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8

星野樱: 大龙门客栈 46 - 60

第四十六章

  雨过天晴,在龙晓乙离开得十天后.
  
  龙家的马厩里少了一匹奔宵,归期不定,龙家前庭的书桌上多了一本烂书,没人敢翻,龙小丙抱着帐目在对贾管家发牢骚,指着龙家大小姐禁闭的房门指指点点地数落着什么,小丁站在一边上来拦阻着要冲进小姐房间的小丙一边竖起手指示意他小声点.
  
  “我做什么要小声些,若不是当家临走前交代我,我才不想留在这儿提那个败家小姐打点帐目呢,谁让她把当家赶走的,她真以为她自己有多能耐了,这么多帐目她是看也没看过,那么多事儿她也管都不管,躲在房里头看淫书,当家不在,根本没人能治得了她了.”
  
  小丁为难地看了一眼贾管家,只是撇着唇角,顺着小丙上上下下的手指看向小姐禁闭的房门,两天了,她家那对足不出户解释为把鞋子丢在房间,人跑出去的小姐躲在房间里窝了两天,她没锁上门,吃喝照旧,只是趴在床上把以前卖的淫书全部翻了出来,看得很是投入.
  
  因为不用担心会有人突然半路回来查岗,翻箱倒柜的搜罗她的淫书,于是,那些书本儿都放风似地大刺刺地摊在床上地下.她怕房间脏乱,要伸手去收,却被小姐拦下了手.
  
  “吱呀”一声木门轻开的响声,惹来站在房门前的三人的注意.
  
  龙小花散乱着头发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声淡道:”小丁,肚子好饿哦,我要吃东西.”
  
  小丙看着她那副睡到傍晚才刚醒的德行,没来由地提起一口气,怒声吼道: “你哪里有一点当家作主的德行,除了睡觉就知道看淫书,一点出息都没有,把当家赶走的时候你不是还嚷着要学帐目料理生意的吗?你除了讲大话还会做什么,你这种德行凭啥把当家赶走啊!”
  
  她被吼得一窒,向后缩了缩脖子,似乎才从梦里醒过来,挠了挠还乱着的头发,垂下脑袋去.
  
  “当家真是没看错你,除了好吃懒做,闯祸丢脸你还会什么?还大言不惭地说能照顾自己,你哪里能照顾你自己啊,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离开了大当家,你根本就是烂泥一团!”
  
  “小丙,小姐她还在伤心嘛…”贾管家想伸手去拦小丙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巴,却被小丙一把挥开.
  
  “你们就继续惯着她好了,她这种没出息的德行,难怪大当家不想管她的烂摊子了,我也不要替这样的主子管帐!”
  
  小丙“啪”地丢下那叠厚厚的帐目,转身就走.
  
  她不说话,只是蹲下身把那叠很厚的帐本抱起来,转身回了房间,管上了房门,然后,房门里传来很细微的呜咽声.
  
  贾管家叹了一口气,转而问小丁: “那白少爷今天也有来吗?”
  
  “今天还没来过,前两天一直都有来.”
  
  “丁丫头,你给我说说,是不是我老了,看不懂这年轻男女的事儿了,那白少爷是对咱家小姐那个啥的?唉,没想到大当家竟是那般尊贵身份,这下小姐可是再攀不上人家了,让小姐趁早死了心转移目标也是好的.”
  
  “贾管家,你别问我,当家的心思兴趣还能摸着个尾巴,但是那白少,小丁可半分也不明白,自从当家走后,他每日都有来咱们府里,却只是叫我给倒壶茶,坐在前厅上,也不让我叫小姐出门,也不让我告诉小姐他来了,就这么喝完一壶茶就走人,咱们府里的茶水有这么好喝么?”
  
  “大当家好茶,咱们府里的茶可都是上品,那是当然好喝啦!”
  
  “……贾管家,咱们的代沟还挺深的.”
  
  “现下怎么办?大当家一直都把小丙当左右手带在身边学着管帐,可他偏同小姐闹脾气,撒手不管了.”贾管家叹出一口气,对眼前的烂到极点的摊子束手无策,这虽不比得几年前,夫人撒手人寰时那般惨淡,却也相去无多,一大笔产业没人打理再加上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姐.他这才体会到大当家当年一肩挑起的担子是这般压人啊.
  
  “好办.交给白某便成.”
  
  白风宁的声音突得从一老一少的身后响起,他从前厅走来,白衣依旧,笑脸依旧,不再多言,只是朝他们比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抬手摸上有些潮湿的木门,指尖稍一使力,推门而入.
  
  闺床上的白色馒头应声一动,又恢复了安静.
  
  白风宁转身正要掩上门,却见贾管家一脸焦虑地朝小丁眨眼,示意要她也跟着进去,防止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局面再次诞生.
  
  白风宁淡然一笑,对自己的信誉度毁于一旦并不芥怀: “贾管家莫慌,白某只是来找龙儿坦白,她现在这德行,白某下不去手,请.”他喧宾夺主地做出送客的动作,将房门一关.
  
  随即他放下笑颜,看着满屋子的书本绪乱地摆放着,几乎让他没了落脚的地方,他弯下身,拾了几本书,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索性架起腿儿看着她惜日的收藏品,再也不向那床上的白馒头多看一眼,只是机械地启唇说道:
  
  “圣上大赦十九殿下十年前亏空国库之罪,复其郡王爵位,不记前嫌,收归朝用,掌管户部.”
  
  床上的白包儿一动,开始瑟瑟发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他不会再回来了,你摊一屋子的淫书也好,糜烂也好,不管帐目也好,被人嬉笑欺负嫌弃也好,他都不会回来了.”
  
  “……”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空再来为你多费心了.”
  
  “……你是故意的.”那白包儿哆嗦地发出一声细弱的指控,透过层层的棉花传进白风宁的耳朵里,却丝毫没有软绵绵的感觉,那每一个音节听在他的耳朵里都变得硬邦邦,紧绷绷, “你设计我…”
  
  他想立刻应声一口承认下来,话到唇边又莫名地咽了下去,他不愿承认他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也不想听那硬邦邦的声音再加几分紧绷的线条.
  
  “你做什么要设计我…”小声的呜咽从薄被里别别扭扭地透出来,她不是笨蛋,她知道了他为何若有似无的挑逗总带着几分试探,故意提醒她龙晓乙的卖身契,只是等着她在最后关头拿出来,借口帐目算盘,激她去做工,只是希望她能稍微长进不要拖龙晓乙的后腿…不,她还是笨蛋,笨到现在才发现她被人耍着玩,笨到还相信什么破烂白马良人的屁话,笨到把唯一能依靠的人赶走了,却连后悔都不敢说.
  
  “因为龙晓乙是能创盛世的一国之君,因为忠臣不伺二主,因为…如果只留在这儿,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他会后悔.”
  
  最后一句很伤人的话让白包儿掀开了白皮,露出龙小花这个肉馅,她被白风宁的话刺得从床上弹跳起来,跳下床,扬起手就想对着那张娇好的容颜打下去,说什么他留在她身边会后悔,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在拖后腿,给他一耳光,给他一巴掌,抽他一嘴巴,她肯定会好泄愤,肯定会好快感,肯定会把累积到快爆发的委屈一并爆发了.
  
  他看着她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来,发儿散乱,衣衫不齐,抓狂的架势很足,可脚下的被子一拖地,她一个不稳地踩在脚下兀地一滑,他急忙抬手将她一捞,省去了她脑袋碰地板的惨剧,她却不领情地趴起来,推开他的手,扬手就对上那张本该笑得很无德的脸孔,却见他此刻只是幽幽地看住她,
  
  “你要打我?”他的薄唇轻轻地开合着,带出一声意义不明地叹息.
  
  “看动作就知道了吧!我要抽你呀!”
  
  “左边还是右边.”
  
  “什么呀!”
  
  “我问你想抽我左边脸还是右边脸.”
  
  “……”
  
  “要不,我让你正手一巴掌扫过去,再反手一巴掌扫回来?恩?”
  
  “……”
  
  “都让你打了,怎么还哭,哭了十天了还不够吗?”
  
  她也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是她自己够笨才会上当,所以她的爹爹才对她说,谁都可以,除了白风宁不行,因为她会被人骗被人欺,她这副德行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想要嘛,不是他把自己看低,而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她收回了爪子,放在裤边磨蹭着,抱住膝盖蹲下身去,哇啦啦地扯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她憋屈了好多天了,他走掉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没有想努力过,她有偷偷到他房间拿帐本回来看,可是一进他房间的门就开始哭,拿到帐本后哭得更惨,全是他的字,最糟糕的是,她完全看不明白,那些收入余额,搞得她一个脑袋两个大,她不是那块料,好想什么都不用管,不要负责任地躲起来.
  
  她把淫书抛了一屋子,没人管她,颠倒黑夜白昼的活着,没人睬她,她想什么时候吃东西,要吃什么,没人限制她,她不去上工,也没人克扣她工钱,原来,这些她曾经想要的离开他后的自由,尝过后味道并不好,她突然很怀念有人罚她去墙边举红杏,有人逼她伺候他茶水,叫她坐在小板凳上夹菜给她吃,还教训她不准挑食.
  
  “你哭得很吵人呢.我知道有个东西能让你少哭些,本来不想拿给你瞧的,看来不拿给你是不成了.喏.”
  
  她红着眼睛抬了抬眼眉,只见白风宁的手里正拿着一本眼熟的有些过分的破书,那些被撕裂的痕迹,每一道都出自她的爪子,她抖着手将那书本接过手来,看着那模糊掉的书名,突然收起了哇啦啦的哭音,只是咬紧了嘴唇,发出一些小声的抽噎.
  
  原来她亲手撕掉的东西,却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原来她窝在房间里苦闷的情绪,是在后悔,后悔她口是心非闹别扭,后悔她任性妄为假独立,后悔她亲手撕掉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后悔她以为会被一直纵容就拒绝长大懂事些.
  
  “我爹爹走了,还拿什么要啊,嗤.”她苦笑着随手翻了翻书,一张纸条儿从已经泛起褶皱的书页里落出来,她捡起来一瞥…
  
  卖身契…
  
  龙晓乙的卖身契.
  
  她以为他最最在意的卖身契,他竟然没有带走.
  
  她突然间模糊掉的视线,再难看清楚那纸上写的是什么,只觉得有水珠儿不时地砸在那张纸上,这可能不是承诺也并非契约,只是他不要的东西,却让她突然觉得好安心,也许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不过,至少她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她有一张未来皇帝的卖身契,不是也很强大么?
  
  “皇帝的卖身契,是不是不用认帐的?”她抬起头来呆呆地问白风宁.
  
  “大概要看他想不想认帐了吧.”白风宁有些怅然地一笑,却也并不多说什么,抬起手揉住她那颗好似想通了什么的脑袋,这下糟糕了,娘亲的乌鸦嘴要是灵验的话,守身如玉也便罢了,但他很难对列祖列宗交代呢.
  
  名花有主的女人,真是碍眼呐.



第二卷:墙外红杏砸落谁家

第四十七章

  盛历五十五年夏末,当今圣上赦免十九殿下十年前亏空之罪,四下寻迹后,最终在离边境百里之遥的城池----桐溪城,访获其踪迹,故特派礼部官员从京都临阳城行至边境城池,迎回十九皇子,并任其重新执掌户部,管理国库.十九殿下返京惹来众臣非议,若说此举为当今圣上钦点下界储君并不为过,可十年前,有后宫第一佳人美誉的十九殿下之母妃远嫁番帮邻国,及十九殿下自身被逐出皇城后,继位可说是毫无所望,圣上更因此女之容貌带来“倾国之患”而视其为耻,将其休离,可如今,这母妃被休离再嫁的十九殿下重返朝廷,被圣上不记前嫌地重用.
  
  若说十九殿下返京前,圣上最偏爱的莫非自己亲手带入宫中抚养成人的嫡亲皇孙宫曜凰,这宫曜凰十六岁便掌管兵部,颇有当年十九殿下十六岁便横行户部的风范,锋芒毕露,纵横朝野,甚有人猜测圣上会越过众位皇子,直接传位于皇孙宫曜凰,可就在京中一片认定如今十八岁的宫曜凰就是继承帝位的内定人选时,圣上重用十九殿下的举动却硬生生地打断了所有人的猜想.
  
  户部,兵部,一管粮财,一管兵士,两条握住朝政命脉的要门分别攥在当今圣上的皇子皇孙手中.
  
  圣上垂暮,然京城中,却被一片疑云笼罩.
  
  “这是什么意思呐?”
  
  龙小花手里拿着一本眨着眼问那抿着暖茶笑得很没心没肺的白风宁,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瞥了一眼她点着书上的段子,揭开盖子吹了吹手里泛出香气的淡茶,不太有诚意地回道:
  
  “字面的意思.”
  
  “什么叫作字面的意思呐?”这上面的字她每一个都看的懂,但是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有待商榷,除了那位好象很熟又不是那么熟的十九殿下是她爹爹,还有她住的这座桐溪城这两点她不会弄错,剩下的字是什么意思,指的是谁,她感觉好飘忽呀!什么户部,兵部,听起来感觉土土的,一点也不适合她家爹爹那超然的贵气,他不会是被发配到京城去挨家挨户地帮人查户口吧?怎么觉得好没前途呀!
  
  “怎么突然对政事有兴趣了?”白风宁巧妙地合上了摊在桌面上的书本,对她拿着书本儿蹦蹦跳跳地跑来虚心请教他的行为只是挑眉淡笑,这天都入秋好一阵了,她还拿着夏末的过时消息研究什么啊.
  
  那书面上太过明显的阴谋诡计他不想多加点评,就算他很大方地告诉她,这叫两力相衡,坐山观虎斗,她大概也体会不到这皇帝老儿的心思,更不会了解那皇帝老儿这等做法毫不高明,正是所谓的前门拒狼,后门迎虎,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势力让他恼了,便想从外抓回一股外力来压回去,哼,这世上哪有这等便宜的事,自己已是弱势却还不认命,妄想耍弄什么手段,他还以为他请回去的龙晓乙,还会如十年前一般听他使唤么?
  
  哼,小心先被孙子踢下台,再被儿子补一脚.
  
  “你在幸灾乐祸些什么东西呐,笑的那么阴险.”龙小花翻起一个大白眼,却遭到他纸扇一合拍在她头上.
  
  “你现在倒是敢对我口没遮拦了,恩?”还拿着来问他,还敢在每个十九殿下的字眼下面画上很丑很碍眼的下划线,很久没叫她“嫂夫人”了,她绝对是皮在痒.
  
  “因为你一直耍我呀,你说要教我怎么做生意,结果呐,你把我的珠算帐本都拿走,压我来客栈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呐!”龙小花抱住脑袋,下巴搁在桌子上蠕动,她承认那些珠算帐本已经快把她给弄疯了,但是她现在连疯的时间都没了,小丙要炒她这个主子的鱿鱼,掌柜们纷纷不服她,每月一次报帐都懒得出现见她,她这个主子再不补充点文化知识,大概很快就会被丢出去吃自己了.
  
  “我这不是正在教你么,喏.”白风宁说着,将那桌上的政事书儿一拨开,丢出一本让龙小花过分眼熟还分外想念的书本.
  
  “淫书?”
  
  “淫书.”他点头承认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呐!我现在要学的是做生意呐,你拿淫书勾引我做什么呀!”考验人也不能第一招就攻击她最薄弱的环节呀,她被帐本和珠算折磨了快两个月了,还是毫无进展,唔,禁欲两个多月,是很难很艰辛很痛苦的过程呀.
  
  白风宁撇起唇角,弯出饱满的弧度,撑着下巴淡道: “龙儿,你可知什么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
  
  “……”眨眼睛,不明白.
  
  “生意经到处都是,并非会打算盘的才能做生意.要当状元,光读书自是不够,书是读不完的,你要懂得如何变通才是.”
  
  “……唔?”
  
  “这圣贤书中既然能有颜如玉和黄金屋.”白风宁不紧不慢挑起眉头地启唇道,“那淫书里也能长出生意经.”
  
  “……你在说什么天书?”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龙儿,去试试吧.”
  
  用淫书做生意?假的吧?
  
  龙小花站在柜台里看向坐在露台上兀自品茶的白风宁,不是他信誉度太低,也不是她疑心太重,可她要怎么用淫书来接待客人呀,难道他的意思是,她要下海牺牲色相?
  
  她正站在柜台前疑惑万分,只见一对神色急冲冲的男女赶在傍晚时分走进了店里,那男人伸手要去拖女人的手,却被那女人没好气地一把甩了开来,嘟着嘴站在店门口就说道:
  
  “都从今以后我的事都同你没关系了,以后我的事你都别管.你回去跟你的什么未婚妻成亲好了!”
  
  那男人也不说话,只拖着那刷脾气的女人行到柜台前,对龙小花砸下一锭银,说道:
  
  “要一间上房.”
  
  “谁说的!要两间!两间房,掌柜姑娘,我同他不认识的,我们俩的厢房麻烦隔的远点,越远越好!哼!”说罢,女人白了男人一眼.
  
  唔,怎么一个要一间房,一个要两间房啊,从生意的角度上来说,开两间房子就多一倍钱,那她当然是给他们两间房,也免得姑娘家被莫名其妙的男人占了便宜,干柴烈火好容易出事呀…
  
  她想罢,正要张口应道,却被从楼上飞下的小石子弹了脑袋,她一摸脑门下意识地朝楼上看去,只见白风宁撑着下巴,风华绝代地轻倚在木护栏边,轻笑地朝她摇了摇头,手里拿出那本刚刚展给她看过的淫书---<娘子,莫要带球跑>,在她视线里一晃了事.
  
  他的意思不会是…
  
  她咧着嘴指了指面前争论的男女,这情景似乎和书里的桥段相似的过分了…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瞟开眼儿并不多加指示,只是听着龙小花那孺子可教的声音从柜台里传来:
  
  “客官,真不巧,我们店里的厢房都满了,只剩下一间上房,可否请两位挤挤,反正两位也认识,如果觉得不方便,我…我可以帮你们搭个多余…呃…不,不是多余,是很有用的地铺呀!”
  
  “唉?客房都满了?”女人不满地嘟了嘟嘴.
  
  “对…对啊,很巧哦,一不小心就满了.”
  
  男客官很满足地哼了哼: “既是满了,便没办法了,有劳带我们上房间.”
  
  “好好好,这边请!”
  
  她立刻滚出柜台带着男女主角上了厢房,第二天晌午时分,那女人粉着脸儿任由男人牵着手儿走出了厢房,一看就知道他们厢房里的床单得拖去好好地从里到外的洗一通了,顺便还要擦桌子,摸地板,说不定连窗台都要好好擦擦,她正勾勒着接下来的辛苦工作以及昨夜厢房里的激烈状况,却猛得听到“啪”的一声,只见那男客官甩下了两锭好大银两做打赏.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楼上笑得一脸淡定的白风宁,原来,淫书里真的有生意经的耶!果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好物呀!
  
  如果一男一女,那男人要一间房,女人要两间房,那只给一间房准没错了,方便男角儿把生米给煮成熟饭,但是情况反之的时候…
  
  “为什么一定要两间房嘛,人家一个人住一个厢房会很害怕的呀!”姑娘撒娇嗔道.
  
  而公子的态度是……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
  
  这种情况,就是死也要腾出两间房来,还要防止坏女角儿往人家饭菜里下春药迷药蒙汗药,就算不幸中招,如果有个哭哭啼啼跑来找公子的姑娘跑来,那赶紧放进去帮人家当解药,完事之后她自然又能被好好地打赏一番了.
  
  白风宁淡笑不语,只是看着楼下那个很懂得举一反三的家伙将淫书经营之道运用的风声水起,很是欣慰地淡饮着茶水,那站在一边掌柜从一开始以为这丫头只是碰巧走运,到后来不得不叹服地张着嘴巴,一副受教的样子呆在一边看着她忙呼地开心,只是觉得他们这客栈怎么越来越像媒人楼,随随便便抢人家鹊桥汇的生意,破坏人家的行规,不太好吧?大当家如果知晓小姐在城里开这等不正经的情趣客栈,大概从京城冲回来拍扁小姐的脑袋吧,唉…好歹这也是当朝皇子管过的客栈呀,名声很重要呀.
  
  “掌柜莫急,龙儿自有分寸的.”白风宁特意避开了旁人,细声对站在角落里的掌柜劝道,“这银子能赚到手便好,什么方法并不重要.”
  
  “白少,您别再教坏小姐了,大当家临走前可嘱咐过我好生看管着小姐呢.我不想有负主托呀.”
  
