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8

星野樱: 大龙门客栈 61 - 75

第六十一章

  一盏罩上上好的丝绸灯罩的摇曳油灯被搁在满是帐册的书桌上,透出亮堂的光度.
  
  龙晓乙合上手里的帐册,一手肘搁着案桌上,斜依着下巴,他眉心拢得正高,眸色随之一浓瞥向窗外那透过虚掩木窗的月.
  
  他在担心那个没头没脑没计划甚至连盘缠都没有就冲上京城,信誓旦旦要索回他的龙小花.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怎会亲手养大了这么一个欠收拾的臭小鬼,仗着他的溺爱便肆无忌惮地对他挥之即来,呵之即去,毫无将心比心之意也便罢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嫌弃他变的“不可爱”,更怄的是,他竟然因为她的这句“不可爱”火大到现在.
  
  派出去寻她的人到现在还毫无消息,这更让他没了心思查这些破帐,他是不明白天下父母心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谁带她来京城的,只见她孤身一人,旁边谁也没跟,可她被自己养在深闺十余年,别说进京城,便是那座桐溪城他也没让她出过,他早该明了她那多动的性子,怎会等着他派人回去寻她,就算寻着了她,大概也不会顺了他的意,被他派遣的人送回桐溪城.
  
  白风宁还未进京,究竟是何人带她上京城,还特意安排她来见识他的阴险手腕,且不论那人是谁,矛头多半都是冲着他来的,她目前应该是没事.
  
  只是,他最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的那副嘴脸,结果却硬生生地暴露在她面前,无可厚非地引起她的怀疑和嫌弃,她是来找龙晓乙的,是来找那个把她宠上了天,纵容她胡闹的蠢货龙晓乙的,不是来找他这个有许多事要做的十九殿下的.
  
  她无非只想找个人回去宠她,可他却觉得乏了,这样一味地纵容被她挥霍后,却换来她的一句不稀罕,他胸口的钝痛不能因为她出现在京城就悄然平息了,他刚认命的心思也不能因为她想要他回去便跟着她溜了,在龙家的时候,他是她一个人的,所以他任由她挥霍他的用心,可现在,他也想贪心地要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照顾一个人,尤其是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没良心不给任何回应的家伙,明明累心又累身,他何苦还要甘之如饴.
  
  所以说,龙晓乙是个蠢货,可十九殿下却懂透了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公平原则,他不会因为龙小花想要个人宠她便心满意足地跟回去,他已做不到她的要求,天家的人如何照顾别人?天家的人都只会自顾不暇,明哲保身而已,父母如是,兄弟如是,夫妻更如是,他属于龙家的时刻已经终了,回到了天家,自然也该遗忘了那对人掏心挖肺的感觉,现下寻她,也只是将她塞回她该待的地方,不想多留一个把柄留给别人.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一名家丁走进来,他抬眼望去,急道: “有消息了?”
  
  “回殿下,派去的人还未回,倒是曜王爷差人来送了一张邀帖,说是过几日便是小王爷的十九岁诞辰,特邀您过府一叙,顺便让您参谋参谋他看上的未过门的新媳妇儿.”家丁将手里的邀帖恭敬地弯身递上案桌.
  
  龙晓乙意兴阑珊地接过帖子,并未展开细看,倒是眉头一皱瞥见跟那帖子一同递上来的一本包着很厚实油纸的书本: “这是什么?”
  
  “啊,这是今日收到的,听说是一位穿白衣的公子托人特别从外地捎给您的,说是过几日进京便来拜访您,他不肯留下姓名,只道是您拆了‘厚’礼便知道他是谁了.”
  
  那本包的厚实的书与他曾经做的一件蠢事很相似,他大手一挥,将油纸一扯,只见那书皮上赫然地印着几个刺眼的字---
  
  <嫂夫人,请享用>
  
  “……”他的唇绷出一条很紧的唇线,捏住那本该死的淫书发出一声冷哼,转而对那家丁吩咐道,“府里可有现成的狼狗?”
  
  “狼…狼狗?”
  
  “若是没有,明儿个上集市多买两条,关上几天,饿上几日.”
  
  “这…殿下,您要狼狗是……”他们王府的看守已是不少了,还要多买狼狗来浪费口粮么?
  
  龙晓乙懒懒地翻开了淫书第一页,薄唇轻轻地丢出两字:“迎客.”
  
  “……”
  
  他翻过第十页,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淫书的重点戏,他眉头一皱,突然加话道:“你再在去找些白布裹点肉儿盛在盘里,放在狼狗旁边,让它们看的着吃不着.”
  
  “唉?”
  
  他盯着那些颠鸾倒凤的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股熟悉的气息,只觉得这女角儿何其该死,夫婿的休书还没拿到就跟小叔滚到床铺上去乱七八糟,她那没有贞操观厚颜无耻且对乱伦有无上爱好的个性根本就是以某人为原型的,可偏巧这本破书的男角儿那飘摇欠揍的性子也像透了某个混蛋: “我要让它们看着穿白衣的就扑上去咬.”
  
  “……”
  
  老实说,十九殿下待在户部实在可惜了人才,他应该被调任刑部才算物尽其用才是.
  
  被白风宁一闹腾,龙晓乙将宫曜凰的邀帖给搁在一边,他忙着调教那些看见白衣就扑上去咬人的狼狗,忙着满城地找那消失的龙小花,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那本搁在案桌上被他一翻再翻的淫书,几乎快要认为是这两个混蛋在联合起来耍他时,他那嫡亲的小侄子的诞辰却悄然而至了.
  
  他被邀请去看看那未过门的侄媳妇够不够格儿配他的小侄儿,这才忆起圣上那句不知玩笑还是故意的话,非要让他替自己的小侄儿选房媳妇,哼,他那小侄儿是何许人也,眼高于顶,桀骜不驯,身边的人皆为他所用,又怎会屈就于他选的对象,而他也没兴趣管自己小侄儿的闺房之事,娶妻这等事,关乎一辈子,他自己就糊涂过一次,又怎好再误人误己,娶错妻房可非同小可,他可不想害自己的小侄儿到了自己这把年纪还满京城的找那寻夫未遂便闹失踪,还爱好红杏出墙的离缘前妻.
  
  十九殿下的轿子停稳曜王府大门前,龙晓乙从轿中跨下来,被小厮引入满是当朝权贵的前厅里,一阵议论声分明因为他的到来而住了口,他并不做声,只是淡淡寒暄过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只到一位素日里与宫曜凰有所交际的大人同他恭声道:
  
  “十九殿下,众人皆知圣上钦点您帮小王爷选妻房,先且不管您与小王爷同朝为官,看在叔侄的份上,这次也请千万要劝解小王爷呀.”
  
  他略瞥了那位官员一眼,悠闲地交叠了双腿,抿下一口热茶随兴地问道: “哦?他这次又玩什么花招了?找的媳妇很不入各位的眼儿?”
  
  “臣私下听王府里的下人说,那女人只是一届民女,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小王爷的尊贵身份,只是小王爷外出游玩,一时兴起拣回来的小丫头,若收为妾室也便罢了,可听说小王爷被那妖女迷的失了平时的冷静,连着几日都同她厮混在一起,咱们几位大人劝解了好一阵子,却丝毫不见起色,这才请十九殿下以皇叔的身份千万劝解小王爷,不可纳这等只知道狐媚男人,耽误男人前程的女人为王妃啊!”
  
  “嗤,他竟会迷恋普通民女?”龙晓乙飞出一声嗤笑,搁下手里的茶盏,突得对那名素未谋面的侄媳妇感兴趣起来, “想必是名才情并貌的女子,竟能让自恃甚高的曜王爷不顾皇家颜面上演这场好戏.”他倒是没想到他的小侄子有这等创作佳话的兴致,娶个民女进王府?他就不怕这天家的规矩把他的小情人给吃了?
  
  “十九殿下,现下可不是看戏的时候,那等狐媚子若进了王府的大门,只怕小王爷的身体也吃不消呀!”
  
  “哦?我倒是不知,他很虚吗?”瞧他平时总是火急火燎,做事说话都果断干练,说一不二的,难不成只是外强中干?
  
  “您是不知道那女子的兴趣爱好,只听说小王爷为了满足讨好她,把这京城的淫书坊都给搜遍了,您说说这算什么呀?哪有女子整日流连淫书间的?定是个不守妇道不守空闺的妖精,您可得好好帮着咱们劝劝小王爷,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娶了这要命的女人啊!”
  
  “……”他满是嘲弄的笑在听到那女子的兴趣爱好时骤然僵住,黑瞳若有所思地一眯,正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只见那黄帘布被人一撩开,一名家丁走出来朝各位大人躬了躬身.
  
  “各位大人,我家小王爷吩咐,偏厅里设好了戏台,请诸位移驾偏厅共赏一曲再开席.”
  
  龙晓乙率先站起了身,撩过帘布就朝偏厅走去,一进偏厅的大门,他一眼便认出那依跪在地上,斜靠在宫曜凰软椅扶手边的家伙便是他寻了几天的混蛋王八蛋,他深深吸下一口气,冷睨住那个突然多添出无谓的女人味,巧言微笑正在对宫曜凰说着什么的前妻.
  
  她是突然得了软骨病吗?为何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跪依在宫曜凰的椅子边,下巴搁在扶手上笑得很是没节操,完全不像曾经用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时那般不情愿,那张鲜少沾着胭脂水粉的脸上,此刻色彩斑斓得恰如其分,金步摇只插了一只,却刚巧垂得摇曳,红色的小珠配上粉蓝的流苏点缀的大俗大艳,就连那手儿也仿佛被人精心料理过似得,不再比出爪子似的姿势,而改用兰花指在他的视线里移向一个果盘,食指和拇指轻轻一用力,掐下一颗葡萄再挪回宫曜凰的面前,停在他的唇边.
  
  然后,用他龙晓乙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嗲声嗲气声音轻柔道:
  
  “王爷,吃果儿.”
  
  “你刚才不是说酸,还摘给小王吃?真是坏心的小丫头.”
  
  “王爷,您说人家的手是甜的,这果儿沾过人家的手儿了,人家要你吃嘛.”
  
  “好,依你了.”
  
  宫曜凰勾了勾笑得很是放肆的唇,一低首就吃下龙小花手里的葡萄,再顺便压低了音量在她耳边沉道: “你这臭丫头琴棋书画集体砸锅也就算了,撒娇都不会?能不能不要这样假!你以为吸着鼻子讲话就是撒娇了?再狐媚娇气些!”
  
  “你要求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我已经使出我吃奶的力气才撒娇了,你才是哩,不会再宠人一点哦,什么叫深情款款痴心一片,你到底懂不懂哇!”
  
  “去!少罗嗦…”宫曜凰迅速地抬起头来,作势舔了舔唇儿,将跪在地上的龙小花一把捞进怀里,看向门口几位面色铁青的大人,和冷眼旁观的龙晓乙淡道, “各位大人已经到了,小王有佳人在怀忘了起身相迎,各位自便入座吧.”
  
  “王爷好讨厌哦,那各位大人都有位置坐,人家就要坐在地上陪你看戏,人家不依啦!”
  
  “小王怎舍得让你坐在地上,来,坐在小王的腿上,小王抱着你瞧戏,”宫曜凰一边搂住那鼻音浓重的丫头,一边抬手招呼着各位不知该不该挪动身体的大人, “唉,各位别都站着呀,入座入座,啊,十九皇叔,侄儿领你瞧瞧,这就是侄儿看上的新媳妇儿,您看看如何?”
  
  龙晓乙眯了眯眼,瞧着面前那对小王八蛋,不怒反笑,也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
  
  “十九皇叔?您这般不言不语是何意思?到底是满不满意我挑的未过门的媳妇,您好歹也给句话啊?”
  
  “你看不明白我的答案?”龙晓乙微微一哼,转而看向那骨头还在软的没妇道的女人, “那你问问你怀里那随手拣来的未来媳妇,她准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喂,他什么意思?”宫曜凰推了推自己怀里那突然僵直的身体.
  
  “……”龙小花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小声地向宫曜凰报告道, “他…他在说…跟我斗,你…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是想找死吗?”
  
  “……”
  
  龙晓乙一撩墨袍泰然自若地率先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架起腿儿,两手交叉着指儿放在腿间:“既然明白了,那便看戏吧,戏班子都就位了,好歹也该让人家把戏唱完不是?不过下了台,是不是该打赏,可就不是由唱戏的说了算.”而是由他这个坐在这里看戏的大爷观众说了算!
  
  十九殿下镇定自若地坐在位上等着听戏,龙小花却在他身后挤眉弄眼地瞪着宫曜凰:
  
  “不是你说这个撒娇计划万无一失的吗?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变脸呀!粉红粉红的纠结小脸在哪里呀?”
  
  “还不都是你这废物根本不讨他的欢心,以小王看,他根本当你是路人甲吧,哪有半分在乎你了,你都已经在小王怀里这般那般了,他还无动于衷,嗤,没点分量的女人!”
  
  “谁说的,他原来明明很会吃酸的,根本是你不进入角色,都叫你多看两本淫书了,你不听,看吧,一点都激发不了他的醋意,嗤!真失败!”
  
  “我说小侄儿,你同你的未来媳妇还要在我身后打情骂俏到何时,这戏还唱不唱了?”龙晓乙并未回头,只是压低了音飚向身后的两个互相鄙视的家伙.
  
  都唱到一半了,能不唱下去么?
  
  宫曜凰随意地挥了挥,舞台上的戏班子便吹打了,而龙晓乙却斜视了一眼摆在手边刚刚被那家伙用手指染指过的道具葡萄,他随手摘下一颗,抿在嘴里,咬了咬牙.
  
  混蛋,果然是酸透了!
  
  想同他玩唱大戏?逼他先跳脚下台说他唱不下去了?哼,他倒看看谁能唱到最后!



第六十二章

  曜王爷的十九诞辰被一场“好戏”拉开了序幕,龙小花的脸色在十九殿下阴郁地吃下一颗酸葡萄后骤然一绿,他是气疯了还是彻底由龙晓乙的性子完全变态了,竟然会伸手去摘那种圆溜溜像算盘珠子的食物吃?
  
  宫曜凰看着龙小花死盯着身边的龙晓乙,假装亲密地将她搂回怀里,蹭了蹭的脖子,挑起她的下腭仿佛在检视她的红妆,却是为了压低声音丢出一串威胁:“我说你在小王的怀里盯着别的男人看什么?你要是连这场戏都演不好,小王就丢你出去吃自己.小王的腿上是老虎凳吗?你坐得像根被钉死了的木头桩子似的干吗?”
  
  龙小花委屈地看了一眼宫曜凰,两只不着地的脚互缠着,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这一挪却惹来数道锐利的目光,宫曜凰的几位幕僚官员纷纷射出誓杀祸水的视线刺向她,她被瞪得一阵无辜,直朝他翻白眼,正想告诉他龙晓乙那个恐圆家伙竟然在咬牙切齿的啃葡萄,以他有仇必报,铢辎必较的性格来看,肯定正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对付他们两个小王八蛋,需提防啊需提防!
  
  可她话没开口,宫曜凰那个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爽快的家伙已然笑着朝一直盯戏台目不斜视的十九殿下示威道:
  
  “我说十九皇叔,你瞧我这小媳妇多生涩,连抱自己的男人都不会,真不知道这父母是怎么教的,老是同小王瞪眼睛,仗着我宠她便肆无忌惮,手儿再不圈住我的脖子,掉下去小王可不捞你.”
  
  “……”这个时候,她应该很配合地说一句“讨厌,你就知道欺负人家”,可是她嘴巴一张却见十九殿下笑得很是灿烂转过头来,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父母教的再好,也得她自个儿乖巧听话才成,你皇叔我是过来人,这媳妇不知恭顺可不是件好事儿,需是‘好好调教’才行.”
  
  “皇叔说的是,侄儿今后准保不再宠她,定会‘好好调教’,让她知晓恭顺.”宫曜凰一边挑衅暧昧地答道,一边拿腿儿颠了颠猛咽口水的某人.
  
  她是聪明人,她当然不会以为这对水火不容的叔侄口里的“好好调教”是字面的意思,可宫曜凰却不认为她够聪明,于是他揽下她的肩头,当着十九殿下的面,对着她的耳朵吹进一阵浮躁的热气: “连皇叔也提醒小王该好好调教你呢,恩?”
  
  “唔…”小耳朵一受到刺激,立刻敏感地反射回大脑声音,直接逼得她发出一记很有碍风化的声音,立刻遭到背后众位大人更加激烈的鄙视.
  
  “何必等以后,皇叔今日就可以代你好好调教她一番,还不下来给我敬茶?”十九殿下抬手撩起墨袍,交叠起长腿,泰然自若地招过一名下人吩咐道, “沏一盏好茶来,递给她.”
  
  上好的白瓷杯被交到龙小花手里,她呆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却听见十九殿下阴郁地一笑: “还赖坐着做什么,下来给我敬茶!”
  
  龙小花被他笑得有些怕怕,急忙离了宫曜凰的腿儿,端着杯就走到十九殿下跟前去.
  
  “谁准你这么没规矩的,给长辈敬茶有站着的么?”他挑起眉头来,斜睨着她,完全不去看她递过来的茶盏.
  
  “……”他明明知道她从来就没有规矩过,竟然来刁难她,她撇了撇唇,却见宫曜凰正在对自己使眼色,提示她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不忍她今天晚上就要露宿街头,她暗暗咽下一口气,自己难得走一次绝代妖姬的路线绝不能这样轻易被破功,她随即笑逐言开地端起茶盏,半福下身去, “十九皇叔,侄媳妇给您敬茶了.”
  
  “……”
  
  坐在高位的十九殿下黑瞳一眯,抿紧了唇,十九皇叔?她还真敢随着那个小王八蛋乱改称呼,谁是她十九皇叔,去她的侄媳妇,他还没荒唐到会跟自己的侄媳妇拜堂成亲!
  
  “十九皇叔,侄媳妇给您敬茶了.”见他不动,龙小花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再敢叫一遍那个混蛋称呼试试,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龙小花的屁股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楚,他要在这里打她屁股,这算不算猥亵侄媳妇啊?被他一恐吓,吓趴在地上,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立刻禁了声.
  
  十九殿下的脸色微有缓和,拽过她手里的茶盏却是不喝,将杯儿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惹来各路官员一阵暗自叫好,看样子这掌握小王爷婚姻大事的十九殿下也不太满意小王爷这次的眼光,正在给她脸色看呢,有十九殿下在,这女人就别想进门了,哈,十九殿下回朝这么久,也终于干了件好事!
  
  众臣正在暗自窃喜,个个舒心不已,端起茶盏互相使了一个放心的眼色,却听见下一刻十九殿下话锋一转:
  
  “还愣着做什么,刚刚不是很会伺候人?这会端盏茶就傻了?”
  
  “……”
  
  “鼓着眼睛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学着恭顺长辈么?还不过来我身边伺候.”
  
  “……”挪啊挪,挪啊挪…
  
  “我要吃这个,这个和这个.”
  
  “可这些葡萄花生都是圆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了…他不是讨厌圆的东西么?平时看见就一脸厌恶的表情,干吗今天对这些食物疼爱有加啊?
  
  “你管是不是圆的,只管喂便好.”
  
  “……哪有侄媳妇伺候叔叔吃东西的嘛…”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眯眼,冷瞪。
  
  “哇!别别别别打我,我我我我喂…呜…我喂就是了…”她的绝代妖姬路线又失败了,急忙摘下一颗葡萄就要往他嘴里丢,他却不满意她敷衍的态度皱眉道.
  
  “你很赶时间吗?我瞧着你刚才不是这般伺候人的,这张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什么来着?”
  
  “……我我我我有说过什么吗?”
  
  “要不,那句小手很甜是我的幻听?恩?”他抓起她的又恢复成爪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皱了皱眉,虽是对她的兰花指不太期待,只是对她如此差别对待感到郁结, “你都是用这双爪子伺候男人的?”
  
  “……”
  
  “我的小侄儿还夸这双爪子是甜的?我倒要尝尝能甜到哪儿去.”他说罢,一口咬上那只对别的男人撩拨不已的爪子,牙齿磨上她的手心的嫩肉,舌儿一卷滑润地一舔,惹来所有官员一众的喷茶声,相当一致.
  
  “噗…咳咳咳!”
  
  宫曜凰咬了咬牙,好个以调教为名调戏为实的招数,当着他的面子撩拨他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那个没节操的混蛋竟然还脸红耳赤,一脸心痒痒地任由自己的手被人唇舌齿三方位挑逗,不会把手缩回来哦,不会推开他那个色咪咪的混蛋皇叔,哭哭啼啼地跑来躲进他怀里说那个老不休为老不尊调戏她哦,竟然还一脸陶醉地巴不得把另一只爪子也递上去给人家好好伺候一番,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环胸,将不爽摆在眉心: “皇叔,你这样对待我的女人,不太好吧?”
  
  “你的女人?”他哼笑一声, 唇儿依旧停在那个小王八蛋的爪子上开开合合,温润的湿度挑逗着她的皮肤,“她连抱男人都不会,实在没有高攀曜小王爷的资格.”
  
  “不就是不会抱男人嘛,小王不介意啊,小王亲自教她怎么抱便好.”
  
