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05

逍遥红尘: 仙落卿怀 111-126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故地重游

  “你想去哪?”浔的手懒懒的搂在我的腰上。
  “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决定地方吧,我只负责跟着你就好。”
  嗔怪的给他一个媚眼,仰望头顶睛朗的天空,我心头的想法在飞快的转动着,“浔,你说,七宗间什么地方仙花仙草多?”
  “繁花谷。”浔肯定的出声,“如果你在想苍凝冽当初分手后可能去的地方,我认为是繁花谷。”
  无言的点点头,我遥望群山尽头,青山隐隐,绿水悠悠……
  凝冽哥哥,你在哪里?
  所谓是非黑白,正邪两道,三教七宗,我都不再有任何心情去想,我唯一的牵挂,就是那紫色人影,那孤傲的苍凝冽。
  “走吧,不找到他,你不可能有心思陪我隐居的。”浔一牵我的手,御剑而起。
  现在的我,满心矛盾,想见到苍凝冽,又害怕见到他,怕我猜测的事情会成真,更害怕他发生什么意外。
  凝冽哥哥,难道你当年是欺骗我的吗?
  凝冽哥哥,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熟悉的路在眼前伸展,曾经懵懂时的过往一一浮现,那时候的我,跟在苍凝冽的身后,犹如骄傲的小母鸡,守护着自己的所有物,不时炫耀着,在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自我满足。
  如今景物依旧,人却杳然无踪。
  “沧!”浔双手一结,一道黄色的光芒在手中展现,一只小鹤扑腾着翅膀,飞进迷雾中。
  我和他,并肩静静等待着。
  “浔,你说会不会有他的诮息?”我的呼吸不稳,终于忍不住地看着浔。
  手指拂过我的额头,拨弄着我的发,他微微一点头,“会的,就算他不在这里,我也会陪你找遍天下。”他的声音不大,却醇和温润,出奇的安定着我的心。
  默然点头,心中溢满感动,若说自小到大谁看我比自己还重,非浔莫属,似乎在他的生命中,从来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一切为我而想。
  “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本界比试中的翘楚俊杰啊,失迎,失迎,莫怪,莫怪……”声音一入耳,我的脸顿时拉长了两分。
  这个声音,还真不是生人,门前俏立着的,不是单绾心又是谁?
  “掌门师姐即将渡天劫,一直在闭关修炼,二位先里面请。”她笑意盈盈,似乎早忘记了当年对我暗中下过黑手的事。
  我皮笑肉不笑的一抽脸,“几百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啊。”
  她身子一让,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嘴巴也没闲着,“那是比不了你啊,当年不起眼的小姑娘,随手就能惊动仙凡两界,三位仙子般的人物为你在‘落骛峰’顶大打出手,怕也是一段佳话了。”
  五百年了,还是这么讨人厌。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用了,我只是想问问仙子,最近苍凝冽可有来繁花谷做客?”
  “哎呀……”她一捂唇,睁圆了杏眼,“怎么道侣丢了吗?莫不是分爱不均,赌气出走了?”
  “是啊。”我故作一叹,“赌气跑了倒没什么,就怕外面有什么觊觎他美色的人干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担心啊,只好出来找。”
  似乎被我戳到了痛处,她脸一冷,从鼻子里挤出几声:“那真是耽误你的时间了,很可惜,苍凝冽从未来过繁花谷。”
  “那紫涧告辞。”懒得再与她废话,我牵上浔的手就欲转身。
  “来了我繁花谷,不入门喝杯茶吗?”她突然一声客气,我脚步一顿,刚想拒绝。
  “紫浔早有这样的想法,对繁花谷更是仰慕已久,就怕叨扰。”浔的突然出声,让我活活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哪里,哪里。”单绾心也似乎将我和她之间的相看两相厌抛到了脑后,嫣然一笑,“大家都是七宗道友,也让我繁花谷众多弟子见见此次比试的第一、二位,力挑上届参赛弟子的风姿,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能见到你们,只怕他们也开心的不得了。”
  “那紫浔先谢过繁花谷的厚爱了。”他满面春风,举手投足间更显风雅,不断的和单绾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
  我四处打量着,依旧是风景如画,百花盛放的美丽场景,一丛丛花海摇曳,飘送着清香,与五百年前我来时相比,有些改变,我却说不上改变在哪。
  记得当年来时,这里满满全是黄色的花,微风过处,象是绽放的黄金,在阳光下播撒着耀眼欢乐的热情,这一次的花,则成了艳红色,娇艳的有些刺眼,花丛中不时走过几名美丽的少女,偷偷对着我和紫浔指指点点,一切再正常不过。
  “二位今日不如就在繁花谷休息,如果喜欢这的清净,多呆几日也无妨,这里虽然比不上锦绣仙和无极宗的遗世独立,却也算得上景色优美。“此刻的她,落落大方,待客有礼,“若是喜欢,我让师妹陪同二位参观。”
  浔微笑点头,脸上一派欢喜向往之色,毫不客气的在繁花谷弟子的带领下四处闲看着,不论我怎么挤眼色,他都是笑笑,继续走他的。
  “喂,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邀请我们进来做客?”我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他的耳内。
  “可能不想你怀疑她私藏苍凝冽吧。”他耸耸肩,继续四下望着。
  “我总觉得她怪异。”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对她没有好印象,我咕哝着。
  “当然怪异。”他笑的神秘,“我早就想来繁花谷走走了,解开当日在‘落骛峰’头的一点疑团。”
  “‘落骛峰’的疑团?”我瞪大了眼,没明白浔说的是什么。
  贴上我的耳,他态度极尽亲昵,象极了小情人正在调笑打闹,“当日‘落骛峰’比试,辰初云尚要与莲花禅宗主商量,才能幻化成小和尚的形容参与比试,而那寒隐桐却能掩盖妖气,参加七宗比试,身份居然是繁花谷的弟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眨眨眼,有些不明白,“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寒隐桐的功力,抓了繁花谷的弟子,幻化成她的容貌参加比试,没什么不妥啊,繁花谷事后不是找到了被困的女弟子,真正的蓝彩蝶吗?”
  浔古怪的一笑,“若是你被人冒充了,一日两日或许无人发现,真正比武,使出的可是本门不外传的密招,外人看不穿,本宗弟子那么多亲近之人,都没有一个发现的?妖王再是厉害,如何得知繁花谷的武学?”
  在我惊异的目光中,他伸出两只手指头,“只有两个可能,一,妖王根本用的就是繁花谷的武学比试,瞒过所有人:二,繁花谷的人明知道有问题,却不曾出声点破,不管是哪个可能,她们都不可能干净。”
  “不可能!”我下意识的出声否认,“繁花谷是七宗中教派,怎么可能和妖王勾结?”
  “锦绣仙以炼器闻名,自然对各种草药材料略有涉猎,如果我告诉你,刚才那一片红花,虽是做药的好材料,只是若加上一些特殊的材料,能够遮掩掉妖物身上的妖气,你怎么想?”他脚下没停,悠闲的晃荡着,嘴巴里不时和前方的小姑娘调侃着,逗弄得姑娘脸上一阵羞红。
  没错,我一直在奇怪,寒隐桐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的上‘落骜峰’,他功力再高,不过与苍凝冽在伯仲之间,妖气一旦外泄,绝对逃不过各宗宗主的感应,可是当时,居然连初云都不曾感应到他,还有比试中,他多次出战,招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显然他用的一定是繁花谷的招数,那么……
  我大骇,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只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冷,掌心出汗。
  “如果是真的,也许苍凝冽的失踪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浔的话,又一次戳中了我的心。
  如果繁花谷真的和妖界有勾结,如果苍凝冽真的只身来过这里求药,那么浔的推测,几乎就已是定论。
  “今晚夜探繁花谷,我们找找看证据。”听到浔的话,我用力的点点头。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慢慢流逝,关在房中的我和浔,看似累了休息,偶尔一两句笑闹追打,却一直盼望着深夜的来临,而我,更是亟不可待,苍凝冽失踪太久了,难道他真的被害了?
  当房中的水漏滴下最后一滴水珠,窗外寂静非常,我轻轻的推开窗,和浔一使眼色,两人身形一猫,窜入夜色中,直奔繁花谷掌门闭关之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探密室

  “浔。”我拽拽他的衣角,两人在墙根下停住脚步。
  夜色中的繁花谷,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幽香,各种草木味道清新的沁透心脾,草丛中蝈蝈的声音逗弄的人心底痒痒的,一切都那么恬淡清雅。
  我和浔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两个人已经摸遍了繁花谷大部分地方,没有一点可疑的迹象,也找不到一丝苍凝冽留下的气息。
  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射给了浔,他只是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拍拍我的肩膀,“别担心,会找到的。”
  我咬着下唇,焦急的目光张望着,我们已经悄俏找过打坐的云房,存放贵重物品的内室,甚至连宗主平日休憩的房间都没有放过,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我们多心了?”我开始怀疑日间两个人的判断。
  “不可能!”浔一语断定,“难道你没发现,繁花谷的宗主我们到现在都没见到吗?”
  我眼晴一亮,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浔说的没错,宗主的房内没有人,就是说她另有修炼之所,而这个地方,也应该是繁花谷最隐秘的位置,用来藏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最好。
  “我们还有哪没找?”我目光一扫,定格在最远处的一个黑暗角落中,和他视线相对,眼中一亮,同时低声而出,“丹房!”
  三百年前,我曾经偷入过繁花谷的丹房,当初的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起来确实汗颜,不过,那也造就了我情窦初开中第一次的旖旎风情。
  苍凝冽,你在哪啊?
  再入丹房,我停下脚步,有些古怪的抽抽鼻子。
  当年我来这的时候,药香扑鼻,葫芦儿绕着丹炉打着转,炉中药火熊熊,清香四溢,可是现在……
  “她们的丹房多久没用过了?居然一点药味都没有。”浔轻蹙着眉头,“繁花谷以炼药出名,丹房却没有丝毫药味,太奇怪了。”
  丹房一向是各宗宗主的炼药之所,除非宗主极信任之人,绝不能靠近,一般弟子自然有这个认知,谁也不敢轻易接近这里,如果会见隐秘的客人,当然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么,他们的古怪在哪?
  房间不大,我开始在墙壁上寻找着,希望能看见机关暗道的秘密,手指伸出,就要摸索上墙体。
  “这里。”浔手指一拂,巨大的丹炉盖悄无声息的移开,不待我出声,他已飘然而下。
  不再犹豫,我追随着浔的脚步,悄然无声的落了地。
  果然不出浔的意料,这座丹炉只是一个摆设,底下是一条空空的隧道,望着眼前黑黑的一条路,我抬腿往前迈去。
  浔一拽我的手,将我拖到身后,轻柔的声音不容拒绝,“跟在我后面。”
  两个人一点点的移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长长的巷道森冷黑暗,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通向哪。
  突然,浔脚步一顿,楼着我贴上墙壁,我心头一惊,将气息收敛到最低,灵识张开。
  “你叫我替你杀了今日来的七宗中的两人?”满含嘲弄的语调,冷冷的冲入我的耳内,我整个人一僵,如冰块般硬在浔的怀抱中。
  是他?
  太久不曾想起这个人,恩怨仿佛都已是前世,那个我永远不曾看穿过的人,浅笑随意中不正经的眼神,心里九曲十八弯的盘算着属于他的秘密。
  寒隐桐,我心头默念着这个名字,划过一丝苦涩。
  浔的目光闪过了然,紧了紧圈在我腰间的手,只是唇边,多了些冷意,“我不管你喜欢多少人,只要他们对你好。这个人不值得,知道吗?”
  抬起眼,我点点头,对他歉然一笑,“我不是怀念他,只是经历过的事,是不可能忘记的,突然看见,总会有些不自在而已。”
  “我会让你忘记他的。”浔在我唇上一点,再次探出脑袋。
  “妖王!”女子声音一出,我和浔同时一个冷笑,单绾心,我们果然没有料错,“七宗这两人突然造访繁花谷,我怕他们会看出什么,又怕贸然出手一击不中反而坏了妖王大计,才想恳请妖王出手。”
  “怕影响我的大计?”寒隐桐一声轻笑,“怕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借刀杀人吧?”如果真只是七宗的人这么简单,那你岂不是来一个杀一个?”
  “但是……”单绾心一顿,声音突然大了,有些心事被看穿的强瓣,“这两人是为苍凝冽而来,若是被他们知道苍凝冽被施了……”
  施了什么?凝冽哥哥真的来过?还着了他们的道?
  “哼!”一声小小的嗤笑哼声,“我让你对苍凝冽出手了吗?是你自已心中不愤,才惹下今日的乱子,杀了他们两个,日后若有人寻上门找他们,是不是又要继续杀?”
  “我……”单绾心不再言语,讷讷的闭上了嘴。
  “他们既然上门询问苍凝冽之事,可见苍凝冽并未曾回去,你紧张什么?自乱阵脚。”衣袂声起,寒隐桐的脚步渐行渐远,又突然定下,“我奉劝你,不要拿我当枪使,大家不过是合作关系,别把我当傻子,我只答应帮你上宗主之位,对七宗内斗没有任何兴趣,更不想哪天被人把火引到我身上来,‘还魂草’如果成型,你再传信于我。”
  浔一拽我,两人不敢再停留,飞奔而出。
  刚出门,两人迅速的窝在阴影的角落中,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俊逸的身影浔洒的飘然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真的是他,只消一眼,那个背影我已能确定,就是寒隐桐。
  我的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一切都如浔所猜测的那样,七宗里名声显赫的繁花谷,居然与妖界有勾结。
  “不行,我要去抓她,让她告诉我凝冽哥哥的下落。”我双目喷火,就往外冲。
  “别急。”他拖住我,“没听出来吗,苍凝冽不在繁花谷,有可能她下了黑手,不过被苍凝冽跑了。”
  “可是凝冽哥哥一直联系不上啊。”我气息不稳,想要挣脱浔的手。
  “桀桀……”衣袂声飘起,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阴沉的笑声,“仙子的美色,居然没让妖王多看一眼吗?”
  我的嘴顿时张的老大,半晌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浔,全身颤抖。
  “他是谁?”浔警惕的一望,迅速的闪回。
  “彝,彝寐。”我不会听错,这个刺耳又冷冰冰的声音,“他是邪主。”
  “邪主大驾光临,单绾心不曾远迎,恕罪,恕罪。”黄影一闪,单绾心的人影盈盈出现,没有半丝惊慌失态,似乎在她心中,早有了算计。
  黑色的人影与暗夜融为一体,只能听到如锅铲刮过锅底般的声音,阴森森的散发出寒意,“寒隐桐看似一张无害漂亮的脸蛋,肚子里面的货色可不是你能比的,我早就说过,他能给你的我也能,而我绝对给的好处比他更多,而我说到就能做到,你考虑考虑吧。”
  “邪主果然是快人快语啊,那您要单绾心做什么?”她娇笑着,不急不缓。
  他桀桀一笑,“他问你要‘还魂草’是不是?你给他就是了,嘿嘿,嘿嘿,我要他救的人彻底魂飞魄散,寒隐桐啊寒隐桐,你费尽心机,我要你得不偿失。”
  “单绾心为了邪主大人得罪妖王,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放心,我说了,你要的,我立即替你办到。”
  两人仿佛在市场买卖般谈论着,我和浔已悄悄消失。
  “浔,我要告诉七宗这个事。”尽管说了不再过问任何仙妖之间的事,可是看见单绾心与三教勾结,担心还是占了上风。我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手指翻飞,灵札已结成,一只轻灵的小鹤迎风展翅,扑拉着翅膀飞去。
  “我们也走。”浔抓着我的手,飞速的向谷外扑去。
  单绾心根本不会放过我,她开始对寒隐桐提出的要求被拒,转而投向彝寐,只怕我和浔,即将要面临大敌。
  不过以我和浔现在的功力,若是联手,只怕彝寐也未必能讨的了好处,我抬头看看灵鹤飞去的方向。
  “嘎!”一声凄厉的鹤鸣,我的心一颤,黑夜中雪白的身影分外明显,翅膀用力的扑腾,几下之后,逐渐无力,身子如流星陨坠般直直掉落在我的脚下,修长的颈项几次抬起,最终瘫软,化为几个银色的字迹,散入风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放出的灵鹤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心口猛的一痛,象有一只手突然捏紧心脏,榨干胸腔里全部的空气,我脚下一踉跄,捂上胸口,身体倒向浔。
  他接住我滑落的身体,月光下的浔,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呼吸粗重,“涧,赶紧走,刚才的鹤鸣一定让他们听到了,这女人早对我们下了药,功力在渐渐诮失,所以你的灵鹤飞不出去了。”
  “涧,你跑,跑出去告诉七宗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挡住他们,快。”他坚定的神情,挺立的身影,在银色的清冷光辉下逐渐清晰。
  我强撑起身子,捂着胸口喘息着,“浔和涧永远不分离,你的誓言记得吗?一起吧,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永不分离