  “那你原想如何看管龙儿呢?什么都不让她做,继续跑堂便好?”
  
  “大…大当家是这么交代来着…”
  
  “晓乙真是这般的交代的吗?呵,龙儿不是废物,晓乙总以为她吃不得苦,也不能吃苦,但若是他照顾不得她一辈子,就得让她自己懂得苦中作乐.其实,龙儿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般没出息.”没有吃过苦头,又怎知别人在对她好,又怎会明白生在福中不知福的道理?龙晓乙的舍不得只会教出个无法无天的傻姑娘,不懂惜福,只会抱怨的人并不会过得比较舒爽,“所以,你们也别太为难她才好,该报的帐目还烦劳掌柜如数整理出来.”
  
  “给小姐,她也未必看得懂啊…”
  
  “看不看得懂,那是龙儿的事,你们只要做好份内该做的事,她也自会有个主子的样子,不会让你们失了这份工,大家都好说话.我想,晓乙也是让掌柜多多照顾龙儿,并非让你们合起力来存心刁难她.”
  
  “这…我我明白了,我回头就把帐目给弄好,交去给小姐.”
  
  “有劳.”白风宁轻应一声,拱拳多礼地朝掌柜作揖道,要帮这个没什么威信的丫头立威,可比拱人上皇位还难呐,害他到处给人弯腰作揖打点的,她倒是没心没肺地还问他打听十九殿下的二三事,真是好没良心.
  
  于是,在龙晓乙走后的两个月后,龙小花第一次收齐全了各家分店铺所有的帐目,虽然只是很没前途的一小步,但是至少掌柜们至少认定她这个破主子了,她喜出望外地抱住帐本里感动地打着转,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悲惨的事情---
  
  帐本,她还是完全看不懂…
  
  嗤!怎么看帐本淫书里总不会也有教吧!
  
  淫书还是治标不治本呐,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出得厅堂,入得帐房,最好还能琴棋书画都会那么一点点的神经病呢,要不然,她不知道拿什么脸去见那位现在来头很大的户部爹爹耶.



第四十八章

  龙小花深知自己这辈子与帐本无缘,临时抱佛脚也并非聪明人的做法,更不是她的生活准则,她的座右铭就是大路不走拐到道,投机取巧,旁门左道才是她的最终归宿,更何况她的户部爹爹临走前帮她铺好了后路一条条,她随便跳上哪条也不至于饿死.
  
  她既不会看帐本,那就培养亲信来帮她查帐呀,可是放眼她身边所有的人,发现能算帐加能信的过的家伙,只有那个把她鄙视到骨子里,正在造她的反并且有严重恋主变态情绪的龙小丙.
  
  “有没有最快速让男人对女人死心塌地的办法?”
  
  她把这个问题丢给同样身为男人的白风宁,却换来他别有深意的一抹笑,眼眉一抬,聚焦起来盯住她.
  
  “龙儿,你怎会想到问我这般可爱的问题.让男人对女人死心塌地的方法,自然是有.不过,敢问你是要一时之兴的死心塌地,还是天长地久的死心塌地?”
  
  她摸着下巴仔细思量着: “一时之兴貌似不太够,但是天长地久…也不要那么长吧.”
  
  白风宁的眉微微一拧,却也不动声色,既而淡道: “哪会有女人嫌弃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太久的.”
  
  “我才不要他对我死心塌地那么久哩,那样很恐怖呀,他那么居心叵测又鄙视我,我肯定斗不过他的,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需要他死心塌地,等我不需要他了,我就一脚踹飞他.”
  
  她勾画着怎样虐待小丙的计划,却瞥见白风宁的唇儿凝了笑,正不爽地朝她瞪来,一脸“这种厚颜无耻的大实话,你也真敢对我说”的表情,他随即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扬声道:
  
  “若想男人对你一时兴起,那就宽衣解带,投怀送抱,若想长长久久,那便将心比心,献身不够还得加些殷勤,但若你想找个收放自如,挥之即来,呵之即去的家伙,也得先掂量自己有几分底儿.”
  
  “收放自如,挥之即来,呵之即去的家伙,唉!对对对,这几个词不错,我就是想能不能把他变成这样的,我也好使唤…”
  
  “啪”
  
  一盏茶被白风宁沉沉地砸在桌子上,她被他突得动作一怔,随即看着他突地站起身,一抚身上欣长的白袍,眯着眼朝她俯视下来,她被那危险的眼光瞪得缩了缩脖子,唔,她只是看帐本看的很头大,所以才想到个好主意,请教他这位阅历深厚的人生老师罢了,他用那副看“无耻之徒”的眼神看着她做什么,她的想法很无耻么?她会付小丙工钱的,只是不希望他跟着她天长地久而已,他迷恋她家户部爹爹的情节真的让她很害怕耶,还很喜欢刺激她幼小的自尊心.
  
  “你还真是雄心壮志啊?”白风宁的声调带着嘲弄,她还真敢应,她倒是觉得自己斤两足了,仗着娘亲的乌鸦嘴,真能把他折腾到那种地步?容着她心里惦记着别人,不稀罕同他天长地久,还要对他挥之即来,呵之即去?哼,亏得他还帮她立什么威树什么信,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你说有志者事竞成的呀.”
  
  “我有让你把志气放到玩弄男人身上吗?”
  
  “我没打算玩弄男人呀,我只想要他乖乖听我使唤而已.”
  
  “你觉得这不算玩弄?哼,你还真够胆.”他挑眉笑道,随即抬脚走人,临走前他在她面前顿下脚步丢下一句让她很熟悉的很崩溃的话.
  
  “嫂夫人,告辞!”
  
  “唉?”
  
  她又哪里惹到他白大少爷了?做什么又叫她嫂夫人呀,男人的心,真的好难琢磨呀,她还没降伏一个,怎么就有一个被她气跑了?难道她就这么没有收拢人心的魅力么?



第四十九章

  天候转凉,夏过初秋,最后一尾夏天的微热也随秋风扫离京都临阳城,可若大的京城却无人在意天候,天子脚下,他们的天候便是那皇宫里的一人,他晴则城晴,他若有闪失,只怕这临阳城也要遮天闭日好些时候.
  
  龙床被明黄的金线帘幕遮住,那轮朝廷的太阳被遮蔽在里掩饰不住几声轻咳,隔着帘幕看向立身在床塌外一定距离低垂着视线的皇十九子,他从获准还朝进京后,并没有奏请要见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一面,只是居在他赐下的王府,接下他赐下的职务,对向他这窝病在床的父亲请安一事似乎毫不热衷,直到今日,也终是他宣见了这惹来众朝非议的皇十九子,他才站在自己面前.
  
  “户部帐目查对的如何?”
  
  “敢问皇上是问盛历哪年的帐目?”
  
  “近十年的.”
  
  “烂帐一团.”他据实以抱,言简意赅,也顺便解释他没时间来向他磕头请安的原因.
  
  那帘幕后的人沉默一阵,随即又传出音: “听户部官员奏报,你坚持自己的官印用’龙晓乙’这个名字,是何道理?”
  
  “十年在外,臣习惯了.”
  
  “……龙晓乙,这个名字比朕给你取的名字还好么?哼,也罢,听前去迎你的礼部官员探察,你不是在外有娶妻房,那龙姓便是她的姓氏,既是如此,为何却是你一人回来?”
  
  龙晓乙微微一簇眉,只是淡然应道: “边境城池女子不懂妇道妇德,又无半分才情,早被臣休离,平日臣奔波在外,同她并无感情.”
  
  “我知你这孩子一向眼高于顶,又怎会屈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也好,若你随意娶个女人回来,岂不辱没了你,这满朝文武的千金若有入得了你眼的,便告诉朕,既是回京了,也该早日安生立命.”
  
  “……”
  
  “怎么?你是否又在想朕是想手里多个人质牵制你?让你有妻有子便好约束你?”
  
  “……”
  
  “呵呵,你若要这样思量,也不无道理,既是你喜欢用龙晓乙这名字,便由着你吧.”
  
  “谢皇上成全.”他谢过恩,想要起身告辞,却又被帘幕后的人叫住了脚步.
  
  “朕还有件差事要交托给你,明年开春的恩科官吏选试,由你来点派官员.”
  
  “……回皇上的话,臣执掌户部,选拔官员乃吏部之责,如此越俎代庖,似乎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你是朕的儿子,别说钦点官员,就是朕要把这江山传位给你,也没人会说不妥的话.”
  
  “……”他抿下唇,只是抬眼一扫视周围太监宫女,他们虽皆是头低垂目,像背景似地站着,但并不代表少了耳朵没了嘴巴,他轻轻一撇唇,他的皇父走起棋子来向来不按章法出牌,章法乱只求胜,这一招是实是虚,他没底,一点底都没有,十年前的他大概会接实招,而如今他只能见招拆招, “臣会先会同吏部众位大人一起商议后,再交由皇上定夺.”
  
  “…哼…如此也好,你跪安吧.”
  
  他躬身行过礼,转身跨过门槛正要离去,却见那宫廷走廊的石柱后靠着个一身华贵朝服的少年模样的家伙,那眼神半是挑衅半是不屑地朝他打量而来,敌意不言而寓地射来,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亲皇孙---宫曜凰.
  
  “十九殿下刚回京城,可还适应这京里的环境.小王在京城混得很熟,上至哪家王公贵族的府最气派,下至哪家粉楼的女人最销魂,小王可一一向十九殿下你介绍介绍啊.”
  
  龙晓乙眯眼打量了这小鬼一番,兴许是因这家伙和某人的年龄相仿,又因那从头到脚散发出的懒散劲,满口淫话,外加丝毫不懂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意图,令他眉头一动,失了刚刚应付那帘幕后的皇上的耐心和戒心: “死小鬼,滚开.”
  
  “你竟敢叫我死小鬼?你这刚被皇爷爷从外头捡回来的不孝子竟敢这么称呼小王?”宫曜凰被一激,垮上前来直接揪住他深紫色的朝服.
  
  “十九殿下不是你该叫的称呼,我是你皇叔,是谁教你这般和长辈打招呼的?以后见着我,该有的礼节不准少.”龙晓乙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拽住自己衣领的手,伸手简单地拨了开去.
  
  “你这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家伙,竟然敢妄称我的长辈?我和你官职同级,你户部我兵部,为何我要对你行礼,嗤,笑话!”
  
  “就凭我是你叔叔.”别说他这才十八岁的小侄儿,他还有好几个比他这个当叔叔年岁还大的侄儿呢.
  
  “你…哼!我今日不过是来告诉你,别仗着皇爷爷顾念旧情让你执掌一部便拽起来,下届官员点派虽归你管,但是!!”宫曜凰重重地强调了转折的音, 随即眯起眼儿警告道, “那白风宁是小王的人,他若来应考,势必要进我兵部任我差遣!你可明了?”
  
  “你要白风宁?”
  
  “对!小王要他!”
  
  “好,尽管拿去吧.”
  
  龙晓乙轻轻地挥了挥手,一副不用同他客气的模样,越过了这在他面前耍赖似的小侄儿,这宫廷的教育是越见失败了,这般大刺刺地冲到自己叔叔面前来警告挑衅,只是为了要同他抢一个男人,嗜好真奇怪.
  
  “你,你竟敢不把小王放在眼里,就算白风宁现在心向着你,但他迟早会知晓小王才是适合他的人!”
  
  “……”他疾步走在宫廷的走廊上,深呼吸,刻意忽略掉身后那把话说得暧昧不明的小侄儿,否则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回身给他一顿好打,他不要面子便罢,他还要做人,一点也不想和那白风宁扯上啥不清白的关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小王讲话啊!”
  
  “你说你在京里一切都很熟?”他突然顿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对自己紧迫盯人的小侄儿问道, “你知道哪儿有看大戏的茶馆吗?”
  
  “啊?喂!小王在跟你说白风宁!”
  
  “你皇叔我想看,哪家茶馆有这戏?”
  
  “你……”品位怎么这么差劲?
  
  “你到底要不要进去请安?不要去的话,带我去茶馆.”
  
  “我……”是来给你下马威的耶!
  
  “白风宁那家伙最爱干的事就是看戏,而且是越闹腾的戏越好,想笼络他,你最好多跑跑茶馆.”
  
  “……他也喜欢看?”宫曜凰狐疑地瞥了自己的亲叔叔一眼,表情很是诡异.
  
  龙晓乙一怔,视线一转,思量了一阵,唇儿略有似无地一笑,几分涩然,淡道: “大概吧.应该不讨厌才是.”
  
  他在身边都看不住的红杏,相隔遥远,此刻大概早就怒放到墙外去逍遥了吧.



第五十章

  一进那淫书坊,白风宁深刻地感觉到他在被一道很炙热的视线挑逗,他转过灰色的眸子,用一种绝对保持距离和毫无杂念的眼光轻笑地打量那粉味十足的男人,一头柔亮的青丝扎得十分考究,手指兰花姿势十足,看着他的眼神略带几分羞涩,那摆明姑娘家的视线让他头皮有点刺麻,只得轻咳一声:
  
  “敢问这家书店的老板是?”
  
  “人家我就是.”那粉男抿着小唇答道.
  
  “……”一阵拉长的沉默从白风宁略启的唇角飘出来,他任由那股猛然袭来又突然消失不见的酸味在胸口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木然地愣在柜台前半晌,突得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的嘲笑,他还以为那家伙真的对他挥之即来,呵之即去,毫不迁就,他闹脾气她就去爬别的墙头了呢.唔,这个墙头太粉嫩了,估计她爬不上去,好了,他舒服了,转身准备走人.
  
  “白公子,人家我仰慕您大名已久,给人家我签个名吧,拜托了.”那粉男双手抱拳靠在胸前,一脸期待的样子让他寒意四起.
  
  他转而一笑并不推拒,顺水推舟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毛笔和宣纸,随口问道: “听闻老板与龙家小姐有所交情,敢问你们最近可有商讨什么?”
  
  “龙家小姐?你说的是那猥琐没出息的龙小花?”
  
  他停下手里的毛笔,突然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朝粉男看去,猥琐又没出息?恩,好精准的形容词,不愧是书店老板.
  
  “唔,这是人家我和猥琐没出息的龙小花的商业秘密,不能告诉白公子,人家我也很难过呀.”说罢,还双手互顶着手指,一脸委屈样.
  
  “商业秘密?呵,想来老板是把白某当外人,这名也不必签了,告辞.”他一看软的不行,立刻换了态度,一丢毛笔,甩袖准备走人,身子一转袖子立刻被人拉住了.
  
  “我说我说,唔,美男的要求就是很难拒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在托我找一个人而已.”
  
  “找人?谁?”
  
  “小如意呀.”
  
  “……”
  
  “可是,我托人去问了很多货商了,都说那小如意神龙见首不见尾,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地找出来,唉!”
  
  白风宁听罢,只是了然在心不再说话,正在思量间,身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拿着一本书儿要老板结帐,那声音熟悉的让他动了动眉头.
  
  “老板,结帐.”
  
  “等我要了白公子的签名再来给你结帐啦.”
  
  “老板,这本卖的好不好呀?”那声音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小如意的书能卖的不好嘛,人家那是有口皆碑的.”老板正不耐烦自己和偶像的亲密接触就这样被打断了,一心看着白风宁在自己的宣纸上签下大名,却见自己的偶像正提笔撩袖却完全下不去笔,用一脸“完蛋了,你怎么跑来了”的表情看着突然跑出来结帐的---女人.
  
  胸丰,腰细,臀儿翘,衣襟儿很不良家妇女的大开着,露着小半截香肩,一头不似中原人直发的大波浪卷棕发拦腰披下,大卷的刘海下隐秘着一双深灰色的瞳眸,鼻儿高挺,唇儿丰厚,着实一个性感尤物,但是,却完全不是书店老板的菜,在他眼里看来,这女人怎么看怎么讨厌,除了长相漂亮,根本没气质没涵养没操守到了极点嘛,尤其是她干吗热情如花一脸深情地看着白公子呀!
  
  “我说,小风宁你还要呆到什么时候呐,看到我来你就这么不开心嘛,还嘟嘴巴给我看,你那为情所困的小脸好可爱喏,快让人家亲亲.”
  
  话音刚落,那女人竟然真地扑上了白公子那娇好的脸,捧住那因为要签名而微微弯身的低垂的脸孔,响亮又奔放地将自己的红唇印上离白风宁的嘴唇很近的脸颊边,发出很淫荡的一个音节---
  
  “啵”
  
  “噗!”
  
  唉?怎么多了一个声音,这种特有的嘴巴喷口水的声音似乎只有龙家的大小姐才发的出来呀,粉老板还没有承受住自家的偶像被人调戏的打击,转头就见那猥琐没出息的龙小花正瞠目结舌站在自家的书店门口看着店里正搂成一团在柜台前亲得难分难舍的狗男女.
  
  龙小花稳住气道,大口地呼吸着,四下一扫视,看住门口边摆着“新书上架”牌子的柜子上,放着几本,她随手操起一本,毫不留情力道十足地朝那被人搂住脖子,啃得毫无招架余地的白风宁砸去.
  
  “啪”
  
  “姓白的,你好狗血,嫂夫人鄙视你!”
  
  她狗喘气地嚷完,然后,她转身狗血地奔了.
  
  淫书在白风宁的脑门上停留不过一刻,随即落下,被砸的人很是莫名地一愣,垂下视线来看着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美颜,感觉那停留在脸颊边的唇感还在蠕动着,顿时明白过来这一砸倒不是白挨,如此画面,那醋桶没有走过来对他一顿狠踢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急忙推拒开面前那啃完他左脸又打算染指右脸的女人,转身打算狗血又配合地追出去,却在脚尖儿刚点地就被身后的女人拽住了后衣领.
  
  “你今天要是敢狗血地追出去,我立刻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你明知道老娘最讨厌女人误会跑走,男人急着追出去说‘我可以解释’的破剧情,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演?恩?”
  
  被拽住衣领的白风宁苦笑不得地转过头看住自己空降的娘亲大人,深深叹出一口气: “白池氏,你不在家好好写书,跑出来打扰儿子的狗血情事,很闲哦?”
  
  “喂,你这个不孝子,我都告诉你了,不准叫我那破姓氏,谁是白痴啊,要是早知道你爹姓白,我这姓池的死也不会嫁给他,你也就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是是是,白池女士,感谢您的孕育再造之恩,不是您翻云覆雨,未婚先有子,从小拿淫书对我谆谆教诲的哺育之恩,便没有我白风宁今日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德行,但先下可否放了儿子,让儿子先去追女人?按照书里的规矩,此时不追,儿子将会有好长一段罪要受呢,您何其忍心?”
  
  “好呀,你去追呀,看有哪个女人要听一个脸颊上挂着红唇印的男人的解释.啊哈哈哈哈!”白池氏笑的很是嚣张,对自己印在儿子上红唇印很是满意,她们番帮女子不拘小节,这只是对喜爱的人儿打招呼的一种礼仪,左边亲完右边啃啃,这个不孝子,在中原混迹太久了,都忘记自己身上的番帮血统了,竟然敢推拒她如此热情如火的亲亲.
  
  白风宁微微一皱眉,抬起袖就往左脸上擦去,不动声色地回敬道: “同女人解释,那根本是多此一举,这种时候,用嘴巴苦口婆心解释的男人就是蠢货,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搂住强吻上去就好了,这不是您在我十岁时的时候就教给我的常识么?”
  
  “好家伙,现在是把我书里的男角儿伎俩全部学了去,到处毒害良家闺女了?连自己的嫂夫人都不放过?恩?”白池氏拍了拍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的肩膀,一脸欣慰地叹道, “我不是让无忧警告过你了么,名花有主的女人不能惹啊,你要是守身如玉,你娘我会觉得世界很灰暗呢,白家的香火还靠你传递呢.”
  
  “娘,能不能请求你,不要一提香火就直直地盯着儿子的下半身打量,那儿没问题,不需担心,碰到真命天女立刻就帮您延续香火可好?”
  
  “讨厌啦,你讲话怎么还是这么死相.”
  
  “说到毒害良家闺女,您做的可比儿子可成功多了,不是吗?”白风宁略微低了低声,在她耳边轻叫道, “小如意.最近又在写什么害人的新淫书儿?”
  
  “喂,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挑逗自己娘亲啊,”她故作娇羞地推开了他的胸膛,却随即小声地靠上他的耳边小声咕哝道, “人家我最近瓶颈了,所以才来让你帮忙找灵感给我嘛!”
  
  “又瓶颈?”
  
