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后半夜的交心长谈
厉瞪我一眼,晓在等我的答案,滴溜眼珠子一转,我一脸生意人的谄媚,“我说晓,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把蒙脸布摘下来让我看看你长啥样,我就答应你不去找神医?”
晓终是耐不住我这种性子了,冷眼挥手扫开我的身子就欲离去,眼疾手快死拉着他的衣服,我赶忙劝解:“哎呀,别生气,放心啦,我只是说说而已,既然你这么气那我以后就不说了;其实吧,离了你,我压根就不认为自己能找到神医,但我还是得努力去找找看,至少不能太水,免得坑了野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事麻烦你,就算找到神医,若他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他的。”
听完我的话,晓还是抽身要走,我叹气,“晓大人,要走了,不愿让我看你的长相,至少也告诉我你的真名吧?我猜晓只是一个代号吧?别愣了,名字告诉我,好歹以后悼念你还能念个名字,免得一个音调不对,对着牌位念‘晓’别人还以为我要让他们‘笑’!”
“……”静默两秒,想抽手我却死拽着,晓无力挣扎,吐出两字:“筱靛。”
“嗯?小电?真的是小电?那你也认识闪电咯?”我猛然惊喜,小电耶,我最爱的小电耶,敢情我跟晓真的是有缘?我因为小电穿过来的啊~莫非穿过来就为了见这个小电?
听了我的话,晓很震惊地回转过头,“你如何知道师傅的字?”
“嗯?你师傅?闪电?”我再次瞪大眼,闪电?闪电跟小电?0_0我没听错吧?
凝眉,晓的语气很是激动,“单淀,师傅的字,你是如何得知的?除了约定那日,你还跟她见过面?”
耶?不对劲啊,这个……看晓这么激动的状况,他不是跟他师傅有一腿吧?师徒?就像小龙女和杨过?!我绞着眉,“晓……你不会……喜欢你师傅吧?”
晓的身形一顿,眼神不悦闪动,“你不懂……”
耶?说我不懂?以为我带有色眼镜看待你们师徒相恋?我才不管咧,我现在只是很吃惊原来晓你也已经有意中人了而已……
但是晓没进入我的意识当然不知道我具体是怎么想的,他以为我的沉默就是肯定了,又再一次发挥他那酷到不行的来无影去无踪神功趁我恍神时脱身消失了。
老实说我很郁闷,我只是一下没调整过来而已,他就误会了,这会儿说起来,读心术还真是多不错的,至少能马上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那位晓同志怎么用的都不是时候咧?!
「姐姐,其实你看出来了?」我在沉思,阮媛媛的声音却忽然冒了出来。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睡了。」
「姐姐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想睡也醒了……」
「嗯?抱歉哦,打扰你睡觉,可是有些事……恐怕出问题了……」
「姐姐,你还是相信晓他是来诀别的?」
「……对你,我不隐瞒什么,我确实认为他是来诀别的,这一连串奇怪的行为加对话下来,他每每转移话题,都让我挨不着边,我估计他发现什么让他挣扎矛盾或者不满甚至可能是难以接受的真相了。」
「我也有感觉,可是却没什么头绪。」
「头绪就是玛瑶扇。」我从身上掏出扇状玉佩,「回卫府那天其实我就觉得这事奇怪了,他守在我身边的目的:就是等我收到传说之物,而他取走交给他师傅,所以我在神医那沉睡时,应该正是他取走玛瑶扇的好时机,但是他没有,他明知我跟他师傅的约定,却放任这东西在我身上,他……不会是?」
「姐姐想到了?」
「我说……媛媛啊,你猜有没有这个可能?晓喜欢他师傅,甘愿为他师傅做任何事,即使每天无聊地守着我他也愿意,只为了等他师傅看到他拿回传说之物的满足欢欣笑容,但某天,他忽然撞见他师傅另外有个情郎,于是他质问他师傅是不是喜欢他,他师傅不好答,跟着师徒俩就吵起来了,于是晓赌气不把这东西拿回去,然后再跟我来段暧昧的同床异梦,一方面想气气他师傅,另一方面想试试跟我发展恋情的可能性,结果最终还是觉得我不合适,所以决定拿走金珠断绝跟我的关系,借此断绝他见他师傅的念头,从此他逍遥自在去了,直到他师傅放下身段去找他再展开一段艰辛的反追求爱情战……啊……好俗的言情故事……但是为什么我脑中却只闪过这么俗的故事?」
「……」阮媛媛无力了,「姐姐,妹妹的看法不同,我认为,传说之物很邪气,跟它沾染的都不是好事,而晓的师傅却想集齐这四样东西,如果她想连带传承记忆一起集齐,那我会猜她有想当王的野心,但是她没有,她只让我收集传说之物;我以为,晓没从姐姐你那取走玛瑶扇就如姐姐所说,他发现了一些令他无法接受的真相,例如:他师傅的邪心歪思,这才不愿再为她做事,但违抗师命想必是要受罚的,所以晓有几句话堵了你知道更多内情的可能,我想,晓其实是不希望你知道太多而牵扯过深,这才断了跟你的联系。」
「呵呵,你说的晓好像独自承受痛苦的悲剧男主角哦。」
「难道姐姐就没这么想过?那你问他是否想当悲情英雄是何意?」
「……呵呵,可是他不是都承认他不当英雄了吗?」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阮媛媛逼问:「姐姐,你信?」
心里隐隐一抽,我无力颦眉,「我不信啊,是男性就会有想当英雄的时候,晓太过平静的眼神就是一种掩饰,我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媛媛你说的那种可能,但是晓说我不用明白,那我就明白也装不明白呗,既然这是他的希望,男性的想法我猜不透,不过当他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件事时,阻止,反而会惹火他,不如在合适的时候帮个忙就好,何况我又不是晓的谁,管这么多更是没道理的,虽然我确实想管,嘿嘿。」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晓?」
「唔……我很肯定的告诉你,喜欢,但我不知道是哪种程度的喜欢,这个问题在发呆的那一个时辰里我都已经问过自己很多次了,没有答案,我想他再主动点的话也许今晚我就找到男朋友了也说不定。」
「姐姐!」阮媛媛的语气忽然很严肃,「你不会只是想赶紧找个所谓的男朋友吧?」
「就是啊,怎么?不可以?该不会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准我用你的身体吧?是谁?不如也让我沾沾光吧?我也去喜欢看看?嗯?阮妹妹?是不是卫大当家?你可对他脸红心跳过哦~」
阮媛媛做势要打我,「姐姐你正经一点儿!别引开话题,这种事怎么可以儿戏?」
「那个……貌似我很认真地在考虑啊,我以为这种结婚狂的心态在古代应该很正常吧?我的年龄在你眼中已经是老女人了吧……再不嫁出去可就危险了。」
「姐姐,虽然你的灵魂年龄很大,但在别人眼中,我的身体才16岁,不要说得像破布一样没人要,老实说,你突然这么紧张自己嫁不出去是不是因为跟谨妃的那个吻?」
「耶?阮媛媛,你不愧是跟我一体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吗?因为那个吻过电了啊,产生电流的感觉可真就危险了!你说吧,是你你不担心?我用的可是你的身体,你要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沉寂半晌,阮媛媛忽然咕哝一句,「那还不如找我。」
「嗯?咳,咳,阮……阮媛媛?你没发烧吧?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你别跟我一起不正常,难不成你喜欢两个灵魂来柏拉图式恋爱?」
「柏拉图式恋爱是精神恋爱?」
「嗯,没错,好聪明,我说你要是真喜欢,明天我们可以试着去跟一只公鸡或者一只母鸭谈恋爱看看,虽然我对那个没兴趣,但是如果你想,我乐意奉陪。」
「姐姐,你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分明是你急了,我才在这给你出主意的啊!」
「呃?汗,你给我出的主意好像是我们俩谈恋爱吧?自产自销,自给自足,自安自慰?咳……最后一句口误你当我没说。」摆出死鱼眼,我好想自敲加敲她。
「……我又没谈过恋爱,既然都找女的,这才想到就近原则嘛……」阮媛媛的语调很是委屈。
「就……就近原则?哈哈哈……」我暴笑不止,「我说阮媛媛?你爹娘是不是都跟你说自家亲戚结亲,亲上加亲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是不是?哈哈哈,我不行了,媛媛你也太可爱了。」
「姐姐……!」阮媛媛被我笑得脸皮都快没了,嗔怪了一声。
「呵呵,好,我不笑了,呵呵,抱歉,忍不住,这样吧,媛媛,如果我找不到如意郎君我就找你了,怎么样?嘿嘿,就这么定了,看你这么担心,大爷我心里好感动,快先让大爷亲一下。」我变急色鬼,肆无忌弹。
「姐姐!」阮媛媛气得一跺脚,「别再戏弄我了,我知道你其实是心里不安,你就别这样嘻嘻闹闹的不正经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吗?」
「……」我僵住色笑,换了一脸痞笑,「什么都被你感知了,感觉还真没隐私啊……」
「姐姐!」阮媛媛的语气再次认真无比,「我其实从很早以前就认为姐姐身边一直都有对姐姐好的男子,而且姐姐其实对那些人也是喜欢的,想亲近时,姐姐是不顾任何阻碍都会贴上去的,但在心里,姐姐自己每次揣测他们的心思却都会将自己放在不重要的位置而认为他们不喜欢自己,再将他们推得远远的,对李先生如此,对尹皓隼如此,就刚才对晓和他师傅关系的猜测时,亦是如此,你总认为自己是陪衬,表面上姐姐会主动说喜欢,可心里姐姐却一直都不让自己多情,为什么?其实也无怪乎刚才晓不信姐姐口中的喜欢,因为姐姐的话确实真假难辨,哪怕你说出口的是爱,我都是要怀疑的!」
「耶?」我别过头,拒死不承认阮媛媛所说,「我有吗?没有吧?我可是受过现代言情小说+偶像剧熏陶的一代,在寝室那堪称爱情博士,谁有爱情萌芽迹象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对方要是真喜欢我,我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我绝对相信自己的晶亮大眼和聪敏慧心!再说一个主动问题,当然是发现苗头就先说出来问清楚,这样后续关系才好进展嘛,我不喜欢磨磨蹭蹭的暧昧阶段啊……」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姐姐在跟所有的人玩暧昧,不论性别,不分年龄,不管美丑,姐姐的暧昧玩得是得心应手,乐此不彼!」
「嗯?」我万分委屈地盯着阮媛媛,「我没有吧?要玩也是他们想跟我玩吧?不然喜欢干嘛不直接说?我发现苗头,问了的人又都说不喜欢,所以我才说自己是老孔雀专业户啊!」
「姐姐!」阮媛媛深有恨铁不成钢之感,「这跟你的那个时空不一样,这里的人不会像你一样总把喜欢挂在口边,他们更接受含蓄委婉的方式,而你所做的,在他们眼中则像……像……唉……我说不出口……」
「则像戏院戏子说出口的话,逢场作戏,不得认真是不是?不过我想你恐怕更想说我像妓女见谁都勾搭,又不抱认真的态度!」
「姐姐!」阮媛媛惊呼,「我没有那么想,我真的没有那么想,你不要生气。」
我沉思,若即若离朦朦胧胧的暧昧吗?阮媛媛也许是对的,我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对爱情表面上热烈,内心里其实却很保守……于是,我虽然遇到喜欢的就说了,但我自己内心却多少有时都会怀疑这份感情的存在,所以我狡猾地玩着暧昧,只想着暧昧到有人肯对我动了真心……
「姐姐?」阮媛媛的声音很小心翼翼,「你在生气吗?」
「噗,」我笑出了声,「你不是能感受我的情绪吗?那我有没有生气你不是应该最清楚?」
「……」阮媛媛迟疑一下,「你真的没生气?虽然我感觉你并没有生气,可是……你刚才的话一点儿也不像,我认为只有真正生气的人才会那样说。」
「呵呵,放心吧,没有,对于我自己先认识到并说出口的话我是不会生气的,再说,我本来就喜欢到处去勾搭啊,呵呵,因为我是色女嘛~」
「姐姐你又开始不正经了。」阮媛媛没好气地斜了我一眼。
我笑笑,闭目养起了神,思绪在飞快的跳转。
「姐姐,其实……关于恋爱,你也是‘理论经验为正,实践经验为负’的吧?」
「耶?」我做吃惊疑惑状,这是小邱评价过我的话吧?「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原来姐姐也是,那……你是不是也承认自己其实很‘花心’?」
「唔!」我做回忆搜索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因为我时不时就容易喜欢上一个,又时不时就换一个喜欢,不过每次都没告白就跟别人当哥们去了,当了哥们自然就该断了念头,否则那感觉还真像近亲相X,(= =你这什么比喻?)咂咂嘴,「我承认,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现在是不是对这句话依旧很赞同?遇到对自己好的人当然就想留下来,因为不知道下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会什么时候出现,所以……」
「会‘贪心’是必然的!嗯……」我做了然沉思状,虚眯着眼扫看阮媛媛,「阮小姐,我的记忆是不是很有趣呀?」
「咦?被发现了……我只看了一点儿,姐姐不会怪我吧?」
冷颜冷音冷脾气,我不悦,「阮媛媛,看都看了现在才担心我怪你,晚了吧?」
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阮媛媛瞪大了眼,说出口的话很是疑惑,「姐……姐姐……你真的生气了?我这次……这次是我的错,未经你的允许,下次……」
「还有下次?」我语气更冷了。
「不,不是,我是想说……」
看阮媛媛语无伦次的样子,我悠然了态度,「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以后我的记忆也可以随便你看。」
听到我说出这句话,阮媛媛警觉了,「姐姐你生气是装的吧?差点被你唬过去,忽然那么冷的气势让我都信以为真了。」
「呿,差点就成功了说,我还以为冰冷可以冻结一切,让你连我的真实情绪都察觉不出咧,结果还是失败了。」我一脸可惜,「我的一妻多夫计划。」
「一妻多夫?……姐姐?!你……」阮媛媛震惊无比。
微笑着拍拍阮媛媛的肩,「我就怕你不同意啊,所以才想让你答应不要管我的,结果,没成功,嘿嘿,不过!」我瞪着阮媛媛的眼忽然泛起了锐利的银光和坚毅的神采,「你已经让我不能施行‘欲女计划’了,我不会再放弃‘一妻多夫计划’的!」(作:两个计划有区别?000:当然有区别,前者可以没有感情,但后者一定要有感情!作:这个……= =我汗。)
「姐姐!你们那个时空即使男女平等都只能一夫一妻的,何况这个世界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啊,你……你居然想一妻多夫?」阮媛媛几乎要晕过去了。
我则乐观的很,「媛媛啊,有句话很经典啊,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一妻多夫并不是不可能哦,呵呵,再说了,我这个计划的念头可是你勾起的哦!」
「我?」阮媛媛几近昏厥,「我绝对没有。」
「你当然没直接说,但仅四句话就可以引出这个计划了,一、不要玩暧昧,言下之意动真格的;二、理论经验为正,实践经验为负,言下之意多实践累积经验;三、花心,言下之意多情种子四处散情;四、贪心,言下之意见好就收。综上四条,一妻多夫即一女N男是最终完美结论!」
我说得名正言顺,头头是道,阮媛媛听得心惊胆战,胸闷气憋,她完全没想到我居然能根据这些话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无法理解,终于不再挣扎,仰头晕过去了。
我则还兴奋无比,踏凳指天,豪情勃发,「哈哈哈哈!既然这里男尊女卑,那我就来建个母系氏族,哈哈哈哈!」
我狂妄的笑声就此宣告了阮媛媛和众男子平静的终结,噩梦的开始……
卫宁旭番外——侵夺(二)
天色异变人亦变
李玉璧,李磐之女,先得李磐亲传琉璃索,后得江湖人称无影毒圣萧空尘亦为李磐之子李玉琮的师傅传予传承记忆,两者相合得传说异能——隐形,能隐踪迹于人前,但李玉璧较常人更不耐热,且遇热能力下降,极热则显形。
端坐书桌前,我摩挲着镇桌玉马,思考着由我布下的江湖暗线传来的消息,暗笑,近三年,总算找到了传说异能的弱势之处。
“萧空尘怎么不将传承记忆传给他徒弟?”这点很令人起疑,且不说李磐居然能结识萧空尘这样的人,既然让自己的儿子拜了萧空尘为师,又为何传承记忆也反了规矩,传外不传内?
“这个……属下也未曾查到确切消息,只知李玉璧是上山见过萧空尘后得了记忆。”阴影里的暗线低声陈述道。
我点头轻笑,李磐琉璃索传女不传男为的是私心,这个萧空尘莫非也是为了私心?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这个结果算是让我得了稍许益处。
“把消息散出去。”我挥手下了命令,“保守些。”
暗线明白我的意思,退下了。
手举茶杯浅品一口,上等绿水青山,苦涩后的回甜,唇角不禁愉悦地勾起,轩辕濯飞因事事扰心,身子已经不行了,华府华赟一直以琉璃索乃妻家之物为借口,宁肯辞官也拒绝上缴该物。
轩辕濯飞想留华赟这个人,却又担心传说成真,廷上和颜悦色,廷下怒火不甘,做事拖拖沓沓,不干脆果绝的性子我可是守着都厌烦了!
挑眉讽笑,散个消息造点儿声势好送你上路算了!
天元24年,江湖中谣传四散,传说纷争再起,狂热焦躁的人们明着暗着都一窝蜂的扎到华府凑热闹,轩辕濯飞终于也等不下去,先召华赟入朝,分了他的心力,再用暗夺一法想强取琉璃索。
然此人人都蓄势待发之时,必是一人起则百人应,江湖人、朝中人、欲夺传说之物之人、欲灭传承记忆之人都顺势而为,搅得华府人散势乱,四处躲窜。
天元25年,时值酷夏伏暑,李玉璧能力不济,外加华府势弱不堪众敌,终是破败了,存活下来的尽是老弱病残暂不足以成事之辈。
同年秋末冬替。
“什……什么?咳……找不到?找了四个月居然都没找到?”轩辕濯飞喘息着躺在黄锦缎料龙床上,虚骨瘦弱的身子已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候于龙床边,我暗笑度断,怕是大限之日将至了。
“皇上,请息怒,您的身子要紧,这等事就不要太过操劳了,毕竟华府若是有心要藏,想必他们是找不到的。”我‘尽责尽忠’地劝慰道。
“咳……好……咳……朕不操心,传旨下去,等华府的人自己将琉璃索交上来,否则永世不得进京,咳……卫爱卿,这就可避免他们从你处夺走玛瑶扇妄图称王了,你可一定要帮朕守好这玛瑶扇啊。”
“微臣定不负皇上厚望。”作揖行礼,暗自好笑:这轩辕濯飞让我守好玛瑶扇怕只是因为白银剑早已不在宫中了却又不敢张扬吧,他的心病来的也不是没有缘由。
得了我的允诺,轩辕濯飞转而又问堂下将士,“李玉璧身上的传承记忆呢?”