  “好,浔和涧永远都不分离。”他坚定的一点头,片刻间的笑容轻柔而安慰,所有的痛楚在瞬间飞离,却让我越来越不安。
  他抓着我的手,身子如浮光掠影,耳边风声呼呼,我慢慢闭上眼睛,有浔的怀抱,便是下一刻天塌地陷,就算生命尽头,两人相依又有何惧怕。
  风声忽止,他停下脚步,牙体摇摇欲坠,我软软的跌落在地,顾不得自己,回头见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还来不及伸手,他已摔落尘土中。
  “浔!”我一声惊叫,来不及冲上前,一条人影已落在我眼前。
  “桀桀,她要我杀的,就是你们两个小娃娃?”黑色的人影立在我身前,散发着森寒的温度。
  他不认识我了?
  也是,我改变这么多,会认识才怪,若是被他知道我就是当初寒隐桐在他手中救的女子,只怕我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得不到了。
  全身软软的,我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正在慢慢的消散,一用力,心口就疼的厉害,不知道偷袭的话,我还有多少胜算。
  “前辈,前辈饶命。”我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浔艰难的从地上抬起头,声音颤抖,极度惊恐。
  几乎同时,我跪倒在彝寐的面前,“您老人家,放了小的吧,求您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和浔两双眼乞求的望着彝寐,抖的犹如风中落叶。
  “桀桀……”他一声怪笑,“你们两个就是七宗传说最杰出的弟子?”
  “不是,不是。”我飞快的摇头,手指一指浔,“小女子不过仗着美色,实则什么都不会,他才是,他才是。”
  而浔此刻,看也不看我,在地上慢慢的挪动爬着,“前辈,小的不过是进过七宗最神秘的山洞参悟过仙法,根本算不得什么,您老人家要知道什么,只要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告诉您,什么都告诉您。”
  彝寐脚下一退,警惕的和我们保持距离,“你们两个小娃娃不是想趁机偷袭我吧。”
  浔的长发,沾染着尘土,努力的抬起脸,又颓然的倒下,“小的被那女子下了药,全身再无半分力气,莫说您这样的大人物,便是普通人想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修真之人,几百年苦修,谁也不愿意魂飞魄散,你老人家若是愿意高抬贵手,之后任您老人家驱策。”
  我磕头如捣蒜,“您肯放了小女子,便是做牛做马也行,你要‘无极宗’什么心法秘密,灵药秘籍,只要小女子能弄到,一定报答您今日的恩典。”
  “是啊,是啊,还有七宗最神秘的仙法,据说是成仙最大的助盖,我们都告诉您。”浔忙不迭的接口。
  这一次,彝寐没有动,声音中有了些微波动,“真的有上古仙法?”
  我拼命的点着头,“有,我们两是这一次的比试第一,所以才有资格进入洞穴中参悟。”
  “两个?”彝寐突然冷笑,“既然是两个人都进去了,那我留下你们一人便行了。”
  “啊!”我飞快的扑到他的脚下,抬起头,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跪着,“前辈,我一介女子,断不敢有什么二心,唯有几分姿色,愿以蒲柳之姿侍奉左右,弱质女流,您老人家也放心些啊。”
  黑袍中隐藏的人影我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见两道红光盯着我的脸,淫邪又恶毒,转而投向浔时,已有淡淡的杀意弥漫。
  “前辈,前辈……”浔慌乱的叫嚷着,“我是锦绣仙的弟子,锦绣仙以炼器闻名,小的愿意为您秘法炼制仙器,助您挡天劫。”
  “哦?”彝寐脚下一动,不由自主的向我们的方向靠近一步,“你说什么?”
  浔抬起头,艰难的喘息着,气息渐微,声音也越来越小,“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小的绝对不敢欺瞒,七宗中人度天劫,往往都是以莲花禅的药,锦绣仙的仙器抵挡第一波和第二波的天劫,自身修为抵挡第三波,如此一来,失败的可能性就很小,不信您问……”手指探出,指着我的方向,“她!”
  彝寐的脸下意识的转向我的方向,而我,正嘤嘤的哭泣着,闻言咪呜着,“嗯,是,是……”
  就在彝寐目光从浔身上转开的瞬间,地上的浔弹身而起,速度快的犹如电石火花擦过,手掌一摊,真气凝为一道剑光。
  而同时,我身体一旋,所有的力量在刹那凝聚到顶点,手腕一翻,紫色长剑掌中立现,彝寐所有的注意力被我吸引。
  只有一招,必须击中。
  “混沌归元天地合!”
  我的力量根本无法驾驭这一招,还是在残存的最后一点劲气时,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了浔,为了自己,我们必须赌。
  全身筋脉仿佛断裂了一般,我清晰的听到自己骨头噼啪声,我知道,剑招反噬了。
  剑如光闪,去而无回。
  彝寐身体飞快的后退,手指一探,抓向我的手腕。
  手腕被擒,我全力的一招攻击顿时被挡下,“扑!”一口鲜血喷出,喷了彝寐满头满脸。
  “女娃娃,敢偷袭爷爷我,你还嫩……”声音噶然而止,一柄青色的剑没入他的胸口。
  青色的剑锋不断的旋转,彝寐黑色的衣袍片片碎裂,胸口的洞越来越大,耳边听到他凄厉的呼号,浔扑跌在地,看不浔脸,最后这一招他与我一样,已耗尽所有真气。
  仙法,本就是鬼魅的克星,更何况我和浔的全力一招,他就是想不魂飞魄散,只怕也难。
  “想……我……死……”他低头看着自已不断散开的身体碎片,漆黑的爪伸出,阴深深的号着,“我……要……你……陪葬!”
  我的唇边不断的淌着血,意识已渐渐模糊,我看见彝寐的手伸向我的胸口,再无半点动弹挣扎的余力。
  “扑!”我仿佛听到手指插入肉中的声音,漆黑的爪子伸在我的胸前,滴答着鲜红的血,眼前,一个高大的人影,如山般挺立……
  琥珀色的双眼,依旧温柔。
  唇边安慰的笑容,似乎在诉说着他从未改变的誓言。
  他的手轻轻抬起,想要抚摸我的脸
  “浔!!!”我的声音,撕裂般惊恐,穿透云霄。
  “浔,浔……”他扑在我的身上,与我一同倒地,我死死的抱着他,不敢撒手。
  藏青色的大氅,慢慢变成了黑色,我的指尖,是他不断流淌出的血,沾满我的衣衫。
  他望着我,慢慢咧开唇,一股黑红的血奔涌而出。
  “浔,你不会有事,不会的……”我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想要输入真气,可是我的内府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招,已耗光所有。
  那双温柔的眼,火光在慢慢熄灭,残留温柔,凝望着我的眼。
  我不断的擦着他的唇,却怎么也阻挡不了血液的流失。
  “坚持,为我坚持住,浔!”我扯着衣衫,想要裹上他胸前的伤口,“你说过,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他的眼,慢慢阖上,只有嗫嚅的唇,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看着他的唇,我最爱的温暖浅吻,如今已被黑色掩盖,只有唇形,让我读懂了他的心。
  “我说过,就是死,也绝不会背叛你,永远爱你。”他已发不出声音,可我看懂了,他知道我一直以来的害怕。
  就是死,也绝不背叛我。
  浔在用生命告诉我,他不是寒隐桐,不是辰初云,他就是紫浔,永远爱我,保护我,照顾我的浔。
  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我紧紧的抓着,仿佛看见他笑了。
  “浔!!!”
  山风吹起他紫色的长发,轻拍着我的膝盖。
  浔,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的卧在我的膝头。
  他的手,与我相扣,掌心中,是他胸前的玉锁。
  浔,我的浔……
  我要的是你的人相伴,不是一把锁啊。
  浔,我爱的浔……
  你说要陪我隐居的,陪我生好多好多孩子的。
  起来,你快起来啊。
  我温柔的浔!
  不要睡啊,你许了我一生一世的,我还没有死,我还有余生要你照顾,没有了你,我会孤独寂寞的,你听到没有!
  夜很寒,天很冷,你忍心丢我一个人受苦吗?
  路很长,我还等着你牵我的手一起走。
  我低下头,亲吻着他的脸,他的唇,可是……
  好冷,他的脸好冷,他的唇好冷。
  我用力的紧紧抱着他,想要温暖他,泪水不停的打落,滴在他的脸上,晕开红色。
  血泪,原来伤心到了极致,真的会哭出血,那是心头滴滴倘下的鲜红。
  我的浔,生死不离的浔,第一次,你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你抛下了我。
  “哟,还真是伉俪情深啊,既然这么舍不得,我送你们一起同生共死怎么样?”娇柔的声音,说着冰寒的语句,我面前落下一条人影。
  “我看到了你的秘密,你根本不会放过我。”我头也不抬,只是轻柔的擦拭着浔的脸,俊美的容颜,我不能让他带着丑丑的样子走。
  “你知道就好,我让你们一起死,也算是黄泉有伴,看我多么善心大发。”单绾心的声音,如暗夜中鬼魅地笑,恶心已极。
  “浔,等我,我们生死不离的。”我微笑着,握紧他的手。
  剑招的反噬,心智已涣散,浔是我唯一支撑的动力,如今他也不在了,我也累了,好累好累……
  意识渐渐模糊,依稀间,看见剑光一闪……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秘获救

  我的眼晴再也睁不开,眼前飘过的,是和浔的温柔缠绵。
  他的手,怜爱的揉着脑袋。
  他的眼,弯出浅笑荡漾。
  喂我吃东西的浔,沉默听我笑闹的浔。
  还有最后沉睡在我臂弯中的浔。
  好红,是他的血,好冷,是失去了温度的浔。
  睡吧,就此沉睡,也许再睁眼,已是黄泉携手路,我们依然永不分离。
  “怎么会是你?”单绾心的惊呼遥远飘渺,刚才的交击声,是双剑的激鸣,谁?是谁替我挡下了刚才那一剑?
  耳边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有人与单绾心对峙着,是谁?
  “没想到,你居然……”她的声音好慌乱,是看见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人物吗?
  为什么那个人没说话,谁有如此的功夫?
  “啊!!!”一声惨叫,属于单绾心,我也彻底陷入了黑色中。
  涧,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永远爱涧,守护着你,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护着我的涧。
  浔,是浔的声音,我的浔……
  他站在我面前,英俊秀挺,温柔低语,伸着手,抚摸着我。
  浔,原来没有死,浔一直都在。
  我伸手,抱向他,可为什么臂弯中,那么虚无?眼前的人影,在慢慢的后退,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浔!”我一声惊叫,飞扑向他。
  胸前一疼,仿佛一把重锤打在心口,所有的筋脉顿时扭曲抽疼,我又一次落回被褥中。
  “紫儿!”一双手轻压着我,制止我的躁动,漆黑如深潭的眼中,写满担忧。
  “师,师傅。”我怯怯的出声,“这是哪?”
  他优雅的坐在我的床边,手指落在我的腕间,“你经脉受损,不要乱动,需要静养多日。”
  是师傅救了我吗?师傅为什么会知道我在繁花谷?对了,师傅是仙人,他能救我,就一定能救浔。
  “师傅,师傅!”我狂乱的扯着他的袖子,“您来了,浔得救了,是吗?您能救浔的,他在哪?在哪?”
  师傅只是躲闪着我的眼,将我的手放进被中,“你先休息,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和你说。”
  “不!”我撑起沉重的身子,抓上师傅欲离去的身子,“我要去看浔!”
  “叮!”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的目光顺着望去,全身血液如同冻住了一般。
  紫玉锁,浔身上的紫玉锁,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枕边?
  我记得昏迷前,它明明还挂在浔的脖子上的,为什么此刻,却孤零零的在我枕边?
  天下间除了我,再无人能取下这把锁,除非……
  浔死。
  我颤抖着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慢慢的伸出手,不确定的探向那把锁。
  它静静的躺在地上,闪烁着紫色的韵纹,中间似乎有光芒流转,隐露光辉。我吃力的够着,身子一沉,已趴跌在地。
  浔的锁,我不会认错,可是师傅不是来了吗?他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救浔?
  莲香中,师傅抱起我,“我到的时候,地上只有你,还有掌中的锁,是我来晚了,他已经形消魂散了。”
  身体都已经不在了吗?
  突然发现,修真者的消亡竟然如此的无痕无迹,肉身没有了,灵魂消失了,竟然连再让我拥抱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师傅,你是仙人,你能救他的,能救的,你替我救救浔,救救浔!”我死死拽着他的衣衫,眼泪无声落下,只是不断地喃喃着,“我不能失去浔的,不能……”
  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的身边有浔。
  当我痛苦挣扎的时候,我的身边有浔。
  当我对感情失望的时候,我的身边还是浔。
  他已是我的全部,如果没有浔,那我还剩下什么?
  “我帮你,我一定帮你。”师傅的叹息声在我的头顶逸出,我放声哭泣着,思念挂满心头。
  抓着紫玉锁,眼泪一滴滴的打在上面,“浔,你说过,就是我死你也会找到我的转世,你的誓言我记得。我会找到你,一定会!”
  柔光闪过,我突然一楞,提起真气,想要探入得更多,心头一疼,玉锁突然从掌中落下。
  “小心。”一声娇呼,盈盈皓腕接住我手中的紫玉锁,纳入我的掌心,“别摔碎了。”
  “瞳玥姐姐。”我突然发现自己正靠在师傅的怀抱中,想要挣扎起身,师傅却按住了我骚动的身体,而瞳玥,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拍着我的手,“你别太伤心,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尽快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还能挽回?”我的眼大睁,看着师傅,“真的还能挽回?”
  “能!”师傅轻抚着我的发,“紫浔的身体虽然已经没有了,若是你不介意,我们再寻一个身体,将他的魂魄逼入,这把锁,留住了他全部的真元和精气,还有他的魂魄。”
  “可惜只有三魂五魄。”瞳玥突然接嘴,我感觉到师傅抱着我的手一僵,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为什么我能察觉到师傅心底的不愉?
  瞳玥牵过被子,盖上我,“这把锁不知道是何来历,也许是一直与紫浔相伴,精血早已相融,竟然能锁住他的真元和精气,虽然灵魄不知流落何方,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身体,他一样能醒过来的。”
  是吗?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魂魄未散,只要找到合适的肉身,他就能……
  肉身?
  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大雪山中,那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冰封千年,未有半点损毁,浔,浔真的有救了。
  可是,还有一魄,会流落到了哪?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紫玉锁,将它慢慢贴上脸颊,微笑着。
  浔,不管你的魂魄遗失在哪,我都会给你找回它,天涯海角……
  “离汐,你身子弱,你去休息,我来照顾紫涧妹妹可好?”瞳玥贴上师傅的肩头,温柔出声。
  又一次,我感觉到了师傅些微的僵硬,狐疑的望向师傅。
  他的脸,平静如常,清渺依旧。
  摇摇头,摇散泄地长发,“她是我徒儿,理应我来照颓,你身子未好,去休息吧。”
  瞳玥也不勉强,只是点点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旋即出门,在她身后,我看见一道金色的人影。
  是他?
  平日最是多言多语的人,那高贵的气质更是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为何今日的他,竟让我没有丝毫感觉他的存在?
  他踉随着瞳玥的脚步,只是在临近门边停下,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无言,悄悄的别开脸。
  我,终究做不到相忘于江湖。
  他,默立门边,无声无息,看不到睛朗的笑容,也感觉不到高昂的气势,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生活,为何却是如此表情?
  “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一魄,我用龙气为他再塑一魄。”他轻轻的飘出一句话,“莫要再哭了。”
  我惊讶的抬头,那无奈的语调,甚至带点可怜巴巴的口气,象极了我的初云乖乖。
  与我视线一对,他飞快的别开脸,掉头而去。
  “别看了,徒惹心伤。”师傅抚摸着我的额头,手指带过一片清凉,“虽然我知道让你忘情于辰初云很困难,但是你龙珠都收下了,他不可能再记得你。”
  “收下龙珠?”我诧异着,那一日,我分明将龙珠退还给辰初云了?为什么师傅会这么说?
  “那日辰初云曾对瞳玥提起,龙珠送给你,你与他之间再无任何瓜葛,瞳玥很是开心。”师傅的声音,咀嚼出苦涩的味道,“紫儿,师傅对不起你。”
  莲花的香气,绽放着安定心神的力量,师傅象抱着孩子似的一直接抱着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是我不想提醒他,我需要温暖,哪怕一会也好。
  “师傅,你怎么可能对不起我?”我抬起头,不明白的望着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师傅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这个表情不该属于你,也许你来不及救浔,但是我们还有希望,何况你救了我。”
  “你不是我救的。”师傅看着我孩子气的动作,莞尔一笑,“当我感应到你有危险,赶到的时候,地上只有残留的血迹,很明显有过激烈的打斗,你的身体被一股气息包裹着,脉内也已被人运气调息过了,只是我等了半晌,也没有看见人影。”
  不是师傅?那是谁?会是谁?
  救我的人,为什么这么神秘,出现时不曾出声,既然救了我又为何将我丢在山头?
  我越来越迷茫,猜不透事情的前因后果,师傅的手轻拍着我,象极了怀抱襁褓般,在溢满的莲香中,我渐渐沉睡。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恍然如梦