  “对呐,上次写爹爹系列,还是你给我提供那龙家小姐和晓乙的素材,才能写得那么顺畅,那么受欢迎的,没想到这禁断伦理类的主题这么受欢迎耶,所以,这次再帮娘亲一次嘛,好啦,乖儿子!”
  
  “……娘亲.那个爹爹系列是儿子我跟你提供的素材么?”他笑容可鞠地问道,十分期盼一个否定的答案.
  
  “对啊,好几次晓乙在外地做生意,你拉晓乙上咱们家做客,不是还让娘亲我对他盘问上好一阵么,他家小女儿出落的如何啦啦啦,他有没有想禽兽之类的想法啦啦啦,他有没有想对她这样那样啦啦啦……说到这,晓乙和他的小女儿不是住在这桐溪城么,快带我去见见他们呀,你应该见到他家小女儿了吧,是不是跟他形容的一样,还蛮可爱的呀?他们可是我艺术创作高峰点的见证呐!虽然他总是很不合作地被我问得直瞪我,但是我……喂,你干吗突然一脸憋屈的表情呐.”她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的起劲,却见自己儿子突得板起脸孔撩袍就往门外走,她只得朝被他们母子吓的脸色发白的书店粉老板歉然一笑,提步赶紧跟了上去.
  
  “喂喂,你不去追那位嫂夫人了哦?还是发现娘亲比较重要对不对?”
  
  “没,我只是越来越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无力地看了一眼抱住自己手臂的娘亲,他脸有红印,心情不佳,追女计划暂且作罢了吧.
  
  “搬什么砸什么?哎呀,我们什么时候去拜会晓乙和他的小女儿呀,我要他们给我灵感呀灵感呐!”
  
  “晓乙回京了.”
  
  “他还是回京了?唔,人家的结局可是大团圆呢,现实果然很残酷喏,那他的小女儿呢?”
  
  “你刚刚不是瞧见她了么?”
  
  “瞧见…瞧见…”白池如意眨了眨眼,思量着刚刚见过了什么人等,寻思过后…
  
  “唉??!!你说那个该死的把我的<爹爹,人家要>砸在地上,践踏作者的一片辛苦,还灌着醋儿酸溜溜地嚷着‘嫂夫人鄙视你’的猥琐没气质没水准没涵养的臭丫头是…是是是…是晓乙的小女儿?我书里那风华绝代万人景仰桃花遍地乱开的女主角儿?”
  
  “……”白风宁微笑地点头.
  
  “噗!!!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不承认啊!!!那那那那那种东西,那…那种货色,那那种…等等…你刚刚一脸急的要死的模样要追出去…你莫非和晓乙在…”
  
  “……”他撇着唇儿,不置可否.
  
  “抢女人?!”还是那样一个没风度不咋的女人?
  
  老天呐,这是谁家没出息的清纯儿子啊?她绝对不承认这狗血到家没前途的美貌儿子是她白池如意出土的品种,是生产爱情打造爱情升华爱情叱嚓淫书界的小如意教育出来的儿子呀呀呀!
  
  “你真的好狗血耶!?”
  
  而她,真的好想哭耶,她的乌鸦嘴怎么又灵验了嘛,唔…儿子看上名花有主的女人灵验也就算了,无后那一条可不可以当她没有说过,阿弥陀佛,算了算了,要不然她白池氏很难对白家列租列宗交代呐.



第五十一章

  秋风凉意阵阵扫,寒意逼人不自知.
  
  桐溪城此处西南边,秋天来意正浓却也不见得有多寒人,可此时坐在白家山庄凉亭里的白池如意听着白无忧报告自家少主近日里的丰功伟绩,却硬生生地被自家儿子那寒意逼人狗血天雷的沦陷故事给冷的鸡皮疙瘩直往手臂上冒,而且是争先恐后地冒.
  
  “无忧,你先等等,让夫人我先整理下故事梗概,”她端起瓷玉茶杯,豪饮下一口, “啪”地砸下杯儿,定定地看着平静地报告完少主心路故事的白无忧,“你是说…他…”
  
  她指住那个不动声色,毫无所谓地摇着纸扇欣赏平湖风景的不孝子:“为了帮晓乙甩掉他家小女儿那个包袱,就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去骑着白马勾搭人家的小女儿,挑逗自己的嫂夫人,利用人家移情别恋少女怀春狗血无比的心理,逼人家管帐目学算盘,好让晓乙无后顾之忧回京城去,这回子计谋成功了,人家小女儿也了解了他狼子野心的目的,阴险无比的性格,放荡不羁的肉体,把他给甩了?”
  
  语闭,她用一种“窝囊”的眼神看住坐在一边的“白公子”.
  
  听到“甩”字,白风宁面色明显一窒,抿了抿唇,随即又痞痞地转开了视线,抓起一把瓜子仁丢进平湖里去挑逗那些有了食物就很容易讨好的小鱼儿,真性情得让他感到禽兽的可爱,比起女人的口是心非来,简直是讨人喜欢多了.
  
  “夫人,就表面看来,应该是少主甩了人家,因为龙家小姐多次上山庄来找少主,而少主都差人把她给谴走了…”
  
  “你懂什么呀!避而不见就是心虚,越闹别扭就是越在意,这种浅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你家少主,我家不孝子根本就是斗不过人家了,就开始搞自闭自虐自抽,没想到哇没想到,这晓乙自己情商低能到不行,根本搞不清自己小鹿乱撞是怎的回事,一脸单纯迷茫无邪的模样,结果,养出来的小女儿段数竟然如此登峰造极,无忧,你记着,这跟人玩暧昧的最高段就是一面跑来找你,看着你,听着你,但是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你,若你要一闹别扭,不敢见她,喏喏,就跟你家少主这德行,那就是输了,输的乱七八糟五体投地,还要被人家说没风度没气度没涵养,人家小女儿眼泪挤两滴,还赚饱了同情悲情分,明明是被人甩了,还要被人当负心汉唾骂,好毒的招数啊!”
  
  “白池氏,你也稍微装点瓶颈的样子给儿子我看看好么?你哪里看起来像没灵感了?”被数落到一无是处的白风宁微微侧过笑颜.
  
  “我这是在教无忧分辨好女人和坏女人,万一让无忧跟你一样想了个这么破烂的主意,掉进自己挖的坑里,那可怎么办?从小娘就教你,女人的心啊,有时有容乃大,就算你过尽前帆,只要你最后愿意上她的这条小破船,你那条玉臂就算枕过千人,也是过眼云烟,眨眨眼也就过了,但有时这女人的心儿小的跟针尖一样,最最忌讳的就是男人拿假相故意来戏耍自己宝贵又珍视的小感情,尤其是先对人家好到百依百顺,最后说一句,其实那个我玩玩而已,这种破烂话一旦说出口,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
  
  “……”
  
  “喂,你们俩不要同时翻白眼看着我呀,问我问我问我呀!”
  
  “无忧,劳烦你帮我问她.”白风宁将包袱一丢,继续将湖里的可爱的小禽兽喂的饱饱.
  
  无忧领命,叹气问道:“夫人,意味着什么.”
  
  白池如意完全没有被降低教育男人的热情,拍桌嚷道: “没戏唱了!”
  
  白风宁手里的瓜子仁一把撒进了平湖里,眼儿微微一眯,瞧见那水面跃起的小鱼儿奋力地抢食,那当仁不让的小模样让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地嗤笑.
  
  “对女人而言,一句‘我们玩玩而已’比一千句‘我中意你’更有杀伤力呐,从此以后,不管你对她多好多顺多体贴,她都觉得你别有居心用心不纯目的阴险手段毒辣,稳住自己的小情绪绝不上当!”
  
  “那若我任她挥之即来,呵之即去呢?”他看着小鱼儿,却对自己的娘亲进行心理咨询.
  
  “唔,如果你能任由她挥……唉?你要任由晓乙的小女儿对你……”白池氏大挥了两下掌儿,立刻怒道, “不许!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小如意的儿子,不在儿女情长世界所向披靡也就罢了,怎么能任由那么个东西对你这样那样,就算她道行高一点,有老娘在这里坐镇,就不能看你堕落下去!”
  
  她说罢,拉起自己那看鱼儿出着神的儿子就向外走.
  
  “去哪?”他不解地问道.
  
  “打仗!”她的拼搏精神在沸腾, “正所谓情场如战场.避而不战不代表会获得最后胜利呀,要想赢就要主动出击,放心,有为娘在,为娘会给你做主的,就算那小丫头段数再高,为娘也要她伏手称臣,啊哈哈哈哈!”
  
  “……儿子倒觉得你们俩挺像一丘之貉,您只要别胳膊肘最后往外拐就好了.”小如意的淫书一向是女权至上,男角儿虽然强势却也拿女角儿毫无办法,他的娘亲根本就是站在女角儿的立场上再欺负男人呢,指望她帮忙,嗤,别越帮越忙才好.
  
  “你怎么能这样想为娘的呢,虽然晓乙一直是为娘幻想的完美男角儿,虽然为娘的一直对他的美色赞许有嘉,对他的身段也有所觊觎,对他可爱别扭光做不说的闷骚性子有所……”
  
  “白池氏,要儿子念白家家训给你听么?你夫君尚在,而且他也刚好也是光做不说可爱别扭的闷骚性子,小心他收拾你哦.”满嘴被人家的爹爹诱惑的调子,竟然还敢说要帮他做主,她不当叛徒朝秦暮楚就很好了.
  
  “我…我就幻想一下嘛,你别对你那闷葫芦爹打小报告呀,喂,现在为娘是在帮你呐,趁晓乙爹爹还在京城,天要下雨,女要出墙,为娘的就帮你摘下这朵半出墙小红杏,不管她有意没意,先帮白家续个香火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您打算在哪开战?”
  
  “大龙门客栈!”
  
  “你要儿子大庭广众之下延续香火?敬谢不敏.”
  
  “你真当我是白痴哇,带你去冲到人家家客栈去霸王硬上弓?嗤,我自然有办法让那朵小红杏原形毕露呀,那么爱吃醋的家伙!”
  
  世界可以狗血到什么样的地步?
  
  这个问题从昨日淫书坊与白风宁一别便在龙小花的脑海里盘旋不已,但当第二日晌午时分,那昨日与白风宁吻得浑然忘我的女人甜甜蜜蜜地抱着那姓白的手臂笑眯眯又挑衅地走进大龙门客栈用饭时,她终于知道这个混蛋世界的狗血是可以毫无至尽生生不息源源流长的.
  
  “小二,过来点菜.”
  
  那女人自以为风情万种地一手为扇在脸颊边扇着风儿,另一只手拍在桌子上豪迈地嚷道,而白风宁只是轻笑不语,一脸纵容地任由身边的人去胡闹,径自喝着茶水,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让龙小花气得直磨牙.
  
  “1227,你继被当家抛弃后,又被白少给甩了哟?他偷情的对象又换了耶.”813拿手肘碰了碰她, “不过,真是知人不知心,这位新相好看起来也是嫁作人妇了嘛,还是番帮人哩,怪不得发色和瞳色都同我们不一般,不过,白少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有夫之妇呀,特殊癖好嘛?没想到白少的口味这么重哦.”
  
  “喀喀喀喀”回应她的是一阵诡异的声音.
  
  “1227,我在同你讲话呐,你不要再咬盘子了啦.”
  
  “喀喀喀喀”就是要咬!眼神怒瞪.
  
  “人家在叫你去点菜呀!”
  
  “喀喀喀喀喀喀喀!”你自己干吗不去?翻一个大白眼.
  
  “人家没叫我呀,人家明显是来找你这个老相好示威的,你去送死啦!”
  
  “喀喀喀喀喀!”你好没义气!
  
  她被813猛得一推,直接被送上感情的残酷战场,怒视着面前两个纠缠的狗男女,张口问道:
  
  “喀喀喀喀!”要吃什么!
  
  “小风宁,你介绍的这家饭庄真有意思啊,小二咬着盘子来帮客人的点菜的?”
  
  “龙儿,要点菜还是要咬盘子,选一样.”
  
  龙小花对那句龙儿嗤之以鼻,摘下嘴巴里咬得欢腾的盘子,没好气地嘟了嘟嘴,随即眼儿一转,笑意满盈道: “两位客官要尝尝咱们客栈最近的招牌菜么?”
  
  白池如意打量了龙小花一番,昨日只记得她的暴力和飚高的声音,人长成咋样,还真没瞧仔细.
  
  眉儿弯弯,眼儿圆圆,唇儿嘟嘟,一身和其她丫头一样的跑堂装,走得还是青春路线,小喇叭裤儿配着小裙摆,粉色的边透着几份可爱,和她从晓乙嘴巴里逼问拷打出来的模样倒是彻底重叠了,想到晓乙当时手撑着下巴,半遮着脸,一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做贼心虚的样子,憋了老半天,脸儿有些透着微红,只丢出这么一句…
  
  “还勉强算得上可爱,只要性子稍微收敛点便好.”
  
  很中肯的评价,若是把那几份不自觉流露出的猥琐又没出息的狗腿样收敛点,不要露出一耍坏就把窃喜明显挂在脸上的德行,应该还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真是糟糕的气质呀!
  
  “招牌菜?什么招牌菜?”
  
  “狗血浓汤.”她把嘴巴弯起的弧度放到最大,服务的热情也升到最高.
  
  “……噗嗤.”白风宁毫不避讳地嗤笑出声,淡声加了句, “敢问,那汤里可有加醋?”
  
  “加什么醋,没醋,撒满了辣子,辣油,干辣椒,红辣椒,朝天椒,胡椒,花椒配上雄雌狗儿的血炖上七七四十九天!”
  
  白风宁忍着笑意,看向那张遍布不满的脸儿,几日不见,她没想到解救客栈危机的办法也就算了,还有心思去研究毒药的制法,唉,果然是走歪门邪道是她的最终归宿么?
  
  “哼,狗血浓汤,好料啊.”白池如意似笑非笑地一哼,直直地看住那挑衅的小家伙,伸出食指下流兮兮地滑上自家儿子那娇好可人的下巴,还以龙小花一个很大的白眼, “听人说,龙家大小姐真托人四处打听小如意的所在,不知可有此事?”
  
  “管…管你什么事!”
  
  “是不管我什么事,只是小风宁没告诉过你,他跟小如意很熟么?”
  
  “你认识小如意?”龙小花突得瞪了眼睛,这才想起曾经他还说过要帮她弄来小如意的签名版,这小如意是常居邻国,这桐溪城根本买不到她的签名,要不是她的爹爹前夫上次出远门帮她捎回来一本…想到那本被她撕的面目全非的书她就头皮发麻,结果小如意的字是龙飞凤舞还是不堪入目,她一概不知,因为那墨都被雨水给冲走了.
  
  “小风宁也真坏心眼,他都没告诉你,他的娘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如意吗?要不然,你以为上拿去找这么个从头到脚都那么有男角儿气质的男人呀?这可是从小培育出来的纯天然品种.”说罢,她拿指儿戳了戳那张白玉小脸,得到一阵不明意义的冷瞪,似在警告她,别玩过头,欺负小红杏可以,折腾过头了,他要心疼不说,京城里还有个权势滔天很能小心眼不能惹的家伙在罩她,惹怒了那位大人,估计白家的香火会很是危险.
  
  “你娘亲是小如意?”龙小花双手一拍桌子,撑着桌面瞪上那正被人挑逗的很是开心的白风宁, “你…你又耍弄我!”
  
  “我何时又耍弄你了?”白风宁哭笑不得道,耍弄她?最后还不是他自己难受,那种罪他受一次就好了,还来?不必了.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娘亲是小如意呀!”
  
  “你也没问过我呀.”
  
  “我哪里知道小如意会是个母的,我还以为他是……他是……”脸红…
  
  “你的梦中情人还着实不少.”白风宁嘲弄地一笑,先有白马良人后有淫书如意,可是偏巧都破坏了她的美梦.
  
  “那你为什么告诉她!”她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指鹿为马地跳起身,指控他先吃里爬外,对自家需要小如意救火的嫂夫人守口如瓶,却告诉这么一个……比她还不懂妇道,背地肯定她还烂的女人!
  
  白风宁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答道,却被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白池氏抬手打断了话语.
  
  只见她勾起娇好的红唇,略启,一字一顿地丢出一段很爆料的句子:
  
  “想吃我家儿子的醋也行,晓乙的小女儿,敢问你休书拿到了没有呢?”
  
  回应她的,是很能体现龙家小姐集迷茫郁闷吃惊崩溃昏迷等一系列情绪的很龙小花特色的声音.
  
  “噗!”



第五十二章

  龙小花在挣扎,从思想上到肉体上,无一不在挣扎.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是该先纠结自己根本没有从离家出走的爹爹前夫那里拿到休书,自己从头发到脚指头根本还是个有夫之妇的小处女的事,还是纠结自己觊觎垂涎仰慕了多年的偶像就杵在自己面前,她却和人家的儿子搞了半天暧昧的事,另外,她还用偶像的书殴打了自家小叔,并且在自家偶像的面前露出一张难看的醋脸.其三心二意,毫无妇道,乱伦背德的所有劣根性在自家偶像面前暴露无遗.
  
  “唔,我好纠结…好纠结呀呀呀呀!”
  
  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她索性蹲下身抱住桌腿使劲地乱蹭,想把自己心窝里那刺麻麻的感觉给蹭掉.
  
  “我说小风宁,你家嫂夫人没事吧?”白池如意看着面前摇晃不已的桌子,不由地问那一脸淡定的儿子.
  
  “没事,她习惯在想不通事情的时候就抱成一团乱蹭,您习惯就好.”有晓乙出走时她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经验,他对眼前的景象泰然自若,只手拎起快被某人蹭掉的茶壶,倾倒下一杯清茶,用脚尖顶住茶壶,继续品他销魂的茶水.
  
  “真是个不咋的的习惯,那咱们还要等她蹭完才能谈延续香火的事么?”
  
  白池如意抿下一口茶,却听见桌下开始阵阵木屑磨牙声.
  
  “我没有休书,但我喜欢小如意,我没有休书,可我喜欢小如意,我没有休书,我就是喜欢小如意…”两件毫无关系的事情在龙花的脑子里打着结,最后她实在憋屈地难以忍受,于是,她发问了.
  
  “没有休书就不能喜欢小如意么?谁规定的?”这就是她把自己搞昏“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答案.
  
  “没有休书是可以喜欢小如意,但没有休书不准吃我家儿子的醋!”白池如意护子心切,拍着桌子对桌下鼠辈吼道,那鼠辈被吼得一怔,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再转而去看那喝着香茶,事不关己的白风宁.
  
  “不…不可以么?”她喃喃道.
  
  白风宁无辜地苦笑了一声,细长的眼眸停留在那个被娘亲别扭的问题闹腾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家伙身上,显然她的脑袋瓜子在高速运转过后容量不够,正在闹罢工,否则怎会问他如此厚颜无耻明知故问却又很有爱的问题,他轻咳了一声,决定不能丧失最后的原则底线,于是,泰然自若地装傻道: “什么不可以?”
  
  她不答话,兀自咬了咬唇可怜巴巴的眼神再往摇尾乞怜进化,一脸委屈相地看着他.
  
  他被盯得喉头一紧,转念一想,反正小醋调情,大醋养身,她吃醋也没啥不好,不是挺可爱的么?于是,唇儿不自觉地丢弃了底线: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稍稍弯下身,想去拍拍桌下那超负荷运作的脑袋,手却被桌下飞来的一脚踢到一边,紧接着飞出一阵愤怒的拍桌声----
  
  “啪”
  
  “当然不可以!”白池如意主持正义的声音插进了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中间, “男未婚,女已嫁,你们两个到底把神圣的礼教当成什么了啊?就算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书迷,我也不准许你们……”
  
  “白池氏,你觉得你还有说礼教两个字的权利的么?”淫书作者谈礼教?哈…同和尚去妓院诵经有何区别?
  
  “你真的是小如意么?”她龙小花心理的小如意可是视礼教如粪土,把当草纸,把纲理论常当狗屁,把乱伦背德当真理的神一般的人物耶.
  
  “你这个小丫头竟敢怀疑我的身份?哈,你随便节选我书里哪段云雨桥段,我也帮你背出来…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准吃我家儿子的醋!”
  
  “为什么?”吃醋和看淫书是她毕生不多的爱好,她不能仗着是自己的偶像就限制自己的人生自由吧?
  
  “因为你是有夫之妇,因为你家夫君的美色身段都不适合带绿帽子,因为我家小风宁还要延续白家的香火不能被你的醋给耽搁了.”白池如意每说一句就飞下一指,点住某个不开窍的脑袋瓜子.
  