“回皇上,在华赟之子华煜身上,但他现在失忆了并不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如此是否要……?”堂下人边说边有些迟疑地扫了我一眼。
我会意一笑,早知晓轩辕濯飞的打算,要么取回琉璃索,要么断了传承记忆的存在,如此,所谓传说就再无实现可能。
但华煜为华赟之子,李磐的外孙,武也许不行,文却应是不弱的;再者,于华府,势虽是我造的,然真正的刽子手却另有其人,处在这个立场,脑中当即有了一个想法。
“斩草除根还需要人教吗?华府混乱之时你们错失了机会,现在还想一错再错?”我沉声喝问逼退堂下人的话,扮着黑脸。
“不……不是……大人息怒,末将只是……”
“咳……不过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咳……卫爱卿不必太过在意……要真是失忆了便作罢。”
“皇上所言及是,还是皇上明理仁慈,微臣的想法是暴戾了。”歉然行礼,持续发笑,轩辕濯飞果然喜欢唱白脸,而我要的,就是华煜活下来。
“卫爱卿,朕知道你是为朕操心才这么说的……咳……好了,这事就这样吧,朕累了。”说完,轩辕濯飞闭上了他的眼,苍老的面部有着无法掩饰的病态和疲惫。
和堂下将士静静退出房间,我低声:“知道怎么做?”
对方一点头,快步消失在宫廷回廊尽头,望着黑夜稀星微光,我眯眼隐去其中考量,在计划还未成功之前,我要华煜活着,无论华府琉璃索、他体内的传承记忆或是他自身的价值,都有可能成为我的筹码。
回想经年的处心积虑,再思即将到来的最终之战,我好希望柳婕能站在我身边陪我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柳婕的墓。
手抚乱石无言,只在心中默念:快了……
“大人。”宫女洛烁再次落地无声地出现在我背后。
每每在我失神时出现,且让人不察,不悦皱眉,我平下情绪起身,洛烁的内力这几年日益精进,一名女子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实在令我惊讶,“什么事?”
“大人,太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了然点头,太子的行动是准备对付我了,他父亲昏庸,轩辕綦这小子却很有些本事,朝中势力不弱于我,再加一个皇族血统身份,想除去他只能用计,“四皇子呢?馨妃怎么说?”
“馨妃对四皇子游山玩水,无意从政已无可奈何了,现在一直在派人劝他至少回来见他父皇……最后一面。”
我讽笑摇头,游山玩水?这个四皇子恐怕是一心只记挂着他画像中的美人,才四处游荡,无意从政吧,但这出变天大戏,主角是不能少的,“你伺候馨妃的时候多提点她,务必保证轩辕翎在变天之前回来。”
“洛烁明白。”说完,便静静地立着,似有什么话要说。
见她半天不走,我转过身,“怎么?还有事?”
本以为洛烁这么犹豫不决是有什么麻烦事,意外地却看见她抬眼用一种悲哀凄戚的眼神望着我,“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虚起了眼,对于她问的这个问题我很不满意,“你变笨了,不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问题不该问?”
“不是。”洛烁摇了摇头,缓步走近我,“卫……宁旭,你真的要为她做到如此吗?”
直呼我的名字?我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有什么话就直说,当初不满我不重视柳婕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欲言又止地嚅着双唇,洛烁最终只憋出一句:“谋逆之事非同小可,大人一定多加小心。”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冷颜,她逾距了。
洛烁是个聪明人,四年前白天用被褥夹带白银剑被我识破,我当她是自信,后来才知晓,其实她在盗物之前已做过几次戏让宫廷侍卫对她此举见惯不怪,而碰到我那时她是以为大功即将告成,才有所懈怠,慌乱中露了马脚。
柳婕去世之前,她曾服侍过柳婕一段时日,清楚我跟柳婕的事后,她对我是心存怒言的,但当场出言不逊却并不是为解一时之愤,而是存了多从考虑,所以我不得不赞她聪明。
其后我虽说要她助我完成计划却未给她喂毒,并不是我仁慈,而是我用此法给她考虑时间,也给我判断此棋是否可用的时间,对她,我还存了一个顾虑,若当场就给了她我卫宁旭才有的毒药,那可是很容易被栽赃陷害的,我的谨慎不允许我不考虑这种可能。
三日后,我得知暗线查不出此人背景时,我决定弃子,令我相对放心地始终还是自己一手栽培出的人;意外地,月余后她却找到了我,道甘愿为我效力,并愿服毒受控以示忠诚,我暗笑,这女人的心思还真难把握,不过她若自愿效忠,我何苦不用?
自古许多上位者用人都有一个特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我在某些时候却最喜欢用一人肯侍两主的角,让对方想顺藤摸瓜都不知道该摸哪根藤,于是我用了洛烁,让她在深宫帮我注意着前廷无法得知的事变征兆。
这些年,洛烁也做得非常好,后宫各妃争宠使计之时,她隐声造势,终于在本朝仅存太子、四皇子和一位公主时,得了四皇子之母馨妃的信赖,想来她为我也算是费了心力。
本来对她如此尽心的目的我是有些疑虑的,但今天她的话、她的眼神和表情让我确定,她动情了,其实从她甘愿为我效忠那日起,兴许她就动情了,但她从未明示,我自然无心理会,如今她却犯了顾忌,失了分寸,妄想以她洛烁的身份劝阻我放弃?
但是我不会!洛烁还没那个分量!她今晚不合身份的话,只让我预感到:她将坏事!
阴谋阳谋隔岸明
天元25年冬末最后一日,年年交替,本应欢快喜悦的年关大节,却因轩辕濯飞的身子虚弱不堪,而使得宫中处处笼罩着一层压抑的灰色气氛。
轩辕濯飞自知时间无多,手指微动引来床边的静候的王公公,眼神示意唤太子,王公公会意,对着殿外宣召:“传太子。”
身着素服的太子轩辕綦走进了殿内,俯首看向只有进气没出气的父皇,眼中闪过不忍,“父皇。”
轩辕濯飞病弱无力,本欲说话,唇语无声吐了几词,最终被一口气卡住,憋了许久,终于还是断了气,轩辕綦锁眉沉声,对着一旁的王公公说:“父皇去了。”
王公公顿时伏地悲哭:“皇上驾崩了。”殿外人听得此言,纷纷悲嚎出声,丧钟之音响彻整个宫廷内外。
突然,四皇子轩辕翎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殿内,直指着轩辕綦喝问:“父皇是不是你杀的?王公公,你可看清楚是他杀了父皇?”
面对两个皇子,王公公被吓得哆嗦倒地,“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此言一出轩辕翎更认定皇帝是轩辕綦杀的了,下令召了御林军就要捉拿弑君逆兄,轩辕綦则冷眉执对,“你意图诬陷?”
轩辕翎更气了,“分明是你逆伦弑君。”话音还未落,御林军内队伍就乱了,忽然有人冲出来对着轩辕翎刺了一枪,险险闪过这一击,抬头发现轩辕綦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轩辕翎明白这位皇兄不止弑父还要杀他灭口了,顿时怒火攻心,提着武器就攻了上去。
轩辕綦见此攻势,站立原地纹丝不动,就在轩辕翎的武器即将没入轩辕綦体内时,混乱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闻着声向,两人将目光投向了我,轩辕翎是怒气正盛,轩辕綦却是没预料到我会在此时出现,眼中疑惑,走过人群站到两人面前,问轩辕翎:“谁告诉你,你皇兄弑君的?无凭无据就这样听信他人胡言乱语?”
轩辕綦听了我的话顿时一愣,眼中疑惑更甚。
“王公公看到了!”轩辕翎红着眼怒瞪轩辕綦,轩辕綦则在思揣我玩的究竟是什么计。
“哦?是吗?把王公公传来问话。”我隐去笑容,谨慎地扫看轩辕綦,他必然猜想我会利用轩辕翎除去他,可惜他没有猜对。
“报,王公公死了。”稍后不久就有人报人证的死讯。
听后,我笑了,“所以,四皇子,人证已死,有人想利用弑君一事毁了你们俩,这才传了这些谣传;此时你父皇尸骨未寒,你怎能跟你皇兄起这种争执?这岂不是令他寒心?”
听罢我的话,轩辕翎沉默省思片刻,冷声一句:“我对皇位并无兴趣,但却实在见不得有人为权弑父,既然今日人证已死,没有证据,我便作罢,反正自会有报应,皇兄,我等着你的登基大典。”语毕,挥袖离去。
轩辕綦听得眉头锁紧,待到轩辕翎离开后,沉颜看着我,“究竟想如何?”
沉不住气了,我轻叹,“不孝啊,至少先行完你父皇的丧事。”也‘功’成身退。
国不可一日无君,次日,轩辕綦便行了登基大典,天元26年更为庆元元年,一切顺利,平静无波,只除了暗夜里在殿檐浮动的黑影。
在轩辕綦眼中,我的计划是趁轩辕濯飞去世,让两兄弟相互误会,斗个你死我活,我再除去最后存活的那个以称王者,由此他才放任这场闹剧进行而不加阻止,将计就计,哪知我却在里面为自己留了个平息兄弟纷争的角色,这下可让他茫然不解了。
其实真正要上演的是一部最普通的暗杀戏码,因为普通所以更让人防不胜防,用计只是迷惑众人而已,只要轩辕綦一死,他的那些势力就瓦解了,而轩辕翎势弱不足成事,这才是夺天下的最终计划。
墨夜黑风,便是计划施行之时,我闭目静等消息,如若成功便了我一桩心愿,如若失败……若失败,至少断后要断个干净。
思及卫柏远安边陲,卫清混迹江湖,凝眉,唤出暗卫给两人传了非召勿回的口信,我稍稍安心。
黎明前最黑暗最宁静的等待时刻却也最为扰心,我端坐归纳吐息沉气,忽然,洛烁冲进了屋里,“卫宁旭,失败了,你快逃吧。”
闻言拍桌而起,我箝着洛烁的下颌,“你还想一惊一乍到什么时候?”
洛烁愣住了,眼中泛出泪花,“我……”
我嗤笑,“背叛我的代价是很大的,即使是以保我的性命为前提,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洛烁再次愣住,泪水更是不断涌出,“可……可我不想你死啊!”
“只是不想我死就这样坏我的计划?想必根本就是不信我能成功啊?”我笑得邪恶,梨花带雨的泪颜本应是让人怜惜的,此时我却只想捏碎这看着令人厌烦的表情,松手甩开洛烁,我背过身,“这么喜欢自作主张?喜欢到连我该走的路都替我铺好了?自作聪明的女人。”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走吧,他们恐怕就要来抓你了。”洛烁说完起身拉着我就要跑。
挥开她的牵扯,我悠然地坐上椅子,“我只说一遍,从我眼前消失,如果一错再错,我不介意送你上路。”
洛烁没想到我会如此不慌不忙,再次扑过来要拉我走,我是真的不悦了,一掌劈晕了她,命下人把她关起来等我有心情了再处理。
静坐直至拂晓,无人来扰,天外露出鱼肚白,我起身望着微展光华的旭日,叹了一口气,“天亮了就得早朝,彻夜不眠还真辛苦。”
平静地出完早朝,现任新帝轩辕綦什么也没说,直到退朝众官散去,才有一位公公对我低声说了句:“卫大人,皇上御书房召见。”
我笑笑,“有劳公公带路。”心里暗揣:这轩辕綦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老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御书房就行了跪拜大礼。
“平身。”
“谢皇上。”起身站立一边,我笑颜,“不知皇上召见老臣有何要事?”
轩辕綦挥手退下身边服侍的众人,锐利了眼神看我,我笑眯了眼,火候还差点儿,“不知皇上召见老臣有何要事?”
之后,轩辕綦倒是直白,“昨夜朕遇见几个刺客,很担心自身安危,想请人帮朕训练一批近身护卫,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我挑眉扬笑,“老臣已经老了,如果皇上真有这个想法,老臣可以推荐几人。”
“如此甚好,抽空拟个名目表给朕递上吧,要是可行的话,顺便也推荐几个你看得上眼的护卫。”轩辕綦说完,静静的看着我。
我再次发笑,想赌我会在里面安插多少人手吗?“老臣遵旨,请问皇上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老臣告退了。”
正欲退身,轩辕綦却忽然说了一句:“父皇死前明言你是我朝功臣,即使察觉你有行错之时,也让朕不要追究,毕竟他对不起你在先。”
听罢,我眸色变浓盯着龙椅上轩辕濯飞的儿子,他居然敢在此时提出此事,该说是有胆色呢还是没脑筋?“你父亲为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多年没出什么大问题只因他虽自身没什么本事,却有惜才爱才且不妒才之心,然我守他并非因他爱才,只是不想毁了自己在廷上的誓约,如今世代刚刚更替,你便在遭遇刺客之后说先皇遗言又是如何?”
暗笑,纵然我不认为我的手下失败后会留不利于我的把柄,但洛烁的自作主张就已让他们抓了分毫踪影,然而昨夜等候无人来抓,我赌他轩辕綦基位不稳不会明闹,如今洛烁在我府上,他没有证据,我当然可以赖掉,只是有些意外,轩辕綦不雷厉风行地除了我,居然有轩辕濯飞的遗言在起作用?
得知我打算赖掉,轩辕綦蹙紧了眉,“说起来,我该称您为叔父,这件事压了这么久,如今先皇去世,我以为有必要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毕竟为了这样一件事闹得国乱不值。”
“误会?”我轻讽。
“的确是误会,父皇召柳姨进宫确实只为教习妃嫔歌舞,只是那晚他们高兴多饮了几樽,柳姨思你常年不在家中,哭得分外凄凉,父皇念你为国效劳,心有愧疚便安慰了两句,结果两人抵不住醉意在一起合衣睡了一晚罢了,并未发生什么事,然而柳姨却自认失节,当晨起来便要自裁,父皇劝了好久才拦下,说至少等到你归京再做决断;哪知你归京后只凭表相不问内里就断了父皇的罪,父皇知你心有怨怒,有意纵你,不然你以为你如何能在朝中建势如此顺利?”
“嗬……呵呵……哈哈哈……”由轻笑至大笑再至狂笑,我笑,笑得泪花绽出,不可遏制,笑得肚腑酸痛,却依旧笑意喷涌,笑看轩辕綦冷硬的表情,我稍是收敛了态度,诚言微笑,“想必皇上定然不解老臣为何会笑成如此,还是由老臣来解释下吧,笑,一笑轩辕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臣却不懂通情达理;二笑轩辕氏于臣子皇恩浩荡,老臣却傲慢不知分寸;三笑……三笑世事变幻无穷,老臣却痴傻不辨是非真假,闹出这等笑话还望皇上恕罪。”
“你……”听出我的反语,轩辕綦脸上怒气顿涌,“卫宁旭,父皇爱才,朕亦爱才,朕知你并非真心想图这个天下,只是心中愤恨难消,但若为此闹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实在妄对天下人,这个国家的疆土大半是你为父皇拼下的,守国之责君臣同担当,朕不想因此事与我朝有功重臣闹个不可开交。”
“……”我冷笑无言,好冠冕堂皇的说词。
面对我的冷漠笑容,轩辕綦稳了情绪,“到底要如何才能化去你心中的怨结?”
沉默半刻,我轻笑,“禅位!”
轩辕綦无力吐气,“既已答应守住祖上基业,这个条件自是不可能的。”
“那就坐稳了你的江山等我来夺!”直言此等大逆不道谋反之话,我满足一笑,也不管轩辕綦的反应,转身出了御书房。
说出这话后忽觉轻松无比,由暗斗变明争我便不用顾及太多,只管放手一搏,轩辕綦的态度如今我已明了,想以君之姿留我却又想消去我的反意,兴许我真的小看了轩辕濯飞的这个儿子也说不定,他似乎比我想象中更为有趣。
现在我能肯定,他选在此时挑明此事是聪明,至少我的意志就有稍许被他口中先皇所赐予的恩宠给动摇了,不然不会如此明言我的想法,只是轩辕綦有一句话说错了,我是真心想图这个天下,纵然我不知得到它后又能如何……
风平浪静暗波涌
次日,轩辕綦升我为太尉,然太尉一职只是对武官的最高称谓而已,并无实权,我含笑接旨,他还真是雷厉风行。
其后,轩辕綦对朝中为官任职者进行大肆调动,散了我的势力,再进行官职制度改动,其最终结果就是本朝重文轻武。
他这一系列举措我都放任其行不加阻拦,端看他能行至何种程度,而我的势力则也需要重新整顿,于是,廷上朝下平静融洽。
至于洛烁,自从那日将她关入牢内我便再没过问,洛烁的背景神秘,之前查不到,她投入我门下后,我更是未寻到门路,但我对她的原任主人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不感兴趣,只要她能完成我交托的任务并不妨碍我的计划,我都不会干涉,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忠诚。
然而她的逾距、多事坏了我的计划,所以我不会再用她,也不会原谅她。
“主上,洛烁自杀了。”看守洛烁的暗卫忽然来报。
我闻言挑眉,“自杀?”居然就这样死了?我以为她没有什么理由选择自杀。
“是的,她趁狱吏端饭给她时,震裂碗碟借对方的手割断了颈脉。”暗卫如实禀报着当时的情况。
“借对方的手?你确定?”
“属下确定,因为这点属下也很奇怪,所以特地记下了。”
我不解,为何要借对方的手?
正沉思中,当值的狱吏颤巍巍来报洛烁的死讯,我冷目盯着跪在堂下的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洛烁死得太过离奇,“居然未察觉对方决意,怠忽职守;让重犯死在你手上,更是技不如人,谨慎不足,你说是否该领罪?”
堂下人身子哆嗦一下,片刻之后,咬牙吐出:“属下失职,愿自断行凶右臂。”言毕,挥刀立断,干净利落。
这人的举措更加重了我心中奇怪的感觉,看着堂下人因失血而泛白的唇,我挥手让这人退下,待人散尽,我给暗卫派了个任务,“看好这人。”
暗卫应声消失,我的眉头越蹙越紧,奇怪的感觉萦绕不去,但现在杂事纷扰,我无暇思透,速速命人将洛烁的尸体撒了香料抛置荒郊野外,只等各种野物将尸体吞食,用如此自然之力消尸灭迹,纵然现在的靖英王爷之母前任馨妃问起她的侍婢,疑点也不会落到我身上。
然,事情并不像我所设想的那般轻松,首先是自废一臂的狱吏突然内力猛增,重伤了我派去监视他的暗卫脱离卫府;其次是洛烁的尸体自行快速腐烂,无野物愿食,无人能辨其尸;月余后,在京城外寻到一具同样腐烂不堪的尸体,隐隐地我似乎能将这一系列事件连成线,但却又欠缺了什么重要的部分让我抓不着头绪。
之后,我再次因朝中繁杂事务搁下了此事,前任馨妃失了奴婢并未多加过问,轩辕翎则继续寻找他的画中人四处游荡。
庆元元年初夏,轩辕綦提议让我为双子行弱冠之礼,我应下,召了卫柏卫清回府,数年未见,卫柏的稳重更加几分,想必几近流放的边境生活,他成熟地学会了隐忍;而卫清几年江湖生涯,侠肝义胆的江湖气息虽沾染不少,但眼神却愈发狡黠。
弱冠之礼不过一个成年仪式,而轩辕綦先是提议,后是屈尊降贵前来参礼,再加口中尽是‘孝为先’之类的说词,我约摸明白了他所作的打算,一则想跟双子拉近关系,二则想点鸳鸯谱了。
他的鸳鸯谱当然不可能点得意味简单,但卫柏卫清本身并没有此意,所以不用我回绝,两人便婉拒了当今圣上的好意。
席散,卫柏入房跟我讲了他在边防的种种经历,我静静地听着,这个儿子现在已经能明白他身上所担的责任和肩负这个责任所应具备的‘狠、厉、决’。
他本柔顺的性子用平静的语调陈述,当他进入真正的战场后,他才理解我当初为何将年仅11岁的他丢进满是尸堆的污瘴腐沼之地,让他一人在那种地方待了足足十日,尽管那时他恨我,恨我如此冷绝,残忍不堪,但他终是明白了,在见到北部蛮荒之地内部无法控制的氏族纷争时才明白,真正的残酷远不止如此。
稍顿沉默,卫柏坚定了眼神直视我:“但是爹,即使如此,孩儿还是更愿选择‘为保百人牺牲一人’。”
闭目轻笑,‘为保一人牺牲百人,或是为保百人牺牲一人’的选择吗?出疆临行前,我随口问他,想不到他还记得,“是吗?选了‘为保百人牺牲一人’啊……只要你到时不怪为父没提点你就是。”
听到我如此说,卫柏很是不解:“爹,您这么说是……?”
