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香阙莺行难藏掩
二月二十六这天上午,绯心已经端坐在掬慧宫正殿,着淡金孔雀展屏红围袍,袖口,领口都缀赤狐毛。长发团三束飞翔宫髻,上缀明珠,彩石,八宝钿等华饰。眼绘明彩,唇点朱红。一手撑扶,展开阔袖,看上面雀飞花展,明艳非常。绯心眼微微冷凝,看着下面跪的女子。比她预计的要快了许多,居然不过十来天,便有这耐不住性的人来撞她的枪口!
绣灵站在绯心身后,小福子则搭着拂尘立在阶下首。两边罗列着一班宫女太监,整个大殿撤了座,四根朱漆大柱森立,殿门大敞,冷风呼呼的灌,显得空落落又有些寒凛。
华美人一身鹅黄宫装,披着银围子大氅。她跪不住,不断的扭着身子换姿势。面上带了七分委曲三分怨。头发依旧绾得精致,上面的蝶饰微微的颤摇,有着随时欲飞的灵动。
“娘娘若有训示,臣妾必洗耳恭听,如今时辰也不早,臣妾还要去莱茵宫请安。”华美人微提了腰身,扬着下巴开口。
绯心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妃位在这宫里不止贵妃一个。有话快说,臭架子少摆!绯心轻轻笑了笑:“妹妹昨天生辰,拂香院里好生热闹。陈吴两位妹妹也在,三美同聚,还欲邀圣上赴往香阙,以至本宫备了礼,倒没机会交与妹妹。”她说着,睨了眼,“来呀,把本宫给妹妹准备的东西拿来。”
“臣妾身份低微,哪敢向娘娘讨赏。”华美人话还未说完,常安已经捧了个大锦盒走了过来,径自摆在华美人面前,伸手把盒盖一开,华美人的脸霎时变了颜色!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瞪着盒里的东西,声音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远清山倚月庵,自太祖时期罢殉开始,先后有三百四十六名宫妃前往奉佛清修。如今妹妹欲去,本宫与你也算姐妹一场,当然要先行备妥物什才是。妹妹先瞧瞧,若短了什么,本宫再着人准备!妹妹志向清灯,遥问先灵,自是本朝女范,本宫绝不会亏了妹妹。”绯心无视华美人一脸青灰,扬声说着。
“呵呵,贵妃娘娘,这话说说便罢。臣妾自不敢外传,如今圣上风华正茂,娘娘却令臣妾出家。不知道的,还当娘娘有心咒圣上早日龙驭殡天呢!”她话一出,殿上的人皆变了脸,小福子冷声喝道:“华美人好大胆子,如此大逆之言也可说得?”
“娘娘做得,臣妾如何说不得?”华美人嗤之以鼻,接着转脸瞪着小福子,“你算是什么东西?在本宫面前狂妄!”她说着,呼的一下站起身来。
常安欲上前去按,绯心微一扬手止住他的动作。她慢慢站起身来,踱下阶向着华美人:“本宫于本月初九与德妃共同召训,领诸嫔妃拜先恩殿,奉圣上手谕,请祖宗训诫。于太祖孝诚皇后位前,令使后宫清平,诸妃守德。共拟妃诫一十九款,不过半月工夫,如何华美人便抛诸脑后?”
华美人面色微变。身体微颤:“臣妾入宫以来。谨守宫规。妃诫之中。并无提及不许生辰设宴!”
“拂香院三位美人。平起平坐。华美人占据正院。却并非主位。当三位同掌。共使生平。陈。吴两位。何以要向妹妹行大礼?便是生辰宴庆。也该并立颔首而止。妹妹打压同宫姐妹。又是因何?”绯心话一出。华美人面色更灰。都说贵妃密罗织网。无所不知。关起门来。姐妹调笑之事她居然也能知晓!难不成这拂香院里。也都有她地眼线?
“不过宴上欢歌。也无可厚非。本宫并不作他议。但宫诫有明令。欢宴适可。不得通霄达旦。寅时过三刻。妹妹依旧把酒共醉。直至酩酊。又是何道理?”绯心继续上前。“传递书信至启元殿。内里却附兜衣粉袂。诗云红藕香莲柔纱挽。烟灯华笼待君眠!此等媚词浪调。碾转传递。不避外臣。又是如何守规?若是闺阁随意。倒也无妨。只可惜妹妹所托非人。这封信落到兴华阁曾广海地手里!当时老夫子已经面色昏惨。弄得圣上颜面无存!后宫作此颜色。本宫与德妃自当领罚。而身为始作甬者。无视妃诫。先恩殿牌位之前所起地誓。全成妄语。要本宫如何能容你?”
“这。这不可能!”华美人踉了几步。眼瞪得滚圆。“那曾广海一个捉笔酸腐。如何敢私拆圣上地信件!”
“你便是认了?”绯心凝着她地眼。“你当本宫冤枉你吗?”说着一扬手。袖里抖出一方帕子。直摔到华美人脸上。边上扬地半丝绢带划过她地眼。让她一阵哆嗦。这帕子半幅鸳鸯图。粉透地质地。正是女子内兜小衣裁地。光看这透光地薄纱。殿上已经有掩口欲笑地。更是让华美人脸涨得酱紫。
小福子在边上大呼痛快。他就等着看今天地热闹呢。自打从行宫回来。他就一直特别留心拂香院地事。这四年。贵妃没少在底下人身上花钱。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华美人自以为小心。以为买通个启元殿地执路太监就万事大吉。却是想不到。她地专横让她今天错漏百出!
“华美人不想着宽慰圣心,安守本份。内厢之中还藏这种不堪之物,平日里就不知避忌,道皇上对你念念不忘,难舍难分。难道都是凭此物吗?”绯心说着,袖里又是一个东西猛的摔出去,险没砸了华美人的头!
这回绯心也动了气,当时她瞧了这东西险没七窍生烟!华美人居然在宫里藏合欢散。本来她只打算警告一下华美人,没打算太狠。但这华美人实在不堪,若是后宫都用这法子去留皇上。怕是皇上鸿志未起,先命去了一半!
瓶子猛的摔在地上,碎开来,白色粉色的小丸滚了一地。在风里摇摆溜转,不时的碰撞又散开。华美人已经面色死灰,突然伸手去扯绯心:“你凭什么搜我的宫房?你算什么东西!”
绯心微退了一步,边上常安和常福已经拥上来,招呼几个太监直接把华美人摁趴在地上。绣灵过来搀住绯心,厉声喝道:“娘娘何等身份,岂用得搜?”她说着,头微是一摆,外头已经搡进来一个小宫女。翠色衣衫,脸冻得通红。咕登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贵妃娘娘明察,这些都是我家主子让奴婢从平安殿拿的。给了秦公公三十两银子,奴婢没有半句胡言!”
华美人面色紫青,忽然笑起来:“哈哈哈,乐正绯心,你的手真是长的很啊!千不该万不该,本宫不该中你的计!但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让本宫出家?若要罚要打,要贬要杀,也得等皇上来决断。你和林雪清,也别想得意多久!”
第03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华美人瞪着绯心,面容灰败,是她中了计!二月二十那天,她在园里看到贵妃饮茶。今年春早,东都园柳条抽了嫩芽,她想编几个嫩枝篮子玩。贵妃最近在宫里整风,搞得众妃都不自在。她们姐妹也抱怨了一起,才约着三五去游园。
结果就碰上了贵妃,听得贵妃在跟奴才闲聊。叹自己苦心也得不到皇上赏识,弄个里外不是人。姐妹们也不愿意与她一处,皇上也不上她的门。然后便有奴才说,皇上爱诗,不如以诗传情,讨个新鲜,也不算违规。到时皇上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哼,真是笨啊!贵妃根本就是故意,根本就是在引那愿者上钩的笨鱼!
合欢散的确是她弄来的,但皇上一向对香料丸药之类的敏感的很。她根本一次没敢拿来用过!况且后宫之中,她就不信只有她弄这玩艺!是她低估了贵妃在后宫的影响力。她以为自己藏的密,没人能发现。但这也太快了!昨天晚上起宴传诗,今天早上不过她去太后那一会。到这里,东西就让翻出来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在朝中,宫里怕是看笑话的居多,谁愿意替她说话?
唯今之计也只有拖了,拖到皇上下朝。所以华美人如今也豁出去,脸上戾气更剧!就算让人摁得动弹不得,依旧扬着头狠瞪着绯心。
绯心自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瞄了一眼小福子。小福子会意,手底下连扯带拽,华美人不甘休的咆哮。便有人从袖里掏个帕子,连塞带摁堵严实。几个人一并使力,华美人哪里挣得,没一会工夫便让人拖下去了。
绯心看着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宫女,对方已经面无人色,只知道不停的磕头。绯心微展了眉:“凌烟。”
那小丫头被绯心一叫,更是三魂去了二魂半,吓得直叫着:“娘娘饶命,娘娘开恩!”
“你举报有功,本宫该赏你才是。”她反身上了阶,重新坐在座上,“你且先回去罢。”说着,边上已经有太监将她拉起来,扯着往外走。小丫头已经说不出话来,踉跄着出去。
绯心静静的坐着,面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她眼半垂,瞧着地上散落的药丸。半晌开口:“把地上的东西收收,交到宗堂那里去。报居安府,说华美人行为不检,发至倚月庵为尼。通报各宫,让大家引以为诫,若有二例,便没这么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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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林雪清一早便赶赴掬慧宫。二月二十六那天。绯心处置了华美人。当天通报各宫。并且也报了宗堂。本来雪清听了这事。心下暗喜。借着绯心地手处理了一个讨嫌地眼中钉。而且绯心居然办事奇快。让她觉得痛快。
但是二十七日。华美人地父亲华散骑竟然跟着京畿总提一道入了宫。跪在启元殿前求见皇上。真不知这消息是哪个递地。雪清想了半天。觉得最有可疑地是太后。这华散骑跟阮家没什么交情。阮家倒台地时候也是倒阮一派。估计是太后肯定是不想让贵德双妃就此把持后宫。便把消息漏了出去。华散骑一边派人飞骑前往倚月庵去找女儿。一边就跟着自己地上司进了宫。皇上后来宣了华散骑进去。两人所言无人可知。但听说除了华散骑地上司联保之外。还有几个文华阁地学究也跟着劝。小小地一个散骑。小小地一个美人。居然惊动了文华阁以及京畿总提。让雪清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再一细想。她不由地冒了冷汗。自己又着了贵妃地道了。现在是双妃共掌。平起平坐。但绯心在前往行宫前根本对宫事不闻不问。回来之后与雪清商议。最后落地也是雪清地印。
她终是知道为什么惊动之剧了。其实大家现在把矛头对上自己地父亲了。怪不得贵妃不在意当这个出头鸟。她早有后着。一应文册落地是双妃地名。但是最后执印地是她德妃林雪清。她一向在宫里比绯心高调。如今绯心反其道而行。只会让大家认为。是她雪清在后头挑唆地。拿宽容地贵妃当利用工具!
她父亲现在是央集令右丞。官拜二品。几个叔伯都在朝中有职。兄弟几人也都分散各部。而父亲地职位非常敏感。掌管所有世族籍册。挑人调职。皆有所查。基本上是最容易被人猜忌和动荡地。当初父亲是拼死跟皇上一个鼻孔出气。不停地在朝上朝下触阮家地霉头。跟太后地关系很僵。后来阮家一倒。父亲上位。有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凭着拍马屁和仗着有女得宠才能有今天。
现在后宫出了华美人地事。散骑将上归京畿营。而京畿营地右将左含青又曾经当过阮丹青地副将。这个人生性耿直。当时在阮丹青地手下地时候就混得很不得志。一直被打压。但即便如此。满朝倒阮之时他也没趁机踩上两脚。皇上极欣赏他。又觉得他领兵有为。便提拔他成了京畿营右将。将王城保卫地工作托负给他。
左含青虽然是个莽夫。但他感激皇上栽培。而且又没有因为他曾经为阮家服务而将他归于阮氏一党。上任不久。就主动把全家都迁到京师来住。以示对皇上地忠心。他性子刚直。所以对林孝地一些行为很看不上。
所以这次手下散骑之女出了事,他听了二话不说便让总提带了散骑进宫。目的就是不想让林孝的女儿在后宫兴风作浪!这本来是皇上的家事,他管不着。但这人就是鲁在这里了,他得了信之后就觉得林孝实在不地道。京畿营和央集令一个归司马,一个归司徒,本来各不相干的事。散骑的女儿不过一个美人,哪里就招惹那个高高在上的德妃了。摆明了要让他京畿营这里没脸!而且几次三番上疏举荐,想把人往这兵司里塞,不是他的学生就是他的亲信,一心想当阮家第二呢!
左含青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又受了下头的挑唆,再一见华散骑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脸,华散骑家里有个白痴儿子已经很背晦了,养个女儿如珠似宝,进了宫没一年就让人弄得出家了。一想就更是火上浇油,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这样一来,雪清更是有些抗不住了,所以忙忙的就前来找绯心商量!
第032章 步步筹谋步步惊
雪清入了掬慧宫,绯心正在偏殿里摆弄香料。她也顾不得寒喧,直奔主题就去:“姐姐,姐姐可听说这几日朝上的事?”
“妹妹来的巧。”绯心笑着拉了她的手,并不接她的话头,“绣灵刚做了黑芝麻糊,陪姐姐吃一碗。”
“妹妹哪有心思吃点心。”雪清看着绯心一身素锦白衣,长发松挽,一副自在悠闲不闻世事的样子,“姐姐要处置华美人,也该跟妹妹商量一下。而且最终定审,也该过了宗堂居安才是。如何就急着把人送走!”
“我已经报了宗堂及居安。两府都没异议,也上奏皇上,禀明太后。这事妹妹前两日不说,今日怎么想起来了?”绯心拿过绢帕净了手,淡淡的说,“妹妹觉得有不妥,就该早提才是。如今人已经去了,各宫都备了告。难不成再自打嘴巴,把人弄回来不成?她私藏合欢散是事实,祖宗有训,此等媚行扰圣之事断不能容。让她出家,并不过份。”
虽然小福子不时说些宫里关于华美人的传闻给绯心,但她一向并不算是太在意。传言有真有假,她听听也就罢了。华美人是有些言语过利,但也是小孩子脾气,家里惯的。绯心也并不会因此生芥蒂。绯心是秉着忠君之心,这合欢散对身体有大害,武宗当年就是用的太剧,以至英年早逝,引出诸王混战的惨剧。历史教训,不能不引以为诫。所以后来先帝有明令,后宫之中,再有女子行此等劣行,断不能轻饶。
如今皇上让绯心管理后宫,人人不满,处处生乱,她本想小惩大戒。是布了暗套,看哪个不知规矩的要来顶缸。但她没想到,这般一套,居然套出这样一件事来。她哪里能忍得下去?更何况想起之前皇上所说的话,似有怪她一直只顾自保不知管理之意。更是让她下定决心!她不算狠,照律该赏那华美人白绫三尺才对。如今只是让她出家,还给她留了名声,药的事两府知道,但未向各宫通报。若是她有心悔改,过几年再接进来也不算过。但此时,别说德妃来,便是太后来,或者是皇上舍不得也来,她也绝是不让!
朝上的事,绯心一个女人家,纵有常安常福不时给她消息。她知道也就罢了,从不多言半句。德妃上来便有责怪之意,绯心哪里听不明白?是因为绯心让德妃落了印,这事让她也兜了一半!说实在的,当时德妃揽宫事就该有这个思想准备。绯心一年到头的顶缸,知道要想揽权这点子事根本不算什么。
“她不过十几岁,风华正茂,扔到那倚月庵里也太过凄凉。”德妃动之以情,“况且那华大人,儿子是个白痴,就这么个女儿还送进宫来。如何忍得住伤痛?”
“妹妹此言差矣,华大人教女无方,此次该领罪而不是求情。”绯心说着,“我还顾着华家的面子,没把事情做的太过。她的行为,不过内宫里各知罢了。对外还是给她留了些脸面,此事已经定案,妹妹不必多说了。”
德妃让她噎得一愣一愣的,正在想话头。这边已经来报,说皇上往这边来了。雪清心里一喜,忙着和绯心一道出来迎驾。
绯心是微怔,本能的想今天是初几。一想是不过是三月初一,暗自吁了一口气。又一想,皇上这会子该在朝上,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说真是因这事闹的不行,连皇上都架不住跑回来了?
云曦一迈进来。乍见林雪清也在。一时有些微诧。淡淡笑笑:“清儿也在。真是巧。”
“不过都是后宫琐事。来找姐姐商议商议。”雪清倒极是自然。她一见云曦就高兴。加上现在。她打算也当一回大度能容地好人。以前贵妃名声不错。今天贵妃办这事可恰是不能容人地。都说她林雪清眼高于顶。现在正好借着皇上在。让皇上看看。究竟是哪个更能容人地。
“是说华艳珍地事吗?”云曦净了手。便往正座上坐了。他还穿着龙袍。明显是从朝堂上回来地。
雪清一听他如此开门见山。心里微微一怔。他如今直呼华美人地名字。显然这几天有些气不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绯心忙着打发人奉茶端点心加垫子。根本没打算开口说什么。完全一副伺候人地小媳妇相。直到云曦扬了扬手:“都坐吧。既然说了便说完罢了。”
“华美人地事出地太急。臣妾得知地时候人都送走了。臣妾也觉得这事太急了些。所以今天找姐姐来商议。看有什么可回转地。”雪清轻声说着。不时地看着云曦地表情。他半眯着眼。手里拨着茶盖。却不忙着饮。
“贵妃为何此事不与德妃共议,便自己作了主呢?”云曦微睨着另一侧的绯心。
“回皇上,臣妾觉得没什么不妥。当日领诸妃往先恩殿,所有妃嫔皆是在场。既然已经要依训而为,若有违者自当处罚。”绯心低着头,站起身回着,“臣妾没能管好后宫,臣妾也要一并领罪!”说着,她先跪了。
德妃一看她这架势,不但不接皇上的下茬,还来了劲了。一时间也只得也站起身跟跪,心里把绯心骂了个一万八千句。
“二十六那天,朕下了朝。便听宗堂令来报,说华艳珍宫里藏了些不光彩的东西。还说她传了东西给朕,结果曾广海老眼昏花,以为是常报便打开来录。结果老学究羞得要撞墙,说拿了嫔妃之内物是死罪,真真把朕弄得没脸!”云曦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管着后宫的事,训都下了,朕的手谕也出了。那华艳珍还这样行事,弄得上上下下哪个不笑?横是那个左含青这个不省事的,一个莽夫管这些作什么?正经事也没见他这般急的!”
