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白玉板指
寰苑卧房。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卧室,巨大的房间支撑着四根表层镶嵌着琉璃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悬挂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夺目的光线从琉璃上折射出来,映得整个房间都眩目明亮。这也使得原本就心炫神迷的我更加心笙摇荡、意乱情迷起来。
淮南王将我轻轻地放入房间中央的黑色大床之上,然后后退几步双臂环抱,像一只正在观察猎物的黑豹一般欣赏着陷入迷幻的我。
好热啊!在药力的挥发下,我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双手焦急的撕扯着白色罩衫。匆忙之中竟把自己抓伤了都毫不自知,只是急于想摆脱身体的灼热。
“快,快来人,帮我把衣服脱了,快呀!”我的呼唤中夹杂着痛苦与激情,听起来格外的诱人。
“果然是倾国倾城,这才配得上做我淮南王的女人。”站在床边观察我的他满意的说道。
好难受!快来帮帮我!环顾四周,看见床边站着的人影,我急迫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很着急吗?”他嘲弄的说着,对外面的奴婢们吩咐道:“来人,为我更衣。”
从门口走进一排侍女鱼贯而入,只见她们像流水线一样伺候着淮南王:第一步,脱去外衣;第二步,冰水敷脸;第三步,脱去内衣;第四步,浑身推满薄薄的一层精油;第五步,绾发;第六步,净手。以上全部准备完后,这个浑身赤裸的精壮男人进行了最后一步:一个侍女蹲下身子,在他的男性昂扬处不知道卡了什么东西。所有这些完成后,才算大功告成。一众年轻貌美的丫鬟红着脸退了下去,将这满室的春光留给了我们俩。
等待多时我此刻已将外衣全部脱去,由于神志不清,扣饰过多的内衣没能顺利地解开,只得是胡乱的撕扯着。我的面颊、颈肩此刻布满潮红,急需要有人来帮助我消除这春祸。
“不好脱吗?”淮南王用着慵懒诱惑的在我耳边说着:“我来帮你。”而后,身子一翻压制在我身上。
呼!舒服多了,我激情难耐的摇曳着身体,期待着面前这个男人填满我身体的空虚。
“别着急,”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从我内衣的腰间探了进来,很快两只不安分的手便准确的覆在我坚挺饱满的浑圆之上,肆虐的蹂躏了起来。
此刻的我怎能经受得了这样的挑逗,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想要得到雨露的滋润。
感受到我的饥渴,他轻笑一声将我微翘的唇瓣含入口中,药力此刻发挥到了极致,我抓住他绾起的发,狂野的、辗转的吻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已经离我而去,生理的渴求完全控制了我。
淮南王很熟练的解开了我繁琐的内衣,将我赤裸的暴露于空气之中。而他的男性灼热此刻正准确的压制在我的敏感地带,来回的磨蹭着,折磨着我已经全无理智的身体。而他,则像猫捉老鼠一样,克制的、观赏的、残忍的观察着我濒临崩溃的欲望挣扎。
“快点,快点呀!”我无助的呻吟着,呼唤着他的滋润。
“不要急,卓然,我会给你留下此生难忘的美好记忆。”说完,唇瓣离开了我的脸颊向下方探去。
我焦灼的抖动着,期待着这磨人的欲望快点消退。
忽然,身上的人停止了动作,一只手猛地钳制住我的脖子。
“这白玉板指!”淮南王惊呼道:“你是谁?身上怎么会有这白玉板指?”他摇着我已经眩晕的头,大声地问着。
他在说什么?我的幻觉感越来越强了,感觉面前的他说话、动作都是慢镜头,此刻我所看到的所有画面全部都是重影的、移动的。只有身体灼热的欲望真实的鞭鞑着我。
“不要停,求你,不要停,不要……”我呻吟着、乞求着,双手试探着向他的灼热抚摸过去。
他一把抓住了我不安分的双手,掀起身下的床单将我一裹,扛在肩上走出了卧房。
好难受啊!你快帮帮我呀!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呀?
伏在他的肩上,我无力地想着。
浴室。
原来这浴室不止我刚才用过的那个温泉浴池,在它的隔壁还有一个冷水浴池。我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亲身体验的结果——相隔不到两个时辰,我身上裹着被单又被淮南王丢进了这个冷水浴池。
好冷!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远去的理智终于又飘了回来。
泡在水中的我喘息着,不解的望着这个主动喊“停”的男人。
这人,前后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小腹的灼热仍是一阵阵的传来,但还好,我所处的位置冰冷的水一直源源不断的冲击着我,使我获得了抵御药力的力量。
淮南王纵身一跃,也跳入了这冰冷的池水中。他那仍是不着寸缕的强健身躯一步步地向我走来。
还要继续吗?我惊恐的拉紧身上裹着的床单,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完美的身材。
“看着我。”他命令着,一只手扳过我的头。“这板指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恩?”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我一直戴在脖子里的白玉板指,从蓝若玄断臂上取下的白玉板指。
“还给我。”我恼羞成怒的伸手夺过去,一想到差点失身于他,愤恨的抬起水下的脚朝他的致命处踢了过去。
“啊!”一定很疼!只见淮南王拿着板指的手一松,整个人弓成了虾米缩成一团,口中大怒:“你竟敢踢我的……”可能是疼痛的缘故,他这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
“谁让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卑鄙!”我一边毫不留情的骂道,一边伸出手接住了沉入水中的白玉板指。
“你!”淮南王正想挥手打来,看见我正珍惜的凝视着那白玉板指,于是硬生生的停住了挥来的手掌,接着紧张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这白玉板指究竟是谁给你的?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板指呢?”
有些戒备的望着他,我狐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为什么?”他高举右手,用黑玉板指上明晃晃的一对宝石闪烁着我的眼睛说道:“因为,我的这只黑玉板指跟你脖子里戴的那只是一对的。它们都是先皇的遗物!”
我大吃一惊,拿着白玉板指跟他的黑玉板指凑在一块儿看去——
真的是一对呢!在我的这个白玉板指上栩栩如生的刻着一个正在休憩的母豹,由于睡着的缘故,所以在白玉板指之上并没有镶嵌耀眼的宝石,可是那雕法、那刀工和那一对豹子的花纹都非常清晰的显示出它们是一副对戒,只不过分属于两个主人。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手上的黑玉板指眼熟呢!原来跟我的白玉板指是一对的呀!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太后把这个板指送给了我,”淮南王解释道:“而另一个,早在先皇辞世的时候给了我的大哥,也就是当朝皇帝。”稍顿,他望着发呆的我很有耐心的盘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个白玉板指是哪儿来的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那个白玉板指感动地想着:玄,你还是一直保护着我的,对不对?你没有放弃我,对不对?
“喂,本王问你话呢?你快点回答我呀!”
望着焦急的他,我终于发话了:“这个白玉板指,是我从蓝若玄的断臂上取下的。”
“蓝若玄?”淮南王吃了一惊,又很快的释然了:“难怪,这一定是皇帝哥哥赏给他的。看来,他对蓝若玄的倚重和宠爱程度可真是不轻啊。”忽又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认识蓝若玄?你是他什么人?”
我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说我是蓝汀儿还是卓然。事隔这么久,我仍是没有摆脱身份尴尬的境遇。
“难道,”他狐疑的猜道:“你就是他的未婚妻,蓝若玄同父异母的妹妹蓝汀儿?”
我苦笑一声,将白玉板指重新穿好戴在脖子里,嘲弄着说道:“或许是吧,无所谓。”
那淮南王突然面色一红,语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是蓝大将军的未亡人。刚才轻薄冒犯,还请卓……蓝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你还是叫我卓然吧。”不悦的警告之后,我望着他面带歉意地立在水中手脚无措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好笑:“你是不是应该先穿上衣服,再来跟我道歉呢?”
“是,是。”听我一说,他赶忙从水中站了起来,隐秘处正对着我的双眼。
“啊!”我赶忙用手捂住眼睛。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说完,这个曾经暴虐跋扈的男人又可爱的钻入了水中,把自己掩盖的严严实实。
“我先离开了。”说完,裹着床单的我从水池中站起身,离开了这个一天中来了两次的浴室。
大厅。
我跟淮南王两个人身着便装,在这初夏清凉的午夜时分吃着夜宵、品着上好的龙井,开始了认识以来第一次和平友好的对话。那惬意的氛围令人无法想象我们刚才差一点就上床了。
“为什么见到这个白玉板指就决定放我一马了?”扔到嘴里一个蜜枣,我问道。
“那是先皇之物,是我此生最敬爱的人留下的。在它的面前,我怎么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呢?”淮南王正色道。
“哦?”看来,这个淮南王也绝非是一无是处之人。生于皇室,每时每刻处于复杂的宫廷争斗之中,人性没有一点点的扭曲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何况,你可是蓝若玄将军的未婚妻。当今世上,我最佩服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蓝将军。他身为军人,在战场上无往不胜,这种人是每个热血男儿都想要超越的目标,是每个军人崇拜的对象。”淮南王说这话时表情中透露着肃穆的神情。
“那,让我猜猜,”我了然一笑,说道:“另一个让你最佩服的人应该就是你的皇帝哥哥吧?”
此言一出,淮南王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半晌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怪不蓝将军甘冒天下大不韪也要娶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原来你竟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人物。换了是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谢谢王爷抬爱,此生有一个蓝若玄,足矣。我可没有兴趣再惹上别的男人。”
“可是,蓝将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淮南王有些遗憾地说:“据我的探子回报,蓝若玄自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不是我夸口,我布在全国的眼线收集的情报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是吗?”我失去了吃东西的兴致,将双腿缩到了椅子上蜷缩成一团,有些疲惫的说道:“他没有死,我知道。他一定没有死,如果他死了,我不会在心底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如果他死了,我的心会告诉我的。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感到过他的死去,真的,从来没有!”
淮南王双目一柔,走过来将我抱在怀中安慰道:“好,我这就通知全国的情报网,让他们再仔细的过一遍所有跟蓝将军有关的人和事,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好吗?”他认真地对着我承诺着,丝毫不像有些人那样把我当成疯子看待。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任凭他将我抱到了紧挨他房间的卧室里。
很快的,我便进入了昏沉的梦乡中。
今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
第五十五章 决绝
第二天清晨。
“卓然,卓然。”有人声声的唤着我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讨厌!是谁啦!不知道本小姐习惯中午再起床吗?会不会是小琪?
迷迷糊糊中一边想着一边抬起脚向说话的人踹了过去。
“啊,卓然。你竟敢踹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呀!”那人委屈地说道。
是淮南王?!
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是淮南王,只见他疵着牙用手捂着左眼不停的揉着。我好笑的望着他:“怎么了?被我踢中了?谁让你这么早就把我从床上挖出来的?这可是你自找的,跟我无关啊!”
淮南王无辜的瞪着我说道:“很疼呀!”
“那怎么办?踢都踢过了。”
“你给我揉揉。”这个高我近两头的大男人居然跟我撒娇,而且还是堂堂的王爷!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迟疑地问道:“真的很严重吗?让我瞧瞧。”说完,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揉揉眼睛。
“不用啦!”他一笑,放下捂住左眼的手对我说:“我骗你的!”
“无聊!”数落了他一句,我穿上外衣走下了床。
“来人,快服侍卓然小姐洗脸更衣。”淮南王好心情的吩咐道。
他的好心情可使得整个王府的下人们神情都跟着放松了起来。一时间,这间朝南的卧房顿时充满了明亮的阳光和愉快的心情。
没想到这个暴虐的男人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人,真的很不可思议呢!
初夏的早晨很清凉,于是我跟淮南王的早餐便搬到了望京亭去解决。
今天的主食是白灼明圣鱼肉粥,另外还有蜜糖菱角、糯米莲藕、菊花莼菜、凉拌嫩笋等等爽口的小菜。
坐在这城中之湖旁边用早膳可真是人间一大美事呢!
酒足饭饱。我跑到湖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做起了在二十一世纪学习过的瑜伽动作。这可是吸收天地灵气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卓然,你在干什么?”淮南王走到我身边不解的问道。
“做瑜伽啊!”
“什么?”
“练瑜伽!”不耐烦地又重复一遍,接着认真地练习起来:双手在胸前合十,一直腿轻轻弯曲,另一只单腿着地,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再吐气。
淮南王不满我的忽视,扳过我的身子强迫我看着他——
“你干吗呀?”我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什么瑜伽是干什么用的?”
“瑜伽是印度传来的一种锻炼身体的方法,它可以很好的锻炼身体的柔韧度……”不等我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印度?印度是哪里呀?”
被他问住了。老实说我的历史学的不是很好,不像有些穿越的美女那样能将历史背得滚瓜烂熟,娓娓道来,惊世骇俗的见地总能令男主角们钦佩不已进而心生爱意。两千年前的印度文明发展到哪种程度了,跟我国有没有外交接触我还真说不上来呢!(惭愧)
“你问那么多干吗呀!快跟着做吧,对身体很有好处的。”说完带着他做起了瑜伽。
几套简单的动作下来,我们同时吐纳出身体深处的污浊之气,舒畅的对视了一眼。
“是很舒服呢!”他望着我说道。
刚才练习时又看到了湖中心的乐舫,心中叹了口气对淮南王说道:“王爷,卓然有事相求,请您一定要答应。”虽然昨天晚上小乔在酒中下了药,但归根结底也不是她的本意。我心中仍是充满着对她的愧疚,想要替她讨个公道。
“你不要叫我王爷了,听起来怪怪的。以后你也跟我的家人一样叫我寰吧。”
我到也不客气,直呼道:“寰,小乔的事你今后究竟如何打算。如果真的无法认真对她就干脆放她走吧。”
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对小乔,我的确是有些过份了。卓然,你想怎么办就随你吧。”
“可以吗?我可以带她离开这儿。”我有些惊喜的问道。事情竟然可以办得那么顺利?我可以把小乔解救出来了吗?
寰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的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没等我高兴得太久,小乔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怎么,进王府是你卓然一句话,现在让我出王府也要凭你一句话吗?卓然,你以为你是谁?是统领一切的神吗?”
回头一看,小乔正站在望京亭的不远处用着嫉恨的目光看着我。
我心中打了个哆嗦,这小乔居然这么恨我呢!
“卓然,你可真了不起,不过一夜之间就能把王爷收服的服服帖帖,不愧是能编得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卓然!可是你想错了,我根本不想离开淮南王府。我在这儿生活得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就因为你以为我过着很悲惨的生活?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我是淮南王府的荣乔夫人,请你记住卓小姐。”小乔决绝的对我讲完以后,恭敬的对着寰施了个宫礼,平静的说道:“小乔给王爷请安了。昨晚,胡将军非常满意妾身的款待,他早上离去的时候要我一定要转告王爷他非常感谢王爷的安排呢!”
寰冷着脸,沉默不语。
小乔接着说:“既然王爷有贵客招待,小乔就不打搅了。妾身告退。”说完,款款退场扬长而去。只留下有些受伤的我呆立原地。
我知道,跟小乔的友谊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小乔也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单纯女孩了!
“然。”寰走过来安慰着我:“不用太难过,我以后会把她照顾好的。既然小乔不原意离开王府,那我给她安排一个别院,让她安定下来就是。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招待官场上的朋友了。”
“啪”的一声,我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到了他的脸上。
“卓然,你疯了?”他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一旁伺候的下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瞪着我,不敢相信在这王府之中居然有人敢打王爷耳刮子。
“我是疯了!被你气疯了!都是因为你!”话音未落,我又抬起脚冲着站在湖边的寰踹了过去。只听“扑通”一声,才挨了我一巴掌的寰一个倒栽葱又跌进了湖中。
施暴后的我丝毫不管他的死活,转过身朝王府大门口走去。
身后,下人们惊慌失措的乱作一团,纷纷跑到湖边想要把寰给捞上来。
“都给我滚!”我听到了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喊。
感觉到身后灼人的目光恨不得把我离去的身影看穿。才不管呢!也该让这个视女人为工具的臭男人尝点苦头了!否则女人不发威,他还以为我们都是病猫呢!
走出王府,我有些犹豫的盘算着还要不要回听澜阁了。
既然小乔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再跟范冢这么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不如就这样离别算了。
一想至此,我奔至明圣湖边,准备唤出烈儿离开这里。
可是一声呼唤之后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烈儿的身影。
再唤一声,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天!难道烈儿出了什么事?它怎么了,怎么会不听我的召唤呢!难道是知道我把它给卖了,所以生气不肯见我?
不可能呀!那只不过是演戏罢了,我怎么可能真的买掉烈儿。更何况,它一匹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呢!
“烈儿,烈儿。”我沿着湖边一声声地呼唤着,可就是不见烈儿的影子。
烈儿,你可不能出事呀!这一年多来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也许早就撑不下去了。“烈儿,烈儿。”我的声音喊得都有些嘶哑了,可是烈儿仍是不见踪影。
不行!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一定找人帮忙!
一想至此,我飞奔着朝听澜阁跑去。
听澜阁。
还没走到冢楼的门口,我远远的就唤起了范冢的名字。
“范冢,范冢。”我大声呼唤着:“你快出来,出大事了。快点出来。”
一进冢楼,我的呼喊顿时因为眼前所见而停顿——
只见寂週泓和两名陌生的剑客手执利剑直指范冢,那范冢倒是处变不惊,神色泰若的站在风暴中心,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只是听到我的呼声之后,才惊喜地望着我:“然,你回来了?”