  “我介意!”
  
  “啊?”
  
  “这等孙媳妇,别说过不得我这关,便是连你皇爷爷也不会同意随意乱来吧?”
  
  “皇叔倒是真会在关键时刻端大架子出来压小王,可皇爷爷也说了,小王的婚事由皇叔你说了算,只要你点个头,皇爷爷那儿是君无戏言,小王也好抱得意中人归,就算小王欠皇叔一份人情,日后定会还您,如何?”
  
  “不如何,她不行.”
  
  “哦?不行?皇叔为何执意她就不行呢?”
  
  “因为她不胜酒力,陪不了你去应酬,因为她娘家势力贫弱,不够你尊贵,因为她个性闹腾,最爱演那武松打虎的闹剧,因为她不是完璧,成过亲嫁过人!”
  
  “什么?她不是完璧?”最后一条条款让宫曜凰变了脸.
  
  “噗!你说什么呐,我什么时候不是完璧,我的小贞操明明还…唔唔唔…”龙小花的辩解声被十九殿下一手遮天给掩盖掉了.
  
  “哼,十九皇叔为何说的好象很了解我的小媳妇似的,”宫曜凰稳下情绪,挑起眉头咧嘴道,“我的小媳妇拜堂第一天就被休离是桐溪城众所周知的事,又怎会不是完璧呢?”想用激将法对他?省省吧!
  
  “哦?那你可听过离缘夫妻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毫无沾染?”死小鬼,跟他玩攻心唯心,还太嫩了.
  
  宫曜凰被他堵得一窒,狐疑的视线立刻射向一边被捂了嘴巴百口莫辩的龙小花,没去理会她的手舞足蹈冷笑道: “那也没法子了,十九皇叔,怪只怪这丫头拿走你的侄儿的心魂,我就心痛她身世可怜,没被人好好疼爱过,就算她非完璧,小王也非她不娶.”
  
  十九殿下眯眼打量了一眼还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家伙,突然阴恻恻地低声道: “我倒忘了这个死小鬼也是骑蠢白马的!真碍眼!”骑白马的就没有一个安省的家伙!
  
  宫曜凰踮了踮脚尖,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应道:“大不了娶了她,再去砍了她那前夫泄恨便是!若皇叔没有成人之美,小王只好同你僵着,这婚事小王不肯办,只怕皇叔那里也不好对皇爷爷交代吧?”
  
  “……”死小鬼,用皇帝来压他,哼, “如此僵着,怕是不成.”
  
  “那皇叔可否退一步成人之美呢?”
  
  “不如,你我赌上一局.”
  
  “赌?这姻缘之事,只讲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怎么赌法?”
  
  “既然你非要娶她,我也不阻拦,可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之女比比皆是,论容貌才德娘家势力无不高出这家伙许多,我这做叔叔的,也盼你有个好姻缘,我们就赌赌看她是不是有这个福分够的着你.”
  
  “……什么意思?”
  
  十九殿下笑得很是放肆,唇儿也弯出娇好的弧度,完全无视在自己手里扑腾的小蚱蜢,眸儿一闪,淡淡地轻道:“七日后,你---曜小王爷在这临阳城里抛绣球招亲,姻缘天定,谁抢谁得!”他倒想看看他手里的小蚱蜢到底能跳多高,哼!
  
  “噗!”一众喷茶声配合着宫曜凰怒火万丈的调高嗓子压过了龙小花的“唔唔”声响彻在曜王府.
  
  “什么!你叫小王一个大男人抛绣球招亲?!龙晓乙,你去死吧!”
  
  “唔唔唔!!”对,去死吧!好馊的一个主意!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去抢男人的绣球哇!他哪里变了,十九殿下?呸!他根本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从小嘴唇到小心脏都还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变态邪佞继母纠结腹黑爹爹嘛!



第六十三章

  宫曜凰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在同他开玩笑,要不然就是皇爷爷真的已经病糊涂了,当龙晓乙随性地斜倚在宫廷走廊的琉璃柱边,手执着一卷他刚刚请下来的圣旨---也是圣上赐给自己皇孙的生辰礼物,龙晓乙一点也没有正而八经宣读的意思,只是小人得逞地一笑,将那明黄的卷轴往他的怀里一塞,阴险奸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侄儿,好事多磨,这抛绣球又称撞天婚,你就全当尽孝道为圣上撞个天喜,替他的身体冲冲喜,如何?”
  
  宫曜凰咬牙切齿地接下那卷明黄的圣旨,怒瞪着笑得放肆的龙晓乙,那过分张狂的表情明显写着: “死小鬼,想乱伦也不问问你皇叔我同不同意,跟我玩出其不意,见招拆招?那便来试试好了,这绣球你是抛定了”.
  
  于是,曜小王爷---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嫡亲皇孙六日后在麟翔楼上公开抛绣球招亲一事便如此尘埃落定,一时间临阳城内风起云涌,暗潮汹涌,女祸澎湃,众家千金无不心旷神怡,心向往之,百姓茶余饭后也有了新的谈资,只觉得这天家人的脑子构造就是不同凡夫俗子,男人抛绣球女人接这等有创意之事也能想的出来,惊叹完毕,回去却赶紧训练自己闺女飞天擒拿的好伎俩,可这些丫头被关在深闺已有时日,个个缠着小脚出门就上轿,别说飞天擒拿,多上几阶楼梯都很成问题.
  
  龙小花不愁,她正在为十九殿下露出爹爹前夫的嘴脸的初步胜利而兴奋不已,再加上她乡下小姑娘一个,脚丫子纯天然品种,按道理她也算是一小姐,可全拜自己裹小脚那阵她哭得呼天抢地,赖在地上打滚来打滚去,愣是诱惑出了爹爹前夫那还剩几分的小良心,愣是没舍得让她裹那小馒头,再加上往日的跑堂经验,那些病秧子根本不是她这健康活泼青春系小姑娘的对手.
  
  抛绣球倒计时前六日,龙小花在愁眉不展恨不得当夜就派杀手干掉自己皇叔的宫曜凰面前拍了拍胸脯: “绣球的事我来搞定,你安心啦!”
  
  宫曜凰一脸狐疑地斜视了一眼这位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不了的小未婚妻,对她实在信任不起来,还是觉得派杀手过去手起刀落比较能解决他的面子问题,抬手挥挥想让她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可龙小花完全看不懂他的嫌弃,只觉得他愁眉苦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像透了她的爹爹前夫,曾经她家的客栈入不敷出的时候,爹爹前夫也这般愁过,她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摆出一副嫡亲婶婶的派头坚定的安慰道: “你的清白就交给我了,我会保护你的!”亲亲小侄儿,这五个字她憋在肚子里不敢说,生怕说出口就会遭到他的虐待,但不管怎么说,她迟早都是他的长辈嘛,就算气势没有他那么足,疼爱幼辈也是她这个婶婶该做的,尤其是在那个当叔叔的老不休欺负自己侄子的时候.
  
  “……”宫曜凰被她信誓旦旦得毫无根据的话怔得一呆,直直地看着她,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拽在手里.
  
  “很感动哦?我就知道没人保护过你!”听过他恩师的叙述,他从小就没爹没妈,连后爹后妈都没有地跟在皇帝身边,蛮可怜的呀,难怪能耍阴险耍出了伟大的成就.
  
  她拍了拍他的肩,正为自己婶婶派头乱激动一把,却觉得腰间一紧,她的小侄子将猛得将她捞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抵住她的额头好似眷恋般地深看了她一眼,便闭上眼,侧垂下俏脸用过分激烈的动作回报了她做为婶婶的热情和安慰,那略启的唇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退后一些,怪异地看了她两眼,她反射地退后了脑袋,却被他扣上后脑勺的手而往前一推,堵上他迎上来的唇.
  
  “小王就信你一次.摘不到绣球,小王就提前找你洞房.”
  
  “噗!”这世上没有哪个侄子会逼自己婶婶去抢自己的绣球,拿啾啾最奖励,还以洞房做惩罚的呀.
  
  抛绣球倒计时前四日,龙小花反悔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十九殿下能阴险到那般地步,而且她从小到大讲得最多最顺最溜的话就是大话谎话和瞎话,反正屁话放完,爹爹前夫从来没有期待她能兑现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曜小王爷顶着一张和他相似到骨子里去的脸,可对她显然太过期待和高望了.
  
  “你敢反悔?”宫曜凰死死地盯住她,将她逼到墙角,他抬起一脚踩在墙上,阻截掉她所有的后路.
  
  “我会死的呀,这种状况我也不想呀,可谁让他临时加了一条那么破的规矩.”
  
  龙晓乙能阴险到什么地步,龙小花心里是有数的,抛绣球招亲的确是很符合他的变态个性,可是某些条款实在是只有十九殿下那等无耻之徒才能想出来的,抛绣球就抛,男抛女接也没啥,女人之间比个体力,跳跃力和持久力,也蛮替小王爷的性福着想的,而且也很符合公平友爱的体育精神,但是…
  
  “哪有叫娘家雇人来抢绣球的规矩呀!什么叫攀比娘家势力,没势力的就一边去,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视,这么不公平的规矩,你叫我拿什么去抢呀!你没听外面传的多恐怖吗?好几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大官小姐已经开始雇佣江湖杀手和毒门侠客了耶!”她只是想去帮小侄儿摘颗绣球,不必要拿命去玩吧?
  
  “我会被弄死的,我不要不来不玩了!”她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向他声明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她的娘家势力微弱,只剩下些老弱妇儒,经不起这般折腾的.
  
  “谁同你在玩!”宫曜凰对她玩笑的态度嗤之以鼻,随即怒哼道, “你不是要保护小王吗?”
  
  “我拿什么保护你呀?我这等血肉之躯,手无缚鸡之力,别说连那绣球的边都够不着,就是够着了,也会被那些恐怖份子给乱刀砍死呀!呜…你叔叔定是对我没半点爱了,竟然连这么狠毒的招数都想的出来!”
  
  “你稀罕他的爱做什么,哼,小王有的是!你只要帮小王摘到了绣球,你要多少爱,小王给你便是!”
  
  “……”她要那么多小侄子的爱来干吗?就算是全世界最受侄儿爱戴的婶婶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你从今日便开始跟着小王的武师学武!”
  
  “噗?四天,只有四天啦,你要我学什么一簇而就,毁天灭地,排山倒海的武功来抢绣球呀?”她哭丧着脸,比出四根伸不直的指头,几乎快要声泪聚下,她只是找个前夫,拉拢个侄子而已,为什么苍天就这么为难她呀, “不如,你有没有什么武功很高很绝世的人,叫上十几个二十个来灌点什么真气,什么仙丹,什么天山雪莲来给我补补吧,也许我能一夜飞升也不一定呐!”
  
  “一夜升天还差不多!对你这种东西灌真气仙丹,哼,你也不怕补得你爆血管!”
  
  “那你说怎么办呀!要不你找条白绫让我直接挂麟翔楼前,吐个舌头,吓死他们先?”
  
  宫曜凰看着她抓耳挠腮地着急,不自觉地放软了的音调,可那土匪抬脚踩墙阻拦良家闺女的架势依旧不改:“小王也没期待你能学有所成,只是要看看你保护小王的态度而已,你这般急噪做什么!”
  
  “我能不急噪嘛,你是坐在城楼上看人厮打的,我是城楼下替你卖命的呀!”
  
  “不是替小王卖命,是保护小王!”他双手环胸强调对他很重要的两个字眼.
  
  “……”有必要纠结两个很差不多的字眼吗?她觉得卖命比较能体现她生命的危险系数,保护那两个字似乎太高级了一点,
  
  “你只管去学便是,从马步扎起也好,小王自有对策.哼!”
  
  “你有什么办法?”龙小花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指住他的鼻子, “不是说奖品不准参与比试,违者犯规弃权么?”
  
  “谁是奖品啦!”
  
  “赢了就能拿走的东西,不是奖品是什么?”
  
  “你要说小王是你的东西才对!”而且是势在必得,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这才够气魄够气势够霸道,嗤,什么破奖品!
  
  “唉?我哪有命要.”她斜视了他一眼,不明白这种很良家妇女且如此有归属感的话怎么会出自这位小王爷口里,相当怪异.
  
  “你就算不信自己,难道还不信小王么?”他自信满满地挑了挑眉.
  
  “我就是信你才倒大霉的…纠结粉红小脸没看到,还要被丢到擂台上和江湖变态厮杀,呜…不不不要敲我,我信就是了…那我现在…”她抱着脑袋躲过家庭暴力.
  
  宫曜凰一指庭院对她呵斥道:“去练马步!”哼,对她就不能给半分好脸色看!
  
  “……”
  
  于是,艳阳高照下,龙小花为了抢小侄儿的姻缘绣球悲愤地扎着马步,一路锻炼到夜幕低垂,直叹道这世界真奇妙,婶婶为了侄子因缘苦练熬通宵.
  
  与此同时,一名身着白衣手提银剑的人站在了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大门前,那人握紧了手里的银剑抬眼看着那府大门上的匾额----
  
  暄王府.
  
  “暄”字的确是十九殿下的封号,并且是继承他母妃暄妃的封号,那人提步向前正要踩上台阶,脚尖还没沾上地板,却听见几声内有恶犬里的吠叫声,他皱了皱眉头,正在疑惑中,突然几条凶猛的狼狗从大门里奔放地跳出来,说也奇怪,路上行人二三,那几只畜生谁也不咬只是往他的白衣身上扑.
  
  他足尖点地,急忙跃上房顶,看着那几只蹲地而叫的狼狗依旧不知疲惫地对着他乱吠,而一阵乱吵也把这宅子的正主儿十九殿下由前庭书房闹了出来.
  
  龙晓乙披着一件黑色纹竹的披风,抬首看着那站在自家屋顶上的人,倒不意外,只是一笑:
  
  “姓白的果然刁钻,他还打算在路上晃到几时?”
  
  白无忧站在屋顶上,抬手朝屋檐下的龙晓乙一抱拳回复道: “在下奉少主之命将这把白家剑交由十九殿下处置.”
  
  他说罢将手里的剑丢下,十九殿下接了个正着,横过剑身,淡淡打量着,当初在龙家他硬要塞给他这把破铜烂铁,他便知道他是何用意,白风宁要臣服于他十九殿下,十九殿下若手持白家剑,能号令的可不只他白风宁一个,甚至任何一个白家门人都须拜倒在这把剑下,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弑君夺位.
  
  他这次不再推拒,垂手握住剑身,只是抬头问道: “那家伙人呢?”
  
  “少主…我俩进京半路遇截,故少主特意与在下换了装束掩人耳目,让在下先来送剑,他随后一步就到.”
  
  “哼!”龙晓乙冷哼一声, “好个故意换装束,掩人耳目.”
  
  “……”白无忧不语,他就知道少主笑嘻嘻地要同自己换衣服定没好事,果然…他又做了什么招惹十九殿下的事, “临行时,少主有交代在下转话给十九殿下,凡事勿要急进,稍安无躁,右相一事妄殿下三思后行,与人留条后路,莫要让天探出虚实来.”
  
  “……”他垂下眸子并不言语,白风宁的劝解在他心头一转,他的确又险些犯了锋芒毕露的忌讳,对着他的皇父,每一步都需小心为上,皇父的招数打来的虚虚实实,他的确很难分辨, “他究竟在路上磨蹭些什么?”他需要他来帮他阻隔一层父子关系.
  
  “少主沿路救了不少身世可怜的姑娘,因此耽搁了行程.”
  
  “……”哼,他还真是和那个小王八蛋一样,把白马良人的游戏玩上瘾了.
  
  “最重要的是…少主把盘缠给花光了…”这个姑娘塞一点,那个姑娘留一点,剩下他们两个人喝西北风.
  
  “……他莫非等着我去救济他?”龙晓乙斜视了屋顶上的白无忧一眼.
  
  “应该不会,在下与少主分别时,他说可能会被人先‘请’到某个地方做几天客.”
  
  做客?是又去吃霸王饭吧,不知道又有哪个家伙要倒霉了.



第六十四章

  龙小花在曜王府的大草坪前庭上扎着很丑的马步,两只脚青蛙似得很不良家妇女地趴开,两拳搁在腰间,视线放平凝聚地盯向前方,热辣辣地盯着她心所向往的标的物,一脸向往。

  “扎一刻钟马步,那本新出的淫书就归我了,你说的哦,不能反悔。”

  宫曜凰坐在一边的石椅上,将拿在手里的淫书意兴阑珊地一翻,发出一声不屑地哼声,叫骡子干活丢的是红萝卜,叫龙小花干活砸的是淫书,他显然对她保护人的态度相当不满意: “你扎了三天马步还维持不到半个时辰,竟敢问小王要淫书看?你丢不丢人?”

  “喂,我肯为你扎马步已经很了不起呐,这种很没女人味的活本来就很不适合我嘛!”

  那句“为你”听在耳朵里还算顺耳,宫曜凰脸色稍敛,抬手提起石桌上的白玉瓷壶倒出一杯冰镇好的菊茶,递到她面前,没好气地“恩”了一声,她一见有水喝,脑袋一低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大口大口的咽着水。

  “喝慢点,小王有短了你的茶水吗?”他看着那副急噪的样子,正要抬手去顺她的背,可手一抬却又想起什么似地顿住,眼眉一抬,状似无心地问道, “小王问你两件事,你需实话告诉小王。”

  回应他的是“咕噜咕噜”的吞水声,她以实际行动表示她饥渴得并没有脑子来说假话。

  “那白风宁同你并没有暧昧关系是不?”他扬了扬杯,喂下更多水儿进她喉咙。

  “咕嘟咕嘟”

  恩……姑且当作“是”,答案差强人意。

  “你与龙晓乙并没有洞房是不?”

  “咕噜咕噜……唔……噗!”

  “你们俩果然洞房了?什么时候的事?”那声被抓奸的“噗”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咳咳!!哎呀我的妈!”她被呛得翻江倒海,茶水险些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令堂的,他什么怪癖,要问问题平时不好好问,偏生挑她扎马步喝水的时候来问这种破问题,“我什么时候洞房了?我怎么不知道?”那背了一夜女诫的洞房着实没有什么快感,她绝对不承认那算什么破洞房,哼!要是她早点开窍聪明了,准保一早把她的爹爹拆吃入腹,管他爱不爱那么多,先把他变成她的人再说,淫书宝典的教育,男人被女角儿吃了以后都会好乖的,嗤,也就不会有她在这里辛苦地扎马步,他还不认她的事发生了。

  “哼!他果然是在诓我!”11岁的小鬼他龙晓乙若吃得下去,等他大业得成,准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禽兽开除皇籍。

  “你该不会一直从那天开始就怀疑我的清白到现在吧?”龙小花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位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战斗同盟军,搞什么,她还以为他们俩沟通得不错哩,结果他老先生根本被爹爹前夫的随口一句话就怀疑起她这个婶婶的清白,拿有色眼光看了她那么多天哦?那些在爹爹前夫面前吼得什么怜她身世可怜,非什么不娶的话都是屁话哦?男人果然是一被刺激就好容易说大话的动物,怪不得说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呀!

  宫曜凰不置可否,只是神清气爽地拿着杯儿回到石椅,将摆在石桌上的一个纸盒推到她面前: “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你保护小王那天要穿的衣服。”

  “不就抢个绣球,有必要穿得那么华丽去抢嘛?”她瞥了一眼那被他打开的盒子里透出来的衣裳,质料华丽,喜红的颜色滚着铁灰的边儿,透着一股嚣张劲儿,大概是怕她人没什么气势,为了怕她一出现就被人踩死,所以让她穿的稍微有存在感一点吧。

  “不是,小王怕你一出现就被人拿刀枪剑乩戳死了,这是特意订购的铠甲,鳞片儿都被缝在里间了。”

  “……那你为什么不用低调点的颜色?”

  “恩?这颜色不好看吗?”他向来张扬惯了,对低调这两字毫无概念可言.

  “我是要去被人打呀,你弄个大红大拽的,这不是找打吗?我还计划着缩着脑袋等他们混战一片倒光了,我再捡个绣球仰天三笑哩,这种衣服太暴露太没安全感了!”

  “小王喜欢这个颜色!”他斜视她一眼,强调自己的穿着品位。

  “……我觉得你是打算玩死我。”

  她正要继续抗议他的品位很有可能把她的小寿命直接缩短,却见一名下人走近了他,鬼鬼祟祟地低身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抓到了?”他有些喜出望外地从石椅上站起了身, “确实是他么?他可喜欢玩什么偷换装束,掩人耳目的那套。”

  那人点了点头又恭声道: “以那般讨人厌的性子来说,该是没错的,主上可要现在去看看?”

  “走!”他说罢就抬步要走开,回头却见龙小花正拿“你快走,我好偷懒”的眼神朝他使劲眨眼睛,他随手将桌上的淫书摸走,哼声道, “小王临时抽查,你若不在练习,小王就在你面前买一本淫书撕一本!”