这话一出,两人面上都是一缓。雪清觉得皇上还是向着父亲这边,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雪清听的。父亲一向都说这是皇上的家事,轮不着外臣管。看来这次是她多心了!
“领罪谈不上,以后警醒些便是。都起吧!”云曦说着饮了一口茶。雪清一听,忙着起身,向着云曦而去,顺着他的话说:“是了,不过臣妾觉得,她是初犯,姐妹一场,还是心里过意不去。”
“朕知道清儿不是不能容人的,外头传言不必理会。”云曦笑笑,这话说得雪清心里美滋滋的。云曦顿了一下,转脸看着绯心,“不过贵妃也太躁了,既然二人共掌,也该跟清儿说一声才是。还当以前都是你自己作主吗?”
“臣妾不敢。”绯心垂首,心里已经完全放心了。这话里的话,雪清可能听不懂。但她明白,她当时急了些,是因为让那药给惊着了。是该拉着德妃一道,若有事也有人担一半。不过现在也无所谓,瞧雪清今天这面色,怕是她担了不止一半了!
第033章 阴晴难定复来往
因着云曦过来,雪清又有点忍不住,想把他往莱茵宫里拉。但当着绯心,又因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好做的太过,但让她板个绯心的样子她也做不来。没一会就快滚到云曦怀里去了,绯心乐得此事落定,不用烦恼,也不去管。令绣灵把弄的黑芝麻糊盛上来,奉给二人,雪清捧了一碗便凑在云曦边上,小猫一般的浅嘬慢舔。绯心眉眼不抬,自顾自的吃。
“贵妃又在弄什么香?”云曦突然站起身来,一步就迈到绯心身边。绯心愣了一下,她在偏殿弄的,这里不会能闻到吧?难不成是身上沾了味道?她一时愕然,不由的抬头,正触到他一双挟了怒了眼。绯心霎时慌了,好端端的,真不知哪里又惹到他了。忍不住也站起身:“回皇上话,在偏殿弄了点去年摘的桅子和紫苏。”
她话还没说完,忽见他的手伸过来,抵住她的唇蹭了蹭:“嘴唇都沾上了,怎的吃东西像个孩子?”这声音何其温柔,动作何其暧昧。但在绯心看来就是一副恐怖之景,明明双眼蕴了冰雪,偏是这样的口气举止,诡异至极!
绯心一下毛了!这什么意思?当着雪清的面这样?真打算让德妃冲着她来吗?她真恨自己避的不够远,刚才该找个碴出去才是。她脑子一激,忍不住想伸手去挡。结果他的手就势一垂,就着她托碗的手在她的小碗里舀起一勺,半弯着腰,随手就放进自己嘴里,低声哝着:“这也熬的太稠了些。”
绯心当时真想把碗都扣他脸上,但她当然不敢。整个人都僵了,不用看已经知道雪清在向她甩飞刀!看来皇上今天还是找晦气来了,华美人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也算是得他心的,又胆大奔放。现在把人给治到庙里去了,他心里不忿又说不出来,就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让德妃拿她的不是,以后再不敢自断!刚才还觉得他说那话是为自己着想,现在已经觉得是在骂她了!
云曦也想把碗扣她脸上,但他还是忍住了。什么意思,来了就拉个脸躲出八丈外,跟他得了麻风一样。本来是打算跟她说一声,让她不用担心。这事她做出更好的效果了,借着这件事,他正好看到了,左含青的确跟林孝矛盾不小。虽然左含青莽点,但是个能用的。林孝呢,也算是个精明的。彼此挟制,他也好办事。但一见她这样他就来气,故意让她不自在!
雪清一见这两人眉目传情,险没把肺气炸了去。觉得兜了一缸的醋在心里晃来荡去,呼吸都成了酸的。边上几个奴才有些不安,绣灵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坏了事。贵妃又把皇上给招急了眼了,皇上现在是成心要兴风作浪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玩命的给陪皇上来的汪成海使眼色,汪成海一脸无奈,终是耐不住绣灵以眼杀人。最主要的是他不愿意再惹得自家主子跳起脚来。
他轻嗽了一声,趋了身近前:“皇上,陈大人还在畅心园候着呢。”
云曦直了腰一把揪了绯心的腕子:“上回朕把九环玉落在这里,正巧一会要用。贵妃去给朕找来,别再跟上回一样,好好的说摔了就摔了。”说着,不由分说连揪带扯,直把她往殿后寝宫里拽。
绯心一见他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他堂堂一个天子,怎么能张嘴就胡扯?什么就落在这了?她可好几个月没侍过寑了,而且她什么时候摔过他的东西了?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绯心是彻底乱了套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按不按牌理出牌的问题了,他根本就是要疯!
云曦身高腿长,一步顶绯心三步,险没把她拽倒,几步两人就不见了影儿。汪成海再没办法,回眼看了一下绣灵和跟来的小福子,摆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抖了拂尘把奴才全轰了,接着拐回来打发还在殿上气得直抽抽的德妃。
绣灵都快哭了。这话儿怎么说地。没来由地让德妃把主子恨上了。真真是没有理地事。贵妃天天操心受累地。现在真是搞地里外不是人了。
一进了寝殿。绯心险没让台阶绊得趴在地上。她一瞅见那帘挂贵妃榻以及折屏之类地。心里就突突跳得生疼。大白天。很符合他地要求!绯心瞅着四下已经无人。估计是汪成海全打发了。一时半会肯定也没人进来。心里一怕。脑子就有些乱:“皇上。皇上恕罪。臣妾是做地不对。臣妾这就让人把华美人接回来!”之前还胆壮心雄。觉得就算皇上来了。她也要本着一颗忠心绝不能让华美人再留在宫里。现在他一开始疯。绯心是什么肝胆也没了!
“乐正绯心!”云曦差点没把她整个抡起来。“朕说地话你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臣妾有负圣恩。臣妾罪该万死。”绯心也有些疯了。也不管他钳着她地胳膊。身子一软就跪下去了。“臣妾愿意代华美人受罚。臣妾去倚月庵出家!”
云曦瞪着她。气得火乱窜。忽然见她脸上怎么生了麻子?愣了一下才觉。原来刚才他一扯她。直接把碗给震飞了。有几滴黑芝麻糊飞溅到她地脸蛋上。现在配上她一脸惊惧地表情。十分地可笑。搞地他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看着她地长发。极是乌亮地。松挽着此时微微凌乱。发尾长长地甩在后背。如一动即飞般地轻灵。他伸手抚在她脸上。抹去肌肤上地黑点。十来日不见她又清减了。皮肤白地有些发透。连额上地血管都分明。此时因为着急惶怕。更是拱了起来。
“朕还没死呢,你出什么家?”他说着,一把将她拽起来。她面色有些发灰,不由的想起当日华美人的话来。
“信会落在曾广海的手里,当日朕的班子里哪个当值贵妃都能知道。”他的眼微微的眯起,薄唇带出一丝戏笑,“贵妃连兵书谋论都琢磨过,先引蛇出洞,再暗渡陈仓,最后来个里应外合。连环计用的不错啊!”
绯心手腕子都让他攥麻了,此时一直麻了满身。下棋她是手下败将,所以这套路,他比她熟的多。她当然知道瞒不过,但她想过,华美人是最好的目标。难道说,她想错了?
第034章 暗中更有高人在
“贵妃跟朕真是心有灵犀。”云曦忽然叹息,话却说的有些暧昧,“一边整顿后宫,还能一边顾着朕。”
绯心听了心下微动,却是平静了些。她垂了眼,掩住自己的眼眸:“臣妾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不过就是找人立典罢了!”
“这里没外人,朕都不兜圈子,贵妃何必曲折?”云曦托起她的下巴,目光闪烁别有深意。
“臣妾不敢揣测圣意。”绯心僵着背应着。
“此事一过,后宫皆慑。”他低语,“若非合欢散,贵妃也不会最后急忙处置。贵妃如此震怒又是因何?”
“合欢散又称缓死剂,臣妾不能容!”绯心一听他说,一时也有些激动。
“你关心朕?”他用手背抚她的脸,她一个激灵,脑子一木就脱口而出:“皇上是臣妾的……皇上是万民之父,九五之尊。况且臣妾已经在皇上面前发誓,一定要后宫生平,还皇上清静!”
云曦的眼闪了又黯,一张俊脸松了又紧。突然松了她的腕子,开口:“消息谁走的?何以第二日华散骑便未宣而入?你心里有数么?”
一说这事,绯心松了一口气。言语也恢复了正常,看他目光闪烁,明明是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依旧答着:“皇上,此事臣妾正打算禀奏。臣妾开始以为是太后,不过后来臣妾得了件东西。”
她说着,微一福身,往自己寝厢而去。从妆台侧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慢慢向他而来:“华美人在宫里行事太过,锋芒太锐。但臣妾不想有人从中取利,所以先让她出家。臣妾虽还未细查,对此物详情并不了解。但也知道不是好来的!”说着,绯心慢慢将纸包捧到云曦面前,刚要跪,他一把兜住她的手肘。随手把东西一抄,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面色微变:“怪不得那天晚上行宴肆无忌惮,敢情吃了这个。”
“如此可以一石二鸟,为什么不直接抖出来?”云曦忽然又掠出戏笑,此时却像个孩子。
“若将她也牵扯上。怕是皇上朝堂之上就没么容易……呃……”绯心受他笑容蛊惑。居然一下说出口来。话扯一半。突然觉得太过了。自己一个妇人。居然连朝堂都开始跟皇上说上了。太大逆不道了。
“行了。朕心里有数。”他眼微弯。转身便向外走。绯心追了几步。想将皇上送出宫去。云曦突然回了身。伸手就向绯心领口探去。吓得她刚宁了一半地心险没再跳出来。他扯着她地衣领。眼向里看了一下:“你这样也太素了!”
绯心脸憋得紫胀。他时而地轻狂让她实在难应付。他笑得无赖:“反正也是旁人瞧不见地。贵妃为何不绣两只鸳鸯上去?”
绯心脸又青又紫。半晌才回过闷来。说“素”是指她地裹胸小衣。她讪讪地。随口找个理由:“臣妾地宫人不擅长绣鸳鸯。”
“不必送了。朕自己出去。”绯心还犹自发怔地工夫。听得耳边轻轻一声。再抬头时。云曦地身影已经向着廊道去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着她。以为又少不得丢人现眼。还好都过去了!
绯心身子一软,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她勉强撑了几步坐在椅上,刚坐定不久,便见绣灵忙着过来,小心的趋近她:“娘娘。”
“无事。”绯心淡淡的说,“德妃走了?一会设仪,本宫摆驾去莱茵宫。”
“娘娘不必去了,刚皇上带着德妃去畅心园了。说约了陈夫子给德妃绘丹青。”绣灵的话里透了点不忿,“娘娘入宫四年,这次又忙得脚不沾地……”
绯心突然笑了笑,心里不知为何起了暖意。有时她的确猜不到皇上的心思,但这次,她明白。皇上是替她回还呢!因之前汪成海明明是说,陈大人在畅心园等。估计这句就是随口说的,想打打圆场。转头换成陈夫子,是皇上接着汪成海的话头续的。反正内廷姓陈的多了去,雪清也听不细。
但结果是好的,皇上最后是跟她一道去了,那之前皇上信口胡扯的什么玉不玉的,估计雪清一高兴也就不怎么计较了。毕竟皇上也没亏她!
这事是皇上弄出来的,他最后再去回还,省了她的麻烦。绯心突然觉得,有时他们真的是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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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这边还没清静多久,午膳刚罢,突然居安府来宣口喻。说皇上令贵妃今天晚上侍寝!绯心听了愣了半天没回神,打从她进宫头一年去乾元宫侍寝过,这两三年都是皇上往她这边来。关于皇上这个习惯绯心是知道的,正经八百的侍寝他早腻的不行了。
乾元宫是皇上所居的宫落群,周围错落了许多辅助建筑。因为距中廷近,又是皇帝居所,所以两侧设有御庭卫所,设南北书房,中通中廷的充秘院和御史堂。所以往来会有一些内廷之臣。后面设寝宫,寝宫有九重帷,侍寝的规矩极其繁复。
绯心得有快三年没往乾元宫那边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又弄什么名堂。而且今天是初一,又不是初三。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没孩子没前途,一眨眼四个月都没侍寝了,孩子更成没影没边的。但心底里就是不想去!况且现在她掌宫也算有点成绩,皇上也算信任她。她更觉得孩子不孩子的就那么回事,到时哪个低阶的嫔妃有了,交涉交涉,拿过来自己养也是可以的事。
但烦归烦,去还是得去。不过想想也好,去乾元宫比在什么怪地方好的多!所以她听了口喩,就忙忙的准备起来。浸汤沐浴,香粉红妆,金钿玉饰,绫罗华锦。至掌灯起才收拾妥当,然后匆匆用了点饭,由居安府派来的小太监抬着往乾元宫去。其实到了那还得再洗一次,事前洗浸打扮是表示对皇上恩典恭谢。而且到了那,一堆掌净事的太监还有一套规矩。宫里和民间不一样,头一回侍寝的时候,绯心那真是觉得臊的不行。现在事隔三年,想想还是别扭的很。
初帏除妆裹,二帏复净身,三帏挑轻纱,四帏系流霞。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在第一层厚帏帐阁子里,把衣裳全脱了,所有金鉓不得夹身,由净事太监检查,以免有暗器。然后二层帐阁里子再洗一次,净身净口,净去身上所有气味,是怕有些香芬带有迷药性质。到了三层便是裹一层纱衣,四层里挑一件霞衣。都是睡衣的别称,很薄的那种。至于其它几层帏帐之下,都各有太监执守,备皇上传唤。
绯心过了这一套之后,悄悄由太监引着进了最后帐帏,上了阶,正瞅见陈怀德。她此时赤着足,踏在厚毯上。虽然陈怀德低头垂目,她还是觉得不自在。身上两件薄纱,感觉根本掩不住。虽然头发浓长,已经替她又遮了一层,她还是身上发僵。
陈怀德替她打了帘:“娘娘先歇歇,皇上下午去了勤政殿刚回,这会子在南书房呢。”
绯心巴不得呢,赶紧一头扎进去。看着上头明黄的装饰,盘龙金绣,深深的床洞,也顾不得太多。把纱衣一脱,裹了被子就钻进去了。
第035章 温柔最是惹人狂
绯心静静躺了一会,便听到有动静。轻声问安,簌簌袍带响,伴着杯盏的声音。不时听有人说话,然后伴着一两声不清不楚的“唔”的回应。绯心闭着眼睛,不多时便觉得帐动带出微风,很快便被云曦的气息所包裹。
对于他的怀抱,她并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她无法在当中找到舒适自如的角落。比起亲密,她更习惯向他汇报自己掌持后宫的成绩或者失误。
绯心一动也不动任他搂着,既定程序一般等待接下来的环节。绣灵曾经旁敲侧击的让她主动些,她也不是不想努力改变一下自己。但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终是过不了底限那关!云曦的手勒在她胸下胃部,感觉那里瘪瘪的凹下去。忽然开口:“你没吃饭?”
她愣了一下,她的手在他贴近的时候已经本能的去攥身下的毯,突然听他发问,感觉自己准备好的那股子气都快泄没了。脱口而出:“臣妾用过饭了。”
他听了静了一会,复搂住她:“你今日怎么想起穿那素锦了?”
绯心心里称奇,本日里她侍寝,他可都是三句半没有就入正题的。虽然痛苦,但也就那么一下子,忍忍也就过去了。今天他不知又想干什么?居然扯起闲话来了。但绯心现在身无寸缕,觉得这种状态扯闲话更是折磨。因她老得想着他什么时候才入正题?所以他一问,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一把扣到她胸口,这才强敛了神低语:“回皇上,去年底臣妾打发人整理后头库房翻出来的,正好也要添制些新衣,便拿到上服局裁了。”说话间,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二匹素锦镂织,是她入宫第二年晋了贵妃的时候受赏之物当中的。因为是白色,就一直放着没用。后来皇上嫌她着蓝色难看,年底才拿到上服局裁了。没再往上面着花样,因她觉得这原色就好的很,有暗纹镂花,白净也通透。
她正沉浸在回忆里,身体所传来的麻痒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似乎变得很有耐心和兴致,手指在她身上慢慢游移,掠过她每一寸肌肤。以近乎温柔的力度在勾勒她的身体曲线,她竭力想控制自己的呼吸,手指却失了力一般再难去紧握。甚至身体生出冲动,想推开或者想贴紧!
“朕以为贵妃嫌料子素,早就赏了下人了。”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但绯心听来更觉得奇。但脑子也没什么工夫多转,因他的腿纠缠上来让她连动一动也难,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是微微温的,喷在肌肤上却燎出滚烫来。
“大,大内之,之物皆是好,好的。怎么……”绯心觉得舌头开始打结,对他这种撩拨实在难以招架。终是忍不住开口:“皇上!”