  之后的日子,师傅越来越没有冷漠的清高之态,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总是不时往我嘴巴里填着这样那样的药丸,而我,也再不会哭闹着不吃药而换取他人的哄劝,因为……
  会用亲吻换取我喝药的辰初云,已经忘记我了。
  会拿着甜糕哄我的紫浔,还等待我去找回他的肉身。
  会冷冷用眼睛横我,命令我的苍凝冽,下落不明。
  现在的我,一切都要靠自已,为了浔的身体,为了找到凝冽哥哥,我也不能再撒娇耍赖,不管多少苦,我都要咽下。
  筋脉的损伤,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复原的,大部分的日子,我总是仰望着帐顶,独自发呆,或者昏昏沉沉的睡着,只是在偶尔的沉睡间张开眼,能感觉到一双目光,总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一双湛蓝如大海的眼。
  一双透明似天空的眼。
  每每我醒来,他就会悄悄的起身,走出门外,不再看我一眼,也不与我多说一句话。
  我目送着他,没有问过龙珠的事,那颀长的人影,在阳光下,金发飞扬……
  轻轻的撑起身子,只觉得腰背处疼痛一片,酸涨中胸口憋闷,老是觉得透不过气,似乎在睡梦中遭人恶打了一顿般,头昏目眩,也不知是不是躺的太久了。
  辰初云离开时似乎忘记关门了,一波和煦撒在床边,透着暖意,让我心里不由的向往。
  脚尖点着地,我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子一晃,眼前闪过金星万点。
  这身子,还是弱了些,我苦笑着,扶着墙,一点点的朝门外移着。
  当阳光的温暖撒上身体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充满生命气息的味道,在驱赶着我身上的阴冷,风中淡淡的花香,直入肺中,不远处的柳树,沙沙摇摇着身姿。
  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我慢慢的靠近眼前绿影葱翠的树林,鸟儿跳跃,从我眼前溜溜达达的蹦过,竖着尾羽,欢快着。
  一片清幽中,突然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的交谈声,顺着风声传入我的耳朵里,“瞳玥,为什么会少了一魄?你当初怎么不说?”
  师傅的声音?似乎还透着指责和少有的波动。
  少了一魄,是说浔的事吗?为什么师傅会责怪瞳玥?
  “离汐,你别生我的气。”娇弱中透着哀婉,“当时我拿到玉锁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少了一魄,你们都赶着救人,那时的我已经用神识找过了,真的找不到那一魄,而紫涧妹妹又危在旦夕,我怕你急伤心,想着说不定是救了紫涧妹妹的人收了那一魄,总有机会找回来的,才没说。”
  “是吗?”师傅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怒意,也听不出欢喜。
  “离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瞳玥有些急了,声音也不觉大了。
  “没有。”师傅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波澜,“我记忆中的瞳玥,不曾隐瞒过任何事,对任何人都是坦陈真心,你虽不曾骗过我,但是你敢说,你谁都不曾欺骗吗?”
  “你是不是怪我了?”一声娇啼,她已带出了哭腔,“我,我想他,我爱他,我没有想骗的,是他自己……”
  “我没怪你。”师傅幽幽一叹,“我只是担心……”
  “担心是我对紫浔做了什么吗?”瞳玥急急的接口,“我答应了你,给紫涧一个幸福的生活,我就不会碰紫浔的,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你开口。”
  我悄悄的站在树后,远远的望着一角冰白衣衫,清瘦的人影,银发轻摇。
  记得那日师傅的愁容,让浔带着我远走,竟是因为看穿了瞳玥的心思吗?我从来不知道,在那清冷的面容背后,他曾为我做了这么多,以自已的地位去逼瞳玥放弃浔,只为了给我一个幸福。
  一声师傅,竟得你如此厚谊,离汐师傅……
  师傅爱瞳玥,为她痴等千年,为她被夺仙籍,为她郁结成疾,与瞳玥起争执,心中最痛的,怕还是他吧。
  不想再看见他轻咳着,那瘦弱的身躯,不该再承受更多的负担,也许我该离开了。
  最后一眼,瞳玥投入他的怀抱,埋首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师傅呵,愿你笑颜常伴,永无阴霸。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的心开始慢慢飞扬,功力已经渐渐的恢复,这样的身体上大雪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紧紧捏着手中的紫玉锁,眺望‘无极宗’的方向。
  浔,你也等待很久了吧,我们就快重逢了,就快了。
  身体一纵,气息流转过筋脉,我心口一抽,险些摔了下来,踉跄间一双手插入我的肋下,身体已乘风而起。
  暖暖的阳光味道,还有清新的海水气息,是他?
  我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谢,客气的从他掌中抽出手,“太子殿下,多谢,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您不用担心。”
  “你去哪,我送你吧。”他的声音,没有激荡的跳跃,也少了阳光的灿烂夺目光辉。
  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手,轻执着我的手臂,龙气慢慢渗入我的身体,顿时舒坦不少,“我要去找浔的身体,他等的太久,我也等的太久了,太子殿下请回吧,若是瞳玥姐姐发现你失踪了,会担心的。”
  “少了一魄,纵然你找到合适的身体,魂魄不稳很容易再散,我用龙气再塑一魄,只要稳定了,我立即就走,你便是讨厌我,也不该拿紫浔的身体做赌注。”一句话,轻易的堵上了我的口。
  再不想承他的情,也不能拿浔的未来做赌注,我不敢。
  两个人之间,沉静的有些尴尬,我低垂着头,不断抚摸着紫玉锁,不抬头看他,怕想起那些过去,他已不属于我,我也不再属于他。
  “你……”他迟疑的开口,“是不是很爱吃东西?”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眉抬头,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是啊。”我轻轻的接过话,“以前和浔在一起,老是吃不饱,看见什么好吃的都垂涎三尺,虽然修真了,吃不吃东西早已无所谓,可是我喜欢那种感觉。”
  “我……”他再次一顿,“每每走到街头,会不自觉的买很多吃的,等意识清醒,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想了很久,应该是以前为你买成了习惯吧。”
  是吗?他现在和我提这些什么意思?
  “不要去多想了,习惯总能改的,忘记我是你的选择,女人最恨的就是摇摆不定的男人,你爱的是瞳玥,就不要去怀疑过往和我的曾经。”我的眼,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他点点头,“不要和瞳玥说龙珠还在我身上,我怕她多心。”
  “我不是多事的女人。”一声轻哼,大雪山已近,我从他掌中抽出手臂,轻轻跃下。
  冰冷的气息绕上身体,我一步步的走在雪山中,没有听到脚步声,回首间,他依然站定在那,眼中一片迷茫。
  我招了招手,继续埋头走着,只觉得一双视线,一直锁在我的身上。
  雪山冰封,四周寂静,我有些茫然,所有的景色都一样,白茫茫的,雪花打在脸上,遮挡着视线,我停下脚步,找不到方向。
  太久了,离我掩埋浔已经过了三百年,没有墓碑,没有标记,我早已寻不到当初的地点。
  我只记得,是在一片冰壁间,可是这,到处都是陡峭刀削的冰壁,只能一个个找了。
  不再多言,我飘身而起,气运掌心,金光中,手指切入冰壁中,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刨着。
  “你这是干什么?”他跟在我的身后,不解地问道。
  “浔的前世,埋藏在这大雪山中,是我亲手掩埋的,若说什么身体最适合他,只有这个了,不过……”我一声苦笑,“我忘记位置了。”
  “你这样会不会太慢了?”他望着我一寸寸的掏着冰,“为什么不用剑?”
  低头看看左手中的紫玉锁,我温柔的浅笑着,“我怕伤了他,慢就慢吧,一日找不到,我找一日,一年找不到,我找一年,一世找不到,我找一世。”
  “我不是多情,也不是摇摆不定。”他站在我的身后,突然的出声,说着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换来我狐疑的眼神。
  他吸口气,“我爱瞳玥,爱我记忆中那个苍生万物都比自己重要的瞳玥,爱那个坚定执着,眼中时刻闪烁着光芒的瞳玥,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最近发现,瞳玥的身上没有了这样的风采。也许是千年中改变太多,我多心了。每每听你说话,看你的眼神,记忆中最深处的一些感动总被牵引着,才想接近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抬起脸,失笑出声,“你是在安慰我吗?”
  他没有半点玩笑的表情出现,湛蓝的眼望着我,慢慢摇了摇头,“你刚才的眼神,真的好象。”
  没有回答,我继续手中的工作,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我象瞳玥,难道现在还不够象吗?八分的容貌,竟然被说连性子也象,瞳玥的温柔似水,瞳玥的娇弱温婉,岂是我这个小乞丐能比的?
  “嚓,嚓,嚓……”身边的声音让我的手一顿,他正抬着手,从上而下刮着冰壁,快而准,小小的冰屑四溅,薄薄的飞起,我能感觉到,他的仔细。
  不知道挖了多少冰层,平整的冰面上四处可见大大的洞,我的心中布满温暖,又挖了一座,我剩下的目标,又少了一个。
  浔,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心底呼唤着你的名字?
  浔,每次都是你照顾我,这一次,轮到我照顾你了。
  浔,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如果你生我的气,就悄悄的藏起来,让我找,让我讨好你,哄你开心。
  我来了,不要再躲了,涧来接你了。
  雪白的冰面上突然闪过几道红色,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刺眼的停留在冰面上。
  “别挖了。”我的手腕突然被抓住,辰初云的口气中带出了隐隐的怒意,“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每次?”我不明白地看着他,而他也立即懊恼的皱起了眉。
  “对不起。”他飞快的道歉着,金光一闪,罩上我的手指。
  他是把我当瞳玥了吗?
  我淡然的望着血肉模糊的手指,“真气要扛着寒气,倒没注意手了,我调息一会就恢复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讪讪的放下了抓着我的手,转向冰面刨着。
  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厉害了,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望着无边的雪山,绵延的起伏,我转了个方向,继续寻找着。
  平整的冰面犹如镜子般,只是中间一个微微凹进去的点,似乎是雪山背面,没有雪花的覆盖,那个小洞呈整齐的菱形,清晰的显露着。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我记得找到浔时,是因为我挖走了边上的雪山冰晶,就是这样的形状,切的平平的崖壁……
  手下没有任何停歇,冰沫飞舞,盖上我的发,打上我的脸,只有心中,溢满热情。
  冰层越来越薄,隐隐掉绰一个黑影,藏青色的衣衫,紫色发丝,俊美的容颜安详的沉睡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魂魄入身

  手指擦着他的脸,他安静平和,若不是那僵硬的触感,冰冷的温度,我会以为他下一刻就会睁开眼,优雅的打个呵欠,在惺忪中给我一个浅笑,搂我入臂弯。
  我抱着他的身躯,身体的温暖在触到他的冰寒后一颤,人却忍不住的微笑,眼晴朦胧,热烫滑出眼眶,打在他的脸上。
  手轻轻的松开,紫玉锁从掌心滑落,掉在他的胸前。
  浔,我终于找到你了。
  浔,再等等,你就快醒来了。
  我会亲手,亲手让你一点点温暖,睁开眼,看见我。
  颤颤的将锁扣上他的颈项,看流光在他项间划过,我一提气,手指结着繁杂的印记,当掌中金光暴涨,一道精气飞出,打上他胸前的紫玉锁。
  几道金光飞出,在空中形成古怪的花纹,正是紫玉锁上刻着的图案,团团的包裹着中间几个灿烂的小点,三点蓝五点红色。
  我的手指一伸,强大的力量震上我的手腕,顺着我的手腕直上,心口一疼,我忍不住的一口鲜血喷出,点点洒落在他的脸上,胸口。
  该死,我的身体在长时间的气息透支后,居然承受不住与这力量相抗衡,全身的筋脉又一次感觉到了寸寸碎断的感觉。
  不行,为了浔,我一定要坚持,如果我放弃,他的魂魄很可能就此消失,在我希冀了许久,期盼了许久后,怎能失败在这里?
  无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浔醒来,一定要!
  背后透入一股暖流,与我的气息轻易的相融,流转过我的筋脉,疼痛渐渐减轻,并散发出强大的气流,一点点的刺入花纹中。
  是龙气,只有龙气才能让我的身体如此轻易的接受,辰初云,我终究还是承了你的情。
  空中的花纹突然一散,八个小光点猛的散开,奔向四面八方。
  “啊!”我一急,劲气一岔,又是一口血喷出,神智开始慢慢的模糊。
  强大的金光猛然大涨,将八个光点包裹围住,慢慢压低,靠向浔的身体,我紧紧咬着下唇,在疼痛中让自己清醒,所有仅存的内息发力,看见光点渐渐没入浔的胸口。
  旋即一道金光整个笼罩上浔的身体,浅浅的覆盖着。
  我气息一松,整个人向后软倒,被一双手扶住,“我已用龙气震住了所有的魂魄,当你寻到他的灵魄时,我再将龙气撤去,在此之前,它能一直代替灵魄存在。”
  “谢谢你。”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谢着。
  他的手没有离开我的后背,一直在缓缓输送着龙气,“你休息会,我替你守候他醒来。”
  我默默的摇头,揽上浔的身子,让他枕着我的膝,躺入我的怀抱,手掌揉搓着他的膝盖,手腕。
  千年冰封的身体,他一定不适应吧,即使醒来,怕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灵活自如,浔一定会很难受。
  我含着笑,看见他的胸膛浅浅的起伏着,激动的眼泪滴落,流入唇边,竟是甜的。
  “你……”辰初云什么时候说话学会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回过脸,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浔活了,我的浔活了,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他点着头,看着我,“紫涧,你,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他,他丢失的是灵魄。”
  我睁大了眼,有些不解,“灵魄怎么了?”
  他压抑着嗓音,几次嗫嚅,“三魂六魄缺一不可,代表了他身体的各个灵识,我只能保证他魂魄不散,却保证不了他能和你的浔一模一样。”
  “他会怎么样?”我激动的抓上他的衣衫,揪扯着,“他是会瘫了?还是会傻了?”
  “他……”辰初云低着头,突然不说话。
  我的手指,慢慢松开他的衣服,低头看着在我膝头酣睡的俊美,抚摸着他的脸,轻声低笑着,“没关系,他瘫了,我背他天涯海角,他傻了,我伺候一生一世,只要他活着,我,不在乎。”
  我突然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有些苍凉的意味,“能得你爱,何其幸运。”
  手指继续游移着,输入我的真气温暖浔的身体,我头也不抬,贪婪的望着他,仿佛这么也看不够般,“能得浔爱,我又何其幸运。”
  “你是个痴情的姑娘。”辰初云的手,拂上我额前的雪花,看点点雪白飘落,他突然大惊失色,猛的抽回掌,讷讷的望着自己的手,神色古怪。
  他是在恐惧自己为什么会对瞳玥以外的女人做出如此随意亲昵的动作吗?尽管已经不是当年我的乖乖,为何我还是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你还没告诉我,失去灵魄,他会怎么样?”我苦笑,抽回眼神。
  他的手臂垂下,衣袖盖住了那雪白如玉的掌,我却能从衣袖的些微抖动中看见,他正紧紧的握着拳。
  “灵魄掌管着一个人的灵识记忆,灵魄若失,他很可能拥有曾经所有的一切,却独独少了记忆,属于紫浔的记忆,而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前世的,虽然魂魄已失,身体里多少还有残存的片段,对他印象最深的人,最深的事。”
  “什么?”我当场呆愣,身体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几次摇晃,辰初云一把扶住我的手,膝头的浔差点从我的怀抱中滚落。
  我颤抖着,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的低声喃喃,“浔也会忘记我吗?浔也会和你一样,忘记我而只记得她吗?”
  不,我不能相信,我的将,我的浔也会在转眼间属于别人吗?
  我抱上那已经开始慢慢柔软温暖的身躯,埋首在他的胸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浔,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能承受失去你,不能的。”
  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青草气息,在这冰冷的雪山冰寒中,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痛,放声大哭,一如失去出云的那夜,我也是这么哭昏在浔的怀抱中,“不要离开我,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时候,不要抛弃我,在我们生死相许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在拥有了无数甜蜜的回忆后。”
  肩头被双温暖盖上,身后是他幽幽的酸楚声音,“你,也曾这样怪过我,是吗?”
  积压在心头所有的愤恨在瞬间点燃爆发,我恨恨的回头,“我希望我不曾恨你,至少证明我不爱你,辰初云!”
  “你是在同时拥有我和瞳玥两份记忆的时候选择了放弃我,这是你主动的,是你的选择,而浔不同,浔不想失去灵魄,他不想忘记我,他一心一意只爱我,在知道瞳玥可能是他前世爱人的时候。”我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辰初云,你,永,远,不,配,和,浔,相,比。”
  他脚下踉跄,倒退两步,脸色惨白。
  我轻轻放下浔,站起身与他对峙着,“纵然有一日你发觉爱我比瞳玥更多,纵然有一天你肯再拥有那颗龙珠里的记忆,我都不会再接受你,因为我不会忘记,是你亲手放弃的我,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
  低头看看依然在沉睡着的浔,我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若是浔不记得我了,同样也只爱瞳玥,我也不在乎,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寻找他的灵魄,因为我知道,浔在坚定的等待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的魂魄归来,让他回到我的身边,不论与谁开战,我紫涧都不在乎。”
  辰初云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涩涩的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寒风刮过,浔的长发在风中轻颤,我的目光一窒,死死地盯着他的睫毛。
  是风雪吹的吗?
  为什么我看见了那细密的抖动?
  是我眼花了?
  还是我的浔就要醒来了?
  只是那一颤,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呆呆的望着,燃点起的小小火焰又一点点的熄灭。
  衣袂声动,同样的雪白,被冰雪遮掩着直到眼前我才看清,瞳玥与师傅并肩立在我面前,瞳玥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被我搂着的浔,而师傅,担忧地看着我,刚一落地,手指已扣上我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往我嘴巴里塞着什么。
  牙齿一咬,清香扑鼻,师傅的珍藏,这段时间都被我浪费光了。
  “怎的如此逞强?”师傅的眼角,扫过地上的浔,终于落回我的脸上“才好一阵,又重了。”
  不敢和那双黑色的深潭相视,我讷讷的低下头,“我想浔了。”
  师傅还未曾说话,身边已有一个颤抖的清丽开了口,“他,他是浔?是……”
  我抬起眼,与瞳玥对视,“是,他就是当年为了你被雪山冰封的浔,现在,他是我的浔。”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浔重生