  她被自上而下的戳戳点点,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上传来的冰凉直接飞上了脑门心,她光记着吃醋,完全忘记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思及此,她眼珠儿一转,立刻接话道: “要我不吃你儿子的醋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白池如意压根没想到这完全没气势,一直任由人搓圆揉扁的小女娃娃还敢同自己谈条件,她轻笑一声,却转眼看见自己的儿子脸色骤然一变,好可怜喏,被人拿来当筹码来谈条件了,不过也怪他自己之前也是那般把人家女娃娃当筹码戏耍了一番,自己儿子的醋值个什么价,她倒是蛮好奇的: “够胆啊,还敢谈条件?说说看,什么条件?”
  
  “我要你下本新书的第一签名版在大龙门客栈里发售.”
  
  “你…要我…在你这里?”白池如意愣了愣,看向一边似乎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主意的白风宁,这是他和龙晓乙口里那个成天无所事事,无法无天,无章无法的小丫头么?竟然跟淫书作者谈生意?
  
  “就是下本书的新书签名会呀,我会上淫书坊去进书货,您只需要坐在我店铺里帮我给那些书签名就好.”
  
  “然后你再以高价连签名书带见作者的福利兜揽生意对吧?”白风宁凉笑了一声,绷紧的唇拉出一丝很浅的弧度, “好招.”
  
  他淡淡地赞道,先不说小如意从未在人前亮相过,光这个签名书的噱头就能让她赚到饱,城里的人不说,相信慕名而来的外城人更是不少,倒时候岂不都吃住在她的店里,再加上这么一闹大概谁也忘不了她这家客栈的名头了,一石三鸟,果然好招,难怪如此一比,那醋儿显得那么不值钱了.
  
  “嘿嘿,很聪明吧?我自己也蛮骄傲我能在抓破脑袋前想到这种奸计呐,连小丁都被我吓傻了呢.”
  
  白风宁淡淡一笑,毫不遮掩地称赞她:“的确是好招,只是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我才不要办什么签名会,我干吗要帮你这个臭丫头做生意啊,真不愧是晓乙的小女儿,一身铜臭味,什么都能跟银子挂上钩!”白池如意昂头一白眼,对这个小丫头片子的高招丝毫不感兴趣.
  
  而白风宁也接下来他停到一半的话,指住自己的娘亲淡道: “这家伙她是不敢抛头露面的,如果被她夫君知道她除了看淫书外,还兼职写淫书,估计会被罚跪祠堂跪到腿断.”
  
  “还会被罚抄那个破白家家训抄到手抽筋呀!”一想到那恐怖的经历,白池如意立刻没了那嚣张劲儿,只想躲进儿子的怀里瑟瑟发抖,呜…
  
  “你说什么?”龙小花不太置信地盯住白风宁,希望他再解释清楚点,这样的遭遇她怎么似曾相似.
  
  “听不懂?你好招所忽略的那一点,就是----你的偶像,小如意,是个夫管严.明白了?”白风宁云淡风轻地补充道,顺便斜视了一眼面前两个没前途的女人,一样的没出息.
  
  “噗!”
  
  一瞬间,她突然又对小如意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切感,唔,好心心相惜的感觉哟,既然大家都是被相公管得很没地位很憋屈很不自主的小可怜,既然她这么能体会她的心境,看在遭遇这么像的份上,她怎么也不帮她一把哩?
  
  在白池如意的教育下,白风宁从小就知道女人是很现实的,而敢三心二意的女人就更为现实,所以,他阅读范围书本里男人不是人中龙,就是龙中麒,败絮其中没关系,下半身思考不要紧,但最重要的就是金玉其外,有了这个条件,就算多当十几年发泄的畜生,也会在最后关头碰上真命天女,然后用他过尽千帆的玉臂把口是心非的小人儿揽进怀里,偶尔有没钱没粮的男角儿也是拼了命发奋图强敛财集田,总之不混出个人样就连出现在女角儿面前的资格都没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男人自觉自尊和自傲.
  
  可是较之比较享受的女角儿,最最悲惨的也不过躺在床上任由自己最爱的男人鱼肉而已,实在不能说是多痛苦的事,淫书世界的差别待遇就是如此明显,他对女人的现实也了然于心,可是,能现实到龙小花这般狗腿地步的,着实是不多.
  
  自从知道小如意就是他白风宁的娘亲,更了解到他娘亲求孙若渴,吃他的醋就意味有银子挣,她就矛足了劲把她这辈子的醋桶全部砸在他的身上,有姑娘跟他讲话,她插在中间做茶壶状翻白眼,有姑娘在他面前上演摔交绝技,他施展不出公主抱抱,因为她会随身带很多跌打损伤的药膏,甚至袖子一卷,当场摘了人家的绣鞋要给人家推拿捏捏,顺便恶狠狠地警告他把脑袋转过去,不准看人家姑娘的小脚,他两手环抱在胸前,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少主,长此以往,白家无后.”白无忧出声提醒道.
  
  “她要这般闹腾,我有何办法.”
  
  “您有脚,逃跑不是您的专长么?”明明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带着醋桶到处显摆,真不知道他在骄傲些什么.
  
  “要能逃,我早逃了.你以为我不想逃么?”他略下浓浓的言下之意,出声唤那位还蹲在地上非要热心地帮人家姑娘做推拿的家伙, “龙儿,别闹了,好消息,托你几日酸溜溜的表现,她要见你.”
  
  “谁?”龙小花将手里的跌打药膏一并塞进那跌坐在地的姑娘手里,转身就雀跃地问道, “你娘?小如意?她要见我?真的?她终于肯见我了?不会再像前几日一样把我从大门丢出去,从墙上扔去,用扫把扫出去,从狗洞塞出去?”
  
  “谁把你塞出狗洞了?”他一听,不悦地看向一旁的白无忧.
  
  无忧无辜地回道: “是夫人说,如果龙小姐再翻墙偷跑进山庄打扰她写书,她就把她从狗洞塞出去,最好让她卡在狗洞里,免得她卷土重来,不过,这只是计划,还没实行,虽然我看也不远了.”
  
  “好残忍哦,我还没听到后话,小如意都是这么对她的崇拜者的嘛,把人卡死在狗洞里?”龙小花为自己悲惨的小命运颤抖一记.
  
  “龙儿,我奉劝你一句,你崇拜的小如意她最近在闭关写书,这段时间最好别惹到她,我一点也不想下次见面时,你卡在狗洞里.”所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白池氏写书时的恐怖时期她是没经历过,那个一碰上瓶颈就会抓狂的淫书有多可怕她是没领教过,骂人砸东西咬桌子蹲在院子里使劲刨土,总之什么泄愤做什么,上一次她写爹爹系列抓狂时,还是他及时带着晓乙翩然出现,这才阻止她在挖自家墙角的变态行径,把龙小花塞进狗洞里,对赶稿期的小如意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唔,不是你说她要见我么?”
  
  “我是在提醒你,等见到她,她说什么,你只能回答’知道了’便好,剩下的,我来应付.”
  
  “我们是要上山打怪兽么?”
  
  “…是淫魔.”
  
  “…唉?”这样形容自己的娘亲,不太好吧.
  
  杵在小如意的书房里,龙小花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近了偶像的创作空间里,她扫视了一眼四周,再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的白风宁,突然她感觉很想逃跑.
  
  稿纸漫天飞舞撒遍四周,笔架上的毛笔根根挂得很整齐,只可惜毛笔的毛只剩下零星的两根…桌案上四周散落的笔毛很是触目惊心,墨砚被砸成了几块,废弃的稿纸全部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让他们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此起彼伏地“咚咚咚”声从桌案上传来.
  
  她应声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满身墨汁和前几日那衣着光鲜的小如意有天壤之别的女人正在桌案前拿脑袋撞着桌面,嘴巴里喃喃道:
  
  “我完了,我写不出来了,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我没有灵感没有爱没有才能啊,我江朗才尽啦,他们又要说我越写越难看了,啊啊啊啊,谁来杀了我呀呀呀呀!”说罢,伸手抓起一只还剩不少毛的毛笔,使劲嘶咬着,这一刻,龙小花为什么明白了小如意的毛笔总是没什么毛的原因了.
  
  “娘,你又在咬毛笔了,写不出来就去院子里走走,总窝着哪能写出东西来?”白风宁熟门熟路地劝说道,伸手就要摘下她嘴里的毛笔.
  
  “小风宁,我是不是好没爱嘛,呜…我完全写不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让男角儿把女角儿压在床上,用什么姿势好,好象理由和体位都给爹爹系列用过了嘛,讨厌讨厌讨厌呐!”
  
  “第一次云雨就卡住了?”白风宁单膝跪下身来瞧她, “这倒是稀罕事,你一般不都是到第三次欢好才卡住的么?”
  
  非常没有杂念的艺术探讨,却让龙小花听得嘴角抽搐不已,她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艺术领域了.
  
  “本来一般都是第三次收尾,要做出高潮做出升华才容易卡住嘛,这次…呜,我满脑子都是爹爹呀,怎么写这个小叔嘛,女角儿也好不听话呀,明明已经被人休掉了,还要一直惦记前夫,不肯跟人家上床,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呐,她来了没?你叫她来了没?”她说罢,立刻抬眼四处找那灵感的来源,只见龙小花正用一种“距离产生美”的眼神打量她,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一把就冲上来,抓住她,嚷道, “给我灵感灵感灵感呀!”
  
  “什么东西呀?”面前的墨汁人好恐怖呀,这真是她的偶像小如意么?没想到创作的过程完全没有阅读的过程有快感呀,难道她每次阅读到晕陶陶的翻云覆雨都是在这么恶劣没有爱的环境下创造出来的么?
  
  “我答应你的要求,帮你家客栈开签售会,但是与此交换,你要帮我找灵感!”
  
  “你答应在我家客栈发表新书?真的嘛?”
  
  “废话!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新书要是写不出来,你那什么破烂新书发表计划就滚到一边去吧!”
  
  “唉!写不出新书?那怎么行!不就是找灵感嘛,你说吧,为了小如意的新书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孩子,有志气,我突然开始喜欢你了,为了淫书事业,我们要一起奋斗!”小如意突然抓上龙小花的爪子,一脸感动道.
  
  “你终于认同我了么,呜,我好感动,开始找灵感吧,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好!”小如意喘着粗气,抓起毛笔开始酝酿,“你先把衣服给脱了!”
  
  “好,没问题,我脱!”被偶像的魅力冲昏了头脑的家伙开始脱衣服…
  
  “然后躺到那边的床上去.”
  
  “好,没问题,我躺!”边脱边往床边走…
  
  “小风宁,压上去.”
  
  “好,没问题,我压…噗…等等,你叫谁压我?”人爬上了床,衣服脱到了一半,龙小花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她在偶像面前奔放地宽衣解带做什么?
  
  “我第一次云雨卡了,你们做给我看一次,我有灵感就可以顺着写了呀!”
  
  “……”
  
  “你们俩都傻愣着做什么呀,小风宁,没时间呆了,脱衣服呐,你不脱我来帮你脱咯,你笑眯眯地瞅着我做什么呀!”
  
  白风宁一撑膝儿,站起身,拨开那只要解下他白玉腰带的亲娘手,唇角抿出好看的弧度,发问道:“……白池氏,敢问你这次写的书叫什么名字?”
  
  “我没告诉你么?呀!”
  
  “噗!”龙小花毫无反抗之地躺平了……
  
  “……”白风宁一挑眉头,看着已然躺在床上主动奔放的嫂夫人,深叹了一口长气,<嫂夫人,请享用>?他的娘亲还真是写乱伦上瘾了,打完了晓乙的主意,这回又把脑筋动到他身上了.
  
  压与不压,这是个抉择呐……
  


第五十三章

  龙小丙在后悔,严肃又扼腕地后悔,如果大当家有灵位,他大概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那木牌儿对大当家忏悔哭诉,顺带解决近日里来对大当家的相思之苦.
  
  他错了,他彻头彻尾的错了,他不应该和大当家一样心慈手软总是等着那个女人,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就应该提脚走人,当机立断,不顾后果,奋勇向前,娶妻生子,入赘他府,直杀京城,那么多条路,他随便拣哪条,只要离开这龙府,他也能落个眼不见为净的结局,好过继续窝在龙府里看着那个毫无长进的大小姐一连几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爬上白家山庄私会那姓白的姘头,还美其名曰为商量商场对策.
  
  呸!
  
  他跟在当家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大当家同她一样为了商量对策而衣衫光鲜的出去,衣衫不整的回来,那一脸餍足的模样看得他一阵愤怒,而贾管家更是三天两头在他跟前哭诉不已,直说是他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把小姐逼上了绝路.
  
  “都怪你都怪你,非要同小姐打那什么破赌,这回可好了吧,你看看你把小姐都折磨成什么德行了!”
  
  “管我什么事,我哪知道她会如此自甘堕落地爬上那白少的床!”
  
  “呜,我早就说那白少一脸邪佞样,定不是好东西,当家一走他便露出真面目了,肯定是知道你同小姐打赌,所以对小姐威逼利诱,小姐为了客栈这才不得不委身…”
  
  “你觉得她会有那么大的情操吗?我看她根本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眼看着大当家不要她了,她就琵琶别抱才对!你瞧每晚回来那脸餍足的表情,闷在房里头还发出窃喜的笑声,那是被威逼利诱委身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小姐定是怕我们担心所以才…嘘,小姐回来了.”
  
  正说着,龙小丙回头看向龙家的大门口,可不正是那对奸夫淫妇的身影,他见贾管家脖子一缩脚一踮就往门边缩,他不屑地挠了挠头,正要故作不在意地走人,反正一个月后,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走的,龙家大小姐在他眼里就将变成一段过往云烟了,哼,他还要带走所有大当家的贴身物品,免得被那不成气候的小姐给沾污了.
  
  “龙儿,今儿个是不是把你给累坏了?”
  
  一句话飞进龙小丙的耳朵,他嗤之以鼻得轻声哼道: “哼,果然无耻,两个都是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房事的淫秽之徒!”
  
  “唔,我还能挺得住,只是明天不要再用那个姿势就好,你家的床好硬呀,明天可以换张床么?”龙小花打了个哈欠提议道,却听见自家墙角边传来两声明显地倒抽气声,唔,谁那么好兴致大晚上跑来墙边练气功么?
  
  “明儿个换你在上面好了.”奸夫很风度地提议道.
  
  “好呀,万岁!不过她的进度如何了?”淫妇毫不遮掩地附和道.
  
  “你没瞧见她眼都写红了么?应该还算顺利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到底说够了没!”再也听不下去的龙小丙从墙角边蹦了出来,一张脸儿被那过分刺激香艳的对话给涨得通红.
  
  贾管家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注意到这龙小丙是何时跳出去的: “小丙,你不是走了么?”他刚刚不是一副懒得理小姐是死是活的模样,这回子怎么比他还激动地跳出去了?
  
  “我再不出来,还不知他们要把大当家的脸给丢到哪条河里去,白少,今日已晚,我家小姐不接客,你请回吧!”龙小丙说罢,就推着半瘫的龙小花进了龙府,回头一见那白风宁依旧站在门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他护主心切的举动也不多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笑,笑笑笑,有何好笑,身为大当家的好友,竟然肖想自己的嫂夫人,女子要从一而终,就算是被休掉了,也不能让他越雷池半步才对.
  
  龙小花莫名其妙地被甲丙丁塞进了房间,杜绝了她同自家小叔道别的权利,一个大澡盆搁在自己房间,里面还撒满很戏剧性的花瓣,她看得眉头直皱,问站在一边的小丁:
  
  “我有臭到要洗花瓣澡吗?很恶心耶…”
  
  “小姐,小丁知道你是为了我们龙府才没名没份地委身了…小姐,小丁好感动,无以为报,就让小丁伺候你洗澡吧!小丁会尽量帮您恢复以往的冰清玉洁的!”
  
  “什么叫以往的冰清玉洁?我现在是残花败柳么?”她眨了眨眼睛,却没得到任何答复就被小丁拨光了衣服按进了澡盆里,狠狠地被料理了一番.
  
  片刻后,龙家的偏厅里,甲丙丁三人交头接耳着…
  
  “我觉得你们搞错了,小姐跟白少绝对没有滚到床上去!”小丁以资深经验者的态度评价道.
  
  “错?怎会错,她都已经奔放到同那白少谈论谁上谁下的问题了,我龙小丙亲耳听到的!怎会有错!”
  
  “可是,没有小草莓呀.”小丁咕哝道.
  
  “什么小草莓?”贾管家不解地问道,现在年轻人词汇太过丰富,他实在有点跟不上咯.
  
  “小姐的身子还很光溜溜,绝对没有任何小红印呐,我亲眼检查过的!”淫书里的男人不都很喜欢在女人身上种小草莓么?以白少通读淫书的性格来看,她不觉得他会放弃种小草莓的机会耶.
  
  “……你…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女人!”尽知道看淫书!
  
  “小丙,我在说小姐?你脸红什么了?你又在思念当家哦?”
  
  “我哪有在脸红!”龙小丙矢口否认道.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对,谁让你和小姐打赌,把小姐个逼急了!”贾管家点了点小丙的脑袋斥责道.
  
  小丁也频频点头: “对啊对啊,留在小姐身边帮小姐打理帐目有什么不好的,你真以为出了龙府,还能找到像小姐这般没架子没脾气好伺候的小姐嘛!若是碰上林内涵那种阴里阴气,笑不是真笑,哭不是真哭的小姐,瞧你该怎么办,你真能应付过来?”
  
  “……”龙小丙沉默了一阵,复又咕哝道, “……你们懂什么.”
  
  “你不就是气小姐赶走了大当家么,她不是知道错,在努力补救嘛!”
  
  “她哪里在补救了,只知道和别的男人鬼混,哼!我看她压根忘记要去京城找大当家的事了!”
  
  龙小丙说完,甩开偏厅的门,不再听老弱妇孺的劝告,只觉得憋了一肚子的气,反正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反正他说什么也要离开龙府,反正那个龙家小姐就继续和白少鬼混吧,完全配不上大当家的家伙,就让她为帐本算盘继续头大到死吧,才不会有人真心愿意帮没出息的龙大小姐呢!
  
  他边咒骂着边向房间走去,转念一想,干脆先去大当家的书房把东西打包打包,也好方便他赶紧上路,于是鞋儿一转,迈向书房.
  
  大当家的书房竟然亮着灯,这个认知让龙小丙不觉加快了脚步,推开了书房虚演的门,莫非这几日诅咒思念当家太多,终究把大当家的魂灵给盼回龙府了么?
  
  几盏烛火晃悠的油灯被搁在书房的案台上,案台上摊满了一堆打开的帐目和一个被埋在帐目里趴睡的人---龙家大小姐,猥琐又没出息的龙小花.
  
  他深呼吸了一口,走上前去,正想把她拎起来给丢出书房去,她把大当家的书房弄得一团乱,还在大当家努力工作的案台上流口水,简直是…
  
  一把很奇怪的木算盘被压在龙小花的侧趴的脸下,方粒的算盘珠子正戳进龙小花那有点肉肉的脸颊边,留下一排很丑的印记.
  
  龙小丙正要拎起她后衣领的手缩了缩,正要发作的情绪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看着面前那趴在大当家位置上鸠占鹊巢却毫无架势的家伙,他应该鄙视唾弃嫌弃她,不要以为摆出一副好象有努力的样子就可以骗过他,不要以为一把破算盘就代表她对大当家还没死心,不要以为这种破招数就能让他留下来.
  
  “唔, 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
  
  一段毫无错误的从龙小花的嘴巴里飘出来,这大概是大当家梦想了好久的时刻,小姐能安分守己地乖乖听他的话,精准无误地把背的滚瓜烂熟,不成,他不能同大当家一样那么好打发,对她的要求如此之低,只不过背个,这是哪家小姐都会的事儿,他不能那么快就……
  
  谁的手指在她的嘴巴上挑逗她的理智,龙小花皱了皱眉,脑子里还梦着背洞房的事,直觉地张开嘴唇,一口咬下那两根手指: “唔,不准走,我再也不准你走啦!”
  
  “哇!”
  
  一声不似龙晓乙的声音从她身边跳出来,手指从她的嘴巴撤了出去,她转醒,揉了揉眼,却只见书房的门被人迅速地甩上,她挪开了椅子走到门边隔着门板看着黑影探问道: “小丁么?我刚刚做梦是不是咬到你的手了?”
  
  “……”门后的人不做声.
  
  “唔,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咬个手指就不睬我了?我刚刚做梦嘛,帮你揉揉就好了么.”
  