“何事?”他慢条斯理,手已经挤到她小腹以下,“你伤好利索了?”他问的是出宫那晚颠簸所至的伤患,已经过了一个月,自然是都好了。但绯心没想到他还记得,心里有些暖意。不过她对他这种闲聊的方式很受不了了,声音出来就有点发急:“皇,皇上!”
“朕问你话,你不答,老皇上皇上的叫什么?”他微嗔,但声音亦有些微微发哑。气息也变得火烫起来,手指挤进她的腿间,微抚了一下,发觉她没什么疼痛的反应,便开始在那一带或轻或重的兜兜转转。同时他的嘴也没闲着,含着她的耳珠,突然恶意的往里吹气!
她整个人一个剧抖。险没叫出声来。身体猛地一崩。觉得小腹里灌了气一样发痒。整张脸已经微微抽搐起来了。她感觉这样下去比之前所承受地那种疼痛或者羞耻更让她难以忍受。他地唇贴过来。开始亲吻她。攫住她地唇细细地碾转。
绯心脑子轰轰地发晕。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推他。但推着推着又变成去抱他。他以一种极度缓慢地速度在折磨她地意志。云曦地身体也是滚烫地。他是裹着一件袍子来地。但此时早已经滑脱地不知去了哪里。当他壁垒分明地胸肌压贴过来地时候。绯心第一次觉得。这种压迫感带给她地不是恐惧。
昏黄地宫灯被厚厚地帐子隔离。但牙雕地床头上嵌坠地明珠与宝石。有些在暗夜里绽放着柔柔又极迷离地光。令绯心恍惚间有种置身云团深处地感觉。
云曦抱紧她。忽然头倚在她地肩颈:“朕累了。要睡了。”说着。他一动也不动了。
绯心一噎。觉得百爪挠心。明明他抚摸地时候她很难耐。但现在他这样压着她不动了她更难耐!他地肌肤明明滚烫地。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地变化。他地气息促急地。他怎么可能要睡!!绯心觉得身体地悸动在放大。一根丝绕着爬了满身。现在不断地颤抖。让她地身体处在一种让她极度陌生又令她很害怕地状态下。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拱着身体。她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口。喉间竟发出让她不敢相信地低呜。像是一只让人丢掉地小猫!
他微动了一下。抬眼看绯心。迷离之间他地眼眸烁闪黑亮。根本没有困意。甚至还烧着大火。他伸手抚她地颊。细小地动作让她微微一颤:“你称病地时候。朕没去看你。你恼吗?”
“臣妾,臣妾不敢。”她的眼像蒙了雾,更像藏了美酒,昏光摇曳之下,红酡的面颊艳得惊人。
“是不敢,还是根本不在意?”他便这样与她僵持,她总也赢不了。谋心算计她赢不了,因他处在比她更险恶的生存环境里,最华美也是最血腥的地方。而在此时,她同样也赢不了。身体升腾火焰,如何控制与施放,根本不是一个忍字诀就能做到。
“是不敢。”她突然落下泪来,她一直谨守端庄,恭勤奉上。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大家闺秀,但是,原来高贵这东西对她而言根本是高不可攀的痴梦。她半点跟高贵沾不上边!此时她居然在希望他抱她!她无法接受这种自我,比被别人羞辱更让她觉得可耻。
“乐正绯心,你真是个……”他看她哭泣的样子,突然有些咬牙切齿。猛的俯下头去,要将她一口吞了一般的咬住她的嘴唇。却没有给她疼痛,只是一团滚烫的火灼。他抱紧她,分开她的腿,手试探般的挤压进去。她不适的低唔,突然他觉得有异,停了动作。一下抽出手来,借着昏光,盯着手上的一抹颜色,整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
绯心怔愣了半晌,昏昏然间觉得下体有些不适。她整个人一激,险没一口咬断了舌头。她真是想死了算了!
第036章 忠肝皆因缱绻起
绯心躺在那一动也不敢动,不用看已经知道,他两眼里的飞刀把她快戳死了!她根本也不敢看他,手指紧紧的揪着被单,他侧起半身,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吃了。一股邪火乱窜,顶得他火烧火燎却无地可放。
正在这当口,忽然听外头有太监开口:“皇上,时辰差不多了,留不留?”这是乾元宫侍寝的规矩,一般侍寝的妃子,会有一个时辰限制,有专门的太监候着。如果皇上兴致索然,时辰过了直接抬走,如果还想再温存温存,就留下来过夜。所以外头听着有动静,便过来问一句,留不留?
绯心听了,主动想撑起自觉消失,结果身子刚动,眼略是一抬。见他双眼冒红光,吓得险没叫出声来。他生气是肯定的,侍寝的时候触他这种霉头。但他此时的表情太狰狞了,与其说是生气,简直更像痛苦!
绯心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平日里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过就是冷着脸。一时间她也顾不得丢人,忠君的思想很快控制了她的意志。她侧起身向他伸手:“皇上……”
他倒抽一口气,“啪”的一下拍开她的手。绯心没敢呼痛,咬着牙不言语。这种事是不吉利,他嫌弃也应该。但她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倒不是害怕居多,竟有些觉得委曲。连她自己都被这种诡异的委曲弄得有些发晕。
云曦没理她,一撩帐子坐了起来,扬起身来唤人:“汪成海。”
汪成海很快从阶下帘后趋了进来,侍寝安排的事不归他管。但他是皇上身边的人,除非有事在身,否则必不远离。
“你打发人去掬慧宫,让绣灵给她家主子送东西过来。明天让掬慧宫的人设仪来接。”他开口,眼神微微一神掠。汪成海心里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一时间顾不得细想,应了一声就忙着下去了。
云曦身体里邪火乱拱,撩得他五内俱焚急于发泄,他一下站起身,马上有太监过来给他披衣,他轻哼:“朕去沐浴!”
司寝的太监一见这个意思,肯定是要留了,所以躬着身都退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他们。云曦迈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探进帐里一把将绯心拖过来:“你也来!”
绯心哪有力气挣扎,让他随便一裹就给拽出来了。他一抱她,她觉得他还是滚烫的,像是起了高烧一样。虽然她也觉得怪的很,又烧又燎的,但她刚让他一吓已经泄了一半了,再加上身上不自在。所以此时他的温度格外明显,让她又有点担心起来。
但她不及开口。云曦已经咆哮起来:“你这日子。就没一天是准地。现在又绕到初一来了。你自家地事也不知道仔细些。回去赶紧宣太医治治!”他看她一副蔫头搭脑不言不语地样儿。就想给她一顿巴掌。一边大步流星。一边恶言恶语。
绯心地脸已经丢到家了。此时哪还顾得上还有没有太监在边上。恨不得缩成一个小灰尘。憋了半晌。喃喃地开口:“臣妾有罪。让皇上败兴了。”
“你赶紧把你地毛病治治。看你现在瘦得跟鬼一样。这贵妃你是不是不想当了?”他欲求不满。火冒三丈。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底下人听得一头雾水。贵妃当不当和胖瘦有关系吗?殿里死寂。谁敢言语?伴君如伴虎啊。连胖瘦都成了罪过了。哪个还敢不知死地表现出好奇?
绯心低头不语。精神一紧张。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信期一向不准。这次又提前了。她觉得这毛病让太医来调有点小题大做。而且在这宫里。闹灾闹病都不是什么好事。
有时妃子染些什么病。太后皇上不喜。就送到别苑去。省得沾染了晦气。皇家忌讳多。讲究多。绯心是真不愿意连这事都张罗着天天弄药。传到各宫。定又要说些闲言碎语。
但此时她说不出什么,只得听着。皇上没把她一脚跺出去,让她丧眉搭眼的回去自领责罚已经很开恩了,也算是顾着她的面子。堂堂一个贵妃,侍寝还得按时辰回去是很丢人的。所以绯心现在是他骂什么她都听着。
乾元宫里有一个巨大的泉池,是掬慧宫里的两倍大还多。龙口衔珠,温泉不绝,他把人全轰出去。让绯心站在玉石阶边上,把毯子一撤,随手抄了一个带柄手舀,舀了水就往她身上浇。绯心也不敢说自己来,任他撒气一样把她浇个稀里哗啦。
四周都抖扬着软香罗,外围是金绣毯,立着一排排的箱柜,还有供歇息的榻和书柜。里面热气缭绕,加上水比较温热。所以绯心也不觉得冷。但她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这里实在是太亮了。墙上地上全是水晶宫灯,顶上悬着的巨大莲花灯。热气一蕴,绕飞着像是飘飞的云雾,光影重叠,她还是跟展览没什么区别。
他没下手去给她搓揉,是怕再揉两下他得炸了。看腿间的淡淡血渍冲的差不多,他把手舀递给她:“自己去边上洗去!”口气似是缓了些,但还是恶劣。
绯心像个小狗一样缩着往角落的一个分出的小池里去。他转过身往另一端走,还没走两步。突然听到她“啊”的一声短促的尖叫,他一回身,正看她蹲在池边抱成一团哆嗦。
云曦盯着她站的位置,咬牙回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沾了一身凉水珠:“那里是醒泉,你不会看?”边上两角是醒泉,水温很低,是用来泡完温泉浸醒用的。她掬慧宫里也是这种的分隔,但绯心太慌了,蹲着拿了手舀盛了水就往身上泼。冷水一激,小针儿一样的扎,猛的一下让她一时都没忍住叫出声来。
她湿透的发一缕缕的缠绕,贴在脸上让她的脸更窄了,此时眼里晃了泪没敢掉。泫然欲泣却像出水芙蓉。她吸了吸鼻子,实在是耐不住,开口:“皇上,臣妾还是回去吧?”再丢人也认了,此时她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云曦见她脸都发了青,嘴唇让她自己咬得都泛了血丝。突然微哑了嗓子说:“你先躺躺去,一会黄酒送点去寒散。”说着把她弄到一角屏后的榻边要往上撂。
绯心迟疑了一下,很是尴尬,低声说:“臣妾还是不躺了吧?”到时弄的哪哪都是血污,乾元宫的奴才真是要把她笑话死。刚才也不知床上沾了没有,实在让她难受的很。
云曦想了想,从边上架上抖开一大块拉绒的白巾子,把她一包:“躺吧,回来让绣灵悄悄的带出去便是了。”
绯心听了喉间一梗,险没给他跪下。眼泪死憋着没掉,但脸已经快扭曲了。他低声说:“别折腾了,躺下。”说着,把她径自放倒,撩过毯子盖住。然后自己几步回去,一下跳进醒泉里去了。
绯心听得“咚”一响,慢慢缩紧一团,心里觉得很是愧疚。他是天子,何曾伺候过人?上回在南骊镇她伤了,他先来打发她,现在这次又是!他心里还是关心她的,也很支持她在后宫的决断。就凭这一点,她觉得她尽忠不但是应该的,更是必要的而且是一定要做到的!
第037章 弹指之间定生死
汪成海回来的时候,云曦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西殿那里了。乾元宫这一块是独立建筑群,后殿一带这里光寝殿就设了六个。这种建筑方式其实是武宗时期才形成的,当时武宗时期,诸王不宁,他惧有谋刺,所以不时更换寝宫!
先帝登基以后,便将这里修缮整改,不再将太多空间弄成一模一样的寑宫模样。但皇宫里阁间厢阁多是肯定的,所以休息的地方随处可见。
汪成海当时听皇上让他去掬慧宫传话,就知道贵妃肯定有什么事。但他一个太监也不敢胡猜,到了掬慧宫,跟绣灵说了说。绣灵心细,便把一应该带的都拿上了。什么伤药,衣服之类的是她首先想的。后来又为了稳妥,连一些女人不方便的时候要用的东西都带了。然后趁着夜就跟着汪成海一道来了。
乾元宫这边也有宫女,但太监的数量更多些。绣灵跟着汪成海一道七拐八绕,至了西殿。见了皇上忙跪了行礼,云曦手里托着茶,微扬了下巴。绣灵明白,磕了头便悄悄往里去。汪成海打发小太监跟着,这边回来听云曦吩咐。
“你回来打发人,把那边收拾收拾。”云曦缓缓开口。
汪成海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奴才这就去,您也早些安置。这明儿一早,还得上朝。皇上也得仔细身体。”
“行了。”云曦应了一声,“驻芳阁那里,你找人去瞧瞧。”
“奴才明白,皇上您放心吧。奴才这回会仔细!瞧娘娘都清减了,奴才瞧着也心疼啊!”汪成海知道云曦平日里说话一向如此,但也不忘拍马屁,“奴才还想呢,贵妃没事也爱弄个花草的,怎的就不如她,敢情那位是借着这法子!还是皇上英明,贵妃娘娘也搭衬的合宜。”
云曦开始还略扬了唇,但听到后头有些不喜,眉头微皱了一下。汪成海一见,忙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奴才废话太多了,瞧奴才这该撕了嘴的,她凭什么跟贵妃娘娘比呀!”
“哼”云曦轻哧了一声,面上微微一缓。汪成海很了解他,见他没话就是没事了。所以悄悄的下去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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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三月。乍暖还寒。但今年春来早。掬慧宫正殿门口两株石榴这两天隐隐都含了苞。绣灵见了喜欢。直道是好意向。京城永安地处偏北。至春多风少雨。气候干燥。绯心已经来了四年。有时还是不太习惯。每至春时。殿内常摆水台。饮食也是多汤少盐。
因华美人地事。后宫霎时警谨起来。更因三月初一。皇上一改平日游荡。照故例于乾元宫召寝妃嫔。贵妃以身作则。并不以身份为碍。按部就班。加上华美人之事在前。更让后宫不敢言三语四。
虽然侍寝当日绯心又出了意外。更因皇上态度有异让她应接不暇。但是最后地结果正是她想要地。他与她之间。如有灵犀。用行为对她表示支持。比言语赞美更让绯心宽慰。当她想明白乾元宫侍寝地意义。就更加坚定心中地想法。
华美人地事当然不会有任何变化。左含青也不过是想找林孝地晦气。根本不是真心想替华家出头。况且皇上地家事。轮九层也轮不到一个京畿营地右将管。华散骑事后也认了栽。自家前途远比一个已经倒下不支地女儿重要地多。
当日皇上召他入内谈话之后。不日他便上表请罪。自责自己教女不善。皇上自是不会因此再去找他地麻烦。不过是随便训了两句了事。
宫里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美人地离去而有任何地变化。日子还是照旧。保持着表面地平静和其乐融融。
初六罢了晚膳,绯心静静的坐在花厅里饮茶。她着烟粉色云锦渐织长袍,挽着双环宫髻。这几天天气有些反常的暖,却阴沉沉的如憋着一场雨。朝上最近又在复议南巡的事,皇上打从初二起便都宿在启元殿,没往后宫这边来。
此时绯心静得像尊雕,当她变得沉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的时候,连绣灵都会隐隐有些害怕。每当这个时候,绯心更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在等待最佳的出动时机。
“娘娘。”小福子悄悄趋了进来,贴在她身边低语,“都备妥了。”
“什么时辰了?”绯心眉眼不动,问着。
“回娘娘,差一刻就戌时了。”小福子躬着身应着。
“你亲自去吧,不用避人。”绯心说着,微微伸了手指虚指,边上正放着一封信。
三月初七早晨,叫起的宫女发现灵嫔于驻芳阁寝殿悬梁自尽。这件事震惊后宫,听驻芳阁的奴才说,初六晚上,掬慧宫的常福来见灵嫔。送了点东西,灵嫔瞧了就发了怔,枯坐了半宿。结果至夜灵嫔打发了众人,早上再起人已经挂在梁上了!但究竟传了什么,驻芳阁找遍了也寻不着。
这下,贵妃也牵扯其中。因灵嫔与华美人情况不同,加之又闹出人命。便是贵妃也需要受宗堂以居安府的调查。一连三天,宗堂并居安派遣管事太监往来于掬慧宫,再三问她传递何物给了灵嫔。贵妃只说是讨要种花之方,并无他物。灵嫔突然自尽,她完全不知。
宗堂那边也实在不知该从何查起,只得上报太后皇上,这种涉及内宫的事最是麻烦。所以下头把这桩麻烦事丢给主子去操心。太后听了除了不住念佛,也就淡淡一句话,一切听皇上安排。
第038章 揣意之度难衡掌
三月初七,绯心在掌灯时分听召前往乾元宫侍寝,她心里是明白的,侍寝是其次,皇上是有话要问。当日她只是将药粉给了皇上,并未点出是哪个妃嫔。但皇上猜到了!
那药粉是绯心从华美人宫里的一盆万年青里找到的。华美人出去以后,绯心照例去拂香院训示,那还有两个美人在住。拂香院里有不少盆栽,都是姿态妖饶,花鲜叶翠。绯心称奇,拂香院的人回,是灵嫔送的。
当时绯心并不算在意,她一直在意的是华美人的侍女凌烟。她很不理解凌烟为什么突然要踩华美人两脚,递送诗词并不算是什么大错,但私藏禁药就多了一条罪。凌烟跟在华美人身边,一直待遇不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反自己的主子?这宫里人人都知道,主子出事,奴才断好不了。她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
绯心是个极其缜密的人,从盆栽来看,灵嫔和拂香院的关系好的很。华美人出事,德妃来求过情,有些顺着德妃意,也不时来说些个好话。绯心曾经试探过一些妃嫔的态度,但灵嫔表现的很是淡淡。完全没有半点平日关系亲密的意思!
而此时,那些盆栽让绯心心底微动。突然想起正月里灵嫔送的菊盆,耀眼夺目,但移过来没几日便枯了。当时绯心以为是自己不会照应,心里也有些可惜。但瞧着华美人这里的却盆盆长势良好,难不成华美人也是个种花的高手?