  瞳玥轻轻第在我身边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怀里的浔,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一眨,晶莹的泪珠淌下,呼吸急促,带着小小的抽泣。
  “对不起,都是我轻信了爹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真的要与你成亲的,我不该,不该喝‘洗尘水’的……”
  “一千年,我让你在雪山重冰冷地睡了一千年,真的对不起……”
  空气重,只有她哀哀的哭声,柔弱的背影抖动,几欲昏厥。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师傅和初云,一个清瘦,一个高贵,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愁容满面,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爱人,正悲痛欲绝。
  她看着我,满面哀求,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紫涧妹妹,我,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他。”生怕我拒绝般飞快地加上一句,“我只是想抱抱他,不会,不会与你抢的。”
  谁说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的最好武器,看着她这般的神情,我居然说不初一声拒绝。
  我小心翼翼地将睡在我怀抱中的浔扶起,她赶紧靠上,让浔倒在她的怀里,莹白的手指摸索着浔的面容,不断有泪水滴答在他的脸上。
  我在一旁看着,在瞳玥的失态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未曾忘情于紫浔,一切潇洒不过是表面,她对紫浔的爱,不会低于师傅和辰初云。
  师傅他,早就知道吧……
  浔的睫毛一颤,我的心头又是一跳,才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瞳玥惊喜的呼唤,“浔,浔,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浔醒了?
  我飞快地蹲下身,伸出手,而此刻的瞳玥,激动得不断叫着,死死地搂着浔的身子,亲吻着他的脸颊。
  我的手,伸在半空中,无法落下……
  浔的眼皮轻动,慢慢张开一丝,琥珀色的双瞳,我熟悉的温柔,在眸光中展露无疑。
  “我的浔,浔,你看见我了吗?看见我了吗?”瞳玥更加激动,抱着他,叫嚷着。
  而我,只是望着那双眼,欣慰地笑了,笑意中,脸颊已湿了。
  他的唇,渐渐有了血色,微微张翕着,吐出没有两个声音的字,那唇形,让我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冰冷。
  瞳玥……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唇形,描绘着这样两个字,瞳玥!
  辰初云的话应验了,浔他,心心念念的,是瞳玥……
  可是,那琥珀色的温柔,却停留在我的脸上,呼唤着,瞳玥。
  “我是瞳玥,我是瞳玥啊。”她不断地拭着腮边的泪水,“浔,我是瞳玥,我回来了,我来实现我们之间的约定。”
  回来实现约定?
  我的唇角,扯出轻轻的笑意,嘲讽而冷然。
  离汐师傅爱瞳玥胜过我,我放手了。
  辰初云爱她胜过我,我也不再争抢。
  但是浔,我不会松手。
  “瞳玥……”他从我身上抽回目光,投射在瞳玥的脸上,虚弱地出声,“瞳玥,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她点着头,“再也,再也不离开我的浔,再也不离开……”
  他轻轻地阖上眼,轻声道:“瞳玥,让我吻吻你。”
  没有丝毫犹豫,瞳玥俯下身子,我看见她的两瓣红嫩贴上他,轻柔地吮吸着,我看见他微启着唇,迎合着。
  我轻巧地站起身,掸掸屁股上的雪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般转身,“他才刚醒,带回去慢慢亲吧。”
  手臂被人一扶,我侧脸看见辰初云担忧的表情,从他掌中抽出手,无所谓地一撇唇,“我很正常,你扶错人了。”
  “紫儿!”师傅轻轻握着我的手,我没有抗拒,反握上那双清凉玉润,展露笑颜。
  “师傅,我真的没什么,不用担心。”
  突然发现自己的承受力竟然如此之强,他们两人在我面前拥吻,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瞳玥她,是在宣告属于她的所有权吗?只可惜,我从未想过要松手。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被师傅强关在床榻间,填喂着各种药丸,然后独坐在我的枕边,如哄孩子般拍着我,亦或是闭上眼,恢复曾经石畔的他,微微仰首,蹙着眉头。
  偶有夜晚,我在睡梦中醒来,晕黄的灯光下,银丝闪耀,冰白的指尖擦过纸张,发出清脆短暂的‘呲啦’声,他的面容在烛光中明灭,清瘦的背影孤绝寂寥,我静静地望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一夜就此过去。
  我没有问过瞳玥的事,也没有问过浔的事,因为每日的清晨,我都能听到这样或那样属于瞳玥的声音。
  “慢一点,浔,别急着走,别摔着了,小心,小心点。”
  “浔,你的身体已经号了,你可以调息了,有没有感觉到内腑的气流?”
  “浔,你还记得剑招啊,真好看,从来没看见你耍过。”
  而我,几乎没有听到过浔的声音,似乎从那次雪山归来,他的舌头就一直被冰冻着般。
  抬眼扫过窗边,一双湛蓝的眼眸,我扯了抹没有笑意的笑容,他悄悄地闪没了身形,看来雪山归来,冻坏了舌头的,不止浔一个人。
  自从那日我明白地说了狠话之后,他没有再接近过我,在某个假寐的午后,我捕捉到了他在窗边的人影,自此留心,原来每日,他总会轻轻地出现在窗边,只是看看我,又悄无声息地不见。
  辰初云,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就在一切都古怪而诡异的沉默中。
  在师傅煎药未曾归来而房中只有我一人时,我的床边,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对不起,请恕我不能起床相迎。”从被褥中探出头,我艰难地想要坐起,五百年了,我才真正理解了缠绵病榻的含义。
  没有师傅的清冷,没有苍凝冽的孤傲,没有辰初云的高贵,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我的床边,散发着内敛的气息。
  “我到底是谁?”他轻轻地开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久久不曾挪开。
  我失笑,“你记得你是谁,你就是谁。”
  说太多,他不记得,徒惹自己心伤。
  我不想说,我只会去做,当我身体好了,我就去寻回我的浔,只属于我的浔。
  他垂下眼,眼神移到我的颈项间,因为挣扎的动作,紫玉钥匙不知何时滑了出来。
  “这个身体有太多我不熟悉的东西,武功、真气、剑招,都不是我的,却似乎早已深刻在脑海中,随手便能使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的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却不容拒绝。
  “还有……”他手指一伸,正对着我颈项间的钥匙,“能告诉我,你这个钥匙和我脖子上的锁到底什么关系吗?”
  我慢慢撑起身子,随意地将钥匙塞回衣服内,“紫浔公子,半夜三更私闯闺房,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我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劝你早些回房,莫要让瞳玥姐姐担心。”
  “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他古怪的眼神,仿佛了然肯定着什么,“如果我说,雪山中你和辰初云的对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你还会否认吗?”
  他全部都听到了?听到了什么?
  我诉说着和他的爱恋,我发的誓言,还有我在他胸前痛苦失声嚎啕似孩子,原来他都听到了?
  我突然笑了,笑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笑得直摇头,笑得流出了眼泪水。
  我料定,瞳玥绝对不会告诉他任何曾经的过往,日夜的痴缠也是为了让他沉迷,只是她忘记了,纵然记得自己的爱人是瞳玥,纵然为她而死,纵然没有了与我的记忆,浔依旧是浔,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恃,内敛旁观一切的浔,当心中有了疑问,又如何逃得过她那双看似温柔却看穿世情的眼。
  她刻意隐瞒,他却早知。
  “那你想知道什么?”疯狂的笑让我胸口又是一阵阵的疼,我扭曲着脸,怎么也止不住心头的快意。
  “知道真相,所有的。”他依旧平静如山。
  “真相……”我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么多日,嘴巴里第一次感觉到了甜。
  并指如剑,没有丝毫的内劲,我的手指在他面前缓慢地划着,他看着我的动作,一言不发。
  “这是‘云霄风雷十六式’,传说中灭魔除妖的剑法,如果我说天下间只有两个人会,你信不信?”只是比划几个动作,我已累得气喘吁吁。
  “我信。”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如果我说,我颈项中的钥匙,和你的紫玉锁本为一对,只有对方才能取下,再无他法,你会怎么做?”我笑意盈盈,尽管胸口的疼痛已让我的呼吸变得呼哧呼哧的粗重。
  他手掌一伸,直接探向我的颈后,“啪”的一声,钥匙落入他掌中。
  我再无任何力气,软倒再床榻间,却始终不曾收敛笑容。
  论心思缜密,天下间几人能出紫浔其右?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浔涧之约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钥匙,我喘着粗气,捂着胸口揉着,“我不信你没有扯过脖子上的锁,还要试吗?”
  “你和瞳玥是什么关系?”他手指一扣,钥匙挂回我的胸前。
  我和瞳玥什么关系?
  “我不过一介平民女子,既不知前世,亦不知来生,你问我不如直接问她,仙子之身,或许比我更清楚。”
  “那你与我什么关系?”
  他的口气波澜不惊,我的回答也是随意轻飘,两人之间没有更多的动作,不过静静地对望着,他问我答。
  “我说了你也未必信。”
  “你怎知我不信。”
  “信了又如何,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怎么也不可能有当初的感觉,多说无用。”
  “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你?”
  “你失了一魂,所以少了一世的记忆,这一世,是属于我的。”
  “怎么找回它?”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回找到,这是我的誓言。”
  “那好,我等你履行誓言。”
  丢下话,他不再停留,直接转身拉开门,而我仰望帐顶,呵呵傻笑。
  他等我履行誓言,就是在等待一个平等的机会,给我和瞳玥,我知道,至少在我找回那一魄之前,他不会让自己轻易跟瞳玥是。
  浔啊浔,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很高兴。
  师傅不知何时进了屋,依旧沉默寡言,将药递到我的面前。
  默默地接过药,我看看师傅,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从雪山归来,似乎有什么在暗中发生着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师傅……”放下药碗,“我想离开。”
  “去寻找紫浔的灵魂吗?”他接过碗,顺手拿起一旁的书,衣衫一摆,莲香四溢。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失落在哪,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但是我一定会找到的。”
  “再喝几日药。”他头也不抬,仿佛面前的书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哦!”我乖乖地应着,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半明半灭在烛火中。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了动力,也许是师傅的灵药开始起了效果,我的身体好得越来越快,短短几日,下地行走到活蹦乱跳,气息也逐渐地开始正常,虽然每日照样听到瞳玥娇娇怯怯呼唤浔的声音,虽然那夜后浔与我再没有任何交流,但是我就是知道,他与我,都在等待灵魂的回归。
  我本没有行李,也没有包裹,提起脚一个人就能走,却不知为何依旧被人看出了我离去的念头。
  看着面前站立的人影,我迈开腿,绕过他,走着自己的路。
  “你要去哪?”他在我身后出声,让我停下离去的脚步。
  心头一叹,我转回头,有些意兴阑珊,“太子殿下,我伤好了,自然就该走了,至于去哪,我自己也不知道,没有线索没有地点,天下随意走,所以我也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样没头没脑地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他踏前几步,靠近我。
  我脚下一动,飘开几步,“莫不是太子殿下有好办法?还是太子殿下大发善心,想要陪我天涯流浪找人?”
  我发誓,我真的不想用这么酸的口气说话,我应该是冷冷静静,将他打发了,或者干脆不理他,腾身而去,为什么我竟然在这里用一种弃妇的口吻和他废话?
  是那眼中的阴霾?还是脸上的愁绪?那怯怯地想要靠近我,却害怕我恼怒的神情,虽然极尽遮掩,我还是能轻易地感觉到。
  堂堂龙王太子,高高在上的贵族,为什么今天看在我眼中,只有狼狈?
  “你需要我帮忙吗?”小心地问着,眼中有一点点的急切。
  又一此,我忍不住地冷笑哼出声,“我已是下堂妻,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太亲近,惹人误会,更何况我相信我的浔,也不愿意手受你的恩惠。”
  蓝色眼眸中的光芒又慢慢黯淡下去,他突然一抬头,似乎鼓足了勇气,“我,我会和紫浔说你的事,希望他能给你时间。”
  我有些意外,辰初云,事事以瞳玥为中心的人,居然会说帮我的话。
  摆摆手,“不用了,我相信浔,他可不是你,见异思迁。”
  这话显然有些伤害到他了,我看见那白玉般俊美的脸,瞬间有些惨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原本没想这样对他,为什么就管不住嘴呢,我懊恼地转开脸,不敢看见他受伤的神情,“如此多谢太子殿下,紫涧告辞。”
  再不看他,我一提气,人已腾身而起。
  “小紫,我有个办法可能会快一点找到他的灵魂。”
  我立在空中的身体一晃,所有离去的动作瞬间变形,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身体如电般飞回,落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衣服的前襟,“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真的要找回灵魂,或许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找三教中的魔君。传说她手中有个‘招魂鼎’只要燃起‘还魂草’再以招魂人的血和功力,能招回你想要寻找的人的魂魄。”他没有挣扎闪躲,只是看着我,认真地说着,“但是‘招魂鼎’是魔君幻冰的宝贝,一般人只怕轻易拿不到,你要不要我帮忙,不行我就杀进魔宫,帮你硬抢回来。”
  魔君?幻冰?‘招魂鼎’?‘还魂草’?
  为什么个个听起来都这么熟悉?
  眼前闪过一个娇媚的女子,黑衣朦胧,美艳无双……
  她,那日在树林中和我海拼酒量的女子,我记得她的下属曾经喊过一句,君上……
  没想到,她居然是三教中魔宫的主人,难怪她对我见过彝寐和寒隐桐笑成那样。
  还有‘还魂草’,我在哪听过?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慢慢松开抓着辰初云的手,我的脸上恢复平静,一拱手,“谢太子殿下帮忙,紫涧自会自己想办法。”
  “如果,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有什么要求也请尽管提。”他呐呐地出声。
  我微笑摇头,“若说要求,只有一个。”面色一正,我正视着他,“请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小紫,那是属于我丈夫辰初云独有的称呼。”
  “你还认他是你的丈夫?”他眼中划过一丝神采。
  “为什么不?”我一歪头,“他对我的爱是真的,对我的付出是真的,他与我拜堂成亲,可是我亲自娶过门的,尽管他不在了,却永远是我的丈夫。”
  “那就好,那就好……”他似乎有些开心,让我不明白,明明我说的辰初云与他是两个灵魂,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不再看那个神智不知道飘到哪的人,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幻冰,不管用什么方法,借到她的‘招魂鼎’。
  脚下匆匆,我向山谷外奔去,无边的绿色遮挡着我的视线,风吹叶儿动,沙沙中静逸平和。
  刚越过一个山头,不远处白影飘飘,衣袍飞扬,阳光投影下,他清立前方……
  我无奈地摇头,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今天要走?
  “师傅!”我站定他身后,“请恕徒儿不辞而别。”大老远地让师傅送我,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他的声音清冷平静,没有责怪,没有挽留,没有问为什么,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为什么走在我前面,不是给我送别的吗?
  在越过无数个山峰后,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冒出声,“师傅,师傅,您,您别送了。”
  他不说话,只是缥缈临风,继续飞着……
  又是无数个山峰,他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师傅他?
  “师傅……”我又一次壮起胆,唤着他,“您,您是不是要去哪?”
  他双手背在身后,脚下不疾不徐,风打在他的身上,吹起雪白一片,“很就没去看饭团了,怕他饿了。”
  我一愣,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师傅说什么?他要回去喂狗?不,喂狼。
  那小东西不是灵性过人吗?饿死?怎么可能?师傅这个理由也太滑稽了吧?
  可我不敢质疑,师傅是一个万事放在心中的人,他不想说,我问也问不出,只是师傅,他舍得放下瞳玥吗?那不是他千年中唯一的期盼吗?
  “师傅,你,你不要生瞳玥姐姐的气,是浔只记得她,和她无关的,她没有招惹浔的。”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我咽咽口水,小声地说着。
  他还是不说话,脚下也丝毫没有慢下的意思,我跟在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离汐……”远远的娇呼从身后传来,急切中带着哭腔。
  我猛抬头,身前的师傅依然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感觉到……
  眼前人影一花,瞳玥踉跄着冲到我们面前,俏颜通红,气息凌乱,一双大眼中含满泪花,“离汐,离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师傅脚下一顿,只是往边上挪了挪脚步,似乎是想绕开瞳玥继续走。
  瞳玥身体猛地一扑,抱住师傅的一只胳膊,抬起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说,我改,我一定改,你不要离开我,离汐。”
  黑色的幽潭只是看了眼瞳玥,慢慢地抽回她手中的衣袖,面无表情。
  瞳玥再次一扑,抱上师傅的腰,“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答应,答应你,等紫涧妹妹找回浔的灵魂,让紫浔自己选择,这段时间,我绝不招惹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汐送别