  “噗!”好阴险残酷的刑罚哇,正中她龙小花的罩门。

  宫曜凰风一般地带着随从离开了,只留下龙小花继续欲哭无泪地扎着马步,可直到日落也不见那位说要临时抽查的大人来瞟她一眼,她觉得她自己练的仁至义尽了,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就往后院溜,这都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再怎么废寝忘食她也不可能一夜变成女侠,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厚道。

  她哼着小曲正要溜去厨房,却在阴暗的柴房边听到了一阵让人耳熟的不行的声音---

  “我说宫大少爷,您这样火急火燎地把白某抓来你家做客,真是盛情难却啊。不过,你最近不应该忙着你那绣球一事么?怎会有空来管白某何时进京呢?白家剑此刻可不在白某手里了。”

  “废话少说,你现在人在小王手上,小王要你办的事,你允是不允?”

  “宫大少爷,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白某可是货真价实,血统纯正的男儿身,对龙阳之好也只略有耳闻,涉及未深,敬谢不敏,又怎好去和那些美娇娘一起抢您的姻缘绣球呢?”

  “噗!”

  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分明是白风宁的声音?!他进临阳城了?还被曜小王爷给逮住了?关在柴房那种经常囚禁女角儿的地方?还还还还还被邀请去抢她亲亲小侄儿的姻缘绣球?想想她的小侄儿第一次绑架她就是为了要逼出白风宁,难道她的小侄儿对她的小叔……

  噗!她是不是又发现什么藏在阴影下面的小秘密了?!这是个什么崩溃的世界哇,救命哇!

  龙小花缩着脖子正要抱头逃窜,却被宫曜凰带着命令的语调给叫住了身:

  “门外那个连偷听都不会的女人,你给我进来!”她都不知道她的“噗”声有多刺耳多暴露目标吗?简直就跟举个牌子向大家报告“龙小花在此”没什么区别。

  “……”一阵沉默,门外没有动静。

  “姓龙的,敢逃跑,小王一定‘调教’你到会偷听人讲话为止!”

  “刷拉”一声,柴房的门被龙小花急急地打开,她露出一阵“好巧好巧,真是兴会”的脸同各位黑衣暗行大哥打招呼,那宫曜凰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摆出一身架子非常没爱地俯视着双手被缚在前方,一脸不快地打量自己的白风宁,而那白风宁的神情好似在说“龙儿,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会杵在这里凑热闹的原因”。

  宫曜凰见她钻了进来,只是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赶快很有归属感地滚到自己身边来,他转过头来正色看着白风宁压声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日抛绣球之日,小王要你白风宁当她娘家人,替她摘了绣球!”

  龙小花正要挪进的脚步明显一窒,而白风宁更是似笑非笑的哼笑一声: “宫大少爷,你在同白某说笑话么?”要他去帮才分手的奸情对象抢姻缘绣球成其别人的好事?还当她娘家人送她上花轿?嗤,谁告诉他宫大少爷,他白风宁风度好到如此境界了?

  “谁在同你说笑话,她已亲口承诺小王,明日要去摘小王的那颗绣球。”

  “龙儿,告诉他你在说笑话。”反正她经常笑话,他都习惯了,多说一个笑话给宫曜凰听,根本不痛不痒。

  “谁说她在说笑话,她已答应要保护小王的清白了。”

  “你没告诉她,你的清白早在你十四岁就玩丢了么?”一个对这京城的粉楼姑娘了如指掌还拉着他一同堕落过的小鬼竟然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谈清白?很好,要堕落大家一起堕落。

  宫曜凰被他一戳穿清白问题,脸上立刻渡上一层粉狡辩道: “哼,小王乃堂堂男儿,守那份清白何用,妇道的女人可不该计较这些东西!”

  “很好,龙儿,咱们走吧,他说他的清白无用!”他说罢,轻松地将缚在身前的手儿挣脱了开来,站起身,一拍身上的袍子,拉过还在痴呆地打量自己的龙小花就要往外走,本来也只是没盘缠搭一程顺风车而已,既然京城已到,他宫大少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脚踹开就好。

  那痴呆的人好容易缓过神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正拽住她后衣领拖行的男人眨眼道: “你是……白风宁?”

  “……”白风宁走到门口的脚步骤然一停,似笑非笑地转过脸来,将她往墙上一拍,阴着声音说, “莫不是还有谁叫你龙儿么?”

  “噗!你做什么换一身黑衣服呀!”龙小花上下打量着他一身罕见的黑袍,终于在他阴着脸提着笑凑近她时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是半月前跟她狠闹了一阵别扭,随即甩开白袍,跨上骏马远走京城的家伙,呼,害她还以为她认错人了呢.他还真能磨蹭,她都在京城待了好一阵了,他才被抓进来。

  “我换一身衣服你就不认我了?龙儿,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火大呐!”该死的白马良人的游戏,一路玩上京城,他已经玩够了,不用她帮自己复习。

  “我们在吵架耶,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跟我耍别扭,我若一进门就大声叫你,你把脑袋一撇说,我不认识她,我会很没面子的!”这种经历很恐怖,她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很好,我给足你面子,我不仅认识你,我还同你很熟,熟到现在就想带你走?够了吗?走人了。”要和好也不要当着那个宫曜凰的面,竟然用绑的把他拉上京城,毫不顾及他武林世家的名号,这仇他可是记下来,明日就站在站最高的城楼上看着他被全城的姑娘蹂躏,哼!何其爽快。

  白风宁说罢就踢开了柴房的门,却被几名黑衣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白风宁,你当小王死了,当着小王的面带走小王的女人!”

  “你的女人?十四岁粉楼里那个么?白某记得你的清白是给了她没错,眼下这个,哼,她自己的清白都很成问题,哪里顾得了你宫大少爷的清白。龙儿,走!”和两个男人的瓜葛还没弄清楚,还敢给他四处惹风流债?这种他曾经很擅长的活儿,怎么就被她学了去呢?

  “可是我真的答应要帮他摘绣球了呀。”小小的弱弱的陈述事实的声音响起。

  “龙儿,我听不清楚,你最好再大声响亮地重复一遍如何?恩?”上扬的轻哼带起龙小花下意识的吞唾沫声,表达的明显不是他字面的意思。

  “唔唔唔!!”他把她压在墙上还拿手堵着她的嘴巴,要她拿个鸟说啊!

  “她说她答应了明日要帮小王摘绣球!”身后的宫曜凰走上前几步,大刺刺地重复那个被阻碍讲话功能的家伙嘴巴里的囫囵。

  “龙儿,”白风宁将她的名字含在嘴里叫的很是动听,只是侧过脸儿靠近她那被憋得快伸天翻白眼的脸,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是看上他那匹蠢白马了。”如果她敢说那白马良人的游戏她还没玩腻,他立刻当场借她爹爹前夫的招数把她按在地上一顿好打。

  “他是我小侄子呀,难道我看着他被全城的女人玩弄么?我爹爹前夫不认我,好歹人家收留了我呀,我这个做婶婶的,总得回报点什么吧?”她就着他手指的缝隙吐出一连串的句子。

  “晓乙果真没有认你?”

  “你那张阴谋得逞的笑脸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在联同这小鬼跟晓乙斗心法吧?”

  “……”好啦,他们的计谋就是这么容易被人识破啦!可这爹爹保卫战都打响了,她要中途跑走,很没有女角儿的风度和气场耶。

  “真蠢!”他毫不留情的评价道,两个小鬼叠在一起还想同天斗了,小蚂蚱怎么跳还是小蚂蚱,就算跳到最高也改不了被人拍下来的命运,不过若有高人指点一二,斗不斗的过那自恃甚高的家伙就难说了,他撇唇坏笑一声,那本的“厚礼”也不知是否留了全尸,索性再送他十九殿下一份“厚礼”算了,他随即挑了挑眉头,“哼,突然心情还不错,既然如此,我便答应玩这个游戏好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你同小王说便是,放那家伙下来!”宫曜凰看着两脚悬空被白风宁吊在半空中的龙小花皱了皱眉,这女人总是没有什么自觉,被人威胁就不会朝他撒娇求救吗?白眼倒是翻的很熟练!

  “我在同龙儿谈条件,宫大少爷,这是我俩的私人恩怨。”他惹人讨厌地勾起了唇对那戒备心很足的家伙轻佻地笑道, “我答应帮你摘了绣球,但是,你得答应我……”

  “什……什么……”

  “你双手抱着胸做什么?”

  “你的表情让我下意识地想这么做呀!”

  “我暂且不要你的清白,只要你答应我……”他顿了顿音,将她从墙壁上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许再同我生气。”

  “唉?”

  “白马良人那件事,咱们就扯平了,不许再同我闹脾气,不许再不信我讲的话,不许再怀疑我,不许再有心结,可好?”

  “……”她呆了呆,突得觉得脸色一阵烧。

  “很简单的要求,别对我说你做不到,龙儿?恩?”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鼓了鼓腮帮。

  “同我说好。”

  “……好……”

  “好个鬼,谁准你这没节操的女人红着脸随便对他说好的,呸回给他!”受不了四周冒出来的暧昧气氛,宫曜凰走上前来赶走突然窜起来的粉红泡泡, “姓白的,你是调戏别人的女人上瘾了吗?当小王死了吗?”当着他的面沾染和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真是找抽!

  白风宁将视线拉回到身后的宫曜凰痞痞地一笑: “宫大少爷不也在觊觎人家的女人?论辈分,这家伙还是你的嫡亲十九皇婶,想乱伦也得你年岁过了二十才好。”言下之意,能当他对手的只有那拿着白家剑的十九殿下龙门晓乙,小鬼还是缩到一边去数自己的清白为好。

  呸,嫡亲十九皇婶?他宁可要一个会看淫书能暖床的小女人,也不要一个会看淫书去暖别人床的嫡亲十九皇婶!再说这个婶字的前头,还得加个大刺刺的“前”吧?没时效性的称呼顶个屁!



第六十五章

  盛历五十五年深秋,当今圣上病体欠佳,朝政由心险之人一手把持,这心险之人便是刚被赦免还朝的皇十九子,圣上垂暮之年,为享儿孙饶膝之天伦,极宠信此子,奈何皇十九子为人张扬跋扈,善恶不分,气量窄小,他权倾朝野,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以整顿国库官吏为借口,将一生清廉忠君爱国的右相一家及牵连的大小官员一律革职查办,右相一家惨遭抄家发配,他更留下右相幼女软禁宫中,并借抄家办差之名手握京城三千禁军调动权却绝口不提归还军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圣上却对此子一手遮天的行径毫无忌讳。

  悲情愤青派对此举大为感慨:大概已经病糊涂了吧,若非如此,又怎会准许十九殿下的提议,让自己自幼便疼爱有加的嫡亲皇孙---曜小王爷,光天化日之下抛绣球招亲呢?天家的人疯了?

  这是愤青悲情派的想法,可……

  不不不,这种想法太过狭隘,能想出让曜小王爷临阳城内抛绣球的妙举,正应证了圣上的精明,在恩科开试,举子进京,满城皆是人才之际,由圣上宠爱的小皇孙登高抛绣球,不正是向满城举子暗示,这恩泽恩赐不看门第,没有后门,这通天的路便在自己脚下,只要矛足了全力去抢,便有一举夺魁的可能,这正是圣上显示自己求才若渴,朝廷选人平等透明毫无黑幕的一种方式啊!

  这文人骚客举子考生们的见解就是这么忠君爱国,让人听着生厌,这等绣球情缘分,男女情趣之事,怎么能用这些个什么国家走向,什么君王策略的冷冰冰字眼来解释呢,以这全城姑娘们的看法……

  “你说咱们万岁爷是不是也是小如意的追捧者啊?”一名女子试探道。

  “你也这么想哦,要不怎能想出这等妙法儿来,这简直就是小如意的成名作的桥段嘛,”另一名姑娘随即附和,发出一阵英雄所见略同的赞叹,随即将那书中桥段随口念来。”’只见那粉雕的人儿斜倚着木栅栏边,咬着唇看向楼下一众雀跃的人儿,手握绣球深知这一抛便要砸中那未来的良人,人群中突得射来一道锐利的视线,一名衣胜白雪,面容清秀的少年郎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立于人群之外,那嫡仙般的神姿仿若在说……呃……后面是什么来着……”

  “红尘之地,俗气染身,男女之事,本该为欲无情。姑娘,婚前不想试试一夜情吗?”

  一阵精准无比的补白,让那被抢白的姑娘转头望去,想去看看是何人同好,将小如意的桥段信手捻来,却只见一个猥琐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奔过去,只逼那麟翔楼前已经围的水泄不通的“报名处”。

  万丈高楼平地起,绣球美男高处望,八卦喷饭满天飞,真相往往血泪藏。

  龙小花来不及惊叹淫书知己无所不在,只因这女人亦敌亦友的美妙关系,她们绝对可以因为共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也可以在同时发现这个男人不值得占有而握手言和,她更来不及哀叹京城人士以小见大的飚悍能力,只因她就是那大刺刺的真相,实在没有颜面抓抓脑袋告诉京城各位兀自揣测的父老乡亲们:

  “不好意思,你们把事情想得太过高档次了,其实,这次绣球事件,根本就只是闹别扭的叔叔和叛逆期的侄子,外加一个在婶婶和侄媳妇的位置上徘徊荡漾的小可怜斗法的好戏而已。”

  真相往往很残酷,说出来不仅没人相信,搞不好还会遭到残酷的殴打,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身心伤害,她选择闭口报名。

  提起毛笔的登记官从大清早一路忙到晌午,可那排队的闺女队伍依旧一眼望不到头,这阵仗比那皇帝选妃也差不了多少了,曜王爷的派头虽大,可他的耐性已经耗尽了,看着面前只身一人裹着件浅色大衣的女娃,没耐性地啧了啧嘴:

  “姓什么,哪里人士?”

  “龙,桐溪人士!”

  “哈,天呐,竟然有人为了小王爷走火入魔了,从边境城池赶来抢绣球?”那报名官看着她咧了咧嘴,对她执着于男色的行为嘲弄阵阵。

  龙小花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比起小如意书里风流倜傥的白马良人,第一次见人家闺女就急着邀请人家一夜情的的女色执着精神,她觉得她拯救侄子的行为很是理智呀!

  “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唉?”抢个绣球关她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干吗?

  “唉什么唉,问你话呢!”

  “开……开客栈的呀!”京城人那么喜欢查户口的嘛,难怪她的爹爹前夫要被抓回京城来查户口。

  “开客栈?那就是商贾了?唉,拿个号给她!”那报名官一脸轻蔑,随手对旁边的助手吩咐道。

  那助手闻言,毫不含糊,抽出一张白条儿抵给她: “这麟翔楼方圆几里都被围十九殿下派人围住了,你顺着这个口进去,按照你的号码,站在你的位置上等着吉时!不可乱走,违者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是什么破规矩哇?她歪了歪嘴,接过那张白条儿,展开号码一看, “一千两百二十七号……”怎么又是这个很灾难性的破号码,1227……能不能不要这么有缘分呀。

  “噗嗤!”一声巧笑声从她身边传来,她回身一看,只见一名华服女子,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从轿上走下来,也不排队,只是抬手朝那报名官挥斥道, “我的条儿呢?我爷爷说已帮我打点好了。”

  那报名官一见那插队货,立刻站起身恭敬地递过号码条儿道: “是是是,大人早已跟我打过招呼,这是文小姐您的号码,请入内等着。”

  那小姐柳眉微挑也不着急着进去,展开白条儿朝傻站在一边的龙小花略看一眼,唇儿一勾挑衅地念着那条儿上的数字: “三号。”

  “噗!”

  人家三号,而她是一千两百二十七号,这算什么哇?就是说她的前头有一千两百二十六个脑袋隔着她和那个绣球的的距离,一千两百二十六个脑袋,那叠起来该有多高呀!

  “我……我抗议!!”她看着那名女子正要入会场,举起手来怒声道,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我一千两百二十七号,她就是三号呀呀呀呀!她还插队呀呀呀,我排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队呀呀呀,中途想尿尿都不敢去茅房呀呀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柔弱无助,大公无私,显示雄心壮志,不走任何后门,还在临行前发现白马良人很没义气的不翼而飞的柔弱少女呀呀呀呀!!!”

  “哼,我乃当今左丞相之长孙女,祖上三代为官,官居一品,敢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乃大龙门客栈现任老板娘,祖上……三代可能也有为官的呀,官居……官居几品有什么关系,我家的人都很有爱呀,当官也一定是很有爱的官,做人怎么能这么肤浅哩,官不在大,有爱则灵,我觉得你这个歧视观念要不得……”

  “一千二百二十七号,这是十九殿下定的规矩,这叫张显长幼有序,贵贱有分,你懂什么东西,哪轮的到你罗嗦,你到底进不进会场!”

  “噗!”长幼有序……贵贱有分……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还故意给她一个1227的号码呀呀呀!

  该死的腹黑爹爹,她就知道这等很继母的阴毒方法也只有他才想的出来,在她的脑袋前安上千二百二十六个脑袋!过分哇!

  多么要不得的门第观念,拆散了多少才子佳人,鸳鸯鹣鲽,比目鱼比翼鸟,癞蛤蟆天鹅肉,为什么这些肤浅又没有爱的人还喜欢把它挂在嘴巴边呢?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想给他们一个扰乱会场秩序的罪名被取消资格,赶紧地进场比较要紧呀,她赶紧低着脑袋就想跟着那小姐一块进场得了,才走两步又被报名官拦下了步子,嘴巴朝她不耐烦的努了努:

  “恩恩恩?你瞎走什么呢?左边的通道口是前五十号的小姐们走的,过了一千以后的通口,从这儿往西边走,拐一个弯,上几阶石梯,最外头那个门,走进去,再向右走一刻种,大概就该到了。”

  “……”

  这已经不是门第的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哇!!!

  郎骑白马来?呸!站在十万八千里外的一个小角落,他还拿什么魅惑的暗示去勾引女角儿朝自己砸绣球啊!?那得多废眼神啊!小如意哇小如意,她肯定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抛绣球的残酷!

  而更残酷的往往还在后头。

  龙小花进场了,但是她很快就想退场,因为她发现她的前面远远不只一千二百二十六颗脑袋那么简单,原来前二十位号码的小姐还带了自己的护卫队来,蓝衣的小姐带着蓝衣的护卫,黄衫的小姐身后站着一排黄衣的侍卫,遥遥领先地杵在了前方。

  那些小姐们各自一椅子一盏小几,喝着茶水,打着小扇,神态一派悠闲,表面微笑端庄,眼神却互相扫射的很是奔放,反正体力活有身后的人帮忙干,她们只要负责瞪眼睛就好了。

  “今日承蒙圣恩,特为曜小王在临阳城内公开绣球招亲,摘得绣球者即为曜小王爷正妻,今日规则……十九殿下,您看这……”主事管话说到一半,立刻回头去看那坐在一边的十九殿下的脸色.

  “规则?”一声淡淡的音从高楼飘下来,十九殿下临楼俯视着下方蓝绿黄各相间,仿佛一个大染缸的底层,只是悠闲地吩咐道, “各家请自凭本事,自求多福……死。伤。不。计。”

  “噗!”

  龙小花哀苦愁悲地看向那高高的麟翔楼上,那勉强能辨认出的俩小点---他们叔侄二人是准备彻底玩死她吗?这种德行已经不是抢不抢的问题了,她现在只要保命就好,呜,她前几日为什么要发疯似地扎马步,那有个屁用哇,难道碰到有人要砍她,她不逃跑,反而扎个很丑的马步吗?

  麟翔楼上传出宫曜凰一阵怒音:

  “你这算什么意思?”

  龙晓乙端坐在视野良好的露台,举着茶盏轻吹一记,挑起眉头道: “何事?”

  “你叫这些个郡主小姐带着侍卫坐在前头,那后头的人根本够不着小王的绣球!”

  “要的就是她够不着。”他小声喃喃道,却有旋而垂视了一眼下方, “既然已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天恩了,那就该各家自凭本事,不是吗?”

  “要抢男人就该自己抢,有本事你叫那些个坐着的家伙站起身来抢小王的绣球啊!”宫曜凰呵斥道。

  “侄儿?你在同皇叔说笑话么?这天家何时有公平二字了?你要跟天谈公平?哼……天家的人要的东西从来不是自己动手拿的。”

  “……”

  “再说……你也把你曜王爷的身份看得太低了吧?你以为我真把你当成廉价处理货给处置了,人人都能分一杯羹么?小鬼,你是要闹脾气还是要瞪眼睛都可以,现下,吉时到,恭请曜小王爷抛下绣球吧。”

  宫曜凰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捏在手里的绣球紧了紧,下意识地伸了伸脖子朝后头的角落里寻找某个身影,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无从下眼。

  该死,那个家伙会不会被这阵仗一吓就跑了!他就不该白风宁那家伙,他回身看了一眼被搁在龙晓乙身边的一把银剑,白风宁连白家剑都交到龙晓乙的手里了,又怎么可能来帮他们呢,那家伙滑得像泥鳅,今早他不见时,他就该有所觉悟,如今腹背受敌,令他倍觉头大。

  他走到露台的栅栏边,看向一锅粥的地面,只觉得一阵烦躁,由下而上的闹腾声让他难以招架,迎面而来的秋风将他铁灰色滚着嚣张红边的华袍吹出“沙沙声”,那声音更让他觉得不安,人群里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觉得那些不相干的声音越来越吵耳。

  “统统给下王闭口!”