她打发人随便端了一盆回去,绯心就是这样,当她对一个人的行为产生兴趣的时候,就会对一些细小之外格外的注意。华美人不是个爱花之人她很清楚,她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同样的盆栽,在灵嫔宫里和华美人宫里都能勃勃生机,送到掬慧宫的就很快枯死?
后来刨出万年青花根下的药包,她才明白。灵嫔送她的时候很小心,把药包摘了。没有药材相护,自然花朵很快枯萎。
她将药粉交给皇上,就是想告诉他,这事没完。她如此快速的处理华美人,是不想给对方太多时间。但皇上猜到了,皇上不仅猜到了,他甚至让汪成海插手。绯心了解皇上的脾气,皇上最不怕的就是工于心计和谋算人心。他猜到了,同样产生了兴趣,所以打算与对方玩一玩伎俩。但这样一来,灵嫔绝没有好下场。所以她抢先了一步,一不做二不休。她不是想讨功劳,而是在她心里,灵嫔与她有相似之处。正是因为这种相似,让她不忍心!
乾元宫里灯火通明,绯心下了辇,一看迎在门口的是汪成海。绯心已经明白了八九,她并不开口。由着汪成海引进去,没至寝殿,而是到了南书房。南书房是由三座角殿拼通而成,平日常有兴华阁的在这里当值。但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空落落的只看到排至殿顶的书架和攀梯。汪成海将她引至最里面,这里由八展屏围拦出一个隔间,四周都是书架,设条案和大座。而云曦正在座上歪着,手里把玩着一把戒尺。他着白色的云锦常服,没有束冠,长发只是束起,发尾长长甩在身后。
绯心上前跪下,轻声开口:“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云曦看了一眼汪成海,后者明了,悄悄的退了下去。拉上通廊的折门,自己守在门外。云曦慢慢从案后踱了出来,一直踱到绯心面前。并不叫起:“为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有微微的喑哑。
绯心明白他地意思。沉声应着:“臣妾是想成全她!”她瞒不过。不如直截了当。
“既然名声重要至此。”云曦垂眼看着她。“贵妃成全她地名声。自己地呢?”
绯心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看着彩釉地石砖:“灵嫔一死。其家会因她地死而兴旺。臣妾跟她一样。所以明白她地想法。由臣妾动手。她地名声可保。皇上动手。她只会身败名裂。”
“你发现汪成海有动作。就该来与朕商量。”他咬牙。“你胡乱揣测。私自动手。你当真以为朕会一直保你?!”
“灵嫔不可留。是因她太过贪心狠毒。但灵嫔不可留。不代表岳家不能存。”绯心突然抬起头来。主动对上他地眼睛。她很少敢主动这样看他。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臣妾当日可以留着华美人。等灵嫔计策败露。华美人身死。也可以借凌烟顺藤摸瓜。再伺机给她扣上一个不可翻身地罪名。但那样。必要连累其家。皇上爱惜人才。岳家不该因女失势。灵嫔一死。皇上可以借此好生抚恤。不会有人趁机得益。也不会有人枉受其害。”
“贵妃好谋略。好缜密地心思。好决断!”云曦凝了眼。一连说了三个好。“你既什么事都自作主张。那这事你自己收尾。朕以后也不再管你!”
他说着,一晃身向外走去。越过她时屏风挡道,抬腿一脚把屏风踹倒,发出“咣”的巨响,一溜屏折子呼拉拉的倾歪下去。吓得绯心浑身乱颤。突然间她觉得脚踝一痛,紧着整个人就要尖叫出声。但她生生压住,咬了咬牙,逼着眼泪没掉下来。
殿内是一团死寂。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明哲保身不行,一心尽忠也不行。不为他着想不行,太过着想也不行。这界限尺寸实在难拿,而个中的痛楚也只有她能体会。
灵嫔与她如此相似,并非是手段,而是灵嫔所肩负的责任。她和绯心一样,在京里举目无亲无所依傍。其父戍边多年,意欲借女得宠,从而一入朝堂,挤身重臣之列。灵嫔是更加野心勃勃,只是少了一些耐性罢了。
而皇上想借此提拔岳家意图明显,足以证明皇上对岳将军心存赏意。但灵嫔在宫中谋害妃嫔,又不可再留!所以绯心为皇上取其折衷,这事由她做才能两全齐美。
绯心不敢说自己是最忠的一个,但她愿意为他做这件事。她为他承担,不仅因为他是皇上,不仅因为他对她的支持。也因为,他同样也是她的夫君!她不能容忍有人害他,也不能容忍他的后院,有人暗自窥伺,意图不轨。只要她发现,她就会惩治,绝不手软。
她替他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为他避免后患。但他不领情,的确,当自己的意图被人料中,任谁也不会太开心。更何况他是皇帝!
有时她真的也很想死,活在这个吃人的宫帷里,任谁也会扭曲!灵嫔虽然不情愿,但也总算是解脱了,皇上不会亏待她家的。而她乐正绯心,还要继续活下去!
第039章 弱质娇体伏暗疾
云曦沐浴过后,心情渐是平静了下来,他换上烟蓝的常服,淡淡的开口:“贵妃人呢?”
“回皇上,还在书房跪着呢。”汪成海听了,忙躬了身应着。
“她还跟朕怄上了?让她跪着想明白去!”云曦一听,眉头拧起一大团。
汪成海一脸苦笑,他不让起,谁敢起?这会子又说贵妃怄他?!但这话汪成海说不出,只得诺应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那皇上早些安置吧?晚上怪凉的,这几日天气怪得很,怕是又要倒春寒呢!”
云曦听了不语,突然撩了袍子往南书房去。到了南书房,三个通殿里还是静的很,没半个人影。刚才汪成海全轰了,这会子也没敢往这边来。云曦进了最内殿阁,一眼便看到绯心在地上趴着。边上倒了一大片折屏,正是他走时发怒踢的。
他几步走过去,刚要说话,忽然眼一凛。弯腰一把将一页折屏掀到一边去,口里叫着:“绯心,绯心!”
绯心晕晕乎乎的,耳边嗡嗡的乱响,似有纷乱的脚步声,似有人叫她“绯心”。她也听不真切,觉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意识乱飞迷离,一时也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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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无碍的。上些散淤消肿的药,冷敷敷,两三日就消了。”冯太医恭敬的说着。
“怎么肿这么高?”云曦坐在隔屏外的椅上,有点不相信。刚那一排屏压到她的腿,她也不知是挪不动还是压根没打算挪。结果整个脚脖子连紫带青肿起一大块来,吓得他以为这只脚都要卸了去。
“贵妃金体,筋皮娇柔,再加上压得久了,血流不畅所至。不碍的,没伤了筋骨。”冯太医轻声回着,“只是贵妃身体虚寒,冲任空虚,气海不满。这个需要小心慢调,不是一日两日可好的。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此可是长期慢养之症,微臣去配副方子,先吃一阵调养吧?”太医的话让云曦心里微微一动,气虚体寒?不是跟太后当年一个毛病?太后入宫,正是因气虚体寒,数年无出。调养之后,才于昌隆六年诞下公主。怪不得她一直无出,这个其实算不上什么毛病,但就是不好生养,一这样想,他又郁闷了。
他挥手让太医下去开方。让汪成海亲自跟过去拿药。这边绕到隔屏后头。掀开纱幔去看床上地绯心。
云曦伸手去摸她地头。一只手掌快将她整张脸遮了去。她一向信期不准。又好面子不肯宣医来治。结果伏了这个暗疾在里面。地上凉地很。她又趴了半天。这会子有些微微起热。鼻息微浑。额上一阵阵地浮汗。他感觉到她睫毛颤动。轻扫过他地掌心。微微地痒。他没拿开手。依旧遮着她地脸:“你究竟给灵嫔传了什么东西?她看了怎么就肯去了?”
“一封信。”绯心地声音哑地很。皇上走地时候把屏围子踹翻了。最后一折压到她脚上。她撤不动。也不想拉下脸来叫人。此时脚腕子火辣辣地。疼得钻心。
“你告诉她。她所用地招数你已经了然。她若肯自己了断。你便替她掩了证据。保她家声。你说朕必会抚恤她全家。也会给她风光大葬。她求仁得仁。比起日后在宫里生不如死。好过千百倍。她瞧了这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慢弯下腰。唇贴着自己地手背。“所以你让常福不避人地去送信。故意把自己牵进去。让宗堂无法裁决。你何苦?”
“她父亲镇守边关。举家在外。与臣妾一样。她会如此。也是因为家事逼紧。不得不为。机会稍纵即逝。换了臣妾。也定要如此。”绯心喃喃地说。几句话地工夫。额上更濡湿。
“你不会。在你眼里。朕算得了什么?”他冷哼。“贵妃在宫里一向自作主张。杀伐决断半点不由他人。就连朕还要谢贵妃成全!”
她听了,身体一颤便挣扎着要起。他索性整个人压过来,把她抱住,接着说:“起于夜滦的七虫七香,有催花草之功效。更可让人迷幻成狂,久服必死无疑。死于心窒猝停,绝无痕迹!那岳康成曾经守过南关,想不到连配方都得了交给其女。华美人正是服了这个,心生狂幻,言行乖张有恃无恐。你知道证据难拿,为免夜长梦多,端倪尽现她有所防范,便逼她速死。”
绯心不动,他查的比她详尽。
其实绯心根本不知那是什么怪药,只是觉得闻起香异,有如梦幻。心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来的。后来见华美人行为怪异,才怀疑是灵嫔暗下了东西坑她,让她掉进绯心的陷井。直到凌烟出现,绯心才起了冷汗。若她处置稍慢些,估计华美人就要死在她整顿的过程里,到时逼死宫妃作了实,宗堂拿了证据,可就不像现在这样便宜了。
“朕有时真恨你。不管你查到什么,事前都该报奏,自作主张目无君上,单凭这个,朕就该治你个蔑上僭越之罪!”他突然微松了臂,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臣妾知罪。”绯心低声垂首。
他动作温柔,怀抱温暖,眼神却冷冽。绯心明白,这事一样要靠他来掩压。但她行事之前却没向他通报,说她是僭越,一点都不为过!在皇上的眼里,后宫嫔妃与朝臣其实没什么分别。当然有情份在,但情份远抵不过价值。他同样会把妃嫔分成三六九等,会操持的诸如她,就让她当管家办事。擅做点心小食诸如俊嫔,就不时去那尝个新鲜。擅画工诗像是德妃,就与她谈诗论画,附庸风雅。这些是抛开与朝堂联系之外的附赠价值,可以让皇上缓解巨大的压力。但这种价值是可以取代的,而不可轻易取代的是在于每个妃嫔身后的关系网。
绯心就是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她没有关系网可以给自己加份量。唯一可以做的只有不停的替他办事,她这次没有通报,是从灵嫔看到自己。有一种兔死狐悲般的哀伤。灵嫔今天有人替她周全,来日她若将死,是不是有人能替她这样周全?保她一个名声?
云曦勒紧她,她让小福子去送信,就是不想让汪成海的动作惹人猜疑。他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恨!
第040章 莫明被困乾元内
灵嫔自尽,宗堂令在皇上的暗授下着人调查。发现灵嫔所栽花的暖香坞花根下泥土黑红,有不少下面系着药包。灵嫔宫内发现有大量药粉,与花根下的那些一样。拿到验药房验剂,是一种名为七虫七香的药。灵嫔之所以可以让百花错季而生,大团锦簇,正是借助了这种药的功效。
与此同时,在华美人的宫房里也找到几个盆栽,花根里面亦有此物。据宫人所言,灵嫔与华美人私交很好。华美人向灵嫔讨过几次花,这些都是灵嫔着人送来的。在华美人生辰当夜,灵嫔还特别让人送了酒,只是酒已经饮尽,是否放了此药,无从可查。
七虫七香,得于七种虫及七种草药。最早兴起于夜滦国,后来流入锦泰。灵嫔的父亲,曾经当过驻南武将,得知这种提药材的炼制方法。这种东西本身是无毒,但有迷幻作用,用在一些种类的花鸟虫鱼上,可以起到催开催肥的作用。但若是用在酒里,借酒性导体,就会成慢性毒药。人性躁而体渐弱,心力不继,最终会因心室骤停而猝亡,因此而死的人很难查到原因。
宗堂据此开始怀疑,灵嫔是否一直用此药控制华美人?从而借着贵妃整顿再图它谋?这时华美人宫里,曾经向贵妃揭发其主的凌烟成了关键。宗堂着人将凌烟拘押,刑具只是摆了一摆,还没来的及演练。小宫女已经身如筛糠,皆尽招供。凌烟的父亲是个小史,当过灵嫔父亲的录事,两人在宫外已经相识。由此可见,灵嫔之谋,由来以久。
但这事因为没有实据,华美人现在人还活生生。加上又牵涉了贵妃,为了皇家的面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灵嫔以妃礼入葬,同时皇上派筑仪堂大夫亲往西北抚恤,也算是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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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在初七晚上侍寝砸了脚,她一直昏昏的,感觉似是跟皇上说了好多话,但早上醒来又有些记不太清。她醒来的时候皇上已经上朝去了,但她却走不得了。因她发现,她居然一丝不挂了。
她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侍寝没侍寝,身上没有不自在,估计是没发生什么。但怎么就没衣服了?加上她脚肿得像馒头,动一动都疼的慌。外头又没有她的人,她根本拉不下脸来叫人伺候更衣。她躺了半天,也没人来招呼她。掬慧宫那边也没动静,绣灵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不张罗打发人来接。
她越躺越慌,实在是忍不住。终是小声开口:“谁,谁在外头呢?”
“哟娘娘醒了?”她听得脚步声,像是陈怀德的声音,“还早呢,辰时不到。奴才准备了早膳,娘娘一会用些。昨儿冯太医开了方子,药也领回来了。自家在宫里煎了,药房那里人来人往的,怕又沾上不干净。”
绯心听着他癖里啪拉一套一套地。再瞅着自己这德性。憋了半晌问:“掬慧宫来人了么?”
“没有啊?”陈怀德地声音很无辜。但绯心根本就觉得他是故意地。侍寝就算留夜了。皇上上朝也该把她打发走。就算不来人。也该有行执太监来安置。现在可好。把她整个晾在这里了。
“你打发个宫女过来。本宫要起身。”绯心一向用不惯太监。此时也顾不上再扯三四。径自便开口。
“回娘娘地话。皇上走时吩咐。娘娘腿脚不利索。怕再添了病。让娘娘在床上安置一天!”陈怀德地口气永远这么忠厚。“奴才也不敢逆了圣意。不如娘娘要什么。奴才这就去打点去!”
绯心无语。床上安置一天?她一掀被子把头全蒙上了。再不想跟他废话半句!
绯心进宫四年。没像今天这样背晦地。陈怀德到底是不愿意让她噎着气不吃不喝。要是她有个好歹他也没法交待。打发几个宫女过来。衣裳不给。但东西都给端在眼前了。她洗了手脸。漱了口。吃了些燕窝粥。然后又给她把脚伤重新上了药。用冷敷地法子消了消肿。接着又端了一碗药汁来。绯心敏感地很。人整个激零起来。她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底下人也说不清。只说是皇上让她吃。她听了心里发虚。觉得不是什么好来地。见皇上之前死活不肯吃。别人也没法逼她吃。
她这一躺就是大半天,午膳也不用,动都不动她更没胃口了。中间还要小解,真是把她的脸都要丢干净!
就这样一直熬到傍晚,绣灵连个头都没冒。今天她也没去请安,这副样子她哪也别想去。恨得她直牙根痒痒,这里的几个宫女都跟陈怀德一个德性。要东西好说,让他们去找掬慧宫的人就推三阻四,实在耐不住就把皇上扔出来。
直到快将起灯,云曦这才拖着略重的步子回来了。绯心听着外头他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估计今天又是忙得不行。一时间肚子里的火也不知觉的就消了大半!
云曦倒也不急,换了衣裳,饮了茶。歇了一会才往这边踱,一眼看到床边小几上摆的药碗。心里不知为何又拱起火来,他一撩帐子,看她乌眼溜圆正乱瞅,一把揪住她:“让你吃药怎么不吃?”
她让他一扯,被子都滑了大半。手忙脚乱也顾不得挣,就想着拉被子遮。心里一慌低声道:“这药臣妾现在不能吃。”
“你说什么?”他眯了眼,伸手去拿碗,一触发觉是凉的,随手一扔,“再去端一碗过来。”他吩咐的声音很轻,但下头的人极是利索的。
“臣妾自知有罪,依罪论刑,臣妾不敢不从。但臣妾忠君之心可鉴日月,皇上就算要赐臣妾一死……”绯心被他捏着脸,嘴都嘟起来,表情很是可笑,但她心里可是极度凛然的。一涉及声名面子,她简直至生死于度外,“臣妾就算要死,也要着齐装扮,才不失体统!”声音因为嘴巴变形听起来也怪怪的,和表情一样可笑。
但他笑不出来,不但笑不出来,眉毛还拧成一个大疙瘩:“放屁!”他突然骂了句粗话,“昨天你病傻了?你有什么毛病没听到?”
绯心的记忆有点混乱,一时听他骂人有些发晕。他盯着她的表情:“朕要你的命,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废话?若要论罪,毒药都便宜你了!”他正说着,已经又一碗端上来,他径自接了往她嘴边一抵,“再废话就是违旨不遵,快喝!”