那寂週泓也吃了一惊,命令道:“收剑。”
两名剑客在他的一声令下,齐刷刷的将剑插进了剑鞘。看来都是高手呢!他们收剑的声音竟是一气呵成、同时发出,步调完全一致,看起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再一看,咦!他们竟然都是左手使剑,难道他们跟子墨一样都是左手剑派的?
寂週泓朗声说:“原来范兄没有撒谎,卓然果然不在听澜阁。刚才老弟得罪了,请见谅。不过我现在就要带卓然走,还请范兄给个方便,不要再强加阻挠。若肯放行,今后我们还是朋友。否则,今天这两位左手剑派的高手可绝不答应!哼,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能请得动左手剑派的剑客。”
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可范冢竟然跟没有听见一样旁若无人的将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轻声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我内心深处突然有一个地方刺痛了一下,这个傻范冢!情况对他这么危机了,他的眼中居然只看得到我,丝毫不顾自身的处境!
望着他深情的眸子,我不自觉地走向风暴中心,走到范冢的身边。所到之处,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位置,连寂週泓也没有出面阻拦。
走到他的面前,我像个小妹妹一样委屈的说道:“我有一匹心爱的马儿,它叫烈儿,我刚才去湖边找它,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想,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它了。”说完,无力的依在他的肩上轻声哭泣着。
范冢轻抚着我的背安慰道:“别哭了,嗯?我这就派出所有的手下帮你找烈儿,好不好?”
“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相信,只要是范冢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知为什么,对范冢我竟然这么信任。
第五十六章 顿悟
我们俩相依偎着走了出去,寂週泓与剑客在我们眼中就仿佛空气一般透明。
终于,一直默不作声的寂週泓忍不住了,“咣”的一声拔出配剑指向范冢的心窝。
范冢神色泰然的说:“把剑拿开,我要帮卓然找烈儿。”言毕,丝毫不管抵在心窝前那锋利的剑尖,揽着我继续前行。
恼羞成怒的寂週泓大喝一声:“放开卓然。”手腕一送,剑尖没入了范冢的胸膛,一点殷红的血迹速蔓延成了拳头大小。
“你疯了,寂週泓。”我惊恐的望着他手中的剑,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对范冢下手。
同时只听得“嗖”的一声,子墨从天而降用剑直指寂週泓的咽喉。另外两名左手剑客一间此景,同时拔剑指向子墨。
而已经受伤的范冢居然对着子墨大喝道:“不要伤害泓兄!”
子墨双目紧盯着寂週泓手中的剑说道:“范老板既然信任我们左手剑派将子墨重金聘来,子墨就绝不能让范老板受到一丝伤害!除非我死!”说完,指向寂週泓咽喉的剑尖向前微微一送,一道血痕随之赫然显现。子墨威胁道:“让你手下的人撤剑!否则我先杀了你!”
正说着,子墨的脖子里也赫然滑下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宝剑,出手的人竟然是范冢。只听得他坚定的说道:“放手。”
“范老板,你……”子墨不敢置信的望着挥剑指向自己的范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情况真是怪异的紧!
寂週泓用剑指着范冢,子墨用剑指着寂週泓,范冢用剑指着子墨,另外两名左手剑客用剑分别指着子墨和范冢。
天!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嘛!怎么这么混乱呢!
一时间,冢楼的院落内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当”的一声,范冢先扔下了剑对寂週泓说道:“泓兄,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卓然找到烈儿。其他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吧。”揽着我,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将那剑尖抽离身体,而后他转过身准备带肴?围住我们的剑客见此情景倒也没有加以阻拦,毕竟子墨的剑还架在寂週泓的脖子上呢!
踏出冢楼的大门,我这才喘了一口气,只听得身后剑客们收剑的声音,一颗紧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子墨的惊呼声:“小心!”
还来不及扭头,就感到身边的范冢一阵痉挛,抽搐了起来。低头一看——从范冢的前胸竟透出了一截剑尖。那,是寂週泓的配剑!已经被仇恨与羞辱折磨得丧失了理智的他将手中的剑狠狠的刺透了范冢的身体。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残忍的将剑抽了回去。
天!这不是要了范冢的命吗?
大脑一片空白的我伸出瑟瑟发抖的手按向范冢不停喷涌鲜血的伤口,尖锐的喊道:“子墨,快叫大夫来,快呀!”
已经呆若木鸡的子墨这才缓过神来,飞也似的离去。
望着手中的鲜血,我对寂週泓喊道:“他处处对你手下留情,你居然下这样的毒手!亏你还口口声声三年的兄弟情谊?哼!你的兄弟情谊还不如妓女之间的情谊呢!寂週泓!我鄙视你!如果让我跟你走,我宁可到妓院去做妓女!”
一番激烈的言辞刺痛了失去理智的寂週泓,只见他执剑的手一松,不可置信的向后退着,然后跟子墨一样飞也似的离去了。只听得他的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大夫,大夫,快来救救我的兄弟!大夫呢?大夫……”
“卓然……”怀中的范冢虚弱的唤了一声。
“什么?”我强抑着眼泪问道。
“去……去找淮南王。烈儿的事情,他可能会知道。去找他,去……找……他……去……”说道这,范冢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不,不,范冢,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无助的我抬起头,冲着院落里的左手剑客喊道:“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两名左手剑客也被这急转而下的变化搞晕了,纷纷顺从的按照我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将范冢抬回了冢楼房间。
此时一阵闪电,天空中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急促的雨滴争先恐后的冲刷着地面,不一会儿便将范冢留下的血迹消弭的不见踪影。
冢楼。
没想到我第一次到范冢的房间竟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生的变数真是太多了。
此时距离范冢受伤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了。
肆虐好一阵的暴雨终于停止了他的不满,晚霞悄悄然的布满了天空,将大地映衬得凄美、壮观。
经过这样强烈的冲刷,明圣湖的水面漂浮了一层水气,在晚霞的折射中显得妖娆、神秘。只见天水一色,令人寻不到地的尽头天的边际。
室内到处漂浮着阵阵冷凝的香气,那全是因为寂週泓像喂糖豆似的往范冢嘴里倒“冷香丸”的结果。
若不是大夫的及时阻止,那寂週泓一定会将整瓶药丸全部塞到范冢肚子里的。到时,范冢即便没有死于失血过多恐怕也要死于营养过剩了吧?
发疯似的喂完药丸,寂週泓便奔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左右开弓的给了自己一通耳光,而后绝望的卷缩成一团等待着大夫的判决。
如烟得到消息,此刻也已经赶了过来。她倒是真的很有主意,三两下就屏退了一些不重要的闲杂人等,紧握着我的手等待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当大夫诊完脉罗哩罗嗦说了一大堆药理、医理后宣布范冢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时,如烟那已经湿漉漉的手这才松弛下来。“他没事了,没事了。”说完,这个强悍的女人第二次在我的面前哭了起来。
如烟,真的是很爱范冢呀!
放下悬着的心,想起走廊上等待着的寂週泓,我轻叹一口气走了出去。
二楼走廊。
一见我走来,寂週泓紧张的站起来问道:“他怎么样?”
不忍再折磨他内疚、脆弱的心,我微笑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寂週泓面色由紧到松,说道:“没有生命危险了?这就好!这就好!”
我望着他被自己抽红的脸颊和嘴角渗出的血丝,心中升起一阵不忍:卓然,寂週泓是因为你才会对范冢拔剑相向的。他会变成今天这样,是你、蓝若玄、蓝汀儿三个人联手造成的!
拿出手帕,我轻轻的向他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去。
寂週泓一把捉住我的手,痛苦的问道:“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蓝汀儿?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自己重新得到以后又让我品尝失去的滋味?为什么你总是要逃?为什么我总是抓不到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答案吗?
我推开他握成一团的手,问道:“寂週泓,看着你紧握的拳头,你告诉我,那里面有什么?”
他诧异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拳头,茫然的冲着我摇了摇头。
“对,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掰开他紧握的手用催眠般地声音说道:“现在,再看看手里有什么?”
寂週泓迷惑的望着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吗?”我顺着他手指延伸的方向指着远处不着边际的广阔天地说道:“紧握双手,里面自然什么也没有。张开双手,你会拥有全世界!”
“全世界?”寂週泓呢喃着,望着远处被晚霞笼罩的壮美河山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说道:“紧握双手,里面什么也没有。张开双手,我会拥有全世界……”
“是的,全世界!”我肯定地回答。
寂週泓突然悟出了这句话的含义,惊喜地望着我:“张开双手,我会拥有全世界,拥有全世界!哈哈哈!”冲着天际痛快地大笑几声后,他用恬淡的目光望着我说道:“谢谢你!卓然!现在我终于相信你不是蓝汀儿了!你是卓然!不可思议的卓然!”
我畅怀一笑,向他伸出了友谊的手:“我是卓然。很高兴认识你,寂週泓!”
两个人的手和平相握,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此刻终于从蓝家兄妹的阴影中解脱了出来!他终于能放下执著,将自己的灵魂放飞了!
我们对视一眼,开怀的大笑起来!
第五十七章 缘错
大笑声不一会儿就把如烟从房内引了出来。
“范冢还没醒呢,你们就不能安静点!”说完,朝着寂週泓怨恨的瞪了一眼。在她的心目中,不论是谁伤害了范冢,她都不会轻易原谅的。
寂週泓有些尴尬的收了声,亲手刺伤好朋友这件事可不是轻易就能忘怀的。但是他们还有机会重叙友情,不是吗?
走廊的另一头站着的是子墨和寂週泓带来的两个左手剑客。
奇怪!几个时辰以前他们还各为其主互相用剑指着对方呢,怎么这会儿又站在一起聊天了?
寂週泓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说道:“该是让宸墨和云墨回去复命了,我这儿是用不着他们了。”
宸墨、云墨?他们跟子墨的名字里都有个墨字呢!好奇怪!
我忍不住问道:“左手剑派的剑客很有名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自然不会听说,左手剑派只跟最有权势地位的人来往,普通人家自然不会知道。这左手剑派成立还不到两年时间,可是门下的二十多名剑客却个个武功精湛。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手都可以称得上是以一敌万,有了他们的保护,阎王也不敢来索命的。你看子墨,范冢只请了他一个人来便将我的手下全部打败了。要不是我也花重金请来了宸墨和云墨,今天是决不会到这听澜阁来的。”
“可是他们的名字里怎么都有个墨字?”
“这我也不太明白,只知道左手剑派门下的剑客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墨。”说到这,他指着其中一个个头较低的人说道:“你看,她是左手剑派旗下唯一的一个女剑客宸墨。站在旁边的是她的孪生哥哥云墨。按照左手剑派的规矩,一次任务只派一名剑客。只不过因为他们两个是孪生子,所以左手剑派的门主才会特许他俩共同完成任务。”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不是都一样厉害吗?”我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左手剑派之所以能这么快壮大发展的原因。每个剑客在接受命令以后都要不计一切后果去完成,甚至是付出生命。可是他们每个人的任务都是绝密的,没有人会知道在生死关头是不是要跟同门的兄弟决一死战。按照他们的门规,每个领命的剑客任务失败后必死!所以即便与同门相遇也决不会手下留情,在他们的心里,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所以你说,若是让这两兄妹分别执行不同的任务,不巧碰倒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兄妹之间拔剑相向岂不是太痛苦了。不论谁死,另外一个都不会独活的。所以,左手剑派才会有这唯一的特例。”寂週泓耐心的为我解释着。
原来如此!
我好奇地望着那个宸墨:虽然她的个头要比哥哥矮些,可是也绝对有一米七了。只见她一身黑色劲装,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一旁的子墨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迷恋。
原来子墨喜欢这个女中豪杰呢!我暗自替他们松了口气:幸好今天的事态没有发展到需要他们对决的地步,否则不论谁死,都会是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
第二天,清晨。
天刚一亮,我就从睡梦中醒来。胡乱披了件外套迫不及待的向二楼冢的房间奔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伏在茶桌上睡着的寂週泓。再往厢房走去,范冢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虽有些微弱却平顺均匀,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床榻旁,精疲力尽的如烟身披一件罩衫趴在范冢的身边。看来,一定是整夜未眠支撑不住才昏睡过去的。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了下去,说也真巧,正好捕捉到了范冢睁开的眼神。
他努力的眨了半天,这才看清来人是我,嘴角轻轻比划着:你来了。由于身体还很虚弱,他的发出声音几乎听不见。
怕吵醒房间里好不容易睡去的两个人,我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痴望着我,范冢吃力的抬起手伸了过来。
害怕扯到他的伤口,我赶忙向前探着身子握住了那稍显冰凉的手。就这样,我们彼此凝望着对方,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去找淮南王了吗?
我摇摇头——你的身体没有好,我是不会去的。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找烈儿啊!
望着心中只想着我的范冢,我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不,不去。
——你!范冢显得有些着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我忙扶住他欲起的身子,轻喊道:“不要。”
虽然只是一声轻喊,可房间安睡的两个人还是被我吵醒了。
眨眨迷蒙的双眼,如烟紧张的问道:“怎么了?范冢醒了吗?”
“他已经醒了。”我忙抽出被范冢握住的手对如烟说道。
手的抽离使得范冢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哀伤,我只得是抱歉地望着他。
我的生命承载不了他如此执着的对待,因为我只能对一份爱负责。即是如此,还是不要留给他一丁点的希望吧。
转过头对如烟说:“大家都没吃饭呢!我这就吩咐小琪准备些饭菜送过来。”说完,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今天的早膳我是一个人猫在房间吃的。
因为不想看到范冢那旁若无人的注视,因为想要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没有对范冢动心吗?
我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明圣湖。此刻,那宽广的湖面也无法荡去我心中无绪的波浪。
是的。如果说我从没有对范冢动过心,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信服。
我是个女人。即便穿越了漫长的两千年也改变不了我是女人的事实。一年半的光阴,大半个中国的足迹,我也会倦,我也会累,也会希望能有个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驻足。
快两年了!玄音讯全无,连权侵朝野的淮南王都说他死了。卓然,你还有力量继续寻找下去吗?还有吗?
眼下,烈儿也不见了踪影。它不是普通的马,不会让人随便就抓了去。难道,它的离去预示着我应该在这里停下脚步了吗?在这令人迷醉的秀美江南平静、幸福的消磨一生吗?
就在我出神的望着天之尽头时,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只听得我挂在窗沿的布衣铃轻轻脆脆的发出了“叮、咚、叮、咚”的声音。
我的心脏猛地一悸,这韵律,这节奏怎么跟玄的心跳那么像?
急忙站起身,对着布衣铃说道:“是你吗?是你想我了吗?是你让风告诉我你还活着,对吗?”
布衣铃默默无语,仍是不停“叮、咚、叮、咚”的叫着。在它的身后,是徐徐升起的朝阳。当那温热的第一缕阳光直冲我刺射过来的时候,我心底的犹豫、彷徨、无助、悲伤统统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希望重又注入了我的体内。我,仍是那个永不放弃的卓然!
去找淮南王之前,我决定先跟范冢告别。
不论怎样,我不希望自己选择卑劣的不告而别。
一走进冢的房间,没有看到如烟,就只见寂週泓坐在床榻旁紧握着范冢的手。虽然我没有听见他两个之前的对话,可从表情上看这两个为我而决裂的男人一定已经冰释前嫌了。
寂週泓一见我便绽开了温暖的笑容:“卓然,你来了。刚才我还跟范冢提起你呢。”
我笑了笑:“是吗?说我什么了?”
床榻上的范冢紧紧的逼视着我,眼中的去意被他准确的捕捉了去。只见他突然紧闭双目,像是要下什么决心似的。
寂週泓说道:“说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神奇的女子!我要他好好把握你呢!”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他真的已经完全从蓝汀儿事件中摆脱出来了。
把握?我心中一涩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寂老板,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们。宸墨、云墨就此告别了!”是那对孪生刺客。
“等一下。”寂週泓叫着,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睁开双眼,低声唤着:“卓然。”范冢的精神真的好了很多,说话声已经能听得很清楚了。“我听说了,”他将手紧握成团,然后又伸展开来,接着问道:“会拥有全世界,这是真的吗?”
“嗯。”不知为什么,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漉漉的。
“这么说,只要你快乐的奔驰在天地间,我伸出手就能抓到你,对吗?”他有些艰难的说道。
“嗯。”滚烫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缓缓地流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我根本不需要把你绑在身边了,对吗?”范冢的眼中也止不住地湿润了起来。
“是的,是的。”我猛扑到他的怀里,轻声的抽泣着。
他温柔的抚着我的卷发,像安慰妹妹一样安慰着我:“怎么了,想走却又舍不得我吗?”我无语,仍是默默地淌着眼泪。他浅笑一声,呢喃着:“卓然,错过你,我不知道再经过几辈子才能与你遇见。但是我会等!我会等到与你遇见的那一世,到那时,我会成为第一个走进你眼底,走进你生命的人。”说完,他轻轻地抬起了我的脸,用略显苍白的唇印上了我的。
这,是一个没有占有、没有欲望的吻,是一个绝望的吻,是一个告别的吻。
就这样,我走出了冢楼,走出了听澜阁,走出了他的生命。
对范冢,我的爱是复杂的:有男女之爱、有父兄之爱、有朋友之爱也有相知之爱。
如今,我又是孑然一身,继续着未知的旅程……
第五十八章 原罪
离开听澜阁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因为那里的一切原本也并不属于我。
布衣铃我留下了,转送给了范冢。不过害怕过于伤感,我没有当面给他,而是托如烟转赠。冢接下来的人生有如烟陪伴着,应该不会太寂寞吧?