  他怒声吼道,换来台下一阵错愕的静默。

  他急忙在人群里扫视某个人身影,却依旧难以发现……

  “姓龙的女人,你给小王把衣服脱了!”

  “噗!”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发出来,然后,他终于在后方发现一抹嚣张的嫣红色,这才安下心来,挑衅地回身朝冷眸一眯的龙晓乙一笑,随即将手里那颗烫手的绣球朝那方向大力地飞出去: “摘不到小王的绣球,可别忘了小王要怎么罚你!”

  一枚金贵的绣球直直地飞了出去,宫曜凰的兵部果然不是管假的,自己的架势也是颇足,那球儿越过了几道防线,砸在几个可怜的人脑袋上,一弹一跳一飞迎面就朝龙小花飞去……

  胜利似乎来的太快,让龙小花难以招架,她左右为难地看着那颗金贵的绣球就这么直直地朝自己砸来,顿时一个马步下意识地扎了出来。

  “这个时候谁让你扎什么马步了!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唉?我扎成习惯了……砰”

  一声球撞肉的声音,宫曜凰的绣球直接贴上了龙小花的脸,时间静止……

  球儿缓缓从龙小花的颜面上掉下来,顺便也丢光了她仅剩的颜面……

  “大家抢啊!小王爷的绣球呀!”

  “让开,绣球是我的!”

  “把那个昏迷的女人丢开呀!”

  “真是蠢,砸到她都不知道接手的笨蛋!”

  “龙小花,你这蠢物,看小王怎么收拾你!”宫曜凰面色铁青地瞪着自己的清白绣球就这样被践踏蹂躏掉了,而龙晓乙则面色稍缓地淡道:

  “我倒是第一次觉得,她蠢点也好,哼。”

  他早就知会她了,红杏出墙这个举动很蠢,很没快感,她非要玩的话,只能让先让她吃点苦。



第六十六章

  当今圣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功绩,不是开疆阔土,不是饶勇善战,而是守护江山五十五年里,天下太平无战,边境祥和,邦邻友爱,商贾来往,互通有无,就连十年前因十九殿下管理国库失策,番邦以粮食刁难挑逼,最后也未有战端祸起,所谓打江山守江山难,不求盛世冲天,但求平静无事,一向是圣上的宗旨,可眼下的京都临阳城却因美色有加的曜小王爷的绣球招亲,战火四起,硝烟弥漫,向世人宣布这倾国倾城绝非女子的专利,男色同样是要不得的东西。

  这绝不是太平盛世,而是一个大染缸,而她龙小花此刻正浸泡在里面痛苦地翻滚着。

  老实说,她已经晕了,战况如此惨烈,她本想趴到最后不起身,保住自己娇滴滴的小命,可是耳朵边一直飞来让人冷汗直流的独门暗器嗖嗖嗖声,还有几位大哥光用抢的不过瘾,于是一直在她耳边喷着口水破口大骂,表情异常激动不说,用词还非常不雅,她最多问候人家的“令堂”,他们却对人家的“令堂”有好多非分之想,那些很有内涵的动词明明是淫书里的用的,却被他们运用的很没有美感。她不得不用很唾弃的目光看着那几位比她还粗鲁的大哥,想要滚到远点的地方继续晕。

  “臭娘们,你瞪什么瞪,再瞪老子X死你。”

  “……”为什么要骂无辜的她…

  她急忙用手挡住那快要铺下来的口水,却见一位黑衣大哥将那对她叫嚣的人一巴掌拍在地上,踩上了几脚。

  这人绝对是小侄儿的后门人员,她正要庆幸找到同盟军,却见那人一掌将她送出混战圈,她被推了个踉跄,一个匍匐插在地上,再起身才发现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那人根本是故意趁她不备,将她彻底地踢出了黄尘滚滚的战局,只见那颗把她的鼻子砸得热辣辣得疼的绣球在天空中上上下下,此起彼伏,忽左忽右,声东击西,而她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站在圈外,不知何去何从。

  宫曜凰在城楼上翻着白眼,发着飚,焦躁地踱来踱去,看着某个皮球似的家伙已然被丢出了外围,没出息地跟着那团黄沙尘到处跑,无奈根本再也挤不进去,他几乎悔断了肠子,他当初是怎么犯了昏,怎么就信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家伙的信誓旦旦的话,说要保护他,结果,她就是么保护他的,前半场,她用晕得度过了,后半场已然被清楚出场了?此刻,他狠不得自己跳下城楼奔向那颗已经被人抢得头破血流的绣球,将它毁尸灭迹,弄成垃圾,砸在一脸淡然的龙晓乙面前。

  龙晓乙并不言语,只是略微扫视了宫曜凰一眼,只是那神情明显在说: “小侄儿,现下知道什么叫所托非人了么?”

  “还不都是你养出来的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他不逊色地以眼神刺回去。

  龙晓乙被他刺得一窒,第一次回不出嘴,只得眯了眯眼看住会场里那个杵在纷争圈外,抓耳挠腮,一脸惨兮兮表情的龙小花。

  对,都是他养出来这么个家伙,完全不懂什么叫听话,乖巧,就知道忤逆他,不让她上京她要跟来,不让她吃苦,她要吃个饱,不让她红杏出墙乱伦背德,她跑来抢他侄儿的绣球,真是越看越让人嫌弃的家伙,已经被他跟派的人推出来了,不会坐到一边去喝茶水吃点心吗?还站在那里一脸向往地看着那个破球做什么?那么喜欢那玩意,等回头他弄十几二十个顶在她脑袋上,掉下来一个就敲一下脑袋,敲到她那全是淫书的脑袋里装满妇德为止!

  两道非常刺目的视线射集体射向龙小花,她当然知道她的罪行累累,足够让她芒刺在背的,但她已经弄成这样了,她只得顶着路人甲的架势看着大戏。

  四下纷争还在继续,搏斗惨烈,这边蓝衣队扫出一个漂亮的扫膛腿,那边红衣队力道挥出狠劲的螳螂拳,刀枪剑乩伴着应声倒下的”砰砰”声,几具因公“殉职”,壮烈“牺牲”,为男色“捐躯”的“尸体”瘫在地上被工作人员抬了出去,战斗进入白热化,而那几位坐在城楼边的千金小姐也终究顾不上仪表的探出起身子,跺着脚为自己的队伍加油…

  “谁帮小姐我摘到绣球,小姐赠他白银五百两!”绿衣小姐娇嗔道。

  “五百两了不起,我出一千两!”黄衣小姐怒吼道。

  “白银有啥看头,我赠黄金千两!”绿衣小姐继续吼回去。

  银子自然不如金子,于是绿衣队明显势气高涨…

  “你爷爷贪污啊,哪来的黄金千两!十九殿下,她爷爷贪污呀,您快连通她那左相爷爷一并查办了!”黄衫小姐插腰向城楼上喊道。

  “你你你,那是我家所有的家底钱!这说明我对小王爷情深似海!”

  “呸,你上个月才对我说,十九殿下那种成熟稳重邪魅惑人的男人才配的上你,你今天就改口了?我才是喜欢小王爷这种霸气十足张扬嚣张型的呢,给本小姐抢到绣球的,本小姐赐她府邸一座!”

  金子不如房子。黄队暂时向绣球靠近…

  “哼!房子有什么好的!小姐我恩赐京城粉楼里最销魂的花魁半年的陪夜费!”

  “你!你做什么要跟我抢,可恶!半年的陪夜费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我我送一年份妓院免费游,从老鸨到小丫头尽情享用!”

  房子自然不如女人,能打败所有男人理性的东西,自然也只有女人!

  黄衣队下了血本,气势冲天地向绣球扑近。

  而龙小花也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她不再追着那团沙球跑,反到屁颠颠地奔回了城楼边,朝着那快要七窍生烟的宫曜凰插腰道:

  “我说我怎么气焰提不起来,人家赐那么多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干劲呀!”

  城楼上传来宫曜凰一阵不可置信地哼笑声: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小王砸到你手里的绣球你都能给我弄丢了,还好意思问小王讨赏儿?”

  “那只是一个形式嘛,我总要有点东西被刺激一下呀呀呀!”精神上的鼓励是多么重要,瞧人家一被恩赐,立刻一奔三尺高,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敢去窑子,我打断你两条腿!”十九殿下多管闲事的声音也砸了下来,这倒提醒了正在想什么赏儿的宫曜凰:

  “对!不准你上粉楼,否则小王就拆了你的骨头!”一年份妓院免费游,想都别想!

  叔侄二人第一次达成了很崩溃的共识,还互相斜睨了对方一眼,表示对这次共识的唾弃,楼下那个扑腾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敌视:

  “我去那儿干吗!我去了也爽不到哇!我要能让我爽的东西,爽的东西!”

  “混蛋!小王怎知女人要用什么东西爽!”闻所未闻!

  “死小鬼,你皇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这脑袋比他的教育出来的还充满黄色废料, “她能用什么东西爽,还不就是淫书!”

  “对…对啊!好!你若能帮小王摘到绣球,小王恩赐你一年份免费淫书让你看到饱!”

  “嘿嘿嘿嘿嘿嘿!”得逞的淫笑从城楼下传来, “还要带小图册的那种哦!”

  “成交!”宫曜凰病急乱投医,完全顾不得自己答应了何种条件。

  “谁准你给她看春宫图的!”十九殿下眉头一皱,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干吗要多嘴提醒这个死小鬼那家伙的软肋是什么,这绝对是一个多此一举的动作, “龙小花,你不要得寸进尺,趁火打劫!”

  “嘿嘿嘿嘿嘿嘿!突然觉得力量好满格哦…哦哦哦哦哦,绣球,我来了!看我的秘密武器呀呀呀呀!”

  龙小花在城楼下充满电,打了鸡血般马力十足地杀进了战圈,剩下扶着抽痛的额头的十九殿下,和被狠宰了一痛后知后觉的宫曜凰。

  龙小花带着一路灰尘直杀进战圈里,可那些被女人冲昏了头的家伙根本不在乎她这个毫无杀伤力的家伙,说是迟,那是快,龙小花探手将挂在腰带后一直碍手碍脚的黑皮囊抓了出来,高高地举在手里,神情严肃地对那些不怕死的家伙吼道:

  “你们都给我听着,本来我不想把大家的关系搞的那么僵的,但是你们太不象话了,为了女人抢绣球这种行为如此没爱,你们怎么可以做的出来呢?现在我手里有个很危险东西,如果我放出来的话,大家一起躺平没活路了,你们要想活命就快快将绣球交给我,否则,哼哼哼,我这秘密武器一出,可不是死一两个人这么简单,就连那些坐在那里的三号,还有七号八号九号十号都要遭殃!”

  “…哼,我行走大江南北还没听所什么独门暗器能一口气杀死那么多人,臭丫头,想恐吓我们,大家别理她!”

  “滚开!臭丫头!”

  遭到了一通藐视,龙小花愤怒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看法宝!”

  她掏出两个事先准备好的绵团,非常镇定地将鼻孔给使劲堵住,然后一把扯下皮囊的绳儿,将皮囊内的东西放了出来,顿时,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地尖叫,急忙捂住了口鼻,勒住喉咙,一副深中剧毒的模样,几个意志力薄弱的家伙倒在了地上,抽搐着,而那些个千金小姐早已吓得四下抱头逃窜…

  只有城楼上的两位主儿嘴角抽搐地看着那个跟淑女绝缘,彻底没药救的女人一阵哀叹:

  “皇叔,你到底是拿什么玩意养出这样的女人来的。”宫曜凰很无助。

  “别问我…我比你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龙晓乙很无奈。

  “既然她有空去抓这些个东西,那她刚刚拿淫书和春宫图来逼小王,根本就是她预谋好的了?”

  “恭喜,第一次有人蠢到上了那家伙的当。”

  “……你明明也被她给诓了,还提醒小王她最爱的是淫书!”

  “……”龙晓乙拒绝承认,深吸了一口气压进肺叶里,却觉得空气很是不好,只得抬袖遮了遮自己口鼻,胸口的愤怒却越烧越旺,这个女人为了别的男人的绣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了办法,用尽了心血,哼, “龙小花!!谁准你把臭鼬给带进场子来的!!!”



第六十七章

  龙小花的爹爹前夫发火了,尊贵兮兮地浑厚嗓音从城楼上飙过来,飙得她浑身冒冷汗,不敢回头,可这臭鼬都已经放出来了,总不能没种地一只只地抓回去吧?而且那些可爱的黑色小毛球正四下乱窜,被众人惊吓过后,更是颤抖地不停得乱放臭气,就连她塞着绵条儿也抵不过那阵让人要晕厥的味道窜进鼻子,她都要被自己干的好事给臭晕了,哪有心情去抓那些污染环境的小东西呀。

  再说了,没人规定抢绣球不能带臭鼬啊,她倒觉得臭鼬这个东西,简直是躲避仇家亡命天涯抢夺绣球的必备武器呀。

  反正已经是下下策了,不要管什么破过程了,只要她能摘到绣球就好,她捂着鼻子朝那颗正掉下来的绣球奔下去,只见几位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大哥脸色很难看地盯住自己。

  “这个臭丫头,竟然敢放臭鼬,这么阴毒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妈的,你爹娘怎么教育你的,拖过来宰了她再说!”

  “太欠揍了,把她干掉再抢绣球!!”

  “唉?!不不要吧!救命啊!”龙小花还没来得及赞叹自己的聪明才智,就发现自己真的很蠢,放臭鼬这种没有杀伤力又很容易惹火别人的举动,她到底是用什么猪脑子想出来的哇。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喊打喊杀的大哥大叔,时不时从她身边过几把飞刀飞叉,吓得只能抱住脑袋就往城楼方向逃命: “唔哇,我以后再也不玩臭鼬了,他们玩真的了,爹爹救命哇!!!”

  那坐在高位上的龙晓乙被一声爹爹叫得一窒,唇线抿紧了几分,百转千回地一声深叹,终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撩袍子,突得起身就要下城楼去将那家伙捞回来,自己养出来的货色他自己心理清楚,这小王八蛋绝对有能力把人惹到火大得想丢她进锅煮,不过终是自家的娃娃,他能教育不代表人家能欺负,要教训她,还是不能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有失体统,把她关在哪个黑暗的小房间里收拾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宫曜凰一见他下城楼,皱了皱眉: “喂,你要去哪儿?”

  他看了一眼这小鬼惹出来的烂摊子,翻了一记白眼朝上瞪住他: “接你皇婶儿回府!你的烂摊子,你自个儿想办法吧!”

  他说罢,就吩咐那城楼下守卫打开城楼下的门。那门儿刚打开一条口儿,一道闪白的身影便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当着他的面大刺刺地将那个抱头鼠窜,快要被兵器给刺中的嫣红身影捞进了怀里,再脚尖在地面一借力,一飞冲天地跳上了城楼边放置宫灯的木架杆儿,他略微抬头看了一眼那在宫灯架上交缠的一白一红身影,眼儿一眯,倒也不急着出声,只是靠在城楼边欣赏着那两个混蛋接下来的举动。

  “龙儿睁眼了。”

  白风宁对高处不胜寒这句话反应很迟钝,他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地单脚点在宫灯木架上,散发随风一摆,别有一番风情,只是这番风情因为挂在他腰上,还散发着很臭味道的龙小花而大打折扣。

  “龙儿,你好臭啊。”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临阵脱逃,害我一个人没办法只能去找臭鼬来帮忙,你居然还说我好臭,哎呀我的妈,你把我抱上去一点哇,好高好高,下面好多人要揍我呀!”

  “我只是去找件自己喜欢的衣裳穿而已,白色比较对你的胃口嘛。”

  “……再差片刻,你就要看到我的小尸体了,还有什么胃口可言啊!”

  “呵,怎么会,若我再差片刻,顶多就是看你被捞进别人怀里,我一个人酸溜溜罢了,对吧,龙兄!”他说罢,朝城楼下正朝上方射来恐怖视线的龙晓乙问候道。

  龙晓乙并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宫曜凰可没有如此好风度: “姓白的,你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了,少抱着小王的女人在宫灯上调什么情,做你的正经事去!”

  “你的女人?”白风宁一勾唇,低头看向在高处打着抖的龙小花,惟恐天下不乱地问向城楼边正在不爽的龙晓乙, “龙兄,你就这么放任你前妻跟你侄儿勾搭到一起去了?好歹天理伦常,怎么轮也不能轮到你侄儿那辈吧?”

  “轮不上他,也轮不上你!”

  “是吗?那可不见得。”他轻佻地一笑,拦起龙小花的腰杆跃身一跳,就奔向还有不少人在争抢的绣球。

  虽说他功夫不算精,但那是比起他那恐怖爹爹而言,每天骂他武功废柴,到底有多废柴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踢掉几件兵器,踹倒几个家伙,飞跃半空,一手抱女人,一手反手摘下那正落下的绣球,这些小事还是不成问题的,重点是,还要保持他娘亲说的风度翩翩,不要打起架来就像头牛儿,打不赢就跑,宁可输了名利,也不能输了气度。

  一见白风宁轻松地将半空中的绣球摘下手来,龙小花雀跃地伸手就要去抓: “给我给我呀!”给她,她就赢了,顺利完成任务,赢了一年分的淫书,还能看到爹爹前夫那张纠结的粉红小脸,快给她呀!

  白风宁将手一举高,故意不让她够着,斜眸看着她: “龙儿,你就真这么想要别人的绣球?”

  “想要想要呀!”淫书和爹爹的纠结小脸呀!

  “……好奇怪,”白风宁朝她兀自一笑,将她送回地面,看了一眼她身上嫣红滚灰边的装束,灰色腰带上绣着一个红艳艳的“曜”字,再歪头看那宫大少爷一身铁灰滚红边的衣衫,顿时嘴角一撇淡道, “我突然不想给你了。”

  “唉?”什么意思哇,摘下了绣球不给她,耍她么,他这个娘家人是怎么当的!

  “想要?那来追我好了。”他将绣球好玩似得在她面前一晃,随即飞身一丈外, “追得到,我就乖乖地给你,否则,你就看着它随便掉进那个公主小姐手里好了。”

  “什…什么?你到底在抽什么风呀!那可是……”一年份的淫书和爹爹的粉红的小脸呀,虽然爹爹小脸她是不打算借给他啦,但是淫书他们俩还是可以共享的呀!

  “龙儿,再不来追我,我可跑了哦。”他语调一升,玩性大起。

  “你给我站住,不准跑,姓白的,那绣球说好,你要给我的,那是我的所有的幸福哇哇哇!”龙小花急忙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白风宁的方向跑。

  宫曜凰也被白风宁说是风就是雨,骤然大变的性情给惹恼了,好容易放下了吊到嗓子眼的心,这回子又被这不消停的人给吊了回去: “姓白的,你给我把绣球还给她,否则,小王踏平了你白家!”

  “我偏不要!谁让你宫大少爷给我家龙儿穿这么丑的衣裳,龙儿,把衣裳脱了!”他一边轻跳着飞离她的身边,一边还要指点她没品位的穿着。

  “我里面只剩肚兜了!拿什么脱呀!”刚刚已经被小侄儿叫着在大庭广众下脱了一回衣服了,又脱?呸,才不要哩!

  “……”龙晓乙站在一边依旧默然着,唇儿一抿再抿,手里握着的那银白的剑一紧再紧。

  “那咱们先去买衣裳好了。”白风宁觉得自己这个提议不错,踢开了两个冲上来要抢绣球的家伙,他也觉得玩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晓乙在爆发边缘的脸,他将绣球用顶在指尖飞到追着他跑了半个场子的龙小花面前。

  “给我绣球!”那家伙立刻扑腾上来,要抢他手里的球儿。

  他再把球儿坏心眼地举高一些,倒是弯下身,侧过脸儿,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成,拿你嘴儿碰一下这里,球给你。”

  “噗!”

  他头一闪,习惯地躲过她动不动就上演的喷口水动作,拿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让你用亲的,没让你用喷的,想侥幸过关,没门儿…”

  话音刚落,他还来不及听到城楼上宫曜凰的跳脚声,只觉得手上一轻,正以为谁趁机把那绣球抢了去,歪头一看,只见一把熟悉的通体银白的剑从那绣球球心穿过,力道大得让那球离了他的手直插向对面的墙壁,一剑刺入土墙里,那绣球不堪中剑, “唰”得应声裂成了两半,摔在墙角边。

  白风宁和龙小花皆是一愣,白风宁随即一笑,朝那城楼上也愣着的宫曜凰一笑: “恭喜曜王爷,正乃好兆头,这绣球应声落半,不就意味着您将来要坐享齐人福,拥有两位正妻么?羡慕羡慕啊。”

  “噗!两……两个?唉……好复杂哦,不是一对一比较好吗?两个老婆,他吃得消吗?”龙小花完全听不出白风宁的弦外之音,呆问到白风宁。

  “天家的人,体质不同常人,小王爷自然有办法应付的。”

  “姓白的,你少陷害小王,小王才没有说要两个…不,小王贵为王爷,要两个要如何了!姓龙的,少用那种眼神看着小王!”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嘛。”龙小花咕哝着,却觉得身后一道黑压压的背影正靠过来,她咽了一口唾沫,看向白风宁的表情,只觉大事不妙.