他连逼带吓,一会工夫又让绯心背了一条罪。绯心只得伸了手扶着,半灌半送的全给喝了。有药汁不及入口,顺着唇边一直滑下去,顺着她细滑的肌肤一直向下滚。黑白分明的让他的眼不由的顺着那滴药汁而向下看,突然伸手而去,像是替她擦拭,更像在她的肌肤上抚摩。
第041章 灼火魂飞狂情涌
绯心身子一激,险没把碗给扔了。云曦贴过来,她光溜溜的像条鱼,肌肤蹭到他微凉绣锦上,有点痒。他忽然问:“苦吗?”说着眼也不看就伸手去找她手里的碗,随便拿了往外头一扔。鼻尖快抵上她,低垂了眼看她的嘴唇,气息微微的灼热。
“不,不苦。”绯心傻眼了,手指揪着自己的发梢,“臣妾……”
“你既急着领罪,时时抱着必死之心。那朕成全你!”他的手在她的后背游走,突然轻轻咬她的脖子,“自己说吧,你认打还是认罚?”
她身子一僵,脑子里搅成一团,小猫抓挠的感觉又窜上来。让她的平日的冷静智谋以超速减退,再度沦入见帝即傻的怪圈里。
“不是忠心可鉴日月吗?让你自领责罚,就摇移不定了?”他的声音有点咕哝不清,两手挟力,快把她勒死过去。
“认打认打,臣妾认打。”绯心人已经傻了,脱口而出。他一听,眼弯了下来,直了腰把被子一掀。绯心脸色酱紫,不待反应,突然他把她的腰一提,让她半身离了床,一点不客气照着她光溜的臀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但那声音太脆了!
绯心都快吐了白沫,挣扎起来:“认罚认罚,臣妾还是认罚!”她本来一见皇上就状态失常,如今这声音一传二里半,更让她神志昏乱。
“你选好了?”他抱着她身体侧歪,一勒她不小心挤到她的伤脚。她吃不住痛低叫了一声,他一时有觉,放倒她,拿着她的右腿往自己腰上一架,“别掉下来,不然压到不管。”
这动作让绯心觉得别扭至极,她的脚上吃不上劲,他的袍子又滑。没等他话说完就要往下掉,他踢了靴挤上床,拉着她的大腿往自己腰胯这里一送,半扬着她的腿:“要不要朕把这只脚给你挂起来?”他眼里窜着火,带着声音都有点古怪。
这话说出来更让绯心羞愧,她不由的低呼:“不要不要。”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一着急带着点破音,在他听来很是诱人。
云曦半压过来,双手撑在她左右:“更衣。”
她平躺在床上。只得伸手去解他地衣扣。他虽是没动。眼神却放肆至极。用眼睛把绯心整个烫一遍。还没到掌灯时分。帐里还是亮地。绯心一会皮肤就开始发粉。手指哆嗦半晌。半天也没解开两个扣。
云曦烦了。两下就把衣服给扯开。他肌骨分明。肌肉均匀而紧绷。他不若绯心呈一种不太健康地白色。而是微微泛着蜜色。因天还未黑。此时更带晕光。让绯心地心开始狂跳起来。不知怎么地。就想起那天地情景。
他弯了肘支着。另一只手握了她地手往自己脖领探去。借着她地手拨开层叠地衣衫。绯心地手掠过他地肩。忽然触手有些凹凸。她心里猛地一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过年时。她曾经做过一个咬过他地梦!那位置简直和梦里一模一样!
她不由地手指想往那里移。但他已经将她地手更深地向颈后送去:“你想摸哪里?”他突然开口。带着戏谑。话说得更让她羞愧。再想想不可能。要是咬地伤。三个月也好了。况且她也没那个本事敢去咬他!
他伸手捏她地鼻子。她呼吸被窒。忍不住便张开口。让他地唇舌畅通无阻。她地嘴里还有微微地苦味。他将那残留地苦涩全部勾缠殆尽。他掠夺她地空气。让她地心快跳出胸腔去。肌肤被他熨得滚烫。手不由地便勒紧他地脖子。眼前开始出现光圈。肌肤却敏感起来。当他或轻或重地撩拨。总能让她敏感地神经一阵阵地酥麻。
突然间她又觉得疼痛。像是皮肉被他尖锐地牙撕扯。她已经四个多月没侍寝了。身体对这种疼痛很难承受。她整个人都崩起来。眼泪差点被逼出来。喉咙耸动着。她一向是以忍为上。但可能是身体地承受力在减弱。她觉得疼得抽筋。连带脚都开始疼起来。不由地低叫着:“不行。不行!臣妾还是认打!”
他咬她的嘴唇,灼息烫人:“你反上天了。”摁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夹得半点动不得。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阻力,那种挤压感让他有种快爆炸一般的痛快,身体疯狂的想挤进去,但她整张脸已经皱成一团,手指紧紧的在他背上用力。已经竭力的想放松容纳,但身体一触痛又本能的抵触,想把他挤出去。
“放松一点。”他哑着声音说,伸手去触摸那火烫的部位,她明明已经软绵绵,身体灼起热火。但她的身体就是本能的拒绝最后的接纳,他刚是微微用力。她整个人就开始想蜷起来,腿本能的要并,伤脚一碰再加上身体的抗拒,她又哑着嗓子吱吱叫。她宁可他还跟以前一样,她一咬牙就过去了。现在可好,她控制不住的想出声。
他突然退出来,伸手把她抱起。她一被颠来倒去,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皇上,让别的娘娘来吧?臣妾真的不行!”她有点不知所谓,但这句一下窜起他的火来了,把她揪来扯去揉搓得跟面条一样。他咬她的脖子,像是要撕开她的喉咙饮她的血:“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话!”他也有点语无论次,也不称朕了。他突然一把抱起她就要往外走,她吓疯了,出去的一瞬揪着帐子不撒手,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耍过无赖,此时恨不得牙都用上去使劲。他强行箍着她,不管不顾,险没把帐子给撕下来。
其实外头没人,汪成海一见皇上这劲头就把人都轰跑了。但绯心受不了这种展览,喉间发腥甜,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第042章 端礼难抵醉生死
云曦连过三殿,衣衫凌乱半褪。而绯心更是身无寸缕,她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感觉他烫得要命。直到她觉出热气,这才发觉又是到了浴池。
专供休息的区域只要皇上回宫,必会常备常新,一应东西齐全,全新衣衫,果点酒茶应有尽有,定时更换,以备皇上随时驾临。他绕过屏,坐在榻上,伸手把酒壶抄起来给她:“喝,全喝了。”他的身体僵崩,声音低哑,忍耐已经到了界点。
她被他箍得难受,见壶递来,只得接过闭着眼往里灌。入口辛辣却后劲十足,但她一入口有些奇怪。这酒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喝过一样。但她从不曾喝烈酒,唯有,唯有梦中似曾因烈酒酩酊!梦中?怎么可能,若真是做梦,味道的相熟又从何而来?
她一下又想起除夕之夜!她的心更跳的惶急起来,想起他肩上的起伏,难道说真不是梦,那晚是真实发生的?她被他灌了酒,而她咬了他!她不由自主慢抬着眼,表情都有些抽搐,想去看他的肩。这短瞬之间,让她的心有如悬丝坠石,每一下都跳得她痛极。
他却一伸手扣过她的脸,不让她乱看:“接着喝,全都喝掉!”
她只得双手捧着壶,哆嗦起来。每一口吞得都出奇困难。喝得越多,越是热辣,酒意聚在喉中胸中,更因她的胡思乱想变得溃乱。
他一只手绕过来搂住她,呼吸喷薄出滚烫,垂头贴着她的颈脖,嘴唇流连她的柔滑。手指绕上她的高耸,指尖不时揉捏她。而另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腰身挤着向下,试探着挤进去。她本来就已经让他撩得火烧火灼。此时更是窜起半天高来,身体里涌动着温润,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要淌出来般,麻痒更巨,无法控制。
绯心捧着壶哆哆嗦嗦,嗓子完全哑了:“皇上,臣妾喝不下了。”她是喝一半洒一半,身上流得都是,在他眼里已经成了要命的诱惑。云曦的眸子漾得极黑,手指所触到滚烫觉感让他的身体僵崩,带出一丝难以控制的颤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那种逼侵让她浑身急电一般的摆抖,却因她的潮暖,让她对疼痛并无特别感觉,但羞耻却堵了满意。
“再喝一口。”他弯下头,嘴唇不时的吸吮她唇边的酒滴,“再放松一点。”他的小臂隔开她的右腿,身体将她的后背烫得火热。
绯心胸口火烧火燎,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姿势,她勉强抖着手,扬着头又灌了一口。她刚是灌进嘴里,还不待吞咽。他突然压贴过来,顺势将她压翻到榻上:“给我。”
他猛地封住她地嘴唇。那一瞬间地接触让她浑身那股电流霎时让她全麻了去。她感觉到他撬开她地齿关。纠缠她地舌。分取她口中地残酒。
之前他饮她地残茶。现在他竟然饮她口中地酒。她地手一松。酒壶一下顺着小腹滚到边上。里面残剩地一半乱流。连他身上都沾了好些。酒香迷散浓郁。似是一嗅都会醉倒地芬芳。
云曦轻轻笑。像是贪婪一般地汲取她口地佳酿。或者更贪于她舌尖柔软滑腻。他壁垒分明。坚实有力地胸肌与她地柔软紧紧相贴。截然不同地身体曲线。却有如力柔相依一般地契合。她酒意上头。胸口因他地挤压憋闷。无法将感官集中在哪一点上。因全身都旋着一阵阵地酥痒和麻意。
她此时昏然。但突然间他试探般地微顶打磨让她有觉。酒醉之间让她地羞耻之心化成挣扎。亦是增了她地胆。刚才地疼痛感觉她还记得。又急着喊:“不行。不行!”
“让你别说话。你都说了十万八千句了!”云曦眼里窜烧成狂。唇却微扬。把她捏来揉去。她越是动个不休。越是让他更灼烧。他托住她地臀。微吸了一口气:“放松一点。”
他咬着她地耳垂。此时他似乎更有耐心地调动她地火灼。他吻得她耳垂红透。肩颈红印罗叠。手更是一寸寸细细游移。或轻或重。让她越喘越急。
她不敢看他,身体越发软了。她昏沉沉间,再度感觉到了,那火烫在剖开她的身体。她身子一僵,心里的阴影马上带出她的痛感,让她不由的缩着臀想躲开他。
“疼。”她挣扎着想推开他,但这次却拒绝的不像刚才那样坚持。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抱得更紧。把她的脸贴向他的肩:“疼就咬着我吧。”他低声说着,却摁着她的臀让他们贴得更紧密,“再放松一点,太紧了。”他的声音都在微抖,那种战栗般的快意急速的顺着他的脊骨攀窜,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控制住他的动作。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撩拨她的敏感,把她体内的热流逼得更多。他找到她内里最为敏感的柔软,去年在掬慧宫的彩芳殿他已经发现了,他居然等了这么久!
“呜~”她低唔出声,颤抖不休,手胡乱摆,终是忍不住咬住他的肩。她不想咬他,但她身体不受控制,她的身体开始升出渴求,在胀痛之间却带出快慰。她合紧她的牙齿,用残存的理智在和身体的火灼相抗。
他身体一紧,却摁着她的后颈,几乎是在吼了:“你躲什么?不要弓着腰!”他的声音低哑,手滑下去压着她的腰身,开始缓慢动作,一点点的去逼压她的紧窒柔软。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脉动,在身体最深处与他跳在一起,那极端火烫的跳跃,让他神魂乱荡,意识都有些迷离!
绯心让他撩得火灼全身,酒意此时已经涌满,疼痛的感觉在慢慢减退,随之而来的却是能将人逼得疯狂的迫切。
他的动作太慢了,慢的像随时都要停下来。她突然松开口,眼泪滴滴嗒嗒不受控制落上他的肩。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不要如此煎熬,她不由自主的扭来扭去,开始想贴紧他。
云曦了解她这种感觉,因她每次都让他如此。百般折磨像是她在伤,其实是他更生不如死。如今全还她,让她也了解这种苦楚,当她的身体被他操纵,灵魂便也游离不远。
他真的停下来了,让她浑身都像在被小虫子咬。她像小猫一样拱来拱去,无法控制这疯狂又让她自己唾弃的行为,一动她更难耐,不动是煎熬,又是汗又是泪沾了满脸,发丝纷乱的撩在他的身上和他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她急促的呼吸,唇间破碎的溢出撩人的呜咽。
他咬牙切齿,却终是难耐这种细软颤抖与轻轻呜咽,他不忍,更因这种绞断般的蚀骨销魂而再不能自持。将她腰身提起,迎合她细柔敏感而又灼烧的那一点冲撞。让她口中所溢的呜咽变成催情动欲的呻吟。他扳着她的脸,看到她绯红面颊,眼波迷离,紧紧蹙眉,唇若樱花。每一丝肿红都成艳色,每一缕神态都成销魂。陷入情欲之中的她,美得让他窒息。
一时像在云端,一时像入深渊,意识在感官的洪涛里灭顶,理智在翻江倒海的快慰里沦陷。绯心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抵御那翻腾的热烈。
第043章 欲起情生有温意
绯心整个人都趴在池台边上了,她已经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从榻上一路滚到这里来!她揪着地上的毯,那里已经皱成一团。她的头半垂着都快扎到池里去,被云曦一手托着,长发垂飘在池水里有如浮藻,云曦在她身后紧紧的抱住她。
她全身瘫软,他像是不知餮足,细细的咬她的颈,手贴着地,挤进她的胸前,揉着她已经红透的蓓蕾,让它们绽放得更艳丽。他每一个动作都让她不由自主的微呻。她酒意正酣,因酒,因这情欲,让她全身都变成浓粉的娇柔,在汗水满覆下发亮。
突然她尖叫了一声,又哆嗦起来。他更紧的压住她,把她紧紧的纠缠。他喘着吻咬她的肩,惹得她细细的唔出声。
云曦静静的抱了她一会,挟着她一个翻身,让她趴在他的身上。绯心此时身体极度敏感,连触到毯穗都让她颤抖。他懒懒的躺着,这池边的平台已经让他们折腾的一团狼籍,伸手捞了一捧水揉在她脸上。她软软的贴着他的胸口,头半歪着,湿漉漉的长发铺了一地,脸上有汗有泪,现在又让他撩了水,带出靡艳。
她正昏昏欲睡,他忽然又抱着她坐起身来,让她坐在他腿上,她哼了两下,感觉他的手扶在她的右腿上,被他一抚,绯心浑身不受控的又抖着,哑着嗓子低叫:“别……别……”
“刚才碰到伤脚了没有?”他声音颓靡却诱人,恍惚听着便心狂跳。绯心偷眼看他,那带着纵情之后的懒洋洋,但眼睛却浓黑,凝眸伸手去拉她裹着药的脚。
“好像没碰到。”绯心早不记得碰到没碰到,觉得自己所有感官都沉迷在火热里,神魂都飞得没边,哪里还管其它?
她肌不禁触,加上身体虚软,就算他在抚她的脚腕也让她有种又麻又痛的感觉。一时间便软瘫了下去,半身如蛇一般的仰倒向地,腰臀还让他固定在他的腿上。长发湿湿的拂下,极长的甩荡出两缕,此时贴在她的胸前肌肤上,让他的眸子不由的又有些暗沉了下去。他扶着她的腰,侧撑着看了她半天,才重新把她托起来。
“不该让你饮酒,又肿的狠了。”他的话让她心里起了暖意。
她摇头低语:“没事的,臣妾没什么外伤,酒正好可以活血。”她正说着,突然抬眼见他笑得诡异,口里一噤,自己先别扭起来。今天这血是活大发了,她现在身体都潮红不褪。
绯心是一个注重声名更甚一切的人,因太过注重,已经近乎苛刻。所以,任何一次的狼狈场面,都让她受创好久。但最近她狼狈的简直是变本加利,现在甚至都折腾到乾元宫了!让她的注重都变得有些滑稽,不知道该顾着哪里好?
他直接带着她浸在水里。他地手也没老实过。他箍着她。手在水里却一点也不影响灵活。屏后有榻。刚才他们就是在那地。但他偏要在这里。
绯心借着酒意未散。所以壮了贼胆。低声又说:“臣妾身上痛地很。站不住。还是去厢里吧?”她知道拒绝他也不听。索性退一步求个相对她能接受地环境。她唔哝地声音他半晌才听清。他托着她地脸:“贵妃兴致很高啊!”
她脸都快紫了。云曦抚她地脸。勾紧她:“那后头不能呆了。酒翻了一榻。”他暧昧地话让她无地自容。并非是她一定要把话说得如此勾魂夺心。是她现在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声线。别说声音。她地身体居然软到可以任他摆布已经让她愧尽不以。以往她再是顺从不过。但有些动作她是做不到地。她是僵地。她再顺从也做不到。但现在。她简直就像练过软骨功一样。理智渐归。她就觉得格外地羞愧。再看他眼中笑意。更是无地自容。
他地确是还想再压榨她。难得如此“尽兴”。连本带利把上回地不快都补回来了。但看她那馒头脚。终是没再下去手。整个地箍住她:“泡一会。把酒散散。一会好上药。”
她错开眼。但他肩上地一抺血色让她脑子一震。都有些拱起。牙印清晰地布显!她吓坏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能这样狠!
云曦注意到她地眼神。见她哆嗦着唇开口:“臣妾。臣妾罪该万死!”
“行了,别扯这个了。”他将她打横一抄,径自坐了下去。
“臣妾都想起来了,去年除夕……”绯心眼泪都下来了,温泉里竟觉得冷。
“我不记得了。”他用手指去绕她的头发,一圈又一圈。
绯心挣扎着想站起身:“臣妾两次把皇上伤了,臣妾罪……”
“嘶~~”云曦抽了一口气,微眯了眼,额上青筋微微的蹦。她永远学不会就个台阶就下,动辄就开始上纲上线,最后搞得他没有台阶下!他缠着她腰的手在水里掐她,冲着她吼:“咬都咬了,你想怎么着吧!”他表情都有点扭曲,那样子倒像是他把她给咬成半残,然后再耍无赖不认一样!