  “……”门后的人侧了侧头,似乎很不屑地发出一声哼,随即昂着脑袋走开了.
  
  “唔?她在拽什么东西呐?”
  
  半晌后,小丁推开书房的门,把宵夜搁在书桌上,拍了拍还在看帐目一脸纠结算盘红印的龙小花: “小姐,你跟小丙又吵架了么?”
  
  “晤?小丙?我没瞧见他呀.”
  
  “我刚刚看见他气呼呼地红着脸走过去,叫他也不理人呐.”
  
  “他不是一向都气呼呼地不理人么?”
  
  “不一样,他脸红呐,他那张娃娃脸一红起来,一副可爱相呐.”好想捏一把,不过小丙的脾气一向不好,估计会一脚踢飞她.
  
  “唔,大概是在想某人吧.”和她一样想爹爹前夫…
  
  “对哦,他只有想到大当家才会露出可爱点表情,平时都一副吊眉头撇嘴巴的拽样.”
  
  “唔,对了,你刚刚很恶心地摸我的嘴唇干吗,还很肉麻地摩挲耶,你吓到我了!”这种很男人味很有爱的动作实在不适合小丁.
  
  “唉?我摸小姐的嘴唇?我干吗摸你的嘴巴呀!好恶心呀!”
  
  “不是你?”
  
  小丁摇头摇头.
  
  “那是谁在吃我豆腐?”
  
  “难道是…小丙?”小丁嘶牙道.
  
  “怎么可能,他看见我没拿脚踹就很好了!”
  
  “对呀,你们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呐,话说小姐,你前几天拜托我去问休书的事情有眉目了.”
  
  “如何如何?”
  
  “我特意跑了一趟专业的鹊桥汇,媒婆们都说,夫家没有给休书,就不算休妻,所以,你,龙小花还是龙晓乙的娘子没错呐!”
  
  “我果然还是有夫之妇.”欣慰啊!
  
  “不过大当家还是可以随时补签休书给你的.你们分居多年,你又不听话地多次红杏出墙未遂,只差一纸休书而已了嘛,很快就会解脱的!”拍拍小姐的肩膀.
  
  “……”用眼神杀死你,小丁!
  
  “不过小姐,既然你还是有夫之妇,你还要继续和白少做的那么激烈么?”
  
  “没办法呐,剧情需要.”说罢,翻过一页帐目,不过,还是看不太懂…
  
  “剧情需要?什么剧情?”什么剧情能怂恿嫂夫人和小叔这样那样的呀?
  
  “么.”
  
  “唉?”
  
  “唔,不看了,明天还有一场云雨就解放了…”她随即合上帐目,准备回房间去睡觉,临走前端起小丁拿来的排骨汤咕嘟嘟地灌了个饱, “小丁,其实,云雨一点都不像书上写得那般好玩,好累的,常常要维持一个姿势保持一个时辰以上,脚都麻了,呜…”
  
  “唉?”她家小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云雨啊?白少有那么强大吗?保持一个姿势一个时辰以上,白少好持久,小姐好性福哦.
  


第五十四章

  揉着酸痛的肩胛骨,龙小花不甘不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其实她根本没有睡醒,神志还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为了帮偶像小如意找寻那飘忽的写作灵感,她连日来做的都是费劲体力的销魂体力活,要不是想起爹爹前夫最忌讳厌恶唾弃那种睡到日上三竿不事生产的懒家伙,她是大可以不顾主子的形象睡到日落再起的,要做好女人也真是不容易,难怪他以前总用嫌弃的眼光看着她,嫁给他七八年,也没能够在自家夫君起身前起过床,更别说伺候他起身洗漱更衣吃早饭,反而能躲就躲,能懒就懒,能逃就逃,虽然他是认了栽,抱怨归抱怨却也没派人把她从床上踹下来,可细想来,她还真失败.难怪要被他休掉了,摇头摇头.
  
  忏悔完毕,她坐在饭厅里等着小丁端来一大碗稀饭,准备呼啦啦地喝上一碗,再配上撕成小段的油条,丢进稀饭里搅和搅和,吃饱喝足,才能被小如意继续蹂躏,饭厅门一开,她立刻喜滋滋地望过去,却见龙小丙端着早膳的托盘儿走进饭厅里,不明意义地白了她一眼,随即将食盘儿放下,拿过她面前的碗儿就要帮她盛粥.
  
  她吓了一大跳,一把拽过自己的瓷碗警戒地看着他: “你要干吗?”
  
  “当然是在帮你盛粥,碗拿来.”
  
  “唔,你干吗要帮我盛粥,小小小丁呢?”她把碗儿抱在胸前,完全迷茫地看着不知吃错什么药的龙小丙.
  
  龙小丙耶,这个自从跟了龙大当家出门做生意,管帐房,见过所谓的世面后,就再也没拿正眼瞧过她,还一直唾弃她的家伙,说要帮她盛粥,谁知道里头有什么阴谋,小丁在哪里,她还是比较喜欢小丁帮她盛粥啦.
  
  见她四下探头就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龙小丙皱了皱眉: “小丁不在,今儿个,我伺候你用早膳.”
  
  “唉?”不要吧,他们俩这样僵化敌对互相唾弃的情敌关系,坐在一起吃早饭?好痛苦哦.
  
  龙小丙不顾她的嘶牙咧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瓷碗,舀了一大勺稀饭滑进她的饭碗里,推送到她的面前,然后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眼光盯着她道: “吃吧,你还呆什么.”
  
  “……”她憋屈地看着面前伺候人也放不下派头的龙小丙,小心翼翼地拨过碗,举起筷子,正要下嘴,只听龙小丙咕咕哝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伺候的.”
  
  “……”她也不是让人随便伺候就很开心的,比起他这么严肃又有责任感的伺候,她还是比较喜欢小丁那种温柔欠抽系的伺候法.
  
  “帐房我今天会过去看看,该核对的帐目我会核对.”他一边说着,一边别开了眼.
  
  “唉?你…不娶妻生子了哦?”
  
  “废话,我当然要娶妻纳妾生子,堂堂男儿自然要安生立命!但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胃口好大,还企图纳妾呐,嗤!
  
  “我觉得是时候了就会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啊!”
  
  “我……”她只是想提前找好帐房先生,免得青黄不接嘛.
  
  “就同你这么说,那赌约全当我没提过,你也不要…不要再去白加山庄了.”他说罢,头也低垂了几分.
  
  “不去白家山庄?那怎么行!”小如意的新书马上就要出炉了,热腾腾的呐!
  
  一听此话,龙小丙那娃娃脸一皱, “啪”得一掌拍上桌子.
  
  “我都愿意为你留下来了,你做什么还要去见那姓白的!”
  
  “你留下来和我去白家山庄没什么必然联系呀.”什么叫做为了她呀,她有付给他银子的,这种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话,从龙小丙的嘴巴里说出来,好怪异哦.
  
  “总之,你就想跟他继续鬼混就对了!你到底还把当家放在眼里嘛?”
  
  “我有把他放在心里就够了呀,我去白家山庄还不是为了他!”存够了盘缠,她就可以直杀京城,选一处人来人往的大店铺,把大龙门客栈的招牌扛过去呀!为了显示她的出息,她正努力着,谁都不准来拖她的后腿呀!
  
  “你跟那姓白的鬼混还说是为了大当家?”他说罢,夺过她吃到一半的碗.
  
  她被抢掉吃食,立刻不爽地憋起嘴巴,一把将碗夺了回来: “你懂什么,我是在为艺术创作努力着呐!”
  
  “那你就为了你的艺术继续饿着吧!”
  
  话音一落,龙小丙抢回她手里的碗儿,拿起碗就将剩下的稀饭倒进了大瓷碗里,端起食盘,看了一眼拿着空碗呆若木鸡的龙小花,重重地一哼,甩门走人.
  
  白家山庄,白池如意的书房内那张不堪蹂躏的凌乱床铺上,此刻正躺着以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聊天的双人组,男子仰躺在软铺上,衣衫被拉开了好大襟口,露出勾魂彻骨的锁骨线条,左膝曲起,顶住那很不客气地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生怕她一个不安生掉下床铺去,女子低俯着身子,摆出一个很有男人味的动作把两只手儿搁在他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瞅住身下的凤眼微眯,桃花含笑的可人儿,一副很是霸道宠幸男人的味道,完美的体位,完美的姿势,只是几声不完美的咕噜噜声音从龙小花的小肚子里翻腾出来,很是打扰情绪和气氛.
  
  “娘亲,你少待几刻,让人拿些吃的给龙儿好么?儿子我实在不喜欢被个肚子空空的女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白风宁侧了侧脸,看着在一边的书桌台前奋笔急书不时发出几声“嘿嘿”满足淫笑的娘亲,她连头都没抬,只命令道: “不准动,保持这个姿势,啊,这个姿势太完美了,既然是,男角儿就该柔弱点,躺在床上被女角儿压才对,唔唔唔!最后一次云雨就用这个姿势升华!我的灵感,灵感涌现出来了呀呀!就在此刻,嫂夫人一把摸上那白玉腰带,愤然解开,怒道:’今儿个,轮到我糟蹋了你!’说罢,就将他压在软塌上…哈哈哈完美完美…接下来就…”
  
  白池如意已然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深刻入戏地一边写一边念着台词.
  
  一见自己抗议无效,白风宁只得继续当个孝子,满足自己娘亲的恶劣嗜好,柔弱地继续任人欺压,他笑转了眸儿看向饿得一张苦瓜脸的龙小花,问道: “你说龙小丙今晨答应帮你打理帐目了?”
  
  龙小花就着自己恶霸的姿势点头道: “对啊,他臭着一张脸说,从今天开始老子帮你打理帐目,你这女人不用吃饭了!然后,他把我的碗抢走了,呜…我又要被虐待了.”反正他能把两件没关联的事情放在一起搅和,那她也可以,恶人先告状,是她擅长的活儿呀.
  
  白风宁倒是习惯了她这套指鹿为马的说法,眼眉儿一挑,淡道: “他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没有呀,还不是吊着眉头撇着嘴浪费一张娃娃脸.”
  
  “故意不看你,对你没来由的好,欲语还休,欲盖弥彰,还不准你来我这儿?恩?”
  
  “耶?你跟小丙玩心有灵犀哟?”
  
  “……”他深深地白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他才不想跟恋主控的娃娃脸小童玩什么心有灵犀,而是她这个没自觉的家伙又在乱开桃花,可趴在他身体上,跟他肉体紧密贴合不留缝隙,却毫不贴心的家伙根本搞不清楚他的暗示,他只得沉下音,继续蔓延庸懒的笑意扬视着她,如果她仔细观察,她不难发现他正在摆黑脸, “既然你都找到让男人死心塌地的方法儿了,你还要小如意的签售会做什么?”
  
  “我要赚钱存盘缠上京城呀!”她理所当然地飚出这句话,不去管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也忽略掉他已经在火大的边缘.
  
  “去京城?”他凉笑了一声,绷紧了唇线,不用问,他当然不会呆呆地问她要去京城去做什么,更不会以为龙小花转了性子,开始在乎自己的生意版图有多大,能让她信誓旦旦地踏出这座从小生活的桐溪城,也只有那个连卖身契都能当礼物送人的龙晓乙吧,他还是那转送人呢…哼.
  
  他看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龙小花,左手肘撑起了上半身,抬起右手很符合书中剧情地在她的脸庞边摩挲了几番,然后冰凉凉阴侧侧地说着不符合柔情动作的台词: “下去.”
  
  “唉?”
  
  “我叫你从我身上下去.”
  
  “可是,小如意她…”
  
  “你没瞧见我在发脾气么?嫂夫人?今儿个突然没有被你糟蹋的兴致了.”他拎起她的后衣领,将她扳离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则起身整理衣袍,打理衣领口,瞅也没瞅一眼被丢在床边的女人,随即抬脚走出了大门,那模样像透了吃干摸净撇清关系释放完毕就翻脸不认人的混蛋男人.
  
  “对对对,这个台词好!下来,然后男角儿翻身而上,诱惑道:你没瞧见我在发脾气么?嫂夫人,今儿个突然没有被你糟蹋的兴致了,因为轮到我糟蹋你了!啊哈哈哈,然后继续…”
  
  白池如意搞不清楚状况的淫声淫语给了白风宁的话语神秘的解释,她正要抬起头来指示两位工作人员换个姿势继续配合她工作,却发现两位工作人物一点也不像自己投入淫书事业,毫不入戏也就算了,等她定睛一看,她家儿子不翼而飞,另一个还饿趴在床上苟延残喘.
  
  “男角儿哩?”她迷茫地问龙小花.
  
  “嗤,谁知道他又做什么突然要立贞洁牌坊了呀,我不过是说我要上京城嘛!”
  
  白池如意眨了眨眼,拿着毛笔蘸了蘸墨: “你也要上京城呀?小风宁也快要进京了.”
  
  “耶?他也要上京城?他去京城做什么呀?”
  
  “唉?他没告诉你,他要进京赶考了么?”
  
  “他要上京赶考?”她呆了呆,随即看着那扇被他很优雅地合上的门, “他干吗不告诉我,我我我我也要上京城呀,不过我不认识路,他应该对京城很熟吧?”
  
  “他呀?反正到处乱逛,应该没什么地方是他不熟的吧,还赶考,嗤,老娘最鄙视当官的货了,真不知道这个儿子怎么尽喜欢玩邪佞耍手段,呀,莫非是我邪佞的男人写多了,所以遭报应么?”
  
  一听到白风宁也要上京城,龙小花立刻穿上鞋子就往门边跑,为了不迷路,结伴同行是最好的办法呀.
  
  出了小如意的书房门,右手边就是平湖边的凉亭,白风宁正站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湖里的小禽兽,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撒着瓜子仁儿,湖面因为他的施恩而群鱼跳跃,却没有让他忽略背后浊气很重的脚步声.
  
  “你做什么不告诉我,你也要去京城呀!”她小跑上前,很有兄弟架势地狠拍了一下他的背脊.
  
  他视线微微向后一斜,不做声,继续喂着鱼儿.
  
  “你要什么时候启程呐?”
  
  他抿了一下唇,扯出一句: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今晚就走.”
  
  “今晚?”她皱了皱眉头,她的银子还没有攒够,听人说去京城开店得投好多好多银子,因为爹爹前夫的后路铺得太过广大,她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小富婆,但是要到京城开店的话,估计还是不够吧, “你再宽限几天呀,我我我我攒好银子,跟你一起上京城!”
  
  他一把撒去所有的花生仁,惹来鱼儿抢食声盖住了她的鸹噪,一直待到湖面平静下来,才淡道: “你上京城做什么?去拿休书么?”他说罢,转过身来看着有点呆的表情即尔又笑道:
  
  “其实,就算你没有休书我也无所谓,偷情不是挺有趣的么?”
  
  “我不同你耍闹了,我在问你正经的事.”她被那似曾相似的字眼一刺,咬了咬唇.
  
  “所以,你一直认为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闹着你玩,耍弄你,逗你,不会是认真的,就因为我欺过你一次,你就这般小心眼的惩罚报复我?”
  
  她被他突来的质问给怔住,只得不出声沉默着,老实说,她的确分不出他哪句话在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索性全部当作胡闹不是更简单,一句一句去分辨很累人的,本来就是他的错,到头来他却怪她报复他.
  
  他见她不做声的默认,更是扩展了笑意:“那你以为我还留在这桐溪城是为什么?”他留下来,拖着进京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她却只是一心想存够钱,离开这里,她在讽刺他吗?就算他迟了一步,先亏空了她的信任,但他也有在补救,她这般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心有愧疚,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可怜我同情我就顺便帮我一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帮他看住我,怕我捣乱丢脸而已,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身边还有什么你要的东西,你又要把它骗走.”她反正被人同情可怜嫌弃惯了,不多他一个.
  
  她回应的声音很大,把那些吵闹的小鱼儿正争食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白风宁站定在原地,只是看着她低着脑袋对他吼,他不太明白她嚷嚷的意思,只觉得晓乙离开后,她那停在半空中,没有甩在他脸上的巴掌,此刻毫不减力道地抽了下来,当初,他应该逼着她打下来的,因为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痛楚.
  
  “原来,你就是这般看我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想从她的身边直接绕开,他不是好脾气的家伙,听到她那些让人火大的话,他下意识地想避开,脚步一踱,却又停在她身边,伸手想要拉过她,娘说过,女人是要哄的,他已经在尽量哄她回来他身边,所以,赶考不急,离开不急,陪着她打理客栈也好,胡闹一通也罢,她都不看看他在挽回吗?这个他不经意挖大的坑,一失足成千古恨,把他困在桐溪城不能动弹,她怎能杂货这时候对他说要去京城?
  
  “我要去京城,一定要去.”她看着那只手快要抓上她的爪子,率先丢出了自己的决定.她不要面前的人哄,因为那有可能是假的,他也许只是不想她去扯那位十九殿下的后腿而已,而且她不能让那个一直对她好一直纵容她的人就那样离开,瞧她最后对他说的没良心的混帐话,她没有不要他,她也有做错事,也要挽回,比白风宁还迫不及待.
  
  他的手僵在空中,不动.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幽幽飘来:
  
  “你若想去,便去吧.”
  
  “……”
  
  “不过,我的话你信也好,全当我再欺你一次也罢,容我最后提醒你,不要再去找晓乙,十九殿下回京后,他便不再是龙晓乙,龙晓乙会要的东西,十九殿下都不会要,包括你.”



第五十五章

  她的男角儿和女角儿吵架闹别扭了.
  
  当白池如意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画下完美的句点,她把书稿交去印刷的人手里,正准备大功告成窝在家里吃个大饱再睡个昏天暗地,却发现自家儿子在两母子吃晚饭的时候,撑着下巴看着面前那碗红烧肉丸发着呆,人家书里的嫂夫人和小叔已经踹开了前夫,无视了一切纲理伦常,天天窝在床上翻翻云覆覆雨,坐着看云起,抱着看日落,生活简直妙不可言,可现实却差强人意…
  
  她扒了一大口白饭,正要去夹那肉丸吃,却被自家儿子同时伸过来的筷子碍了事,她索性摆下了筷子,伸手到自己口袋里掏了掏,随手“啪”得砸出一个小玉瓷瓶.
  
  “什么玩意?”白风宁的筷子还停留在那可恶的肉丸上撩拨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了无兴趣地看了一眼亲娘砸出来的小瓶.
  
  白池如意继而举起筷子继续扒饭,囫囵道: “春药!”
  
  “白池氏,你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药品?”他讪笑道.
  
  “你别想歪哦,我是怕随时能碰上你爹嘛,谁让他天天忙着中原江湖上行走,碰上了我就…呸,现在不是讨论我的时候,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才把这西域绝顶销魂的春药拿给你的,家里存货都不多了.”
  
  “你都是这么对付爹的?高招啊.”他举起那可爱的小瓶打量了一番,又重新放回了桌面.
  
  “你还给我做什么,母子俩不分你我,你有难,你先拿去救急啊.”她又吞下一口饭.
  
  “你要我往哪儿用?”他挑起了眉头, “望你不吝赐教.”
  
  “废话,当然是对晓乙的小女儿下一记猛药嘛,你忘了为娘是怎么教育你的了?”
  
  “到达女人心窝最快的办法是欢好,管她嘴有多硬,先用身体征服挑逗撩拨她再说.”
  
  “对哇,那你就去哇!你这不是记的很清楚么,咋还坐在这里这么不开窍呢,春药这个可爱的东西,是每个淫书作者的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呀.去把该做的做完了,让晓乙哭鼻子给你看,顺便给白家续个香火,举一反三,多么美妙!”
  
  “可你也说过,女人要先入为主了,那就十头牛都捭不回来.”他斜视了身旁这位女性哲理老师, “我怕这药下去,她把你儿子我当练习燕好的人肉沙包,满口叫别人的名字,你觉得你儿子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
  
  “呃……以你的脾气,大概会…”
  
  “我肯定会火大到把她脱起来去浸冷水,吹冷风,倒吊起来晒一个晚上月亮再说.”
  
  “…”论起残酷刑法,他还真是当仁不让.
  
  “所以,为免出人命,还是算了吧.”他推开春药,拿着筷子又看向那桌子上的小肉丸,复又启唇道, “再过几日,我便进京赶考.”
  
  白池如意停了停正扒着饭,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他: “终于决定要滚了?”
  
  “不走做什么?你儿子有那么不济吗?惦记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他玩够了,是该收心,专心操持他大业的时候了.
  