变身男装,我直奔淮南王府而去。
淮南王府。
走到王府大街远远的还没有看到王府大门,迎面就有好几辆官车前前后后的过来。
其中一辆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官服的男人大声地问着旁边的一辆马车:“王大人,王爷也不见你吗?”
“是啊,真倒霉!我可是提前两个月就跟王府的总管打点过的,花了几百金呢!说好了今天接见我的,可是……唉!我的命相今年就是不好呀!看来想要升职,得等来年喽!”原来是个买官的人!这个淮南王居然还作买官卖官的生意!
“我也够倒霉的,最近接连请见,淮南王却不是外出就是有贵客不见。王大人不过是今年高升无望。我可是眼见官位不保呀!”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让御马官大人这样寝食难安?”
那个御马官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说完,拉上帘子命马夫加快速度扬长而去。
寰今天谁也不见吗?
一边想着,双脚便已经踏上了王府大门的台阶。还没等我开口询问,门口的守卫便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迅速的跑了进去。另外一个对我恭敬的说:“请小姐稍等片刻!”郁闷!我的男装真的有这么失败吗?
不一会儿,王府的总管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看是我,立刻恭敬的垂下头:“卓小姐,您来了。请进。”
看来,我可不在寰不见的范围内!
出乎所料,在王府我并没有如愿见到寰。
听总管说他有很重要的事必须亲自去办,三天后才能回府。
三天!烈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再加上三天,岂不是要让我急死吗!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呆坐着等寰回来,烈儿不过是一匹马,最多算是一匹比较优秀的马,还不至于让尊贵的寰注意它的行踪吧!
来这里只是听从范冢的建议,碰碰运气罢了。既然他不在,我先去找着,回头再来问他也不迟。
主意一定,我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卓小姐。”总管唤住了,说道:“对不起,您不能走!”
“为什么?”
“是王爷交待的,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了您当面问吧!”说完,大手一挥,一群奴婢冲着我走了过来,把我包围的严严实实。
“小姐,请。”领头的丫环说完,众人几乎是将我抬着走进了寰苑。
我被一群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绑架啦!
三天后。清晨。
除去寰这几天对我的禁锢带来的不满,这寰苑给我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是江南水乡之地,可这里并没有布置的过于柔腻、甜美。相反,这里布置的风格竟然跟北方的京城很相像。不论是院落里整齐的两排苍天大树,还是房间内简单大气的家具摆放,都让我有一种回到京城,回到蓝府的熟悉感。唯一不同的是我在蓝府生活的时候,正好赶上寒冬,到处都透露着肃穆的冷。而六月的寰苑却是到处莺莺燕燕,落花纷飞,到处都充盈了生命的活力。
这不,此刻就正有一对红嘴小鸟在我房间的窗台上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令人好不羡慕呢!当然,它们之所以会飞到我的房间里,完全是受我撒下的饵料所诱。没办法,谁让它们这么美呢!我刚一住下,就发现窗外大树上的这对小鸟了。为了跟制造跟它们近距离亲密接触的机会,我吩咐王府的丫环将膳房所有谷类每样都拿了些撒在窗台上。可是这一对儿小可爱警惕心特强,直到今天才终于忍不住飞过来。
总算来啦!我狡猾的一笑,轻轻溜下床想要悄悄走过去摸摸它们。
还没等我伸出手,窗台外面突然伸进了一只手,那对红嘴小鸟受惊之下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是寰,他手上的黑玉板指明确的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消失了好几天,终于肯出来了!
“你还活着呢?”我没好气地问道。让我无所事事的等了三天,这会又把我好不容易引来的小鸟吓走了,真可恶!
始作俑者浅笑一声,出现在了窗前。“几天不见了,还是这么恶毒!”
我着急的抓住他的衣领说道:“有事找你呢!去哪了?”
“有重要的事,不过已经做完了。”不悦的拉开我放肆的手,他瞪着我说:“再急,也要用早膳吧。快穿好衣服,我在望京亭等你!”说完转身而去。
望京亭。
一见我不起眼的男装打扮,寰的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
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只是关切地向湖中心望去——小乔的乐舫已经不见踪迹。
知道我的心思,寰解释道:“自从卓小姐把我一脚踹到湖中以后,本王还哪敢再让小乔姑娘受半点委屈。当即把她安排在鸾苑了,要不然今天本王能不能在这陆地之上好好呆着可不一定呢!”他倒还记着那天的仇呢!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闻言,放下了对小乔的担心。看来,今后她真的会有一个安定、优越的生活。放松的坐了下来,开始用早膳。
“范冢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寰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我有些措手不及,夹着的一片蜜汁莲藕应声掉落。
寰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些不悦的讥讽着:“怎么?口口声声非蓝若玄不予的卓然也会对别的男人动心吗?”
这话刺痛了我,反击道:“怎么?我没有被王爷的风采所倾倒伤了您高贵的自尊心吗?”
“对!”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倒是令我感到一丝尴尬和震惊。
见我不做回应,他接着说道:“如果是蓝若玄,我认了。可若是别的人,我决不相让。”对着我,寰严正的宣告。
“我没有动摇,我要的从头到尾只有玄!”面对他的指责,我强硬的回答道。
寰默不作声,只是缓缓地走向了我,伸出手,摘下了我戴着的白玉板指。在我诧异的注视中,他将自己的黑玉板指也穿进了那皮绳之中。
“你……”深知这板指对寰的含义,我伸出手想要取下黑玉板指还给他。
“别动。”他温柔的制止了我,径直把这无比尊贵的一对板指戴到了我的脖子中。至此,这对分离了几十年的先皇遗物戏剧化的重新同属于一个主人。“一年。”他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一年?”我纳闷的问道。
寰凝视着我:“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查清楚蓝若玄究竟是生是死。一年后如果没有任何蓝将军生还的消息,那么你——”他指着我的鼻尖正色说道:“就是我淮南王府的王妃。谁想要染指,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寰性格中霸道、掠夺、蛮横、残暴的因子又全部显现了出来,令人恐惧。我直视他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任性与不甘。
男人,优秀的男人真的是不能听到女人对他们说:No吗?征服感和虚荣心难道比内心的相知、相悦更重要吗?都说女人虚荣,其实男人才真是虚荣的动物。
虚荣真是人类的原罪!(取自《圣经》)
我望着表面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寰,无奈的问道:“成为你的妃子?为什么呢?”
寰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卓然于世的气质对我很有吸引力。你……”他停下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引起了我想要探寻的兴趣。”
“与众不同吗?”我嘬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你对我了解多少?”
“了解?”寰一时答不上来。
“对,你对我究竟了解多少?我们没有可以共同回忆的经历,没有属于你我的歌,甚至没有一个共同拥有的树!”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我和玄共同拥有的那棵树,言辞更犀利的问着:“你怎么就知道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只因为我排了一出惊世骇俗的舞台剧吗?或是教小乔唱了一首你听起来感觉很震撼的歌?”
我激动的反应令寰有些呆愣。
自嘲的笑了一声后又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早上起床不漱口嘴会很臭!鞋子穿的时间长了不换会长脚气!跟所有人一样躺在被窝睡觉的时候会放屁!你说,我哪里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想要的究竟是心灵的需要还是虚荣心的满足?”
见我口出粗言!一旁此后的下人们纷纷转过身去,退出了望京亭。可能是害怕我会激怒寰而被殃及池鱼吧?
寰并没有被我激怒,相反,他陷入了沉寂的思索中。
我稍稍平复情绪以后,伸出手想要将黑玉板指摘下还给寰。
“你敢?”寰用严肃的声音制止了我。短短的两个字,皇室贵族的气势和压迫使得我的手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你总是能说出一些令我无法反驳的话,卓然。”寰正色说:“你刚才的话我会想清楚,但是在我想清楚以前,我刚才所说的一年之约仍然有效。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留在我的身边。如果我想不清楚,一年以后你仍是要做我的王妃!”
这个男人!他的脑袋灌水了吗?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对想要的东西毫无道理的坚持!
望着有些吃惊的我,他突然变换了神情微笑问道:“刚才你说找我有急事,是什么事?说说看!”
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比川剧的绝活“变脸”还快!
一席话提醒了我,不论怎样还有一年时间呢!先找到烈儿是正事。
“我有一匹马,它叫烈儿。来到这儿以后,我一直让它在明圣湖畔附近活动。它很听话的,没有我的允许决不会私自离开。可是,我却找不到它了。我围着整个明圣湖转了一大圈,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范冢说你可能会知道它的下落,是真的吗?你知道吗?”
“烈儿?”他脸色微变,接着问道:“长什么样子?”
“烈儿通体雪白,尾尖有一抹黑色,颈背上长着一尺多长的飘逸鬃毛,身体健硕,奔跑起来像风一样。”我毫不夸张的形容着,烈儿在我的心目当中是完美的。
“糟了。”他突然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奔跑了起来。
“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儿?”我的腿比他短很多,跟着他跑很费劲。
“来不及解释,快跟我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的手向王府后山跑去。
到底怎么了吗?
跑步可不是我的强项啊!
第五十九章 烈儿的爱情
前面曾经提到过,淮南王府与羌国行馆的后面是与明圣湖相互映照的宝山。
寰拉着我一路飞奔,一直来到王府的后院。这里竟有一片望不到边的石林。寰拉着我奔进石林之中,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儿,他的步法表面上看起来杂乱无序,事实上却是蕴涵着深奥的五行八卦原理。若是别的人来,一定会困在这石林里出不去。下这样的定论是因为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阴森白骨,甚至是刚死亡不久的尸体。
被这恐怖的画面吓得不敢说话的我赶脆紧闭双眼任凭寰拉着我前行。
当脚步停下时,睁开眼一看——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深幽的地下岩洞。
“走。”寰拉着我就要跳下岩洞。
“你干什么?”我惊骇的拉住他的衣袖问道。要跳下去吗?这也太恐怖了!
“你不是想找烈儿吗?那就别为那么多,跟着我走吧。”说完,攥紧我的腰高高跳起。
坠落的一刹那,我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风声阵阵、阴风四起。
烈儿可能在这种地方吗?我难以置信的想着。
暗河。
我以前曾经猜测过羌国行馆的下面会有一条暗河,这样才能使它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水疏导出去。
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只不过这暗河的水并没有流向明圣湖。
至于流向哪里,此刻还不得而知。因为我正坐在一列小舟中顺着河水奔流的方向朝未知之地前行。
黑暗中,我忍不住开口问寰:“这究竟怎么回事?”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境,我只能清晰地听到湍急的水流和船工摇桨的声音。寰没有回答。
迎面扑过来一阵穴风,我的身子猛地一抖。没办法,这里实在是太阴冷、太潮湿了,再呆下去恐怕非感冒不可!
只听到寂静中传来一声叹息,一双温暖的手从我身后探了过来,紧紧地将我包裹在怀中。寰用下巴抵着我的额陈述道:“你应该猜到我跟羌国做了什么交易了吧?”
“一点点,但不是很清晰。是不是跟马有关?”
感到他的下巴微微的点了点,又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是的。这就是我跟羌国做的交易。我把淮南属地最优良的官马卖给了急需马匹的羌国。今天,他们就会把马匹全部运走。你说的烈儿很可能会在其中。”他的情绪毫无波澜,好像对这叛国之罪丝毫不以为意。“怎么?被我吓到了吗?”他用嘲弄的语气问道。
“没有,要说你想篡夺皇位我也不会太惊讶!”二十一世纪的人什么样的历史连续剧没看过。你不过是买卖官马,那唐代的李世民、武则天为了夺权还杀了兄弟、儿子呢!不过对于这个朝代,买卖官马的确是个很严重很严重的罪名。因为国家连年与匈奴征战,武皇特别重视战马的驯养与保护。在这里,马的地位要远远高于普通百姓。
“篡夺?”头顶的寰冷笑一声:“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的,何来篡夺之说?”
一时间无言以对,这皇帝梦恐怕是纠缠在寰心中最大的症结吧?
身后的寰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我。
过了不久,我感到前面有一个黄豆大小的亮点,亮点越来越大,投射过来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在我们即将要重见天日的时候,寰轻抚着我的脸说:“你讲得没错,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所以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创造属于我们两个的记忆。”说完,温热的唇缓缓下移,在我右耳边流连不已。
好痒!脖子一缩刚想躲开他的逗弄,突然从右耳传来一阵剧痛。
寰居然对着我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疯了?”我一把推开他,赶忙捂着耳朵。真的好痛!手中传来了湿黏的感觉,天,流血了啦!
小船终于驶出了地下暗河,寰那狡猾、得意地笑容显现在我面前。只听他无赖的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记忆——你永远也去不掉的伤疤!”
“变态!”我痛斥道。
他有些心疼得望着我:“是不是很疼?”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咬你一口试试!
“皮肤真嫩呢!”一边数落着我娇嫩的皮肤,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在我的耳朵上点了点。
呼!很舒服,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看眼前的魔幻世界——
大自然总是这么鬼斧神工吗?
看来,我们顺着暗河来到了宝山的腹地。这里是一个三面环山的盆地,暗河的水从中间直穿而过,朝着盆地的缺口奔腾而去。那缺口后面是什么,此刻却根本瞧不见了。整个盆地到处铺满了鲜花、绿草。远处是一片不见边际的红木林,林中的小鸟不停的飞过天际。红木林的后面是宝山的最高峰,只见那山峰高耸入云,锋利陡峭,带给人如临魔幻之境的感觉。
在暗河与红树林交接之处的广袤草地上正在奔跑嬉戏的一匹健硕的白色马儿不正是我那失踪的烈儿吗?
我心中一阵惊喜,忙对船工说:“快靠岸。我要下去!”
那船工居然毫无反应的望着我,手中的浆仍在晃动着。
“你不用跟他说话,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寰说完,伸出手在那船工的手心划了几下,船工立刻将船撑到了岸边。
不会说话、看不见、听不见的船工,已经很悲惨了,寰居然让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暗河中过着如此寂寞、阴霾的生活!
看出我的不悦,寰解释道:“你不用同情他,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你要是让他回到人的环境中,他反而会很痛苦。”
是吗?我望着由于长期不用眼,眼眶严重萎缩的船工,发现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看来寰说的倒是真话。
顾不上这些了!我急急忙忙的从小船跳到岸上,寰赶忙叮嘱道:“不要浪费时间,快点把烈儿带过来。”
“知道了。”我答应着,头也不会的向烈儿跑了过去。
奔跑中的我迫不及待的发出了呼唤。
果然是我的烈儿,一听声音,它立刻高昂起头颅看向我的方向。确定来人后,长啸一声向我奔来。
终于,我的烈儿又失而复得了!眼眶迅速的湿润了。烈儿对我来说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知己,失去它我内心的痛苦难以言喻。
拥着它依旧雪白的脖颈,我又喜又急泣声道:“跪下!”
烈儿闻言,顺从的弯下两只前腿朝着我笔挺的跪了下去。
对着他的脊背我狠狠地拍打着:“你跑哪儿了,让我担心死了。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嘶鸣,抬眼望去,一匹浅灰色的马儿急切迅速的冲着我们跑了过来。从眼神中,可以判断它的目标是我,而且怀有很深的敌意。
烈儿一见此景,立刻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挡在我的面前。那灰色马儿急忙停住快要冲过来的脚步,缓缓走来停驻在烈儿的面前。
只见烈儿与它相互低鸣了几声,然后将脖颈亲密的缠绕在一起磨蹭着。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亲热的两匹马,问道:“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烈儿?”
烈儿转过身在我肩上蹭了蹭表示肯定。
“天,我不过跟你提过一回,你怎么这么快就开窍了?”我惊喜的望着那匹灰色的母马,这匹马真不错呢!虽然通体是浅灰色的,可却在眉间长着一个三角形状的雪白鬃毛,看起来就像个公主一般。
“好眼光!烈儿。”我拍拍它的背,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受到表扬的烈儿好心情的咧着嘴,冲着宝山的最高峰吼啸着,一旁烈儿的女朋友夫唱妇随,也一同扬声长啸。
长啸过后,烈儿围着我不停的转着,像是要求我什么似的。
“怎么?要我给它取个名字?”我问道。
烈儿猛地点点头,看来它很看重我对小灰马的评价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有了!“你叫烈儿,它就叫炽儿好了。这象征着你们两个如烈焰般的炽热爱情,你喜欢吗?”
说完,问向小灰马。只见它雀跃的点点头,冲着我跪下了前身表示臣服。
哈!看来我的坐骑以后不会是一只了,而是一对!
没等我高兴一会儿,远处的山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烈儿和炽儿受了惊吓,狂躁的奔腾跳跃着。
糟了,马儿最害怕的就是受到惊吓,一旦受惊有时连主人也控制不了!
“烈儿,炽儿。”我唤着它俩的名字试图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时山峰的半腰处出现了严重的山体滑坡,泥石流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向山下的红木林涌去。
远处的寰急切的向我跑来,奋力的喊道:“卓然。快回来,危险!”
什么危险?我手足无措的望着寰,脚下突然传来地震般的感觉。
只听得一片惊天动地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的从红木林中传了出来。不一会儿如潮涌般的受惊马群朝我的方向奔来。看来这红树林便是他们藏匿马匹的地方了。
那阵势庞大的马群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远远超过了寰想要救援的速度。
不能等他了!我赶忙跃上烈儿的背向着盆地的出口方向奔去。
“卓然,卓然……”身后,寰的呼声逐渐被淹没在马匹扬起的滚滚红尘中,终于寻不见了。
烈儿驮着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的向前飞奔着!