她被他一噤,后半句话生生吞回肚子里去了。他张嘴一个“我”,闭嘴一个“我”,弄得绯心再不敢言语。
“我的话你就没一次听进去的!”他已经不止一回说这种莫明其妙的话,绯心觉得自己对他那可谓是言听计从,鞍前马后,刀山油锅。现在为了尽忠,别说性命,连声名都扔在脑后。他还老说她听不进去他的话。但她也不敢回言,诺诺的低头不语。
“都说不记得了,还扯什么呀?你不顶缸你难受是不是?”他开始训她,跟傻子说话都没这么费劲的。偏她还不傻,平日里精明的可以,谋心算计事无遗漏。却是一见他就颠三倒四,让他暴跳如雷!
绯心琢磨半天才有点领会那意思,刚才她脑子里直接反应的是,伤了皇上等同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如自请了断,免得遗害家人!
她这么一想,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几次三番的说她听不进话去。难道说每当他训她这句的时候,他们想的都不是一回事??也不对啊,她总是很会领会他的意图,办事也算是周全,要是总想岔了又怎么可能替他办事呢?
云曦见她皱着眉头一脸迷糊,太阳穴就是一阵突跳。但这情景又太诱人,此时温泉水动,白雾纷纷,她肌若凝脂,又像着一层嫣红柔纱。她正坐在他腿上,长发如浮藻在水波里轻摇,长睫毛抖着水珠,嘴唇红的撩人。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个训人的好地方!
他忽然一把揪过她来,吓得她低叫了一声。他盯着她的嘴唇,手一捞把她的右腿提出水面来,她的脚肿的太厉害,热水里蒸着也不是什么好消肿的法。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就是欠治!”他一拉她的腿,她整个人就往下滑。他就势一压,吻住她的嘴唇,绯心后脑勺都泡在水里,脚却让他高高的举着,这怪异的姿势让她发出唔唔的闷声。他把她亲得七荤八素,气都顺不过来。加上离水面太近,热气一蒸,直接让他给闷得晕过去!
她一觉醒来,已经又回到寝宫,全套明黄一眼就知道还是乾元宫。她这回是饿醒的,透过帐子缝觉得外头透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云曦也没了影,她怔愣着,身体还酸痛的很,一动也不不想动。但她支了被一看,脸整个黑如锅底,还是没衣服!
第044章 新锦艳衫妙红颜
绯心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就算灵嫔的事她没通报,但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皇上!他一个天子,用这种方法整人实在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虽然那碗药不是毒药,是绯心多想了,那他现在什么气也出了。她天天在乾元宫里不回去,到时又说她专宠后宫。那前头她处置宫妃,不全成了挟私报复,以图自己独占后宫?
她一这样想,就躺不住了。出声道:“外头哪个在?”
“娘娘?”一听这声,绯心吓一跳。汪成海!绯心怕的是不是汪成海,而是在这宫里,只消汪成海在的地方就等于是个信息,皇上必然不远!
果不其然,汪成海刚应了一声,下一声便是云曦开口:“你醒了?出来用饭吧。”
饶是绯心再好脾气,这会子也郁闷的可以!用饭用饭,怎么用?她没衣服!她眼乱瞅,突然眼一花,云曦又撩了帐子进来了。这会子换了身紫底金绣袍,颜色很是灼艳。长发结成粗辫子甩下来,以一颗龙眼大的明珠盘底。
绯心很少见他打扮成这样,更何况现在都大半夜了,一时有点瞠目结舌。他手里托了一个莲花盏,里面窜出的香气诱人。闻着那味道,像是樱桃蒸米肉。
“朕忘记了,你腿脚不方便。”他难得一脸春风,让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凑合在床上用好了。”说着,一声招呼,马上有小宫女过来架桌。
绯心往被里缩了缩:“皇上,还是让臣妾换了衣裳伺候吧?”老这样她实在是受不了,加之现在她身上又是青青紫紫,再不能示人。
他垂眼瞅着她,默了一会开口:“这两日朕已经向太后告了假,说你昨天摔了腿不宜移动。明儿打发绣灵来接你便是了。”
“谢皇上恩典。”她听了,便轻应了一声。
“先起来用些。”他说,“还有那药,回来自家记得吃。”
“是。”她听了裹着被子半支了身。一想那药还是心里有点不踏实。她不是真伏了什么暗疾在身上吧?何以皇上都含含糊糊地。而且突然对她格外温柔起来了?越想心里越有点虚。但又实不敢问他。想必绣灵定是知道些地。今天一天没冒头。没他地授意又怎么可能?
两人一向如此。若是不谈公事。或者不谈关乎那啥啥啥。气氛就变得格外尴尬起来。她是找不到合适话题地。而他一默然。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方才地温存依旧盘恒不休。让此时地静漠倒不是干巴巴。而是有些惬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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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昨天太过疲累。又或者临睡又吃了药。所以这一觉绯心睡得格外沉。直至快中午才醒。要说起来。她睡懒觉地时候极少。而睡过时辰大多数都是因为折腾太剧所至。
绣灵带着绣彩并几个宫女。已经一早和常安一并来接她。在乾元宫正殿侧廊候了许久。得知她起。这才跟着陈怀德进来伺候。
绣灵捧了一身簇新地缀桃粉琉金地新衣过来地。绯心一见这料子。不由地微微地蹙眉。这彩锦是星平州上地贡品。星平州盛产良绵。其织工地繁杂以及染色技巧享誉海内。
而这彩锦更是唯有皇家独享的珍品,只有夫人以上的嫔妃才配拥有。绯心是一直觉得这颜色太艳,所以得了以后就一直收着。却不成想,绣灵居然着人制了春装。
“你怎的把这东西翻出来裁了?”绯心眼瞅着东西不大喜欢,但现下也没别的可穿,又是在乾元宫里,当着别的奴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伸手,由着绣灵绣彩给她着装。待她整装完毕,帘外阶下的小福子这才从宫女托着的盘里奉了茶来给她,绣彩忙着给她整理头发,笑着说:“娘娘,反正每季都是要制些的,白放着生虫也可惜了。况且这颜色鲜亮,正应着春天穿才好的呀。前两天阴的很,今天外头有大太阳,出去更鲜亮呢。”
“是啊,之前有好些个蓝色的衣衫都不合用,那素锦的又不适合做正装,奴婢瞧着这桃粉的渐色走的很均匀,便自作主张给裁了,娘娘瞧瞧,多合贴!”绣灵说着,将衣服的边缀一点点的抻平,抖开丝绦的流苏,笑眯眯的说。
绯心坐在凳上,乾元宫寝殿这里没有妆阁台子,她也瞧不见,只觉这衣裳艳的很。绣彩一边熟练的给她挽发,边上有小宫女捧着团花妆镜照着她的脸。她一边偏着头指点绣彩,一边轻哼着,“得了,回去再说。本宫还有话问你呢!”
绯心没在这里用膳,绣彩给她挽了个涡云髻配了几支彩蝶单簪。她收拾停当,也懒怠在这里着脂粉,虽然东西都备的妥,但她憋了一肚子话说,没心思在这装扮。随便的饮了口茶便忙着要摆驾。
陈怀德并几个乾元宫的奴才都在重帘外候着,猛一见她出来,连陈怀德都发了下怔。忙着低头恭身:“贵妃娘娘,奴才备了点心,不如娘娘用些?”
“不必了。”绯心点了点头,汪成海一向是要陪皇上上朝的。陈怀德是乾元宫的掌事,绯心知道他是汪成海一手教出来的,所以对他也很是客气,“陈公公这两日关照,本宫这便回宫了。”她说着,便扶着常福一拐一拐的向外走去。
陈怀德一路送出来,边上的常安瞧着机会,已经出手极快的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陈怀德微是怔,看了一眼绯心的背影,顺眉顺眼的呼着:“奴才恭送贵妃娘娘摆驾回宫!”说着,身后及外廊一众奴才皆尽跪倒。
绯心乘着红围轻辇,没急着回宫,而是先往寿春宫去了一趟。一个是向太后证明自己真是跌到了腿,一个是探探太后对灵嫔一事的口气。星华乍一见她也是微怔,灼光明艳,更重要的是绯心目里含春,倒是与平日大不同一般。虽无脂粉,但却唇不点而丹,眉不描而黛,眼粹生华,肤肌更亮。更因衣着华艳,一扫曾经端庄有余,灵动不足的闷气。那脚是行动不便,但触目明媚的样子,倒像是这两日在乾元宫与皇上格外的和顺,半点郁气也没有了。
对于灵嫔的事,星华根本不想多管什么。现在绯心掌宫,二个妃子一贬一死,雷霆手段有时隐隐挟了些皇上的作派。
星华心里明白,绯心如今有恃无恐,自是因为皇上力挺的缘故。她虽然是太后,但也不愿意在此时再触任何晦气。阮家今时不同往日,接连父兄连带姻亲都连连落马,声名仍在,权势难存。绯心早已经不再是她掌中之棋,而转营换将,到了皇上的手心里。想一想,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苦心寻来的棋子,不过是为人作嫁衣!
绯心一见星华的态度,已经明白八九分。但绯心神情依旧,并不会因她失势而变脸。稍坐一会,便请辞回宫。但当时陈怀德和太后初见她的神情,绯心倒是没忽略。回了宫,她揽大镜一照,真是太艳的很!这彩锦的与众不同,在于这个“彩”字,并非是锦成而染,而是于桑蚕育之初便极为讲究,所出之丝各有不同,并在织煮之时不断的浸色,上面的花色亦不是绣缀,而是在织的过成之中便巧以拼接,渐渐而成。没有一朵花是绣出来,全是浸透于织锦之中。
在裁衣的过程中,又缀以粉色,祖母绿,烟红等不同的宝石,更是为其凭添了华丽。而这条裙则是在两侧分荷袂,中间平缀散裾,两边亦垂了流苏,行走之间,袂裾层飘。上面襟口取挖领,领口开的比她以往任何一件都要深些。袖边又打了蝶结,缀以丝带,很是花俏。绯心本就腰肢纤细,胸部高耸,这衣裳又裁的极是合身,两侧一堆袂,更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身材凹凸有致。
但艳的不仅是因衣服,更因她的眼,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刚才在乾元宫,她虽是有妆镜,不过注意力都放在四周,如今再看,不由的桃花上了腮!眼神太跳跃,像是揣了一头小鹿,似是格外陌生,好像这二十年里都不曾见过这般模样!
第045章 高墙难隔亲伦念
“昨日是皇上不让你来迎本宫?还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绯心在殿内坐定,不疾不徐的开口,“你胆子越发大了!”
“奴婢不敢。”绣灵忙跪了,低头说,“实是皇上让汪公公来,奴婢这才闭而不出。”
绯心微微闭了目,没再开口,等绣灵的下文。
“前儿娘娘去了乾元宫,夜里汪公公来,说娘娘跌了脚,要再歇一日。所以让奴婢不必张扬,今天来接便是。汪公公还给了奴婢一包药,说让奴婢记得给娘娘用。”绣灵说着,“他还说……”
“说吧。”绯心轻哼着,“这里没旁人,便是本宫得了什么绝症,你直说便是。”怪道皇上要用这种方法留她一日,想是她摔了以后,汪成海打从太医院回来顺便绕去支会绣灵。难不成真是她得了什么绝症?
“不是绝症,是虚寒体。太医只是照脚伤落的案。汪公公亲自去拿的药,没过册子,说是不想给娘娘再添烦恼。”绣灵说着,“奴婢听了,也觉得这事不传的好。娘娘借着脚患先掩过去,待吃过这阵子,再召冯太医来专调治。他口严的很,不会出岔子。”
“什么?”绯心手一颤,眼一下瞪大了。怪道一至月信腹痛难耐,时间总是不准,有时一错十多天。怪道冬日惧寒,夏日犹怵夜风,生冷之物入腹难消。这毛病难治,而且是宫中闻之不吉。她四年无出,原来是因为这个!
绣灵看她神色不定,知道她心里定是翻搅的紧,忙安慰着:“娘娘不必忧心,圣上尚且顾着娘娘的体面,可见对娘娘的厚意。况且这并非不能调治,冯太医是大国手,行医四十年,所经之历何止千万?现在皇上亲自督他,他必会小心安妥,奴婢也断不会传出半点风去。娘娘只需少操心劳神,安心调养便是!”
绯心轻出一口气,敛了面上的落寞。皇上尚且能顾着她的体面,个中的厚意她自然是明白。但她维持的艰难,少操心劳神?怎么能够!她自己的价值她是明白。没有孩子,她仅剩的价值只有如此。但真是好艰难!比起得这个毛病,她宁可是个绝症。因病而陨,皇上还能记得她平日的好处。
“没事了,起来吧。”绯心半晌开口,“昨天宫里没什么事吧?”
“回娘娘的话,昨天郑奉媛来请安的时候备了礼要求见娘娘。也不肯说是什么事!”绣灵回着,一众低阶妃嫔每日请安,绯心并不是每个都见。大部份是只在正殿外的套廊口点卯,由当值的掌宫宫女应记下来便罢。
郑奉媛?绯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这个郑奉媛是跟她一年入宫地。一直很是孤芳自赏。偶得在宴上见了皇上也是不显山露水。一直住在毓景宫。绯心不知道她是真清高还是以不争来嶂显自己地与众不同。绯心也无意去分辨。
绣灵这边说着。已经让人将东西呈上来打开来让绯心过目。是一对翡翠镯子。料是山料。但也算是通透。绯心扫了一眼:“你让人传她过来。”
绣灵微诧。在这后宫里。巴结送礼地人可不少。也从未见过贵妃这般急着召见地。用贵妃自己地话说。无利不往。送地礼越贵重。表示对方所求地越多。这世上没人愿意去做赔本地生意。更没有白来地好处。但绣灵到底是了解她地。听了吩咐。马上打发小太监去传话。
不大地工夫。郑奉媛已经带了一个贴身地宫女过来了。垂着眼趋步至殿中。跪在地上:“奴婢参见贵妃娘娘。”依锦泰例。后宫妃嫔根据不同地阶位有不同地日常行礼方式。同阶相见。互至欠身礼。低一阶地。下级行欠身礼。上级需起身回应。低二阶至三阶地。下级行蹲身礼。上级可坐着受礼。低三阶以上地。下级行跪礼。相应地臣工也有类似地规矩。
绯心看着她。生地也很是标致。但打扮地就寒酸了些。她身上那套湖水绿地宫装。质地比绯心宫里地随便一个近身宫女地衣服质料还不如。不过也是。她一个奉媛。月俸有限。加上她四年都没建树。底下地奴才得不着好处。少不了要克扣她地用度。自己若是再没些储备。在宫里地日子可想而知。像她这样地。宫里其实并不少。
“不必多礼。给奉媛搬个凳子来。”绯心淡淡地开口。言语很是随意。
“不敢,贵妃娘娘殿上,哪有奴婢坐的地方。”郑奉媛一脸惶恐,“奴婢还是跪着回话罢!”
“起来吧。”绯心说着自己站起身来,“本宫院里新栽了几株海棠,奉媛陪本宫瞧瞧去!”
“谢娘娘。”郑奉媛一听,忙起身过来,见绯心冲着自己伸手,而绣灵几个没动,这才过去搀她。
她们过了正殿,往中间的天井去。绯心看她一眼,最近事多又杂,忙乱的很,所以绯心的耐心有限。至了天井,小安子打发人往这里搬了张躺椅,移了张小桌,摆上些茶点。将一众在院里忙碌的奴才打发出去,放着她们两个说话,绯心轻展了一下眉头:“奉媛有话直说,不必顾忌。”说着,她自己歪在躺椅上,她腿脚现在不方便,总想窝着。
“娘娘事忙,奴婢本不该来打扰。但奴婢实在无法,只得壮了胆来求娘娘恩典。”郑奉媛又跪倒在地。
“你先说出来,本宫听了再断不迟。”绯心睨眼,见她面有难色,轻声开口。
“奴婢想恳请娘娘开恩,让家母入宫见一面。”郑奉媛终是咬了牙,额间青筋直跳,阳光下竟带出细细的汗来。
绯心微怔,偏了头瞧着她。她垂着头,声音有些打颤:“奴婢也知道后宫的规矩,外臣亲眷,无诏旨不得擅入。”她说着磕起头来,“娘娘,请娘娘开恩。”
宫妃要想与亲人相见,除非是皇上开恩,有诏特例。不然老死不得相见,至亲永隔。想见亲人的,不只她一个。绯心面无表情:“既然知道,那本宫也作不得这个主。”
“奴婢唯有求娘娘了,娘娘福泽蔽荫,宽厚仁爱。还求娘娘成全!”她说着,泪已经下来了,“奴婢之父去年病故,母亲无依靠。奴婢深宫之内不能尽孝,还求娘娘让家母入宫与奴婢见上一面!奴婢日后甘做牛马,也要偿还贵妃娘娘体恤之恩!”
绯心看着她,突然开口:“你且先回去,待本宫察明再论。”见她还欲乞求,补充了一句,“若真是如此,本宫应你。”
第046章 心中自是有筹谋
绯心用罢了晚膳,歇了一会,绣灵捧了茶向着她:“娘娘。”绣灵想了想还是开口,“别怪奴婢多嘴,眼下皇上待娘娘刚是转好些,娘娘莫再用之前的法子了。”
绯心扬唇一笑:“你以为本宫瞧她生的标致,又动了心思想献给皇上?”此时她歪在寝殿的贵妃榻上,绣灵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说:“奴婢是觉得,那郑奉媛一看就是个提不起的。人又愣呆呆的没个成算,昏话满嘴的不知道计较。娘娘没必要在她身上下工夫。”因着没旁人,绣灵话也直白起来,加上这一年多,她跟绯心越发的亲厚,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贵妃这会正整顿后宫,刚收拾了两个有头脸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该这会来讨这个臊,她一个小小的奉媛,竟然还敢顶着风头这会来!