  “不过晓乙不是已经恢复郡王爵位了吗?看这老皇帝也似乎有心传位给他,你还那么急着进京做什么?”
  
  “我只怕他一回京又忘了形,你觉得以晓乙的性子会放过当年那些人?那老皇帝的心思虽不难摸,但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父子关系,我恐他又心软.”
  
  “嗤,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有你喜欢搀和在中原那摊子破事里,你和你爹一个样,一个滚在江湖,一个混在官场,中原那摊破事有什么好管的,要我说,你想当官,在番帮不照样能有所作为,省得受那中原人的气!”
  
  “白池氏,你夫君可是最讨厌你那套中原和番帮的调子,你最好收敛些,免得我这中原番帮的杂交娃娃难做人啊.”白风宁哼哼一笑,挑起饭粒准备吃饭,却在娘亲下一句话停住了筷子.
  
  “喂,我问你,如果晓乙正如你所说当了皇帝,他会不会……攻打番帮?”
  
  “……”
  
  “他一直频频造访番帮,还经常逗留我们家,不就是都想救回他嫁来番帮的母妃吗?你不会想帮着他攻打你娘的娘家吧?那可是咱们家,被我知道你吃里爬外,我非……”
  
  “娘,你想太多了,以中土现在的实力,不要被番帮攻打就很好了,哪有多余的余力想其它.”
  
  “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啊!”
  
  “等晓乙把那温吞的老皇帝赶下来再说吧.”
  
  “嗤,我最讨厌中土的皇帝,出事了就把老婆顶出去的烂货色,一点也不符合书里的完美男角儿,我听到这种事多伤心啊,伤心的我都没办法写淫书了,多么破坏人家的梦想嘛!你要待在晓乙身边循序煽诱,晓乙的美色已经够格了,只要别让他遗传到他爹的破习惯,把他培养成完美的皇帝男角儿指日可待呀,娘亲的愿望就靠你了!”
  
  “白池氏,您那只娶一个好的先进思想,在中原不流行,在皇宫行不通,在晓乙身上大概也会失效的.”
  
  “蛮难想象晓乙建后宫的耶.”
  
  “是皇帝了,就不难想象,这叫顺理成章.”
  
  白风宁说完,推开了饭碗,起身正要离开饭厅,脚儿刚要跨过门槛,却又停了下来,回头同还在吃饭的娘亲淡道:
  
  “那丫头的签售会……还望娘亲别诓她才好.”
  
  “唔?”白池如意一听,眉头飞挑起来, “你不是不要惦记心有所属的女人吗?你还管我诓不诓她?”老实说,她还真的蛮想马上摸好包袱趁夜滚回番帮去,反正书写完了,那小丫头也没利用价值了,她一点也不想为个小丫头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外,还破坏她的神秘感呐.
  
  他突得收起一贯的笑,只是深盯着自己的娘亲,那唇儿一抿,拉出一道委屈的弧度,那表情让白池如意看得心儿一颤.
  
  “你真作孽,竟然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故意拿这种小可怜的表情来让为娘心疼,你都多少年没这般同为娘的撒娇过了,呜…好啦好啦,就算回去会被你爹罚跪搓衣板,我也帮那个该死的龙小花开什么签售会啦!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的毛笔字写的很难看,还故意让人出丑,呜…”
  
  她一边呜咽一边扒着嘴里的饭,等待着那该死又暴露的签售会到来.
  
  白风宁启程进京的日子也正是那天.
  
  大龙门客栈被蜂拥而来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如意在二楼的雅间里摆开了阵势,一溜长队排出大龙门客栈的大门,许多小姑娘红着脸捧着书从客栈里跑了出来,他抿唇大概又料到了她的馊点子,定是逼得娘亲女扮男装,好符合这些小姑娘的梦中情人形象,这样也好,免得被他爹给知晓了动静,他轻笑了一声,估摸着她正在数银子数到手软,也没闲功夫来送他,他也只是因为城门口就在客栈的北头,不得不从这过,所以来得空来溜达一圈.
  
  “无忧,咱们动身出城吧.”
  
  “不同夫人知会一声吗?”
  
  “不必了,她知道我今日会走.”
  
  “那龙家小姐呢?”
  
  “……”
  
  “在下好象刚刚看她跑下楼来了,要等等她么?”
  
  “……她都杵在我面前了,我能不等么?”
  
  白风宁看了一眼从人群里挤出来,涨红了脸的龙小花,只是扬着微笑,幽幽地打着招呼: “这回银子赚够了吧?”里子面子都给她赢走了,掌柜不会再刁难她,下人不会再不服她,就连那个不在话下龙小丙也该是对她忠心耿耿了,她不再是一个小可怜,祖业的客栈也回了她的手里,他也算完成了她想要的白马良人份内的事,该功成身退了,这算不算还了欺她的代价.
  
  “你现在就要去京城?”
  
  “恩,不能带你去,抱歉.”
  
  “……”龙小花沉默了一阵,站在那高头大马面前,显得实在有些微不足道,她鼓了鼓腮帮,想尽量自然些,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多了几分不像她的怅然, “原来,你一直都不骑白马的.”
  
  白风宁微微一怔,看了一眼自己胯下的坐骑,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驹,通体没有一丝白毛,这才是他平日里出远门的用的坐骑,而那匹有些傻呼呼的白马只是为了逗弄她和晓乙一时兴起买下的,大概此刻仍旧在山庄里啃着它偏爱的草根,他至今还能想起她第一回见到那白马儿的表情,仿佛他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骑的是白马,当时他是得意着自己投其所好正中下怀,现在…只觉得几分涩然…
  
  “恩,其实我从来不骑白马.”自然也不会是她的良人,她的梦早该醒了,如今透彻了也好,“好似,我又欺了一次,呵.”
  
  “……”她吸了吸鼻子,提起了几分唇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 “令堂的,你这个坏性子我是习惯了,以后记得改改,否则,谁受得了你呀!”
  
  “……”恩,还算她有良心,没说哪家姑娘受得了他,大概是惧了他骑得这匹精壮的马儿,它可不是那匹小白,惹火了估计会从她身上踏过去.
  
  “这个还你.”她说罢,举高了手,伸向他.
  
  他狐疑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她那儿,微一弯身,将手儿摊平在她面前.
  
  一颗白玉的纽扣滚进他的手掌里,让他心头一刺,想起当日对她的一句戏言.
  
  “无妨,这是定亲信物,待他日你若对他有兴趣了,白某替我家少主恭候您.”
  
  他突然后悔那日没有坚持在她的房间里把这颗白玉纽扣找完再出房门,那时候她心思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惦记着谁,他又何苦敲醒她,只需稍加诱惑让她糊涂一点待在他身边不是挺好么,如今这定情的信物回到他的手里,他似乎也失了一个再探闺房的借口.
  
  “原来,你一直留着玩意?”他将那棵纽扣把玩在指尖,只是扬着微笑,风度气度一刻也不能输人,只不过是赌局玩输了而已,他没那么输不起,只不过是刚巧他惦记的人,心里有别个家伙而已,他没那么放不下,只不过被人赶出了那扇房门,他没那么耍赖.
  
  他将那扣儿握在手心里,一勒马缰绳,那枣红色的马儿从她的身边绕了过去,他淡淡留下一句“告辞”便骑着马儿出了城门,只留下龙小花站在原地大呼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回了客栈,然后她找了813,把整个脑袋搁在人家的背上喃喃道:
  
  “813,我好辛苦,给我靠一下.”
  
  “唔,不要靠了啦,都是兜揽回来的生意,害我变的那么忙,以前都能很轻松赚到银子的,都怪你那么死相,竟然连小如意都被你找到了,要不是看在偶像的份上,真的很想咬你耶,突然好怀念大当家在的时候,我们都没那么忙的,呜…”
  
  “晚上不是会开庆功会嘛,你还在那唧唧歪歪.”
  
  “要是没有庆功会支撑着我,我早就躺平了,1227,白公子要去哪里呀,骑着马儿一脸凝重的样子喏.”
  
  “京城.”
  
  “唉?怎么大家都去京城?”
  
  “我也要去京城呐,反正再过不久就会再见面,根本没什么好伤心的嘛,嗤!”收起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继续干活挣钱才更重要.
  
  “唔?你是在为大当家伤心还是…白公子呀?”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好象很花心的两个都有耶!”
  
  “……我没有,我很守妇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就算他不是那么完美无缺,有时候又喜欢虐待人,关键时刻还很喜欢威逼人家做让人不爽的事,口是心非的比我还严重,闷骚纠结,还喜欢搞些琴棋书画让人抓狂,但是……813…你说大当家和十九殿下有什么区别吗?”
  
  “唔?没有区别啊,一样很让人垂涎呐!”
  
  “……没人问你美色那方面,算了,我不该问你这种连我都想不通的高难度的问题的.”
  
  “那你就别靠着我呀,我还要忙呐!走开!”
  
  “啪”
  
  龙小花被毫无姐妹热情的813无情地推了开来,哀叹着女人间的友谊.



第五十六章

  于是大龙门客栈一路红火到夜晚,好容易打了烊,收了班,客栈内正不知离愁别绪地开着庆功会,那小如意因为一身男装刚好解了禁,抱着酒坛大喝特喝,看得813一阵心悸,大嚷着: “我就爱这么豪爽又美艳的男人”一边扑了上去,结果一阵乱摸,不小心摸到了比自己还大的两个肉包子正憋屈地被布条缠在小如意的胸口,正有迸裂的趋势,她顿时欲哭无泪,正要四下找寻1227来哭诉,却四处都望不到人…
  
  “我家小姐呢?”
  
  与813有同一问题的是半夜来寻自家不听话又没出息的主子的龙小丙,他鄙视地看了一眼这一片醉鬼,略瞪了一眼那位妖艳的淫书作者,嗤,都是他,把小姐害成这副下流没气质的德行.
  
  “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小如意抱着酒坛子明显还在晕陶陶, “对对,那个没良心的把我儿子的小芳心给骗走的龙小花呢?人家要好好敬她一杯呐,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多可爱的小读者,以前都使劲写,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喜欢人家,好有成就感,呃…”一个酒咯, “喂,姓龙的臭丫头,还不给我出来,嫁到我家来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有美男抱有淫书看,而且我从小教育那个臭小子,只娶一个好,他虽然荒唐点,溜过妓院也早就不是什么清纯小雏鸟了,但是成亲以后绝对会乖乖的守身如玉的嘛…唔…你做什么瞪着我,小鬼…”
  
  “我家小姐已经嫁人了,女人要从一而终!”龙小丙自有他的言论.
  
  “呸呐,对谁从一而终,晓乙?呃,他要当皇帝,建后宫,变成臭男人了,除了美色,他就…呃,压根不是我家儿子的对手,呃…虽然我很喜欢晓乙那张小脸啦,但是胳膊还是得向自家儿子拐,喂,龙小花臭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嘛!”
  
  “小丙呐,我刚刚看着小姐抱着酒坛子也跟着小如意喝了不少,你快去四下找找吧,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呢!”唯一一个还算半清醒的420掌柜对龙小丙提示道.
  
  龙小丙立刻转身奔出了客栈,只得四下找那越来越没气质,竟然还像个流浪汉似地抱着酒坛醉倒街边的龙家小姐.
  
  此刻,龙小花的确正像个流浪汉似地窝在街脚边打着酒嗝,她抱着酒坛子蹭着脸,半躺在墙边,发出一阵小声的哼哼,她不知道自己干吗缩到这个小角落来触景伤情,这个十年前拣回龙晓乙的小角落,她早就忘记的差不多了,平日上街,也不会因为这里曾经躺着位皇子而多看几眼.
  
  她一直一相情愿地以为,等她赚足了钱爬到了京城,站到爹爹前夫面前,说上一句对不起,她没有不要他,一切就该像书上大结局了,她现在已经在最大的劫难里了,只要撑过去,最后的完美无缺的大结局势必要到来的,但是…
  
  白风宁的话让她胸口抽痛了一阵,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爹爹就是爹爹,夫君就是夫君,他是十九殿下也好,不是也好,这十年,他不是一直都待在她身边吗,这是皇帝也不能赖帐的事,他才管不着他们的事哩.
  
  “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有卖身契,我最大!呃!”她一边嚷着,一边泛出一个酒嗝来.
  
  十年前,他就坐在这个角落里,仿佛在想着什么,没人要他,没人理他,是皇帝把他赶出家门的,也是她把他拣回家去的,所以他就该是她的人,幼时的记忆,她记不清那时他是带什么样的表情跟着她走的,只是觉得那把高傲又寂寞的声音在听到她也被逼着学算盘时,不觉得放柔了些,好像在心疼她,那碗讨好他的清汤挂面是她第一次滚进厨房做出的食物,她还记得上面那煮黄的青菜,没有油水只有面粉味的汤头,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再多加一颗蛋下去呢?香喷喷的蛋花,他一定会更加柔和兮兮地看着她吧,就像现在…
  
  现在……耶?他在看着她…龙…龙晓乙在看着她?
  
  那个站在她面前正抿着唇角,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俯视着她的人是谁?那分明是一身深色贵气长袍的龙晓乙,只是为什么他缩水到十八岁时的模样了?难道她相思到回光返照了么?唔…喝多了酒的头好晕呐,看什么都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她终于能体会他上次酒后乱性的感觉了,唔,他…在看着她?他真的从京城回来了吗?还是她在做梦?赶紧掐自己一下…
  
  “哎呀,我的妈,好痛…”她不该掐自己的屁股的。
  
  “哼,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美梦呢?”那人扯了扯唇角,撩起下袍,单膝一弯,亲近她的身边,却只是皱着眉头地嗅着那闹人的酒味, “抱着个酒坛在这里疯言疯语,真不像个女人!”
  
  “唔…你从京城回来了嘛?”她丢开酒坛子,就使劲往他身边蹭过去,他却嫌弃似地推拒了她几分,她以为他还在生气,更是厚颜无耻地扒上他的肩膀,搂过他的脖子, “呜,我没有不要你,我是蠢材猪头才会说那样的话,虽然这种话比较适合男角儿讲,我讲会很好奇怪,虽然你好象缩水得跟十年前我遇见你一样了,虽然我有点花心肉麻无耻,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要你呀!”
  
  “……你在讲什么鬼扯的话,别搂着小王!脏死了的女人,你…唔…”
  
  那严肃拒绝的声音被突然凑上来的嘴唇堵了个扎实,宫曜凰顿时愣在原地,任由那醉得一塌糊涂,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的女人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啃住了自己的嘴唇,还奋力地要把舌儿塞进他的嘴巴,他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一股热气升上脑门心,正要开口拒绝,却被那抓住了时机的舌儿登堂入室,在他的嘴巴里大闹天宫,她是彻底用行动了,她要人的动作很彻底,而且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她吻得很是销魂,根本不管人家接受不接受,好容易舍得把舌儿从人家的嘴唇里退出来,却嫌不够似的,还在人家的嘴唇上,鼻尖,眼睛落下几记酒气冲天的轻吻,最后又移回嘴巴,然后直杀脖子,扯开衣领,嘴儿轻碰锁骨,爪子也跟着摸上人家的胸口…
  
  “你心跳的很快耶,很期待哦…嘿嘿…”
  
  “你…你这该死的女人…小王…”才没有在期待什么鬼东西!
  
  “再亲亲…”
  
  “唔!”
  
  “亲…”
  
  “我…”
  
  “…唔……反正你都回来了,明天再亲,我困了…最后亲一下…睡…呼…”
  
  结果龙小花最后的一亲没有成功,便已经撑不起脖子,软倒在宫曜凰的怀里,瘫软得像块泥巴一样,还淌出一滩口水…
  
  “主…主上,你还好吧…”一直站在一边的随从不知道该不该出口打扰面前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只得在一切归于平静后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过如果主上随便挥挥手,他们也会立刻出手把那觊觎主上美色的路人甲女人给从主上身上拖下来,可偏生主上被啃的欲罢不能,完全呆住地任人吃干摸净了…
  
  宫曜凰抬袖拭了拭唇,脸上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烧,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被一个脏兮兮的女人给啃得这般彻底,还呆若木鸡,任由她为所欲为,还让他毫无还手之念,更没回嘴之力。而这个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女人,竟敢放肆完还睡得畅美不已,可恶…
  
  他这才惊觉自己被她扑上身,整个人坐在地上任由她赖在自己怀里,他一撩衣袍,赶紧起了身,却瞥了一眼离了他的依靠就要滚到地上去的女人,皱了皱眉,他一把拉住她,对随从说道: “准备好马匹,连夜起程回京!”
  
  “那…这个龙晓乙的前妻呢?属下率先准备好了麻布袋了,是不是要把她……”
  
  “……”他看了一眼随从递上来的麻布袋,抿了抿唇,仿佛挣扎了许久,突得将那醉死的人拦腰扛在肩头,挥手道, “不用了,这女人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又会施什么奸计,小王亲自来看着她便好,启程,咱们即刻回京,哼,就让龙晓乙来同我斗好了,走!”
  
  “是!”
  
  一众马队趁着夜色正浓出了桐溪城,奔向京城.



第五十七章

  天亮了.
  
  阳光射入摇曳的围幔,很是刺人眼睛,龙小花陷在软绵绵的榻里,对周身不对劲的晃动丝毫未觉,宿醉的头痛让她皱了皱眉啧啧唇,她正打算懒洋洋地翻一个身,再赖床几刻,顺便重温她昨日翻身强吻男人的美好梦境,却惊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根本翻不得身子,她眼儿眯眯,打开了一条细缝,这才发现自己向右侧躺在一团软榻中间,身上被人盖上一条软被,而那禁锢她的东西就是来自左侧帮她按住软被的一只手儿…
  
  手?谁的手?竟然如此大胆的轻薄有夫之妇?
  
  她显然还没太过清醒,头儿微微一动,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人,那张娇好还透着分未褪尽的稚气的容颜分明是龙晓乙的缩小版,从鼻梁到唇儿都带出几份熟悉的味道,紧皱的眉头配上微抿住的红艳唇儿更是让她觉得安心透了,这套耍别扭的动作明显是得了龙晓乙的真传.
  
  “难道我从小就很垂涎你嘛?为什么你跑到我梦里来还要返老还童一下?不应该呀,我明明欣赏成熟路线的男人呀…”
  
  她蠕动了一下身躯,抬起手,疑惑地伸手想去戳一下那张近在咫尺,连呼吸都吹拂在她脸上,真实的过分的幻想,却不想她那意淫对象突得挑开了眸子,那双黑亮的瞳孔骤然睁开,面面相觑地盯着那还在自我迷醉的女人一瞬,二话不说,顺势将她往坏里一捞,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侧过脸儿就要吃上她的嘴.
  
  她被他一系列性感兮兮的动作给彻底震住了,十八岁的龙晓乙满脑子都是帐目算盘银票,对她不屑一顾到了极点,何时露出过这等香艳表情让她养眼,可一大清早就这么油腻荤腥,酒池肉林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是做梦,但好歹也不要太过真实香艳暴露了,这样不是显得她的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么.
  
  她深深咽下一口唾沫,却抵不住诱惑微微嘟起唇角,眼见那略微红艳过头,带着微肿的漂亮唇儿就要落上她的嘴巴,想到他对贞洁妇道女特别情有独钟,她这样嘟着张嘴巴似乎不太获他喜爱,于是她决定张显一下自己最后的矜持,明知故问道: “你…要做什么?”
  
  那黑亮的眸子自上而下斜视了她一眼,要落下的红唇跟着一顿,一把完全不同于龙晓乙那略显沉稳又带出几份优雅的嗓音从那红唇飞出来,那声音贵气显尽,锋芒毕露,即便带着刚刚寐起的沙,却依旧减不下傲慢的调子:
  
  “做什么?自然是做你这不知检点的女人喜欢做的事儿.”
  
  “噗!”那和龙晓乙大相径庭的声音让她陡然睁大眼睛,从淫梦里中惊醒,看着那人带着七分与龙晓乙起床时同样的庸懒,却明显不是龙晓乙本人,大张着嘴巴,不知该做何反应…
  
  用小如意的形容词来说,他轮廓里带着几份爹爹前夫的味道,却不似爹爹前夫版的魅态尽显,一撇唇一眯眼都邪气十足,那当然,乳臭未干,定性未成,举手投足间痞气十足,媚气有待加强,好好培养,应该也是好苗一朵,想当初爹爹前夫发育期的时候,也不是这般…噗…现在不是少年养成的时候哇!
  
  “你是谁哇!你要对良家妇女做做做做什么呀呀呀?”
  