  何时我见过瞳玥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楚楚可怜的祈求着师傅留下,满面仓皇,哪还有半点仙子的高贵?
  若是当初,我也能这样,只怕此刻逼出的龙珠,就属于瞳玥的那颗了,造物弄人,我当初究竟是对?是错?
  师傅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瞳玥,目光中的神色渐渐放柔,终是任她牵着袖子,“我不走,只是出来许久,想回山看看而已。”
  “不!”她紧紧地抱着他,“你是要离开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我翻着白眼望着天,眼神都不知道搁哪,脚下刺溜刺溜地闪到一边,这么尴尬的情形,我看着难受,只怕师傅和瞳玥也难受。
  现在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怎么也要和师傅招呼一声,可是这个场景,我怎么好插话?不走嘛,呆在这看戏么?
  “紫儿……”我鬼鬼祟祟地蹭着,眼见着就能躲进树林立眼不见为静,被师傅不轻不重的一声给定住了。
  “我,我……”嘿嘿傻笑着,“草真绿啊,风景真好,真好。”
  “你先等等,为师有话和你说。”偷偷地企图又一此被打碎,我看看天,望望地,没事蹭蹭脚,眼神都不知道放在哪好。
  师傅蹲下身子,轻柔地抱气瞳玥颤抖的身子,“你先回去,我交代几句便来。”
  “真的吗?”瞳玥有些可怜兮兮,忽闪着眼。
  突然,我发现师傅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快得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有任何理由,我知道,师傅生气了。
  “你眼中的离汐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声音不大,听得我心头一震,瞳玥也飞快地收敛了眼中的泪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师傅,咬咬牙,一跺脚,身体飞射而去。
  又是一阵的尴尬,我没想到师傅会用这样的语气对瞳玥说话,更没想过似冰如玉的他也会有脾气。
  他慢慢地走着,脚下踩着落叶发出沙沙声,我垂首跟着,不知道他有什么想和我交代的。
  “可能在山谷中时间太长了,倒不习惯外面的日子了。”他停下脚步,微笑回头,云开雪霁,梅绽枝头。
  “师傅若喜欢那地方清静,我就陪师傅小溪流水,莲花为伴。”才出口,我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胡扯什么呢,师傅有瞳玥相伴才是幸福。
  “真的吗?”他眼神一瞥,我全身一僵。
  我,我没看错吧,我,我居然在眼神中看见了风情?我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宽长的袖角被调皮的树枝勾住,他一顿,拂了拂,衣袖依旧被拉扯着,我跟在他身后,见状想也没想,直接弯腰,小心地解着他的袖角,仿佛手中正做着最细致的活。
  几番动作,终于完好无损地释放了师傅的衣袖,我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再次仔细地检查手中的布料,“幸好动作轻柔,不然我心目中最出尘的师傅就要穿破衣服了。”
  突然感觉到一双目光的注视,在那双深潭中,总有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不是娇花嫩蕊,也不是细瓷薄冰,无须如此紧张。”阳光下,他额头的雪上冰晶透明清澈,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我傻傻地看着他,手中牵着他的袖子忘了放下,师傅的声音一向都是淡淡疏离,少有今日的随意。
  他含笑拈花,侧目顾盼,刹那芳华定格在我心中,那一抹笑,遗世端庄,清雅华贵。
  “雪山顶上,紫儿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什么?雪山顶上?我说啥了?
  我脚下倒退几步,竟然抓着他的袖子没有松开,眼见着一丝雪白肩头划过眼底,我飞快地松手,左右脚一绊,向后坐倒在地,眼睛大瞪着,一副见鬼的表情。
  屁股下传来触地的疼痛,不是我在做梦,那么我听到的,都是真的了?
  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我曾对师傅说,我要照顾他一生一世,他,他,他现在居然问我这个……
  “记,记得。”我结结巴巴地应着,他的眼光一窒,又一次的微笑。
  魅惑,我居然在师傅身上看见了这个词的感觉,我高贵的师傅,让我看到从来步曾见过的一面,也让我今天的小心脏承受了各种刺激的考验。
  他轻轻地向我的方向踏前一步,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让我无法动弹,“那么这话现在还做得数吗?”
  下意识地想点头,刚一动脖子,猛然感觉到什么不对。
  眼前的人,真的是我的师傅吗?我那个清冷如月,高洁如莲,漠然如冰,润凉如水的师傅吗?
  “你,你是我师傅,弟子服侍床前,养老送终,都是应该的。”
  天那,我到底在说什么?
  服侍病榻?养老送终?我扯下腰带勒死自己得了……
  “师傅,我一定给你找到‘狐尾草’。”他的咳嗽声,不大却刺耳,还有那抖动着的肩,几乎没有任何意识,我的话已经出口。
  我不是个长记性的人,很多东西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偏偏这个草药的名字,像是在心里扎了根,想忘也忘不掉。
  “紫儿,你有没有怪过瞳玥?”他长袍一摆,随意地坐在我身边,完美得像一座玉雕,“师傅想听你的真话。”
  “我为什么要怪她?”不得不承认,师傅的问话,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并不快乐的回忆。
  “如果没有瞳玥,辰初云会是你的,紫浔也会是你的,甚至我……”他一顿,“也会是你的。”
  “咯咯咯咯……”我玩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大笑,“你还是我的师傅啊。”
  他眼神一动,我不待他说话,自己接了下去,“我会放弃,是因为你们的选择,与他人的争夺无关。师傅喜欢瞳玥,我尊重师傅的抉择。初云爱瞳玥,我也理解初云的心,如果喜欢的是我,别说瞳玥是天帝的女儿,就是天帝本人,我也争了抢了,神佛如何?妖魔又如何?女子爱色,取之有道嘛。”
  他没有表态,平静的脸无法猜测心意。
  “你当初对我好,是什么心思?”
  突然觉得师傅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
  说喜欢,不是明摆地和瞳玥抢师傅?
  说同情,我不是把师傅看扁了?
  看着师傅的脸,凝脂雪白,眼前仿佛又想起过去的三百年,那时的我,远远地望着石上的他,仿佛在仰望天边的星辰,何曾想过也会有今日随意的席地而坐,人在面前?
  我也曾抱过他,我也曾吻过他,更曾有过朦胧的缠绵,炙热的肌肤之亲,只是现在,他与瞳玥相依相恋,那是属于我和他,私藏着的秘密。
  我仰起头,呼吸着空气中的清新,却发现早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幽香占据,那香气,有形般,一点点的爬上我的心,不断地催促着我重视着前尘往事。
  我用力地一吸气,狠狠地将这香气记在心中,轻轻地出声,“师傅,有一种感情,因为怜惜。”
  是的,我一直对师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怜惜。
  我看见那个孤寂的背影,想温暖他。
  我看见那个清瘦的肩头,想拥抱他。
  我知他心中有人,我只想陪伴着他,让他的人生不那么冷清,可是若非心动,又怎么舍得看他苦?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做他人生中的唯一,至少在那一刻,我也是唯一。
  我只想让师傅快乐。
  师傅一直闭着眼,静静地听我说话,神情柔和,我的声音停歇了好久好久,他也不曾出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惹恼了他,只是心中一个感觉,他似乎并未生气。
  “等你找到浔的灵魂,不知道要多少年,成百上千年也未可知。”
  不急?那何苦告诉我有话说?
  师傅永远是看不透的师傅,他的心思,就像天上的浮云,地下的清泉,缓缓流动,变幻着,捕捉不到,也猜测无门。
  “你我在哪相遇,你便上哪寻,我和瞳玥还有辰初云,紫浔,会在那等你。”
  ‘无极宗’的后山?师傅是在暗示我,在寻找浔的灵魂过程中,他会一直守护在浔的身边,让我无后顾之忧吗?
  “师傅保重!”再次深深地看上一眼,牢记他。
  绿树下,白影孤立,背手目送我。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挥手都没有施舍一个给我,我却似乎触摸到了,那柔软的心……


第一百二十章 老友重聚

  我放下手中的几坛酒,灵知四下探索着,树上的毛毛虫正努力地咬破茧壳幻化成美丽的蝴蝶,草丛里两只小兔子娓娓低语,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就是感应不到灵力的波动。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三天里,好酒烈酒,白酒黄酒,我不知道喝了多少,就是没有再见到那个黑色的影子,我开始怀疑,当初与她的相见不过是一场偶遇,现在的幻冰,只怕人早已不在此处了。
  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我的心却怎么也酣畅不起来,找不到她,就没有机会借‘招魂鼎’,传说中的‘还魂草’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浔记起我的日子,遥远得无法想象。
  我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浮云掠过,仿佛又看见临别前树下的雪白人影,师傅的海底心,辰初云的欲言又止,浔的约定,瞳玥的泪水,还有我不断改变的面容,各种奇怪的串联,将我紧紧地困住,我不曾探究的谜团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只想单纯地保有紫涧这个名字,紫涧这个身份。
  嘬起嘴,对着不远处的酒坛一吸,一道水箭射入我口中,甘冽刺激,我啧啧嘴,为自己偷懒想出的办法感到欣喜。
  “你可真是悠闲啊,这么美的办法都想得出,看得我不出来都不行。”女子清脆的笑声随着风传入我的耳内,我身体顿时一僵,她来了。
  不过片刻,我立即放松,侧躺在草地上,手臂撑着脑袋,一只手绕着垂落胸前的长发,嘴巴又是一吸,快意地擦去残留的酒渍,懒散地一指身边的酒坛,“今天的酒虽然不算顶好,倒能凑喝,要喝自己拿。”
  她往我身边歪倒,手指一招,地上的酒晃悠悠地飞进她的掌心,学着我的样子,得意地唢吸着酒。
  “我以为你不在这了呢。”吹拂着温暖的光,我舒服地闭上眼睛,咕哝着。
  身边衣衫声动,我微微睁开一丝眼帘,她艳丽的容貌就在我的头顶上方,盯着我的脸,琢磨着。
  我摸摸脸,不置可否的一瘪嘴,“我知道你好奇什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禁咒,还是仙人下的。”
  “哈哈!”她咧开嘴,没形象地大笑,指着我的脸乐得开心,“真狠,你得罪谁了?”
  闷闷地别开脸,真不想看那双闪亮的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倒也不追问,只是盯着我的脸,一个劲地抿唇偷笑,贼兮兮的样子让我对着她直翻白眼。
  “再笑,眼角的皱纹夹死苍蝇了。”她眨了眨眼,目光透亮。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她放下酒,跷起腿,很没气质地抖动着,吊儿郎当地看着我。
  “想你了,找你喝酒。”贸然开口,会不会有些唐突?而她的想法,我根本猜不透半点,还是等等再说。
  她的脸上飞起淡淡的酒晕,衬着俏脸愈发的美艳,优雅地打了个酒嗝,“上一次你明显心又愁绪,眼里全是迷茫,借酒浇愁与我相遇,而这一次,你的眼中却是蕴满牵挂,还有坚决,这样的表情,怎么也不是个颓废的人会有的。那你抱着酒坛,还这么多,不是明显找我吗?距离上次分别,也有数月之久,你不可能还不知我身份,这样的情况下,还来寻我,不是有求于我又是什么?”她脑袋伸到我面前,纤指撑着下巴,“这一次的酒明显闭上次好多了,有备而来么。”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她亲近了。她看似纯真,却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眼,偏生她只是笑闹,给人无害的可爱感觉,只怕人情变化,心思改变,通通逃不了她的心。
  女人太聪明,究竟是好?是坏?
  “你这么七窍玲珑剔透心,小心男人会怕,这么漂亮嫁不出去多亏。”我无奈地还着嘴。
  “你也漂亮啊,呆呆傻傻的,你把自己嫁出去了?”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我,她一脸不在乎地摇晃着脑袋,“男人喜欢你,聪明酒慧黠玲珑一点就透。不喜欢你,就是九转心机太过厉害。我就是我,千年都等了,还在乎再多等几百年么?”
  我呵呵地笑着,喜欢她这种豁达的性格,更喜欢她那种藐视天下的豪气,“何等男儿有幸,得你芳心?”
  她乐颠颠地接过我的话茬,“何等男儿有幸,让你如此奔波,不惜与魔教打交道?”
  我险些一口酒喷出口,“这你也知道?”
  她能猜到我有事相求不算稀奇,能猜到我居然是为了男人,这也太神奇了吧?
  “你眼神中的思念骗不了人,刚才在想谁呢?”
  想谁?想的人多呢!
  师傅,浔,辰初云,苍凝冽,我都想了个遍。
  “我想我的爱人,他丢了灵魂,忘记了我,而我听说你有一个叫‘招魂鼎’的东西,能召回他丢失的灵魂,所以来求你。”我面色一正,“我知道那是你的宝贝,不过与你一面之缘酒借你的心头所爱,确实唐突,可是除了找你,我唯一剩下的,就是天涯海角去寻找,两厢权衡,我选择找你。”
  她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在听到‘招魂鼎’的时候,眉头一挑,又忽然恢复平静。
  我说完了话,她也不曾搭腔,我看着她,她撑着脑袋,一只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两人间的谈笑风生顿时变成了死寂般的沉默。
  “你知不知道,天下不可能有平白无故的好宝贝,‘招魂鼎’虽然却有此效,却非‘还魂草’辅助不可,招魂期间,还有吸取施术者本命精血和消耗巨大的修为,所谓一命换一命,如果你控制不好,很可能被‘招魂鼎’吸走你的魂魄,即便你定力够强,能够支撑七七四十九日,它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
  我的眼睛随着她的声音越睁越打,而她,抬碗灌下一口酒,再次缓缓出声,“若是游离在三界中的魂魄自然好招,可是如果是被刻意扣住的魂魄,对方功力超越你,你以为你还能召回吗?到时候消耗精血和功力,自己损失巨大却未必能达到你要的目的。”
  我的心开始慢慢变凉,一点点从头开始冷到脚下。
  她说的没说,天下间不可能有完全的好宝贝,能招魂自然也能摄魂,召回游离在三界中的魂魄,又怎么会便宜简单?赌的,还是我的一条命。
  可是浔……
  闭上眼,仿佛有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的眼,冷静地对着我,告诉我,他等我寻找到他的灵魂,给他一个完整的回忆。
  我渴望,渴望那青草的香气再一次地环抱着我。
  我期待,期待他的手坚定地握上我。
  他是我的浔,我的爱人,我的丈夫,我心心念念五百年的人,从小就烙在心底的刻印,别说只是一个可能的赌注,便是一命换一命,又又何妨?
  “我不怕!”我无所谓地一摆脑袋,“我爱他,为他做什么都值得,我相信自己,没有东西能摄走我的魂魄,他还等者与我天涯相伴呢。”
  她轻摇着头,不赞同的表情写满俏脸,“有人说你很痴情吗?”
  我慢慢地咧开了嘴,越笑声越大,直到抱上肚子打跌,“痴情没有,倒是有人说我很多情。”
  她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
  “现在便是我想借给你,那东西也不在我这,我借给别人了。”
  “别人?”我一惊,她的眼睛透着亮光,根本不像是找借口推托的人,“谁?”
  “妖王。”她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妖王寒隐桐!”
  我情不自禁的一敛笑容,脑海中浮现出那夜月下,黑夜中的一点银白,她乘风而去,依旧洒脱飘忽。
  他要‘招魂鼎’干什么?莫不是终于有人能让他付出,以自身修为精血去寻找失散的魂魄,他自语冷血无情的妖王,竟也会舍得如此?
  他要帮助的人,是男?是女?
  五只莹白的手指伸在我面前不断地摇晃着,“紫涧,小美女,魂兮归来……”
  我一缩脖子,“你干什么?”
  “招你的魂啊。”他咬着手指头,“怎么,我一提到妖王,你如此的失魂落魄?莫不是被妖王的美色所迷?”
  “扑!”我对她的话语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了,“你居然说妖王那皮相是美色?”
  “难道不是吗?”她一瘪嘴,“冷酷的心,非要用娇媚的表情来遮掩,除了脸能看,什么地方能见人的?”
  我叹息着,如此张扬不羁的女子,“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你的眼?”
  她眼珠一转,没有回答我的话,直接站起身,“这样吧,你若不嫌弃,上我那喝酒,住上一阵,这几日我去问问妖王,看他何时归还,行不?”
  “好!”一甩酒坛子,“走……”
  两人并肩而行,转过树林,一座庭院幽静地矗立在山谷中,青青藤蔓,绿树成荫,虽没有亭台楼阁,却也别致精巧。
  “原来你就住在边上,却让我等了三日,难怪你这么肯定我有求于你。”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她早知其中究竟啊。
  “我去寻些药,今日才回来,我那些身边的护卫,觉得你是七宗里的人,有些顾忌,只好等我回来。”她手指一伸,身边落下几条黑色的人影。
  “君上,这?”最前方一人,皱眉看着我,神色中写满不赞同,“她是七宗中人。”
  “那又怎么样?”幻冰牵起我的手,嫣然一笑,“什么宗教派别,心中执意于斯,怎能静心修炼?”
  “君上……”他踏前一步,手伸出,挡在我面前,“您上次与她谈天就算了,怎么能带回来,万一对您……”
  “流陌,让开!”幻冰眉头一皱,似已不悦。
  “君上……”她还欲争执,愤愤不平。
  我斜抱着肩,冷冷地看着,在幻冰强大的气势中,仍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不屈,相比身后几人,他出色多了,不论是俊美的容貌,还是那颀长的身形,尤其那双眼,忠贞职守,只是无论怎么看,都似有些过于不懂得回旋了,不明白聪明如幻冰,怎么会养怎么呆的属下。
  “姐姐,妹子我远道而来,不知道姐姐送什么礼物给我?”我突然出声,对着流陌眨眨眼,他愤愤地看我一眼,别开脸。
  幻冰本来拉长的脸,在对上我调皮的表情后噗嗤一笑,“你这个鬼灵精怪,要什么,只要姐姐有的,都送你。”
  “君上!”流陌听到幻冰话,又一次地出声阻止,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我放开手,扭着腰,烟视媚行的袅袅娜娜蹭过去,伸出一只手指,轻巧地勾上他的下巴,“哇,看不出真是漂亮,把他送我好吗?”
  所有的声音在片刻间静止,每个人的目光在瞬间集中到我勾在他下巴处的手指上,而他的脸,眼见着由红转白,由白变青,我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受宠若惊,很显然,这是气的。
  而我,不知死活的甜腻着声音,对着幻冰,“姐姐刚刚说什么都给人家的,我只想要他么……”
  “啪!”我的手被人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开,“属下告退。”
  眨眼间眼前已不见了他的人影,我甩甩手,红了一片,这家伙下手可不轻呢,再看看身后几名黑衣人,个个表情古怪,望着流陌远去的方向,尴尬地望望我,低头不语。
  提起脚步,我一挽幻冰的手,轻松地迈着腿,“走吧,这下没人挡了。”
  “你真是个精怪,刚才我真以为你看上他了呢?”幻冰放声大笑。
  “难道你还舍得真送不成。”我环首四周,欣赏着精巧细致的景色,嘴巴里接着她的话。
  这里可真美,山野幽房,世外桃源,落英缤纷,芳草连天,看得人心里懒懒的,只想徜徉在风声中,柳树下,看月色,品美酒,一醉千古万事休。
  突然,我的眼角扫过一个人影,他睁转过回廊的边角,眨眼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那身形,俊秀修长,那气势,冰冷汗冽,只是一眼,我顿时停下了脚步,是他吗?是他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凝冽哥哥……”
  我一声低唤,放开幻冰的手,猛的扯开嗓子,电射而去,“凝冽哥哥!”
  前方的人影,没有因为我的大叫而停下脚步,也没有加快脚步离去,只是背着双手,慢慢的闲逛着,柳絮飞起,沾上他的发梢,他停下脚步,手指轻拈……
  “凝冽哥哥!”我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激动的大声喊着。
  他身体一顿,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劲气从他身体里弹出,将我震开,蹬蹬蹬倒退几步,撞上树干。扑簌簌的掉了一身的花瓣。
  苍凝冽,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我的感觉不会错,我的手指不会错。
  是他,绝对是他,我无数次抱过的身体,还有那冷冷的梨花香气,都在告诉我,那片刻间的熟悉一定是他,我寻找了无数次的人,苍凝冽。
  七宗最孤傲的仙子,我心爱的凝冽哥哥。
  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背脊,他的发,贪婪的搜寻着。
  转身,你转身啊,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啊!
  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底的呼唤,他脚尖轻挪,慢慢的转过身。
  所有的急切,在片刻间化为相思雨,没有任何征兆的润上我的眼眶,遥遥相对,两厢无言。
  一样的冷然,一样的傲立树下,不变的是高贵的身姿,不变的是千年美丽的容颜,深褐色的眼,漠然而冷淡,仿佛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天遥地远的距离。
  “姑娘,若非感觉到你无敌意,刚才你的鲁莽便已受伤。”他的唇,吐出几个字,“你我素昧平生,如此行径,已是僭越。”
  “凝冽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急切的走到他面前,“我找了你几个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放了灵鹤,却总是空空的返回,我很害怕你出事,终于让我再见到了你,太好了,你没有事,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去过繁花谷,听说……”
  “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累了,你请回吧。”丢下我,他施施然的转身离去,那脚步没有一点迟疑与留恋。
  这怎么可能?
  我的身体一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话语,他的表情,似乎都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几乎让我无法相信的事实。
  他不记得我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辰初云逼出了龙珠不记得我了,紫浔丢了魂魄不记得我了,现在连他,也以一副陌生人的表情面对我。
  难道这些,真的是对我当初多情的报应吗?
  我想要左拥右抱,我想要三人为夫,所有上天嘲笑我的叛逆,嗤笑我的行径,才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忘记我吗?
  不,我不相信。
  辰初云是自己选择,浔是为救我而亡,他呢?他有什么原因?
  不可能,苍凝冽,你以为只要淡淡的说两句话,冷冷的拂袖而去,我就会相信吗?我就会放弃吗?那你太小看我了,我能缠你三百年,就能在缠你一千年,一万年!
  “冷秋的性子就是如此,你别怪他,”幻冰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着,只是那眼中,隐约思索着什么。
  “冷秋?”我一皱眉,咀嚼着两个根本不熟悉的字眼。
  她的眼,依旧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带着一缕纵容的神色,“他是我三个月前从山谷中救回的人。当时身受重伤,还中了禁制功力的药,因为受伤而强提真气,那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醒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看他性子冷冷的,孤傲如秋天之月,便喊他冷秋,看他也不拒绝,应该还是喜欢这个名字的吧。”
  我一声轻哼,从鼻子里挤出古怪的声调,“什么冷秋,他叫苍凝冽,这个名字,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苍凝冽?”她随意的表情终于变色,“七宗里最冷傲的云渺仙子?你不会看错吧?”
  我咬着唇,一下下的用牙齿刮着柔嫩的唇瓣,“认错?他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能认识他的骨灰,就算他死了投胎,我都能挖出他的转世。”
  她轻捂着唇,“也是,如此丰姿,冷清绝爱,如谪仙降世,若非传说中的云渺仙子,又有几人能当得如此赞美,我居然未曾想到。”
  记得在繁花谷偷听时,似乎在单绾心的语言中透露着,她确实对苍凝冽下过手,只是被苍凝冽跑了,只是以他的修为,便是受了伤也断然不可能不记得我,他总是不可能被砸过脑袋或者门夹到还是驴提了。
  我要证明,他就是苍凝冽,我的凝冽哥哥。
  我转过身,面对幻冰,“姐姐,只怕我要在你这叨扰上一段时间了,现在纵然你赶我走,我也你走了。”
  她哈哈一笑,摆摆手,“不赶不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地窖里还有很多的好酒,你尽管喝,只要你开心。”
  酒,我是不想喝了,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他不是不承认自己是苍凝冽吗?我就是用揍的,也要揍到他承认!
  然后问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为了‘无极宗’牺牲色相?
  一夜无眠,我将自己关在房中苦思着对策,能让他承认自己身份的对策。
  真打,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虽说‘无极宗’内我的师傅是紫元而实际上我所有的武学都来自于他。
  对了,他不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吗?逼他出手,只要亮出招式,或者沧海剑,我看他怎么赖。
  当然,想象是美好的,而付诸于行动是要代价的,我足足在他的门外屋顶上埋伏了五日,除了让自己喂饱蚊子外,甚至不见他踏出门口一步,等待让我焦躁不安,身心烦乱,就在我忍耐不住,准备铺们而入的一刻……
  “吱呀~”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我精神一震,双目如电,紧张的看着。
  先是一双纤长的指尖,再是一丝紫色得袍角,他带上门,背着双手……
  就是现在!
  再无任何犹豫,我飞身而下,将身形化为一道闪电,并指如剑,龙气幻化成黄色的厉芒。
  对不起,凝冽哥哥,为了逼出你的功夫,我只能全力以赴了。
  他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脚下飞快的倒退,手指一动,袖角已扬起。
  出手,快出手,我等着呢。
  他目光如电,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眉头一皱,伸出的手猛的收回,再次背回身后,脚下不停,再一次飞退。
  这是什么意思?不屑对我出手?还是识穿了我的意图?根本不愿意出手落我把柄?
  气不打一处来,我手腕一抖,‘风雷八式’第一招,“沧海初现紫气来!”
  我快,他更快,美眉在剑气即将擦上他衣角的时候,被他脚下一用力,再次后退几分。
  “水幕光影妖魂鸣!”招式一出,我看见与他眼中两点火焰跳动着,转瞬即逝,很好,似乎有点生气了。
  眼角似乎瞥到一点波光淋漓,荡漾着春日的暖阳,飘飘晃晃的。
  对了,前方就是湖水,现在他退身应该看不到,只要将他逼上湖边,让他落水,身体里的气息自动运转,只要他沪深真气一出,他就再也赖不掉了。
  别以为不还手,我就试探不出。
  打定主意,我手中的动作更快,一招接着一招,而他的飞身中,眼见脚步以踏上了提岸的边缘。
  他的脚踩上湖提,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一顿,眼见着就要撞上我的剑尖。
  我是要试探他的功夫,可没真的要他死啊。
  他到底是真的躲避不了?还是装不支博同情?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做出判断,我的手一停,劲气全消,龙气幻化的剑也顿时失了踪迹,无论如何我不敢拿他的命去赌。
  而他,似乎体力投资般摇晃着,脸色苍白,身形欲坠向湖中,很明显的能看出,他没有护体真气。
  “凝冽哥哥……”我伸手一抓,想要稳住他的身体,积极的抓向他的胳膊。
  可是就是这十拿九稳的一抓,却突然落了个空,他不知何时如迅雷般侧身闪到了一边,只抓住空气的我,又突然卸去了全身的劲气,一个冲过头,眼前碧绿的湖水不断的放大,我摇晃着双手,象被掀翻了窝的母鸡……
  “扑通!”水花四溅,清凉淹没我。
  没有奇迹,没有突然伸出来的手,我就这么丢人的以半仙之体活活的头下脚上倒栽进水中,我甚至能感觉到水底淤泥与头皮接触的粘腻。
  “噗!”我站在水中,抹去脸上的水珠,还有头发上挂着的水草,茫然四顾,湖边哪还看得到那抹紫色的高傲?
  计划失败,不过没关系,只是……没有人看见我的狼狈吧?
  “啧啧……”树梢上一个声音顿时让我垮下了脸,“妹子,莫不是姐姐招待不周,让妹子没有好生沐浴?只是你也太急了吧,好歹脱了衣衫嘛,不然如何洗的干净?”
  我一提气,滴滴答答的跨上了岸,随意的拧了拧头发上的水,“我这不是怕穿少了,被人白看没钱收么。”
  她手指一抛,一粒花生米高高的弹起,修长的颈项一仰,准确的接住,她怀抱着酒坛,亮眼如星,“女人啊,要温柔,温柔知道吗,哪能动刀动枪的,想知道他的心思,换个方式吧。”
  “换什么?”我腾身而起,蹭到她的身边,抢过酒坛喝了口。
  她停下动作,看着我,眼神里分明写着什么坏坏的心思,慢慢的红唇一动,清晰的丢出两个字,“色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色诱爱人