“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是你现在的极限了,为父不会强求,就遵着你的想法吧,战场时做对抉择便是。”我阻了卫柏的问句,物极必反,卫柏实在狠不下来,我不会逼迫,毕竟有些事不设身处地的经历一次是不会明白的。
见我无意再谈此事,卫柏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忐忑地说出轩辕綦有意将他揽至麾下重用的意思,闻言,我笑得有些古怪,轩辕綦这小子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怎么?揽人居然还真揽到我家门口了?他笃定我会放任他这样动作什么都不做?
我的沉默引得卫柏不安起来,他凝重了表情小心翼翼地问着:“爹,孩儿这次回来有听到一些传言,说您意图篡位?”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我心底泛出了少有的柔软,“现在怕是卫宁旭之心,天下皆知了……”
“爹!”卫柏惊了一声,站起身,却在看到我冷厉的眼神又坐了回去,挣扎半晌只说出:“爹,您可想好了?”
我一副冷漠无所谓的表情,“怎么?”想来我的这个念头虽然存在已久,谋划也已行了多年,却都是在暗地里进行,从未跟这对双胞胎言明,他们虽帮我完成许些任务,但由于我向来不说目的,两人一直也对这些任务倍感奇怪,只是卫柏是听话的不多问,卫清则是被我用激将法激得不屑多问,现下既然我对当今皇帝都说了,又何必再瞒二子?
我的问句再次令卫柏陷入矛盾挣扎,我则看着他矛盾,暗自好笑,“不相信为父?还是想听理由?”
“不是,都不是……孩儿只是很不甘父亲一直都将这些事埋在心里不愿让孩儿分担而已,如果您说,孩儿一定会毫无怨言地听从您的安排。”
这下换我吃惊了,卫柏的这番表态着实令我震惊,居然一下就击中了我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身为父亲未尽到责任的愧疚、对儿子过于疏离严厉的不忍搅翻了我的情绪,速速掩去这些不该有的情愫,我以平静的语调说:“既然皇帝赏识你,有意重用你,你就莫要让他失望了。”
卫柏的身子一颤,抬头看到我眼中肯定的神色,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孩儿明白了。”
随着卫柏退出屋子,我深叹了一口气,不是没看出他的失望,恐怕他更想我将他安排在身边吧,但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的危险?
既然轩辕綦说他爱才,不管他招揽卫柏意图何在,只要让他看到卫柏的能力所在,纵然以后谋反失败,至少卫柏能多一线生机。
思考至此,我走向卫清的房间,其实真正危险的事……我内心一直是不愿让双子去做的,我不忍,即使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让他们为我夺天下的计划所用,但我始终临到关头就会不忍,所以本欲让卫清成为江湖暗线,最终也还是放任,对卫柏的残酷,如今我也在布棋时不忍了。
苦笑,我曾深刻认为我会为柳婕一人拉下千百人陪葬,而我似乎忘了还有两人能牵住我的情绪,他们是柳婕和我的孩子……
血缘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一跨进卫清的屋子,看到他仰躺在床上,翘着腿,傲慢地斜视我一眼再嗤一声别过头去,对我使着闹别扭的小性子,暗笑,我也曾经如此自大傲慢,因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对人发小脾气,这个儿子的性格还真像我,只是现在的我不再年轻。
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拎到地上,卫清愤怒的翻身跃起对着我狂喉:“爹,我20了,我成年了,我才行过弱冠之礼,你不要把我当十岁小孩!”
难抑的笑意涌了上来,这小子,“就凭你刚才偷听我跟你大哥的谈话,还有总计较我不让你入伍的事,我就当你是个不成熟的小孩。”见他不服,我继续说,“你这种不服管教的性子在军队里是呆不下去的,还有这傲慢的态度迟早被人收拾,出去几年居然还没学乖。”
“……”卫清低音咕哝了一句。
他刻意拐调的咕噜音我自然没听清说的什么,“有什么想法就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见不得私下犯嘀咕的。”
“我就是偷听了!我要是不偷听你根本就不会跟我讲!你有什么事都只会跟大哥说,对我总是敷衍了事,我并不比大哥差,你却怎么都不让我入伍参军,建功立业,只让我去江湖自己闯荡,还美其名曰:过另一种生活?我是过另一种生活了,无名小卒漫无目的的游荡生活!”
听了半晌,终于听出重点了,卫清始终还是想扬名立业,又遗传了我的性子,“我以为你喜欢那种无人能管的生活,如果实在觉得漫无目的,干嘛不去拼个什么武林盟主当当?到时再带领整个江湖武林臣服朝廷,绝对的龙颜大悦,封你个官做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连朝廷都很畏惧江湖势力,能收服了那可是大功臣。”
“臭老头,这次我不会再被你激了,我偏不按你说的路走,你不是要得天下吗?既然你只相信卫柏的能力,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来证明,反正夺王位的方法不止一条!我这几年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闻言,我蹙起了眉,再看到他手中晃出的玛瑶扇时更清楚了他的打算,卫清要是打算拿这东西去江湖中招摇,十条命都不够他死,顿时冷了语气:“卫清,把玛瑶扇放下,你掌握不了它!”
我冰冷的语气更激起了卫清的逆反情绪,“不放,打死我都不放。”说完,卫清收起玛瑶扇就要往门外冲,我迅速拦了过去。
这小子居然对我动起手来,但毕竟功夫还是差我很大一截,明显处于弱势,他意在出府,虚晃几招就想跑,我意在拦他,狠招出不了手,普通的招式卫清也知道,每每都被他化解。
纠缠许久,对卫清的固执烦躁了,下手凌厉起来,卫清此时却忽然不再闪躲,以身接招,我一愣,他居然真要以死相搏?!急转掌力收下攻势,随后腹部遭受他一记重拳,卫清一拳落实也是一愣,眼虽带吃惊疑惑却还是趁我分神跃离了卫府。
稍缓腹部的疼痛,我怒瞪卫清离去的方向,这个臭小子居然用这种江湖招数来阴我,罢,既然他要惹祸上身我就等他自生自灭。
走了几步,怎么想都不舒服,挥手招了两个功力在卫清之上的暗卫,情绪不佳地命令道:“跟好卫清,别让他惹祸惹上卫府。
第七十七章 舞宴表白
一夜折腾,阮媛媛昏来昏去,屋外人各忙各事,屋内人自由自在,清晨拟好一妻多夫计划大纲,我偷偷溜出瑾华宫门去找我在皇宫内院的‘同门’组织——杂耍班子。
虽说宫内路径不熟,但反正鼻子下面就是路,再加我的一撞一个准,不愁撞不到人,只愁别撞到不该撞的人……
宫内行走不得跑,所以我很规矩的走着,宫内礼则尊卑有别,所以我嘴巴抹蜜地对着所谓的众主子行完礼后就跟在后面把前面的主子当引路的‘指使’,遇到两位主子见面寒暄之时,我就趁机边听消息边光明正大地转移跟踪对象,反正我是小角,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的小角。
歪歪扭扭,拐七拐八在皇宫里跟着各主子绕了几大圈,不花门票且有免费导游介绍地参观了太后住的地方、皇后住的地方、众嫔妃住的地方、甚至是皇太子住的地方,至于皇帝住的地方嘛,鉴于‘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朝繁忙,后宫不得参政’三大理由,大清早自然是不适合去皇帝所在的地方晃悠的。
时近中午,我终于大约摸清了这个皇宫的格局和今天皇宫里会发生的大事,说起来今日可是年关大节,相当于我那个时空的除夕,可我却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唉,每到年末就很忙,想不到来了这个世界一样忙,不只要完成一妻多夫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还要早些把神医找到,不然这个夫的候选人可少了一个,不过好在晚上有年宴和歌舞表演,想来就相当于年夜饭和春节联欢晚会了,所以也就是说即使我白天找不到杂耍班子,晚上的表演也应该能看到他们。
得到这个结论,我稍稍轻松,决定晚上潜进年宴后台,抬头望日,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虽然更喜欢去厨房偷东西吃的感觉,但估计我要是午饭时间不在瑾华宫,唔,我的谢绝会客就露馅了,踟蹰踟蹰,徘徊徘徊,我还是决定先回瑾华宫。
趁瑾华宫内人员冷清,我偷溜进屋,刚趴上床,外面就有宫女召唤我去领膳,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演伤患,若菡却进了屋,“菡姐姐!”见到她我立马惊喜出声,“菡姐姐,你看我这还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随便拿点儿什么吃的?”
看到我一脸无敌谄笑,她无力地撇了下嘴,“我帮你拿。”等了不久,若菡端着一碗菜盖饭进来了,我感激地接过,抱着就吃。
看我吃得狼吞虎咽,若菡语气有些犹豫:“你昨晚哭那么大声娘娘没说什么?”
我吃得急不好说话,只摇摇头,若菡见状舒了一口气,“还好……我说你也是,宫里若没主子去世是不能这样哭的,这规矩你应该知道吧?昨晚你的哭声都传到正厅了,娘娘当时的脸色就不好,我说来看看,娘娘却拦下了,不准任何人来,只等你哭,你倒好,哭声都换了好几种,跟唱戏似的。”
听到这儿我嘿嘿傻笑,嘀咕一句:“原来我真的可以去唱戏啊~”
没理会我的自言自语,若菡自顾说着:“也不知你到底什么地方得娘娘喜欢了,她说要是你能动了,今晚就跟着去年宴上乐乐,所以下午就别出去了,在屋里候着,免得被人发现你不在,我可是再瞒不住了。”语毕,若菡稍带埋怨地扫了我一眼,出了屋。
我的筷子则惊得掉到了碗里,哽下嗓子眼的饭,扑到桌边喝水缓气,完了,若菡知道,不过好在她肯帮我瞒,真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我在瑾华宫里有这样一位好姐姐。
为刚刚才起念头就胎死腹中的下午安排默哀三分钟,我扒完碗底最后的饭,华清宫能跟白熊联系的谢公公、太医院的神医还有山寨上遇到的月凝公主,只能改日再拜访了……
可……可是我的祈愿什么时候变这么灵了?我中午才说改日拜访,晚上一个年宴居然就让我看见熟人的影子到处晃?首先是月凝,面容带笑,笑中蕴愁地坐在皇帝位右边下来第三个位子,第四个位子坐的谨妃,第二个位子是太子,第一个位子自然是皇后。
其后是卫大当家、白熊两人坐在皇帝左边往下数第七八个位置,黄金坐左边往下数第二个位置,太后坐左边第一个,当然最神奇的莫过于在太后身边的高龄老者,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老者,但就是因为他太普通、太容易让人忽视了,所以我本着女性敏锐的Six Sense判定:他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鬼影迷踪阴太医!
再看到聚雅楼老板应画师都出现在左边座位排尾时,我深深感慨:加上等会儿要上台表演的杂耍班子,这可是我的熟人宴啊,头一遭发现我皇宫里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就是不知道大叔今天值不值班?
难抑心中一下见到这么多熟人的激动情绪,我实在是好想抱着离我最近的月凝大呼: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你家那口子可好?
可宫中规矩我又不是不知道,下人哪能这样造次?就算现在有谨妃罩我,低调行事也是必须,再说人家月凝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外加黄金落座后就给我传来一阵压迫感,卫大当家似笑非笑的表情,白熊一本正经的询问眼神,大冬天,我一身的汗都渗出来了。
这么多熟人所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我压根没心情去注意那个秀逗皇帝长啥样,只听到他沉稳成熟的嗓音招呼大家开饭,席间,台上表演不断,台下欢语不停。
不久,谨妃离席,接着高高在上的秀逗皇帝注意到了谨妃的消失,问了句:“爱妃呢?”
再接着,谨妃悦耳的声音就从台上传来了,“皇上,今日臣妾特别与舞艺华盖京城的花灵姑娘排了一曲舞蹈,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如此,爱妃便速速将舞献上,让朕和大家都惊喜一下。”秀逗皇帝心情很好。
“臣妾遵命。”语毕,谨妃轻拍两掌,我的熟人又多了一个,因为花舞伶出场了,看着谨妃和花舞伶的舞衣扮相,再听宫廷乐团弹出的前奏,我可真的是惊喜惊喜,又惊又喜了,喜的是这首曲子我居然听过,就是我曾经唱给花舞伶的那首《蝶儿蝶儿满天飞》,惊的是这演的可是花舞伶为花,谨妃为蝶的蝶恋花之舞啊……
花舞伶不知如何将一头顺水长发绕卷,并在上面缠上青藤细条,头顶更以花为冠,身上纱裙艳红飘然,似含苞怒放,又似花消纷散,蔓藤花冠,飘逸纱裙,如此扮相,分外眼熟,似乎是刻意投了某人所好,果不其然,当黄金看到花舞伶的衣饰时,擎酒杯的手握得紧了。
再观谨妃一身连身素色褶裙,上紧袖纹花,背蝉翼纱披,下层层裙摆,坠珠链串结,一举首一投足,带起蝶的轻盈,又蕴着情的缠绵,引得众人惊叹连连。
蝴蝶恋花美,花却随春去春回。
与君双双飞,你却只能留一夜。
人情似流水,流到我心却是泪。
爱一回,痛一回,离别能教肠寸结。
花舞伶下身坐地,单手支身,仰头后望对上谨妃盈润水眸,谨妃手捧怜惜,唇边含笑,点头轻扬,翘腿后挑,褶裙飞扬,舞姿环绕,似蝶嗅花,无限爱恋。
相视起身,摇影相对,蝶恋花缠绵,花避蝶无言,一场看似有情更似无情的追逐,若即若离的距离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魂散飞。
我心慢慢给,你却将爱当宿醉。
良人唤不回,回到我梦都成灰。
盼一些,恨一些,却始终不懂后悔。
蝶儿蝶儿满天飞,OH,花儿不谢,情不会飘雪。
一个坚持的守候,一场不悔的爱恋,蝶的影扑朔迷离,蝶的翼包容所有,蝶的身紧紧相随,蝶的心温柔付出。
花娇美,花娇弱,花纵有风情万种,终是一季娇容,覆落满地,曲终音颤,花舞伶偎入谨妃怀中,谨妃轻掬残香,丽颜笑足,闭眼细护花最后的宁静。
《蝶儿蝶儿满天飞》本是首情歌,如今由花舞伶和谨妃两名女子演绎竟透出如此与众不同的感觉,华美的绚目,细腻的柔情,诸多的暧昧场景却丝毫不显突兀,只觉理所当然。
舞曲中,花舞伶在讲述她的恋情,每每形动,她的心都随着黄金的方向飘了去,黄金又怎会没注意到她如荼似火的眼神,只是他逃避罢了,黄金举杯执筷独独要避开花舞伶的眼神,花的凋零,花舞伶的情伤,她将这所有的情感都用她的舞诠释了出来。
而对谨妃,我有丝不解,她想追逐呵护的究竟是谁?作为皇帝的爱妃,演出这样的舞蹈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虑,因为皇帝不会想歪,他对这个舞蹈非常欣赏,赞叹着这宫里女子的舞蹈,要么单人独舞,要么众人舞一人突显,都只想突出其一,如今这个舞蹈才发现,原来两种不同韵味的女子双人舞可以这样出采。
我闻言轻笑,那是,百合之舞彼此映衬嘛,恍一抬目发现谨妃接下赞赏后含笑的双目却是对上我的,顿时心跳狂乱,连思路都打结了,难……难不成这谨妃真是一百合?
再一细思,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若菡所讲进宫理由中的三大疑点就完全可以解释了,一、谨妃喜欢女子,则宠妃之位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二、那位长得像小邱的娇小姐和花舞伶想必都说过我调戏她们一事,谨妃这才对我感兴趣;三、认为我跟她是同类,所以才想留在身边了?
Oh,my god!原来我进宫的真实理由是这个?原来谨妃待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她喜欢的型?原来谨妃让我来看年宴舞蹈是这个意思?原来她在借机表白咩?
一个下人的沉思丝毫不影响大人物的对谈,所以秀逗皇帝继续他的表彰大会,“花灵姑娘,你的歌舞确实给了朕一个惊喜,只是舞中的无奈情伤似乎是深有体会?”
“皇上圣明。”说着,花舞伶跪地,声音有些颤抖,“贱婢斗胆于今日择此曲献上,只想……只想借此表白贱婢的心事,但贱婢知道这曲许是不合时宜的,若贱婢的歌舞辱了皇上耳目,万望皇上责罚贱婢就好。”
“哈哈哈,花灵姑娘不用如此担忧,朕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相反,朕觉你舞中处处蕴情,想是对何人用情至深却又不得表达才借舞抒情,所以想了你心愿罢了。”
“皇上……”花舞伶的声音依旧在颤抖,只是这次里面多是感激之情,得到皇帝的微笑鼓励,花舞伶脸红了,含情的双目看向了径自喝酒的黄金。
皇帝了意,“翎弟,你……”
“皇兄,臣弟今日也斗胆求你为臣弟赐一段姻缘。”黄金忽然出声截断了皇帝的话。
话被人打断,皇帝却没有计较黄金的失礼,“连靖英王爷都求朕指婚了,莫非今日朕当定媒人了?”皇帝打笑的语气让下方众人笑出了声,“不知翎弟说的是哪家姑娘?”
“凌玄妙人欧凌悛,臣弟恳请皇兄将她配予臣弟。”黄金话音刚落顿时满场哗然,卫大当家不耐地皱起了眉,白熊很吃惊。
我更是惊吓不浅,才从谨妃事件中回神,就遭受黄金的赐婚请求,转目接收到花舞伶哀怨的眼神,我赶紧挪动位置站到了月凝身后。
“欧凌悛?”秀逗皇帝的声音很有些疑惑,“是谁?朕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看到秀逗皇帝的反应,我真想大赞:Perfect,就是要这种反应,‘贵人多忘事’我喜欢!
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月凝的丫鬟的身后,我趁公公在跟秀逗皇帝说悄悄话观察众熟人的反应,卫大当家不以为然的表情盯着上座之人,似乎是不相信秀逗皇帝不记得我,白熊对我显而易见的逃避动作感到好笑,谨妃用有些冷漠的眼神看着黄金,花舞伶则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应画师无力摇头,面上尽是对花舞伶此举的不赞同,看样子事先他并不知道花舞伶的打算,至于黄金……黄金的脸我不敢看,无意间扫到太后身边却发现,嗯?神医在对我慈祥的笑?!
