无动于衷的弟弟们大喊。
早就看出一切的三兄弟动作一致地双手环胸,在沙发上坐下来。
“开什么玩笑?现在救你,以后一定会被你宰了。”于慎谋很有远见地说。
“是啊!去吧!让我们再多度几个月的假好了。”于慎知笑着说。
“啧!害我浪费那么多精神打扫,早知道你回来了又要走,我就不用忙了。”于慎行则替自己清理房间的蠢事感到扼腕。
“喂!你们这算什么弟弟啊?”她已经被钟肯拉到大门了。
“识相的弟弟。”于慎谋翻开书,顶了这句。
于慎言就在他们坐视不顾下被钟肯强拉上车,回到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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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我下来!”于慎言又羞又急又气,拼命捶着钟肯的背。
钟肯把她扛在肩上,走上二楼,进入他的房间。
“哎哟!你……你……你这个混蛋!”她跌在他的大床上,连忙爬起来瞪着他怒吼。
“别吵,让我先洗个澡,刮个胡子。”他不理会她的抗议,走进浴室。
于慎言跳下床,打算冲出他的房间,离开这里。钟肯听见声音又追出来,两人在楼梯口扭在一起,到最后钟肯索性用身体把她压住,让她动弹不得。
“别这样,慎言,我已经接连数十个小时没睡觉了,你饶了我吧!”他喘着气,把头埋进她的颈间。
“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伊莲娜,就不要对我说喜欢我,这种分割的爱我不要……”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嘘,不要哭,我从没有要玩弄你的意思,这次的事件是个意外,我爱的只有你,为什么你不相信?”他抬头吻去她的泪水。
“那你为何事发之后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不想把你扯进来,那些媒体记者虽然对我不熟悉,但这种题材正是他们的最爱,我怕他们乱写一通,才没有和你联络。”
这么说,他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我去了医院,听见你对她说会一直陪着她,还吻了她……”她双手掩面,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面目可憎。
“我是告诉她,我在她安全回到法国之前会一直陪着她,她现在只是个受惊的女人,我得送她回她父亲那里。”他叹气道。了就是太好心了,才会造成这场混乱。
“钟欣说得没错,你是个心肠太软的家伙,禁不起女人的哀求……”她吸着鼻子,哽咽地说。
“她不是坏人,慎言,伊莲娜只是太低估这个世界了。我和她毕竟是朋友,我无法让她就这么自生自灭。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只爱你!”他拢着她的发,又吻了吻她的鼻尖。
“那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把我绑在这里看你陪另一个女人去法国,再傻傻地等你回来?”她怨怼地问。
“不,我原本想要你等我,但现在改变主意了。”他的唇吻向她的耳垂。
“为什么?”她敏感地缩了缩。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法国。”他微微一笑。
“嗄?”她没听错吧?
“跟我走,然后我们到美国去结婚。”他低头舔着她的胸口。
“结婚?”她的脑子糊成一片了。
“没错,我在向你求婚,于大姊!”他啃着她的锁骨,轻笑。
“你……你脑子没问题吧?”她结结巴巴地问,浑身都软了。老天!他向她求婚耶!
“再正常不过了,我不要有任何事将我们分开,包括你对宿命可笑的忌讳。”
“但是……伊莲娜……”
“送她回去后,我会告诉她我的决定。”
“但是……我的工作、弟弟们……”她觉得有一大堆麻烦随着这个求婚产生。
“这些都不成问题。”他乐观地说。
“但是……”
“天,哪来这么多但是?你就不会说个‘好’字?”他坐起来,将她横抱在手上,走进他蓝色的房间。
“你确定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又问。
“我确定我爱你,而现在,要你……”
他的话消失在她的唇边,藉着抚摸来化去两人之间的误解,也以热烈的吻来表达他对于慎言的钟爱之情。
于慎言被他扎实的拥吻解除了内心的不安与伤痕,在他们愉悦满足的呻吟声中,她知道这位“弟弟情人”将永远与她厮守到老,而年龄上的差距就留给别人去伤脑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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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钟肯忙着替她办理签证,她则到公司递辞呈,在黄得亮惊愕的时候,她送给他一拳当临别赠礼。
“谢谢你的照顾,总监色狼!”拳头虽然痛,但比不上内心的痛——快!
黄得亮则跌倒在桌下,狼狈不堪,身份从此跌停。
钟欣得知她要随着钟肯一起去法国,高兴地祝福她。
“你终于能正视自己的命运和爱情了,恭喜你。”
“谢谢,可是我一想到要成为你的弟妹,我就觉得有点尴尬……”她红着脸,笑得很羞怯。
“我不介意有个年龄和我一样大的弟妹,慎言,在爱情的国度里,所有的称谓和年纪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有没有一颗真心。”钟欣大方地说。
“嗯!”她笑着点点头。
“不过呢,我还没向你要个媒人的红包,想想,也是我的撮合,你才会遇见我老弟的啊!”
“呃?”可不是吗?于慎言眨眨眼。
“别紧张,这份礼我会向钟肯要,反正他有得是我赖以为生的香水,他付得起的。”钟欣大笑。
“别想我会叫你大姊,钟欣。”她也跟着大笑。
“那好,我也不想被你喊老了。”
于慎言相信,她们的友谊绝不会因为关系的改变而改变。
伊莲娜回法国后便公开了黑手掌插手广告界的黑幕,让许多黑道大哥被逮坐牢,而她也因一些罪嫌被收押。
她在钟肯带于慎言去看她时,只是冷冷地对她说:“你只不过是藉着一些不平凡的人来衬托你的平凡而已。”
“那也不错啊!”于慎言不介意她的冷嘲,淡淡一笑。
“哼!钟肯是眼睛有毛病才会看上你!”伊莲娜又说。
“我感激他的‘坏眼睛’。”
“恶心!当心我在你们的婚礼上砸东西。”伊莲娜撂下警告。
“欢迎,如果你能无罪释的话。”啊,她也变“毒”了。
钟肯则在一旁大笑。他怎能不爱她?
钟肯和她在法国只停留了一星期,就转往法国,一个月后,他们在那里结了婚,定居在纽约。
尾声
听说,后来于慎言成为神奇香水公司一支香水的广告明星,香水名称是钟肯取的,名叫“无界限的爱”,她在海报中和一个十八岁的男孩笑着相拥,以一种宛如邻家大姊姊的清新模样深受好评,更夸张的是,她还因此接到许多小男生的求婚信,灸手可热的程度不亚于任何电影红星。
“我不该答应用你当模特儿的!”钟肯讨厌那些疑似骚扰的追求信件。
“是吗?嘿,你看,这个人连他的族谱都寄来了!”正一封封看着信的于慎言笑着递过一叠资料。
“去他的族谱,用这些纸就想钓走我老婆?真过分!”他吃味地皱着眉。
“别生气嘛,好玩啊!”她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你还想要一堆‘弟弟情人’吗?”他抱她坐在他的腿上,揽下她的头吻她。
“不,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她笑着吻住他的唇,两人亲密的剪影烙在以纽约高楼为背影的窗棂上,收音机里传来轻柔旋律,气氛浪漫而美丽。
看来,她奇特的命格反而让她在异乡大放异彩,或许她还得感谢那位算命仙的铁嘴,她因此嫁给小自己三岁却成熟稳重的钟肯,日子幸福又温馨,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她也毋需排斥那么多追求者了。
所以说,虽然人定胜天,但“人算”有时还赢不了“天算”,千万让得别太“铁齿”哦!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