  白风宁只是笑,视线略垂看向那身后的人手里那空了剑的剑鞘: “龙兄,就这么不喜欢我家的剑么?那么大力地甩出去,这可是把稀有名贵的剑啊。”

  “剑是好剑,只是我不如你会耍。”耍贱,他的确没他白风宁高干,他真有本事,把他的怒火勾挑得沸腾一片,她那所谓的破幸福已经被他一剑给削了,哼,她还有心情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龙氏小花,你还站在白公子身边做什么,还不滚到我身边来。”

  龙小花略微偏了偏头看向一脸平静,始终不够纠结粉红的爹爹的小脸,有点不甘心,咬了咬唇: “我不要。”

  “你说什么?”真以为有两个家伙撑腰,便肆无忌惮起来了么?这家伙几天不收拾,气焰更是嚣张了。

  “我是来找龙晓乙的,你说你不认识他!”非常有心结的一句话,让她的小心肝还在抽痛痛,不要以为她是厚脸皮就可以随便欺负她的小心脏呀。

  “……”龙晓乙默然了下来,看着白风宁一张笑得了然于心预料之中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那宫曜凰正从城楼上赶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的绣球没了,这场闹剧也该玩完了,他现在只要把那家伙拖回自己身边,藏回家丢进柴房里好好教训就是,剩下的和龙晓乙没关系,和白风宁更没瓜葛。

  “皇叔,这老天都觉得你侄儿我不适合撞什么天婚,就请你代我回了皇爷爷的好意,小王只要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你皇婶儿。”他略启薄唇,声音不大,只是幽幽地吐出一句让众人呆立的话。

  宫曜凰最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龙小花,对龙晓乙怒道: “她不是被你休了吗!”

  “休?哼…你可有看过她的休书?”

  “……你没有拿到休书?”他推了推呆看着龙小乙的龙小花。

  “……所以我才问你……重婚罪要怎么办嘛……”

  “你…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被人休了也不问人要休书!”他举起手就要砸她那颗很不长进的脑袋。

  “没人告诉我,被休要拿休书啊,我还是看淫书才知道,有休书这么个东西存在的哇!”龙小花抱着脑袋不知道该往白衣那边逃,还是该往黑衣服这边躲,为什么她要被夹在很恐怖的三个男人中间被大家鄙视哇!

  龙晓乙不着痕迹地将她拖近自己一些,深看了一眼并无动作依旧微笑的白风宁,转向不能接受人生大起大落的宫曜皇: “侄儿,可以叫皇婶了吗?”

  “……”鬼才要叫一个跟自己亲过啃过纠缠过的女人婶婶呢……

  “其实……不叫也可以啦,婶婶这个称呼好老的,我这么青春……唔……”被爹爹前夫瞪了,还是恶狠狠的那种……

  “龙氏小花,你打算怎么跟为夫解释,你身为有夫之妇却跑来抢绣球的事呢?”

  “我是打算要看你纠结粉红……是你先不认我的呀!你在拽什么东西呀!”

  “很好!侄儿,你改日来暄王府向你婶婶敬茶。”龙晓乙向宫曜凰交代,转而对白风宁说道, “剑先放在你那儿,算是我对你家剑不敬的惩戒,你若想另投新主,我也没意见,现下,托两位的福,夫妻重聚,只是有笔帐她要我算清楚,我便同她好好算算…到底是哪个小王八蛋先不认人的!告辞!”

  “咕嘟”龙小花咽下一口唾沫,顿时觉得自己跑来找他的举动很蠢,有哪个小可怜会因为少了继母虐待浑身不爽,抛弃掉白马良人,跑来找继母虐待她呀,救命哇!

  她踮起脚尖就想溜,却被爹爹前夫……不……已经不前夫了,是夫君,是被热气腾腾刚刚出炉的现任爹爹夫君拽住了后衣领,然后她听到一阵暗暗哑哑酥酥麻麻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想逃?我可给过你机会了,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休想我放过你!”

  “噗!”



第六十八章

  龙小花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弯身搂上了高头大马的背上,只是场景人物和马匹都有些不对劲。

  不是温柔体贴的一身雪白装束的白马良人风情万种地骑着雪白无暇的马儿朝她梦幻无敌地伸出手,而是被爹爹夫君弯下身用拎得拖上了和她一向交恶的“大黑”奔宵,没有白马良人的耳侬软语,细致地揽过她的腰朝她微笑,只有爹爹夫君毫不温柔地拉过她的背脊嫌弃道:

  “坐后些,一身的味儿,别熏着奔宵。”

  他为什么心痛一匹破马都比自己多呀,她身上的臭鼬味是不太好玩没错,好歹是他老婆,他就不能看在她很努力地爬回他身边的份上,给她一点爱的鼓励嘛,凶凶凶,会凶很了不起哦,嗤!

  龙小花的梦幻泡泡被不解风情,刚刚走马上任的黑马夫君良人破坏的一干二净,板起一张缺爱的大便脸,任由爹爹夫君一甩缰绳,骑着马就朝他们未来的爱巢奔去。

  曜王府到底有多大,龙小花没仔细去管,但是当她杵在不比曜王府逊色的暄王府前,她看着过分尊贵的爱巢,嘴巴张的老大,门口两座用大理石精心雕琢地张牙舞爪的兽类,那造型像豹非豹,像虎非虎,两对翅膀添在两侧,她拿手去戳了戳这两个价值不菲却因为皇族之物没人敢偷,故而招摇地放在门口的石头:

  “这是什么品种的禽兽哇?”

  不是麒麟不是龙,不是老虎不是豹,一脸饥渴的模样,抬着个爪子,一副猴急巴不得把人家的都扒进自己身下的模样,底盘又大又低,不动如山,拖着条大大的尾巴,唔,她的爱巢门口放这么个很不浪漫的东西,真没爱。

  “回暄王妃的话,这是圣上恩赐暄王爷的圣兽---貔貅。”一个憨厚的男音回答了她的疑问,她转过脑袋想看看向这个答话的人,却发现水平线上找不到此人踪影。

  她头一低,这才发现他正在地上跪趴着,她眨了眨眼问道:“皮球?皮球不是圆滚滚的么?”

  “回喧王妃的话,是貔貅,不是皮球,王爷掌管户部,圣上恩赐专门招财的圣兽貔貅的意思是,望王爷管理户部只进不出,国库能日渐丰裕,以壮国威。”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又还在兀自挑逗自己爱马的爹爹夫君,不高兴地别了别嘴,那匹该死的畜生就那么比她金贵嘛,不就运了个有臭鼬味的女人,至于被美男捧在手心里好生安抚么,她索性一蹲身还没形象地向面前跪着的路人甲打听道: “大哥,你跟着他混了很久吗?”

  “呃…您是指暄王爷?小的是暄王府的管事,王爷回京不久,小的也是刚跟着王爷不久。”

  “那他回京后有没有养些什么不该养的东西?”

  “您是指?”

  “就是这里比我的大,这里比我的小,这里比我翘的东西呀。”她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扭了扭自己的腰杆,最后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那管事迷茫了好一阵,抓了抓脑袋,最后迟疑地蹦出两个字: “女人?”

  “对呀!他有没有……”

  “哼,若我养了女人,你又如何?”龙晓乙不知何时已经双手抱胸站在那个猥琐得向管事探听情报的家伙身后, “娶妻多日也未见识到半分女人味,我好奇,去见识一下别人的,不成?”

  被戳了脊梁骨的某人站起身来反驳道: “谁说我没女人味的,我也可以……”

  “把你身上那阵臭味洗干净了再跟我罗嗦,还有,把你身上那身不堪入目的衣裳给我换了,吴管家,我差回来的人可交代清楚了?”

  “回王爷的话,您提前差回来的人已经交代了,这就让丫头伺候王妃沐浴,大夫也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

  “恩。她换下来的衣裳,给我烧了,眼不见为净!”他应下声,斜眼看着正用诡异涌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王八蛋,又加上一句, “给奔宵也好好刷一遍。”

  “……”那阵涌动随着他的话音一落突然静止,转而变成很没爱的目光委屈万分地瞪住他。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压下胸口的一闷,继续道:“料理好后,带她到我书房,我有笔帐要好好同她算算。”

  “是!王妃,这边请。”

  “没爱又小心眼的男人,嗤!我是从一而终的,有女人味的,有忍耐力的!”龙小花默念着自己的人生信条,决定先去料理完自己这身很有碍女人味扩散的臭鼬味。

  一身上好的绸缎裹在龙小花的身上,她起先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爱,她决定对锦衣玉食的生活忍耐万分,偷吃了几块很美味的糕点,这才得到十九殿下很没爱的传唤,在丫头的带领下穿过了一条走廊,一个院落,一个池塘抵达爹爹夫君的书房。

  那丫头一鞠身,转身就离开了,她一推房门走进去,只见她的爹爹夫君正举着本书,叫叠着双腿,坐在茶几边翻阅着,她扭捏地踩着碎步扭到他身边,正准备无责任地扩散一下自己的女人味勾搭一下他,做作兮兮地抬起眼眉正向送出一大片秋波,却在视线一碰触那本书的书名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很不淑女地惊叫声。

  “令堂的!我就知道他在故意整我!”

  龙晓乙寒着脸,将手里的书本一合,捏着书皮在她面前一晃: “嫂夫人,我不在时,你享用的可满意?”

  “噗!”

  “女诫第四条是什么!”

  “妇…妇行…”

  “妇行第一条是什么?”

  “妇妇…德…”

  “很好,那你的妇德呢?”他将眼前那本刺眼的淫书摔在她的面前。

  她委屈地看了一眼被他丢在地上的嫂夫人,请享用,抬手就要去捡。

  “还敢抬手去捡?你莫非当真舍不下他了?”

  “你吼什么东西哇,就知道嫌弃我,要不是小白帮我找到小如意写这本书,开签售会,我拿什么去让掌柜服我,让小丙帮我管帐,赚足盘缠来京城找你哇!”

  “……”龙晓乙被她大着嗓门的顶嘴刺得一窒。

  “你一走了之,我多可怜,他们都不服我,他们都以为我好欺负,没有一个人来跟我报帐,就连小丙都说要去找新主子,我只是有点不懂事,有点不讲道理,有点恶人先告状,我现在知道你在对我好嘛,谁让你自己都不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刚才在门口也是,明明对她关怀的很,非要拉上个奔放整个通宵来煞风景,他都不知道女人的心好脆弱,好容易胡思乱想的嘛!

  他被人大刺刺地戳穿,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只得手撑下巴别开视线,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只是顺着理顺着手顺着便对她有那么好一点点而已…

  “我才倒霉呢,莫名其妙被绑到京城来,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不认我。”说到这里,她还扁了扁嘴巴,一副憋眼泪的模样, “我以为我的龙晓乙不见了,爹爹不见了,前夫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跟我不熟的十九殿下了。”娘亲不在了,她还有他可以依赖,如果他也不在了,她就真的成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家伙了,一文不鸣,不值一钱,没人在意,没人信服,没人理会的臭丫头。

  “……”他伸了伸手,想拍拍她那颗多灾多难的脑袋,却只是屈了指,搁回了茶几边,装可怜,撒娇,博取同情是这家伙的强项,他再清楚不过,她又要对他故技重施,她来找龙晓乙,可暄王爷不能留她在身边,送她回桐溪城去,刻不容缓。

  “你不是嫌我没龙晓乙可爱么?”

  一句话出了他的口,本是想让她知晓他现在依旧是十九殿下,不是那可爱的龙晓乙,谁知话一出口,彻底变了味,就好像是…

  “你不是还在我那天随口一句话闹别扭吧?”

  对…就好象是他还在为她随口的一句话闹别扭,谁让她冲上京城只为那个很蠢的龙晓乙,对他的真面目只给出三个字---“不可爱”的评价,一回到这个乌烟瘴气的京城,他不可避免得要露出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自保,而当他的正妻更不是件安全的好事,甚至跟他牵扯上一分关系就多加一分危险,她拉着他的裤脚,问他那个在淳朴城镇,做做生意的龙晓乙在哪,他不说不认识她,难道还心花怒放地把她抱起来啃么?

  万一啃完以后,她又咧着嘴角叫他一声“爹爹”,他该拿什么表情来对她?嗤,都是那淫书作者的错,写什么不好,写什么爹爹,人家要,害这家伙跟走火入魔似的,看见他就叫爹爹…越听越淫乱的称呼!

  他正在脑袋里百转千回调整着自己的思绪,一转颜却见那坐在地上的龙小花正拿一张很是餍足的眼神盯着自己。

  “看什么?”

  “没啊…就…纠结粉红的小脸呀…”

  “……”

  “唔,好满足…我终于看到了呀!”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桐溪城之事我先不与你计较,死小鬼那件事又怎么说?”他试图让自己板起脸孔,将她的注意力从他的脸上挪开。

  “哪件事哇?”

  “看来,你与他还有不少事需要同我说清楚?恩?”他哼笑一声,倒也不急,一抚墨袍,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不疑有它地用膝盖磨着地板向他靠近,却被他一把捞近怀里,还不等她反应就将她已经发育完毕的胴体一翻,让她趴卧在他的长腿上,紧接着几个巴掌熟悉又回味地落在她倒霉的臀瓣上:

  “谁教你随随便便往男人腿上坐的?恩?还敢给我玩什么风情万种?”

  “哇哇哇!为什么要打我屁股,明明是你们男人劣根性就喜欢那种扭来扭去,蹭来蹭去的女人味嘛!”

  “谁告诉你坐在男人腿上撒娇就是女人味了!”还敢顶嘴,多加几巴掌!

  “是你侄子说的嘛,你不去打他屁股,做什么就知道欺负我,重男轻女哇!”

  一提到那个乱伦意图异常明显的侄子,他一眯眼,手掌的力道加重几分: “他轮不到我来收拾,我就专门负责收拾你这祸害的,还有哪里被他给碰了,自己交代!”

  她趴在他的腿上反身摸着屁股,缩着脖子,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子: “没…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嘛!”

  “……”

  “为了大家族的和平和纲理伦常,我就当作没有了嘛。”

  “……”眼儿阴侧侧地一眯, “我记得我好象放了条鞭子在书房里,在哪儿来着。”

  “噗!”那种淫书里的道具,他准备的那么齐全做什么,莫不是特意等着她上钩么?

  “说是不说?”

  “……”她嘟了嘟唇。

  “嘟什么嘴巴,到底是哪儿?”

  “……”她再努力地嘟了嘟,却见他思想纯洁的爹爹似乎还不太明白,只好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嘟得像章鱼样的嘴巴。

  她只觉爹爹夫君的身儿明显一紧,黑眸里眯得很是吓人,射出的光芒犹如施展万箭穿心的功力,二话不说下意识地扳过她的脑袋,侧过脸就要把他紧抿的润唇压上来,对她嘟起的嘴巴蹂躏一番,她正中下怀,心花怒放地将嘴儿嘟得更高,表现欢迎之至。

  等了好半响,却始终感受不到那润滑的唇来挑逗她,微微一睁眼,只见她那满脑袋都是纲理伦常的爹爹夫君的唇正离她不到一指宽,却怎么也不肯亲下来,他眉头打着结,视线里满是懊恼和纠结,看着面前的她是纵容也不是,丢开也不是,就这么大刺刺地卡在他怀里,让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是被她嘟唇的动作冲得有些昏头这才抱着她的脑袋就要行凶,可那喇叭花似的嘴儿就在眼前,他又退了些,这家伙可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虽不是第一次,要现在觉悟自己监守自盗也为时已晚,但是这感觉就是混蛋的怪透了,要他去亲一个因为尿床被他一顿好打的小丫头?他几时有这等变态的嗜好了?

  把她抱在怀里,还能想起她吃饭漏饭喝水漏水尿床赖地的模样,他怎么下的去嘴。

  “你到底亲不亲呀!”她受不了他这样近在咫尺的唇儿吹着热气的撩拨呀,给她一个痛快不好么?

  “你别吵,我再想想。”他的唇儿又凑近了几分,但终究贴不上她的嘴巴。

  “你想什么哇!我就这么难以下口嘛!”刚想表扬他有点男角儿架势了,知道要帮女角儿消毒哩,哼!

  “你觉得呢?看我这么挣扎的样子不就知道了?”

  她僵直着脖子,只觉得从他口里度来的热气开始烫人了,隔着了剩于无的纱般距离,她偷瞄了一眼他瞳孔里越来越浓的氤氲,终究再也忍受不住煎熬,发出挫败的哼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就把他的脑袋往下按,只差点点的距离就这样被她挥手消灭得一干二净,他的热唇一贴上她,她便开始攻城略地,窜着舌头就要敲人家理智和唇齿的大门。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只顾着啃人,歪着脑袋也不嫌累的姿势,只得抬手把她扳过身来,这家伙立刻得唇进尺地跪坐在他的腿上,两手搂住她的脖子,舌尖顶住他紧抿的唇线,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在挣扎什么,只是怕她掉下他的身去,用两手圈住她的腰身。

  “你不专心呐!”

  “……掉下去怎么办。恩…”

  “讨厌,你闭的那么快做什么,我好容易哄你开口,你还没想完哦!”

  “恩。”

  “明天再想嘛!今天先喂我呀!”

  “……”她为什么越来越下流了,最好不是被他那个不知所谓的侄子给带坏了,否则,这两个小鬼他都会吊起来一顿好打!

  他正要拒绝自己去感受那唇上一跳一动的小舌,蓄起力来想象怎么收拾两个小王八蛋,却见跪在他腿上的家伙缓缓地将搂住他脖子的手移向他的脸庞,将他的脸捧在她手心里,轻幽幽地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两只精亮的眸子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朝他淡淡看来,嘴儿贴在他的唇上一开一合,吐出几个暧昧的字眼:

  “爹爹……嘴巴开开好么?人家想进去…”

  “……”

  他被她的软语哄得一愣,唇儿听话地拉开一条缝,立刻有一尾小蛇窜了进去,那说不出的味道勾出他所有的欲念,翻搅他压得深层的想念,埋掉他所谓的纲理伦常,让他反客为主,收了手里的力道,甚至让他嘴里的舌儿跟着她游出了自己的地盘,跑去嬉闹她的温润。

  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便是他以为龙小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定义为“女人味”的东西。

  该死,他亲手养大的家伙有“女人味”了,真是要命!



第六十九章

  唇齿相依,喘息转浓。

  那要人命的女人味正在龙晓乙四周游走窜荡,他只能专心用心费心地感受着,软绵绵的口感配着甜腻腻的湿度,那尾过分灵活的舌几度表现欲强烈得挑弄他的感官,挑战男人那层薄弱的坚持,他被勾挑得泛起一阵躁热,却又舍不得丢她下身,可嘴儿正忙碌无法吼她,只得微微地张开了眼,想透过严厉的眼神告诉她,就算是爹爹的大脑也是连着下半身的,那个部位不听任何人的命令,只要有对眼的雌性乱扭一下就会被唤醒。

  眼儿一睁,却完全没法射出严肃的眼神,还像饥渴的发情期畜牲似的半寐半开,透出几分邀约的勾引味道,透过她的瞳孔看去,连他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恩?她不好好专心亲,睁着个虎眼大刺刺地瞪着他做什么?被那双眸儿一刺,他不得不反省地扫视了一眼自己那双很男人很不爹爹的手此刻正搁在她的腰臀间。

  那块地方,打归打,但是…换成“摸”的就不太成体统了。

  他正在百转千回,却觉得胸前一凉,有双不听话又猴急的小爪子撕开了他的前衣襟,一大片胸膛裸露出来后,那在他唇上辗转厮磨的唇转而向下移去,胸脖间微微泛出一丝刺痛,低头看,一朵红嫣嫣的小花绽放在他的锁骨边。

  那张被自己这个牲口吮得红通通的嘴巴啧了啧,然后抬起一张不懂害臊的脸看住他:

  “爹爹…”

  “……”不要叫他爹爹,这等矛盾又淫乱的称呼,折腾得他不知该理智还是该牲口了。

  “……我们来洞房吧。”

  “……”洞房?谁跟谁?他和她?他这个做爹爹的和他亲手养大的小女儿?

  爹爹夫君一脸娇羞粉嫩,欲拒还迎的默然让龙小花一相情愿地认为他愿意献身给自己,憨笑一声,她立刻猴急地去扯人家的腰带,龙晓乙眉头一皱,低头见好端端的自己被她折腾成衣衫开到下腹,唇儿通红,还胸带小红花的放浪德行,总算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你舌头何时那么灵活了?”他又不是没亲过她,何时见她这般卖力地翻动了,还甚有情调的知道在他胸口种小花。

  “平日练习的嘛!”喘着粗气的某人低头专心扯着繁复的腰带扣,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脸淫相,她口水一擦,完全忘记了要保留住勾引爹爹夫君的女人味,倒是把“龙小花味”不经意地暴露了出来,嘟着嘴巴抱怨道, “扯不下来呀,怎么扯不下来,唔,没关系,脱掉裤子直接上好啦!”