“她纵是个能提起的,本宫也不会再走废棋。”绯心并不以为意,皇上之前的态度已经很分明,绯心或明或暗的进奉美人都碰了一头包。此路不通她已经明白,当然不会再用同样的伎俩去触他的逆鳞。
“你认为她是蠢材,本宫倒觉得,她是个精明人。”绯心眯着眼睛,“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与其白耗银钱至各门疏通碰个头破血流,不如直截了当来找本宫。便是本宫不应,她也料定本宫根本不屑于拿这件事去对付她。一个有点成算的,这会子都不会来触这霉头,偏她反其道而为之。四年都没动静的人,突然这会子冒出来,又怎么能是傻?”
绣灵听着绯心话里有话,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档子事来。四年!郑奉媛入宫也四年了,但不得宠,也没孩子,更没个依傍。照着皇家的旧例,她快该腾地方了。
内宫虽然大,但架不住三年一选。京城除有专门祭天地日月四个祭坛之外,更在京城选佳地建皇家园林。这些园林除了供皇家玩赏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把一些不受宠的,受排挤的,病的,都会送出去安置在这些地方。西侧偏宫瑞映台,或者是直接送到各各皇家别苑。这样一来,别说是展翅高飞了,怕是死了都没人问。下头的奴才哪里还再管这些女人?
但就算是郑奉媛怕被挪走,动了心思。这会子也不是什么好时机。绣灵想着,便开口:“娘娘要真想帮她,岂不是给自己添一堆麻烦?更何况,这样的人,对娘娘也没半点助益。何苦费力不讨好?”
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连老爹都入了土,以后在宫里就是个影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了这种人冒险实在不值得。要想让她母亲进宫来,各门的侍卫统领都得打点,司掌局,行务属,光这两张大嘴就不知道要吞进多少银子去。要是掉两滴眼泪就能让贵妃两肋插刀,这郑奉媛也把人想得太傻了些。悲惨故事比比皆是,比她更凄凉的数之不尽,同情心害死人呐!
“本宫知道你是忠心。”绯心淡淡的,“本宫今日卖她这个人情,来日自然要本利皆收!”她家里是经商起家,赔本的买卖她自然是不做。不一定非要让郑奉媛帮着去拢络皇上才算有用!这些日子,虽然事情很多。但绯心也觉得自己的成果渐现,一门心思的忠君的确是正道。
光凭皇上最近对她的态度已经看的出来。
以前她想着左右逢源。所以就算她再会操持。皇上还是无法信任。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一心忠君。不再缩首畏尾。即使灵嫔地事她事先没有通报。皇上还是没有任何地责难。因为皇上明白她这样做地原因并非是为了私欲!
得到了皇上地信任。就得到了他地支持。这种支持。让她即使患了虚寒体依旧能保证地位。那么作为臣。作为妃。她要做地。就是一直忠诚下去。这才是她地正途。皇上不喜欢她为他选择女人。那么她就不再做这样地事。况且再做地巧妙。这里终是皇上地后宫。她地关系网再强大也比不过皇上。
但是。要想为他更好地办事。收罗可用之人必不可少。郑奉媛是穷。也得不到皇上地欢心。但她毕竟是一个妃嫔。这就是她地优势!还有。她向绯心索恩。同样也暴露自己地弱点。她是一个孝子。百善孝为先。但忠孝两难全。郑奉媛并不笨。她非常聪明。她亲手将这个弱点交给绯心。就是向她靠拢。意图已经很明显。这些年。她不争是假。寻机而谋才是真!这点也正是绯心所欣赏地。绯心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绣灵看着绯心地表情。觉得她越发心思难测。绣灵自问在宫里地年头也算长了。妃嫔她也见了无数。但像贵妃这样地。实在让人有时生惧。
最初她也认为。贵妃之所以可以扶摇直上。不过就是借着一张生地像前任贵妃地脸。攀上太后这高枝。但后来她慢慢不这样想了。若是贵妃仅凭如此。恐怕下场也就跟慧贵妃。前皇后。以及宁华夫人一样了。
绣灵也自认眼光不差。但她就是看不出半点郑奉媛可用之处。但现在听了贵妃地话。突然觉得。这郑奉媛似乎也没那么简单。但她还是想不透贵妃要这个人何用。不过贵妃显然没了继续话题地兴趣。她也就不再言。
绯心正歇着,忽然见小福子一脑门子汗拎着一个小包裹兴冲冲的过来。一瞅他这表情,绯心心下一动,但表面上还是淡淡。果然小福子几步上来,跪在地上:“娘娘,淮南的三老爷到京了。今儿早上到的,已经在内务外衙那里签了信贴,领了库府的令。至端阳门谢了恩,奴才等到傍晚才得机会与老爷子说了几句,还给娘娘捎了东西回来呢。”他一气不及顿的说着,将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漆盒捧着向绯心。
“行了,一点子小事,压不住心性的东西。”绯心嘴里虽是这样说,但眼里已经带出彩来,绣灵伸手接过来,递给绯心。
“呵呵,奴才毛里毛躁的该打。”小福子不以为意,知道绯心就是这个脾气,作势往自己嘴巴上拍一下。引得绯心淡淡扬起眉毛来:“算你知趣,现下就这样,日后怎么成事?”
小福子听得满眼放光,他知道贵妃绝不会白白许诺。他也知道贵妃这几年一直在栽培观察他,此时听了这话,忙着磕了几个响头:“奴才就是娘娘的狗,娘娘把奴才往哪放,奴才就冲哪吠!”
绣灵都乐了,见绯心没话,知道她急着看家里捎的东西。开口道:“行了,福公公,快起换了这身行头吧。”小福子此时还穿着便服,因着心里兴奋,都没顾上换便来了。他知道贵妃心里头也兴奋,虽然面上不显。但搁着平常,见他这副打扮在宫里,早让他跪在墙角掌嘴了。
第047章 见信犹叹前途艰
绯心打开盒子,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不过是一些淮安当地的特色调味品,东西虽小,是个念想。做成食物捎过来早坏了,所以只捎了些调味品给她。绯心眼里微潮,看边上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拿起挑开来,是一封家书并一叠银票。
她的手指有些抖,展开那薄薄纸张:“臣淮安司马寞拜言,贵妃垂鉴:二月初四,弟宽蒙上赐令,天恩垂顾,灿若河汉,遥拜圣恩,不敢有误即日起行。臣出身微寒,草堂陋阶之属,得蒙天恩蔽荫,祖宗积福,以至寒阶展翼,凤翔吉彩,臣愧涕不安,唯尽忠奉上,系安地方,谨束家风,不负皇恩,不辱先人,亦难表感恩戴德之心一二。贵妃凤体玉质,福佑康倚,当以专心奉上为首。善自珍重,伏惟珍摄,至所盼祷。家中一切安好,万勿以寞夫妇为念。另有一事厚颜斗胆,臣弟宽之四子,入归长房,清商入仕。去年淮南武试,得幸出围。京城广大,卧虎藏龙,不知所投何门,无以为荐实难得进。再三拜请贵妃指点一二,臣并臣弟盼祷拔冗见告……”见信如晤,犹得亲逢。虽几寥寥,仍让她心如涛卷。
乐正家父亲为长,为官之前一直管理南省各地的茶庄。二叔乐正宾主要管理各地茶园。三叔乐正宽则主理四方络线及运输事宜。后来父亲当官,茶庄上的生意也让三叔接手,把三叔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到头回不得家。三叔四子乐正瑛,从小好武,对买卖没兴趣。想来三叔也是为了他前途着想,让他归了长房,清了商籍。
如今乐正瑛在淮南各省举试得中,父亲在淮安一地能帮衬上,到了京里就无地可投。只得来求她帮衬帮衬!这武试不比文试,基本上最终排得上号的都是各地武将所荐的。父亲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这次才会向她开口。
信里附了银票,绯心不用看也知道数量不少。生意虽巨,但也是血汗而得。让绯心格外不是滋味,这几年,她地位虽尊,但实是为了支持门脸耗了无数。但她最不是滋味的倒不是因为钱,而是父亲央求的当口实在不是时机,让她为难的很。
自古忠孝两难全,她为了得到皇上的信任以保证自己的地位,就不得不放弃一些利益。现在她因为整顿后宫得罪不少人,连德妃现在也与她疏远。京里的武将,她根本没有可以攀交情的对象。而自己身边能用的奴才,她还没栽培到能在内务衙门说上话的地步。但要是现在求皇上,马上会引起他的猜疑。
绯心所奉行的策略是稳扎稳打,她打从进宫初时就明白,要想让乐正一家可以挤身锦泰世家一列,在她这一代能完成的可能性是很低的。所谓世家,上追三代皆列土。乐正一家要想出头,就要让皇上先封其父,追封其祖及曾祖。除非她当了皇后,为了与帝相配,或者其父为国立下大功,否则这根本想都不要想。
皇后?她以前是不敢想。现在,单凭她这身子骨,已经成了痴心妄想。而其父乐正寞?拿什么给国家立大功,银子吗?若是新朝初建,根基不稳,大财阀或者有机会借此登上大家之列。但如今国势昌隆,纵是你有金山银山,也是借着这太平盛世而得,价值已经被淡化。
所以,绯心给自己制定的目标就是,尽量的获得较高的地位,尽量的提升家族的社会地位,所谓前人种树,后人纳凉。为乐正一门打下坚实的基础也是非常重要的。
她是贵妃,父亲因此得到淮安司马的官位,父亲文武皆是平平,而且年纪已经不小,给他这个职位完全就是恩典。司马这个官职,放到朝中是一等一的大员。放到边疆重镇也绝不可小视,但放到内属太平之地就完全成为闲职,皇家不可能在所有地方都配备重兵。所以淮安司马就是闲职,手里没有兵权,也不能干涉地方官的行政管理。但官阶与淮南三省巡府相当,俸禄也是完全一样的。
其实父亲为官基本是一个过渡,为的是其子孙的方便。以国例,官宦有优先举荐权。同等条件的人,官宦之家有更多的机会。为官的任期越长,也相对的机会越多。这也是为什么三叔要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长房的原因。
如果绯心在宫里一直是贵妃,父亲一直任到六十归田是没问题的。堂兄乐正瑛可以在淮南出围,定也是因为父亲的举荐。这样等绯心百年之后,朝廷还是要按例再升乐正家一次。乐正一家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过渡到名门望族之列。虽然与世家大族还差着等级,但与曾经的商籍绝对是天壤之别。
皇上用人有自己的一套,借其女去提升其父兄是借口之一。但并不代表得宠就能鸡犬升天,若皇上真是这种人,那这江山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只要在皇宫里有地位,皇家自然有一套体面的嘉奖系统,这是历朝历代都需要维持的国体。绯心要的就是最基本的,只要最基本的已经足够了。
所以父亲现在提这个,的确让她为难。并不是什么大事,外人看来,堂堂一个贵妃,提拔父兄是正常的,但这个中千丝万缕哪里是一言半句就能说清的。皇上恨外戚专权,讨厌无能钻营之徒。他任人唯才,自有驾驭之法。只消你有他用的着本事,便是鸡鸣狗盗之徒,在他手下亦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便是帝术。
绯心想来想去,也只有德妃能帮上忙。她现在和德妃关系有点微妙,但也唯有德妃在宫里和自己走的得最近。好在现在离入秋还早得很,她还有时间筹谋。当下便定了主意,到时去探探德妃的口风。
第048章 相请闲言有机锋
三月初十,绯心一大早醒来,便觉得微有些寒。着衣的时候才知道,昨天晚上下雨了,开春来的第一场雨。春雨贵如油,召示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今天天气阴,不如给娘娘上个桃花妆吧。”绣灵瞧见她着好衣衫的样子,眼前一亮。是那几匹彩锦,绣灵全给折腾了,按色泽的分布弄出好几套不同款的春装。
今天这身裁的是小立半月领,包身团簇飞双蝶腰围,胸线下缀了一圈白色的小绒穗子。下面是斜拼的三叠裙展,一层层的垂下来,最里层的最长,外层贴着胯线斜裁的小围裹,以粉晶缀出花形。
昨天那件心形挖领,开口有些大,绯心穿不惯。这件包的严些,但绯心一穿就发觉,胸下那圈小绒,实是拉人眼球。不由得又剜了绣灵一眼,开口:“下回再裁衣裳,款式拿给本宫瞧了再定!”
“是,是。”绣灵笑应着,忙忙的搀着她下阶,往妆台前走,“今天阴雨,上个艳妆人也精神些。娘娘说呢?”
绯心瞧着这衣裳,也就是桃花妆好定,她对穿衣打扮还是很有讲究的。所以没说什么,皆由着她侍弄。直待妆成,连绯心自己都微微一怔,觉着镜中之人有些陌生。
极艳的玫红,点缀额间,中央粘一粒彩珠。眼尾红妆辅以彩金着色。带飞了她的眼角,她本就生的白,加上一直娇生惯养于闺中,更是有些微微病态的透明晳亮。此时缀了桃红,将那一缕不健康之色皆扫荡干净。更添肌透程度。再配以发间金展叠花翼,真可谓光彩照人!
绯心觉得如此妆扮太过艳灼,一会去向太后请安不太庄重。此时怔愣着,不由得伸手拿了蚕丝片想去抹淡眼妆。
“娘娘,您就疼疼奴婢吧?”绣灵握着她的手,一脸的哀求。
“这也太艳了,于本宫实在不合适。”绯心喃喃着,她从不取道以色事人这条路。况且此时时机也不对,她大肆整顿后宫。现在反倒自己骚首弄姿,实在不成样子。
正说着,常安已经来报,说德妃娘娘往这边来了,人已经快近的了绚彩殿了。她愣了一下,一边着常安带人去迎德妃,一边扶着绣灵的手慢慢起身,她的脚还有些疼痛。
绯心至了前殿。德妃林雪清已经坐在客座上饮茶。一身孔雀展屏缀红边地白色裙。配以高耸云鬓。抖流苏地十字挽花贴簪。五官依旧精致艳美。风彩照人。她一见绯心出来。便站起身来。两人对着微微福了一福。绯心这身打扮也着实让德妃微抽了口气。瞧着她那身裙子。一时笑着:“姐姐这条裙好别致呀!衬得人好生地光彩。”
一直以来。人皆道这贵妃是个惯会耍手段地。明着却总是一副低调地样子。如今她也这般模样。让德妃心中暗笑。后宫地女人其实没什么分别。皇上是她们唯一地夫君。谁不争这块肥肉呢?一边打压宫妃。一边就如此媚骨生姿。想借此露头。果是聪明紧!而且也地确见了成效。初一。初七初八都是贵妃侍寝。特别是初七初八。根本就没回掬慧宫。看来。这后宫之中。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嗐。妹妹别取笑了。”绯心笑着摆手。“我若有妹妹风彩地一半。也便知足了呢。”
“姐姐太谦了。”德妃过来扶她。“得知姐姐摔了。昨儿就该来瞧地。结果宫里有人不省事。把我最喜欢地紫金八宝玉簪子给跌折了。白生了一顿气。瞧姐姐这还不便地很。太医怎么说?”
“不碍地。说两直日就好。”绯心客套着。“劳动妹妹跑一趟。真是愧地很。”
“哪里话。反正也要向太后请安。正好一道去。也有个照应不是?”德妃说着。仔细看着绯心地脸。瞧得绯心都有点毛。“姐姐地皮肤真是好地很呐。冰肌雪骨真是半分不假。不知姐姐本日都用什么妆品?”
“还不都是凝香馆的那些个。”绯心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个家常,两人并着肩一道往宫门口去。正想着去找她,想不到她自己跑来了。绯心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套话呢,突然听她说:“姐姐,一会子请完安,去我那坐坐去?家母捎了点蛋皮酥来,姐姐一道尝尝?”
“正巧,最近口里发苦,去妹妹那讨杯好茶喝。”绯心笑眯眯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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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去了寿春宫向太后请安,然后绯心便随着雪清一起回了莱茵宫。过了正殿,刚至偏殿这里,绯心便嗅到一股很是特别的香味。眼不由的就向着临窗桌边摆着的紫香炉瞅去。雪清一见,笑道:“这个是去年底皇上赏的,正月汤原行宫那回,随行的姐妹也都得了。姐姐那会子病了没得着,我心里还替姐姐叫屈了呢!怎么能把姐姐这份给忘记了?”
“没什么。”绯心淡淡的笑着,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之前她明明不在乎的,今天她这是怎么回事?熏香一起,淡芬浸心。果然是好香,其味馥雅,却不迷魂。味道特别,各分基调,一时间绯心竟辨不出含有几味。
一会的工夫,便有宫女捧了点心跟茶过来。绯心见这蛋皮酥,酥软鲜亮,薄皮通透。一时又心生感慨,三叔千里迢迢,只得捎些家乡的调料过来。雪清家在京中,其母获圣上恩准,可以不时进宫。虽然已经嫁进宫墙内,却依旧可以尝到母亲的手艺。所谓同人不同命,如此可见一斑。
雪清见绯心只是瞧着发怔,并不往嘴里放,以为她是小心谨慎。便先捧起一块放在嘴里,吃罢之后微眯了眼说:“在家的时候,妹妹就好这个口。如今家母每逢入宫,总捎些给我解馋。”
绯心笑笑,也拿起一块,东西入口什么味道她没太在意,脑子里却晃着雪清刚才的话。打从绯心有记忆起,从未向母亲撒过娇。因母亲很早就说过,她是小妾的女儿,在家没有地位,万不能放纵心性,惹得大娘生厌。她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父母爱什么她就爱什么。在家里,她是为了生母的地位而奋斗,在这里,她是为了乐正一家而奋斗。
“听闻淮南风景秀丽,淮安城可也有名的紧。”雪清一时端了茶往绯心边上坐,“我爹说过,淮安有八大景,姐姐说哪里好玩些?”