那一刻,我仿佛飞了起来!
第六十章 莳罗
在烈儿的带领下,数万匹马沿着河流朝盆地的出口一路奔袭,来到了一片广袤的河滩。
河流的尽头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滚滚大江。这条地下暗河清澈见底的水流跟大江混浊汹涌的江水汇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就被吞并了,咆哮着、翻滚着向南涌去。(根据它的地理位置,我猜测应该是长江。)
江边十几艘大船正排列整齐地等待着。受惊的马群越跑越近,眼看就要冲到江边了。岸上等待着的羌国士兵见此阵势纷纷吓得扔下武器向船上跑去。
“天啊!这马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胡将军不是带人去牵了吗?怎么会让马惊成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小头头模样的士兵一边向后退一边惊呼着。
正在这慌乱之际,一阵悠扬的笛声突然响起。受惊的马群听到这乐声逐渐停下了奔驰的脚步,纷纷瘫软的匍匐在了河滩之上。
这乐声有些熟悉,抬眼向船上看去——在太阳的逆光中,只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船头吹奏着短笛。那剪影,那轮廓竟跟我从羌国使馆讨要的布衣铃下面坠着的木制镂空吊牌上的侧影一模一样,难道,就是照着他的样子刻的?
我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楚,却感到一阵眩晕从烈儿的背上翻滚下来。
睁开双眼,感到身体如同漂浮在海浪上一样摇摆不定。环视四周,不仅纳闷:这是哪儿?
“醒了?”一阵慵懒的声音传入耳中。
循声望去,竟是那个被我当作哑巴看的水妖!
这个绝色美人此刻正坐在床榻对面的案桌上,神色严肃的批阅着一册册的书。对我说话时,她并没有抬头看我,仿佛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没想到这次交易淮南王还将你送了来,他可真是亏大了!”美人仍是没有抬头,低声笑道。
“你不是哑巴?”我好奇地问。
“不说话就代表我是哑巴吗?那你穿着男装就证明自己不是女人了吗?”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用戏谑的眼神望着我。
这个水中妖女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我不悦道:“喂!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呀!再怎么说我也曾经请你吃过烧烤呀!既然大家都是女人,就应该友好一点吧?”
我一说完,她原本微笑的脸庞变成了大笑。一时间,房间内充满了她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
这笑声震得我耳膜大震,疼痛不已。今天我的耳朵是招谁惹谁了?先是被寰咬了一口,接着又被这个绝色美人用笑声去虐待。
正当她大笑不止,我痛苦的捂着耳朵时,门口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
“王上,您没事吧?”
王上?在叫谁?
“胡异呀,进来吧。”美人停止了大笑,将门外询问的人叫了进来。“这所有的账册和马匹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全部看完了。你拿去,让每条船都仔细查验、核对,不能出一点纰漏。”
“是,王上。”胡异手捧着账册恭敬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还扭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着大门的关闭,那个被称为王上的美人站起身走向床榻,熟练的掀起被子钻了进来。下一刻他居然将头枕在了我的臂弯,寻到了合适的位置后才慵懒的说:“很高兴又遇见你。我叫莳罗。”接着,手脚不安分的攀爬在我的身上后用细碎的声音说道:“我喜欢扮女人,你喜欢扮男人。我们可真是绝佳的一对呢!”说完,他竟沉沉的睡了过去,丝毫不管在他压制之下无法动弹的可怜的我。
这个绝色美女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羌国的国王!
我傻愣在他的环绕下,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顺着窗外望去,大地起起伏伏,一高一低。原来,不是我的眩晕还没有好,而是我此刻正身在行驶中的船上。
听着怀中之人平稳的呼吸声,我心中泛起一阵悲鸣:不会吧?难道我要跟他到羌国去!
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呀!这羌国国王是个变态吗?张着一张绝色的脸还偏偏喜欢扮女人!
第二天,清晨。
在他的钳制下,我不知不觉地一觉睡到天亮。
不必睁开双眼,我就知道那个叫莳罗的羌国国王已经离开了。
室内此时还很昏暗,捏捏被他的头压的有些酸痛的胳膊,我摸索着想要从床上下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鞋子。
“卓先生?”门外响起一声铜铃般的呼唤。之后,门应声打开,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鱼贯而入,整齐的站在我的面前。其中一个小姑娘还熟练的打开床榻上方的一个暗格,里面赫然装了一颗明亮的夜明珠。在它的照射下,房间的全貌一览无遗。
只见那几名皮肤白皙,小脸宜人的姑娘手中分别托着鞋、衣服以及梳洗工具,等待着服侍我洗漱、更衣。
“先生?”其中一个姑娘试探着叫着我。
他们居然还叫我先生,难道莳罗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性别?
不好让她们一直站在那儿,我赶忙说:“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好了,我自己穿!”
他们倒是听话,闻言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列队走出了房间。
我光着脚丫跳下床一看,清一色的男装!一边穿,一边纳闷:这个莳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我接着扮男人?
船头。
从船舱一路走上来,所有人对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不管我问他们什么,他们却都躲着我一言不发。
什么意思吗?我无奈的站在船头吹着河风,望着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士兵,忍受着肚子的“咕噜、咕噜”声。
没办法!没人跟我说话,害得我想自己到厨房整些吃的东西都不行!唉,也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和气的小姑娘去哪儿了,早知道就不让她们走了!
“咕噜、咕噜”肚子又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声。
“给你。”一盘热乎乎的烤金丝饼递了过来,我激动得看向来人——胡异。
“胡大哥。”还是熟人好办事呀!我感动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金丝饼。
看我狼吞虎咽的嚼着,胡异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兄弟看起来挺有骨气的,怎么偏要……唉。”说完,摇摇头离开了。
“呜……”我嘴里塞满了金丝饼,来不及说出想问的话只能目送着胡异离开。
烈儿和炽儿在哪儿呢?这句话随着被咬碎的金丝饼一同下了肚中。噎着了!我涨红着脸咳嗽着,旁边的士兵们仍是一副死人相,丝毫没有想要给我倒水的迹象。
“贪吃鬼,小心噎死!”莳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上一次在羌国行馆喝过的那个酒壶递给我了。
酒吗?也行,总比噎死强!我一把夺过来,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莳罗望着我熏醉的面庞,伸出手眷恋的抚摸着。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了士兵看向我们的痛恶眼神,这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对我都既敬畏又疏远。原来,在他们心目中我是跟他们尊敬的王上大搞同性恋的男人!
这个变态莳罗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故意不挑明我是女人的身份,使得包括胡异在内所有羌国的人都误会了我。
明了自己为什么会有此等待遇之后,我恼怒的望着正在吃我豆腐的莳罗,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是女人的事实?”
他收回不规矩的手,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也要陪我玩下去,否则,”他凤眼一眯,威胁道:“我就收了你,让你做我的女人。你自己想好,反正怎样我都不吃亏!”
天啊!这是一个国家的国王吗?他居然公然在全国人民面前假装自己是个同性恋,而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好玩!
“卓然,人家想亲亲嘛!”他肉麻的喊了一声,搂着呆傻的我返回船舱。一路上,我都能感到自己的脊背快要被羌国士兵给看穿了。
如果可以,他们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丢到这汹涌的江水中喂鱼的。
一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可能会很悲惨,我的头就疼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国王是处男?!
武皇二十八年七月四日,夜。
羌国的十三艘运马的船只装扮成商船的样子,经过白天一整天的必需品补给后,于这个弥漫着浓浓大雾的漆黑夜晚逆江而上,离开了旖旎的江南。
我站在船舷之上望着前面浓雾中依稀可见的船只,心想也不知道烈儿和炽儿被装在哪艘船上。现下我的情况很危险,羌国所有的官兵都忌惮莳罗而强压着对我的愤怒。可如果再这么跟羌国国王玩下去,难保哪天我不会被某个激进分子给刺杀了!
今天一天,他都跟我腻在一起,不是一会儿亲亲我就是躺在我的肚皮上看奏折。一些大人前来觐见,他居然也不肯起来。如果人的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说也奇怪,在北方的时候,我好像很容易就被人拆穿女扮男装的身份。可是在这羌国之地,居然从没有人怀疑过我是女人,包括跟我接触比较多的胡异。不过这件事我很快就释然了:莳罗这样一个美的不像样的人居然是个男人!那相形之下稍有逊色的我是个男人的可信度自然会提高了。
思忖着眼下的形势:逃跑好像太危险,我的水性还不足以好到能渡过这水势汹涌的大江。况且,烈儿和炽儿下落不明,我一定要找到它们!这样看来,只能随船队靠岸后再作打算了。
想到不知还要跟这个亦男亦女、亦嗔亦怒的羌国国王朝夕相处多少天,我就从内心深处直泛起阴森的寒气。对莳罗,我真的是一点也看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的心就如那羌国行馆的深潭一般深不见底,难以揣摩。
望着不见月亮踪迹的天空,心中一阵烦恼:今晚该怎么跟他相处呢?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船头吹风呀?”阴魂不散的莳罗没有给我想清楚的机会,将那张天使般的面容摆在我面前问道。
“没什么,”我敷衍道:“船队要多少天才能到羌国?”
“怎么?盘算着怎么逃走吗?”莳罗一语中的,看来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既然什么也瞒不过他,我索性大方的问:“你能不能把烈儿和炽儿带到这艘船上?”
“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他一脸阴险的冲我笑着。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呢!他是身份高贵的羌国国王,我却只不过是一个占用别人身体的不该属于这里的孤魂野鬼!
一想到自己近两年来的种种遭遇,突然在这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夜晚怀疑其自己存在的价值。去他的近亲结婚有逆天论!我为什么会为那样的理由推开玄的怀抱,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如此狼狈?!
算了吧卓然!不要费心寻找被你弄丢的爱情了!他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也不出现?你这样颠簸于红尘之中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如果玄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出现?
放手吧,任凭生命沦落何方。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拼命挣扎?
站立在船舷上的我突然肚子一阵抽搐,顿时疼的弯下了不盈一握的腰肢。
一旁的莳罗忙将我抱起,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怎么了?”
好像是生理痛!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跟他说呢!只好任凭他将我抱回了房间。
船舱。
莳罗小心翼翼的将我抱到了床上,然后急声唤着御医。
“不用!”我脸一红,急忙叫住大惊小怪的莳罗。
“怎么不用呢?”他关切地问道:“看你疼的脸都白了,一定要让御医来瞧瞧。”
“真的不用啦!你叫些侍女来就行了。”这个莳罗,真没看出来还是装的!
“不行,一定要让御医瞧瞧。”话刚说完,羌国的御医已经在外面请安了。
我忙阻止想要唤他进来的莳罗:“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女人吗?”
他迷茫的望着我:“是啊,可这跟你肚子痛有什么关系?”
我晕!白了他一眼将他拉到床边说道:“我是哪个来啦。”
“哪个?”他不解的问着。
“你,”我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你是羌国的国王吗?”
“是啊。”
“那你后宫里有妃子吗?”
“有啊?”
“有你还跟我装迷瞪!”我生气地说道。
“谁装迷瞪了。”莳罗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好,你成心看我笑话的吧?”捂着抽搐的小腹,我轻喊道:“我这是痛经!”这下该明白了吧?
“痛经?”他仰着头想了想:“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不是病,这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
“生理反应?”莳罗显然对这个名词不太熟悉,接着问我:“什么意思?”
天!我这是在上初中生理课吗?一国之主不是后宫女人无数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难道是羌国的说法跟我国不太一样?
恩,一定是这样。我只好耐心的向他解释着:“就是每个月都会有几天肚子痛,会,会流血。”
“什么?”他紧张的摸摸我的肚子:“你流血啦?快让我看看。”
看看?!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莳罗,他焦急的模样决不是装的。难道?
我试探着问道:“你跟女人同过房吗?”
他在我小腹抚摸的手顿住了,面色一变,咬牙道:“我才不跟她们同床呢!女人最恶心了!”
啊!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对女人和男人同样有着致命诱惑力的羌国国王,困难的消化着他所说的话。
莳罗,这个二十四岁正当性欲勃发的绝色男子,居然,居然是个不懂得女人为何物的处男?
我结结巴巴的说:“那,你,你为什么要跟,跟我同床呢?”现在这是我最好奇的事情。
“我从没觉得你是个女人呀!”莳罗理所当然的回答。
???自认对男人很有吸引力的我在他的眼中根本不算是女人?
望着我怪异的表情,莳罗关心的问道:“还是很疼吗?我给你揉揉。”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你今天早上还威胁要把我变成你的女人?”
“无所谓,我是你的女人或是你是我的女人都行,反正我不讨厌你,搂着你我没有想吐的感觉,跟你一起睡我感到很舒服。这样就行了呀!册封你很容易,大臣们巴不得呢!只不过我想你一定不想入宫,所以才那么说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突然间无话可说,小腹的疼痛在他的按压下缓解了许多。
“明天我就让胡异把烈儿和炽儿带到船上,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逃跑。这是条件,你答不答应?”
不把我当女人看!那我岂不是很安全?
“好啊!”当下心情大好,一口答应了下来。
门外,御医等不急了,再度请命。
“没事了,宛御医下去吧。”莳罗命令道。扭过头看向我:“真的没事啦?”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欢呼一声,脱下鞋子钻进了我的怀中。在夜明珠的映照下,躺在我怀里的莳罗此刻单纯的就像个纯真的孩子。
“卓然。”
“嗯。”
“感觉好温暖呢!这感觉已经离开我很久、很久了。”
“啊?”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中在想:他究竟为什么会不近女色?这对一个国王来说很不正常!我相信在这个时代,子嗣对一个王朝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我终于可以理解羌国士兵对我为什么有那么严重的仇视心理了。对他们来说,有了我的存在,羌国想要得到王室子嗣就更加无望了!
可是要说莳罗有同性恋倾向,那他为什么对我不排斥呢!我也是个女人呀!
莳罗沉睡的面庞闪过一丝阴霾。只听他噫语着:“走开!肮脏的女人!别碰我!”
他究竟怎么啦?
第六十二章 催眠
第二天,莳罗如约命人把烈儿和炽儿运倒了我们搭乘的船上。
由于甲板上空间有限,它们必须暂时屈居于船舱底部的货舱。不过这已经比其他马匹享受的待遇高的多了!
我每天都会下去看看它们,跟它们说说话,还会喂些砂糖给它们吃。这砂糖原本是烈儿最爱吃的,可没想到炽儿也很喜欢。为了让炽儿能多吃一些,烈儿总是等炽儿吃够了才回过来讨要。它对炽儿可真是怜惜备至呀!每次望着它俩恩爱的模样,我都会心生一股羡慕之情。是动物又怎样?同样可以享受到甜美、温柔的爱情。
就这样每天看看烈儿,吹吹江风,一晃十多天就过去了。这期间也不知道莳罗都在忙些什么,几乎没有瞧见过他的影子。
无所事事的站在船头,我远远的眺望着眼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据我有限的地理知识推测,这里应该就是著名的长江三峡了。最近几天,货船的航行速度明显的下降了,常常都需要精壮的士兵到岸上充当纤夫拉船。两岸群山嵯峨,水势磅礴,集险峻雄伟于一身,山上丝萝悬垂,层林尽染,高猿长啸,真是应了李白的那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蓝天白云,清晰分明。映照在山坡上,不停的折射出神奇的光影变换。让人禁不住去猜想:那里是否居住着妩媚诱人的三峡女神?
受到这凄异美景的引诱,我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埙,想起了在西域时听到的一些当地小曲儿,悠然的吹奏起来。
或许是我的乐声太过悠扬,也或许我孤立船头风轻云淡的样子获得了士兵们的好感。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这十几天莳罗都不在船上。总而言之,这船上的士兵对我的态度稍有改变,每当我站在这里吹奏乐曲的时候,巡逻的士兵们都会停下脚步尽量不去打搅我。看来,不论是士兵还是国王,不论你是谁,都有着欣赏美的天性。
我全神贯注的沉浸在音乐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当最后一个尾音回荡在陡峭的山间,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
猛地一惊,我转过头看响他——胡异。只见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我,眼底已不见前些天的不屑与鄙夷。
“小兄弟。”他有些感慨地对我说:“胡大哥跟你相处时间不长,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是一个胸怀坦荡的人磊落之人。前些天,我生你的气不愿理你,你可不要生气啊!”
我了然一笑:“怎么会呢?我若是因为这些而生气,这些天不早就气死了吗?”
“哈哈,卓兄弟心胸果然宽广。”稍微沉吟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卓兄弟,我就开门见山的跟你说了吧。既然王上那么喜欢你,我们做属下的也没有什么权力去阻挠。可是卓兄弟一定要考虑到我国人民的情绪,若是回到了羌国,一定要劝劝王上不要太明目张胆了。”
他还是把我当做是莳罗的同性玩偶。
我毫不在意的问道:“胡大哥,王上有子嗣吗?”
胡异的表情突然一变,黯然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从王上十四岁大婚至今,上至皇后,下至美人,二十多位后宫嫔妃却至今没有产下一子。这件事,我们全国的臣民都焦急不已,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跟我说?我双眉一挑,示意他但说无妨。
“既然王上有此偏好,而你又是他喜欢的人。胡大哥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回宫以后,你能不能劝劝王上多到娘娘们的宫殿里走动走动,最好能过夜。如果能再早日为我羌国生下子嗣,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让莳罗主动钻到娘娘们的被窝里?”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吧!