  色诱?
  对一个道行千年,冷凝如冰的男子?
  怎么听,怎么觉得荒唐,而更荒唐的是,我居然相信了。
  我躲在床后,屏息等待着,脑袋伸了无数次,黑暗的空间里,依然只有我自已,没有丝毫波动的空气,诉说着他依旧未曾归来的事实。
  他去哪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凝冽哥哥……
  我甚至感觉到身上都有些冰冷,炙热的心在等待中慢慢的冷却,随后变为麻木,期待的眼也逐渐无神,耷拉着眼角,手指搅着衣角,不断的猜测着各种可能。
  无聊的拽拽脖子上的小衣系带,鲜红的亵衣外,只有一层如蝉翼般的轻纱,望望床边的蚊帐,很怀疑幻冰给我的这件衣服是从这随意扯下的。
  她说要迷魂星眸,醉人半眯,我挤了一个晚上,只觉得眼晴抽筋的厉害。
  她说要朱唇微启,红润轻撅,我也嘟了一天了,几乎快不知道正常的嘴巴该是什么形状了。
  她说要水蛇腰扭动着,小臀要翘著,脚尖要绷的直直的,一点点的探出去,从小腿到大腿,再将腰间的纱慢慢的扯开,在他的眼前,不断的勾着手指,若即若离……
  咦,我围在肩头的纱呢?什么时候不见了?
  身上,没有,地上,没看见,床上,干干净净!
  去哪了?现在的我,一件兜衣便是上身的全部,玉臂,香肩,酥胸,几乎都半露在外,虽然她说叫我脱掉,可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那么一张冰寒的脸还热情的勾引。
  我跪下身子,高撅着屁股,脑袋用力的探向床下,一条轻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踢进了床下。
  我伸了伸手,蹭了一手臂的灰,还够不着。
  探进脑袋,我爬进床下,终于拿到了我的纱巾,顺势一抽,床下的巨大灰尘整个扑上我的脸。
  “阿嚏,阿嚏……”我鼻子一痒,大声的喷嚏冲口而出,激荡起更大的灰尘,打的我满脸满胸。
  “你在干什么?”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听在我耳里却不啻炸雷。
  “啊……”
  “咚……”
  “滋……”
  “啪……”
  各种声音持续的响起,房间里被我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动静弄的唏哩哗啦的乱了套。
  啊是我在听到他声音后下意识的叫出声,然后准备抬头,却忘记了正在床下,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到床板,手里抓着的纱巾在惊吓中被扯破,我双手一滑,大字型的趴在床下,脸贴上满是灰尘的地,床外,只有不断蠕动的屁股和两条在地上挣扎的腿。
  干跪就地一滚,我从床下如葫芦般滚了出来……
  “我……”他静静的站在我面前,黑夜中的他,如神祗般散发出高贵的气势,强大的压力,无形的扑上我的身体,我昂起头,不知所措。
  不对,我要娇媚,我要勾引他……
  身体立即象蛇一样扭了起来,我半躺在地上,伸出一条腿蹭上他的小腿,嘴巳一撅,腻到可以挤出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凝……冽……哥……哥……”
  他眼皮都没颤一下,“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此刻的我,应该用手指刮过唇角,再抹上酥胸,一个媚眼后轻吐着声音,我想你。
  伸出手,我舌尖一勾……
  “呸!”一股灰尘味,再看自己的手臂,灰忽忽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有什么挡着视线,很可能是一备陈年蜘蛛网。
  现在的我,非常的狼狈,极度的悲惨,一个晚上的努力在这一次成为泡影,我惨兮兮地看了看苍凝冽,他的眼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欢喜,总之一句话,没有表情。
  他不再等我回答,只是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凝冽哥哥……”情急之下的我,一把拽住他的裤脚,“我,我是涧儿啊,你不会不认识我吧,我虽然容貌有改变,但是你应该认识的啊,我是你的涧儿!”
  “松手!”他眼角一扫我。
  我顺势抱上他的大腿,“不松,你承认你是苍凝冽我就松。”
  “放开!”他眉头一皱。
  “不放!”索性两只手一抱,死死的锁住他的双腿。
  他往后退,想要脱离我的熊抱,我也用力拉着,打定主意不让他挣脱。
  “唰!”雪白的长裤在我的拉扯中,直直的被拽了下来,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最为神秘诱人的景致,可爱的小凝冽在我和他的动作中摇晃着,就,就,就在我的眼前……
  我一惊,手中的力量一松,他一个猛退,带着我向前扑去,我的脸,就这么直接撞上了他的双腿中,唇,亲到一个软软嫩嫩极有弹性的物体……
  浓重的男性气息,幽幽梨花冷香,我的大脑立即停止运转,脸,依旧傻傻的埋在他的双腿间,直到……
  “啪!”我的身体被狠根的丢出房门,脚下一点,已安安稳稳的站在院中,身上,不知何时裹上了一件紫色的长袍。
  “凝冽……”哥哥还没有来得及出口,木门在我眼前狠狠的关上,门板砸出的声音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苍凝冽!”我一声大吼,树林中的鸟儿怪叫着逃跑,扑扇着翅膀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我告诉你,别想骗姑娘我,就是你,姑娘我认识你的鸟儿!”
  屋子里没有一点的动静,我跳着脚,指天画地,“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能逃过去,我总能让你大小一起承认,想甩了我,门儿都没有!”
  房间里最后一点晕黄的光也消失了,旋即响起床板下沉的声音,很显然,某人根本懒得理会门外的我,呼呼大睡去了。
  而我,揪了揪裹在身上的衣袍,慢慢的嘟起了嘴。
  非要装做无情,为什么丢我出门还裹件衣服?是怕我凉着,还是怕被人着见春光?
  你被我抱着,却没有用一点内气震开我,莫不是怕伤到我?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肯相认?
  还有刚才我的脸贴上的一瞬间,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悸动,苍凝冽你会骗人,你的身体也会骗人吗?
  我不相信你忘记我了,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我低着头慢慢走着,夜色中的寂静勾勒出一抹萧条孤寂,伴随着我的,只有自已的影子,银白的月光下,我抽头丧气。
  “啧啧……”迎面一个调侃的声音,“被丢出来了?”
  “你偷听?”我没好气的指贵,“难怪你叫我去色诱他,原来是想打这个主意,偷听我的笑话。”
  “你可别冤枉我!”她凉凉的出声,“你喊那么大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不独我一个,姐姐我看你心情不好,特地跑出来请你喝酒,别不识好人心。”
  我抬脑袋,苦哈哈的看她一眼,瘪着嘴,委屈的飘出几个字,“我想醉!”
  一坛酒瞬间抛过,我抬腕接下,仰首大濯着,直到浓郁的香气,甘冽的刺激冲走我的阴沉,我常常的呼出一口气,“你喜欢他的吧?”
  幻冰举坛的手一停,再次将酒送到嘴边,无声的饮着,“他是我救回来的,却从没想过要他以身相许,不然我早男人满山谷了。”
  下面的话我无需再问,她只说不强迫苍凝冽以身相许,却一直收容他在身边,她话语中的纵容,眼神中的柔情骗不了人,只是高傲如她,不屑提什么要求而已吧。
  “难道他爱上了你?”我喃喃的出声,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恐惧。
  “是吗?”她似笑非笑,眼睛在黑夜中越发的亮了,灿烂如星。
  “难道不是吗?”不然他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坚持留在她的身边?难道是想用这样的方法逼我主动的离开?
  她放下酒,伸手撩上耳边垂下的发,惬意的望着一轮明月,“是还不是很简单,你我合力把他濯醉,他醉意朦胧中抱谁,证明他心中最爱的是谁。”
  不得不说,我又一次被幻冰的馊主意征服了,反正这一次,上的是两个人,就是被揍,还有她替我扛着么。
  “冷秋啊,你的伤势应该恢复了吧,为了你的康复,我们干一杯……”幻冰举着手中的杯子,与他轻轻一碰,仰首而尽。
  一张桌子三个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冰块两团烈火,端看今天是火融了冰,还是冰水熄了火。
  他一言不发,眼角一扫幻冰,取过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眼见着他的杯已空,我飞快的举起手,“冷秋大哥是吧,前几日我认错人,多有得罪,先干为敬。”
  我将酒倒入喉中,余光一撇,他也在无声无息中饮下了杯中酒。
  幻冰一抿唇,眼神一挑,半眯着眼,神色中透着几分迷离,“冷秋,我为了救你,可是跑遍了三界求药,怎么着你也要陪我一杯吧?”
  他一点头,杯中又空。
  短短的时间,他几乎没有机会拿筷子,已经被我和幻冰十几杯酒灌下了肚子,脸上也飞起了淡淡的红晕,在那张严肃的脸上显得特别的迷人可爱。
  幻冰对我一递眼神,我赶紧凑到他面前,“虽然我那夜多少有错,可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好歹也陪我一杯酒么。”
  他拿起酒杯,没有任何犹豫……
  以往相处的日子里,我从未见过苍凝冽喝酒,只是猜测以他自律的性格而言,他绝对不是一个贪杯好酒之人,所以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好酒量的人,幻冰的酒,入口绵软,后颈却足,等到酒劲上头,只怕他很快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果然,又是十几杯下肚,他的表情不再僵硬,偶尔会露出一点迷幻似的微笑,看呆了我,也看呆了幻冰。
  他的唇,鲜红欲滴,被酒滋润出水光一片,真想含在嘴里咬一咬,他的目光也不再冰冷,泛着波光淋漓,眨眼中不断有朦胧的醉意飘散,在我和幻冰的脸上游移着。
  “冷秋,你说我漂亮吗?”幻冰撑着下巴,嘟着嘴。
  “漂亮!”他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似乎有些大舌头。
  “那我漂亮吗?”不甘示弱的我,耍赖般的抱上他的胳膊。
  “漂亮!”他又是一个浅笑,迷晕了我,不过他的双眼,似乎有点对不上焦距。
  幻冰对着我一跑眼神,我会意的点点头。
  两人同时一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你喜欢谁多些?你更想抱谁?”
  他的脸,慢慢靠近幻冰,似乎在仔细观察着,再贴上我,酒气顺着他的气息喷洒,我也被熏的不知所以了。
  “君上!”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人影,呆板板的出声,不赞同的表情看着正贴着苍凝冽厮磨着的幻冰。
  幻冰眉头一皱,红唇紧抿,看着面前的他,终于忍不住的一声,“出去!”
  “君上,您这样,是不是有失身份了?”他执意的出声,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太好看。
  幻冰眼神一眯,扫过一道精光,“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是流陌吧,这么傻气不懂看人脸色,也只有他了。
  他踏前两步,直接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幻冰从苍凝冽的臂弯中带出来。
  刚一伸手,两条胳膊绕上他的脖子,红唇结结实实的亲上他的脸,“喜欢,我喜欢他……”
  我:“……
  幻冰:“……
  流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隐桐现身