“呃,这个……”绯心看着她明眸动人,有如灵鹿,心中那莫名的艳羡再度涌上来,“其实我也没去过,也不好随便胡说。”
“什么?姐姐不就住在淮安城吗?哪里都不曾去过?”雪清真是有些吃惊,不由的瞪圆了眼看着她。
绯心瞧着她清亮的眼神,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些她可以倒背如流的规矩礼仪此时竟无法说出口去。
“姐姐莫怪,其实姐姐也听说了,皇上准备南巡。怕是要路过淮安呢,所以妹妹提前想知道点淮安的名胜。”雪清笑着说,“姐姐,你说皇上会带我们去吗?”
南巡?绯心微忖,很快从刚才的不自在调整过来了。她也从常福那里得知了,这几天朝上一直在议。听说是去年就该起行,因事忙而暂止。她倒不是很在意是否带她去,一个是这事不见得作实。即便作实,路线也未定好,一切都言之尚早。她在意的是,如果皇上真是有心南巡,那秋猎拔选一事必要有变。那么也许堂哥的事情还有时间准备,不用过早的着急四处钻营。
“南巡之事还未定,如何先定人选?”绯心笑笑,“妹妹也太急了些。”
“我爹说,听那意思,八九不离十了呢!”雪清挑着眉毛,转转眼珠,“姐姐,现在皇上这般器重你,不如帮妹妹一把?我已经着人请皇上下朝过来,咱们一道求求皇上啊!”
人常道宴无好宴,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绯心微笑着看着她,心里轻叹着。
第049章 茶盏之下现索然
绯心看着雪清,这事皇上一日不下诏,便是听到什么也该闭嘴不语。哪里还有巴巴的去凑的理?雪清是从绯心整顿宫妃那里学了这一招。也想把她捎上,但绯心才没这么笨去兜揽这个。两码子事,南巡是国家大事,岂由得女人插嘴布划。便是要求,也该在此事落定之后。事前说和事后说就是两个概念了。
“妹妹既是请了皇上,那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叨扰。妹妹好生服侍就是了。”绯心瞧着这时间也不早,怕再撞上。索性也不说那么多,径直站起身来唤人:“绣灵,摆驾回宫。”
雪清一见,忙拉着她:“姐姐急什么,再坐坐?”
绯心也不管这么多,不着痕迹的拉开她的手:“我也出来半天了,等哪天妹妹得闲来我那坐坐就是了。”说着,扶着绣灵一瘸三拐的就走了。
绯心刚出正殿,正与进来的云曦碰个正着。他没乘辇,也没打仪仗,甚至没有执路太监在头里清道。只是由汪成海撑着伞,两人一前一后绕进来。
蒙蒙细雨,前些日子暖的很,以致春草勃发,如今沾了雨水,碧的喜人。雨花石径湿潞潞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清芬的草叶香气。他着天青色的绣龙常服,青衫与碧树相映,自是多姿。
他乍见绯心,眼微是一睨,眼神若有似乎的扫了她一眼。绯心也不知怎的,当时便觉得他那眼神里挟了刺。她跪下给他请安,心里暗自悔的很,这身衣裳太艳,妆也艳,怎么看也有点不庄重。
他也不理,哼了一声便算应,迈腿就打她身边过。雪清见皇上来了,眉花眼笑的过来见驾,忙忙打发人蒸帕子上茶加垫子。瞧着他身上潮,想是沾了雨水,轻声说着:“皇上,不如把袍子换下来,臣妾熨熨,潮着怕再沾了寒。”
“不必了,浮露罢了。”云曦坐在正座上,“贵妃腿脚都不利索,大雨天的还跑出来招摇。很是有兴致啊!”
雪清见他面色不善,一时也不知哪里又惹了不痛快跑这里撒来了。不由堆了笑,小心的说:“皇上,臣妾与姐姐一道向太后请了安,便过来坐坐,闲话一起罢了。”
绯心一听雪清帮她圆场,一时很是感激。忙忙的半曲了身应着:“臣妾是来与德妃妹妹闲话,正要回宫呢,臣妾这就告退了。”
“朕一来你就告退?”云曦地脸跟外头一样。阴地聚了一脑门地黑云。
雪清一见云曦面上阴云密布。竟是从未见过地。一时也有些慌了。到绯心边上微一扶她。就势笑着:“姐姐方才听说皇上要来。还说有话要讲。怎地这会子要走?”
绯心听她这话里有话。暗自叫苦不迭。本来这身打扮就不招皇上待见。加上自己拐个腿还跑来跟德妃套瓷估计更引了皇上地猜疑。只想着早早走了完事。如今两下一架她。让她进退两难。一时间面僵身硬。脑仁都有些发疼起来。
“皇上。方才跟姐姐闲聊。姐姐还夸这里地香好地很。当日行宫赐宴。偏是姐姐身体不爽利。也没来凑趣。如今也是无事。一人闷着。不如一起闲话地好。”雪清说着。此时宫女奉茶。因今天阴雨天寒。上地桂花八宝。茶碗也比平时地稍大些。雪清亲自托了一盏向着云曦。巧笑嫣然。步如踏莲。眉眼含春。见云曦地面色微缓了些。眼看她地时候还聚了平日那种温和笑意。一时胆也大了。微嗔着。“皇上难得来臣妾这里坐坐。便是有什么烦恼。也先且抛开吧?”说着。微微一福。将茶递上前去。
云曦接过来。拨着盖。看里头地东西。红枣。几片薄薄地参。熬成浓浓地艳紫。此时温度和宜。正好入口。他微微晃着茶。过了半晌站起身来。眼睨着边上地绯心:“贵妃自家便是会制香料地。哪里会夸别人地香好?听清儿说。你有话要讲。何以闭口不语?”
绯心低着头。见他步子越发近了。喃喃地说:“臣妾也没什么重要地事要奏。”
她还在想下句要怎么兜个随便的话题,突然整个人一激一抖,口里短促的一呼。差点没跳起来。一股潮热轰的一下,正顺着她的脖梗子流了一身。云曦面冲着绯心,手里还晃着半盏茶,眼中却闪烁如星。绯心睁大眼,惊诧霎时聚了满眼。她惊诧不仅是这突然的茶水泼身,更是因此时看着他的表情,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竟把茶水往她身上泼!纵是她能看出皇上对她着装不喜,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让她丢脸。她这般一想,心里又是尴尬又有点委曲,微一错身,脚底下又是一歪一痛,险些要坐下去。
他一把伸出手来“扶”她,但在绯心眼里,那哪里是扶?他一边借着扶她,一边身子一倾,把剩下的半盏哗哗全泼上去。他还不解气,趁着两人身子一歪的当口,手上还抖了抖,那点渣子是一点没浪费。泼得绯心从领子到胸口,一大片的茶渍。有几个参片还凑趣一样的贴在她胸前晃晃悠悠!
云曦这边得了手,借势把碗一扔,一脸可惜的叹:“哎呀,朕失了手。可惜了贵妃的一身新裙子!”
绯心的脸又青又白,勉强去压心里的郁堵,垂了眼不再看他。云曦身后的雪清可能没看真切,过来的时候瞧着绯心这一身发怔。
但绯心身后的奴才可都是瞧见的,一时也都吓了一跳。但此时也不敢言语,低头装呆。绯心看着自己的衣服,手都有点哆嗦了。他拿她撒气也好,怎么着都行,平日在掬慧宫里也就罢了。犯不着在莱茵宫给她难看!她是今天着装过艳,不大合宜。但用的着使这种小孩子手段吗?一口气堵得她是不上不下,额间青筋都分明起来。
云曦一手提着她的胳膊,瞧着她的表情,此时他眼珠黑的吓人。平日见了她,死气沉沉一板一眼,张口规矩闭口条例。就差脸上刻着精忠报国,生人勿近八个大字了。如今见姐姐妹妹,马上妖饶多姿,袂舞蝶飞,艳光四射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住在莱茵宫呢!他此时也堵了一口气,恨不得把她衣服扯了让她穿不成!
“是臣妾脚底下不稳,撞了皇上。”绯心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声音拉得平平,“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告退回宫。”
“这里离掬慧宫怪远的,雨下的紧,在清儿这换换便罢了。”云曦看着她身上一片狼籍,见她微微打着颤,忽然开口道。
雪清听了他的话,忙过来扶她,口里吩咐宫女:“愣着干什么?快去把本宫的新服找一身,伺候贵妃更衣。”这边绣灵贴近扶住绯心,也不敢多说什么。搀着绯心由着宫女引着一步一拐的往侧殿去。
因着皇上在,雪清不好去打发绯心。所以只让莱茵宫的掌宫过去伺候,这边她过来陪云曦:“姐姐这衣裳好鲜亮,今天才上身的。臣妾瞧着都喜欢,真是可惜了。”她说着,偷眼瞧云曦。一见他闪烁不定的眼,突然有些发怔了。
本来她是有点痛快的,绯心今天这身的确很扎眼,更是带出平日藏起的艳色来。但此时,突然心里又不安起来。她从未见过皇上脸色阴沉,云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她莱茵宫来。在她眼里,他是温柔多情,而且有时也很体贴。她一直以此得意,皇上从不向她发火,言语总是轻柔。但此时,她却瞧不懂了。他此时眼神迷离,表情诡异。不是喜也不是怒,唇角微扬,似是有些解气般的。但眉头微蹙,又像是怅惘。她说的话,他竟是完全没听到般的,她的不安在放大。皇上虽然花丛之中流连,但她也明白不过是一时贪鲜。但此时,突然觉得,他真情流露。他眼里没有眷恋没有痴缠,只是迷离而朦胧,不过就是这样的迷离而朦胧,让她觉得有些疼痛。
第050章 挽纱柔系心思巧
过了一会,绯心让绣灵等人又给搀出来了。换了身雪清新裁的宫装,丁香色的团花锦衣,大宽袖,对襟盘扣修窄腰身,微挖半环领,下头是一条拽地的大撒叶裙子。绣着一朵白牡丹,枝叶开展伏满裙裾。
绯心在颈上系了一条银丝的绕脖流苏带。她起时穿的衣服是立的小荷叶领,如今挖深了。她立时发现有不妥,她锁骨附近一堆红印,这红印提醒她昨日的缠绵。这就是皇上,一时跟她如胶似漆,转脸就能一碗茶泼她满身让她颜面无存。
绯心趁机把脸上的妆全洗了,但素面见君又失仪。便就着雪清的妆品随便勾了几笔,眉毛此时淡淡的,有如水色泼墨,却是别样的剔透晶莹。方才艳若桃李,而此时,却有淡渺如仙的飘逸。这裙子倒还合适,但衣裳有点紧,腰身还空出半寸,但胸口紧的很。
雪清迎过来:“姐姐换好了,方才可烫着没有?”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她的脖子伸手欲抚。这流苏带是用来装饰头发的,绯心如今绕脖子上有点不伦不类。雪清凭着女人的敏感,就觉得她那有点乾坤,不动声色的就想抚。
绯心哪里肯,微是侧头一让,伸手握住她笑:“没有,不过是沾在衣服上罢了。如今还饶妹妹一套衣服去,回来姐姐再裁一套新的还你。”说着,踱了两步向着云曦:“还请皇上恕臣妾失仪之罪。”
“是朕失了手,哪里怪得贵妃。”云曦盯着她这身衣服,面上的表情格外的诡异,似是缓了缓,又似有些失望。他顿了一下,面色很快如常,开口:“刚才贵妃不是有事要说?一时又岔过去了,到底何事?”
绯心直起身来,看云曦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便谢了恩坐下,她实在也站不久。刚才她在内殿里更衣,心里也转了万八千。想不到这会子雪清还没张口,又把话题摞给她来说。看来雪清也不笨,知道这话头不好起。不过这段时间也给她准备了,绯心何等心思,哪里就让人随便绕进去:“回皇上,其实也不过是些后宫琐碎。刚才跟妹妹说起用度来,既然后宫需收敛些,臣妾等也认为,一直以来后宫奢费过巨,实在有违祖宗克己勤俭之训德。不如煞止奢靡之风为上。”
云曦微微扬了唇,这只小狐狸,看来以后问话要连训带逼,半点时间不给才行。才这一会子,马上转了心思,套上大道理了。
雪清是有点傻眼,真不知道绯心怎么一下子说到这上头了。缩减后宫开支?她还不嫌招人恨吗?况且今天又是贵妃来这里,若是皇上允了,真下了旨。回来她这莱茵宫还不得让妃嫔们骂死!没给贵妃套上,又反过来让她套一手!
“两位爱妃真是贤淑,堪为后宫表率。”云曦略歪了身,“朕也正好有此意。”
“皇上,此事不过是初与姐姐商议,具体还要从长计较。其实后宫不比民间大门户,所谓天家一动,万民逐风,若是过于苛减,恐至引人以为内府空虚,更生其它事端。”雪清一见皇上这态度,有些急了,马上开口说着。
绯心就是随便编排一个。她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今天这衣服地缘故。见皇上这意思。好像太奢华废材地东西他也不喜。这套华锦也地确造价非常。上缀明珠宝石过百余。难怪他会不高兴。绯心细想也觉得不太妥。但减省用度。哪里是一说便成事地?先不说宫里上上下下过万人地开支。光宫殿地维护修缮每年就需要大把地银子。所谓天家颜面。过于俭了。别说外国地瞧了不成样子。便是百姓瞧了。自然也会多想。但这套场面话是没错地。既可以表示她地贤德。其实也是暗里向皇上表态。以后不会再穿用太过奢艳之物。也算是个回还。
至于雪清怎么应。那她不管。反正此时雪清肯定想不起来什么南巡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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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地事估计真是要作实。这几天后宫里传地沸沸扬扬。因为南方瞿峡大工程地缘故。去年地时候就该前往。正月过完。臣工又在复议。云曦这几日也忙地可以。初十中午去莱茵宫坐了坐。晌午又去了外廷。除了这件事。听闻北方边境又不是很太平。这几档子事加在一起。搞得他又是连着好几日没来后宫。
不过这几日算是绯心地逍遥时光。不用对着他小心翼翼。踏踏实实地继续自己地布划。初十下了一天一夜地雨。接着就是一连地好几个大晴天。这几日柳条子抽得碧绿。花草一天一个样。努着劲地窜。宫里开始准备撤棉帘子。换窗纱。赶着给宫女太监派新一期地春装。
绯心也一样忙地脚不沾地。那天回去。德妃就不太高兴。绯心知道她气什么。也不去管。绯心知道德妃跟她地心思不在一处。不是能共谋地人。既然南巡将成定局。那秋围地事肯定要罢。武试估计要推。堂兄那边也不用她此时筹谋。她索性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地操持。
三月十四的时候,福庆宫传来了喜讯,俊嫔怀孕了。听得太医来报,说算日子得有一个来月了,想是在行宫那会子的事。
去年入宫封了嫔的有三个,灵嫔,俊嫔,和嫔。灵嫔家世最差却排在三嫔的头里,是借了皇上要打击阮氏提拔新人的好时机。俊嫔,和嫔两个,家世都取中庸。就是不好不坏,家里谈不上是皇家肱股,但也算是兢兢业业。照例参选入选,最后能给封号,就是说明能入得皇上的眼。因着封位接近,她们几个也算走的比较近。但俊嫔中规中矩,便是争宠,也是采取合情合理的手法,不会过激,所以绯心一直对她也算是印象不错。
俊嫔喜讯传来之后,绯心马上着人准备了一份礼,由常安给送过去。她没亲自去是怕碰着皇上,前几天泼茶的事,怕皇上这会子正高兴,打从去年宁华夫人,林雪清之后。后宫里的女人肚子一直都没动静。如今春至喜到,别到时见了她皇上心里不痛快,所以不愿意讨那个臊。绯心的礼一向规矩的很,有点敏感的东西一概不送。就是百子图,百子衣之类的,与当初给雪清的差不多。
除了绯心送了礼,德妃也亲自去问候了,后宫诸人皆有表示。真的假的不提,反正一派其乐融融。
但到了三月十五,居安府来传话,说皇上让贵妃侍寝。绯心听了有些诧异,但也只得准备齐全,随着往乾元宫里去。
一进寝宫,幔帏居然全是挽起的,云曦正躺在寝殿堂阁的躺椅上看书,两边立着九转烛树,墙上挂着青丝毯,两侧壁阁雕花,通透莹光。
绯心见过驾,见他眉眼不抬,知道定又有吩咐,便跪着等他开口。
云曦歪侧了身,淡淡的说:“你脚好些了吗?”
“臣妾谢皇上关怀,臣妾已经完全康复了。”绯心听了,便应着。
他略静了一下,接着说:“俊嫔有了喜,贵妃不高兴么?”
绯心一愣,这话从何说起?一时忙垂着头说:“俊嫔得蒙圣宠,福泽蔽荫,如今得怀龙裔。是举国同庆的喜事,臣妾何以会心中不快?”
他微垂着眼瞅着她:“昨天诸妃都往福庆宫道贺,贵妃却好大的架子,打发个奴才便罢了?”
“臣妾不敢。”绯心暗自叫苦,怪不得上来先问她脚伤,现在她连个借口都没了,“臣妾是想着俊嫔妹妹逢了喜事,往来的姐妹定是不少。怕扰了妹妹的清静,这才没有亲往。还请皇上恕罪。”瞧这意思,他心里还是不痛快,想找她的麻烦!绯心脑子转八百圈,小心回话,再不敢招惹他!今天她就打扮的特别规矩,反正宁可死气沉沉,也比弄一身茶汤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