“爱妃,朕想起来,几日前欧凌悛是被你讨了去吧?今日她有来吗?”秀逗皇帝终于想起欧凌悛是谁了,表现得很高兴。
“……回皇上,她就在臣妾席位边。”谨妃说的风清云淡,面上更是冰清冷淡。
“如此?哪位?”皇帝在谨妃的座位边扫了半天没看到我这个人,我就躲在月凝的丫鬟的丫鬟的身后窃笑,由这个角度,黄金看不到我,卫大当家、白熊、谨妃看到我也不会说。
忽然,月凝的声音飘了出来,“是你?”
我一惊,糟糕,居然忘了月凝,讪笑一声,赶紧做动作让她噤声,月凝颦眉不解我的意思,摇了摇头,我还在不怕死地跟她比划,黄金却是看出了端倪,对着我躲的地方就沉声了一句:“欧凌悛,皇上召见,你还敢闪躲怠慢?”
嗯?拿皇上来压我啊……?黄金这招我可不欣赏,拧着眉嘟着嘴,我低头规规矩矩地出了饭桌队伍跪地行礼,“奴婢欧凌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了半天,秀逗皇帝都没回声,桌席气氛顿时有些压抑尴尬,隐隐地我甚至觉得有冰冷的怒气传了过来,马上醒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与自己作对的人的,何况现在是我这种小啰啰遇上秀逗皇帝。
赶紧深呼吸散了自己的情绪,“皇上,今日年关喜节,奴婢特作了一联想献给皇上,望皇上一评。”
皇上不言,众人不语,我也不管,抬头对着秀逗皇帝脱口就来一句:“上座之君不是人。”
惊!吓!席上众人沸腾了,我赶紧接口:“真龙天子降凡尘。”
他们舒了一口气,我则对着皇后妃嫔又冒一句:“娶的个个都是妖。”
女子们怒了,我笑接末言:“为龙升仙献美舞。”
第七十八章 男尊女卑VS一妻多夫
满座呆愣,随后展颜欢笑,“妙联。”太后赞了一句,见有人肯定我才长舒了一口气,感谢纪晓岚,还算顺利解除危机。
“确是妙联。”秀逗皇帝见太后肯定也附和一声颔首笑了。
“多谢太后、皇上厚赞,奴婢不才,献丑了。”边行跪谢大礼边从手臂夹缝中观察卫大当家的反应,他的笑容似乎是很满意我这副联所造成的影响?
其实我哭笑不得,我这会儿是真不想占据这万众瞩目的优良地势啊,何况还是因为黄金的请婚大事……我的计划……
“今日年宴,众人都来寻个开心,特许欧凌悛你勿需拘礼,抬起头来再让朕好好看看。”停顿几十秒,秀逗皇帝却忽然冒了这样一句话。
愣了一愣,我万分疑惑地抬起头,心里暗揣:这个秀逗皇帝不会因为那副联相中我吧?
仔细审视过我的脸,秀逗皇帝带着些戏谑的笑容点头,“原来是翎弟寻了许久的人,怪不得急着要朕赐婚,爱妃,靖英王爷想从你那讨人了,你给是不给啊?”
谨妃别头垂首,“臣妾人都是皇上的,何况臣妾向您讨来的下人,自然凭听皇上安排。”
秀逗皇帝轻笑几声,对着我说:“如此,朕就替你做主了。”
做什么主?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难不成真要把我嫁给黄金?
接着,秀逗皇帝又对花舞伶说:“花灵姑娘你也上前来。”
待到花舞伶缓步下台跟我跪成一条线,秀逗皇帝开始秀逗了,“翎弟,花灵姑娘于你有意,朕不忍她心伤,将她许给你;你于欧凌悛有情,朕也允了你,赐……”
“慢!!!”知道秀逗皇帝落地有声的决断效果,我一个激动未经许可起身打断了他的口(头)懿(旨),开玩笑!我才说要一妻多夫的,秀逗皇帝居然就对我滥用职权强迫我一夫多妻?不是要这么郁闷我吧?
我的不懂规矩又让秀逗皇帝脸色不大好了,但他才说过我不用拘礼,所以有怒气也不好发作,而黄金却是怒火已炽,捏紧的拳、不悦的冷面和烧红的曈让我哆嗦着后退两步又跪下了,说我不给秀逗皇帝面子就更没给黄金面子了,他相当于当众求婚的举动居然被我相当于当众拒婚的举动打断,如果不投个更重量级的炸弹怕是难逃厄运了……
“欧凌悛,你有异议?”秀逗皇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这要我怎么说?我低着头叽歪嘴,“奴婢知罪,奴婢斗胆冒犯了皇上,但奴婢如此心急实在是……实在是奴婢有不得不说的理由,这个理由不说,奴婢担心会坏了王爷的名声,毁了王爷的幸福。”
“什么理由竟让你如此担心?说来朕听听。”秀逗皇帝显然对我的理由产生了浓厚兴趣,“许是朕能做主的。”
我当时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到秀逗皇帝说这句话时视线是扫过卫大当家的,我自顾自琢磨着到底要说什么借口才糊弄过去?
现下摆在我眼前的有三条选择:
一、鉴于这个秀逗皇帝喜欢当月老牵红线的原则,我若不想嫁黄金可以任意找一个人当“意中人”,因为他不能在众人面前强人所难让我嫁不爱的人,借此逃避他的赐婚;当然这个选择的后果是……我不仅会惹怒黄金,令皇帝不快,还会给自己莫名其妙召来一个未婚夫。
二、鉴于谨妃对我的深情厚爱,殷切期盼,我可以选择跟皇帝“坦白”:我不爱男人,我只爱女人,所以我嫁给黄金是极其荒谬的决定;当然这个选择的后果是……我会被皇帝后宫的女人列为拒绝往来对象,而且极易弄巧成拙招来谨妃更深切的关怀,最有可能产生的后果是皇帝把我当成谨妃的“奸夫”给咔嚓掉。
三、嗯咳,实话实说我的一妻多夫计划,努力让他们相信我是从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族群出来的人,我从小所接受的婚姻教育就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一妻多夫,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忠于黄金一人,倘若他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而这个选择的后果是……⑴他们完全不能理解,把我当妖言惑众的怪物干掉,⑵他们接受了我族民俗,并放任。
比较优劣,考虑清楚以上三点,我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准备进行大型讲演了,摆出一脸的哀戚可惜,我对着黄金说:“靖英王爷,本来若你不提此事,我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才说的,但是今日你既已明言,我也不好再瞒,只能据实相告,只盼你听过之后不要太过吃惊……”刻意一顿,我继续道:“其实我不讨厌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喜欢你的,若没有某个原因……我想……接了皇上御旨嫁给你,我应是相当高兴的,然而……然而……”
我‘然而’了半天,终于将毅然坚定的视线投向了秀逗皇帝,“皇上圣明,接下来奴婢所言,可能尽属大逆不道之话,然而奴婢恳请皇上一定听完奴婢的话再做定论。”
我沉浸在自己的讲演中,完全没注意到我说的这些话在有心人耳中有多含糊,有多涉及政治敏感话题,例如:皇帝身边有人以为我必然扯出卫大当家的什么阴谋。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气氛有些沉寂,可惜我胡诌时向来鲜少注意外界气氛,“皇上,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悠远神秘的部族,部族内各家均为女性掌权,与这里的男尊女卑不同,那里是重女不轻男的,也就是说在那里女性掌有很大的权利,女性的地位也很高。”
说到这里,我顿住了,其实我的停顿是因为我在想后面要怎么说才不至于造成他们太过激烈的情绪反弹,但听众吃惊、不耐、讽刺的表情则显示出他们认为我在说疯话卖关子,无力一笑,我不自觉将求助目光投向了卫大当家,显然,卫大当家有些意外我会在这时看他,他的笑容窒了下。
其实看过他我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跟秀逗皇帝说我和卫大当家确实有什么不正当谋划,需要通个气儿嘛,但看过他我却又很开心,奸人思绪一晃,我决定拉卫大当家入伙,小小陷害他一把,顺便拉他当后援,“皇上,奴婢就是从这样一个部族出来的,所以要奴婢完全适应这个国家的男尊女卑制度,遵守三从四德规矩是完全不可能的,这点卫大当家可以作证。”
上句话我说的可是脸不红气不喘,众人的目光‘唰’一下都投到了卫大当家身上,看我一脸无害笑容,卫大当家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没等皇帝发问就径自回道:“老臣确实知道此事,但不向皇上禀报,实在是老臣对该部族了解甚少,不敢妄言。”
“听说这欧凌悛是在卫府呆过好些日子才送进宫里的,卫太尉如此说岂不是太过不负责任了?竟然放任这样一个外族不知根底的女子在皇上身边,若皇上遭遇什么不测,卫太尉该当何等罪责?”妃子席位间有一个锐利讽刺的女子声音突冒了出来。
对方针锋相对的挖苦态度令我马上将这个说话的美艳女子划为了跟卫大当家不合,插手我好戏的‘程咬精’,敢情喜欢找卫大当家麻烦的人不少哦?
面对这样挑衅的语调,卫大当家倒是笑得淡然,眼睛对上秀逗皇帝,“虞妃所言差矣,有关进宫一事,老臣曾劝皇上三思,然而皇命执意,老臣如何敢忤逆?”
厉害,卫大当家明循规蹈矩,暗提点警告的调调实在是酷毙了,但我觉得更厉害的是这两人为什么可以将我的话题岔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还想继续介绍我族一妻多夫民俗啊,他们的对话怎么像“贤”妃在教训“奸”臣不要让皇帝接触奇怪的东西,而我就是奇怪的东西?
“身为人臣就该为主效力,既然人已经送进来了,那卫太尉就更应该去查清楚,卫太尉什么都未做,这难免有怠工,护主不周之嫌。”虞妃还在继续,我才真佩服这个虞妃敢跟卫大当家这样明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愚妃’。
轻笑一声,卫大当家盯够了皇帝,移开的视线又不屑去看虞妃,于是就对着我‘奸’笑,“虞妃太过心急了,欧凌悛不是就在这里?有何不解的问她就是,帝君在上,谅她也不敢诳语欺君,这可是杀头大罪!”
卫大当家威胁的话在别人耳中是警告我不能说假话,而在我耳中则代表‘反正是杀头不是喂毒,你想怎么胡诌随便你’,于是我终于逮着机会不甘落后地插了进去,对那个故意要被人忽略的‘哑巴’皇帝说:“皇上,您若对奴婢的部族有任何好奇的问题都可以提出,奴婢一定尽全力为您解答,但是,有一点奴婢却是要先说明的,我部族的婚姻制度是‘一妻多夫’制,也就是女子可以结很多个夫家。”
重量级炸弹一丢,抽气声四起,皇帝的表情也变得怪异了,我则趁热打铁对着黄金说:“所以靖英王爷,虽说应该入乡随俗,但一人若从小就接受一妻多夫婚姻制度教导直至成年,无论外界环境怎样改变,制度怎样束缚,规矩怎样禁锢,她潜藏深处的本质都是不会变的,在我部族属正常的三夫四宠在这里却会得来女子放浪,红杏出墙等闲言碎语,奴婢不想给王爷造成这样的负担,还望王爷收回请命。”
“本王游历山水万里,怎就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部族?”黄金认为我在找借口,一句话堵了过来。
“王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听过不表示它不存在,因为人类的眼界始终是有限的,何况奴婢的部族确实是个悠远神秘的部族……”
“如此违背伦常道德的部族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老臣实在听不下去你胡言乱语了。”官位席中有人对我厉言相向了。
我温和一笑,“大人,如果说我族制度是违背了伦常道德,那在我族人眼中,此国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规矩也违背伦常道德了,然而存在既是合理,我出现在这里时并没有排斥这种制度的存在,因为我将它当作一种文化,一种该时代的人文思想文化,它只是这个时代的一种社会现象不是吗?我一个下层平民都可以理解接受的事情,身处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大国高层理应拥有比我更大的容量才是。”
“如今天下百川尽属我国,你部族既已处在我国疆土之内,就应该向我国学习,统一规矩。”又一官提出了异议。
轻笑,我好像没说过我那个部族属于这个国家吧?这人还真自信,看来我的改造计划任重而道远啊,“大人,此国制度是文化,我族制度亦是文化,作为文化就具有保存流传价值,若你们现在抹杀这种文化的存在,对本世也许没什么影响,对后世的影响可就大了,就如各朝代都有将国事记录下来的习惯,这本记录现在看似无用,实则却是明君贤臣流芳百世的见证,英明圣君一定能理解奴婢这种想法的,何况是真龙天子降世的皇上,皇上您认为奴婢这样想有错吗?”趁机拍马屁,但愿秀逗皇帝别秀逗到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他留下这种文化的发起人+传播者——我,就证明他是明君,嘿嘿,诡笑。
“欧凌悛,朕适才发现你居然可以将这样一个部族是否存在的问题,升华到文化、历史的层次?”皇帝的语气好笑中带着意外的惊奇。
“皇上,奴婢也知此话在众位大人眼中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奴婢从未曾跟任何人提过我族的民俗风情,今日皇恩浩荡,我实在怕隐瞒实情对不起王爷,这才不得已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扫了大家的兴,还望皇上、王爷海涵。”
“如此,也罢,是朕一时糊涂,翎弟,现今你是何意?”
我低着头,吃惊于秀逗皇帝居然就这样信了?而且还不计较?就此作罢?
黄金今晚怕是被我气了个够呛,最终还是忍下情绪说了句,“臣弟恳请私下再商谈此事。”
秀逗皇帝舒了一口气,“如此,这事便告结,众卿家也勿要再计较,花灵姑娘、欧凌悛你们退下吧,晚宴继续。”
皇帝就是皇帝啊,权力放在那,等级压在那,下面众人即使对我再有不满当场也不好发作了,而我则乐得看他们哑巴吃辣椒——火大说不出。
至此,我的赌局算是赌赢一把,当众宣告了我的一妻多夫计划而没被杀,规规矩矩站回原位,冷汗热汗一起淌,我才发现扯远话题的本事我也不比虞妃和卫大当家差,台上表演继续,台下观众席却已不再宁静,多束多样的视线都往我这扫射过来,对几个熟人回了个深沉笑容,我远远望着谨妃归席,是时候借机退下,跟熟人拉家常了,因为我发现神医又失踪了……= =
第七十九章 深宫寻医
待到谨妃回座,我凑到她耳边,“娘娘,奴婢的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提前退席,成吗?”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请示,主要是看谨妃现在心情好。
谨妃优雅的搁下汤匙,稍稍后靠,忽然伸手握住了我垂于身侧的手,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压低嗓子惊唤:“娘娘,奴婢手心全是汗,不敢污了娘娘。”
谨妃听罢,脸上满心愉悦的笑容绽出,随后放开我,“应该也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我如获大赦,赶紧对谨妃行礼,向月凝意思性眨巴一眼,悄无声息退席了。
隔着远道向表演后台绕,我擦冷汗,谨妃不会是开心我抵受重压拒嫁黄金一事吧?应该不是,自我催眠:绝对不是,绝对不是,是我自恋,是我自恋……
边走边反省,瞧我招惹出的这些事,原来只待我调戏她人的,何时风水轮流转,我居然被人调戏了?无力,敢情我真有必要赶紧找个男朋友表明性向了?汗……
拐七拐八总算拐到了后台,入口有人把守,理理身上衣襟,我对着守卫说:“谨妃娘娘好像有样东西落在后台,特命我来寻。”
守卫漠然地扫了我一眼,“谨妃身边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宫女?”
我好脾气的笑,“几日前才进宫伺候谨妃的欧凌悛,守卫大哥不会没听到刚才前台的对话吧?”
守卫的表情顿时怪异了起来,“欧凌悛?”
“没错,从一妻多夫族群里出来的天下第一臭屁欧凌悛,现在可以进去了吗,守卫大哥?”我的嗲声回转绕音,听得守卫瘆起一层鸡皮疙瘩。
转身让路,守卫挥手让我快进去,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病毒,我有礼谢过,快步隐没了身形,待到没人,开心咧嘴,这个时代好像还没人看过病毒,那么我大概就是害虫了,哈哈。
顺利在后台寻到杂耍班,再寻到肌肉男二虎,他看见我很是激动,当真是他乡遇故知的开心,边唤林子边热情招呼,其实我蛮意外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不过好在他记得,求他帮忙才方便,拉着他到隐秘处,我拜托他帮我寻份皇宫地图,可以的话再把班子里造道具手艺最高的工匠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二虎听到我的请求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杂耍班里用的东西都是宫里专门工匠做的,林子你要想认识改日我带你去见,至于皇宫地图……”犹豫一下,二虎有些为难,“不好寻,你要那个干嘛?”
憨笑一声,我做不好意思状,“最近想找个人,可皇宫里的路又不熟,我怕迷路,嘿嘿,要是不好寻就算了,约定好,改日你要带我去见工匠哦。”
二虎笑着点头,互通了见面地址和日子,我找他要了些表演用的涂抹用品离开后台。
守卫虽然觉得我是害虫却还是要检查我帮谨妃寻的东西,把一盒五颜六色的彩料递给他检查,顺利过关。
前台表演还在继续,我躲到树丛进行改装,把双髻变成独髻,在发带和衣服上点些颜料改变布料效果,脸上均匀涂抹一层彩料,我成了棕色人种,准备完毕,我以眯眯眼、厚翻唇、地包天的丑形象低头悄悄靠向了卫大当家和白熊的身后,只等杂耍班的节目出场,因为刚才在后台,我发现他们似乎要表演隐形。
终于,当杂耍班出来玩黑暗隐形魔术时,台上台下的光都暗了,趁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台上,我靠近了卫大当家和白熊,左戳卫大当家一下,“给钱。”右戳白熊一下,“水纹地图。”说完就趁节目还没完,闪回自己小窝。
洗掉涂料,我细思:二虎不肯给宫廷地图的犹豫,说明他们杂耍班本质没变,只是我级别太低他们不屑理会,看来只有等卫生球进宫给我撑点儿面子,杂耍班所收集的后宫消息可能才会愿意分享给我。
干净上床,我琢磨:用卫大当家的钱收买人心,用白熊给的水纹地图找神医,用工匠造的新奇东西进行一妻多夫改造计划,哈欠,皇宫里面的事情果然好多,我好忙……
所谓办事效率高莫非就是指这种速度?昨晚才说,今儿一起床,华清宫的谢公公就将标了水纹图样的京城连带宫廷地图、银票都一并交到了我手上。
我吃惊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张大嘴哑然,“当家告诫你小心,熊说时间不等人。”谢公公平淡地交待完这两句转身走了。
看到对方踏雪无痕的轻功步子,我感慨,这些古人个个忒高的本领和办事效率,我这样子怕是当不了间谍什么的哦,现在回头不知来得及不?好想坦白从宽,然后一门心思进行我的一妻多夫计划哦……
“你这么早就出来赏景了?”我正发呆,一个淡婉清雅却略带愁思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看到来人吓了一跳,我赶忙行礼,“奴婢叩见月凝公主。”
“月……凝?”听到我这么称呼她,月凝有一瞬的失神,随后落寞一笑,“是啊,我都要忘了在寨子里我是叫月凝的,昊轩也是这么叫我的……”
这位小姐不对劲,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月凝公主,请问……你没事吧?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不会是碰巧碰上我的吧?貌似瑾华宫与她所住的璇叶斋还是很有些距离的。
悠叹了一口气,她说:“山寨一别,你可曾再见过昊轩?”