  她打出一个很痞的响指,赞叹了一记自己的聪明才智,魔爪撩起人家的墨袍,摸向人家的裤头,指尖才还没摸上人家的腰身就被爹爹夫君一手阻拦住。

  “唉?”她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积极的求欢为什么遭到了残酷的拒绝,抬起头来,见还来不及收起媚态的爹爹夫君正眯着眼瞪住她,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龙小花味”又跑了出来,立刻一抿唇,想重新扭进人家的怀里, “爹爹,人家我……”

  “龙氏小花,我不在的时候,敢问你都找谁练你的舌头的?”还想对他来这招?哼!该死的女人味,滚到一边去!

  “噗!”

  “看来你对淫书领悟又见涨了?”不仅用看的,还敢用到他身上来应付他,色胆包天!

  “噗!”

  “如此没有男女之别,是谁教你露出一副淫欲的表情随便找男人求欢的!”就算是爹爹也不行,如此不守妇道的行为,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若是他赞许得应了她的求欢,她以后还不上梁拆瓦?这种没气质的游戏,他绝不能纵容!哼!原来上次坐在那死小鬼的腿上风情万种还不是全部,她还有藏私?很好很好!

  “噗!我哪有随便……”她可是把压箱底的招数都拿出来诱惑自己爹爹夫君呀,没什么不对呀,女诫上有说不准在自己夫君身上种小花么?唔,哪条哪款哇?

  “还敢顶嘴!”他得趁自己还没变成牲口,稳得住爹爹的架势之前,把她踢出视线!

  “……”好委屈,明明他也被她伺候得很享受的,一脸爽歪歪的表情,现在又说她一脸淫欲,呜…

  “去面壁思过!”

  “啪”龙小花被恢复继母模式的爹爹夫君一脚踹下椅子,他正襟危坐地调整自己的气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拉好腰带,拍了拍被弄皱的墨袍,末了,还端起搁在一边早已凉透的冷茶喝下一大口,但是一脸的潮红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唉?面…面壁思过?”她捂着屁股抬头盯着正努力恢复自己架势的爹爹夫君,委屈万分,就因为她想脱自己夫君的裤子被发配去面壁思过?要不要这么冤枉人呀!哼,以为穿好衣服就能当一辈子君子了么?知不知道有个成语专门形容那种啃的时候很销魂,啃完不认帐的坏男人呀!

  衣冠禽兽!

  当晚,龙小花被发配到一个很有爱的地方面壁思过,那就是爹爹夫君的龙床上,明明比她的表情还有淫欲的地方,但是爹爹就是能把它运用的如此清纯。

  他一手枕在脑后,躺在床外侧一手执着卷宗翻阅,看得很是投入,而床尾巴那正跪着一坨对着墙壁摆出苦瓜脸的小可怜,她蜷缩在一团,散发着一脸欲求不满的黑暗阴影,盯着隔了层透明纱帘的墙壁,目光一直斜视偷窥床头的男色美景。

  “爹爹…”

  “不准叫爹爹!”

  “…哦…那…夫君?”

  “……”他顿了顿,有些不适应地闷哼了一声,挪开了卷宗看向她,今日问过大夫,知道她身子无大碍,只是多少有几处磕磕碰碰的伤处,他那该死的侄子还不知道在怎么跳脚,他也不想把她丢到另一个房间,怕一早醒来她又不见了,再说,考虑到他的微妙处境,就算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她,但他们好歹表面上也算夫妻,同床而眠是天经地义,所以他不需要为同床挣扎什么,他挑眉问道,“困了?”

  “没有哇!要是洞房的话,我还是有体力可以…”

  “那你继续面壁。”

  “呜…我困了…”

  “恩,过来睡。”他自然地掀开了软被的一角,示意她可以钻进来了。

  她一得到可以同床抱抱睡的暗示,立刻从被尾钻进了软被,顺着他暖好的被子爬上枕头,大吸了一口那枕头上蔓延出的属于爹爹的味道,乖乖躺好,歪过身来看他,笑得很是满足,“好暖。”

  “暖就快睡。”

  “你不跟我一起睡哦?”

  “我等会再睡。”

  “那我可以…”她张了张爪子,靠向他。

  “恩?”他戒备地瞪住她。

  “抱抱么?”

  “……”  

  “我很规矩的嘛,只抱腰。”不会脱裤子,也不会往下摸。

  “……不准乱扭。”他加了一个条件。

  她立刻举起三个指头发誓: “我绝对不扭,不动,不流口水。”

  “……过来吧。”

  “嘿嘿嘿嘿!”

  “不准淫笑!”他再加了一条件。

  “……”看在有美男可以抱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她在双手掌上哈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一手抓住他的雪白的中衣,另一手绕过他的腰身,把他牢牢地抱住,可是还不够, “我可以拿脸蹭蹭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她牢牢扣住的腰身,叹息一声,也懒得再挣扎什么,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她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他抬手理了理被子,让软被将她团团包裹住,这才抬手打算挑战自我,坐怀不乱地挑灯夜读,她却从他怀里钻出低回的细音。

  “我知道我还不够格,”她靠着他,眯着眼,轻轻地呼吸着,爹爹抱抱就是舒服安心,“依赖你,拖你后腿,要你宠,会耍赖,但是,我会努力宠回你的!”

  “……”他一怔,手里的书紧了紧,有些动容地低头看向那赖在自己怀里的家伙。

  “等我会宠你的那天,你…就跟我洞房哦…好吧?”

  “……”他只觉得心口一暖,连带面上也泛出一阵烧热,撇头一看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家伙,说完这句很震撼却不知道有没有过大脑的话,就被一天的操劳累得睡得死沉,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似乎认定了他一定会说好一般。

  “说完大话就睡着了,也不知醒了会不会认帐。”他微微勾起唇角,抬手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许,他的手枕在她脖子下,仔细打量着她睡得一片安稳的表情,好似离开他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一般,他其实真的没奢望过她会冲上京城来找他,他以为她会很开心很高兴很舒爽地过没有他的日子,没有他追在她身后逼她琴棋书画,逼她熟读女诫,逼她跑堂工作,丢掉她的淫书,不让她幻想白马良人,这不是她最向往的日子吗?

  她要的白马良人,他给不了,她要的日子,没有他更好,她的做人方式,他很不欣赏,所以,他活该被她赶走了,抛弃了,不要了,他正打算很认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时,她突然对他说,她没有不要他,她懂他的好了,还诱惑对他说,要宠回他。

  谁要她这么个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乱七八糟的家伙来宠啊,他斜视了一眼睡得呼呼叫的某人,抬起手指从她的额头路过鼻梁嘴唇一路滑到她的下巴,一缕乱发从她耳边掉到他背上,他撩起那缕发,坏心眼地轻轻扯了扯她,这个家伙,说完让人很难睡着的话后,自己睡得这么沉。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就看看你打算怎么宠我好了。说大话的话,你就给我天天面壁思过。”

  发丝被他握在手里,她不堪被骚扰地努了努唇,唇儿一动,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那软绵绵的触感,惹起他下腹一阵抽痛,他急忙收回了手,想把她拨离自己些许,找会点所谓爹爹的理智,可她找着暖源哪肯轻易罢手,一遭到嫌弃,立刻不依地爬上那具滚烫曼妙的身躯,根本不管他是爹爹也好,是夫君也好,是衣冠禽兽也好,脚儿一提刚好横在他的下腹上,身儿毫不安分,一扭一扭地挤着他所剩无及的床位,引起他有苦难言地皱眉。

  “是谁跟我说不扭不动的!”

  “唔唔唔!”继续扭。

  “不准流口水!”

  “唔唔…”

  “龙氏小花,你讲的话就没有一句能信的!”他突然严肃地想换床铺,无奈被个无赖死死地拽住他的腰身,没法动弹,真是要命!

  第二日清晨,龙小花睡饱了,一睁眼没看到自家男人,空荡荡的床铺只剩下她一个人睡得四仰八叉,摆出一个很没女人味的大字也就罢了,还流在枕头上一滩口水,唔,她的男人呢?被她踢到床铺底下去了?还是被她的口水给冲走了么?

  她在床上一阵翻腾的声音惹来门外的敲门声。

  “叩叩叩”

  “谁哇!”

  “王妃,您要是醒来,奴婢好帮你梳洗。”门外的声音应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啦!”她还没有废柴到连衣服都不会穿哩,想起昨天洗澡时候,被人跪地伺候时,她真的很不习惯耶,五六个女人跪在地上脱她的衣服,唔,等等,有个问题很大条,莫非她不在的时候,爹爹夫君都是享受这种待遇的么?五六个女人跪在地上脱他的衣服,看他脱光光,洗澡澡?

  噗,明明比她还淫乱了,唔,身为这个家里伟大的女主人,她不能再一直单纯的淫乱下去了,必须要保持架势威严面子,宠他,从当一个伟大的家庭支柱开始,不是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要有个成功的女人么?她要是不成功,会直接影响到爹爹夫君的伟大呀。

  把丢在一边的衣服穿好,她打开门很有威严地跨出门去,一排丫头跪在她门口,见她走出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王妃,要用早膳吗?”

  “呃…咳咳…那个…我家男人…不…十九殿…呃…”她该怎么在外人面前称呼自家男人呢,这些个称呼也是很有爱很值得研究的,唔,想想淫书里的女人结婚后都是怎么叫自己男人来着,唔,就用这个了, “老爷呢?”

  “老…老爷?”几个丫头顿时傻在当场,完全不明白这位新上任的女主人口里的那个“老爷”是谁,还是其中一个有些机灵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妃是问王爷么?”

  “对…对呀!”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着她?他不是少爷,不就只能叫老爷了嘛!

  “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吩咐我们若王妃有需要就去帮您,如果没有,就候在这儿。王妃不如先用膳如何?”

  “唔,对对对,吃饱肚子,有力气了才能宠人,吃饭吃饭呀!”

  一提到吃,龙小花顿时没了气焰,一溜烟寻着昨日的记忆跑到了前厅,看着早已准备好的热乎乎的八珍玉石张大了嘴巴,立刻筷子一竖,吃得忘乎所以。

  “唔,好吃好吃好好吃哦,你们不要一直看着我吃嘛,要不,坐下来一起吃?”她一个人围着个好大圆桌,吃得如此奢靡,总觉得一边伺候的丫鬟都用很控诉的眼光看着自己,害她放不开肚子呀。

  “她们是不能同王妃您同桌用膳的。”吴管家站在一边陪着很尴尬的笑脸, “王爷交代小的,今日王妃有何吩咐只要交代小的便是。”

  听起来好有权利的样子呀,她点了点筷子,决定来试试刚刚降落的权力好不好用, “那能不能不要叫我王妃呀。”听起来好老哦,一般这种王妃啊听起来就很像淫书里的坏婆婆,专门欺负小可怜的坏心女配角。

  “那王…呃…您想让小的如何称呼您?”

  “不如,你就叫我女主子吧?”听起来就是很有主权威严的掌持家业的女强人。

  “女…女主子?”

  “对呀!”

  “是…是…女主子…”

  “那我们来讨论一下我们昨天没讲完的话题吧,”她摆下筷子,严肃地问到昨天那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就是这里比我大,那里比我小的东西,老爷有养么?”

  “呃…回女主子的话,老爷他没有养。”吴管事是个聪明人,干脆连对王爷的称呼也一并随着女主子改了,尽管他一直认为他家的老爷实在不太老…

  “我就知道他很洁身自好的!嘿嘿!”

  “……”是还来不及养,她这个乡下老婆就杀上京城来找男人了…

  “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芝麻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呀,咳咳,听明白了么?”女主子的威严让她刻意地压了压嗓子。

  “这…是,以后有事,小的都向女主子及时禀告。”

  “恩,包括那个东西的事哦!”她比了个大胸给他看。

  “……”吴管家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家的老爷招惹了一个好不得了的女主子,不仅没气质,而且没妇德,但人家是主子,他只要点头拿钱就好了,唉…只是可怜自家那如花似玉,执掌国库,手握三千禁军的老爷, “对了,女主子,老爷上朝后不久,收了一封拜帖,邀请老爷和您一起去赴宴。帖子是三殿下那里发来的,似乎是家宴。”

  “唉?”又是赴宴?想起上次被灌酒的经验就很不爽哩,但是身为女主子就要出得厅堂才行,不就是赴宴嘛,唔,要去,当然要去,陪自己的夫君出门应酬,这是很重要的课题哇!

  “唔!吴管家,你拿几坛酒来先!”

  “唉?女主子,你一大早就要喝酒?”

  “我先练练酒量,免得一出去就被人放倒呀!”她还没成长到能帮夫君挡酒的地步,但是至少要能自保先吧!

  看来宠人这个课题果然困难重重,男人背后的强大女人更是不好当,路漫漫其修远兮,她还有得好练了哩!

  “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女主子。”

  “唔?还有什么事?”怎么才当个女主子就有这么多事呀。

  “有位白公子说是老爷的故友,来京城赶考,想要借住在暄王府叨扰一阵。”

  “噗!”

  一声“噗”结束了龙小花所有的女主子的威严。



第七十章

  暄王府刚走马上任的女主子龙小花提着小裙摆奔出了府门,趁着自家老爷上朝之际,嚣张地在自家府门口私会自家小叔。

  厚重的大门被家丁打开,龙小花跳出了府门,却不见昨日护花有功的白玉人儿风度翩然地立在门外,只听见几阵饥渴的狗吠声,寻声望去,只见几只脱了缰的大狼狗甩着口水盈盈的血盆大口吠得撕心裂肺。

  她缩了缩脖子,不解地问: “吴管家,这怎么回事?”敢情她的爱巢怎么越看越像土财主恶霸的家哇,竟然还内有恶犬。

  “回女主子的话,这是……老爷闲暇时眷养的几只宠物。”

  “宠物?”这几只比她还饥渴的禽兽完全不可爱,他拿它们当宠物?八成又是那个十九殿下的阴暗喜好吧,她家爹爹夫君除了对那头奔放整个通宵另眼相看,对别的动物根本没有爱好不好,就连她这个雌性动物在宠回他前都捞不到半分爱呢,“咳咳,怎么都没有人喂老爷的宠物吃东西呀,让它们这样乱吠叫怎么可以 。”

  “回女主子的话,老爷交代了,这几只狼狗每顿只能喂个半饱,留有用处。”

  “用处?什么用处?”

  吴管家干笑了一声,抬手一指那悠闲地踩在圣上御赐的圣兽貔貅上,一展纸扇,翩然而立,风姿雅然,唇含淡笑的白衣公子: “因为老爷讨厌人穿白衣裳,那位公子他犯了老爷的忌讳。”

  白风宁一身白衫不染丝毫污尘,淡然俯视那几只伸着爪儿在圣上御赐之物上磨爪的畜生,不愧是龙晓乙调教出来的猛兽,胆子倒是比他还大,他顶多踩在皇帝老儿的石头上拍拍身上的风尘,它们倒好,尖牙利嘴摩拳擦掌地在那石头留下一道道爪痕。他一收纸扇,不再理会那早有耳闻的凶猛禽兽,调转了深幽的灰眸,看向呆立在一边的暄王府的新女主子,举扇拱拳道:

  “嫂夫人,昨日一别,挂念在心,敢问龙兄有没有一怒之下从你这里拿走什么?”他末了,灰瞳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定格在她的脸庞上,消了音只以唇形吐出两个暧昧的字眼, “清白。”

  “噗!”

  “看来嫂夫人依旧体态康健,无任何酸痛之症,身为少妇却丝毫不减少女气息,白某甚感欣慰,可否把这些饥渴的狼狗拖开,屋内一聚?”

  白风宁被请进了暄王府的待客偏厅,那几只对白衣有深仇大恨的狼狗被家丁栓在门外的大树边啃着龙氏生肉拌饭,只因女主子大赦暄王府,提出禁止虐待禽兽的有爱方案,于是,小花抬爱,鸡犬升天。

  伺候的丫头刚放下茶盏就被女主人丢出了偏厅,女主人那一脸内有奸情,不可告人的表情让她抱着托盘儿对站在一边的吴管家小声问道: “吴管家,如果女主子背着老爷做什么坏事,我们做下人的要站在哪边啊?”

  “……”叔嫂共屋,大忌大忌,但下人嚼舌根也不是值得鼓舞的事,吴管家叹了一口气道,“暂时…先非礼勿视吧。”

  “能非礼勿视吗?您看那片门板后的黑影呀。”小丫头抽搐了一下嘴角,抬手指着那阳光射入白绸隔档的门板,那分明是白公子仗着身高一手撑着门板将自家女主子困在怀里,她是觉得这动作很风度翩翩啦,但是她家老爷一定不会觉得这等风景有多美妙,估计会牵着那几只正在吃食的狼狗冲进屋去,关上门,再放开狗儿。

  白风宁的确是将暄王府的女主子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只因他的嫂夫人向他宣布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龙儿,你说你要当良家妇女是什么意思?”

  龙小花背靠着门板,咧着牙,两手比着一个大大“X”字,朝自己的小叔宣布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哇,我已经决定了,要当一个以夫为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成功女主子了,不撒娇不拖后腿不依赖人!白马良人的事我们扯平了,但你不准再使伎刁难我哦。都是你那本破书害得我昨天被修理好惨。”虽然结果还蛮甜蜜蜜的,不过那都是靠她的聪明才智把爹爹夫君给应付过去了,呼,他再多来两次,搞不好爹爹夫君一个爆走,真的赏她一记休书吃吃。

  白风宁挑着眉儿,略有所解地撇着唇应道:“哦,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由一朵可爱的出墙小红杏变成一个很没趣的良家妇女?”

  “是很有爱,能把爹爹夫君宠回来的良家妇女!”  

  “好呀。”他放肆地一笑, “我可以帮你。”

  “噗!你说你要帮我?!”她惊恐地看着完全不能参透的白风宁,莫非是她完全想多了,他脑袋里那根男女私情的神经连着的不是她, “你又有什么阴谋呀!”

  “龙儿,你怎能说话不算,说好我帮你摘了绣球,就不准怀疑我了,你怎么又来了?”

  “……”她是不想怀疑他,但是…

  “龙儿,你知道什么是良家妇女吗?”白风宁抬手板过她正思前想后的脑袋,让她正视自己,随即垂首侧面在她耳边喃喃道, “良家妇女第一条,要从一而终,不可三心二意,不可对夫君以外的男人心跳面红,心猿意马,无谓肖想,你合格吗?恩?”

  “……”

  “龙儿,你脸红了。”

  “……”谁让他在她耳边小声呢喃撩拨的。

  “良家妇女第二条,不可与除夫君外的男子共处一室,被他困在怀里的话,最好咬舌自尽以谢清白,龙儿,咬舌头很痛的,敢试吗?”

  “……”舌头往牙齿间摆了摆,唔,不行,咬掉了以后拿什么进爹爹夫君的粉唇里呀。

  “要当良家妇女?成,你若能经受得住我的撩拨,通过我的考验,我便承认你是个良家妇女。”

  “……我为什么一定要经受你的考验呀!”这个考官的诱惑级别太高了,她有权利换一个低级别诱惑档次的吧。

  “因为只有我能教你如何宠十九殿下龙晓乙。”他挑着眉头,从她的身边退开,慢条斯理地举起搁在一边的茶盏,揭开茶盖,啄下一口淡道, “十九殿下何故被贬出京,又何故会出现在桐溪城,在京中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他要的女子是何要求,这些你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宠?”  

  “唔…”说的没错,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龙晓乙,最喜欢的是奔放整个通宵,讨厌圆溜溜的食物,喜欢的女人类型是琴棋书画全能,女诫妇德都优的大家闺秀,以她目前仅限的情报,的确不够资格去宠他,先不说她不能一夜变成他要求的类型,这种到处充斥着这种女人的京城很容易就能把她给顶替下去了,所以,她要有人家没有的。

  “你真的会帮我吧。”

  白风宁笑得诡异: “会呀。但是…”

  “但是?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讲话。”

  “不,我只是将臭话说在前头,免得你这家伙又说我诓你。”

  “什么臭话?”  

  “若是你觉得累了,做不到了,要先告诉我。”他搁下了茶盏,强调道。

  “我才不会哩!我龙小花不下决心则矣,一下决心我就…”

  “我可没忘你在桐溪城是怎么拿算盘应付我的。”哼,想起她的用心,他还颇有微词。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觉醒嘛,这么爱计较,还白马良人哩,嗤!

  十九殿下下朝归府,推开了所有的应酬,他只怕那个家伙又闹出什么事,在府里闹闹也就罢了,可别给他跑出去被那个死小鬼给抓了去,曜王爷绣球未天定,暄王爷的旧妻进京寻夫都已传进了皇父的耳朵里,他虽现在未有任何行动,但是他得提前防备着。

  扯开朝服的领口,他举着步子跨过门槛,看着迎上来的吴管家,只问道: “她有没有惹事?”

  “您是问女主子吗?”

  “女主子?”他的嘴角明显一抽搐,歪头看了一眼似乎被折腾的不轻的吴管家,女主子?他还没有让她打理这个府邸的打算,她倒是把自己给自动升级了,女主子…嗤,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这种无谓的称呼, “她人呢?”