“实话告诉你,卓兄弟是我跟随王上这么多年第一个能跟他同床的人。”他痛苦的望着我,心中大概在悲叹我居然是个男人吧?
“是吗?”我有些不太相信。
“其实太后也不知道想了多少方法了,连给他下药的方法都用了。”
“是吗?结果呢?”
“结果他居然把太后安排好的女人一掌打死了,还发了疯似的把寝宫内所有的侍女剁去双手赶了出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试图引诱王上了。太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尽全力为他搜罗全国的美女,可是仍是一点用也没有!”胡异浑身战栗地说着。
不只是他,就连我联想起当时的画面都觉得恐怖之至。
“他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厌恶女人?”我不解的问道。
“这……”胡异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当臣子的也不好说这些,只是知道跟王上幼年时的经历有关。”
我忙追问道:“什么经历?”
胡异刚想回答,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赶忙站起身朝我身后恭敬的弯腰说道:“王上。”
莳罗来了!
我也赶忙站起身望着这个略显疲惫的男人。也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看来是累坏了。
“胡将军呀,军部的那几个老家伙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过去看看接下来全盘计划该怎么做,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莳罗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胡异闻言恭顺的离开了船头。
我一言不发的望着莳罗,心中翻滚着胡异讲过的话。
“好累!”他走到我的身边,将头颅放在我的肩上长叹道:“我们回房间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你要休息干嘛非叫上我呀?”你自己不能睡吗?我抗拒的问着。
“不,我要枕着你的肚子睡嘛!”耍赖似的说完,强推着我回到了船舱。
回到房间,让侍女点了一炉熏香。烟雾腾绕之中,莳罗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沉睡如孩子般的他惊慌失措的怒喊着:姨娘,你干什么?姨娘,你走开啦。姨娘,姨娘!
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慌乱的再空气中挥舞着,像是在拒绝什么、挣扎什么。
我蹙着眉低头望着枕在我小腹上如受伤害的孩童一般痛苦挣扎的莳罗,心头泛起一阵怜惜。这个外表看起来非常完美的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事件,竟会如此痛恶女人的存在。
姨娘?莳罗还有一个姨娘吗?
我要帮他,帮助这个不曾安睡过一个晚上的男人。
怎么帮助他呢?我冥思苦想着。
对!用催眠术!
我眉头一松,嘴角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上大学的时候我选修的就是心理学,看来还是很有实用性的嘛!想要治愈莳罗这一类幼年或少年时期有严重心理障碍的患者,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把一直深埋的、不愿面对的秘密讲出来,然后再通过某种途径去渲泄。这样或许就会好了。
莳罗,我心里叫着他:我要是把你治好了,你可怎么感谢我呀?
晚膳时分。
这羌国的食物跟江南美食有很大的不同。
在制作和盛放方式上风格迥异:羌国的主食是肉类,而且主要是牛、羊一类;配菜呢以菌类居多,炒鸡油菌、焖竹苼、煨鸡茸牛肝菌例汤,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盛菜的器皿也不像江南那样景致讲究,每种都是一大盘,想吃什么侍女会夹一些放在你的面前,挺有点西餐的感觉。
席间我没说什么话,只是认真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催眠。
“卓然。”莳罗忍不住先开口叫我。
“干吗?”
“我们晚上做什么?”
“咦,你今天不用去商议大事吗?”
“前段时间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胡异他们会办好的。别管这些了,在船上很无聊的,咱们玩些什么吧?”此刻的莳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跟姐姐撒娇耍赖的小弟弟。
我望着无辜可爱的脸,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哪儿玩呀?甲板上黝黑黝黑的,还很冷!”我嘟囔着。
“咱们在床上玩吧?”
唔!我刚刚含在嘴里的牛肝菌例汤差点喷了出来。臭莳罗!这话也就是你说我还不会往歪处想,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以为他的潜台词是:我们上床吧?在向我发出邀请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高兴得咧着嘴笑了。
“好啊!我们到床上玩。”四周,充斥着侍女和卫兵克制不住的抽气声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一对变态的同性恋人!
就这样,在他们充满痛恶的目光中,莳萝和我各怀心事,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卧房中。
打开装着夜明珠的暗格,让眩目的光线照进房间的每个角落。莳罗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好整以暇的问我:玩什么?
我拿出下午就准备好的铃铛,朝着他晃了晃:“就玩这个。”这布衣铃遍布整个货船,我是从窗外摘下来的。
“布衣铃?”莳罗有些意外的望着我,显然不明白到处可见的布衣铃有什么好玩的!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第六十三章 飞翔
脱下鞋子,盘着腿坐在他的面前,我微笑说道:“今天我们玩一个叫催眠的游戏。”
“催眠?”莳罗显然不明白这个词汇的含义,追问道:“这是什么游戏?”
“你先不要问那么多。”我边说边拿出下午制作的一个简易的漏水器,这个时代自然不会用钟表了,只好让士兵给我找来一个竹筒,在底部钻了一个细小的孔,让水有规律的一滴一滴溜下去。条件有限,凑合凑合得了。
“这是什么?”莳罗更惊奇了,指着漏水器问道。
“你怎么跟女人一样罗嗦!”我不耐烦地说他。
这一句可戳到了他的痛处,只见他当即闭嘴,多一句废话也不肯再说了。
哈!找到了治他的死穴呢!我在心里偷笑着。
“现在请你靠在靠垫上,然后深呼吸,”我指挥着他:“均匀的吐气,再深呼吸,吐气。每一口气一定要均匀的吐出来。”
此刻,夜明珠的夺目光线照得人昏昏欲睡,香炉中的薰香也不停的散发着令人薰醉的气味,几次深呼吸的调整使莳罗的情绪进入了非常平静的状态,漏水器有规律的“嘀嗒、嘀嗒”声响像是控制了他的心跳一般。眼见他的双眼焦距变的混浊,我知道,催眠的最佳时机到了。
“看着布衣铃。”我在他的眼前拿出布衣铃,左右晃动了起来。
只见莳罗的眼睛一开始还随着布衣铃摆动的方向挪动着,一盏茶的功夫瞳孔的光芒就散乱了,眼皮开始像灌了的铅似的慢慢闭合了起来。
我用比平时说话慢三四倍的语速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的速度更慢:“我,叫,莳罗。”
“你是谁?”
“我是羌国的国王。”
“很好,告诉我现在你看到了什么?”我接着问道。
“看到了母后的宫殿。”
母后的宫殿?有点意思了。
“现在呢?说下去。”
“宫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人顺着长廊走啊走啊。”莳罗突然停了下来,显出慌乱的表情:“我看到母后的房间垂着好多紫色的纱帐,好多好多!”
“你拨开纱帐进去看看。”我引导着。
“我不敢。”
“为什么?”
“母后不让!她从来不让我去她的寝宫。”
“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我问道。
“我,我很想看看。”
“那就进去看看吧!”我鼓励道。
“那我进去了啊!”他怯生生的说。
“去吧!”
“我听到母后在笑,”莳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母后笑的这么开心。啊!我看到了,母后正在床上打滚呢!噫,姨娘也在!”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接着喊道:“母后、姨娘,你们在干什么?”莳罗的表情惊恐万分。
“别急,慢慢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定要让他说出来。
莳罗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都有醒过来的可能!一定要让他把看到的一切说出来才行!
“我,我看到姨娘在亲母后的唇,她们都没有穿衣服,姨娘还把手伸到母后的……”他突然伸出手捂住眼睛,大喊道:“不要再笑了,不要笑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还没说完,冲着床榻剧烈呕吐了起来。
我忙拍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只见他痛痛快快地吐完之后,浑身发抖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个饱受惊吓的孩子。我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揽在怀中,用自己的心跳帮助他稳定情绪。
“嘀嗒、嘀嗒,嘀、嗒”漏水器流尽了最后一滴水,第一次催眠正式宣告结束。不能勉强他一次就把内心所有的黑暗记忆全部说出,催眠治疗最忌的就是太急进,必须慢慢来。
不知过了多久,莳罗紧张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下来。
我走下床,唤来侍女将他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并且交待她不要告诉莳罗。“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保证他会剁去你的双手!”这是我威胁她的话。那个侍女听了,浑身抖得不行。看来,莳罗的那次暴虐在整个羌国已是人尽皆知了。量她也不敢乱嚼舌根!
倒不是我存心跟这个侍女过不去,只是莳罗要是知道他跟我玩的后果是呕吐加昏厥,一定会起疑心的,到时他会对催眠产生抗拒心理,平添治疗的难度。
倒也奇怪!这一夜,莳萝睡的平平稳稳,没有说过一句梦话!
第二天。
由于昨晚整夜辗转反侧的想着第一次催眠过程中,莳萝说过的话。所以我直到日上三竿才从睡梦中醒过来。此时,床榻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人,莳萝应该早就起来了。
有些担心他的情况,匆匆忙忙的穿上外衣冲甲板跑去。还没有走到上面,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笛子声传入耳中。是莳罗,他吹的正是我曾给他吹过的“碧海潮升曲”。
悄悄靠近,只见莳罗傲然屹立在船舷之上,衣裾翩然、长发飞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属人间空灵、纯洁的神灵。
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昨晚我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一夜无梦!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平凡无奇的事情,竟让他感到这么幸福!可见这么多年来那梦魇给他带来了多少恐惧、多少痛苦!
“是吗?”我假装平淡的问着。
“卓然,”他扭头看看我说道:“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总能平平静静的睡着呢?”
“我怎么知道?”继续装糊涂。
他也不再多问,又转过头望着奔涌的江面。
突然,他拉住我的手,将我一把拽到了船舷之上。我的身子猛地一晃,忙紧紧搂住他的腰。
“你做什么呀!”我不依的质问着。这下面可是滚滚波浪的长江呢!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我这小命可就玩完了!
“你看,”他不理会我的斥责,指着翻涌的江水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呀?我不耐烦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也惊呆了!
在船头的位置,居然交错游着一条条大小不一的白暨豚。一只、两只、三只……哇!足足有六、七只呢!
我抓着莳罗的衣领,兴奋得喊道:“白暨豚!是白暨豚呢!”兴奋中的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竟然身处湿滑的船舷之上。雀跃的喊叫着!
不能怪我太激动了,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这白暨豚可是快要绝种的珍稀动物呢!今天我居然一次就见了六七条,不激动才怪!
莳罗被我高昂的情绪感染了,问道:“卓然,你想试试飞翔的感觉吗?”
我一愣:“什么意思?”
他傲然一笑,揽着我的腰顺船舷一跃而下!
“啊!”我大叫一声,惊恐得闭上了双眼!这个莳罗疯了吗?
只感到脚下一软,好像平稳的站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耳旁湿润的江风呼啸而过,我试探着睁开了双眼——
哇!自己真的飞了起来!
只不过是站在了白暨豚的背上顺着江面飞驰着!
没想到,莳萝竟然是一个轻功如此高绝之人。我的腰被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感觉非常安全。
抛开恐惧,我冲着两岸的青山陡壁哼唱起来:“欧、咿、呀咦、耶~嗨~~~嗨、欧、咿、呀、咦、耶~~”,这曲调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是很喜欢的一张MIDI大碟《迷》中的旋律,听起来给人一种迷幻、圣灵的感觉。
随着白暨豚在江涛中的起起伏伏,两人的裤脚都浸湿了,可是我们却毫不在意,因为那飞翔于江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我冲着迎面扑来的雾气张开双臂,尽情的享受着飞翔的快乐!
扭过头去,与莳罗同样痴迷的目光纠缠在一起,久久不能回神!
当我们重又回到甲板上的时候,我看到了所有的官兵们略显无措的表情,包括胡异。
我友善的对着他们笑笑,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越来越喜欢我了!喜欢上这个他们曾经无比仇视的伶人!
谁说普通百姓领略不了生活的美好与真谛!
全是屁话!那是小知识分子自己蒙自己的吧!
我望着一脸幸福的莳罗,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治好!
莳罗,这个纯真、透明的男子,他有权力享受正常、美好的人生!
第六十四章 他的姨娘
受中午飞翔事件的影响,整艘船上上至官兵下至侍女,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用过了午膳,军部就来人把莳罗请走了,好像是有大事要商议。
他前脚一走,我立刻差人把胡异找了来,想要问一些有关莳罗姨娘的情况。
根据第一次催眠治疗我所掌握的情况,莳萝应该是在小时候撞见了母亲与姨娘上床的情景。但仅仅是如此,应该还不至于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一定还有什么古怪。
很快的,胡异赶了过来!
“胡将军,你陪我到货舱看看烈儿吧。”一见到他,我便如此说道。
“货舱?”胡异显得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想到我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把他叫来。
“是啊,”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烈儿这几天食欲不太好呢!我想让胡将军去看看。”
看懂了我的暗示,胡异点了点头跟着我来到了货舱。
走进去,关上门。我一边喂着烈儿和炽儿,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知道莳罗是不是有一个姨娘?”
胡异大惊失色,骇然问:“你怎么知道?”
“是你们尊贵的王上亲口告诉我的。”
“王上居然会亲口告诉你萱菲夫人的事?”只见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萱菲夫人?这是他姨娘的封号吗?”我追问道。
胡异用钦佩的目光望着我:“卓兄弟可真是神奇呀!王上居然会亲口告诉你这件事?在我们羌国,萱菲夫人已经有十年没人敢提及了。”
“为什么?”
“因为王上颁令,不论是谁,只要谈起、写到萱菲夫人,全家抄斩!”
“是吗?”莳罗这么恨他的姨娘吗?
“是啊,王上十四岁大婚后正式登基。刚一登上王位,颁布的第一条命令居然是将萱菲夫人五马分尸,这还不算,他还命人分赴四面八方,把她的尸体扔到了天南海北,要令她永世不得超生!”说到这,胡异仍然惊魂未定的摇摇头:“没有人知道萱菲夫人怎么得罪王上了,当时任凭太后怎么苦苦哀求,也还是没能挽回她唯一的妹妹一条性命!唉!那样一个水做的美人!”胡异感慨不已。
是这样吗?水样的美人不一定也同时具有清澈的灵魂!我摇摇头叹息一声,接着道:“谢谢胡将军告诉卓然这些。我们上去吧。”
“等一下。”胡异急忙唤住我。
我停下脚步望着他:“干什么?”
“卓兄弟今天问这些是要干什么呢?”
我“嗤”的一笑,说道:“你们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王上的子嗣吗?”
“是啊,可这跟萱菲夫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说完,不管一头雾水愣在原地的胡异,我拍拍烈儿的头,离开了货舱。
夜。
今晚我会进行第二次催眠治疗。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我命人换了一个体积大很多的竹筒重新制作了一个漏水器。现在万事具备,只欠莳罗了。
“卓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莳萝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今天还玩催眠的游戏吧?”
呵!我还没提,他倒是急着配合治疗呢!
见我没作声,他又接着说:“昨天玩了以后,我睡得特别香甜,所以今天还要玩。”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鞋袜跳上床很自觉地按照昨天我给他摆的姿势坐好了。
这倒是省了我的事了,“好吧。”
于是,重复着上次的催眠过程,我们开始了下面的对话——
……
“今天是我十三岁生日,宫殿里很热闹,父王、母后都来给我庆祝生日!”
“你高兴吗?”
“我很高兴,这也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喝醉啦?”
“嗯!父王、母后刚一走,我就回到寝宫睡着了。”
“睡了多久?”
“不知道,我又梦到了姨娘和母后在床上的样子!”莳罗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她们真恶心,可是,我,我更恶心!”
“怎么啦?”我追问道。
“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的,那,那个流了好多脏东西。”他的言语中带着痛恶。
“那并不脏,你只不过是遗精了,那是每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标志!”我跟他解释道。唉!这样一个国王的后代,居然没有人给他讲讲生理知识吗?
“我很害怕,”莳罗突然呼吸急促的说道:“也不敢叫宫女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呢?”
“姨娘来了,我很高兴,她一定会帮我处理掉这些脏东西的!”他的表情此时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怎么说?”
“姨娘在对我笑,她说:我们的罗儿长大了,是个男人了。姨娘很漂亮,笑起来又温柔又美丽,可是,她,她却扒去了我的衣服!我很害怕!”莳罗喘息着说道:“她,她也脱光了,对着我温柔的笑着,还拿起了我的手,放在,放在……”莳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放在哪儿了?”我试图引导着他多说一点,不然一旦中断,下次还要从头开始。
“放在了她的乳房上,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她的乳房真的好柔软,好柔软,姨娘又拉起我另外一只手放在上面抚摸着。然后,然后,她坐在了我的身上,她亲吻着我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大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跟姨娘!我,我有罪!我是肮脏的!我是,我是,我是……”他一连大喊了十多声“我是”,声音由高亢转为悲鸣。
突然,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样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这一哭,竟然哭了一个多时辰。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任由莳罗在我的怀中哭泣着。
原来,他的姨娘,那个美丽的萱菲夫人就是造成莳罗痛恨女人,不肯跟女人同床的罪魁祸首!
“哭吧,哭吧。”我安抚着莳罗的背,紧紧地拥抱着这个不幸的纯洁男孩。
那个萱菲夫人,居然会淫乱到如此地步。先是跟自己的姐姐搞同性恋,接着居然诱奸刚刚十三岁的侄子。真是个贪婪、变态的蛇蝎女人!