看她颦眉含愁之态,我约摸明白这愁从哪来了,“不曾,那日一别,就再没见过昊轩这个人。”山寨劫难不知死了多少人,更不知模特是否是其中的尸体之一,既然黄金没有告诉月凝,我也还是不乱说为好,不然看月凝用情如此深,怕她受不了打击。
“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能如此狠心,一次都不出现?难道他忘了吗?”月凝带着苦痛难过的语调说完话,就像她来时一般无声地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凄戚的背影我亦无能为力,把银票塞进怀里,摊开两张地图对比地点,“爱情果然伤人,把感情都投到一个人身上果然辛苦,连转移心情的对象都没有,看来一妻多夫还是多有优越性的,嗯,还是赶紧找到神医救醒野人比较实际,兴许野人知道模特去哪了也说不定,不晓得空姐和卫大当家找神医到底要干嘛,真是的,居然拿野人的命来赌,唉。”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寻着神医会出现的地点。
就京城地图所标示的神医出现地点,将其移到皇宫地图,我按顺序得到了如下数个地点:御膳房、太医院、御花园池塘一角、虞妃住的芫遥宫、太后住的泰安殿、冷宫、偏殿、砍柴房……越看我头越大,怎么会有这么多个地方?
收起地图,我决定先去冷宫,因为昨天神医是跟着太后的,所以我赌神医今天不是在冷宫就是在芫遥宫,又因为芫遥宫虞妃对我有偏见,所以我认定神医在冷宫。
好了,拍拍手,伴着一曲悠扬的《三千里寻医记》,我踏上一条漫长的找人征程。
唱到第五遍时,冷宫还很远,唱到第五十遍时,冷宫终于近在咫尺了,唱到第五十五遍时,我遍寻冷宫无神医的踪影……
不能灰心,于是我继续唱,唱到第八十九遍时我确定偏殿也没有神医,唱到九十三遍时,我发现偏殿角落有一个覆满雪的半球形雪堆就像爱斯基摩人的雪屋,心血来潮想挖进雪屋去看看,结果挖了半天才发现下面是个乱石堆,期望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令我十分不爽,于是举起石头四处乱丢泄愤,大约丢了十多块,我力竭了,而半球形石堆也变得不成形状。
坐在一边喘气,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伸头往石缝里瞅,虽然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还是想起有一样建筑好像也会被堆成这样,那就是——坟墓?!
“妈呀!”这个猜测让我猛然醒悟,我绝对挖到别人的坟了,赶紧抬了几块石头放回去,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望着散落一地的石头,我双手合十祷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的,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改日我带了东西来祭祀你再道歉,实在是抱歉。”说完就跑,这种挖别人坟头的行为我可是第一次啊,我真的只是挖错了,绝对不是做贼心虚,但我就纳闷什么人的坟会建在这么隐蔽冷清的地方?
怕鬼追似的跑了好久,终于到达砍柴房,砍柴房里也没什么人,神医更是不见踪影,我瘫坐在地上,真想哭,一上午就这么浪费了,神医到底在哪啊?不会真在芫遥宫吧?我不想去那啊……
全身无力,饭菜香却远远地从御膳房方向飘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我的斗志稍稍回来了些,起身继续高歌《三千里寻医记》,我转向下一个寻找地。
第一百零九遍,御膳房里只有食物,没有神医,于是讨了点儿食物边吃边唱第一百一十遍。
第一百四十五遍,太医院没有神医,想找大叔套近乎,却听说大叔出勤给太子看病去了,分外无聊,离开太医院开唱第一百四十六遍。
第一百七十二遍,看着御花园结满冰层的池塘,我好想要溜冰鞋,好想要能以车代步的自行车,腿酸死了,没找到神医。
整两百遍,我终于克服心理障碍,跪在芫遥宫门口请求参见虞妃,虞妃很酷啊,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在正厅隔老远扫了我一眼进内阁了。
其实我已经不抱能找到神医的希望了,因为我忽然发现我这个方法好像用错了,只是我不甘心都跑了那么久了却不找完,所以我跪够了,就起身直杀向了泰安殿,最后一个目的地,找完就OK。
第二百零一遍,我跪在泰安殿门口用真情迸发,感人肺腑的高声咏唱而出: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
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
能够见到他,可以日日见到他面
如何大风雪也不怕
我要我要找到神医
去到那里也要找到神医
我的好神医没找到
若你见到他也让我见见他
唱完,我可真正的是声嘶力竭了,对着宫外被我魔音摧残到不成人形的众宫女姐姐鞠躬道歉,我决定回窝休息了。
结果瑾华宫的谨妃对我今天消失了一天颇有意见,让我在殿前罚跪,若萏对着我把各种规矩又念叨了一遍,我开始还老实听着,可若萏的催眠曲实在太厉害,抵受不住瞌睡虫的侵袭,我终于因睡觉而晕倒了。
谨妃再次慌张起来,但当她发现我居然在睡觉时,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得就此作罢,不再计较这事。
谨妃的纵容让我更加放肆了,没办法,人命关天的大事着急,我天天唱歌,天天在宫里乱窜,而宫中其他人也见惯不怪了。
于是,《三千里寻医记》成为了我在皇宫里的首部成名曲,但神医还是不见踪影,我急得不行,推迟了跟二虎见工匠的时间,拒绝跟任何人聊天超过五分钟,忙得连阮媛媛许久未曾出现都没注意到。
终于有一天夜半,被一阵醒神香强行拉回意识,我万般不耐烦,“累啊,别打扰我睡觉,谁这么讨人嫌?”
还没喊完就发现太后坐在塌前看我,脑子还处于朦胧状态,直觉母亲级的人物半夜找子辈的人聊天是要说她儿子,再加上这几日老有人问我一妻多夫的事情,我猜这个太后是担心我拐她儿子了,没规没矩没大没小地就说了句:“太后,我绝对不会勾引你儿子做我夫君的,请放心。”
太后一怔,淡笑,“是吗?这样本宫就放心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谢太后恩典。”随便丢了句谢恩词,我就躬身往门外退,退着退着,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太后,您这么晚召见奴婢应该不单为这事儿吧?”而且刚才好像也不是被召见过来的,而是……被掳过来的?
“小丫头你不是在找人吗?现在人在这了你又看不到了?”我身后忽然冒出的声音顿时让我精神大振,转过身对着神医激动得话都说不溜了,“神……神医爷爷?你……你居然还在泰安殿?我都怕爷爷你去下一个地方了啊。”
诡秘一笑,神医说:“爷爷本来已不在泰安殿了,但小丫头你唱的歌现在整个宫廷都开始传了,实在是搅得爷爷不安宁,只好来见见你,说吧,找爷爷有什么事?”
嘿嘿,敢情是被我的歌给逼出来的啊?颇有些得意,我拉着神医撒娇:“神医爷爷你帮我救个人吧?”
神医捋着胡须,“果然是救人……爷爷有条件,你若能解决爷爷遇到的难题,爷爷就帮你救人。”
看神医好整以暇的态度,我很无力,“爷爷,我没学过医啊,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又如何能解决?”
神医笑着不做声,对视良久,我琢磨神医莫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唉,真是不甘心,费劲找出来的人却非要我自愿放弃吗?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认命:“什么难题爷爷说说看吧,也好让我死心。”
神医满意地笑了,“太后的眼睛。”
“嗯?眼睛?”我转过身看太后,原来神医算准我的要求才把我带到这里让我现场解题?如果是眼睛方面的问题……抱有一丝侥幸,我还是决定试试。
走到太后跟前,说了句打搅,我仔细观察太后的眼究竟有什么不对,“不是沙眼,不是红眼,不是白内障,不是青光眼,外部看起来没什么症状,请问太后您的眼睛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妥?”原谅我不懂望、闻、切,只懂问吧……汗……
太后无奈一笑,“眼前的东西模糊。”
点点头,我觉得我很有摸头奖的运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月前变明显的。”
“原谅我再问一个冒昧的问题,太后您高寿?”
“五十八了。”
啊!我认为我真的中奖了,“太后,谢谢您,神医爷爷,太后的眼睛,我已经有结果了,是不治之症。”原谅我故意这么说吧,阿弥陀佛。
“不治之症?”神医眉头微蹙,眼中似有不悦,“不可能。”
太后枕上靠枕,“本宫的大限果然要到了?”
“太后勿信,小丫头乱说的,这种病症老夫见过许多例,他们并不是得了就去世。”
“但是神医爷爷你却也的确没治好过任何一例不是吗?这难道不能称为不治之症?”
神医好似察觉我在耍他们,稳下态度肯定道:“疑难杂症!”
“不对,我说是不治之症就是不治之症!如果老花眼都能算疑难杂症的话那造老花镜的眼镜商可要笑翻了。”说完,我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容,“老花眼,是人眼机能老化后所产生的情况,对于这种机能老化的确是无法治的,只能用外界物件辅助才能重新看清,所以……”我变一副可怜相看着神医,“神医爷爷,咱爷孙俩就互相帮助一下吧?”
第八十章 乌龙事件
神医听罢,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
我则故作把握十足地嘿嘿傻笑,其实我压根一点儿底都没有,这年头要让我上哪去找老花镜?但我想好了,神医如果非要让我现场拿老花镜出来,我就去找块冰做成凸透镜糊弄下先。
对峙,神医深邃精亮的瞳定定地看入我的笑眼,良久,神医说了一个词:“拜师。”
我愣住,嗯?拜师?没听错?这唱的是哪出?脱口而出:“确定?”
“不愿意?”神医对我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
“怎么会?”神医肯收我为徒,高兴还来不及,可还是想问一个“为什么?”
“天机。”神医捋着胡须,扮深沉打太极。
我的嘴角抽搐了,罢,计较那么多,反正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衰人假若想实现一妻多夫,就确实该找位高人拜师提升下自身素质了,免得出现夫妻意见分歧时,我一个夫都克不住。
再说既然原定师傅人选晓那么热衷于当悲情英雄,跟他师傅玩暧昧,我干嘛不学学?
当机立断,跪地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神医笑眯了眼扶起我,“太后,受徒儿救人之托,老夫告退。”
太后一怔,闭眼掩去其中情绪,别过脸说:“去吧。”
下一秒,神医带着我飞天了,太后见人离去,这才显露出担忧的情绪,“只能这样了,但愿他的心思够缜密。”
暗夜黑影窜动,宫中侍卫居然一个都没注意?在神医怀里坐云霄飞车,我不得不赞好功夫啊,只可惜风力太强,开不了口,我都还没说要救的人在什么地方的嘛……
当云霄飞车终于停下时,我一看周围景致好眼熟,二看这不是卫府吗?三看以崇敬的目光望向神医,“师傅,您不愧为高人啊,我都还没说地点您就知道是卫府了,厉害!”
神医笑而不答,眼中紧张的愧色一闪,“人在哪?”
有些不解神医的愧从何来,想想反正高人的心思我也猜不出,干脆就不猜,尽本职带路,领着神医,“这边这边。”
虽说是半夜,可两个大活人这样在卫府行走还是引来侍卫的关照,不过好在有几个都见过面,我再拉着神医介绍是我师傅来救人的,他们也就没再拦,还有人很好心的直接帮我带路。
一进入野人所躺的房间,我的眉就皱得死紧,这疮脓腐水的味道,还有野人溃烂不堪的皮肤,看得我一阵揪心。
神医看到这副惨状面色也不太好,走到床边为野人搭脉,许久没有出声,见神医一脸严肃,我对空姐可是怒火中烧了,决定直接找空姐和卫大当家出来把话说清楚,“师傅,你不用这么愁苦,这掌是空姐打的,只要你见过她,野人应该就会好的。”
沉默,神医没说要见也没说不见,感觉野人有进气没出气的虚弱呼吸,我实在忍不住了,转身就要去找人,却发现身上忽然一阵麻软,不受控制的腿一屈,眼见就要跪地上了,神医却伸手一揽将我接住。
我全身都麻得动不了了,这感觉很像在山寨中自己使的麻药那次,抬眼望进神医愧疚的眼,我似乎明了了什么,嚅了嚅嘴:“我说……你是神医!怎么能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居然放任我中了麻药不管?”
对方一脸无奈,对着门外说:“既然都来了,为何不干脆露面?”语毕,环手勒住我的颈项,在我耳边用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嗓音说:“别怪我。”
嗯?一头雾水终于变一潭死水了,这人居然挟持我?!再看门外进来的人,卫氏三巨头,瞧他们各个都面色不善的样子,好像我引狼入室似的,顿觉心情不爽,“看什么看?没看过被人挟持啊?”
卫大当家淡笑不语,白熊无力苦笑,卫生球则教训我:“你别在这乱搀和。”
“KAO,现在我是被挟持当事人,我不搀和谁搀和?背后挟持我那个,不管你跟我面前这些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我要说你这招蠢透了,如果你不用药挟持我,我还愿意帮你劝劝他们,但是现在!你犯了四大罪状,容忍不得,他们留你,我都不放!想用我要挟他们,做梦去吧!”实在是想使点儿狠招的,可惜现在只有嘴能用,就只能恨恨两句过过瘾。
身后人有些无力,“药不是我使的,若非他们先用药,我也不会……”
“什么四大罪状说来听听,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卫大当家笑得奸邪狡猾。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了,卫大当家居然来转移话题,不过无所谓,既然给我发牢骚的时间,为什么不用?
“罪状一:居然假扮神医,骗我叫他爷爷,也不嫌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个孙女传出去影响不好;罪状二:居然让我拜师,骗我叫他师傅,也不知是平日吃太多没处消化还是吃太少脑袋缺根弦;罪状三:骗了我不够,居然还挟持纯情无辜的我,暴雨下几泼,雷劈他几次都不够还我清白,让我泄愤;罪状四: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用这么笨的方式,真是污了徒弟的颜面,我都为你徒弟心寒啊……师傅!”
身后人语调有些迟疑,“你……”
“别你你我我了,难得卫大当家给时间,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认错你的?自认辨人本事不差,白熊和卫生球我都没认错过,就算神医只见过一面,但我的感觉应该是不会错的,可是我却到刚才中了麻药才反应过来你是假的,明显你使了什么阴招!”我边说边郁闷,自从经过卫大当家的雾林测试我身边的真假人似乎有大面积出现的趋势?
“既然这么自信不会认错,那你这次认错,莫非又是闻过什么香了?”卫大当家的语气隐着讽刺调侃。
听到卫大当家这么个调调,我有想晕的冲动,他居然怀疑我?“喂,后面的,你把我弄醒时给我闻的香不止是醒神作用?还有致幻作用?”(声明:在作者概念中的致幻药物,大量会产生幻觉,而适量则会让精神亢奋,在精神亢奋状态下除了思维跳转比较快,还有一点就是会造成谨慎仔细欠缺,所以女主没能认出神医的真假属正常,不然看官们以为我为什么要设计用醒神香这招唤醒女主?哦呵呵呵。)
稍是沉默,身后人死死盯着卫大当家肯定了一句:“不用试探,是我。”
敢做敢为啊?我对这个假神医的好感稍稍上升了些。
卫大当家听罢笑得不显山不露水,“我以为你够聪明,不会逞这种匹夫之勇,这么担心那个人?迫不及待地就想用这种方法混进卫府?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明显,身后人被卫大当家的“谦逊”反问语调激得失了冷静,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我身子麻得不行,只能靠在他身上,完全随他的情绪跟着抖动。
闲来无聊,只有眼珠能转,脑筋能动,看着面前卫大当家的志在必得,白熊的冷淡无谓和卫生球半稳重半浮躁的虚势待发,我决定继续搀和,“假神医,报个名字吧,反正你今天也逃不出去了,不如让我记着你抽空还能给你烧点儿纸钱,至于太后那边,我会跟她说你是假的,让她别念心了。”
我刚说完,脖子上的勒劲就加重了,但对面三人神情并没啥明显变化,看来除了这个挟持我的人,其他人都认定我的小强能力很强,“别挣扎了,快说吧,还是你不想要我烧的纸钱?”
我这种无视身后人恐惧心理的挑衅,让卫大当家笑出了声,“这么关心那个人的,连太后都能叫动的,除了一个人还有谁?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原来你真的百毒不侵?应傅邈应画师?”
“耶?”巨大吃惊加震惊,我口吃:“应……应画师?聚……聚雅楼的……应画师?嘿,呵呵,早……早说啥,还……还真是深……深藏不露啊!不过卫大当家,你已经说第二遍了,那个人是谁啊?他相好?”
我这个问句又逗乐卫大当家了,他对着我身后的人笑得复杂狡猾无比,“皇帝失踪,你能将消息压下这么些日子是底线了?”
“嗯?这么劲爆的消息?皇帝失踪了?我说这么些天他怎么没来问我一妻多夫的事情咧,原来他自己被绑架了嗦。”
“你闭嘴!”应画师心情极为不爽,勒我脖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当力度刚好令我既不能发声又不会死人后,应画师转而对着卫大当家一派冷静自持的缓慢语调:“我只是认为拖得越久了,你会做得越过分,其实你这样做比我更愚蠢!”
哦,听到这里,我明白了,秀逗皇帝失踪,应画师认为是卫大当家绑架了秀逗皇帝,但明着暗着他的势力和权力都斗不过卫大当家,万般无措之时,恰逢我在找神医,而他得知我要找神医救的人就在卫府,于是就跟太后演了一出戏让我以为应画师是神医,因为在卫府跟神医熟的人大概就是我了,只要骗过我什么都好说,等我将应画师名正言顺以我的师傅神医之名带进卫府,他就可以去干他想干的事了,不过这个计被卫大当家识破了而已。
唉,我就说嘛,我的歌哪有那么厉害能逼出神医?再说,鬼影迷踪阴太医怕是也不认为我歌里唱的神医就是他吧?那个所谓的老花眼测试,那个所谓的拜师,不过是为了让做戏更真而已?郁闷!怎么能忘了这是皇宫,什么都很复杂的皇宫咧,我现在超不爽诶,不爽的不是我被利用了,而是向来只有我耍人的,今天居然被人给耍了?!
诶,但是也不对,那年宴上我分明同时看到了神医和应画师,那个神医应该是真的,所以应画师扮成神医那晚的模样我才没怀疑,而且应画师扮得气质也确实蛮像,但现在之所以没用真的而用假的就表示:太后和应画师本来是想找神医帮忙的吧,可神医是高人,哪能没点儿架子说帮就帮?他们劝不动神医,只好靠自己,对我用致幻香想赌上一赌,可惜就是被卫大当家识破了。
好了,当我理清后半部分来龙去脉再听前半部分造成皇帝失踪,应画师怀疑卫大当家,并造成两人矛盾的原因时,我呆掉了,因为那个原因实在是好乌龙,我傻得连呼吸都忘了,再望屋内已经冻至零下十度的低温,我开始认真思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必要性……
最终,是卫生球看我实在没声也没气了,才打断卫大当家和应画师的针锋相对,朝应画师吼了声:“你松手!”