  “良家妇女?在哪儿?”宫曜凰凉凉地一恒,只手撑起身子,看住她,“我只瞧见一个躺在小王车驾的榻上,宿醉得今夕何夕也不知,见着小王就放荡形骸,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要亲亲’,不给亲还撒酒疯赖地胡搅蛮缠哭鼻子的淫娃荡妇.”未免她大半夜的哭闹把这夜路上的狼给招来,他着实牺牲了不少色相,只得拿自己两片唇哄着这酒醉的疯女人,把她喂了个饱饱,瞧她那副吃的餍足不已,舔唇又啧舌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窝囊,当肉票当成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吃起他这个绑匪的豆腐,这会子倒好,她酒醒了,就想对着他立贞洁牌坊?他还没任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过。
  
  “噗!你…你说我…我强吻的那个人是…是是…是…”她的手指头颤抖地要指向他,却见他过分红艳的唇儿一张,顺势暧昧兮兮地咬上她的手指,微微使力地磨牙道:
  
  “吻?哼,莫非是小王见识不多了,你那德行也叫吻?小王以为你是饿了几宿没吃东西的饿鬼,看见肉就想要嘶咬才是!”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的吻技可是从小如意的书里看来的,每日都啃着排骨做练习来着…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你你你是谁哇,你干吗要绑架我,还吃我…好吧,是我不小心染指了你…”她的声音在宫曜凰警告地一眯眸下转换了音调,随即又升回高调, “你你你到底要绑架我去哪里呀!”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回自己的爪子,要和这个偷了爹爹前夫七分相貌的家伙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宫曜凰挑了挑眉,对她蜷缩在角落装可怜的德行不已为意,也没意愿阻止她,只是身一挺,一扯半落下的衣,襟口大开地下了床,走到前方的小茶几前,倒下一杯水,坐在椅边,自己喝着,看了一眼马车帘外的天色,分明已经晌午已过,朝那车门外问道: “到哪儿了?”
  
  外头传来一个声音答道: “回主上的话,离临阳城还有一日半的路程.”
  
  “恩,跑快些,到了下个驿站,再换一次快马.”
  
  “是.”
  
  他交代完毕,转回势在必得的眸子看向那窝在床上抱着被单的家伙冷笑道: “现在可知道了?”他是谁,他们要去哪,他可一并回答她了.
  
  “噗!你是那日摔我的淫书的那个猪上……”
  
  “……”他眸子警告似地一眯,立刻听见一阵咽唾沫声.
  
  “主…上…”她立刻识相地改了口,随即又拉着被子没义气地出卖同胞,“姓白的已经进京赶考了,我对那把什么剑完全不了,你抓我这废柴也没用呀呀呀!”
  
  “你同白风宁究竟是何关系?”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呀.”有点不清白的叔嫂关系,在乱伦边缘打了个盹儿,大家又迷途知返,各归各位的关系,很复杂很不好解释呀.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他会拿白家剑来赎你?”
  
  “那后来他还不是又偷回去了嘛…”
  
  “……”他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愿意提这段不光彩的回忆,转而又道, “那龙晓乙呢?”她若不是白风宁的女人,那最好,收买人心可不能让女人给离间了,他可不想为个女人影响了他的大业.
  
  “……”这管她的爹爹前夫什么事?这不是他们三个人的恩怨么?
  
  “龙家小姐,你11岁嫁给龙晓乙被休去跑堂可是桐溪城里人人皆知的事.哼…”
  
  “……”她出名的方式总是不太正常, “那…那又怎样,这是我的事,跟跟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哼.”宫曜凰轻轻一笑,唇儿咧出放肆的弧度, “关系可大了,如果小王说要娶你进门,你说这跟我有没有关系呢?”
  
  “噗!你你你在开玩笑吧?”除了那次隔着麻袋,大家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过一次,他们根本是第一次见面呀,他这就向她求婚?不太好吧,她是很开心自己的魅力上限又飘高了一下,但是他还这么没素质又不浪漫的求法,抢亲外带胁迫,很有碍大家日后相处耶,她可不可以……拒拒绝呀?
  
  “小王要娶你----龙晓乙的前妻进门伺候小王!”宫曜凰重申道,那眼神摆明了写着“敢拒绝就宰了你”,他要以此跟龙晓乙正式宣战,朝堂上各自为战,不要老拉着他到处逛茶馆看什么武松打虎的蠢戏.
  
  “不不不不是前妻,我……”她还没有拿到休书啦.
  
  她被那威胁的眼神一瞪,吓得什么也不敢问,只想发出几句憋屈的有妇之夫的申明,可惜却完全被人忽视了……
  
  “你这德行怕是要给小王丢人,后日到京,你就给我待在王府里乖乖地学着规矩,等着小王挑了日子来娶你过门!”
  
  “我我我我还没有被……”她还没有被法律上休离啦.
  
  “哼,龙晓乙,就让他来看小王娶他前妻进洞房好了,看他还如何拿我在皇爷爷面前搪塞婚事!”说什么自己已经成过一次亲,被打击到了,暂时对女子没有兴趣,却是看着自己的侄儿至今未娶,望皇爷爷给他先把婚事办了,皇爷爷他一提醒,顿时一句话压下来,说什么他先父早逝,小叔为父,让那龙晓乙给他挑房媳妇?这还了得哼,他根本就是想安插个自己的眼线在他身边,顺便在朝臣面前张显他那皇叔的架子吧,他才不能让他如愿.
  
  若龙晓乙知道他带回去的小娘子便是他昔日的前妻,那张淡然自若的脸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哼!哈哈哈!
  
  一边新人笑.
  
  一边旧人哭.
  
  宫曜凰笑得张狂不已,根本不顾虑那个被多次打断讲话企图的龙小花已经被脸憋的涨红.
  
  “你憋着气,把个脑袋涨得和猪头似的做什么?”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刚刚被自己定位为新嫁娘的家伙,姿色平平,身段平平,吻技……算是马马虎虎,想起昨夜里她的放肆,他微刺的唇儿一抿,拉回思绪继续思量着……她只是边境城池的商贾之女,没势没权,却是他安全的上上之选,不过,看来他得培训她好一阵,才能拿的出手,带的出场,最重要的是能气煞羞辱那龙晓乙,哪个男人能忍受绿云罩顶,况且还是被自己小侄子娶了自己的前妻,哼…
  
  “我有个问题.”憋了半响,她终于找到了她能说话的缝隙, “重婚罪很严重么?”
  
  “什么玩意?”
  
  “我想请教一下…咱们朝廷的律法,那重婚罪是如何论处的?”
  
  “浸猪笼.”宫曜凰漫不经心地丢出三个字,却让龙小花彻底软倒在榻上,“你且记着小王对妻室的要求,要出的厅堂,入得厨房,戏得闺床,最后一条,小王算你勉强过关,前两条,哼,你可是望尘莫及,所以一回京,你便跟着小王替你请来的老师好好学着.”
  
  “学…学什么?”她趴在榻行垂死挣扎,有力无气地问道,她都已经注定要被浸在猪笼里了,学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学什么?自然是琴棋书画,好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是知书答礼,什么是相夫教子!”
  
  “……”这几句台词为何那么熟悉,他非要用那张和爹爹前夫七分像的脸对她进行这种精神虐待么?她难道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琴棋书画,大家闺秀,知书答礼,相夫教子的阴影么?为什么男人的品位都是朝着那几个字眼去的嘛,呜…
  
  “总之,我俩成亲那天,小王要看到一个在人前由外而内的淑女,在人后嘛……”他很有文章似地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起她昨夜里的表现,挑唇戏谑道,“在小王的床上,你要怎么个玩法,小王都没意见,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小王尽兴了.”
  
  “噗!”
  
  他没有意见,她意见却很大,她该找谁投诉呀!
  
  京城……京城可是她爹爹前夫的地盘,可是京城那么大,她这个还没城就被绑架抢亲的小孤女,要怎么找到她那失散的爹爹呀?



第五十八章

  临阳城内曜王府一如往昔,大门高耸,贵气万千,并不因为自家主子做了强抢民女这等伤风败俗却很男角儿风度的丰功伟绩而有任何异常.
  
  门口两座麒麟玉雕是圣上御赐给自己的嫡亲皇孙宫曜凰的,表面镇宅,实则张显,见到御赐之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要进曜王府的大门先得低个几分品级,要说曜王府小王爷的手腕也算玩得带转,要不怎么才十八岁就肩挑重任,能让圣上拨让军权给他,军权大事可不只是血缘关系加几份宠爱就能拿的下来的,怎么堵了朝臣的悠悠众口,怎么为自己立威扬势端起架子,怎么让比自己年长的家伙惧自己,这些威信可都是宫曜凰一手玩转出来的,单靠圣上的恩充可成不了事.
  
  曜王府不是前王爷世袭给小主子的,而是圣上格外开恩新建府院赐于皇孙宫曜凰的,这位小王爷从封号爵位到府邸没有一样是承袭自己亲父七皇子的,只因这位七皇子忤逆过圣上的裁决,因此并不得圣上欢心,与自己的发妻又去世的甚早,只留下宫曜凰这棵独苗儿,别说府邸早已荒芜,便是连爵位也因种种原因圣上从没有恩赐.所以,曜王府的小王爷能有今日这份势头,全仗着自己从小被接进宫待在圣上身边伴驾.
  
  “这些你可都听明白了?”
  
  留着八字胡的先生将曜王爷的生平说得头头是道,却只见那朵头上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的龙小花正用迷茫的眼神盯住自己,一副鸭听雷轰隆隆的模样,他身为曜王爷的恩师,对这位早慧的小王爷一向赞许有嘉,直到今日他才对这位一向让他满意的门生很有微词.
  
  品位也太差了吧,他这是从哪挖来的啥也不懂的乡下小姑娘,跟颗土豆似地赖在小王爷的书桌前,用看说书的眼神盯住自己,连自己的要嫁的人是什么人物都不知道,这还了得,将来势必阻了小王爷干大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爹娘都挂了,跟我一样蛮小可怜,然后他就陪在他爷爷身边,他爷爷很喜欢他,……”
  
  “都同你说了多少遍了,小王爷不是单靠圣恩走至今日的,他是……”
  
  “很能耍阴险,耍到今日的?他爷爷很喜欢他,但是他还是觉得乱空虚的,就从小学着耍阴险耍出了伟大的成就?”没有比较高大一点呀.
  
  “……”
  
  “好了,我大致明白了,下一题.”
  
  “……”
  
  “夫子…”
  
  “都同你说过了,我不是夫子,我乃圣上御赐的……”
  
  龙小花对那套御赐显然没什么兴趣,继续打断人家的话问道: “你可认识那啥…十九殿下?” 这个夫子比那姓宫的看起来好沟通,那人把她没头没脑地从边境抓来京城,一关就是四天,天天让她跟这个八字胡夫子学啥了解夫君的课程,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决定表明一下自己也还不低的身份,皇子没休掉的前妻,总会得到合理的对待吧?
  
  “……”八字胡先生一皱眉,突然警戒地打量住面前这个小丫头, “你是指圣上的十九皇子?”
  
  “对对对呀!其实我是那个……”
  
  “对什么!不对!”
  
  “唉?”
  
  “那十九殿下如今可是小王爷朝堂的第一政敌,对小王爷百般挑剔刁难,常以叔侄身份欺压之,已然忘记了十年前究竟是谁让国库亏空的罪了,哼,圣上宅心仁厚,他却有恃无恐,掌管国库却对小王爷索要军饷总是推托再三,你且记着,那是你未来夫君的对头,迟早要被小王爷连根拔起的,见着了不可给好脸色看!”
  
  “那如果有十九殿下的人潜伏进曜王府的话…”
  
  “自然是先逼供再灭口!”
  
  “……”
  
  “你且记住,这是小王爷的府邸,你若要当好当家主母,这里里外外下人的底细你心里都要有个底,在宅子里护好自己夫君的周全舒适是本分女人该做的事!”
  
  “……”
  
  龙小花面如死灰听着贤妻守则,心思全完全跑的老远了,本以为上了爹爹前夫的京城地盘,随便报出自己强硬的后台,肯定有人屁颠颠儿把她送回十九殿下那里去,可是,她好象走错了地方了,这根本是敌人的后方阵营,在这里亮出她是爹爹前夫的人,估计他们就要教育她什么是真正的耍阴险了.
  
  这下她要考虑得不仅仅是挽回前夫心的问题了,怎么保住自己的脖子上的脑袋也是紧迫的课题呀.
  
  “……唉…等等,你说十九殿下是宫…小王爷的…叔叔?”她似乎漏掉了一个好严肃的环节.
  
  那夫子一蹙眉,看样子他前几日灌进去的皇族族谱是全部对牛弹琴了: “十九殿下是小王爷的嫡亲十九皇叔,我前日让你回去记的族谱,你是一字也没看吗?”
  
  “噗,他是他叔叔,那我不就是他的……”
  
  婶婶?
  
  搞了半天有血缘关系呀,怪不得长得那么像,她就说他竟然剽窃她爹爹前夫的长相来魅惑良家妇女.
  
  他是有多变态呀,明知道她是龙晓乙的前妻,还坚持要娶自己的婶婶进洞房?反正浸猪笼的是她,他是不痛不痒哦.
  
  她正在浮想联翩着,却听见外头有人回报王爷回府,从木雕空的窗户看去,只见宫曜凰边走边同人商议着什么,神色有几分凝重,皱着眉头垂眸思量了几分,随即给了身旁的人答复,那人立刻诚惶诚恐地点着头,立刻回转身就走开.
  
  宫曜凰这才得了空,正要抬脚上前走进书房,却见自己的恩师从书房里走出来,向他先请了个很礼数的安,这才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到一边,明显是有话要对他交代.
  
  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告那家伙的状,从木雕窗里白了她一眼,随即踱步跟着恩师站到了一边.
  
  “小王爷,在下觉得,要削十九殿下的锐气方法很多,您当真要用书房里那连您是谁都不知道的小丫头来同十九殿下斗?”
  
  “要跟龙晓乙斗方法很多,但是这个最快,最直接,最伤人.”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戒, “恩师尽管教便是,这几日全当是给她点甜头,后几日可不会让她消磨过日子,她要配得上小王,需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
  
  “只怕朽木不可雕也.”
  
  “到小王手里,就算是枯木也得逢春.”他略微捏了捏拳,又淡道, “到是眼下有一事要请教恩师.”
  
  “小王爷可是说你离京时十九殿下的动静?”
  
  “恩,圣上真的准许他把右副相的家给抄了?”
  
  “当真如此!小王爷,您说这十九殿下到底在想什么,他一回京,先是拉着你逛了几趟戏院子,查着户部的帐却也是漫不经心,倒是把一直迂腐老道的右副相的家给抄了?这圣上也怎么就被他那么套住了?右副相一生忠君,对您锋芒毕露更是曾在圣上面前颇有微词,十九殿下这么做,莫非是在帮咱们?”
  
  “他?哼…只怕是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哽在他喉里,趁机报复而已.”
  
  “十九殿下目光怎会如此短浅?真是难成大事,说到十年前,小王爷,在下倒觉得十九殿下难成气候,他同圣上毕竟与你不同,您从小伴驾,而他和圣上之间永远插着他母妃那根刺在.”
  
  “……”一提到龙晓乙的母妃,宫曜凰难得地沉默下来,并没有接下恩师的话,恩师一见他沉默,也跟敛了口,却复又开口道:
  
  “小王爷,在下知道您与十九殿下关系非同寻常,您可别被他蒙蔽了.”
  
  “你是怕小王会对他手软?只因他的母妃是我娘亲的姐姐?”
  
  “……”
  
  “这等复杂的关系,小王早就忘却了,只不过姐妹嫁一对父子,为何每个人提起来都诚惶诚恐的样子,你以为小王还会在意这些小事吗?他的母妃美貌冠绝后宫又如何,我连自己娘亲长什么德行都不记得了,又怎会在意一个不知该叫奶奶还是姨娘的妃子.”宫曜凰淡淡一笑,似有深意.
  
  “小王爷,在圣上面前您可千万别如此说辞,都知道圣上对十九殿下的母妃思念有加,对您亲父不顾他的颜面执意要娶您娘亲的行为更是怒在心头,所以…”
  
  “我若摸不清楚皇爷爷的脾气,早被他丢出皇宫了,小王不是说了吗,那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爱记谁记去,小王有自己要做的事,既然龙晓乙还忘不掉,就让那些破事去扯他的后腿好了.”宫曜凰说罢,唇角换上飞扬的弧度问道, “我那未过门的小娘子今日又惹了什么笑话?”
  
  “她?哼,唉,我同她随口提到小王爷您如何走至今天这般地位,她倒好,只回了一句,他爹娘不在了,就跟着爷爷,真是可怜,还说什么空虚,什么就学着耍阴险…”
  
  “……”宫曜凰的眼眸骤然一眯,又道, “她还说了什么?”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在下要同小王爷说,她向我问到十九殿下的事.”
  
  “她问龙晓乙?”
  
  “对啊,所以这个丫头靠不住,小王爷您可要多提防着她点.”
  
  宫曜凰听罢,旋身就往书房里走,调子还扬得老高: “哈,莫不是小王还会中这般没水准的美人计么?”谁在谁的套子里,还没准儿呢.
  
  宫曜凰推开书房的门,就见那个爬在墙角偷听的很没技术含量的龙小花正要缩回书桌边,他一拎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丢上书桌,扳过她的脸孔阴笑道: “听得还尽兴吗?恩?恩师说给你听的,你不要,就是要听从小王嘴巴里说出来是吗?”
  
  “我们还没成亲,考虑一下我的岌岌可危的小名节呀.”她现在很清醒,他的嘴巴能不能不要离她这么近呀.
  
  “小王比较想用嘴巴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比如,小王到底空虚不空虚.”他抵住她的额头,笑得几分邪气,那酷似爹爹前夫的表情,看得她心惊肉跳.
  
  “你…你最好不要这样哟,你知道你这样很像什么吗?”
  
  “像什么?欺负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不是,是很像小如意的淫书里被人拆穿了悲惨过往,洞察了心思就恼羞成怒要对女主…唔唔唔……”很经典又标准的男主亲吻架势,把女主拎高了丢在桌子上坐着,两只手一压她身侧的两个爪子,他只要稍倾下身就方便自己行凶,但是,他找错女主角了啦,她是他婶婶呀,婶婶呀!嫡亲嫡亲的青春无敌梦幻的婶婶呀!
  
  宫曜凰吃饱了,迷眼道: “恼羞成怒?哼…小王想你那些淫书不会到这步就打断才是,好戏似乎还没上场…”
  
  “你你你你这样是不对的,虽然我原来看淫书也觉得女主很讨厌很难搞讲那么多废话干吗直接上就好,但是我现在发现错了,错了,严重的错了,精神沟通很重要啊很重要,我们绝对不能忽视掉.”她别开唇,第一次体会到女主角的龟毛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哼,精神沟通?你莫非还真以为你能窥视小王心里在想什么?”他冷然地一瞪,对于她的话直觉理解为意有所指,她那空虚论只不过误打误撞,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坏念头,恩师有句话说的好,她…不得不防…在心口,他要提前对她设防, “不过…小王倒是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拉起她的手碰向她的胸口,低语道: “在想着龙晓乙,想从小王这里逃跑出去找龙晓乙,对不对?”
  
  “噗…我…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我…”
  
  “我可以放了你呀.”
  
  他眯眸一笑,云淡风轻地松了钳制住她的双手,让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溜掉,看着有些木然的表情扩大了笑意.
  
  “别再打围墙和狗洞的注意了,明日龙晓乙会到礼士大道那儿办差,如果你想去,就从大门走出去吧.”
  
  “你…真的肯放了我?”
  
  他挑了挑眉,并不言语,转身就朝门边走去,只是在离开前又转头回来对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王可不打算一辈子囚着自己的媳妇儿,我赌明儿个你会乖乖回来小王这里,心甘情愿的.”



第五十九章

  宫曜凰真的信守承诺,准许龙小花从曜王府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他甚至特别差人搬了一张上好的红木躺椅放在前庭前的草坪上,一派悠闲地躺卧在椅上晒着午后的太阳,脚儿没规矩地架得老高,任由下人替他捏着,丫鬟端上来洗得晶莹剔透翠绿溜丢的番帮葡萄就搁在他手边,他大爷还嫌麻烦,由着那小丫鬟周到地摘下梗儿上的小果,喂到他大爷那张线条娇好的红润唇边.
  