  这一出戏闹的,我和幻冰当场酒醒,象被冰水浇过一般的清醒。
  苦笑对望中,看见流陌惊骇的眼,而搂在他身上的苍凝冽,舒舒服服的靠着他的肩膀,偶尔还甜蜜的蹭蹭他的肩窝,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一刻,我几乎能看见流陌的脖颈处爆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然后慢慢的爬进衣衫深处,全身如被雷劈过一样的僵硬,一动不动。
  我和幻冰的计划彻底失败,眼见着苍凝冽发出轻微的鼾声,回到房中的我可是一夜无眠,脑海中不断地想起那句话……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我当然不会相信,只是从那天起,我几乎看不到流陌的身影,偶尔看到一眼,也是他仓皇逃跑的背影,让我不明白,明明吓到他的是苍凝冽,为什么要躲着我。
  而一觉醒来的苍凝冽,又恢复了他冰冷的表情,我们几人同时很聪明的选择闭口不谈醉酒那夜的事,他也万事不知般的选择继续在山谷中溜达。
  日子在看似平静中一天天过去,我一直在纠结于如何让他承认身份,无暇去想其他的,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从早上起来,我就觉察到一种奇怪的气氛。感觉后院突然变的非常的沉寂,例行的冲入苍凝冽的房里,却意外的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想要找幻冰,也忽然发现她失去了行踪,还有她身边那些老是藏不住身形被我发现的暗卫,也离奇的找不着人影了。
  莫非幻冰有事出去了?所以身边的暗卫才全部跟去了?偌大的庭院显得空空荡荡,只是苍凝冽呢?他又去了哪?
  我才刚刚一只脚迈入前厅,突然一阵调笑让我的脚匆匆又收了回来,人声鼎沸中,我轻易的辨别出了两个声音。
  那娇笑着寒暄的,是幻冰,独有的大气可爱兼容。
  慵懒中磁牲的声音,属于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寒隐桐!
  是的,我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照面,更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我不敢去想,只是知道,在看见他抱着由师傅变幻出的那个身体仰天长嚎时,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爱就没有恨,我一直拿这句话告诫自己,所以不能对他有恨,不敢对他有恨。
  那为什么我的眼神,一直追逐着人群中亮眼的银白?
  狭长的眼一挑,他独有的风情顿时挂满脸庞,薄唇弯起,笑的邪魅,“美人儿召唤,我怎能不全力赶来,只为听你一句想我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哟。”
  幻冰风情万种的抛给他一记媚眼,“是啊,我想你了。”
  银色袖角一动,他轻执起幻冰的手,“都言最难消受美人恩,只要你一个眼神,便是挖心掏肺我都给了。”认真的口气听不出半分做假,“谁叫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子。”
  心口一闷,我重重的呼吸了几口,驱赶着心头的阴霉。
  “别碰我君上!”一道刀光,带起呼啸的风,直奔寒隐桐的面门,夹杂着几声怒骂,“满口甜言蜜语,全是虚伪之言,我若是女子,只怕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你这样的妖物在一起,君上,千万别信他。”
  “你刚说什么?”寒隐桐突然笑了,笑的无邪,笑的纯真,笑的美丽动人,而全身,已经弥漫起淡淡的绿色。
  “妖王,你我千载交情,不至于如此吧。”幻冰身子一动,靠上寒隐桐,媚笑着。
  寒隐桐周身绿色顿时被一层黑雾遮挡,他一伸手,揽上幻冰的腰,笑意不改,只是带着探索,“是啊,千载交情,你还不了解我?为个属下,你紧张了。”
  幻冰也不辩解,只是任他搂着,吃吃笑着,远远望去,珠联璧合,好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两人,心智相当,计谋出众,一世为侣倒也其乐无穷,世上能配得幻冰的人确也不多了,寒隐桐确当得其一,只希望他是真心的。
  不过某人显然不知好歹,根本没有一点身为属下的自觉,“君上,别上他的当,毁在他手中的女子无数,这个人冷酷无情,不会有真心的。”
  “流陌!”幻冰突然一声大唱,“滚开!”
  我从来没见过幻冰发如此大的脾气,心头一惊,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寒隐桐半垂着脸,温柔的亲上幻冰的颊,仿佛怜惜着自己的爱人,手指随意一动,正指着流陌:“今日我给冰儿面子,若再多言,你可知下场如何?”
  流陌没有半步退让,怡然不惧的面对寒隐桐,“只要能让君上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死又何惜?你这样的东西,不值得任何女子的真心,一生一世,你都找不回你要的女人!”
  绿色的杀意又浓重了几分,远在院墙外只伸一个脑袋的我尚且如此,那场中的流陌该是如何的感觉?
  寒隐桐手指一动,绿色的光球在手中旋转,丝丝劲气在透明的球体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灵蛇吐信,寻找着目标。
  “你虽是魔君的人,却不该触我底线,今日只怕,饶你不得!”寒隐桐的眼,深沉的看不出神色,墨绿中,隐藏着什么他自己的秘密。
  几道绿色的光球已经飞快的弹出,直奔流陌的前胸,与此同时,幻冰手指一动,黑色的雾气突然盖上寒隐桐的手,“我的属下,你好歹要给我面子!”
  大部分的光俅被幻冰直接挡下,只有一只脱离掌握,呼啸着飞向流陌,流陌表情不变,手中刀一架,直接挡在胸前。
  不好,他要吃亏。
  心中念头刚一起,我看见绿色的光球在碰上钢刀后,突然炸开,四分五裂的罩上流陌的身体,沾上衣服和皮肤就开始燃烧,一点也没有熄灭的架势,转眼他身上已有数处燃起了火焰。
  “流陌……”幻冰一声惊呼,手指飞点,劲风过处,点点绿芒立即消失,只有皮肤上黑色的痕迹,残破的衣衫在证明刚才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她的手掌罩上他的伤处,光芒闪过,流陌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点颜色。
  “魔君!”寒隐桐平静的开口,“我无意杀人,只因他言语放肆,给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哼!”幻冰的脸突然变的比冰山还冷,俏脸寒霜,慢慢踱到寒隐桐面前,“无论如何,他是我的人,便是教训,也该我出手,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寒隐桐一愣,脸上飞快的晕开随意的懒散,薄唇抿出细细的笑容,“你一片苦心,却是对着块木头,他可懂你?”
  “只怕这不劳哥哥担心了!”幻冰脸色一沉,“小妹此次只希望妖王归还‘招魂鼎’,我另有他用!”
  “‘招魂鼎’?”寒隐桐的笑容这一次彻底的消失了,坚定的摇摇头,“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还。”
  “为什么?”幻冰步步逼近他,“都说一次行功要七七四十九日,可这大半年过去了,妖王为何还不还于我?”
  寒隐桐的脸上,快的几乎不能捕捉的闪过一抹古怪,“对不起,我要招的魂找不到,我多试了几次,所以希望你先别拿回去。”
  “天哪!”幻冰的身体摇了摇,“你找到几魂了?”
  “一个也没有”
  这几个字,他没有说出声,是我从他无奈的口型中,看见他低声的叹气。
  幻冰的脸色,不忍的别开,“‘招魂鼎’再是好物,也只能用一次啊,如果你一次都招不到,说明几件事,要么她的魂魄被人所扣,以你的功力无法召回,要么她已投胎转世,所以召不到魂魄,还有一个可能……”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没有死!
  我知道幻冰要说什么,对‘招魂鼎’功效已经了解了的我,不用她再说下去,便已然能猜到。
  “所以你不能一直试,这样只会消耗掉你全部的精元,让你渐渐枯竭而死。”幻冰眼中多了几分心疼,“纵然你道行高深,我也不希望你拿千年苦修开玩笑,损耗太多,你会过不了天劫。”
  他无所谓的一勾唇角,施施然的迈着步子,脸上又恢复了他的不正经,“我不在乎,是仙是鬼,是妖是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找到她的魂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猛的一抽,有些疼。
  他对我毫无半点真心,谈笑间能取我真气,甚至森冷的要杀我取龙气,却为了别人损耗真元,连天劫都不放在眼中,那个人好大的魅力。
  嘴巴里苦苦的,似乎是从心里泛出的味道。
  “你这是无用功。”幻冰无奈,“再试下去都是多余,你不可能召唤的到她的魂魄……”
  寒隐桐神色一变,双眼在幻冰脸上搜寻着,“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幻冰飞快的接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或许我有另外的办法帮你找到。”
  “真的?”
  “以魔君名义起誓!”
  “好,我信你……”
  两人飞快的低语着,我几乎要竖起耳朵才能听的清楚,“我找一名女子的魂魄。”
  果然是女子,冷酷著称的妖王,真的失了心吗?
  “她叫……”
  我全身的灵识张开到最大,我想要听清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关心他的事,只是下意识,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而世事,似乎总是那么巧,不该我知道的,偷听也听不来,因为……
  一条人影静静的站在寒隐桐的面前,黑纱覆面,劲气化剑,指着寒隐桐的面门,“妖王寒隐桐对吗?”
  寒隐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轻松的颀长身子绷的笔直,脸上调笑逗弄全消,不发一言,望着眼前人。
  “今日我想挑战妖王,以命赌命,不知意下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桐冽对决

  寒隐桐未曾出声,只是挑着眼,冷冷的望着对面的苍凝冽,嘴角噙着阴森地笑,“你是谁?蒙面相见,莫非曾是故人?”
  苍凝冽岳峙亭渊,与他遥遥对望,没有回答寒隐桐的话,只是一哼,“传说三教中功力最深厚的妖王,难道不敢应战?”
  银色的身形似乎随意的一站,抱着肩,我却找不到丝毫破绽,“以命相博,不给个原因吗?”
  是啊,苍凝冽突然对寒隐桐下这样的挑战,原因,原因是什么?
  我看见,那双深褐色的双瞳中燃烧起火焰,越来越旺,那种眼神,是仇恨满怀积蓄,终见敌人的愤恨,“若我死,妖王何必知道理由,若你死,我自会让你明白。”
  紫色的长袍猎猎,肃杀的气氛让场中顿时无声,压迫感让心脏开始一阵阵突突的跳动。
  这种仇恨,是在心底已久的酝酿,亟待宣泄的勃发,不管什么原因,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失忆!
  幻冰身形一动,站在两人之中,“冷秋,你这是何意?”
  “我讨厌他搂着你!”苍凝冽的回答,让所有人一阵哗然,只有寒隐桐脸上的笑容,透着几许思索。
  手掌轻轻一送,绿色的光影从寒隐桐的手中弹射而出,直奔幻冰身后,她飞快的一动,闪躲而开,场中再一次变成了寒隐桐与苍凝冽的面对面。
  “不管你什么理由,这挑战,我接了。”他魅笑着,红色的发,如同燃烧的烈焰在身后散开,火蛇凌空舞蹈,张扬邪魅,眼中是从来未曾见过的认真和兴奋。
  幻冰刚提起脚步,想要再次冲去,寒隐桐和苍凝冽的身形已动,如闪电划过半空,一银一紫,在空中旋转。
  苍凝冽的手一动,精光一闪,手中劲气幻化为剑,蓝色的光影割破空气,直逼寒隐桐。
  寒隐桐身体飞速的旋转着,手指一弹,无数绿色的光球飞出,带着惨绿的颜色,分上中下三路奔向苍凝冽的身影。
  手掌一伸,劲风扬起,四下散开,所有的光球被打乱,射在树上,草丛中,我看见一丛丛青烟升起,树叶顿时枯黄,草地上露出一个个黑色的洞,飘散着难闻的味道。
  而同样,苍凝冽剑影一动,漫天光幕飞舞,剑气凌空,远远的我感觉到呼吸困难,在寒隐桐闪身的瞬间,大树折断,尘土满天。
  怎么办?他们二人的性命相拼,谁能拉的开?
  幻冰的焦急全部写在脸上,红唇紧抿,眉头深蹙。
  两人的打斗逐渐激烈,甚至我能看见,他们似乎都已放弃了防守,恨不能至对方于死地,招招都是死穴,再这样下去,必然出现伤亡情形。
  突然,我发现,此刻的二人已经拳掌相交,而苍凝冽,嘴唇飞快的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寒隐桐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有眼神,越来越凌厉。
  “啪!”
  “嘶!”
  同时出现的声音,让我心头漏跳一拍,两务人影突然分开,倒飞掠出。
  寒隐桐脸色苍白,唇角带血,胸前一道剑痕从右肩划过左胸,在银白色的衣衫上刺眼而恐怖,
  而苍凝冽,胸前无数个小洞,一个手掌的焦黑痕迹烧破衣衫,甚至能在雪白的肌肤上看见一个手掌的印记。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我不能让凝冽哥哥受伤,至于寒隐桐……我,我也不愿意看见他的惨状。
  可是如此贸然的闯出去,尽管我的面容变化巨大,可是聪明如他,要想骗过,是不是有些妄想了?师傅当年的苦心不是功亏一篑了?
  脱下身上的衣服,整个蒙上自已的脑袋,袖子在脖颈处绑了个结,活脱脱将自已绑成了一个巨大的章鱼形状,手指抠出两个洞,我飞奔到幻冰的身边。
  “你说的是真的?”寒隐桐看也不看胸前的伤势,只是阴寒的望着苍凝冽。
  豪着面,我看不清楚苍凝冽的表情,只有语气中,能听到一种得意,“当然,她亲口说的,骗你何用?”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每一个角落,“她,只,爱,我!”
  寒隐桐的脚步一晃,不过瞬间,他已止住,快的让人来不及发现,就在这片刻间,苍凝冽的身形已动,一剑出手,有去无回,直奔寒隐桐的胸口。
  寒隐桐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之外,扯出一抹惨笑,身体不动不躲,无法猜想他的下一步……
  我不敢再有任何犹豫,一拽幻冰的手,“一人一个,拉开再说。”
  几乎在瞬间,我冲向苍凝冽,幻冰扑向寒隐桐,在我抓住苍凝冽手腕的同时,幻冰抱上寒隐桐的腰。
  “你干什么?”苍凝冽双目喷大,岩浆喷发扑面而来,吓的我手一抖,下意识的松开手。
  幻冰一拽寒隐桐的袖子,“你真想生死相搏?你要死了,谁召她的魂?”
  话音刚落,挣脱了我手掌的苍凝冽剑锋已近身,我呆呆地看着他人如剑,指如锋,全身都笼罩在肃杀的气势之下,居然不敢靠进半步,他身上强大的杀意此刻再无半点的保留。
  而寒隐桐,眼神在瞬间凝聚,一把推开幻冰,手臂扬起,迎上苍凝冽的剑。
  “不要!”我终于忍不住的叫出声,苍凝冽的剑锋以手相抗,只怕这一剑落下,胳膊不保,人也会斜劈为两半。
  苍凝冽的手一顿,寒隐桐的胳膊已经架上了他的剑锋……
  “叮!”一声清脆的声响,金石交鸣!
  苍凝冽略退半步,寒隐桐顺势站直身形,一角衣袖缓缓飘落,一辆青钢长剑正被他反握手中,刚才的声音,正来自于此。
  黑色的剑鞘看似毫不起眼,剑鞘上刻着古怪繁杂的花纹,剑身细长散发着淡淡的紫色,一看就知道是柄女子用剑。
  我的手捂上嘴,这柄剑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我知道上面每一个线条,每一缕花纹,熟悉到我闭着眼晴都知道机璜在哪,熟悉到,我现在心头已经开始突突的乱跳,而剑身也不断的发出嗡鸣。
  是秋水剑,是我的秋水剑,它在对我发出感应的呼声,那日在树林中,我将它遗失,却没想到寒隐桐居然一直随身带着它。
  一柄正道修真人的剑,又是与我有血誓盟约的剑,他带着干什么?光是镇住秋水剑,就需要耗费很大的真气了,拿它防身吗?这简直是笑话!
  苍凝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寒隐桐手中的秋水剑,一股冰寒之气突然罩上我的身体,我一个哆嗦,平复自己的气息,切断与秋水剑之间的所有感应。
  不能被寒隐桐感觉出来,不管多么的想拿回我的秋水剑,我都不能有任何的反应,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紫涧。
  秋水剑突然发出古怪的鸣声,剑鞘上红光一闪,一道印记腾空而起,直接打上寒隐桐的胸口,鲜红如雨点般洒落,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又是一道红光闪起,同样的印记又一次拍向他的胸口,银白的身影笼罩在红光中,我看见他的唇边,泊泊淌着血,却是死死的抓着手中的秋水剑。
  “放手啊,那把剑有问题!”幻冰一声大叫,黑色的灵气罩上秋水剑,寒隐桐紧握着剑的那条手臂衣衫寸寸碎裂,如蝴蝶般风中飞舞,手臂上黑色一片,显然是秋水剑鞘上的除妖咒在攻击着他。
  他抬起脸,墨绿色的双瞳死死的瞪着苍凝冽,绿芒闪起,与幻冰的黑色劲气一道,逐渐压制着颤抖中的秋水剑,“我,不会,把,她,给你!”
  他的惨烈让我心头一震,往昔潇洒随意的寒隐桐,与现在的狼狈不堪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一向心机百转,为何今日如此失态?
  双臂一圈,我箍住苍凝冽的手臂,脚下一蹬,两人凌空而去,“姐姐,那个留给你!”
  等不及幻冰出声,我与苍凝冽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知道飞越了多少个山头,被我抓着的苍凝冽居然没有任何挣扎,仿佛一块千载寒冰,又冷又硬,即使我停下脚步,试探着的松开手,他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不久前那漫天怒火,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凝冽哥哥……”我小声的减着他。
  眼神一扫,他飘逸的转身,“叫我冷秋。”
  “你别骗我了!”对着他的后背我大减着,“你突然向寒隐桐挑战,是不是因为当年‘落鹜峰’顶我说的话?你根本没有失忆,你牢记着对寒隐桐的恨,所以根本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不承认?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你告诉我,你就是苍凝冽!”
  就算他没有用一招‘无极宗’的绝学,就算他没有亮出沧海剑,我的感觉不会错,他就是苍凝冽。
  他停下脚步,半侧着脸,我看见一抹讥诮明显的挂在眼角,“我出手不过因为他搂着幻冰,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是所谓的苍凝冽。”
  “那我带你走,你为什么不挣扎?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要与决一生死的吗?”我起伏着胸口,怒气慢慢涌上心头。
  “那不过是我不想让幻冰伤心而已,给他一点教训便够了,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别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凝冽迷情