被卫生球一个硬声震回神,我眨巴眼,望着一屋子神情各异的脸,还是决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谁让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教育我们要诚实,虽然我平常一点儿也不听话,老是喜欢说谎,可这次我真的很老实地承认了错误,即使我知道这句话会让卫大当家当场发飚,我还是很诚恳地说:“卫大当家……那个墓……那个在内宫偏殿长成半球形的墓是我挖的……”
全场僵住,应画师最先反应过来,“你干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我干的!”
卫大当家冷笑了起来,“你倒是肯牺牲,这种事怎么轮到你头上的?”
白熊、卫生球这会儿没什么发言权了,大约是卫大当家气势太吓人,他们也不敢表态了,毕竟知道事实真相的……只有我,“卫大当家,我不是牺牲,我跟秀逗皇帝和应画师又不熟,犯不着为他们担责任,惹怒您,但是这个挖坟事件确实是我造成的。”
这下,卫大当家可虚起了眼,笑中夹带冰棍狠狠地朝我敲来,“你怎么发现那里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我是根据地图显示去那里找神医的,水纹图点标到地图上就有那个点……”
“不可能,拿地图给你时,我专门看过那几个点,没有你说的地方。”白熊打断我的话反驳了一句。
我则有些虚脱,“不会吧?我的记忆力有差到那个地步?还是我的识图能力有那么弱?”好歹我是学理科的耶。(貌似地理是文科综合里的科目哦,林子同学。)
“再把地图拿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身后的应画师对我的话也持怀疑态度,但他现在更希望的是将挖坟的责任从秀逗皇帝身上推开,让卫大当家不要为难秀逗皇帝。
卫大当家点头示意白熊去拿地图,趁着众人都在等待地图,我自知‘命不久矣’,决定赶紧当一次八卦人士,“应画师,秀逗皇帝应该真是你相好的吧?不然至于这么担心维护?”
应画师无语,不搭理我,只谨慎防备着卫大当家。
见应画师不甩我,我转向:“卫大当家,你因为心爱之人的墓被人丢了几块石头就掳走了皇帝?虽然我觉得这个决策又帅又酷,但是这么翻天的事至少弄清楚真凶比较好啊。”
卫大当家已经不笑了,满脸的肃杀表情看得我一阵发抖,但身子麻动不了,好在应画师退了两步暂时保我安全。
待到白熊将京城、皇宫地图平摊桌上要给我指推测神医出现地点时,我纠正了一句:“皇宫那张放反了吧?”
黑线,从白熊和应画师的头上清晰地挂了下来,“原来你南北不分。”白熊了然的语气,加深了卫大当家的嘲讽表情。
“所以你寻错了地点。”应画师肯定的话,更增加了卫大当家的戾气。
“所以这就是我犯的乌龙错误!”我也落井下石很坚定的一棒子给自己定了罪,“走到那时只想体会下那个屋子住的感觉怎么样,所以才挖开了上面的石头,但当我发现那是坟墓时,坟尖已经被我削平了,接着我太过害怕,所以被吓跑了,后来因为找神医太忙,忘了去把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那会是……卫大当家妻子的墓,更……更没想到会引起你们之间这么大的误会和矛盾……”
接下来的话,卫大当家不想听了,身形迅速地从应画师怀里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啪啪,干净利落的两个巴掌,转手丢给了卫生球,“这就是你相中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言毕,卫大当家转身出房,似乎是打算放过应画师了。
应画师却紧追了句:“放了綦。”
卫大当家斜睨对方一眼,冷厉一笑,“我说过了,他不在这。”
应画师还不甘心,白熊拦住了他,“你别固执了,爹现在心情不好,肯放你已属难得,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听我一言,回去,你要找的人确实不在卫府。”
对上白熊真诚肯定的眼,应画师别过头,咬了咬唇,“我信你。”走过我身边时,他对着我无奈苦笑,“真不知你在想什么……”再走两步快踏出房门时,他叹了一口气,“那道题确是神医所出,你若真能答起,我想他应该会愿意收你为徒,榻上那人也应该会性命无虞。”
第八十一章 撒娇的福利
待到应画师走出屋门,白熊随行送客,脚步声渐远,我靠在卫生球怀里,发傻,没错,发傻,傻了许久才完全反应过来,卫大当家居然打了我两耳光?他居然真的打了我两耳光?!
感受颊边传来的火辣痛感,我凛冽了目光投向卫生球,咬牙切齿道:“亲爱的卫大哥!你家那老头的全名叫什么?”
我亲密的称呼、奇怪的问句和诡异的表情让卫生球不自觉后移两步,感受到他的闪躲,我加强了语气,“卫大哥,我不过问个名字,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躲什么?”后半句本来该接,‘你再躲,我就只能躺地上了!’但鉴于现在的气氛不容破坏,我抛弃了后面。
听罢,卫生球真正不解了,微蹙了眉,“你在生气?”
我点头,“是的!生气!”
深叹了一口气,卫生球看着我脸上的红痕,“你弄坏的是我娘的墓……”
仅这一句,我明白了卫生球隐含的意思:‘做了错事,你这样生气是如何?’
心,冷了,是啊,我挖了别人的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生气就是无理取闹,不过两个耳光,我又不是没被人这样打过,但曾经用耳光打我的人都是女子,她们这种打法,我不以为意,因为她们本就弱势,用这种打掉自尊、面子的方法才能展现她们的‘强’,我能接受,然而卫大当家不同。
见我不说话,卫生球也沉默,身子一弯把我横抱了起来,陡然失去踏地的落实感,毫无欲警地这样悬在半空,我的心猛跳几下,胸中迅速泛起酸胀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亲密的抱法带我回房,一时无法适应。
望着他风情无限、俊毅深刻的下颌线条,我自嘲一笑,这要在平时,我肯定会很花痴地流口水,谁让这种抱法这么引人遐思,但是现在……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问名字做什么?”接近我曾经住过的房间时,卫生球出了声。
闻言,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各种异样情绪抬起眼睑,眼中覆满搞怪,“骂人!叫卫大当家太长不顺口,叫卫太尉气势不够,叫老头指代不明,综上三条,当然叫名字最好!”
手脚利落的开门、进屋、将我放上床,卫生球居高临下地立在上方,“我要你心里的想法。”
讪笑一下,我作沉思状,“原来你要听心里话啊……唔,让我想想……”
欲言又止地无奈苦笑,卫生球抚过我肿疼的脸颊,“真是个笨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如此。”
“哎呀,讨厌啦,人家哪是什么笨女人嘛?人家只是笨女孩而已啦。”我故作娇嗔。
看到我这样的反应,卫生球凝住了神情,紧了眉头,“该说你隐得深还是真的傻?你究竟要这样玩闹到什么时候?”
我痞痞地无所谓一笑,“好吧,我不玩了,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有资格打我耳光的男性只有两个称谓我的爹和我的夫君,但是卫大当家姓卫明显不可能是我爹,所以,我就问问他的名字,想看看两个人八字合不合,他有没有可能成为我夫君咯。”
气氛沉寂,卫生球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始终不愿在我面前展露真性情是吗?”
我笑,笑得密不透风,“这就是我的真性情,你看不出来吗?如果你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你不够了解我而已,不过说起来,其实了解我也没什么意义。”
良久,气氛死寂,卫生球忽然斜挑起嘴角,回以痞笑,“好啊,我不够了解你是吗?让我了解你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是吗?原来你并不指望我了解你是吗?很好。”说完,卫生球转身要走。
“如果要走,麻烦帮我盖上被子,把帐子放下来,我动不了,小强能力不附带御寒效果的。”我轻快愉悦甚至有些高亢的语调更惹得卫生球不快了,略显粗暴烦躁地将被子随意拢到我身上,他一把扯下帐子,帐外,他大声地陈述了一句:“老头的话是随口胡说的。”
我轻笑,“放心吧,我当时发呆去了,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你……!”卫生球的语气更加烦躁了,“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他踏着怒气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等到人走远,周围一片寂静,了无声息时,我才散去伪装的笑容,紧紧地皱起了眉,我这个恶习!真是恶习!每次自己不舒服了都要惹得别人也不快才甘心……
今晚的事,虽说卫大当家的两巴掌让我痴呆了很久,但他那句“这就是你相中的人?”我还是听到了的,从他人口中听到这种表述卫生球心意的暧昧不清、意味不明的话,我没有激动澎湃,没有心跳不已,有的只是讨厌这种含蓄矜持的表述方式和含含糊糊的境地。
所以,对卫生球,如果他肯直白些,我会愿意跟他进行所谓了解与被了解的沟通,但是,他的心距我似乎有点儿远,再者倘若他连一句喜欢都不愿直述,还说想了解我难道不是无聊?不是没意义?
“醒着。”我正沉思,白熊的声音忽然从床头帐外飘来。
一听到这种肯定语气的疑问句,我的烦躁情绪也上来了,这一家到底要搞什么?尽量隐藏着情绪,愉悦了态度,“醒着啊,有什么事吗?”
白熊伸手撩开帐子挂在一边,坐在床头的凳上说:“药效持续两个时辰,不过你的体质会辛苦得久一些,我已经以药效持续时间长为由跟应傅邈说这几天你无法回宫,将你扯进这件事是他的想法,他有责任掩盖你出宫的事,不用担心回去后会有麻烦。”
“这样哦,嘿嘿,白熊你的心思还真蛮细的嘛,我都忘了这茬了。”我假惺惺地笑着拍马P。
看了我一眼,白熊的眸色深了些,“能够看出对方是假的,你的辨人本事也不差,若不是你突然起身,应傅邈无意识出手扶了你,暴露了他没有中毒,等他发现有人用药后大可假装中毒,如此,他的身份许是不会被识破的,只是你不经意的举动堵了他的去路,而你后面的话才让爹确认他的身份,能破对方的计,你起了很大作用。”
“咦?原来我也有这么厉害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咧。”我答得心不在焉,他们这些算来算去的计我听与不听同样没什么意思。
顿了两秒,见我无意搭话,白熊继续说:“爹的话只是一时语快,无意贬低,他其实是认同你的。”
“我知道啊,怒极语快而已,我能理解,我不会在意的。”白熊到底还要说多久这么无聊的话啊?我不想听,真讨厌这种中了麻药浑身不能动的情况,想翻身堵耳都不行。
白熊的眸色更深了,温柔了脸色摸着我的头,“想哭就哭吧,别一个人难受。”
很想挥开白熊的手,可是身体动不了,现在连别头的动作都做不了,感觉越来越烦躁了,“呵呵,白熊你在说什么哦?我怎么听不懂了呢?还有你别摸我的头了行不行?”忽然怀念起了卫生球的拳头,至少他不会说这么多我不想听的‘无聊’话。
我的话没有丝毫威胁效果,白熊依旧径自摸着我的头,将发捋顺,动作轻柔,“我三岁时,娘就去世了……”
“白熊你要讲故事吗?但是我想睡觉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我哀求的语调,对于卫府的是非因果我没兴趣听,也不想知道!
“嘘!别说话,”白熊伸手在我嘴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封了我的声音,笑得柔情宠溺万分,“你就当睡前故事静静听着好了。”
顿时,我失声了,不因为白熊的动作,只因为他的笑容,太过……太过让我震惊,脑中直觉这人失心疯了,居然来给我讲睡前故事?
“幼时没有娘,爹又鲜少亲近我和卫清,所以我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跟它们相处时,我很开心,渐渐地我了解了许多动物特有的性子。”
天……天呐……白熊不会真的失心疯了吧?他难道要跟我讲养宠物心得?
“猫,虽不比虎具有王者气势,但它依旧是一种倔强的生物,本性傲气,不愿示弱;家猫较为粘人,野猫更为独立;受过伤的野猫则更显孤傲,受伤时,它不会选择温暖的安乐窝,而是在人前强竖一身刺,用各式举动掩饰它的伤楚,只等暗夜来临,再隐入其中自舔伤口……”
听到这里,我蹙起了眉,讨厌白熊对受伤野猫的这种理解,非常讨厌!
“但是有些伤口,冰冷的黑夜无法愈合,只能让其越埋越深而已,独自伤心也只会愈发孤独难过,更显孤单寂寥……”
“所以呢?”酸酸的感觉涌上了鼻腔,我强抑起伏不定的情绪,白熊好狡猾,居然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直探我的内心,搅乱我的情绪。
“我猜对了是吗?你强怒生气掩饰爹对你的影响,气走卫清只想独自心伤,强颜欢笑只为隐藏真正情绪,如今我已点明到如此地步,你还要再继续强装隐忍吗?”
紧闭着眼,我不发一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再次睁眼,我望着白熊墨色的瞳,“我想知道你来这里跟我说这些话的理由。”
墨色漾起了一丝波纹,“真话是我想驯服一只小野猫,假话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这里不温暖,也不是安乐窝,但却够一只小野猫毫无顾忌地纵情撒娇。”
鼻子真的酸了,眼眶也红了,又好哭又好笑,不知道白熊什么时候学我一样说起了这种真假话,心潮涌动,泪滑瞬逝,鼻音闷声,“我现在要撒娇。”
白熊舒心一笑,伸手将我揽入了怀里,将头压向他的胸前,额头一触及他胸前那片温暖,我的泪顿时止不住了,激烈抖动着肩膀,不可抑制地哽咽了语调,“卫大当家那两巴掌好疼,一点儿都没留情。”
安抚般顺着我的发,他没有多言,我则继续发牢骚,“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承认我的错,但他不该打我耳光,这种打法,只有我爸和我老公才有权利,他又不是我的谁,他没有权利!”
听到我这样的牢骚,白熊手上的动作陡然顿住,过了几秒才恢复常态,“就算他真的怒不可遏了,他大可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但他就是没权利打我耳光,而且还打了两下!”
白熊的动作再一次僵了几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了,不该打你的脸。”
“对吧,白熊你也这么认为吧?他就是不该打我的脸!”边哭边笑,我的牢骚就这样变了味。
在白熊胸前又笑又哭,鼻水四溅,蹭他一身,当笑的时候多过哭时,我抖动得愈发厉害了,暗笑自己傻,自己笨,一个人哭的时候,虽然哭过心里会舒畅许多,但余下的感觉更多的却是惆怅与失落,因为那时只是孤单一人……
阮媛媛是对的,我周围的人其实很好,只是我自己将他们推远了,白熊也说的不错,我内心真正的自尊和坚持不允许我在人前示弱,平常玩闹性质的哭没有关系,但真正伤心时,我却是真真不愿让人看见的,然而这次,头一遭觉得哭的时候有人陪着感觉很好,不再有落寞感,也不会越哭越伤心,而且最重要的是……
止住了哭笑,我一派认真思索的研究语气陈述着:“白熊,我发现哭的时候有人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缩短流泪时间,减少身体水分消耗,至少以我的情况来说,你陪我这次,我至少就少流了一半的泪水!”
听到我居然在刚哭过就提出这种言论,白熊无奈出声,“你这个人……我现在完全相信你本性就是如此了,真是少有稳重正常的时候。”
“谁说的?我现在就很正常,哭过之后,情绪稳定多了,思路也清晰多了,我想我现在有必要去跟卫大当家好好谈谈,把乌龙事件的影响减到最小,最少也劝卫大当家还是放了秀逗皇帝比较好。”
白熊闻言一阵吃惊,“你怎么会……?”
“嘿嘿,别吃惊,别吃惊,我其实并不确定的,只是你刚刚对我毫不设防的吃惊表情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白熊的神情谨慎了起来,低沉了眼似乎在反省自己的不小心,沉默一阵,他放下了帐子,“你先休息,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见他如此,我莫名觉得有些慌张,“白熊!”
“嗯?还有事?”
“没,那个……哦,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应该跟你道歉,今天晚上我夸了大口说我从未错认过你跟卫生球,但那次玩笑性质的告白我就识错了你俩,这里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听我忽然扯出这件事,白熊恍惚一顿,“没关系,我并未在意。”
“那……那以后撒娇的福利,我……还能享受到吗?”我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地望着帐外白熊模糊的身形。
舒朗的轻笑两声,白熊的声音不再过于沉重,“随意使用。”
第八十二章 由书房小贼所引发的
麻药效用持续时间正常应为两个时辰,而我这个特殊体质让我的身体足足麻了八个时辰才能动,也就是说当我能下床自由行动时,天又黑了,望着屋外活动伸展下四肢,我直感慨:果真是猫科动物,夜行性生物。
中药的这八个时辰里,卫生球没再露过面,估计在生气,白熊没再露面,估计很多事要忙,空姐不曾露面,原因有待考证,而卫大当家……他的大驾怕是不会再主动降临在我面前了。
稍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在白熊分派来的丫鬟伺候下吃了饭、洗了澡、换了衣、梳了头,一切打整规矩,遣开了人,我踩着尽可能优雅的步子往书房走,因为据本人观察,书房永远是个商议‘大事’的好地方呐…
远远的,于廊外看书房透出摇曳的微弱光影,难得温婉一笑,我深呼吸,平心静气,自我催眠:卫大当家是长辈,我得尊敬长辈;卫大当家是长辈,我得很尊敬长辈;卫大当家是长辈,我得非常尊敬长辈。
如此三遍,自我催眠完毕,脚步渐近书房,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千万别一看到对方就激动得骂人发飚……
但真正靠近书房时我却又发现了件怪事,书房里的光消失了?
睡了?可我分明记得卫府这个书房里没有床;离开了?我这条书房必经之路上好像也没人跟我打过照面;如此说来,莫非里面的人是进了密室?
想到这里,我一阵诡笑,密室隔音效果好,如今人进去了,这可是好机会,既然明着无法发泄怨气,那就来玩点儿既无伤大雅又折腾人的损招,嘿嘿。
策略变更,我改为鼠步,蹑手蹑脚靠近书房正门,正欲推门却又觉不妥,思路一转绕向了书房正门侧边的窗户,伸食指蘸口水戳窗眼,奸笑着往里一戳。
嗯?疑惑,这触感怎么软软的?再戳一下,吃惊,还是软软的?难道书房里有哪个窗户里面放了棉被?为了证明可靠,我又戳了一下,终于确认是软的;既然这样,只好换个地方戳眼了,于是我挪动了一个窗户又戳了一个洞,可手一进去我又吃惊了,怎么还是软的?还放着棉被?万分不解,我换了个地方再戳,嘿,依旧是软的?这下我可意外了,卫大当家干嘛堆这么多棉被在书房?
抽出手指不甘心地往里瞅了瞅,这一瞅,吓了我一跳,里面哪有棉被?虽然很黑但我还是将就能看清书房里的东西,窗户前面什么都没有啊……
移开眼,我打了一个寒颤,好诡异的现象,移到前面一个洞,情况相同,窗户前面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起冷汗了,这种诡异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貌似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时,是在讲鬼故事,一个灯光从窗户里突然消失,然后突然现出一只眼睛瞪人的鬼故事……
忽然,背后一阵寒风刮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太刺激了,真的太刺激了,这么诡异的气氛不拿去拍恐怖片实在是可惜了,恍惚地移动身子将眼睛对进第一个洞,只一眼,我彻底傻掉了。
眼……眼珠……一只木然空洞的眼珠正透过窗户眼死死地盯着我,其中的无神怨怒仿佛在控诉是我杀了他……
一个后坐倒地,我故作镇定地说了句:“好勾人魂魄的眼神。”
第八十三章 本能 or 巴甫洛夫反应
意味颇深地扫了我一眼,卫生球举杯抿了口茶,“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一脸‘你莫名其妙’的表情跟他对喝。
微勾唇角,卫生球挑眉,“你猜啊!”