怪不得莳罗一登基就将她五马分尸了!
活该!
第二天,清晨。
莳罗又是平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再经过几个晚上的观察,只要不再出现做噩梦说胡话的情况,这治疗的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当然还有很艰巨的工作要做,那就是实战!必须让莳罗跟女人燕好,这一次心理治疗才算圆满完成。
此刻,我们正一同聊着天,吃着早餐。莳罗的心情出奇的好,嘴边一直挂着恬淡的笑容。
“卓然?”
“嗯,干嘛?”
“你昨天说江中的大鱼叫白暨豚?”
“是啊。”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动物?”他奇怪的问道。
“天底下你没有见过的动物多呢!鸵鸟你见过吗?树袋熊呢?”我好笑的逗弄着他。
“你说的这些都是哪儿的动物呀?你们国家有吗?”
“我们国家也不会有!”为了减少麻烦,我虚应道:“我编的啦。”
“哦。”
一个侍女为他添了一碗汤,刚递到他手边,船体突然一震,侍女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莳罗的脸上。
那个小姑娘立刻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王上饶命,王上饶命!”旁边的侍女们个个神情紧张,仿佛这小姑娘下一刻就会毙命一般。也不怪她们害怕,听说任何一个女人只要碰到了王上的身体,轻则砍手,重则死罪。
莳罗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把跪在地上的侍女拉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没什么,不用害怕。”
他这一句话,竟令所有在场的人眼球突兀,嘴巴一个个张的都可以放进去一个鸡蛋了。
莳罗毫不在意,倒是伸出手越过桌子握住我的下巴:“卓然,我想吻你,可以吗?”
啊!
轮到我的嘴巴里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心头浮起不妙的感觉:难道,我还要陪着他完成实战阶段的治疗吗?这样算是为医学献身吗?
船舱外,扬起了胡异的喊声:“王上,到达京都口岸了,王后娘娘和大臣们已经列队等候多时了。请王上下船!”
接着,听到了很多人共同的声音:“恭迎王上回宫!”
羌国,已经到了!
第六十五章 温泉!又见温泉!
外面震耳欲聋的呼声莳罗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痴痴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突然想起了睡美人的故事:陷入沉睡的美丽公主睁开眼睛后爱上了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英俊勇敢的王子。
我是莳罗痊愈后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那么依此类推……我成为了这个纯洁男孩儿初恋的对象!
被这个认知惊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也呆呆的望着他。
“王上。”胡异在船舱外又喊了一遍,见没什么动静便走了进来。一看到相互凝望的我们,顿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咳、咳”,试图不着痕迹的提醒两个不合时宜的人。
“胡将军害了伤风了吗?”莳罗扭过头不满的问道。
“启禀王上,皇后娘娘和大臣们在外等候多时了,请王上摆架回宫。”
“是谁通知皇后的?不是不准你们说出去的吗?”莳罗大怒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劝道:“王上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这么任性呢!”此刻,我也不由自主地称他为王上了,因为莳罗除了在我的面前像是个孩子,在面对他的将军、大臣、士兵、子民时总是不怒而威,浑身充满了王者的霸气。
“你不必称呼我王上,”莳罗转而对着我认真地说:“叫我莳罗。”
“好,”我答应以后接着道:“你没听到胡将军说皇后和大臣们都等着你吗?快下船吧!”
“胡将军。”闻言莳罗立刻对胡异命令道。
“是。”
“你去货舱把烈儿和炽儿牵到甲板上。”
“这……”胡异显得有些迟疑。
“快去!”莳罗的语气充满了不满。
“是!”在莳罗的喝斥下,胡异立刻转身向船底的货舱走去。
我望着胡异的背影,不解的问道:“你这会儿把烈儿和炙儿牵出来干吗?”
“我要跟你一起骑着马下船。”莳罗微笑着对我说。
什么?太招摇了吧,这不是要让我跟整个羌国大臣和后宫为敌吗?
见我欲出言反对,他抢先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拟诏封你为妃!”
威胁我?
不幸的是这招很管用,因为我知道莳罗说得出做得到!
京都口岸。
当我和莳罗分别骑着烈儿和炽儿从甲板上缓缓而下的时候,所有列队等候的王公大臣们脸上的笑容都在一瞬间凝固了。立在他们风华绝代、完美无缺的王上身旁黯然失色的我,毫无怀疑的被视为了一个男子。在他们的表情里只有绝望却不见惊讶,想来这半个多月来我跟莳罗之间所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京都已经了如指掌了。只不过道听途说跟亲眼所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莳罗这样安排我的出场,真是想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呢!
一时间,我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涵盖各种情绪的探寻目光:鄙夷的、憎恨的、痛苦的、惊讶的、嫉妒的。尤其是嫉妒的目光,这来自队列之首——一顶垂挂着紫色纱幔的凤撵。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羌国王后了吧?
心中长叹一口气,我是宁可与狼共舞也不愿跟女人为敌的!小乔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众卿家辛苦了,本王这就回宫,你们也回去吧!”莳罗扬声说完之后,牵着我骑着的烈儿抛下所有人等,绝尘而去。
身后,那道嫉妒、怨恨的目光穿透马儿扬起的尘土一直追随我们到看不到的远方。
我,还没有到羌国王宫,便已经跟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结下了梁子。这个莳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智慧如他,怎么会把我摆到这么危险的境地?
羌国王宫。锦罗殿。
这里是莳罗的寝宫。也是我今后在这羌国王宫的栖居之所!
看来,成为整个后宫的众矢之的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了!无奈的望着兴奋得亲自为我张罗一切的莳罗,我的心头涌起一阵慌乱与内疚。
注定,对于莳罗此生第一次的全情付出我是无法给予任何回报的。
慌乱,怎么才能拒绝他逐渐贪婪的索情呢?虽然我是他的初恋,他会对我给予一定的尊重与忍让。但他毕竟是一国之主,这里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盘!
初恋是执著的、不讲道理的,自然,他不会像范冢一样懂得放手。
对于蓝若玄,他既不认识也不崇拜,自然,也不会像寰一样给我一年的期限。
盲目的爱是可怕的,望着莳罗对我绽开的魅惑一笑,我心中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与莳罗之间不是我伤害了他,就会是他伤害了我。
我可没有打算为了心理治疗而献身!
傍晚。
在锦罗殿内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没办法,实在是太困了,最近几天为了给莳罗做催眠治疗,根本没有睡过囫囵觉。
将我唤醒的正是曾经在船上见过的侍女之一。想来莳罗怕我不熟悉,才安排他们继续服侍我的。
从巨大的圆形床榻上坐起后,就看见一排十几名侍女整整齐齐的站在床前等待着为我更衣。望眼看去——全套精致艳魅的男装:镶金丝线的红绿刺绣织锦长衫外套,墨绿色衬裤,金色缎面高桶靴,银质发箍,黑色前面镶玉的腰带……天!这是要把我打扮成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吗?
“请卓先生起身更衣。”一排跟水葱似的小姑娘齐刷刷的说道。
无奈换完对镜一看:好一个俊美风雅的帅哥!
旁边的小姑娘们不时的抬眼偷瞄我,看来我的诱惑力还蛮大的!
“请卓先生到御华池。”其中一个侍女恭敬地说道。
“御华池?那是什么地方?”干吗让我去哪儿?听起来就怪怪的,难道要我去洗澡?
“那里是太后为王上举办接风酒宴的地方,王上特别吩咐等卓先生醒了,立刻带您过去。”她回答道。
接风酒宴要在浴池里摆?这羌国的规矩可真奇怪!
御华池。
原来,这里是藏于御花园内的一个天然温泉。宫殿的设计者非常高明的将它隐藏于假山、树丛之中,使人从外面无法窥视到里面的一切!
顺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行进了好一会儿,终于快要到了。
“站住!”看起来像是御林军模样的官兵将我们一行人拦在了入口处。
领头的侍女忙上前说道:“这位是卓先生,王上没有交代吗?”
一听到“卓先生”三个字,官兵将手中兵器一收说道:“卓先生请进,其他人等不得入内。”
那侍女眸光一暗,低声说:“卓先生一个人进去吧,我们是没有资格进这御华池的。”听她这样一说,其他的侍女眼中也浮现出一丝遗憾的情绪。
不过一个温泉,至于这么神秘吗?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放荡、淫秽的笑声。绕过一座假山,一幅酷似中世纪罗马群交图的骇人画面赫然展现在我的面前——
在温泉袅袅弥漫的雾气中,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衣衫不整的追逐笑闹着,喧闹的人群中随处可见正在燕好中的男女,他们一个个神色迷离,欲仙欲死,紧紧的拥抱着对方赤裸的、诱惑的躯体!温泉岸边,奔跑嬉闹中的女人恣意的向身后追逐着的男人展露着成熟的身体,她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姣好的容貌和漂亮的臀部,跑动起来如同引诱猎豹的羚羊一般。温泉岸边到处是一女对n男或是一男对n女的交合场面,令身在其中的人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内心深处也止不住的浮起生理上的渴望。还有在温泉中赤裸着身体的人,他们相互抚摸着滑腻的躯体,还不时有女人放浪形骸的跨坐在男人的身上狂野的亲吻、挑逗着。
天!这羌国的人都这么前卫吗?怪不得会有像萱菲夫人那样变态的女人存在!
我低着头,试图让自己无视眼前的一切接着向前前行!
这个莳罗,把我叫到这里干什么呢!
再往里走,眼前出现了一个更大规模的温泉,其中的场景更令我乍舌了——
这里,不再有男人的影子,到处充斥着赤裸着的女人,她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相互慰藉、相互爱抚,攫取着彼此的红唇。还有一些女人,或在泉中或在岸边,独自绽放着如罂粟般的致命诱惑。
位于温泉对面的高高在上的王座里,莳罗,面带讥讽,眼含冷酷的旁观着眼前世所罕见的荒淫画面。仿佛对他来说,这一切是多么的习以为常。
在他的右边下手位置,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女人,想来应该就是太后了。只见她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莳罗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当莳罗的目光聚焦在某个女人身上超过三秒钟的时候,她便会命人将那个女人唤来在他的面前妖娆的扭动着,及尽挑逗之能事!但是也仅限于在莳罗面前引诱,因为谁也不想还没有沾到王上的身便一命呜呼!
好个用心良苦的母亲!原来,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莳罗受到性的启发,早日与女人燕好,为羌国生下王位的继承人!
可是她却不知道,莳罗的问题并不在于缺少性启发,恰恰相反,他的性启发太早、太畸形,这才是导致他厌恶女人、抗拒性的根本原因。想用这样的方法刺激莳罗早日“开窍”,再过十年也没用!
正在出神的想着,莳罗发现了我的身影,开怀一笑,一瞬之间就到了我的面前。
“你来啦!”他伸出手,紧紧地拦住了我的腰,然后招摇的向太后走去。刚才还在温泉中欲仙欲死的一众美女们见此情景,纷纷停下了挑逗的动作,紧紧注视着被搂在莳罗怀中的我。
“母后,给你介绍一下:我唯一钟爱的卓然!”莳罗正式的向他的母亲宣告着我的存在,措辞极为凶狠,没有给太后留下一点转圜的余地。
太后勃然大怒:“这就是你从汉朝带回来的伶人?非男非女的怪物?”她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指着我们身后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你的皇后、嫔妃们,她们哪个不如这个娘娘腔?你这样宠幸一个男人,却放着整个后宫不要!你置我羌国上下的臣民于何地?这是要是传出去,我们羌国的脸面还往哪儿放?后宫这些王公大臣们的女儿们尊严何在,体统何在?”
她的话使我大吃一惊!什么?这些美丽的裸女竟然都是后宫之中的皇后、嫔妃?这可真是我见过得最可怜、最可悲的后宫了,真如太后说得那样:作为一国之后、一国之妃,这么做可真是颜面扫地了,根本就失去了作为女人最基本的尊严。
我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那抹熟悉的嫉恨目光直射过来,我看向来人——她站在所有美女的最前面,赤裸的身体匀称、健美,身材比例完美,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的散落在身后,发稍上的水滴不停地落在胸前的两抹红晕上,显得妖媚诱人!即便身无寸缕,也丝毫不显得狼狈慌张,那镇定神闲的气势明确的昭示着她的尊贵身份:羌国皇后。
罪过呀莳罗!你可真的是暴敛天物呀!
“罗儿,你不要任性!如果执意要恩宠这个伶人,那你就等着他的死讯吧!你总不能每一天、每一刻都看着他的!”盛怒中的太后威胁道。
莳罗不以为然地问道:“就因为卓然是个男人吗?”
“对!他若是个女人,我绝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莳罗大喝一声,拎起我的罩衫将我整个人丢进了冒着蒸腾雾气的温泉之中!
为什么!我心中呐喊着:为什么我见到温泉就没好事,总是要被人硬生生的丢下去呢!
好郁闷呀!
第六十六章 暗算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莳罗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当仅着白色薄棉内衣的我被他从温泉之中捞出来后,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后宫女人脸上统统露出了恍然大悟、忌恨绝望的眼神。因为,被泉水浸湿的内衣此刻伏贴在我的身上,将我是女人的事实用最直观、最有效的方法宣示了出来。
莳罗拉着已经呆愣的我一同朝着太后跪了下去:“莳罗、卓然谢母后成全之恩!”那言语中充满了得意、狂放,丝毫不顾神色大变的太后和后宫嫔妃的绝望。
真真是个狡猾的莳罗呀!
先用我扮男人的假象迷惑所有的人,以至于使太后斩钉截铁的说出:他若是个女人,我决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话。使的她连一丁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莳罗将我这个外国女人册封。
我环视着四周绝望、妒嫉、怨恨的后宫佳丽们,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被莳罗紧紧攥住的手,可是任凭我使劲力气,也无法从他的手掌中挣脱!
我蹙着眉,用不悦的眼神盯着莳罗。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满,扭过头对我说道:“别动,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别想从我的身边逃脱!”莳罗也不考虑一下王后和嫔妃们的感受,专注而霸道的对我说着。接着,又转过头对王后说:“卓然册封的事就麻烦王后拟诏了,希望贤淑的王后不要本王等得太久!”
那羌国王后闻言,对着王上行了个宫礼,回道:“请王上放心,臣妾一定在三天内安排好所有的册封事宜,不会让王上久等的。”好厉害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这番话,而且还不着寸褛。这要换了是我,不上去给这不懂得尊重妻子的男人一计耳光才怪呢!
我望着面部柔和,不带一丝情绪的王后,心中涌起同情之感。尊贵如她,为了取悦不近女色的王上,居然会做出连妓女也未必敢做的事。想必,王上从大婚至今没有一个子嗣,这全国人民都会认为是王后的贤德不够了。以男人为天的女人究竟要承载着多少生命之重?她的内心真如脸上显现得那么平静吗?一个人独守宫闱之时,难道不会凄然泪下、黯然销魂吗?
不等我内心的感概发完,莳罗便朝太后施了一礼拉着我从后宫妃嫔的包围中昂扬离去,留下后悔不已却又无话可说的太后在那儿痛砸着所有手边够得着的瓷器。
第二天。锦罗宫。
大清早,王后宫中派来的宫女便前来布置宫殿了。这里的习俗倒是跟我国很相像,到处张灯结彩,挂着喜庆的红绸。
莳罗一早便起来上早朝了,只留下我无奈的打着瞌睡听女官为我汇报着复杂、繁琐的册封礼仪。王后为我拟的头衔是悦然夫人,从字面上看好像是要我取悦莳罗的意思。
此刻,羌国少见的刺目阳光穿透窗棱上的纱幔影落在空旷、幽深的寝宫之内。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侍女正在打扫着窗棱上的尘土,一个拂尘下去,微小的灰尘顺势扬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光线打在侍女劳作的背影上,在她的周围折射出了柔和的光影轮廓。那背影很像一个人:叮当。
这是一个几乎快要被我遗忘的名字,一个好像属于前世的名字,一个属于我悲痛的京城记忆的名字,一个令我想起后无限惘然的名字。
那忙碌的背影又把我带回到一年半以前,在那个下着冬天第二场雪的日子里,蓝府上下为我和蓝若玄筹办大婚的奔忙场景。不论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心环、趋炎附势的刘管家、忠诚勇敢的靖宇还是蕙质兰心的叮当,此刻全部活灵活现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纷纷拉着我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我无措的望着他们,幽然问道:我还有家吗?我的家在哪儿?
他们竟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在京城!
在京城?
我喃喃自语的念道,耳边突然又响起熟悉而陌生的话:然,去看看我们的树!
我们的树?
眼前出现了在那个广阔盆地谷底卓然而立的树,我和玄的树!
……
“悦然夫人,悦然夫人?”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将我唤回了现实,唤回了精致幽谧的锦罗宫。
抬眼望了望有些不满的女官,又赶忙转过去寻找着那个忙碌的小宫女——她,已经离开了窗前,转而擦拭已经是一尘不染的梳妆镜了。
而原本眩目的光线也已随着太阳的升起变换了投射的角度。刚才的一幕再也不可能浮现了。
我回过神来盯着继续为我宣读册封礼仪的女官,命令道:“带我去面见王后。”
或许是我眼中的决然震慑了她,又或者莳罗对我绝对的眷恋使得她感到有必要提前巴结这个王上面前的红人。总之,我没有费太大的周折便觐见了王后。在她的纾鸾殿,我们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不能这样嫁给莳罗。
我,不能这样永远留在羌国做一个幸福的宠妃,独享着莳罗专注的、全部的爱恋。
因为:我想家了!我想回京城!我要回京城!