  自作多情,这四个字确实有点伤人的,尤其从他嘴里以那么冷淡的口吻说出,当时就将我狠狠的定在那,连他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接连几日中,我的脑海里都不停的出现那几个字,还有他嘲讽的表情。
  再回到幻冰的居处,一切重归风平浪静,那些所谓的生死之争,仿佛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切磋,没有任何人提起,安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听说寒隐桐并未离去,我几次偷偷的踏足后院,都没有机会偷看到什么,在独自踟蹰无数次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又摇头离去。
  门板上传来轻扣声,还有幻冰独有的嗓音,“妹子在吗?”
  我一声应,没精打采的拉开门,看也没着她,客气话都懒得说,又窝回椅子上蜷着。
  “真是对不起啊……”她爽朗的笑声一点未改,“妖王因我而伤,姐姐不敢怠慢,冷落了妹妹,莫怪莫怪!”
  我摇摇头,表示理解,依旧一言未发。
  “妖王答应我,过两日先将‘招魂鼎’借与你用,待你用毕他再拿去。”她悠闲的坐在我身边,自若的自斟自饮。
  “谢谢姐姐。”我懒懒的答谢着。
  ‘招魂鼎’到手,我的浔马上就能想起我了,我很快就能和他双宿双栖了,美好的前景,我应该是兴奋的难以自抑,为什么却还是有一块石头压着般难受。
  是因为苍凝冽的拒绝相认,还是因为再见到寒隐桐?
  “啊!”我猛的一跳,从椅子上纵了起来,抓着幻冰的手,她的酒泼了我一手,却顾不上擦拭:“姐姐,你,你说了,说了是我借吗?”
  她眨眨眼,一脸迷茫,“说了啊。”
  “什么?”我的声音陡的提高,显得刺耳难听,“你说了是我借?”
  紫涧,紫涧这个名字一旦说出来,寒隐桐一定能想到什么,‘招魂鼎’没有找到我的魂魄,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个女子,以他的聪明,只怕马上就要上门了,为了我的小命,为了我的龙气,不行,我要跑,现在就跑!
  双手刚拉上门板,身后的幻冰一清嗓音,“我没说你的名字。”
  “是吗?”我手一松,拍上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转身对上她了然的目光,我嘿嘿傻笑,“我,我,我怕他杀我,你知道,他是妖王,我是七宗……”
  “那把剑是你的吧?”她翘起腿,优美的晃着,“他以自身修为硬扛除妖咒,为的就是留住那柄剑,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他,他……”我他了半天,愣是他不出一个理由。
  幻冰眼神如镜,看的我四处游移着目光,“之前他说寻找的那个人名,你又想不想知道是谁?”
  连忙摆着手,我飞快的摇着脑袋,“我与他不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是吗?”她微笑着,递过一杯酒,“妹妹拿到‘招魂鼎’,不日就可达成心愿,姐姐先祝福你。”
  终于不用再聊那个人了,我内心松了口气,也顺势举起酒杯,“谢姐姐出让心头所爱,妹妹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杯刚沾口,她幽幽的一叹,“你就好了,凤凰于飞,潇洒人间,可怜我的妖王哥哥,只怕要落得魂飞魄散,无法渡劫了。”
  “当啷!”瓷杯落地,雪白四溅,酒渍泼上鞋面,污了裙角。
  我垂下眼,飞快的取过另外一只酒杯,干笑着,“姐姐真说笑话,妖王可是三界最厉害的人,若是连他都渡不了劫,大家岂不是都要灰飞湮灭?”
  “‘招魂鼎’每用一次,损耗百年道行,无论成功不成功,付出是必然的,而他,为了寻找那名叫紫涧的女子,早已多次使用‘招魂鼎’。以他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认为他还有多少功力可耗损?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幻冰的声音越说越大,更是直接点破寒隐桐口中人名,一双眼凌厉的望着我。
  “姐姐别看我啊,世界上叫紫涧的女子多了去了,他要招魂,自然是死了的人,我可是活蹦乱跳的很。”仰首一杯酒,喝进嘴里却是苦苦的味道。
  当初负我之人是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也是他,如今情深款款,以命赔付的人,还是他,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寒隐桐?
  早在他死死的抓着秋水剑咬牙说出不放手的时候,我的心就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是往事如烟,一切是非因果,都随着我那一次的逝去而消散,如今的我,心中只牵挂着浔,还有苍凝冽。
  她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妹妹,你有没有尝过后悔的滋味?”
  后悔?
  我有过挣扎,有过抉择,却从未对自己做过的事有任何一次的后悔,偶尔感慨如果选择另外一条路是否会好走些,却也在摇首间一笑而过。
  “悔恨,是一块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不断的在你心间腐烂化脓,每想起一次,就烂深一寸,成为你永生永世的跗骨之蛆,钻进你的骨头里,让你无时无刻不疼痛着,便是睡着,也痛醒!”她的声音仿佛魔咒,一阵阵的传入我耳内,“活的越长,疼的越深,唯一的忘记,就是放弃生命。”
  我突然想起,寒隐桐在苍凝冽剑身及体前,脸上古怪的神色,是解脱?是幸福?还是思念?
  “宽恕才是真正的放下,不肯原谅的人,是不是心中还有执念?你说呢?”她的话,让我非常的不喜欢,象看穿了什么一样。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看她,只是平静的倒着酒,“紫涧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所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幻冰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转身拉开了门。
  我默默的望着她的背影,看见她衣裙飘飘,何等的惬意。
  我累了,不想再去思考很多,爱也好,恨也罢,暂且忘了吧。
  眼光落回酒杯,水波轻荡,我用力的捏着,越是想平稳,它越是晃的厉害,门外的风卷入,吹进一室冰凉。
  “冷秋。”幻冰一声低呼,引我又一次的抬头,“你来找紫涧妹妹的吗?”
  自从那日山顶别后,我再没有看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躲避着我,那么此刻的突然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门外的他,站在一轮明月下,仿佛刚刚踏月而来,临风玉立。
  “不,我找你。”
  是么?他为幻冰而来,非为我!
  “我听说你居然设了个什么比武招亲,所以来问问。”他轻柔的声音,就象身后的月色般,如水流淌。
  比武招亲?幻冰?
  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这怎么可能?
  一个笑傲凡尘的女子,一个不把万物信仰放在眼中的女子,一个把所谓教条规矩踩在脚下的女子,为什么要干这么狗血的事?
  幻冰手指一撩,抚平被风吹乱的长发,浅笑着,“是啊,你也有兴趣吗?”
  他看看我,疏离的仿佛我是外人般,“边走边说。”
  “好!”她优雅的踏出门,他缓步随后,两人漫步,池塘垂柳,微风吹皱永中月。
  巨大的好奇心让我再也按捺不住,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更让我觉得扎眼极了,悄悄的缀在他们身后,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偏生又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断断续续的偷听着。
  “真的……比武?”他的声音。
  “真……三教……消息……放了。”是她的被风吹乱的声音。
  “要……我……出手?”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那姿势,极度的亲密。
  “当然……”她仰起头,仿佛在索吻般。
  “若……我赢……娶你……”突然一阵风,我只隐约的听到这么几个字,却足够让我倍受打击。
  “那自然……难道我……还配不上?”她娇笑着,银铃般的声音顺着风,在夜色中分外的清晰。
  他手一动,猛的抱上幻冰的腰,柳树枝飞舞,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似乎她正靠在他的胸前,而他的头渐渐低下。
  不要啊,不要亲啊,不要亲啊……
  我内心猛烈的呼唤着,突然,苍凝冽的长发一垂,将所有景色遮盖,只留给我一个暧昧的想象空间。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前,一扭腰,“那我等你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紫涧打擂

  下面的日子里,幽静的山谷越来越热闹,我的存在变的尴尬起来。全是三教中人,魔邪妖之气四溢,逼的我心头的龙气一阵骚动,心情也烦躁不安,不敢乱走动,怕被人发现我的来历,也怕一个不注意就出手伤人。
  寒隐桐,他应该会去参加比武招亲吧,只要我将苍凝冽带走,这里又有谁会是他的对手?他和幻冰,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过是他生命里一个错误的交集。
  可是苍凝冽的功夫,我该怎么带他走?
  打晕?打不过!
  下药?只怕他不中招。
  骗走?我这么笨,骗他似乎没什么天分。
  外面已经传出了锣鼓声,应该是比武招亲开始了,我一直没猜透幻冰的意目,难道是她与苍凝冽之间的感情,选择让他在众人面前扬威?
  吹打声越来越响亮,我无法安静的思考,看看抛落的一地衣物,我又一次包裹上自已,恢复那日的章鱼装,轻轻的拉开了门。
  宽大的场地上,高高的擂台早已搭好,幻冰一身黑衣正襟危坐,难得的扑了些脂粉,本就艳丽无比的人,打扮的更是端庄高雅,身后几名护卫,呈半圆形立在身后。
  我从头到脚包在衣服里,穿着也是不伦不类,躲在人样的最后面,除了身边偶尔几个嗤笑的眼神,倒没得到更多的关注。
  幻冰一清嗓音,场中所有的声音顿时静止,她眼神一扫,“大家都是三教中人,今日比武招亲,没有任何规矩,一对一,最后站在台上无人挑战者,便是幻冰的夫君。”
  台下立时一片叫好声,更有人开始七手八脚的往台上爬。
  我别开脸,这开始的斗争自然不用看,都是充人场的,越是高手,越是会保留实力到最后,现在无非是个热闹的开端。
  看着台上,鹿角,马脸,虎背,熊腰,还真是千姿百态应有尽有,蹦蹦跳跳好不热闹,踹下一个,立即有人前仆后继的冲上去,生怕晚了没有自己表现的机会。
  幻冰的眼神一扫场中,翻着白眼挪开,在落到前场端坐着的两道人影时,她露齿微笑,台下几乎所有的目光立即带着满满的恨意落在他们身上。
  “哇,妖王,看见没?”
  “看见了,我们不是没戏了?”
  “不一定啊,妖王与魔君一向兄妹相称,说不定只是来看送妹出嫁嘛。”
  “也对,也对,他边上那个小白脸是谁?”
  小白脸?苍凝冽吗?
  我踮起脚,伸向前方。
  果然,在寒隐桐的身边,坐着的紫色人影,不是苍凝冽又是谁?此刻他们两人,倒似早忘记了以往的恩怨,和和气气的并坐着,看不出一点喊打喊杀。
  “不知道,看上去不怎么厉害,也就一张脸漂亮,说了比武招亲,又不是比脸招亲。”悉悉索索的声音象两只耗子般。
  “比武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我一哼。
  虽然不想承认,更不希望他赢,但这是事实
  幻冰的眼神突然穿过人群,落到了我的身上,她眼神一眯,绽放出一个美艳无双,震惊全场的微笑——对着我!
  “唰!”我几乎能听到眼光移动的声音,一双双敌视的眼,象好斗的公牛,全部对着我,目光若刀似剑,恨不能将我分尸荆成肉泥才痛快。
  这女人,故意的吧?我裹成这样她也能看出来?
  她的唇轻轻一撅,远远的送来一个飞吻,动作小的不能再小,可是现在的她正坐在高台上,接受众人的膜拜……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已经听到了无数声冷哼,还有低声的咒骂,杀意铺天盖地的冲我而来,夹杂着污言秽语。
  “看那体型,风一吹就跑,小的找不着了,靠什么勾搭上的魔君?”
  “脸蛋呗,还有功夫呗,说不定魔君就好这一口,喜欢瘦弱的男子。”
  “藏头遮脸的,缩头乌龟!”
  种种大声的耳语不断的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狠狠的一瞪幻冰,不玩回来我就不叫紫涧,她痞痞的一乐,开始将‘深情’的注视投射到了苍凝冽的身上,无形的压力终于从我身上撤去不少。
  那是流陌吗?幻冰身后那个手指一直没有离开过刀柄的人低垂着头,什么表情也看不到,留给我的,只是泛白的指节,不断捏紧的拳头。
  “还有人挑战吗?”一个雄浑的声音终于将我的目光吸引回了场中,嘴角一抽,差点咬到舌头。
  这是黑熊精成形吗?
  一座黑黑的铁塔站在擂台之上,壮硕的胸肌上下不断的抖动,仿佛一堵结实的墙,我依稀看见,胸口还有一排黑色的长毛根根立起。
  全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粒粒凸起,我搓搓手臂,一缩脖子。
  他在擂台上来回走着,脚步沉重的几乎要把擂台踩穿,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谁,谁来……”
  我下意识的看向寒隐桐和苍凝冽的方向,旋即心底一沉……
  紫色的人影已经玉立而起,没看见他动,人已经飘落擂台之上,那冷凝的气质,孤绝的傲然居然让所有人都屏息,场中静静的,连那黑熊,也只是呆望着眼前的人,
  半天发不出一个宇。
  苍凝冽脚步一动,向他挪了挪,他蹬蹬蹬连退了三步,面有惧色。
  这就是苍凝冽的气势,一种无人敢摄其锋的冷意,与他对阵,未动人已寒。
  场下哄笑一片,那黑熊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咽咽口水,一直脖子,“你,叫啥,俺不杀无名之人。”
  苍凝冽不说话,脚下轻轻一踏,双眼一窒,那黑熊又一次的倒退,根本没发现自己已在擂台边缘。
  修长的手指一伸,蓝色的光芒在手中乍现,苍凝冽一动手腕,那黑熊飞快的后退,一梆踏空,巨响声中掉下了擂台,扬起偌大的尘土,顿时传来无数笑声伴随着呻吟声。
  “这不算,我没看见!”他飞快的站起牙,便欲爬上擂台。
  苍凝冽也不言语,只是站在擂台边,冷冷的望着他……
  他刚一伸手,在对上那双褐色的眼神后,讷讷的缩了回来,“我,我,我守规矩。”
  “怕死就怕死,别说那么好听,就你那德行,回去压母熊吧。”又是一阵哄笑,他气红了脸,却找不着说话的人,一张黑脸忽白忽青的。
  苍凝冽傲立场边,一言不发,眼神扫过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垂下头,只有寒隐桐,轻松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把玩着自己的发。
  如果再没有人出场,是不是就要宣布苍凝冽获胜了?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嗓子发干……
  就连幻冰,那看似轻松的脸挂着笑意盈盈,手指却是第三次绕上自已的衣角。
  她,也在紧张吗?期待着苍凝冽获胜,还是?
  幻冰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我似乎从那眼神里看见了一些苦涩,她慢慢的站起身,走向苍凝冽……
  “我……”她微笑着,面对苍凝冽。
  不能等了,我绝对不能让苍凝冽和她成亲!
  “等等……”我一扬声,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我的脸上,种种复杂中,我发现一个身影忽然起身转头,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人群中,他的俊美那么的显眼,那袭银衫,耀眼夺目,是他,寒隐桐。
  糟了,刚才忘记遮掩自己的声音了。上次我拉走凝冽时,剑意压低了自已的嗓音,可是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一点疏忽,已令他起疑了吗?
  顾不了许多,我飞身而起,落在两人身边,三人鼎足对望。
  压低自已的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我能否比试?”
  幻冰还没有开口,底下已经轰然大笑,“姑娘家也来参加魔君的比武招亲?”
  我手指一勾,一道劲气化为光球,突然射出,弹入他的口内,将他的嘴撑的大大的,却并不炸开,他咦咦呜呜,托着自己的下巴,满面惊骇。
  这一手,比什么都有效,所有的嘲笑声被斩断般的戛然而止。
  我冷眼一扫,“魔君说了,什么规矩都没有,打赢便算,既未说姑娘家不能上台,为何我来不得?”
  “当然可以!”幻冰眼波流转,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轻松的一扭腰,对我一抛媚眼,“你若是能赢他,我嫁了。”
  这女人,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这么开得玩笑吗?而她自顾自的扭回座位,居然的端起杯子满上酒,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很想嫁给我?
  “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
  我遥遥对望苍凝冽。
  “今日擂台,我若赢了,我要他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