“我猜?”面部神经抽了抽,条件反射回了句,“我猜你在那会白熊!”
听到这个答案,卫生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你恐怕其实是想说我在那等情人吧?”
这下换我吃惊了,“耶,卫生球,几日不见,你居然变聪明了?”
带着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卫生球的嘴角翘得更高了,“果然是这么想的吗?这么久,我总算……稍微能摸清你说话的风格了,不过,”说到这里,卫生球顿了一下,忽然凑到了我耳边,“大哥没来,来的是个坏蛋……”
嗯?卫生球忽然做出这样暧昧的姿势让我直觉他想整我,但退缩不是我这个开放现代人的风格,于是,我也顺势凑近他,两手环住他的颈项,眼中满是晶莹,柔媚十足地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就是要当坏女人,来,乖乖把你欠我的,好好补上吧。”
面上滑过疑惑,卫生球不解,“我欠你什么?”
“不记得了?你欠我一咬哦,我要咬你的嘴。”台词说完,我暴笑出声,因为我想起了卫生球欠下我这一咬那晚所发生的兄弟之吻。
我这一笑,卫生球也想起来了,面上怒瞪我一眼,嘴上的话却满是痞子的调情味道,“是吗?欠了这么久,那我倒是该好好补偿你了。”
耶?卫生球这对比强烈的表情和语气让我意识到他这么做似乎有什么特殊原因,瞬间锐利了眼神看他:‘怎么回事?’,嘴上却也柔柔地说着,“亲爱的,我就喜欢你这么有诚意。”
卫生球见我如此反应,笑容中有着无奈却又有着赞赏,往屋外某处扫了眼,随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也就喜欢你这么热情。”
哦!原来是因为外面有人,难得有听众,我更加投入了,脸带羞色地咯咯一笑,我娇嗔道:“讨厌啦,这样取笑人家。”
被我的变脸震到,卫生球挥袖做了一个擦汗动作,随后低哑了嗓音:“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呢?嗯?”随后还附带一个渴望地喉结滚动吞咽声。
这次是我被卫生球的变声惊到了,以前就觉得卫生球这样说话时的声音最好听、最性感,这回他全情投入的演出更让我激动了,“啊!”兴奋的惊叫一声,我也不甘落后,“别……别碰那里,不……不要……嗯……”说完,挑衅地对着卫生球勾了勾嘴角,挑了挑眉。
这时,卫生球开始憋笑了,面部有点儿抽搐的迹象,随后,他伸手往我腰上一掐,声音更显喑哑,“要我别碰哪里?嗯?”
“啊呀,”他这一掐,我破功了,从凳子上跳起来躲得远远的低声咒了句,“别掐我的腰,那是我进攻的阀门,难道你想被我上啊?”
我的话让卫生球呆了,可他不说话自然有人说话,门外的人按捺不住了,敲了下门说:“欧姑娘,夜了,你应该休息了。”
听声音似乎是卫浴,而且语气还很有些不耐烦,表演被打断,我耸耸肩,睨了卫生球一眼:他就是你忌讳的人?
卫生球不置可否地把头别开,玩弄了一会儿茶杯,起身往门边走,快出门时,无奈地回视我一眼:因为是老头身边的他来找我,所以我才想让他识趣点儿,非礼勿听,可惜,唉,今晚还真是诸事不利……
看卫生球一副认命的赴刑死囚表情,我拦下了他,“外面是卫浴吗?多谢你的提醒,小女马上就歇息。”说完,对卫生球做了个噤声动作,吹灭了蜡烛,只留一片黑暗。
见屋内没了灯光,卫浴守在门外,只等卫生球出去,可我偏拉住卫生球不放,低声说:“就当你不在我屋里。”
谁知我话音刚落,卫浴又再次开口了:“二少爷,如果欧姑娘已经睡下了,您就该出来了,毕竟男女共处一室,不合礼数。”
耶?对方这话一出口,想咬定卫生球不在我房里都不行了,唉,那好吧,只能继续进行非礼勿听策略了,使了一个推力把卫生球推到门边,用他的后背撞上门,堵住出口,制造出两人挣扎时的冲撞声效,我泫然欲泣了哀求声调低诉:“别走!”
卫生球愣住,下一秒推开我说:“算了。”
“算了?”我尖锐的嗓音陡然拔高,“我都这样了,你居然敢说算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相信我,那句话真的只是太入戏随口说的,绝对没有质疑卫生球男性尊严的意思,但是……我似乎是低估了这句话对卫生球的影响,下一秒,我的腰就被一只铁臂箍住,头顶传来的声音喑哑中有着说不出的性感,“你要不要试试?”
接收到这个问句,我被卫生球突如其来动作吓出的冷汗骤然全跑了,剩下的,只有抖动,准确地说,应该是我想暴笑但又只能憋笑的抖动。
实在很想问:为什么只要有女子对男子说这种质疑对方男子气概的话,男子就一定会回一句:你要不要试试之类的涉及OOXX的话题呢?哈哈哈哈,难不成只有这个能体现男女差异吗?哦,真的是……太没……创意了!哈哈哈哈……
但是现在不能笑,强忍着笑场的冲动,我坚持一定要把外面的人逼走再笑,不怕死地继续贴近卫生球演戏,我喘息着:“嗯……你不要……突然……这么用力……人家……人家都麻了……”边说边拍卫生球的手让他松点儿劲,腰要被勒断了。
谁知道我的话和动作让卫生球的手臂勒得更紧了,专注的我没注意到两人的下身已没有了任何空隙,更没注意到卫生球情绪的不对劲,只死死地瞪着屋外,就等卫浴离开。
结果屋外一直没什么反应,而卫生球也一点儿都不配合我,就静静地站着,除了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无奈的我只好搜遍脑子寻找无敌台词大演特演独角戏,为了敬业,我的台词都从中文到英文最后到日文了,把能说的床上用语全都说了一遍,就在我刚吐完‘もど(modo),はやく(hayaku)’两个日文词时,我的嘴……被某样软软的东西堵住了。
很久没跟人Kiss的我,这时完全震惊了,错了,应该说是没想到会被卫生球Kiss的我,这时完全震惊了,我甚至开始严重性质怀疑卫生球其实是懂日文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在我用日文说‘再来,快啊’这样的短句后就发起进攻呢?(真实原因是那两句,女主配得音最嗲,最像欲求不满的邀请,我汗……卫生球听懂了感觉……)
我的疑问没能持续太久,因为Kiss我的这个人下的力道非常重,动作非常狠,一点儿不温柔,而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应该是卫生球的吻……很令我意外地……居然没有丝毫技巧可言?!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以不是花间老手?连大叔偷袭我的时候都只是轻轻一印吔,他居然纯粹用撞的!ram知道吗?是ram,lipramagainstlip,连touch都不是!
被卫生球的没有技巧所折服,我极为不满卫生球居然还处于青尻子阶段,于是,接下来,我不仅没有推开他,还随身体本能干了件更无敌的事教他Kiss。
卫生球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干了些什么,大概是在我伸出的舌头碰到卫生球的唇时,对方有了些僵愣,但是没有退缩也没有前进,然后我掌握了主控权,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辗转厮磨,时时用舌轻扫过他的唇瓣,湿润着两人的粘连。
就在我慢慢享受这教导人的新体验时,卫生球不负所望,进步神速,学着我的动作用唇描摹我的唇形,沿着它的边缘每一分每一毫的吮吸吞噬……
终于,这一课教完,我更进了一步,将舌如诱饵般探入对方的口,撩拨一下又缩回,玩的不亦乐乎,卫生球不满了,勒在我腰上的力道更紧了,感受到卫生球不熟练的急不可耐,我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影响,奖励性质的打算不再逗弄他,但就在这个时候……
白熊疲惫低沉的怒语从门外传来,“卫清!”接着,房间的门被某人大力推开,而在我假设的情况下,抵着门站的卫生球会被白熊推倒,于是米牌效应再次发生,卫生球于今晚第二次将我扑倒在地,事实证明,假设是成立的,而惨痛的结果则证明:悲剧往往是在极乐的享受中发生的。
被白熊忽然一吓,舌头缩的速度不够快,被自己咬了一下,负伤严重,再被卫生球这么一撞,唉,我那可怜的唇齿王国均光荣见红,只好在卫生球及时收了力没撞断我的门牙,痛吾了一声,受伤的舌头动作迟缓,连说声‘好痛’都变成了:“好冻。”
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件什么不妥的事,白熊收起了一开始的气势,赶紧点灯观察事故发生点,未等屋内有光,卫生球就迅速起身也将我拉了起来,而待到灯火通明时,我注意到卫生球的脸基本已经红到发黑了。
拍拍灰,拍掉刚才的本能冲动,我现在条件反射想捉弄这个破坏我授课的……唔……撒娇对象,一双冷淡的无神的双眼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白熊,一言不发。
白熊似乎被我的眼神震慑了,看了看卫生球和我一同受伤的唇,隐约明白了什么,隐忍的情绪又不好发作,最终也只能僵硬地站着,“你们……不点灯……在做什么?”
面对白熊的质问,我一把揪住胸口,稍松了唇,让口里的铁锈味液体往外流,轻唔了一声,“冻。”
见到我吐血,白熊和卫生球的面色顿时白了,一人一边拉起我的手诊脉,眉头紧锁,三秒之后,两人的表情又同时由白变绿再变黑,最终异口同声道:“你到底伤到哪了?”
嗯,反应不错,我很满意,捉弄过他们,我心情舒畅多了,白了明知故问的卫生球一眼,我对着白熊张开血盆大口,指着里面受伤的舌头支吾:“唔……唔……拉波拉(咬破了)……糖(疼)……”
看到这样一个伤口,卫生球尴尬地轻咳一声,背过了身。
一见卫生球这反应,白熊的脸色更难看了,无力地伸手抚额,拇指按揉了下太阳穴,良久,吐出一口闷气,白熊蹙着眉掏出一张方巾和一盒药膏说:“把舌头伸出来。”
恍眼一看白熊手上那盒雪如凝脂、冷香扑鼻的药膏,我就知道是好东西,赶紧仰头把存下的哈喇子咽下,再听话地将舌头伸了出来,满脸宠物的柔顺,擦药。
我的乖顺让白熊紧绷的表情浸出了一丝柔情,略含笑意地摇了摇头,白熊隔着方巾牵住我的舌,他指尖的温热透着软滑的绸料颤颤地由舌尖传向了舌根,我顿时觉得腮帮酥胀酸麻了起来,稍嫌不自在地紧了紧眉,我这才想起小强能力不需要用药的嘛,怎么这点儿小伤就条件反射对白熊撒起娇来了?真不是个好现象……
舌头被控,不能说话,我扫了卫生球一眼想让他阻止白熊的动作,却无奈卫生球正有些深沉地注视着白熊的动作,没有接收到我的暗示,而白熊则太过专注于我的伤口而完全忽略了我这个伤患的心态。
在这越来越暧昧诡异的气氛下,我觉得白熊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几乎要让我本就发热的舌更加烧烫。
蘸了凉滑药膏的指腹触上我伤痛的舌,突来的冷润刺激霎时令我一个颤动,待到指上药膏抹尽,柔软敏感的舌直触有着粗糙纹路的指尖时,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了!
几乎空白的脑中瞬速划过一个念头:刹车!于是,不顾牵动舌头会产生的疼痛,我强行从白熊手里缩回了舌头,原本正在愈合的旧伤被我这么一扯,痛得较前次更甚,伸手捂住嘴,我疼得跳脚。
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手,白熊不太明白我突然缩回舌头是何意,注意到白熊的表情,我拍着他的肩摇头,眼神说:不关你的事。
白熊有些疑惑愧疚地看着我,“我弄疼你了?”
我赶紧摇头,向卫生球投了一个求助眼神过去,“类般额洒(你帮我说)。”白熊恐怕一时忘了我的小强能力,但卫生球应该记得。
原谅我用小强能力不擦药当借口,因为要我承认对白熊帮我擦药这事心动了,打死我都不承认,我是宠物,哪家宠物能这么嚣张的?把主人当YY对象,就算我肯,别人白熊也未必肯,都是卫生球那一吻害我不正常的,弄得我跟发情母猫似的,刚刚差点又不知是本能还是巴甫洛夫反应的想把白熊的手指卷进口里了,好在我刹住了!
想到这里,我边揉腮帮边不满地瞪了卫生球一眼:都是你的错,你负责解释!
卫生球接收到我的眼神,神情有些复杂,深色的瞳旋转飘荡了几下,回了我一个坏笑,附身到白熊耳边悄声对他说了句话,然后告诉我:“我帮你说了。”
谁知白熊听过卫生球的话,脸居然有些泛红,还轻斥了卫生球一声:“乱说。”
卫生球痞痞一笑,“信不信由你哦,不信你也可以问她。”
听罢,白熊对我浅浅一笑,转目斜了他一眼,没再就这个问题上深究,瞬间摆出一副大哥态度教训起卫生球,“卫豫找你,你为什么不出去?”
白熊的反应让我很好奇卫生球到底是怎么跟白熊解释的,而我更好奇的是卫生球的神情好像在看过白熊的反应后显得有些失落无奈,但那感觉仅持续了一瞬就被他掩盖了下去,迅速换上一副不羁表情,卫生球说:“不会吧,大哥?你是替卫豫来抓我的?这也来得太快了点儿。”
说到这事,我才注意到卫浴什么时候不见的?截住我往门外看的视线,卫生球笑道:“不用看了,以卫豫的功夫,他离开会让你知道?早在你说鸟语时,他就走了,不过我倒没想到会是你来,大哥,老头不至于连来这一趟都不愿意了吧?”
卫生球话一出口,我有点儿不是味了,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白熊,对上他疲惫而无可奈何的眼神,我感觉更不是味了,“卫大当家真的有那么生气?不愿见到我?”
第八十四章 失踪人口
白熊摇头,“从昨晚爹离开尹皓隼那间房后,我就再没见到过他,该在的人(此处特指皇帝)还在,不该在的人(此处特指负责保护卫大当家的暗卫)也在,所以我更担心……已经找了一天,依旧没消息,宫里的形势也不乐观。”
“嗬,这么广的网都没有消息?老头果然比我会躲,不过大哥,人现在还在我们这,你如何打算的?”听到白熊给出这个消息,卫生球先是一阵意外,随后看似懒散,实则严肃地说着他俩能听得懂的话题。
“……爹没回来,我不能擅做主张;但这事也确实不能拖,否则……”白熊露出两难的表情。
我装痴呆地看看白熊又看看卫生球,这两人到底是信任我?还是笃定我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就算我听不懂全部,但至少我能听懂:放不放皇帝回宫这事很急,但身为决策者的卫大当家失踪了,所以白熊很郁闷。
“只能尽快将爹找到……”沉默了许久,白熊说出他的结论。
“大哥,你为什么不进书房去看看?那是老头最爱呆的地方,也许有他会去哪里的线索。”卫生球如此提议,“我想他最珍爱的东西应该都藏在那了,”顿了两秒,卫生球笑着扫了我一眼说:“我也想知道娘的相貌。”
“耶,卫生球,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当书房小贼是为了看你娘长什么样吧?”卫生球这一眼明显是要我加入谈话了,而我的舌头似乎也好的差不多了,干脆不再装痴呆。
卫生球听罢笑了笑,不置可否,而白熊则依旧疲惫中带着无奈说:“我就知道进书房的是你,野猫没那个本事一个机关都不触发……”
“敢情书房里面居然还有机关?”虽然我知道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但请原谅我劫后余生的冲动情绪,好在我没进去。
看到我的反应,白熊又无奈摇头,“你没进去是好,但你帮卫清顶了擅入书房的事就很不好!卫清,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你不想暴露身份、目的,而让她的处境变复杂了。”
“如果她不出现,我可以全身而退的。”听白熊这么说,卫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莫可奈何地皱了皱眉,对我说:“罢了,是我失误,这事如果闹大,我保你。”
“还算你有点儿担当,虽然我已经尽可能把消息压下来了,但是不担保没有风声传到爹的耳朵里,到时真不知爹会怎么打理她。”
嗯?白熊凝重的表情让我的表情也跟着扭曲怪异了起来,“我说,擅闯书房,不会是卫大当家的第二大忌吧?那我岂不是又摸了一次老虎屁股?”
“噗!”卫生球笑出了声,不羁的神情,很符合他性子的‘落井下石’,“还真是蛮恰当的比喻。”
“呼,差不多就是这个状况了。”白熊现在是疲累地没有心情因这个比喻而笑。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回答,我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沿着屋子绕了几圈,我望着两人,无比认真地说:“我是卧底!”
卫生球饶有兴味的挑挑眉不搭话,白熊则泰然反问,“你是哪方的?你主子叫什么?你来卫府的目的是什么?”
“……?!”瞪大眼,我茫然,敢情卧底还不是那么容易冒充的?“我……我是卧底,不能随便透漏主子的消息。”
“一问三不知还敢说自己是卧底?卧底最应守住的秘密就是他的卧底身份,你倒好,先把身份暴露了,再说不知道主子情况?”白熊浅笑两下,坐到凳上揉肩,“形势已经很乱了,小野猫你别再玩了,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跟卫清是信你的,不然也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么多。”
“大哥果然是想听她的想法。”见白熊坐下,卫生球也不客气的落座,“只是她的想法真有那么特别吗?”
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白熊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某些时候的随性行事风格跟爹很像……”
“我跟卫大当家像?白熊你在开玩笑!”我笑的奇怪,“呵呵,我跟卫大当家像?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一个笑话,我怎么猜得透卫大当家?我最不能理解的人就是他!”
“并不是想你猜透爹的心思,我只想知道,如果你悲愤怒极了会如何?”
“哦?情景模拟吗?呵呵,好啊,来试试,如果我气极了……大概会……唔,去赌场输钱,输到心痛,去市集花钱,花到心痛!”
听到这个答案,卫生球有些忍俊不禁,“有可能。”
白熊却说:“不是这种。”
“不是?唔,那我就去妓院娼楼花天酒地,左拥右抱,溺死在温柔乡里。”
卫生球笑着摇头,“你确定你是女人?”
白熊无力了,“也不是这个。”
“那就去饭馆大吃特吃!”
“你没有钱!”白熊终于立了个限制条件,“没有钱供你挥霍,这个时候你会如何?”
“啊?没有钱啊……那多无聊,郁闷的时候花钱是新时代女性的必行原则耶,好,好,我不闹了,白熊你别瞪我,我不闹就是,不过……我说的话你们不能当我是变态哦,绝对不能当我是变态哦!如果你们当我是变态我就不说了,所以你们不会当我是变态吧?虽然我本来就是变态,可是我大部分时候也不是那么变态的……”
“行了,快说吧!”卫生球对我的罗嗦不耐了,“要真当你是,早把你赶出去了,你的‘光辉事迹’我又不是没少见识过。”
“嘿嘿,这样就好,我估计……如果我是气别人气到极限大概会去打惹我生气的人,而气自己时,大概会想找人来痛殴我一顿,让身体的疼痛大过心灵的难受才算一种解脱吧。”
“……很近了,但还不够,只有怒愤,没有悲。”白熊如此分析着。
这下换我无力了,“喂,白熊,我已经剖心剖肺了,怎么还不够啊?我已经想不出什么更深层次的情绪了。”
“既然悲不够,那你就加点儿悲进去,假设你的某个亲……唔……”卫生球说了一半,白熊就堵住了他的嘴,“闭嘴,哪有你这么假设的?”