两天后。册封大典。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盛装的我只需要做个任人操纵的木偶人就可以了。怎么走,怎么受封,怎么谢恩,怎么退下,统统都有礼仪官全程引导着。还好,由于只是夫人的品阶,册封仪式比较简单,没有夫妻盟誓的环节,也不用从头到尾蒙着头纱,这时正宫王后才能得到的礼遇。这样一来,我内疚的心情倒是稍微平复了一些。无论是否被迫,若是在神的面前曾经盟誓、交拜,我的心也会有一种被禁锢的感觉。
册封大典非常平静、顺利地完成了,却透露着一股风雨欲来花满楼的怪异气息。
一脸春风得意的莳罗看起来心情大好,前来祝贺的群臣纷纷向他敬酒,意气风发的他照单全收,大口大口的灌着人生中迟到的真正喜酒。至少对于莳罗来说,今晚的洞房花烛是令人向往的、期盼的、遐想的。
离开大殿之时,莳罗远远的对着我撅了撅嘴,示意我先回寝宫,他很快就会赶过去。
望着他依旧清澈的眼睛,心中不禁戚戚然:若是让莳罗发觉了我设的骗局,他还会保持这样澄净的目光吗?
就这样,我怀着说不出的滋味静静的坐在寝宫内的圆形床榻上,等候着洞房花烛夜的到来。此刻,满目的红显得刺目、不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莳罗才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口中还生生的唤着我的名字。
“卓然,卓然。”
我赶忙从榻上站起身,迎上前扶住了他踉跄的身子:“怎么喝成这样?”看着他绝色的脸上此刻布满的潮红,我有些心疼的嘟囔着。原本留下伺候的宫女和女官们见此情景,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莳罗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呻吟着:“我很幸福!卓然,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你,让我拥有了幸福的感觉。”说完小心翼翼的捧着我的脸,摇摇眩晕的头接着道:“你一定不知道遇见你我有多高兴!你一定不知道!卓然,我会一辈子宠爱你,我发誓,莳罗要让卓然一辈子开心,一辈子欢笑,永永远远过着幸福的生活!”说完,饱满殷红的唇不由分说地印在了我的额上,紧接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脚也开始探求着、抚摸着我的身体。唇瓣在我的脸上留连了一会儿,停住在了我的唇上,紧接着将强有力的舌伸进了我的齿间,试图用烈火般的热情点燃我、毁灭我。
莳罗,正在毫不犹豫的攫取着属于他的迟到的、幸福的洞房花烛夜。
身子被他狠狠的压在了床榻之上,领口的衣衫已经褪去多半了。我趁着他将唇瓣撤离到颈下的功夫,娇声道:“罗,太亮了,我会不好意思!”说完,用眼神瞄了瞄廊柱上的夜明珠。
“我的卓然还会害羞吗?”他怜惜的摸了摸我嫣红的脸,猛地起身走到廊柱前关上了藏有夜明珠的暗格。
霎时间,寝宫之内一片漆黑,连月亮都好像知道这里将会上演香艳、旖旎的缠绵,害羞的不肯将一丝光线投注下来。
“卓然。”黑暗中莳罗喊了我一声。
“我在呢。”回应一声以后,一只冰冷、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个翻身,迅速的藏到了床榻下面。
与此同时,莳罗有准确的找到了床的位置,“卓然。”轻喊一声扑到床上,与那只手的主人纠缠在一起。只听到他惊喜得喊道:“卓然,你真美!我爱你,爱你卓然于世的灵魂、爱你令我疯狂的身体!”此言一出,房间内到处充斥着人类最原始、最迫切的欲望之声,一切都发生的那么顺理成章。
此刻,眼睛已经对昏暗的室内光线适应了一些,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我光着脚轻轻的走出了寝宫,找了间闲置的卧房睡下了。这王宫之内我是断然跑不出去的,一切都等到天亮再说吧!
莳罗,这场你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被我算计了!
明天,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第二天,清晨。
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我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寝宫内传出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从梦中惊醒的。
那是莳罗痛彻心肺的一声:“滚!”
我心里一阵慌乱,急忙跳下床向寝宫方向奔去。
沿途,宫女们看到奔跑中的我都吓坏了!
洞房花烛夜的女主人从外面跑了进来。那昨晚跟王上共度春宵的女人是谁?
还用说吗?自然是对王上用情极深的王后娘娘。只有她跟我一同暗算莳罗之后不至于会有性命之虞。
第六十七章 背影
光着脚丫刚刚跑到寝宫的门口,大门便豁然打开,盛怒的莳罗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正着。
看到我先是一喜:“卓然,你没事?我还以为王后对你……”话还没有说完,仿佛明白了什么,将因为剧烈奔跑而气喘吁吁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猛地伸出手对我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你们串通好的?”莳罗质问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只是站在原地用歉疚的目光包裹着他。
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痛苦的摇头说道:“居然是你!居然是我最信任、最信任的你!”
我,仍是无语。
他愤怒的将手再度抬起,当我扬起头等待着再次降临的耳光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宫殿的前门轰然倒塌,寝宫外的花园里放养的各种珍奇鸟类纷纷悲鸣不已瘫倒在地,不一会儿便死去了。
莳罗,居然是个内力如此深厚的人。原来上次在羌国行馆里大量突然死亡的小鸟就是被他的内力所伤,才不幸成为我口中美餐的。
盛怒中的莳罗面部狰狞,已经不复昨天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周围,闻声赶来的宫女和太监吓的站在一旁凝神屏气,谁也不敢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强抑住怒气问道。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莳罗,爱不是单方面的。”我坦白的解释道。
“我没有问过你?那你大典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意愿?却要跟王后串通在一起欺骗我?”
“大典之前告诉你有用吗?能阻止你要我的决心吗?”
莳罗沉默了一会儿,很坦白地说:“不能!”
我激赏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对,经过一晚的巨变此刻的莳罗在感情上真正成长为了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坦诚的,敢于面对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男人。
他接着问道:“你不爱我?”虽然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但是我却可以轻易的捕捉到目光中的痛苦与绝望。
“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不再属于我。”我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不是吗?”
“他是谁?为什么得到了你的爱却没有把你牢牢的绑在身边?为什么要放开你的手?”莳罗绝望的问我。
“他生我的气了,所以躲起来不肯见我。”望着他的眼睛恳求道:“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找到他。莳罗,让我走吧,在你的身边从来不乏爱你的女子,可对我来说,爱的人却只有一个!”
闻言他痛苦的紧闭双目,稍倾又睁开冷漠的望着我说:“对我而言,爱的人也只有一个!来人!”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侍卫齐刷刷的走了上来。
莳罗指着我说道:“把她给我送到沧浪围场。告诉那儿的御马官,若是让她跑了本王要他全家陪葬!”说完,转而对着我冷言道:“你休想离开我!到沧浪去吃点苦吧!记住,你既然先招惹了我,就别想轻易离开!从今天开始,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他对我说的话,我都没怎么听进去,只记得在侍卫将我带走前,他一咬牙,走到我的面前握住了尖翘的下巴,将我狠狠地看进眼里、看到心底。
望着我被押送离开的身影,失落的人恐怕是他吧!
沧浪围场?那是个什么地方?
沧浪,是羌国驯养军马的重要围场。此次从淮南王手中走私回来的马匹全部被运往了这里。来到这儿以后,我才兴奋的发现烈儿和炽儿也在沧浪围场。太好了,在这儿的生活不至于会太单调了。
只不过我常常会坐在围场的清澈溪流边感慨相距两千年时空的人思维的巨大差异!
“到沧浪去吃点苦吧!”这是莳罗对我说过的话。
可是,这样一个绿草与鲜花呼应、大地与河流缠绵的美丽草原,怎么能说是去“吃苦”呢?这样的苦,是我求之不得的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我已在这沧浪围场生活了两个多月了,眼下已经到初秋的时节!远处山坡上的冷杉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是这围场的御马官常常会指使他的小女儿怜秋为我送来一些山上好吃的野果,果实的成熟昭示着炫闹夏天的结束、收获季节的开始。
怜秋很活泼,是个典型的官家小姐,若不是我的特殊身份,她才不会听从爹爹的话每天都来陪我说话、聊天的。
我在这里虽说是流放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我!每天看似我可以随意的出入围场的任何一个角落,可每次试图溜出去,都会被神出鬼没的士兵毫不留情的栏下。尝试几次之后只得作罢,想想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出逃方法了。
每天无所事事的我,听怜秋讲各种宫中秘闻倒成了唯一可以解闷、排遣的娱乐。看来,八卦真是每个女人的天性!
从她的口中我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了莳罗的一些近况:自从将我流放出宫以后,莳罗一反常态每天声色犬马,过着奢靡淫乱的生活。他不仅仅是频频临幸宫中的嫔妃,还常常让她们三四个人同时侍寝,现在的锦罗宫每天都是夜夜笙歌到天亮,各宫的娘娘们都快乐疯了!是啊,以前多少年也没办法近王上的身,现在全部都补偿回来了,也不枉她们守了那么多年的空闺!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王上从来不让王后侍寝。这也就是说自从我与王后联手欺骗了莳罗之后,她就再也没能与莳罗同床共枕过!
好狠呀!莳罗!王后的地位无法轻易撼动,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羞辱她、报复她吗?多么高贵、温婉的女子呀!
可是世间的很多事情往往是公平的,就在半个月前,宫中传来了王后怀有身孕的消息,举国上下欢腾一片,我也在内心深处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得到一个王子要比得到王上一时的宠幸重要的多,不是吗?相比之下,几乎每天都会到锦罗殿侍寝的盈妃、月妃一晃两个多月了,却没有一点消息。据怜秋的八卦新闻所述:王上得知王后怀孕的消息后不但没有去参加庆祝宴会,反而在锦罗殿内大发脾气,将殿内的摆设全部砸烂了。
不论怎样,这羌国的第一位王室后代已经在王后的身体里孕育成长了,对她,我也不至于有太多的亏欠。
“悦然夫人。”怜秋奇怪的望着正在削刻的竹子的我问道:“不要再削竹子啦,王上那么宠爱盈妃和月妃,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用不用我找父亲托人进宫替你求求情啊?”她摇晃着我的手说道。
“你没事儿吧?”我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现在巴不得他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你还要为我求情?算了吧!别没事找事了!”说完继续着手中未完的工作。
“你到底在干什么啦?今天一整天就见你手里攥着这几根破竹子不松手。”怜秋正数落着我,突然惊叫道:“王上!”
我心中一悸,强忍着想要投注过去的关切眼神仍旧低头削着手中的竹子。对莳罗来说,他要的不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关心,而是一个女人痴望她所仰望的男人的目光。这个,我没有!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逼近,怜秋跪在了我的身旁低声道:“参见王上。”
来人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坐在了我的身旁问道:“在做什么?”那语气仿佛我们今天第一次相识一般平静无波。
拿出手中的半成品说道:“我在做一个小水车。”
“水车?”莳罗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看围场的人每天都要从水源尽头挑水运到沧浪堡里使用,便想了这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将水车的主轴做好,往中间一差。哈!大功告成。
我举着手中的小水车说道:“你看,把它放大架在水源地,在旁边修一条水渠,用水车将一部分水分流到马圈之中,再将流向堡内的水用栅栏封闭起来以免受到牲畜的污染。这样岂不是会节省很多的人力吗?”说到兴奋处,我忍不住看向莳罗等待着他的表扬。
天!莳罗望向我的眼神仍然那么迷醉、那么眷恋,眼神中的贪婪仿佛想要在此将我一口吞下去似的。
“然。”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双手攀爬上了我的脸颊,时而用力时而轻柔的抚摸着。看来,是不是现在就原谅我带我回宫的念头此刻正在他的心中激烈的交锋!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看来,把你流放到沧浪并没有达到我心中所设想的效果。好像受到惩罚的只有我自己而已!既然如此,你这就跟我回去。”说着说着,他的脸越压越低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唇。
一直在一旁跪着的怜秋见此情景,“呀”的轻喊了一声,别过了害羞的脸。也难怪,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
这个莳罗经过两个多月的荒淫生活,吻技果然有了很大的提高呢!
但遗憾的是:我是卓然,不曾对他动过一丝男女之情的卓然。所以,尽管承受着他辗转反侧、激情迸发的吻,我却仍然如高山的冷杉一般竖直挺立。他的满腔热情很快的也被怀中冰冷僵硬的身体浇灭了。
只听莳罗咬牙道:“你是个没有温度、没有感受的死人吗?没有女人敢对我这样,没有!”他恼怒的捏着我的下巴:“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没有回答,目光惋惜的注视着被莳罗挤压在我怀中已经变形的小水车。
才刚刚做好呢!我遗憾的想着。
“你!”对于我的心不在焉,莳罗毫无办法,突然一把拽起了身旁跪着的怜秋。“你愿意作本王的女人吗?”他邪魅的问道。
莳罗男女通吃的致命诱惑力显然对她产生了蛊惑的作用,只见怜秋用惊喜、着迷的目光望着莳罗,痴迷的点了点头。
“好。”说完莳罗便一把将怜秋拽到了身旁,迅速的褪去了她的外衣。
我一把拉住了莳罗:“你这是干什么?”
他注视我的目光怨恨、冷毒,回答道:“我说过,没有女人感对我如此冷漠。现在我就让你看看。”
“你!”我怒极,对他这种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别人的做法深恶痛绝!
转身想要离开,耳畔却传来了莳罗威胁的声音:“你若是敢走,我今天就在这儿将我们没有进行的洞房花烛夜做完!”
无奈,只好停下身子背对着两人,毕竟,这是怜秋自愿的,对她而言,这是幸福、珍贵的时光。而我若是因此而被迫完成两个多月前的洞房花烛夜,岂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于是,寂静空旷的草原上一对激情中的男女上演了生命亘古不变的轮回。怜秋,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王的女人。对她,是幸或不幸,只有绵长的时间能给出答案。
回荡在草原上空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呻吟声终于消失不见。莳罗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青草碎叶,不带一丝留恋的走了,身后还没有从激情中醒来的怜秋痴迷的望着莳罗远去的背影,无限怅然的喊着:“王上,王上。”
他,却没有回过一次头,身体甚至连停顿一下的反应都没有。
面对的时候,人类喜欢给自己披挂一身盔甲,显得的坚强、有力,让看到的人感到你的生活是那么如意那么幸福。可是,任谁一转身都会泄漏了满腹的酸涩心事。
所以,我从来不愿意看到人们的背影,因为想要相信每个人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夕阳照射下的莳罗的背影,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木偶,机械、呆滞,没有一丝快乐的情绪!
第六十八章 乐扬
莳罗终于还是没有把我带回王宫。
从那天以后,怜秋每天都会来找我,跟我聊聊莳罗,并且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他为什么不派人来接我呢!
我对她的精神状况很担忧,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的怜秋正处在初恋的狂热阶段,能够帮助她走出情感漩涡的只有时间。
水车的设想我跟围场的人一提,大家都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很快便付诸实施了。
也就在水车架好使用的同一天,羌国正式向邻国南越宣战了。莳罗花了大价钱从淮南往那里购买的马匹终于派上了用场,军部每天都派各骑兵营的士兵武装这些精良的战马。许多我熟悉的马儿都披挂上阵了,其中还包括我的烈儿和炽儿。
胡将军来的时候,我曾面见过他,直截了当的表达了不愿烈儿和炽儿出征的意愿。胡异笑着对我说:烈儿和炽儿分别作为莳罗和他的座骑出征,不会有危险的。
莳罗要亲伐南越吗?
送走烈儿和炽儿以后,我望着天空,不止一次的为莳罗的凯旋归来祈祷着!
对莳罗,我是喜爱的、欣赏的,愿他好运!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底,沧浪的天气越来越寒,并且还夹杂着重重的湿气,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大量的精壮马匹都上了前线,留在沧浪的都是些老幼病残,整个围场显得死气沉沉。御马官大人见大家整天无精打采、无所事事,便想要开展一些文艺活动(现代的说法)。这个想法跟大伙一提,受到了一致的欢迎。于是,没过几天,御马官便带着一个杂耍艺人表演团回到了沧浪围场。
今天,是他们表演的第一天。
以前若是碰到这种热闹的场合,怜秋一定会跑到我那儿把我拉来看演出的。可这一次,却是我主动拉着怜秋前来观看的。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让她暂时摆脱对莳罗的相思之苦!
一看才发现,御马官找来的杂耍表演正是我六月时在明圣城内看过的那个杂耍表演团。我甚至还记得其中一个主唱的名字:乐扬!