  “女主子问小人要了一份全府所有下人的名单,正在偏厅背人名。”

  “……”他抿了抿唇,若有似无的勾起一层淡笑,这个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以往懒惰着性子,怎么也不肯把心思在放在打理家业上,现在倒是背起人名了,真的打算要宠他了么?竟然帮他管起家业来了,只是,打理这么大的府邸不是件轻松有趣的活儿,反而很枯燥,她本兴趣不在此,大概过几天没了新鲜感又要故态重萌了吧, “由着她吧,她若累了,你就帮着她点,她毕竟生手,处理起事情来没有吴管家你周到。”

  “是,小人知道了。”

  他交代完毕,就走向偏厅,推开门,只见某个家伙正趴在圆桌上摇头晃脑地背着人名,并没有察觉他已经站在门外,他不急着进门,只是看着她皱着眉头背的聚精会神却还是把张三的姓按到李四身上去,他轻笑了一声,举着曲握的手搁在唇边,糟糕,他似乎太好打发了点,她根本还未开始有所行动,只是坐在那里记几个人的名儿,他就觉得她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有把这里当成他们夫妻俩的家,有个女人在自己府邸里专心地努力地帮自己管着家业,不是单纯地想被照顾,她也会照顾他,不是单纯地只会依赖人,若是他乏了,她也可以很仗义地给他靠。

  他似乎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她翻页时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她瞥眼望来,急忙跳下椅子,朝他跑过来,扬出一张好大笑脸: “你回来了!”

  他看着那张眼熟到不行的笑脸,听着一阵对她来说随口到不行的话,沉默了好一阵,打算提起脚步就滚到书房里去查帐目,今晚不回房了。

  “耶?你干吗一看到我就转身走人呀!”

  “……”废话,不走干吗,他怕他下一句话就很没出息地说: “好了,你已经宠回我了,今晚就洞房吧!”

  这种牲口又没出息的话,他不打算现在就说出口,在她打算宠他的第一天,他什么都还没享受到的时候。

  龙小花一见他完全不甩自己,走得飞快,只得伸手去扯他的手臂: “老爷,你今天晚上想要吃什么呐!”

  “……”可不可以选择吃女人?等一下, “你叫我什么?”

  “老爷呀。”

  “……”她到底是上哪去找这些让人崩溃的称呼的。

  “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老爷呀!听起来很以夫为尊吧?是不是让你很有面子?”她骄傲地拍了拍胸口,男人爱面子嘛,她很能理解的,不过房间里,她还是可以偷偷叫他爹爹的, “你翻什么白眼呀!”

  “……”为他还没有三十而立就上升为“老爷”悲哀,所以翻白眼,不过,老爷也好,女主子也好,都随便她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呀,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呀,老爷?”

  “……你觉得老爷该吃什么?”

  “唔,清汤挂面?”她暂时只会这一种厨房伎俩,不知道能不能宠到他。

  “准你了。”反正他老爷都当了,再吃一碗难吃的清汤挂面有什么关系,嗤,有够没出息的。

  于是,暄王爷府邸里,一夜间刮起了勤俭朴素之风,只因他们掌管户部的主子王爷都抱着碗清汤挂面吃得很无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没有比主子吃得更好的理由吧?莫非国库又悬乎了?连户部第一油水职位的王爷都吃清汤挂面呐。

  十九殿下也好,龙晓乙也好,对清汤挂面的爱好终究很深,他举筷吃着面,旁边还坐着一朵龙氏小花,有食物有女人有家的味道,男人有时候似乎真的很容易餍足,如果他的小女儿小妻子不要在他吃东西时那么咋呼的话,生活会更美好。

  “老爷老爷,今天呢,你三哥发了帖子叫我们去他家做客呐。”她坐在椅子上,却非要很粘乎倾过半个身子扒住他的手臂,歪着脑袋问他。

  “恩。”

  “恩是去,还是不去?”

  “随便你。”

  “怎么可以随便我呀,你是一家之主,这种很有爱的大事要你做主呀!”

  很有爱的大事?什么事?去他三哥家做客?这算什么大事?他回来京城,除了宫里,府里两头跑,没事时拐着很对头的侄子去茶馆听听武松打虎,什么三哥四哥五哥的邀约,他理也没理过。

  “我做主?好,那不去。”有时间不会在家睡觉啊,反正那场合,她不喜欢,他也不痛快,索性不去了。

  “唉?这怎么可以呀,我们初来京城,需要亲戚朋友照料的呀,人家帖子都发到家里来了,说要见见我这个弟妹呀,不去很没礼貌的呀,会显得我目无尊长,很不良家妇女,很没有爱呀!”

  “……”哪有良家妇女这么多意见的,没听见他这个做老爷的说不去了吗?

  “去啦!难得我有机会出的厅堂一下,老爷?”

  “……”

  “老爷?”

  “吴管家,回了帖子,说我会按时到。”

  “是,老爷。”吴管家在门口应道。

  “……”很好,反正现在每个人都叫他老爷就对了,老就老吧。

  “老爷老爷,还有,那几只大狼狗叫得太凄惨了,我做主给它们吃饭了。”她的手扒住他的手臂,摇晃着说道。

  “恩。”他边吃面边应道,怎么狗儿吃饭也要问他,她自己这个女主子当的也太清闲了吧,都是女主子了,自己家里的事该做主的就自己做主啊。

  “老爷老爷老爷,还有还有……”她继续缠着他的手臂废话道。

  “吴管家,以后女主子说什么就照着做,不用过问我。”清汤挂面的宠爱让他难以招架,这家伙真会算计,一碗清汤挂面就让他溃不成军,什么都依她了,他还在适应她特有的女人味,不要刚开始就对他放出那么多。 

  他随口丢出一句话,打算一劳永逸,顺便下放一点一家之主的权利给龙氏小花,哪知道吴管家一听,立刻弯身应道:

  “是,老爷,小人立刻派人整出庭院给白公子准备着。”

  “……等等,你回来,你刚刚那句话再说一边。”

  “小人立刻派人整出庭院给白公子准备着……怎么了吗?老爷?”

  “龙氏小花!谁准你把出墙给我玩到家里来的!”



第七十一章

  白风宁了然于心地唇角一勾,仿佛听见暄王府十九殿下的咆哮声传入了耳里,他悠闲地饮下一口滚烫的热茶,天候越见转凉,这临阳城比起番邦和桐溪城的气候,秋日短暂,临冬很快,不愧是京城,变起天来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比起还有心情在意天气的白风宁,宫曜凰觉得自己快要憋坏了,以着他的性子,如此形势可不是坐在这里婆婆妈妈喝茶的时候,是男人就该去把女人抢回来,管她是谁的老婆,又是谁的皇婶,抓回来教训一通再说。

  看不下去温吞的白风宁如此行事,他一起身,挥手就把他亲属的手下宣了进来: “你们今日替小王掀了那暄王府,把那姓龙的女人给小王抓回来!”敢和他玩倒打一扒,他就让他皇叔满京城找老婆,哼!

  “白某不是让宫大少爷稍安无躁么?”

  “谁要信你,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不着急!”这男人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得女人从手里被夺了,何况那可是个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的女人呢,结果还没保护好他,就跟着前夫跑了,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婶婶,宫廷斗争都没这么戏剧化,敢情她在同他曜小王爷玩唱戏呢!

  “我若不急又怎舍得把这白家剑双手奉送到你手上?”白风宁轻轻一推那银白剑身。

  宫曜凰斜睨着那把银白细剑,却是不稀罕,冷笑一声防备道: “哼,你白少双手奉送这把剑到我手上的次数还少吗?哪次不是转身就派偷儿偷了回去。”有句话,他十九皇叔说的没错,耍贱,白风宁的确太过高干了。

  “说的也是,这回我也没说不把这剑给偷回来,只是暂时寄放在你这儿。”

  “你到底做何打算?”

  “我在等一个人。”

  “龙晓乙?”

  “十九殿下。”

  “……”宫曜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白风宁却也不急只是喝着茶盏默不作声,宫曜凰立刻心领神会地潜退了属下,这才等到白风宁开口。

  “国库虚悬自从十年前,或者更早就开始,一直是朝廷的致命伤,曜王爷心里也有底吧?”

  宫曜凰敛口不语。

  “十九殿下十年前便掌管国库,哪里有问题,谁人有问题,他肚子里比谁都清楚。”

  宫曜凰略有微愣,却有随即转回神来启唇问道, “十年前皇十九子亏空国库,圣上远嫁爱妃之事乃宫中禁忌,你若想高中,就别去捅那个马蜂窝。”

  “就是禁忌才有趣,到底是谁人亏空了国库,让皇子背了黑锅,妃子遭了殃,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那龙晓乙根本不想继承大统,他只是想报复而已,虽是右相迂腐,小王也觉得他该告老还乡去吃自己了,但也罪不至此,他根本没考量朝堂势力,只是为自己和母妃报仇而来,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

  “诚然他却有报复之心,但你有没有想过,皇帝何故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哼,皇爷爷无非只是觉得亏欠于他,便让他张扬跋扈,一手遮天罢了,他若不知节制,只怕再贬第二次也是不远!”

  白风宁看着宫曜凰略有不屑的眼神淡道: “那你有可知,你皇爷爷何故宠你至深?”

  “……”

  “你像透了十年前的十九殿下。”

  “去你的!小王就是小王,才不是谁人的影子!少拿我和他相提并论,他十年前亏空国库,小王没有,他不得圣宠,小王没有!继承大统,整顿官吏,充裕国库,再造盛世,这些是小王的志向,而他龙晓乙只知报复,根本不似做大事之人!”

  “所以,白某说想追随的是十九殿下,并非龙晓乙,龙晓乙会感情用事,十九殿下不会,龙晓乙连卖身契都是别人的了,十九殿下没有,龙晓乙会报复,十九殿下却能再造盛世。”他曾经以为龙晓乙回到京城便能一切如初,不想原来远远不够,龙晓乙早已不当十九殿下好多年,怎能一回来便抛却许多得心应手呢,况且还有个拼命把他往回拉的家伙在,他早知道十九殿下是不会认她的,可他忘了,龙晓会认她,更会宠她。

  “哼,那你同小王说说,他如今是龙晓乙还是十九殿下?他若真如你所说有如此抱负,小王服他便是!”

  “……”白风宁顿了顿,抬手撑了撑下巴,收起正经的嘴脸,突得笑起, “我在观望中,不过,若是他有出息了,便该轮到白某福分不够,伺候不了两位没出息地跑了。”

  “什么意思?”宫曜凰听出其中深意,狐疑地问道。

  “有人不适合这里,总得有个家伙拖着她跑开。”白风宁轻扬一笑,低首把玩着手里一颗白玉小扣道,“白某自觉脚程快,逃跑之事,该是不输何人。”

  “跑的再快,也不如跨下之骑,你莫要高看了你自己。”宫曜凰淡瞥了一眼那有些眼熟的白玉扣哼声道。

  “呵,说的也是,宫大少爷那匹雪驹千里挑一,无垢无暇,白某是有些惧,但是…想来你三伯也邀你赶赴家宴了吧?你那杯敬婶婶的茶,端是不端?”

  “……”

  白风宁的“男人最喜爱的人妻法则”很有爱,龙小花很膜拜,原来真如她那个风花雪月的小叔所言,男人被喂饱以后会这么好讲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碗清汤挂面可以让爹爹夫君变得这么水水嫩嫩,百依百顺,腼腼腆腆,除了最后一条邀请她的人生老师进家门被他拍桌驳回,她看着空掉的面碗被他一掌拍离了桌面,打了个颤,咕噜噜地掉回桌子上,心情很是低落。

  宠男人呀,本来就很难的,她怎么知道男人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扭捏什么,他不让她叫个老师来学习如何宠夫一下下,她的洞房莫非要待到她二次发育完毕?

  肯定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喂饱他,所以他才这么不好讲话,滚进厨房继续糟践他的胃好了。

  她正在厨房里跟着厨房大娘学习炖汤,兴致勃勃地掌握火候和营养,并且终于体会了小丁之前讲的一句话,男人就像一锅汤,要掌握火候炖得他水乳交融,服服帖帖,通香透味的技巧才能喝的舒畅,想她以前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哪管得了这男人是怎么炖出来的,唔,现在是技到用时方恨少,只能恶补了。

  “女女女女主子!”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地奔进厨房,撑着门就开始大口喘气。

  “唔?有何情报?大事小事还是芝麻事?”龙小花丢开烧火的木头冲到门边,帮着她辛苦培养起来的小内奸小线人擦着汗。

  “回回回女主子的话,大事大事大大事!您的姘……不是,是小叔上门拜访了。”

  “唉?他这么快就来了哦?老爷还没答应他进家门耶!”

  “对呀!老爷正牵着那几只大狼狗出去迎客呢!”

  “噗!”

  她家老爷牵着大狼狗去迎客了?唔……好土财主又恶霸的形象呀。

  月色朦胧下,暄王府门口一片好夜景,两位翩翩贵气公子默然且不友好地对视,白衣的那位一派淡定调皮地坐在圣兽貔貅脑袋上,交叠着双腿,手儿撑着下巴,

  随身披着挡风墨袍的那位更是一脸随性地往暄王府的大门一靠,低头一睨被自己牵在手里,蹲在身边的三头很健壮的大狼狗,他抬起一脚踩上门框,横在对面的家伙面前,摆明一副“私人府宅,闲人勿入”的痞相,对自己土财主又恶霸的形象毫不介意。

  “龙兄,这般招待白某?”白风宁一扬手先开了口,斜视了那几只明显被它们女主子喂饱的禽兽儿,不再如昨日般饥渴地朝他扑来,果然是调教有方。

  “白少在曜王府好吃好住,何苦跑我家来受苦?”龙晓乙低手逗弄了一下那几只被撑得完全呈趴卧状态的狗儿,他昨日就不该傻乎乎地跳进了那家伙的清汤挂面陷阱,那碗东西只要出现,准没好事。

  “曜王府再好吃好住,也不如龙兄府邸的景致好,所以,上龙兄这来小住几日,怎么?不妥?”

  “对,不妥!老爷我讨厌穿白衣服的家伙在我家里窜来窜去!”

  “哦,那依着龙老爷的意见,白某最好脱了衣服在嫂夫人面前逛来逛去?”这条规矩倒是有趣,可以考虑一试。

  “……”龙晓乙眼一眯,看向那个挑着眉头一脸不解状态的白风宁,一扯手里的狗缰绳,向身后的吴管家沉声道, “吴管家,断这几只畜生三天的粮。”

  “是,老爷。”

  白风宁嗤笑一声,从那貔貅脑袋上轻盈地跳下,从容落地,大步走到那一副护宅心切,不容他人染指痞味正浓的龙晓乙面前: “闹腾完了,咱们也该来商量正事了吧?”

  龙晓乙眉头一簇。

  “莫非你这老爷满足得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抬起的脚滑下门框,面色一凝,抬手挥退了站在一边服手贴背的吴管家,只待管家退下,才听到白风宁再开口。

  “右相一事,你可报复过了,别再意气用事。”

  “这也报复?”他哼笑一声, “你莫非也同别人一样以为他是个清廉的好官?”

  “比上不足,至少比下有余,当年你初涉官场,锋芒毕露,不晓这官官相护,黑潭深几许的道理,扬言要整顿国库定根基,是什么下场,你明白的,别再重蹈覆辙。”白风宁索性蹲下身兀自戏弄那几只吃饱就趴的狗儿。

  “哼,无非联合起来再参我一本,企图造反的折子,可如今不比十年前,我也不是十年前那一头劲的蠢东西,个个击破,慢慢来。再者,按照吏制,他死十次也有多,我已算法外开恩。”

  “你是做给别的官员看的,”白风宁抬起灰瞳看向他, “给人留条后路,能给你换来不少互捅别家底细的消息吧?你留右相的命也无非是要他看着你囤他女儿进国库,走和你母妃一样的路,你这家伙的报复心真够重的。”

  龙晓乙不置可否地淡哼了声。

  “谁的心思你都能摸透,你皇父的心思呢?”

  “……”

  “我也同你交底了吧,今年恩科你是悬名的主考官,我要借你地方平步青云,也顺便帮你探探吏部官员何人站你这边。”他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身, “殿试时,我只会随便答题,只看哪些考官会惧你十九殿下的面子,让我中举。”

  “前三甲是圣上钦点的,你别太离谱。”龙晓乙轻轻一皱眉,只希望别他太张扬他的归属问题。

  白风宁却是一笑,内有深意: “真正要探的就是天意,若是连天都顺了你呢?”

  “……”

  白风宁抬步走进暄王府的大门,刚刚戒备森严的大门转而变得如同无人之境,龙晓乙只是侧身一让并不在阻拦,这举动让白风宁提唇一笑: “还有一件事,我也得同你交代了,免得你说我行小人之事。”

  “何事?”

  “龙儿。”

  白风宁的声音让龙晓乙听着有些后怕,他抿紧了唇并不做声,只待他继续说道。

  “老实说,我以为你该和我想得一样,十九殿下最好别认回她。”他打量了一眼垂下黑眸略有思量的龙晓乙,终究还是决定把话说破, “想想你母妃便是。”便是那般仪态万千的人也是一有危机便身不由己。

  “不用你来提醒,我自有考量!”他急切地打断白风宁的话。

  “龙儿现下在你身边,若你能护的好,留的住,我二话不说,但若是你留不下来,到时候,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哼,这种混帐话你还真敢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行……”

  “对你能造盛世,我从不怀疑,助你上位,我便功臣深退,回我番邦之家帮我娘亲写写淫书也好,除了我要走仕途这条外,你对我这个女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缓步走下门内的台阶,回眸朝站在台阶上脸色黑沉的十九殿下望去。

  “……”哪里都不满意,简直混蛋王八蛋透了!

  当龙小花奔出来打算来看看白风宁那被狗儿乱咬的小尸体时,只见到前厅里白大公子正喝着香茶顺利过关,而她的爹爹夫君见着她却嫌弃似地别开了眼。

  唔?她又做错什么事了么?她不是一直在宠他么?炖汤的事要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的么,她对白风宁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风宁抬手指了指还在生闷气的爹爹,两手一摊,摇的事不关己,好象在说,他是无辜的,绝对没有欺负她家老爷。

  龙小花抓了抓脑袋,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到了夜里,夫妻俩爬上床,这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老爷,你被人欺负了嘛?”

  “……”那线条骄好的背影完全不鸟她。

  “你不要背着我呀,转过来抱抱呀!”

  “……”那背影依旧不动。

  “爹爹,来抱抱嘛!”

  “……”唉?连撒娇都不管用了。

  “你不要逼我出绝招哦?”

  “……你能有什么绝招。”闷了好半晌,他终于呓出一句把她看得很扁的话,她这些招术他都见识过了,不希奇,他今夜说什么也不能被她糊弄了,有些暖度贪恋不得,他得早点习惯。

  龙小花鼓了鼓嘴巴,也不应话,直接行动了。

  他有些蹊跷,稍稍侧过些身来却吓了一跳: “谁准你随便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

  “你再不理我,我就脱光光,哼哼哼!!”反正极品淑女她是当不了,还是先把他强了再慢慢负责任好了!

  “……”

  “理不理?”威胁地脱中衣。

  他的眉头一纠,难以抉择。

  “抱不抱?”要挟地扯肚兜了。

  他面色一潮,深吸了一口气。

  她对着那张突然赚到的粉红纠结的小脸,一时玩性大起,索性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把他压在身下: “管不了你老爷那么多了,女主子现在决定要圆房了!”

  他被她女流氓似猴急言论硬生生地憋出一声笑。

  “会笑了哦,看你憋了一个晚上,都不知道你在憋什么东西呀,把你逗笑了,也算宠到你了吧?要记得给我加分呀!”

  他听着自上而下来的笑语,突觉得心头一酸,大手一抬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到自己面前来,瞧着这张他养了十年的脸,只觉和第一眼见面似的没啥分别,仿佛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比自己小上许多,需要自己依赖自己,离了自己就活不了,本就知道总有一天得交到别人手里去,还是觉得舍不下,这眼儿或瞪或眯或藏着坏主意的一转他都记得,这鼻头或皱起或摔出红印他都能忆起,而那两片总是吐出让他感觉或苦或甜或闷的唇让他定了睛。

  他将她搂紧了些,学着她的句子哼声道: “嘴儿张开,爹爹想进去了。”

  “唉?”她被他突然而来的调戏给弄得脸色一片涨红,看着他老爷似地躺在床上,很满意看到她难得表现出来的羞涩,她嘴巴微微一张就被自下而上涌进唇舌的调弄撞了个满怀,他几乎要吞下她似得探入,连舌根儿都被他挑起一阵麻痒,她被摆弄得只能发出唔唔声,腰身被圈的很紧,扣住她脑袋的手还献不够似得将她送进他一些,他一边很用力很投入很激烈地啃她,还不忘帮她这个调皮得从被子里爬出的娃娃裹上被子,爹爹似的抱抱把她圈得牢牢的,生怕她突然调皮捣蛋会溜走一般。

  开什么玩笑呐,她爬了多久才爬到他身边来的,死也不要再爬开了,抱住,恩!

             

第七十二章

  天明时分,鸡鸣啼叫。

  龙小花被身旁一阵骚动给闹醒了些,像是她昨天被喂得太饱,煨得太暖,完全忘记了自家老爷一大早还要上早朝的事,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腰身下抽出来,揉了揉那颗乱发脑袋,她趴在枕头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在打哈欠,睡衣开着大襟口,衣带松散得挂在腰间,抬手活动了一下被压了整夜酸痛的手臂,然后很很孩子气地拨乱了自己披散下来的乌丝,抿起两片挂着不满的润唇,一副不想起床的赖床模样。

  “老爷,你赖床哦?”一大早魅惑给谁看呀?