“你看她平常的样子,我也不认为她有什么可悲的,只好假设她的亲……”像是想起了什么,卫生球在白熊的厉视下打住了后半句,抱歉地看了我一眼,选择保持沉默。
白熊和卫生球两人间的互动越来越莫名其妙也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无所谓地笑笑,我选择忽略这个问题,等他们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如你所愿,卫生球,假设你死了,我会很开心地给你烧纸钱,烧房子,一点儿都不伤心。”
“呿,你咒我,本大爷绝对长命百岁。”卫生球白了我一眼。
“谁说的?你岂止长命百岁?你绝对千年不灭,祸害遗千年的嘛。”说完,我对卫生球做鬼脸,口头上的便宜我才不让人占。
卫生球正要反驳,白熊截了话:“你们俩别闹了,阮姑娘,也许我这么做有点儿残忍,但是假若……尹皓隼死了,你……?”
“我会哭吧,也许,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我会哭,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我会为他哭,也许……是因为欠了他什么……”我侧过脸看向窗外,想起了香儿的死,想起了密林中野人令我不解的举措,摇摇头,对野人我总是有愧疚心理,所以他的伤,我无法放任不管。
“那如果……”白熊犹豫了半晌,脸红了红,最终还是吐出一句:“我死了?”
“我会骂你!”坚定地一拍桌子,我很不礼貌地直指白熊的鼻子说:“对着你的尸体骂,骂到你尸变,如果没看到你的尸体,我就对着坟墓骂,骂得你做鬼都不安宁,只好再回来做人,擅自剥夺我撒娇的福利,不骂个够本不解恨!”
我这一串连珠炮让白熊呆了,卫生球则语气怪怪地说了句:“那大哥要想死得安宁,还得先把撒娇的福利换个人了?”
咦?听到卫生球这么一说,我眼前迅速划过一幕,身娇柔弱的女子扑在白熊胸前哭泣着撒娇,白熊则一脸宠溺柔情安抚着她,直到她平静,远处,我看着这一切。
闪逝的一幕,胸口揪住了,鼻子陡然酸了起来,泪腺似乎也不受控制了,伸手掩住红鼻,我快步走向门边,“如果换成卫生球……我就不介意。”说完,我打开门走出了屋,背着他们把门关上,把屋外近乎当摆设的锁挂上,不理会里面两人的疑惑焦急,我吸吸鼻子说:“现在!我悲愤怒极了,我也要离家出走!”
在卫府里乱跑,边跑边气自己:先是心动,后是吃醋,我果然很俗气的没能脱离言情小说的惯常桥段:在谁面前哭泣撒娇就喜欢上了谁……
跑了两步,越跑越郁闷,越跑越气自己,所以我才讨厌在人前展露真实情感的哭,不愿承认喜欢上了白熊,因为他对我的好只是将我当宠物而已,他只是不忍看小动物独自心伤而已,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对他好,他是对谁都好。
敏感、多心、自私、独占欲强的人喜欢上这种人更不是好现象,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无法放宽心态,下半辈子不是一个人泡在醋缸里苦闷致死,就是两个人都因爱互相折磨……
“欧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卫浴的声音适时出现转移了我烦闷的思考奔跑。
抬起闭着的眼望他,我忽然露出满脸惊喜,抓着一旁的空气就说:“爹,你看,你看,藤上结了好大一个南瓜哦,又金又黄,肯定很甜。”
卫浴对我这副反应很是不解,“欧姑娘?”
不理会卫浴的话,我继续演戏,“咦?爹你是说我可以把它摘回去吃吗?真的吗?耶,太好了,我最爱吃南瓜了。”说完,我伸手抱住卫浴的脑袋就拽,边拽边说:“爹,这个南瓜长的好结实哦,我摘不下来,你帮我砍一刀吧。”
不知我是真疯假疯,卫浴在听到这话后终是按捺不住了,正想动用武力,白熊的声音却及时出现,“住手!”
卫浴听令停了手,隐怒开口:“大少爷,她……”
“不用说了,我知道,她又梦游了,而且还游到南瓜地了。”白熊边说边摸了摸我的头,“乖,今天就别摘了,明天煮南瓜给你吃。”
“不要,我就是要摘,把刀给我。”我耍浑。
“好声好气跟她说什么?装疯卖傻发神经的时候最有效的就该是一拳敲醒她!”卫生球话音一落,就往我头上招呼了一拳。
哼哼,我在心里冷笑,卫生球你自找的,转头看向卫生球还未收回的拳头,我赶紧抓住说:“啊,好可爱的小南瓜,我要这个,我要这个,给我刀,我要摘这个。”
装到这份上,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在场几人头上的冷汗和黑线了,趁他们分神,我又跑,出府是不可能了,那就去野人的房间吧……他不会吵我。
窜进野人所在的房,我把门闩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思绪飘摇,繁杂的世事、难解的情感,纠结缠绕,一点儿重点都抓不住。
野人身中掌伤,应找神医来救,可神医失踪了……
后宫觅医,犯了个乌龙错误,皇帝失踪了……
随后真相大白,本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卫大当家却又失踪了……
这事情究竟是怎么一环扣一环,扣得越来越复杂的?不解……头晕……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晓当悲情英雄失踪了,空姐影踪不现也失踪了,阮媛媛?阮媛媛?没有回应,好吧,我承认我忽略了她,但总不至于连跟我双魂同体的她也失踪吧?
“嗷嗷嗷嗷,我恨你们这些玩失踪的人!”怨气嚎完,我深呼吸,再然后就开始碎碎念:“都怪白熊,就为了找一个卫大当家,害我陷进这种莫名的复杂情绪!郁闷!卫生球也是,点清这种事,让我意识到这种事有什么好处?唉,我这个人呐……”
第八十五章 觉悟
这份情感,承认?我不甘,不仅因为白熊是个单纯的滥好人,还因为我真的是个很贪心自私的人;不承认?我依旧不甘,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而不承认实在不是我的风格,那么……
转目盯着野人的伤口,我起身湿了张毛巾帮他擦拭流出的脓水,尽量轻柔的动作令我不自禁泛起了许些柔情,静谧舒合的气氛让我的心也平复了下来,有些明白白熊为什么会是那种单纯的温柔了,不自觉间带来的温馨感温暖快乐的不止对方也是自己,所以,付出也是一种幸福,一种快乐!
那么我也可以对很多人好,是吗?把自己的心分成几份,这样就不会太计较某一个人了,是吗?结果思考了这么些,我还是只得出一个应该一妻多夫的结论。
带着有些自嘲的笑,我轻叹:“就让我这样自私下吧,什么忠贞不二,一心一意,对我似乎是不大合适咧,完全投入的深刻感情会变得沉重而具有毁灭性,我不能保证控制自己的心不变丑陋,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妒妇,呵呵,所以原谅我狡猾地在拒绝所有情感和接受所有感情中选择了花心。”
“说起来,野人,我这样跟你发牢骚你不介意吧?貌似经常我一来,你这就会儿又挤又吵的样子,像现在外面说不定就站了俩儿门神,呵呵。”手上的擦拭动作没有停,我望着门外,贼眼珠滴溜转了几圈,“我说野人,好在有你听我发牢骚,为了感谢你,我决定为你献唱一曲《至少还有你》。”
清清嗓子,营造够气氛,我难得有心情万分投入地唱了一首自以为很温馨的21世纪爱情流行曲: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唱完收声,我洗净毛巾,开门换水,果不其然看到有人在外面,只不过是白熊一个人而已,至于卫生球……估计被我的歌吓跑了吧。
对着白熊璨然一笑,我说:“很辛苦吧,白天忙了那么多事,晚上还要陪我这只野猫闹,看,折腾了一晚,现在天又快亮了,不过我想,你的辛苦是有回报的,等会儿我们去书房看看吧,我想确认一件事。”
快速换了水回屋,把野人的情况打理好,我往书房走去,害怕我再次忽然‘梦游’,错了,应该是‘发疯’的白熊跟在我后面显得小心谨慎,“你想到了?”
“我没想到,我只是想拉白熊你跟我去书房毁灭罪证而已,嘿嘿,刚刚在我房里我就这么想了,与其等到被卫大当家发现我擅闯书房后惩罚我,不如实现罪状,扩大罪证,至少这样比较划得来,我这叫:破罐子破摔,置之死地而后生,嘿嘿。”
无力地摇摇头,白熊苦笑:“你还真的是……唉。”
静默着走了一段路,白熊又开口了:“你刚才唱的是……?”
“你还想听吗?我也有歌送给你哦,白熊,呵呵,要听吗?”转过身,我笑靥如花,为野人唱歌就等白熊问这句咧。
白熊有些意外,愣着点了点头,我笑得更灿烂了,对着他就开唱:
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心在痛泪在流
就在和你说分手以后想忘记已不能够
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止不住颤抖
哪怕有再多的借口我都无法再去牵你的手
在歌声中观察白熊由目瞪口呆到颦眉不解到最后有点恼的变脸过程,我欢畅地笑出了声,“白熊,借歌抒情那么高雅的事我做不来的,我所唱的歌最大的效果只有一个愚人!”
“娱人?”
“不是娱乐的娱哦,是愚弄的愚,哈哈哈!”
白熊看着笑得快没形的我,无奈的笑中隐着丝丝复杂的情绪,“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嗯?”听到这话,我停住了笑,一把揪住白熊胸前的衣服说:“你说了?”
“说了什么?”白熊又被我突来的举动弄得茫然了。
“你说你不知该拿我怎么办啊!你说了!”我兴奋的确认。
“……我说了,怎么?”白熊不知我到底在兴奋什么,更是茫然了。
“哇哈哈哈哈,你说了,你说了,你跟卫生球平常是不是经常看言情小说哦?经典的言情台词,你俩居然一人说了一句!哈哈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可是……可是……这实在是……太暴笑了……”边笑我边感慨,唉,这就是经常看爱情故事的悲哀,当煽情场景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全变搞笑片断了,所以以后还是少看点儿言情的好,嗯。
但是,看着白熊恼怒离开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冲动,很想学莉香大声地告白,对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我笑,俗就俗吧,被演滥的爱情故事哪有不俗的?
呼吸,提气,大吼:“卫柏,你听好了,我不会写情诗,情歌也唱得差,直来直往的四个字虽然很俗,却也很实在,曾经把玩笑式告白的第一次给了你,现在我要把神智正常、正式表白的第一次也给你,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耶!我告白了!”告白完毕,我给自己比了一个胜利手势,现代女性,要的是勇气和魄力,我很开心我可以这样坦白心情,虽然只是喜欢,虽然我很花心,但我不留遗憾,不要后悔!
白熊被我的大声表白吓住,僵立原地不再移动,耳根都红了起来,我心舒气爽笑着蹦到他面前,望着他惊呆的脸,轻声说:“如果你喜欢我,不用害羞,因为喜欢是值得大声说出来的情感;如果你不喜欢我,不用为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求答案,不求结果,这个时候你那该死的温柔可记得别滥用哦!呵呵。”
说完,我跑到了白熊前方,“走吧,去书房,毕竟卫大当家去了哪里这件事比较重要!”
白熊惊疑地挪动着步子,不甚肯定地说:“你不是开玩笑?”
我微笑肯定,“这次不是开玩笑,但是白熊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不相信,随你哦,呵呵,毕竟,你是听过我一妻多夫宣言的人,我知道,很困难,从很多方面来讲,所以我不强求。”
笑眯了眼,我掩去里面狡猾的算计,该有觉悟了,爱情也是需要精心算计、努力经营的,所以,让俗气的爱情染上俗气的算计,结出俗气的大团圆果子吧!我要让夫婿候选人心甘情愿掉进来。
自甘堕入爱情俗圈,我窃窃自喜。
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白熊却似乎不大买账,“你其实根本就已经做好各种打算了不是?嗬,所以我的答案才不重要……”语气中带着失落,“也罢,本就拿你无法,谁让你是小野猫。”语毕,白熊揉了揉我的头,苦笑一下说:“确定要进书房的话,我得先行一步,你先去找卫清,他就在……”
“我正在等你们。”卫生球的声音从回廊前方传出,我吃惊前望,敢情卫生球刚才就一直在那里?
此时拐角处出现的青色人影,一副纨绔不羁的痞子样斜靠着廊柱,面色不悦地盯着我,“大哥你去吧,书房见。”
白熊看了卫生球一眼,对着我摇了摇头,无声地走了,余下的两人在廊内练‘对眼’。
卫生球一直瞪着我,却被我不要脸不要皮的笑折腾得心情更郁闷了,“你如果不是认真的就不要戏弄大哥。”
“如果你认为我不是认真的,我再怎么说我是认真的你也不会信不是吗?”卫生球真的很护白熊咧,我感慨,好兄弟啊。
“……对尹皓隼唱那样的歌词,对大哥表白,又跟我……跟我……亲……吻……你还敢说你的喜欢是真的?”
卫生球的脸涨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但不论哪种,我都觉得有些脱力,“我这个不正经的性子的确在某方面是谁看了谁烦,但喜欢这个词我是不轻易说的,一旦说了就表示我是认真的,歌词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想法,跟你接吻是你先强吻我的好不好?你难道没听白熊说我来自一个一妻多夫的族群吗?这在我们那边根本就不算什么,何况我就是来者不拒的花心女!”原谅我撒这种弥天大谎吧,谁让我已经做了决定,有了觉悟!
“一妻多夫?怎么可能?”卫生球不满怪叫。
“这么吃惊做什么?难不成你没听说过?白熊没跟你提过?”气势,气势,不能心虚,皇帝面前大谎都已经撒了,现在更是不能退缩。
“……他只说如果无法理解接受你的全部,就不要招惹你,谁知道会是这样的问题,该死。”卫生球恼了,不知是恼谁。
“什么样的问题没有?一夫多妻你就能接受,一妻多夫你就接受不了?”
“一夫多妻,千古婚训,天经地义。”
“换位思考懂不懂?在我们那边,一妻多夫,天崩地裂,万年流传!”OMG,再狡辩下去,我严重怀疑连我自己都要忘了我其实是来自一个一夫一妻制的时空了,头晕。
“你,一妻多夫,这叫没有贞节观念。”
一听对方说到贞节一词,我冷笑,“卫生球你不是怒极乱说话吧?哼哼,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就浑了,本小姐就是没有贞节观念,说狠点儿,只要是公的都可以,貌似我这种人在你们这好像是叫妓女吧?嗯,没错,那亲了我的你,岂不就是嫖客了?”我故做吃惊地瞪着卫生球。
卫生球被我这种没脸没皮的态度气得青筋暴凸,“你说话怎么这么毒?”
“这还叫毒?说你是嫖客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歹你是嫖的,要按我们那边的民俗,你就是被嫖的。”
我话音未落,卫生球就怒到拎起我的衣领将我抵至墙边,“你倒是为了贬人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笑得妖娆,“我是谁?无赖欧凌悛啊,我的原则:面子就是拿来丢的!你奈我何?”
卫生球听罢,又好气又好笑,仰头哈哈两声,堵着我说:“当初怎么没发现你的嘴能利害到这个地步?我居然说不过你。”
我笑得嫣然,“这得感谢那段乞丐生涯让我得到了足够的锻炼,经历塑人嘛。”
“你倒是总能找到理由说,”卫生球边说边逼得更近了,“你就不怕气得我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相信卫生球你是不打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的。”面对逼近的卫生球,我依旧在笑,“如果实在想打就打吧,你打的越狠,我痛的越快乐。”
“你……对你这种凭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的女人,光动手都不解恨!”语毕,卫生球的头一低,我的目光越过卫生球放低的肩看向了远方天空的鱼肚白,感受到了一个激烈的清晨之吻。
被他的唇狠狠地压着动弹不得,属于对方的浓烈气息霎时灌满我的鼻腔,本来卫生球的接吻技巧此次应该是值得捧场表扬的,但是一宿未眠,再加呼吸不畅,脑筋缺氧,我眼前朦胧了,就在拂晓最易犯困的时刻,在某人的强力亲吻下,我很没情调的……睡着了……
睡前,我口里嘟囔着,“你又亲了我,你又嫖了我一次,记得付钱。”而我脑中则想着,下次绝对拒绝在清晨时分接吻,真是浪费了大好的‘一天之计在于晨!’
有钱难买天明觉……睡觉……睡觉……睡觉……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会睡很久,其实我自己也以为我会睡很久,可卫生球不是白熊,他不会像白熊看到我困了就放任我睡够,他会干的事是将我弄醒,然后对我在接吻中睡着表示强烈的不满,因为那说明我在看低他的Kiss技巧。
OMG,被卫生球弄醒后,我真想挥一拳到他脸上,但鉴于他勉强算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我好声好气地给他灌输:“大清早进行激烈运动虽然可以令一天神清气爽,但是一、冬天行房不是养生之道,天时不符;二、白熊在书房等我们,无论我们到哪里,只要不在书房,都会被人打扰,地利不占;三、我们两个,一个妓女,一个不愿当嫖客,人不和;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没有,绝对失败,为了避免你欲火难耐到大冬天泼冷水得感冒,你别跟我兜闺房夜话了,还是赶紧去书房的好。”说完,我强打起精神往书房走,边走边笑,因为后方卫生球的碎碎念总时不时传进耳朵。
“到底是不是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回:“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我就是爱假纯。”
“真好奇那个族群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我继续回:“像我这样的BT还是有点儿少的,所以你长见识了。”
“你这人……”
“行了,卫生球,说不过就别说了,我向来说不过就沉默是金的,这样至少在别人眼里叫做有涵养。”
“……”白了我一眼,卫生球真来沉默是金了。
低笑着走了两步,我伸手抚着自己温热的唇,第一次是冲动,第二次呢?也是冲动?
我说他是嫖客,他怒,是气我不当他的吻认真,还是贞节观念作祟,不愿与我沾染?若是贞节观念作祟,那又何必再吻一次?
“卫生球,昨天我从白熊手里缩回舌头时,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卫生球不理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去问白熊。”说罢,我快步往书房走。
“说你放了个打着‘天下第一臭屁’招牌的P,所以才想逃开,免得他闻到味道。”卫生球如此解释。
“什么?你是这样说的?我还以为你说我在害羞,白熊才脸红的。”仔细观察卫生球的表情,意料之中地捕捉到他眼中一划而过的吃惊,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在犹豫,他在挣扎,他在担忧,他不愿承认,但他的心情怎么藏还是被我牵动了,不然,不会因白熊知道我害羞后的反应而表现出失落无奈,不然,看似花间老手,实则洁身自好,不愿当嫖客的他不会在知晓我的一妻多夫宣言后第二次碰我。
“那是你的初吻吧?”我笑着调侃,我就是这么坏,卫生球不老实没关系,我也不逼,我就是要等人心甘情愿追着我掉进爱情俗圈。
“你是什么意思?”卫生球面色又红了,表情很是不甘,显然他以为我瞧不起他,但他不知道,其实我在窃喜啊,果然是他的初吻,从某方面来讲,我真的变成了坏阿姨。
笑着跑向书房,我的觉悟也该是他们的觉悟了,我喜欢白熊懂我宠我护我,而卫生球,我跟他有某种默契,他被我牵动,有个欢喜冤家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