  龙小花提着小裙正要朝外逃,可瞧见宫曜凰那边刮起的颓废贵族淫靡风,绣鞋缩了缩,一脸戒备地瞧向他,他也太放松太放心太放荡太放浪了吧?一边口口声声男角儿气势十足不容人家拒绝地要娶人家,一边这么大方大度大摇大摆地准许她去私会很有爱的爹爹前夫?他也太自信了吧,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她和爹爹前夫见完面会不会一个天雷地火,就近找家客栈然后把的情节复习一下,再顺便把的情节发展完满下,他哪里来的自信她还能保持着小处女之身爬回曜王府呀?
  
  “我走了哟.”她大声地嚷嚷道.
  
  宫曜凰两唇咬住一颗小青果挑眉应道: “早去早回.”
  
  “我真的要走了哦!”
  
  “恩,替小王砌盏茶来.”前面那一个字是送给她的,后面的话明显跟她没什么关系.
  
  毫不在意的语调完全否认掉了龙小花这个人质肉票魅力价值,她狐疑地接受了滚蛋的命运,却毫不含糊地撒开两条腿奔出了曜王府的大门,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还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要知道皇城里的王孙贵族和淫书里的变态男角儿是没有任何区别,可以画上等号的,什么欲擒故纵啦,先放后抓啦,先奸后囚啦这些都是他们平时的生活爱好和择偶标准,他们的共同兴趣就是和女角儿玩你追我赶,你逃我抓的游戏,那些安生的媳妇儿反而乱不得宠,她这一逃,如果被他抓回去,还不得被疼爱的死去活来哇!
  
  赶快逃跑去找爹爹前夫,她一点也不想关在猪笼子里看世界哇.
  
  “礼士大道…他说爹爹前夫会去礼士大道,可礼士大道在哪里哇?”
  
  当奔出老远,站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京城大道上,龙小花才意识到自己杵在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繁华京城,天子脚下,酒楼林立,商行遍地,轿道上的轿儿排着队地向前移着,行人面色匆匆没有一个熟面孔,她渺小兮兮地站在路中间,没有人八卦她是没人要的下堂妻,没有人认识她是龙家吃干饭的小姐,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想她在桐溪城多有名,就连乱路边啃糖果的小孩也知道她是没出息的龙家小姐,被掌柜占了当家的位置踢去当小可怜,她那像光环般的过往因为京城的陌生繁华而失了光彩,她这才惊觉这是和桐溪城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天子脚下,这里也许鲜少有人认识她的爹爹前夫,却不会没人知道那突然回京的十九殿下.
  
  “吁!”
  
  勒令马儿停住脚步的拉长的调子从她的头顶传来,她转头一瞧,却见一匹猛然停住的马儿正抬起两条前腿要砸在她脑袋上,她被吓出一身冷汗,曲着腿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丫头杵在马车道上发什么愣,找死哇!”猛然刹车的车夫火大到了极点,看着还不明白何事坐在地上被吓得打抖的龙小花怒呵道, “要找死到别处去,别耽误了余大人办差的时间.”
  
  那马车帘儿被人撩起,一位身着官服的大人探出了头问那正在破口大骂的车夫: “何事?”
  
  “回大人,一个小丫头站在车道上发呆,这才勒住了马,您在里间没事吧?”
  
  “没事,别耽搁时间,十九殿下还在礼士大道那儿等我一起清点右相家充公的财物.”
  
  “是!”那车夫赶紧安抚了受惊的马儿,看了一眼那还赖在地上发呆的丫头, “大人不治你阻挠办差之罪你还不快让道,非要让我驾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吗?”
  
  龙小花立刻翻身要起来,却见那车夫已经不耐烦地驾起了车朝她冲来,她眼疾手快地改为四脚爬动,这才没让那赶着投胎似的马车在自己的胴体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看了一眼那辆远去的马车,大致明白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追过去了,那位大人她认得,就是他去桐溪城把她的爹爹前夫押回这个很没爱的皇城的,一副言之凿凿,之乎者也,公事公办的冷脸,她是长得有多像路人甲啊?她这么一个关键人物,他竟然一脸完全不认识她的德行.
  
  “现在不是在乎像浮云一般的虚名的时候,赶快滚去礼士大道!”
  
  结果龙小花这一滚,又耗费了一个时辰,等她拖着两条半残的腿走到已处在戒严状态的礼士大道,那街道的入口已经围满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她狐疑地拖着步子走上前,看着那些踮着脚儿,拉长脖子的人们正被挡在一排士兵身后,她个子小,完全不知道最前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等光景比她亲自操办的小如意签售会还有热闹,她的爹爹前夫这么有人气嘛?大家为了见他一面都不惜被踩扁?最最重要的是,他怎么都不分场合和年龄层次,把人家男女老少,老弱妇儒全给魅惑了?
  
  “快瞧快瞧,那珠宝一箱一箱的,天呐,金光闪闪的,我这辈子也没瞧过那么多珠宝!”
  
  “呵!那珍珠快和我家儿子的脑袋一样大了,这么些个东西搁在家里,说那右相没贪钱,谁相信啊!”
  
  “唉,我还以为这右相是个清廉的主呢,结果也这般黑,那十九殿下是什么来头?怎么才回京没些日子,就把右相的家给抄了?是曜小王爷的人么?”
  
  “是吧是吧,前些日子那小王爷不是领着跟他七分像的年轻人到处上茶馆喝茶听戏么?兴许那时就掩人耳目商量着怎么把右相给参下来呢,这小王爷多聪明的人啊,这得罪人的差使自是不会沾手,这十九殿下刚回京,这么一闹,好大的一个下马威呀!”
  
  人群在涌动,耳边的八卦络绎不绝,无关龙晓乙,却字字句句系着十九殿下,龙小花踮着脚却怎么也看不着前头,她索性一跺脚,弯下身再次摆出四脚着地的造型,她仗着个头小外加一套熟练的爬行动作终于匍匐到了最前头,她吹了吹被人踩了好几脚的手儿,正要缩着脑袋站起身,只听头上传来一声看热闹的声音:
  
  “快瞧,那是右相的小女儿,咱京城的有名的美人哪.”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名绿衣少女拖跪在地上,身子朝前倾着扯住身前那人一角深紫色的朝服,她面容娇好,杏眼灵动红唇略启,只是两条柳眉皱得极深,吐出声音清脆可人却带着浓重的哭腔:“十九殿下,您又何苦赶尽杀绝,我爹爹一人得罪您便是,您为何祸及我家上下还污我爹的的官名?”
  
  龙小花突地瞪大了眼睛,顺着那被娇嫩的柔夷握在手心里的朝服望去,只见那人着深墨色滚紫金边的贵气朝服,单手负在身后凉凉地立在一边,冷淡地俯视了一眼趴跪在地上我见犹怜的少女,那黑沉的瞳孔微微一眯射出的温度却寒冷刺骨,那是比嫌弃更加厌恶的视线,他不再挪动朝靴任由那少女抽噎着拽住,只是幽幽地答道:
  
  “小姐说笑了,右相与我同为臣子,一朝之臣何来得罪之说,即便政见不同,一切也为龙意天裁,此番动荡皆是圣上旨意,我也只是尊奉圣旨而已,以右相的忤逆贪污种种罪行,只是充军发配,已是皇恩浩荡.”
  
  “我爹为官清廉,此番侮辱您觉得他还能苟活着吗?”
  
  一声冰凉的笑意从勾起的唇角溢出,那黑瞳扫视过面前琳琅珠宝,微微弯下身朝那少女靠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从两片唇飘出:
  
  “如此,那便去死好了.”
  
  “……”那少女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笑得几分邪恶的十九殿下, “十九殿下如是说,小女不得不怀疑您是否在暇私报复!”
  
  “报复?右相一向自持做事无不忠君,审事无不为国,如此无私之人,会有何事值得我报复?”
  
  “十九殿下是在为十年前家父为圣上提出以女换粮,远嫁您母妃之事在暇私报复!”
  
  “……”
  
  “家父惦记国家苍生,为圣上想出以女换粮,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应对急策,为国为家为君,您怎能因为家父之功而…”那少女话没说完,只觉下巴吃痛,瞳孔猛得放大,却见那本高高在上的十九殿下突得弯下身捏住自己的下巴,一阵让人毛骨悚然地审视过后,那两片薄唇扯开了一条细缝…
  
  “小姐可有许过人家?”那似挑逗一般的话被他暧昧地一问,顿时让少女脸上韵开一团红晕,也忘记了他这句台词似乎和此情此景不搭,忘了为亲父讲话的义正言辞,结结巴巴地应道:
  
  “小女…尚未许人家.”
  
  “那便好,余忠君余大人!”他并未松开她的下巴,只是转了视线叫来一同清点财物的大人,问道, “财务可都清点齐了?”
  
  “回十九殿下,所有财务全部清点齐全,照圣上旨意收归国库,这是清单.”余大人一恭身正要递上清单本儿,却被十九殿下一手推拒了开来.
  
  “还未点齐.”他扯回了视线看向自己捏在手里的脸儿淡道, “若是别人家也就罢了,右相的家里该有个特产.”
  
  “殿下?您是指……”
  
  “女人.”他强势地抬高自己手里的脸儿,却见那少女面色迷茫,泛起的红晕还未褪下, “既然右相觉得女人可换粮食,他这没出闺的小女儿也便收归国库吧.”
  
  “殿下…这…从未听说过国库里可囤女人的……”
  
  “我说可便可,囤下来,等到无粮时我有大用处.”他说罢放开了手,一抚长袍站起身,看着那少女瞬间苍白的脸孔继而道, “你该谢谢你亲父为朝廷想的好主意,以女换粮,说不准会历代沿用,你身为右相之女是否早已有了觉悟,掂量好自己值几石粮食了?”
  
  “……你…”
  
  他不再多看一眼那跪在地上惊恐的少女,转而对记载清单的余大人说道:“余大人,在清单上多列一项,亲女一名,以待换粮.”
  
  “……是.”
  
  那跪在地上的少女撑起身体挣扎着往旁边挪动了身体,抬手指控那将话说得不咸不淡的十九殿下道“你这公报私仇的小人,冷嘲热讽若有所指无非就是在帮你母妃暇私报仇,你妄为人臣人子,十年前若非你亏空国库,我爹又怎会想到以女换粮,若非番帮国君非你母妃不要,圣上又怎会休离了她,你不怪你母妃名声招摇被人觊觎,不怪自己亏空国库,为何迁怒他人!”
  
  龙小花觉得自己正在看戏,一出很吵很闹矛盾很激烈男女角儿互相报复折磨纠结最后结局多半不是拥抱大团圆的戏,这一点也不符合她平素里喜欢看梦幻大团圆结局的标准,若不是那正卖力演出的男角儿实在像透了她的爹爹前夫,她大概早就提脚走人,还要嚷嚷着“骗人退票”的倒彩.
  
  她看着那少女一边抽噎一边挣扎着身体向自己的身边挪过来,不知道自己该退后些腾出足够的舞台空间给人家,她想跟着群众一起安全的后撤,向后一摸,却发现身后突然变的空荡荡的,再一回头,只见那群看热闹的家伙也不打声招呼竟都自觉地退后了好几大步,只留下她这个刚刚占了看戏的位置,却因太过投入迷恋男角儿的家伙突兀地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角儿在地上哭得梨花带泪,男角儿正散发出危险又阴险的气息步步逼紧而来.
  
  “来人!带她下去,好生将养着!”



第六十章

  紧接着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女角儿被变态邪佞的男角儿押了下去,估计就这么开始了悲惨虐恋的一生,龙小花来不及感慨她比自己还小可怜的悲惨遭遇,也来不及对选角的人抗议为什么要让她们俩共用一个男角儿,只因那同爹爹前夫长得像透了的家伙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扫视过还赖在地上的她便要抬脚走人,她就着自己很有优势的体位,一个急捞拽住了他正要飘然远去的衣角,得到的却是背后群众的一阵很不客气地嘘声,似在鄙视她现学现卖的抄袭行为.
  
  好啦,她也知道,人家女角儿才前脚刚走,她就立刻剽窃人家跪抱男角儿大腿的行为很没创意很让人讨厌啦,可是,她没时间搞什么创新了嘛!
  
  “等…等一下!”
  
  被再次拖住脚步的人不悦地转过身来,冷睨着那视死如归地抱住自己的朝靴的家伙,并不言语,只是站定在原地,似在等她接下来的废话.
  
  她不顾观众的抗议,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细细观察他.
  
  细眉魅瞳,润唇略薄,一头束起的乌丝虽不似以往般随意地披在肩上,但依旧怎么看怎么像她的爹爹前夫,可她的爹爹前夫一向不屑干这男角儿架势十足的差事,总喜欢朝继母的方向发展吗?勾着良家妇女的下巴跟人家玩阴险搞暧昧的事,她是很喜欢啦,可他不都很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吗?而且就算要搞暧昧,干吗不挑她当对象,要去欺负人家一看就连淫书也没瞧过,被他一个动作就勾掉了几分魂魄的小姐呀.
  
  “你…认识龙晓乙吗?”她唯唯诺诺地蠕动了唇瓣向身前的探究道,只因有了小王爷那个前车之鉴,她奔放地啃了自己的嫡亲侄子已经很禁忌了,眼前这位气质卓然,贵气尽现,完全没有她家爹爹前夫亲和力,孩子气,小别扭,小闷骚,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他的外甥二号,或者是表哥三号呀.
  
  话刚问出口,她抱住的身体便突地一僵,她感觉自己被自上而下射来的视线死死地盯住,刺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痛.
  
  “不认识.”
  
  若是龙晓乙定会拽起她的耳朵,耳提面命地骂她这个连自己前夫都认不出的不守妇道的家伙,若是龙晓乙定会拎起她的衣领,将她就地按在腿上在她这个欠收拾的家伙的屁股上一顿好打,若是龙晓乙定会点着她的脑袋,数落她又没良心又不要脸,把他赶走又没原则地跑来扰他安宁,若是龙晓乙定会冷哼阵阵地问她,白马良人,红杏出墙的游戏还要玩吗?要是她很乖地摇头,他大概会拍着她的脑袋问上一句: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吃苦?”
  
  可是他只给了她三个字的答案----“不认识.”
  
  他说他不认识龙晓乙,她明明听见他们叫他十九殿下.
  
  十九殿下不就是龙晓乙吗?他影分身哦?
  
  “放手.”他命令道.
  
  “他除了性子比你可爱一咪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耶,这样你说你不认识他?”她不死心地又拽紧了手里的衣服,这是大实话,眼前的这位殿下实在是太过腹黑邪佞阴险狡诈了,还有喜欢欺压良家闺女癖好.
  
  “既是我没他可爱,你抱着我做什么?”他凉声戳穿她的言行不一,对自己可爱与否更是没兴趣,“你找他做什么?”
  
  她正要开口答他,却被捷足先登地截断了发言权:
  
  “又想要他来照顾你了,所以来找他,发现自己一个人不行了,又想来撒娇,要他回来?这一招你对他使了多少年了?你当真觉得他还吃你那套?”
  
  “……”那扯住朝服的手下垂了些许.
  
  “他没空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扯后腿的小丫头.你最好打哪来的回哪去.”
  
  “……”她的手完全垂回了自己身边,指尖儿微微地抖动,那身影只在身边逗留了片刻,便毫不停留的扬长而去,她呆呆地赖坐在地上接受群众的指指点点,他们以为她只是搭讪未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人从心口高高的位置甩了下来,跌在地上像一摊烂泥,高度的落差让她痛得扁嘴巴.
  
  她突然忆起白风宁的话:
  
  “十九殿下回京后,他便不再是龙晓乙,龙晓乙会要的东西,十九殿下都不会要,包括你.”
  
  因为龙晓乙是她一个人的,他可以纵容她撒娇淘气,任由她放肆地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没大没小,没章没谱,随随便便地把他摆在心口什么位置都好,当家也罢,继母也罢,前夫也罢,爹爹也罢,他一直任由她去折腾,因为他是她一个人.
  
  可十九殿下不是她一个人的,他甚至不是她的,所以他可以说不认识她,可以不要她,他可以拒绝照顾她,被她拖后腿,他可以推拒和她这个不怎样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就算她真的不怎样,就算她只会扯后腿,她还是好想钻回他心口那个很高的位置,她明明那么贪恋那个位置,却因为自己挥霍无度他的用心把他整个输掉了,也被他彻底开除出那个位置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再次霸占掉那里,然后自私地把他变成她一个人的……
  
  宫曜凰觉得自己的耐性在崩溃的边缘,他抬眼看着爬上夜空的月亮,撑着下巴盘着腿儿眯眼盯住敞开却空无一人的大门.那个臭丫头还没回来,有那么流连忘返吗?估摸着,这回子应该早被龙晓乙那张冷脸吓得哭着跑回来了,这京城她又一人不识,那白风宁还悠闲闲地在进京的路上,依那人的品行,势必一步三摇的慢,她更别想投靠他,眼下能容她的,还不就只剩下他这个允诺要娶她过门的未来夫婿了.
  
  “小王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屋了,晒太阳有益,可晒月亮伤身啊,这夜开始凉了.”
  
  一边下人的提示更让他无名火烧得很旺,他都从太阳晒到了月亮了,那个臭丫头还不按着他的计划走,她是不知道顺着男人的心意会显得可爱一点吗?他都放话说她势必要回来,她还不给他滚回来,薄了他的面子,看他怎么收拾了她!
  
  “什么时辰了?”
  
  “该传晚膳了,是不是让小的去厨房帮您布菜?圣上特赐来了宫廷的纯酿,您要不要小酌几杯?”
  
  “酒?”他仿佛被提醒一个很关键的词,猛得从躺椅上坐起身,穿上鞋子就往外头冲.
  
  “小…小王爷,酒在咱们府里,您这是……”
  
  “该死,千算万算忘了算那个女人没酒品!”她最好别给他玩什么借酒消愁,然后又故伎重施,随随便便对着个路人把她那套抓人就啃的坏习惯给释放出来, “备马!小王要去趟礼士大道!”
  
  他骑上备好的马儿冲出曜王府的大门,那马儿还没撒开腿儿跑起来,就瞥见一个拖着步子蹒跚而来的熟悉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他一勒缰绳停住了马步,突然觉得自己冲出来的举动很是蠢货,他的计划明明不似这般,他应该神情自若,相当镇定地待在府里,用晚膳晒月亮,等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抱着他的大腿哀求他收留她才对,他干吗打破自己的计划骑着马儿跑出来,倒好象变得是他舍不得她走在求她回来似的.
  
  “小王不是要去找你,只是策马四处奔奔而已.”
  
  龙小花抬眼看着在月光下闪烁出一身银光的通体雪白的骏马被宫曜凰驾驭着,却意兴阑珊地嘟了嘟嘴.
  
  “喂,你可是见过龙晓乙了?如何?最后还是决定要回到小王的怀抱?恩?”他相当自鸣得意地一哼.看来她别的眼光不如何,选男人的眼光还挺有远见.
  
  龙小花深深地抿了一下唇,突然抬头直视宫曜凰: “我决定要配合你当一个由内而外的淑女啦,你找人恶狠狠地调教我吧!”
  
  “啊?”怎么完全不是他要的反应?喂,她就不会像个正常女人一样被前夫抛弃了就装可怜来博取同情吗?害他难得准备好的温柔安慰,顺便骗身骗心的戏码要找谁去演啊?
  
  “他想假装看不到我,以为还像原来一样故意凶我嫌弃我,摆出一副继母样,我就会怕吗?呸!我才不会让他故意无视我这个小可怜哩,我非要带着满身光环刺眼又闪光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夺回我的位置,再仰天长笑三声,完美的计划!”
  
  “喂!谁准你在小王的面前定什么计划的,你存在的意义就是照着小王的计策走,你只是小王的棋子而已!”
  
  “有什么关系哇,反正我们现在有共同目标了!”骑在白马上对她吠就很了不起哦,她更大声地吠回去!
  
  “谁跟你有什么共同目标!小王是为了要看龙晓乙绿了的脸,让他彻底颜面尽失!”
  
  “对呀!我也只是想看他粉红别扭的小脸而已!目标很一致呀!”
  
  “哪里一致啦!”宫曜凰使劲拽住手里的缰绳,因为他越来越有驾马行凶的冲动.
  
  可龙小花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径自陶醉在自己的计划里:“十九殿下有什么了不起,十九殿下也是会吃酸的,他就继续摆出那张大家不是很熟的小脸吧,哼,我死都不要从那个位置滚开,看我怎么爬回去!”
  
  “……你是打算篡位吗?”
  
  “是恋爱中的女人在巩固自己的社会合法地位!”
  
  “……”
  
  他还是继续和她保持陌生,不要过分理解她的思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