之所以对他的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他天籁般的嗓音,这幅嗓子真是天赐的,只可惜生在了这个没有歌剧的时代。若是再晚个两千年,电影《第五元素》中的那段外星女优唱的华彩乐章由他来唱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今晚,他们表演的仍然是老一套:相和大曲。仍然是一部分人唱,一部分人伴奏,另外一部分人跳火圈。对我来说虽然不算新鲜啦,可是对于很少见我国民间艺人表演的羌国人来说,还是很稀罕的。
但是这里的羌国人并不包括怜秋。被我强拉到此观看演出的人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呆了一小会儿便在人们喧闹的喝彩声中离开了。
演出结束后,按照惯例,乐扬手捧着铜钵绕场接受观众的打赏。当他走到我的面前时,我又一次拿起一锭金子投了进去。当一直低着头的乐扬吃惊的抬起头望向我时,我浅笑一声对他说道:“又见面了,我叫卓然。”
第二天。
正在给一匹母马接生的我忙得满头大汗,我必须争分夺秒。
这匹枣红色的母马从昨天夜里阵痛到现在,小马再不出来,恐怕母子两个都会有危险!在围场的这几个月时间,我真正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驯马人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母马已经筋疲力尽了,看起来好像是难产。
“悦然夫人,算了,我们放弃吧。”跟我在一起熬了一夜的马夫劝道。
“不,还有希望!”我没有同意,仍然顺着产道向里面摸索着。
好像碰到了小马的脚,我心中猛然一喜,急忙抓紧向产道外拽着。原本就已经奄奄一息的母马痛的痉挛了起来,此时,小马的脚已经隐约可以看得见了。
我也快要失去力气了,忙大叫着:“快来帮忙呀!谁来帮我拉一拉?”
一旁的马夫说道:“没有希望了,这小马在母马的腹中时间太长,拉出来也是死的。”说完竟然不顾已经没有力气的我走出了马厩。
“外面有人吗?谁来帮帮我?”母马抬起眼睛感激地望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也在劝我放弃徒劳的努力。
“我不会放弃的,决不会放弃!”对着母马做出承诺后,我死咬着下唇拉着小马的腿使劲地向外拽着。
“我来帮你!”一双手在我完全丧失力气的一瞬间伸了过来,强有力地向外一拉,终于将那匹赢弱小马拉了出来。它是一匹漂亮的小公马!
我感激地看向来人,微弱的说了声谢谢,便无力的倚在了他的肩上。
乐扬急忙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强拉着担心红马母子状况的我回到了住处。
在我的房间里昏睡了一个下午之后,体力稍有恢复。刚想起身,乐扬端了一碗热乎乎的姜蜜汤走了进来。
“不要起来,再休息一会儿。”他温柔的说道。
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我没有强作坚强,顺从的靠坐在床榻上喝着姜蜜汤。
“为了一匹马,值得吗?”乐扬不解的问着我。
“只要是生命就值得。”我望着他超然的说道。
“只要是生命就值得?”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我看他半天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忍不住问到:“喂!你们今天晚上要演什么?要是还演相和大曲,我就不去看了。看了好几遍,没意思。”
乐扬结束了冥想,看着我说:“今晚我们要演面具戏。”
面具戏?有点意思!
“怎么演呀?”好奇地问道。
“那是一个王子复仇的故事,我们带着面具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和着音乐又唱又跳,跟相和大曲有点像。”
是吗?怎么听起来很有点歌剧的意思呢!
“有意思,今晚我一定去看!”
“对了,卓然。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都给我们那么重的打赏?”乐扬盯着我问道。
“因为你的声音真得很棒!这个杂耍团不适合你,你的声音应该得到更多人的赏识!他真的太完美了!”我毫不吝啬的夸着他,也不管乐扬的脸浮现出了害羞的红。
“从,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乐扬望着我激动地说:“从我出生开始,村里的人就骂我是野种!妈妈不喜欢我,天天打我。在我七岁的时候她就扔下我改嫁啦。从那以后,我就流浪街头,直到有一天碰到这个杂耍团。曲老板对我很好,给我吃给我住,还叫我识字、唱曲。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团里其他的人更是争当头牌,遑论夸赞我了。为什么,为什么只见过我两面的你会这样肯定我?”
“你现在只不过是声音动听,如果没有人给你写好的作品,再好的嗓子也没有用武之地。要是有机会的话,我给你写几首歌,一定会让人对你刮目相看的。”对着他,我认真地说道。
“你会写歌?”他惊奇的问道。
会的还多哩!我心里默默说道。
“我们团里的几首曲目都是几辈子传下来的曲目,你说自己会写歌?我不信。”
“这有什么。我……”刚想要显摆显摆给他唱一首,外面传来了宫中女官的声音:“王后娘娘驾到,悦然夫人接驾。”
王后怎么来了?
我整了整衣衫,从床榻上下来向门口迎去。
“卓然见过王后娘娘。”还没到门口就听见王后的声音:“卓然妹妹不必多礼,一切繁文缛节就省了吧。”话音刚落,一身锦罗玉衣、光彩照人的王后便走了进来。
相形之下,刚刚为马儿接生还来不及梳洗的我显得那么狼狈、那么平凡。
那乐扬哪见过这么尊贵的人啊,早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说:“参,参见王后娘娘。”
王后自然没有理会卑微的乐扬,只是笑盈盈的望着我:“卓然妹妹看起来生活得很好,很充实。”
我出神的望着她已经出怀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这样就过来啦?身子很不方便呢。”
“我可是早就想来看看你的,只不过前三个月胎儿不太稳定,御医不准我下床一步。后来王上又亲自率兵攻打南越,宫中事务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实在是脱不开身。不过前天传来消息,说王上即日便可凯旋归来。我这才抽出了一天的时间,赶来看看你。”或许的怀孕的关系,王后的表情更加温柔了。
我看看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乐扬说道:“乐扬,你们不是还要准备晚上的演出吗?快走吧。”
王后很感兴趣地问道:“是什么演出呀!我也想看看,这些天在宫里都快把我闷坏了呢!”
我忙高兴的对乐扬说:“听见了吗?羌国的王后今晚要看你们的表演呢,别愣着啦!快去准备!”
那乐扬完全被王后高贵典雅的气质镇住了,我催促了几遍,他才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这里。
乐扬走后,王后收敛起温婉的笑容正色道:“对不起,我知道王上在你的身边布了很多眼线和武功高手。这么久也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真的很抱歉。可我一直在找机会,在这里想要下手太困难了!负责看守你的人远远超过了你的估算,”说道这儿,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上真得很爱你!”
帮助我逃离羌国。就是促成她与莳罗燕好的条件。
这些,就我们密谈整整一个下午的内容。结果,我早就完成了约定,而她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履行承诺。当时,为了取得谨慎小心的王后对我的信任,我甚至将自己与蓝若玄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她。我的心痛和悲伤是无法假装的,所以她选择了相信我,结果她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知道王后娘娘愿不愿意试试?”
“是吗?什么机会?”王后急切地问道。
这个女人想必很希望我能够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莳罗面前吧?
第六十九章 回京
我拿起桌子上的姜蜜汤一口气喝完,然后说道:“需要王后演一场戏。”
“演戏?”王后眉头一松,道:“怎么演?在哪儿演?”
“就在今晚的面具戏上演。”我气定神闲的说道。
“什么?”王后显然很不理解。
我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在耳畔轻轻说道:“今晚……”
王后边听边点头,唇畔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女人,天生就是会演戏的,不是吗?
初冬,沧浪围场的夜晚是朦胧、苍茫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青草在今年的最后一丝挣扎、眷恋的生命气息。
今晚的演出,除了我和王后是怀着轻松的心情在观看,沧浪所有的人,包括御马官在内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以王后马首是瞻。在他们的心目中怀有他们珍贵的王室后代的王后可是要比我这个失宠流放的夫人重要多了。我环顾分散在四周的人群,心想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的目标对准的是我?
今晚,我的计策能不能顺利实现,就看王后肚子里的孩子面子有多大了。
乐扬他们正在上演一出名为《王子与浣女》的面具戏。讲述的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在一次出游途中遇见了在河边洗衣的美丽少女,两人一见钟情,却被嫉妒的母亲活活拆散的故事。
这是一个非常俗套的爱情故事,可是却非常吸引人。
演员们个个头戴面具,身穿浅白色麻衣,一边表演,一边歌唱。唯一可以看出不太一样的,就是扎着红色腰带扮演浣女的乐扬。只见他的身段婀娜多姿,姿态妩媚动人,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一定会把他当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个乐扬,真是不应该这样被埋没才华。我坐在王后的身边,有说有笑的看着演出,两人神态自若丝毫不见有什么异常。
他们带的面具看起来都是由乌木刻制的,非常像我很喜欢的西南边陲的面具:傩。面具黝黑深邃的五官、或狰狞或妩媚的表情,无不偷露着人们面对不可抗的大自然之力时,内心深处的莫名恐惧以及对未知力量的顶礼膜拜。
中场之时,王后和我兴奋地叫着好,她还特意非常大声的说道:“演得太好了,悦然夫人,本宫的身子不太方便,你就替我到后场慰劳慰劳这些演员们,请他们接着为本宫奉上精彩的演出。”
“是,王后娘娘。”说完,我手执王后赏赐的金银珠宝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后台。
后台内一片忙乱,演员们正急急忙忙的准备着换装,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悄悄的溜了进来。
下半场演出很快开始了。
这是王子的母亲派士兵将浣女刺杀的一场戏。只见一直在台上端坐的王后在看到扮演浣女的乐扬被一剑穿心,前胸被充当道具的红色液体染的血红一片时。突然手捧着肚子惊声尖叫起来!
“我的肚子!好痛啊!天,他们吓到了我的孩子,他们竟敢在本宫面前上演血腥一幕!快来人,快呀!我的肚子好痛!”只见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不停的叫嚷着,面部充满了痛苦的表情,额间可以看到黄豆大小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所有在场的人都慌了,全部不知所措的望着痛苦的王后。从他们面颊上的表情来看,心中是非常焦急的。
王后带来的侍卫从外面列队冲了进来,守护在王后的身边。一名女官紧紧握住王后的手安慰道:“王后放宽心,王子已经五个多月大了,受此惊吓应该不会有大碍,属下们这就安全的将王后送回王宫,不必过虑。”话音一落,正准备命令侍卫将王后抬上凤撵,就听见王后大怒的声音:“来人哪!把这些外来的装神弄鬼的下贱之人统统给我赶出去。从今以后,不允许他们再踏进我羌国一步!”说完,又接着手捧肚子呻吟了起来。
女官一见,急忙对着侍卫喊道:“听见了没有?还不快把这一干人等押解出境,快呀!”
“是。”侍卫们将所有的演员团团围住,用绳索捆成一串,连推带踹的赶了出去。把他们请来的御马官此刻也一声不吭,任凭他们遭到这种不幸的驱逐。
就这样,全团的人在这个寒冷、阴霾的初冬寒夜被身无一物的赶出了沧浪牧场,在士兵们的押送中踏上了离开羌国之路。
其中,自然还有戴着傩面具混在其中的我。
所有的人都被王后的突发状况牵引了注意力,没有人想到我也身在其中。果然,在羌国人的心目当中王室的后代占据着至尊的地位。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渴望王上能够生下子嗣了。毕竟,这愿望从莳罗十四岁登基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全国人民心中,成为了他们共同的、难以实现的心病。
托小王子的福,我才得以顺利地从眼线众多的沧浪逃出来,尽管逃离边境的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距离我国与羌国的边境小镇蓼城,是出关前最后一个羌国关口。只要通过了这里,我就可以顺利的踏上回京之路了。
杂耍团所有的人带着面具、身着麻衣,已经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已经有几个身体较弱的人,撑不下去患上了严重的风寒。然而,对我们恨极的羌国士兵们却根本不顾大家的死活。他们甚至威胁说:若是有人倒下了,他们就把他扔到山里喂野狼。王后娘娘只不过让他们把这些下贱的外国艺人遣返出去,真是太便宜我们了。
于是,全团的人在恐惧之中倒也忘记了疲惫,纷纷奋力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同伴,只有少数人不管别人的死活拼命的独自向前挣扎着。
人性的美与丑、善与恶在这个生命遭受考验的时刻显露无疑。
尽管我们没有资格休息,可是这些羌国士兵和他们的马匹却是需要休息的。于是,领头的将领终于开口命令大家在蓼城军营进行休整。
我们所有的人被赶到了一个废弃的马厩,还不错,这里还有些水供大家饮用。并且身体的靠近使得被寒冷侵袭一路的人得以相互温暖、相互支撑。
黑暗中,我凭借着乐扬前胸残留的一片殷红,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凑在他的耳边,我低声道:“乐扬,我是卓然。”
我的话令身子一直颤抖不已的乐扬停止了抖动,面具下的双眼紧紧地盯住了我,仿佛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轻声的说道:“先别问那么多,我不能被羌国的任何你们的人发现。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你一定要帮帮我。”
他倒没在追问下去,我看得出,再次看见我令他很高兴。
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没有想到,得胜归来的莳罗居然选择从这蓼城回国。他们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好和休整之后继续出发的我们撞了个正着。
边境官道。
由于我们的意外出现,正在行进中的大军与被押解的队伍迎面赶了个正着。先行官怒斥着领头的将领:“混帐,王上今日凯旋归来,沿途所有官道一律不准通行。你们没有接到照会吗?”
那个将领吓的冷汗直流,显然他是被蓼城驻军的人摆了一道,他们并没有知会他这个消息。是忘了还是驻军的头头跟他有过节,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此刻那将领紧张得不得了,我也是手心直冒汗。
“是,是王后娘娘命令我们将这些流浪的艺人遣返出国的。”他结巴着解释道。
“王后娘娘?”先行官质疑道。
“是,是王后娘娘。他们的演出惊扰了王后娘娘,害的娘娘动了胎气,这才命属下一刻不停的将他们遣返。一路上只顾着赶路了,没有收到禁行的命令。”
“王后娘娘动了胎气!”先行官大惊失色,忙问道:“没事吧?”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那是,演戏而已,怎么会真的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你们把他们赶到官道下面,等队伍全部通过了再走吧。”
“是,是。”将领说完,急忙忙的把我们赶了下去。
刚走下官道,只见胡异骑着烈儿远远的赶了过来,停在先行官的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说完,目光向我们这边扫了一眼。
我一阵心虚,忙躲到了乐扬的身后。这家伙倒也真够意思,非常配合的遮挡住了我的身影。
“没什么,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完了。请胡将军转告王上,部队行进很快会恢复正常。”
胡异点了点头,准备返回向莳罗汇报。在他转过身后,我心中暗自的喊了一声:烈儿!
那烈儿竟好像听见了一般,焦急的嘶叫了几声,在原地不安的转了三圈。它的鸣叫也引来了队伍中炽儿的嘶鸣声,胡异大吃一惊扭过头再一次看向我们。
糟了!我伏在乐扬身后的头埋的更低了,生怕被胡异看出一丝破绽来。
还好,他的目光没有在我们这儿停驻太久,便策马向军队的中心跑去。
庞大的军队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已经疲惫不堪、饱受惊吓的杂耍艺人们继续着出关的旅程。
当我们像一堆垃圾一样被羌国士兵丢出边境以后,所有的人看着扬长而去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呼之声。
然而,欢呼过后,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杂耍艺人团曲老板的面前:面对失去所有家当的曲老板,众多艺人们纷纷向他摊牌,表示要另寻出路,不再跟着这个没有演出服装、演出道具、表演乐器的破落表演团了。对于一个流浪四方的表演团来说,这些家当都是他们辛辛苦苦花了很多年才添置齐的,眼下这些东西全部留在了沧浪围场,再从头开始还不如另投高明呢!
那曲老板倒也坦然,同意了他们要求离开的请求。
经过一番恋恋不舍的告别后,曲老板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乐扬和我。
他转过头看着我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呵!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头,居然是一个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一路上都对我的身份隐讳不明。我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取下脸上的面具说道:“曲老板,你好,我是卓然。”
曲老板面色一变,惊道:“悦然夫人?怎么是你?”
“没错,就是我。对不起,全是因为我才是你的表演团分崩瓦解,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个崭新的表演团,一个可以轰动全国的表演团。而乐扬,”我看向他,说道:“他会成为全国最有名的乐人,我保证!”
我的自信将曲老板和乐扬震撼当场,全部都说不出话来。
“不相信吗?我曾经在听澜阁演过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不知道两位听说过吗?”
听我这么一说,曲老板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看起来听说过呢!
我得意地笑着。看来那出戏的影响力很强呢!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眼望去:正是我担心不已的烈儿和炽儿呢!
可是,它们两个怎么会跑过来呢?难道是胡异发现了什么特别情况?天!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国边境了,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两匹马儿越跑越近,在它们的身后并没有追来的羌国军队。看来,我还是安全的!
烈儿和炽儿终于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两个小可爱不约而同的将头伸向我的脖颈,迫不及待的向我传达着它们的思念之情!
我激动的一手拥着一个问道:“你们怎么逃出来啦?”
烈儿摇摇头,冲着我摆动着脖子,我这才发现在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竹筒。取下打开一看,泪水立刻涌进了我的双眼。
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布衣铃,铃铛的下面坠着一个乌木挂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一行小字:如果找不到你放在他身上的心,那就回来吧!我的心送你!
是莳罗!是真正蜕变为一个男人的莳罗!是懂得让心爱的人心灵放飞的莳罗!
他,仍是那个如纯净水般清澈、透明的莳罗!
跃上烈儿的马背,我对着赢弱的乐扬伸出了手:“上来吧,我跟你坐一匹马,曲老板骑着炽儿好了。”
说完,策马向边境方向奔去。在我们的前方,初升的朝阳渐渐显出了它娇羞的模样,久违的煦暖投注在我的身上。
长达两年的放逐旅程终于结束,等待着我的将是京城的繁华世界和我与蓝若玄凄美伤感的爱情记忆。
玄,你究竟在哪儿?
为什么我走遍了全国也没能得到你的消息?
你,难道一直都在京城,没有离开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