  “罪魁祸首不要讲话,睡你的。”亲来啃去闹到三更半夜,最后她睡得香香甜甜,他盖着被子懊恼不已,他老爷正在过折寿的生活,她还敢说风凉话。

  “女主子本来还打算起来帮你做早饭耶。”

  “又来清汤挂面?你行行好,饶了老爷我,恩?”

  他说罢,就略微掀开了被子,没让冷风钻进软被里,坐在床边低身穿鞋子,她干脆也从被窝里爬出来,伸了一个好大的懒腰。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他一边回身问着,一边穿戴好朝服。

  “我去良家妇女最有爱的菜市场呀。”

  “……你还打算继续这般宠我?”以虐待为名的宠溺?她到底是在疼爱他,还是在报复他在桐溪城“虐宠”她所作所为,他现在是一点也没把握了。

  她跪在床头,抬手帮他打理好墨玉腰带: “你下朝记得直接去你三哥家呀,冬至家宴呀!”

  “恩,”他应下声,打开门来让站在门边候着的家丁端热水进房梳洗,却还不忘嘱咐, “你出门多带些人。”

  “我会带荷花,菊花,梅花去。”

  “恩,也带些家丁出门,别只带丫头。”

  “都是公的呀。”哪来的丫头?

  “……”他停下擦脸的帕子,一脸迷茫地询问到站在门边并没进门的吴管家问道, “我府上有叫荷花,菊花,梅花的男人?”他是不知道他府上还盛产这么些个名不副实的东西。

  “回老爷的话,女主子说的是您养的那三条狼狗。”

  “……”他无语地斜视了一眼来跟他抢洗脸水的家伙,她正对自己取名字的高干技术骄傲不已,他冷哼一声,当头浇她一头冷水, “名字不错,配上你,四季花色倒是齐全了。”

  “唉?我?”她是小花啊,没规定哪个季节开吧。

  “杏花。”专门在发春发情的季节到处乱开枝的破植物。

  “……”他还在对她之前的出墙行径耿耿于怀哦,嗤,怪不得怎么宠都宠不出洞房来。

  于是,暄王府内三只凶猛飚悍的大狼狗被迫按上了“荷花,菊花,梅花”三个很有爱的名字,顿时没了跟在老爷身边的强悍威猛蓄势待发的气魄,反而很萎靡地被拽在女主子手里,屁颠颠地朝京城大菜市场的方向走,临行前还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自家整装完毕,一身笔挺贵气朝服的老爷。

  龙老爷看着那三狗一人四朵花的背影,唇角拉出深笑的弧度,朝一旁的吴管家调侃道: “你家女主子气焰真是太过嚣张了。”

  吴管家眨了眨眼,完全不知怎么接这老爷的话,什么叫他家女主子嚣张,明明是他大老爷没睁开眼随手摸来的老婆行为太过奔放吧,可一瞧他家老爷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满意餍足宠溺的模样赞许自家王妃拽着三条大狼狗去买菜,他大老爷都默许她这嚣张行径了,他这做管家能有什么意见,还不就只能说:

  “女主子平易近人,挺淳朴可爱的。呵呵呵呵……”最后一声绝对是干笑,不带一点水分的干笑。

  龙老爷明显一愣,转过黑色的魅瞳来盯住吴管家,把人家管家盯得直发麻,正要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准备磕头认错时,龙老爷喃喃地开口了:

  “你也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的?”

  “……”什么叫他“也”觉得?

  “我就估摸着,好歹是我一手养大的,总不会只有我自己觉得……”这个小女儿有时候还是有点可爱乖巧的,哼,他可没有逼着别人非要夸自己养出来的次品,这回可终于有上道的家伙主动亲口夸奖他培养出来的龙氏小花了,恩……很有成就感,他老爷兴致一好就开了口:

  “吴管家,每月俸禄加一两。”

  “唉?”原来夸奖女主子还能涨工资?这是暄王府的新规矩么?

  十九殿下正要抬脚上马车,却突得回身询问道: “姓白的那家伙呢?”

  “白公子?啊,他一早就和女主子说好一起逛菜市场陪女主子买菜去了。”

  “……女主子今天喂荷花,菊花,梅花吃过早饭没?”

  “喂了,女主子很善良可爱心眼好,还多给了荷花,菊花,梅花三根骨头。”

  “……你觉得她善良可爱心眼好?”他斜眼看向自己的管家。

  “对呀,女主子对人好,对动物也好,多善良可爱呀。”夸奖女主子有钱拿,他又不是白痴,当然逮上机会就多夸几句。

  “吴管家,你还是拿回原来的俸禄吧。”

  “唉?”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善良可爱心眼好了!哼!”掀袍上车,外带一肚子火!

  “……”

  吴管家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同样都是夸女主子为何会得到老爷冰火两重天的对待,主子们的心思果然好难琢磨啊。

  临阳城的菜市场在临阳城外城西市,龙小花很得意地溜着狗儿买着菜,俨然一副贵妇样,买好的菜篮挂在狗儿的脖子上,自己乐得一身轻松,什么善良可爱心眼好,她根本是找个提菜篮子的,而且很有虐畜倾向。

  “龙儿,你这德行真让人不想跟你站在一起。”

  白风宁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俨然一副家庭妇女德行的龙小花,姘头很有爱来陪她逛菜市场,她竟然还很有定力,出墙她不玩了,白马良人她没兴趣了,跟那个龙老爷一样带着三只对他就知道龇牙咧嘴的狗儿逛菜市场,他是跟她说过男人被喂饱了会很好讲话,只不过把下半句话给省略了,光喂饱会讲话的嘴儿对男人来说是不能餍足的,这句话当然要省略掉,他可不想瞧见她那少妇气息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

  龙小花抓起一把青菜丢进荷花的菜篮子里,朝被凉水冻坏的手里哈了口气,对自己的德行不以为意: “暄王府的流行装扮。”身为女主子有责任引导全家母动物朝良家妇女发展,红杏出墙的事太有后坐力,大家请不要模仿尝试,否则后果自负,看她现在还没混到洞房就知道,自食恶果呀。

  白风宁勾唇正要调侃她,却见那位菜农大婶一把拽住龙小花的手腕瞪道: “你是暄王府的人?”

  龙小花一呆,可白风宁却是一脸戒备,不着痕迹地将她揽回身后,朝那位看起来模样普通的菜农回笑: “这位大婶,暄王府的人有何不妥吗?”

  那菜农大婶倒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摊手向龙小花不快地道: “我不卖菜给暄王府的人吃,你把我的菜还来。”

  龙小花看了一眼眉头一拧的白风宁,倾身就问道: “这是什么道理哇?暄王府的人也要吃菜呀,我家老爷他爱吃素……”

  “暄王爷?哼,对不住了,更不卖!”她一伸手,根本不惧荷花的一脸凶相,将那菜篮子里的菜一把抓了回来,就连荷花都被她的动作吓得退了退步子。



第七十三章     

  白风宁紧抿了唇,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推了推还呆立的龙小花淡道: “她不卖,咱们上别处买去。”

  龙小花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气呼呼的菜农大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撒银子还会被人给踢走,想她从来只有不够银子买淫书,坐在书舍蹭书看才会被淫书老板给踢飞,她又没有像小白一样吃霸王饭,买霸王菜,她会给钱的呀。

  白风宁走向另一个摊贩,掀起了白袍,懒得顾及自己贵公子的形象,自然地蹲下身,拣起一颗菜朝她招呼道: “龙儿,这大叔的菜顶好,买这家也是一样的。”

  “哦呀。”她转过身小跑到白风宁面前,看着他竟然很随性地帮她挑着白菜帮子,她鼓了鼓腮帮朝正在抽着大烟的菜农大叔问道, “大叔,她那的菜为啥不卖给暄王府?”

  “唉?”被问到问题的大叔尴尬地笑了笑, “小丫头,你刚进京到暄王府当差吧?”

  “是哇!”她的确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女主子呀。

  “这暄王爷名声不好,大家都挺惧他的。”

  “我家老爷名声怎么不好了!”她不高兴了,想她家老爷在桐溪城,多少姑娘追着跑,多少像当他丈人的老爷盯着他瞧,要不是她提早订货,他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没了!

  “小丫头,你刚进京城可能不知道,这暄王爷不就是十年前害得京城都没饭吃的十九殿下嘛,国库哇,都被他掏空了,这京城饿死了多少人,那位大婶,家里五个孩子,三个被饿死了,别说卖菜给那暄王爷吃,路上见了都狠不得提刀砍人了。”

  “……”

  “小丫头,你以后要买菜可别说自己是暄王府的人,否则只怕这菜市场连个鬼也不愿卖菜给你,哟,这是你们暄王府的狗儿?那位暄王爷养的?啧啧啧,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看着都怕人。”那菜农大叔说着,把菜篮子拖离了那三只狗儿些。

  “我家老爷,他人很好的,他算盘打得乱好的,算帐也从来没出过错,而且超级会赚银子,他才不会……”

  “就是这样才可气呀,谁都知道皇上当年多喜欢这位殿下,从小就拿算盘帐目供他学着,就指望着他接掌国库,可他最后玩这么一手,八成是把国库的银子给挥霍掉了,纨绔子弟嘛,这不,十年一过,以为自己罪过没了,趁着皇上想儿子了,他就大摇大摆地回来京城,真以为大伙都跟他一样忘记十年前的饥荒了呢。”

  “我家老爷他才没有想回来,他是……”被她赶走的……

  “没想到这十九殿下一回来还是不安生,把人家好多的清官包括右相大人给整下台,还把人家的女儿给霸占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奸臣当道,好官命不长啊。”

  “……”

  “还有人猜皇上要传位给他,这要传下去,唉……我是最近女儿生病了,等钱用呢,所以不挑人,你们要买什么?”

  “老板,都被你气饱了,还买菜?”白风宁轻甩下那颗白菜,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听得一脸茫然的龙小花, “要走吗?”

  她垂下视线,摇了摇头: “我要买这颗菜。不买的话,没人会卖给我了。”

  “……”

  她蹲下身,胡乱地捡了几把菜,塞进挂在荷花脑袋上的菜篮子里,颤着手把银两给付了,牵着三条狗儿往市集外走,四周泛起的议论声,指指点点地落在她身上,不似在桐溪城内那般嬉笑八卦的议论,那是愤慨痛恨沉重的眼神。

  她也不敢像在桐溪城般回瞪过去,只得拖着三条狗儿落荒而逃,直跑出了西市才喘足了气,吸了吸鼻子,回身看了一眼走在身后气定神闲的白风宁,她自认为算是她历史上最快的奔走的速度,在他眼里大概只跟乌龟散步一般吧。

  “他们是说谎的吧?”

  白风宁并没马上答话,沉默片刻后淡道: “半真半假。”

  “什么半真半假,都是假的!他有多小气多吝啬多敛财你是知道的呀。”

  “……”

  “他从来都把银子一个子捭成两个来花,从来也买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随便就好,吃食随便就好,住得随便就好,什么都随便就好的人哪里乱花银子了。”

  “……你说的是龙晓乙,不是十九殿下。”

  “……根本没差啊,他们……”

  “他现在是十年前亏空国库的十九殿下,不是你大龙门客栈的大当家。”

  “……”

  她泛起一阵鼻酸,脑袋耷拉下来,手里拖着三条狗儿的缰绳呆立着,不是没差,差别好大,因为那些从菜农口里蹦出来的那个十九殿下,她根本不认识,龙晓乙的惩罚最多只是叫她拿着红杏去罚站,一边骂她没气质一边帮她买淫书,他帮她管帐打理家业,留下大片家底供她挥霍,只因一纸卖身契就留在她身边十年,任她耍赖任性不要长大,而那个十九殿下亏空国库,饿死了好多人,被皇帝赶出京城,回来以后变本加厉,他仗势欺人,陷害忠良,强占民女,

  好象书里的反角儿,很坏很坏,最后会死于非命被男主角给干掉的坏角儿。

  她一想到这里,突得滚出眼泪,指着背后的白风宁大声吼: “我跟你说哦,就算你像白马良人,也不准杀他,否则我跟你没完。”

  “嗤!”白风宁紧皱的眉突得一松,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龙儿,这种正经时刻,你就不能保持点气氛吗?

  “我在努力保持哇!”她眼泪滚得很奔放,怎么就不够悲伤气氛了,她才不要当寡妇哩。

  白风宁叹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脑袋: “我要说一句很土的对白,你别说我老土。”

  “什么东西!”她摸着眼泪,看不清他。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不算太土啊。”听起来还有点浪漫兮兮,书里常有的对白。

  “你喜欢?”

  “还好。”她收住了眼泪的势头,却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 “你拉我去哪里?”他什么时候拖着她的手走起路来的?他牵着她,她牵着三条荷花,菊花,梅花,这个形象怎么看也不是太好。

  “带你去补充点元气。”他说罢,牵着一年四季四朵花走进了对面的一家书铺。

  那店家一见如此奇怪的两位客人还拖着三条狗,嘿,那狗还挂着菜篮子,如此怪异的客人,让他们进来,他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他撇了撇唇正要以不准携带宠物为由赶走他们,却见那白衣公子拍出一张银票,豪爽道: “掌柜,包下你家书铺几个时辰,我不带走一本书,也不弄坏一本,只是借你的地方看看?如何?”

  “唉?”那店家一愣,嘿,这傻子不答应,他急忙笑着应下声来, “哈,这国库一虚赋税一涨,啥玩意也贵起来,书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两位客官自便啊,要小人给你们倒茶吗?”

  “不用,”白风宁摇了摇头,从背后的家伙手里拽过狗缰绳,笑道, “只烦请掌柜帮我溜个狗儿,最好带它们多吃些东西,否则我可就要遭殃了。”

  “这好办,好办,两位自便自便啊!”书店老板说罢,就拖着狗儿开心地逛大街去了。

  白风宁回过身来朝还在呆的龙小花撇了撇唇: “去补充元气吧。”

  “唔,你当我是淫书精啊!”靠吸取淫书里的荤段子淫念当生存的动力的生物,唔,虽然很想看,但是好不爽被戳穿了。

  “我可没说你要看淫书啊,是你自己说的。”

  “……”好啦,随便戳穿她就是了,嗤,看淫书补充元气很伟大呀!

  她决定不再矜持扑向淫书的海洋,原来她不在的时候又出了好多新货,她看直了眼,转头问向同她一样挑着书本准备“吸淫毒”的白风宁: “你娘亲出新书了么?”

  “她?应该没有吧,少了你这个灵感来源,她大概很头痛呢。”

  “唔?我不就给了她嫂夫人,她的灵感么?”

  “……”白风宁一派淡然地挑了挑眉,好险,若让她知道她最爱的爹爹系列也是从她这弄来的灵感,大概自己的苦心又白费了。

  “哦哦哦哦,这本好耶!《进门请吹灯》,我看这本,你哩?”她说罢,干脆席地而坐,曲起膝盖靠着书柜,翻开书准备开始“吸毒”。

  他翻着一本书,没有马上答话,自上而下的扫着字儿,突得撩起衣袍单膝跪下来看住她,那灰瞳变得幽深无比,唇儿一开轻轻呓道: “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呢?”

  “噗!”

  “以后也只有你一个人,好吗?”

  “噗!”

  “……”他看着她的反应皱了皱眉,把那本书丢在地上踢开了些, “破书,根本没用。”

  “……你又拿我做实验!”做什么老拿她练习淫书里很有爱的对白呀,明知道她妇道的等级还不高,根本抵抗不住嘛!

  “失败的实验,人家女主角听完这两句话都自动跳上床了,你呢,就知道噗。”他斜视了她一眼,随即淡笑一声, “恩,还知道脸红,不算超出女子反应的范围。”

  “……我……”

  “得了,现在别给我答复,你要说什么我想象的出来。”他把手肘搁在膝盖上,跟着她一样背靠着书柜,没好气地小声咕哝,“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答案,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她偷瞥了他一眼,瞧见他正对自己调笑,从灰眸到薄唇都在无声地挑逗她良家妇女的理性,她不敢开口,索性翻看书开始读,却因为他坐在身边散发着很诱惑的气息,导致她一个字也看不进脑袋,糟糕,她莫非开始抗毒了?

  为什么她要给自己出个在爬墙和妇道之间徘徊荡漾的选择题,很辛苦,唔……



第七十四章

  悠闲的入冬午后,暄王府的女主子和小叔在书舍的淫书柜边奔放地睡着了,许是偷情偷累了,她粉底的罗裙染上了灰尘,两脚奔放地撒开,几本淫书散落在罗裙上,手里捧着的那本书还没读完,脑袋却无意识地一歪昏睡在旁边的白玉肩头上。

  书舍的老板干笑着打扰了这对狗男女在自家书店关起门来的奸情,只因那太阳早已垂下山去,他牵着那三条饿着就对着穿白衣赏的人扑咬的狼狗逛了京城好几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三只畜生哄饱了,想着他们奸夫淫妇该倾诉的诉完了,该做的该穿的也该全部爽完了,剩下那绵绵不决的情,亿亿万万的爱请回自家墙头继续表演,别再糟践他可怜的小商贾了。

  迷朦的小媳妇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小猴依人地靠在白衣公子肩头上,立刻扭捏又矫情地尖叫了一声,站起身拍打掉自己一身浓郁的风尘红杏味,那白衣公子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自己见不得光的奸夫地位甚为不满,更对她急于撇清关系的动作冷潮阵阵。

  出墙的小媳妇粉着脸儿拽过狼狗绳儿,看了一眼天色,跺了跺脚,很不负责任地溜了,临行前留下一句越描越黑的话:“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被抛在地上还未起身的白衣公子揉了揉被靠了一下午的酸痛肩头,看着小媳妇奔走的背影淡问道: “老板,敢问贵书店有女诫么?”

  “唉?有,当然有。”

  “全部卖给我。”

  “公子买那么多女诫做什么?”

  “撕。”这种阻拦他人情路的玩意还能有别的用途吗?

  “……”

  “从一而终的妇道女人真讨厌。”他发出了一声很奸夫的感慨。

  红杏出墙爬一半,累煞墙外等花人。

  女人难做,妇道女人更难做,那边奸夫还在忿忿不平自己的差别际遇,这边对男人等女人很不赞同的正牌老爷已经站在三殿下的门口准备发飙了。

  十九殿下穿着深紫色朝服,披着一身黑色狐裘,由最开始站在自家三哥门口并不进门,兴致勃勃尝试等自家女人到后来没耐性踱来踱去,再到最后寒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双手环绕胸前,靠在墙边当门神,整个可喜的变化落在三殿下两位迎门家丁眼里。

  直到一个拽着三条狼狗跑得很辛苦的女人喘着粗气滚到府门前,一脸委屈样,朝他使劲抓脑袋,这位殿下才冷着声训道:

  “去哪了?”

  “唔,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那女人立刻手一抬使劲挥动道,可怜那三只被她拽在手里的狼狗,只得跟着她一起甩脑袋,三狗一人配合得相当默契,但是那股做贼心虚的德行流露得太过彻底了。

  十九殿下眼一眯,用他惯用拷问伎俩,不动声色循序渐诱道:“……比如呢?”

  “比如忍不住诱惑跑去书店看淫书,比如看到那个男角儿做完后说“我怎么也要不够你”还兴奋了一下,比如不小心睡着就靠在他肩膀上,比如……”

  “他是谁?”很好,重点出来了。十九殿下挑了挑眉,邪笑道。

  “哎呀,不就是白……噗!”

  “白?”来,乖乖地把那个奸夫的名字说出来,方便砍人。

  “……”他们等下还要琴瑟合鸣,半夜恩爱夫妻耶,里面他的兄弟侄儿坐了一堆,好歹给她这个做弟妹婶婶的留点面子呀,她真的好清白好清白的,什么便宜都没有占到,还被自己后天发育,这些日子茁壮成长的妇道小苗儿精神折磨得好惨,看在她有自觉的份上,原谅她,放过她,拍拍她。

  “少瞪着个眼睛闪动地看着我,老爷我不吃这一套!”十九殿下嫌恶地推了推那颗硬挤上来要人拍摸的脑袋,搭配上她那闪动期许的目光让他把老爷的架势越端越高,这男人和女人一样,越惯越不好打发。

  他正打算搬出女诫好好对她痛砸一番,顺便宣布她之前宠他的都不算数,全部得重新宠过,却见到一位华服的年轻男子领着位年轻妇人朝他们走来,他敛下口,伸手就将他对面的龙氏小花揽进皮裘里,懒懒地朝那男子看了一眼,并不开腔,倒是怀里的小女儿好奇地转过身,看见那二十几岁样貌还算英挺的男子朝他们弯身作揖道:

  “侄儿见过十九叔。听闻十九叔答应赴宴,家父很是喜悦,早就在庭内设好宴席,十九叔怎得还不进去?”

  那男子的这声叔叔叫得很是自在,丝毫没有因为与十九殿下年龄相访有丝毫尴尬。龙小花咋了咋舌,原来宫曜凰并不是叫叔叔叫得最憋屈的小侄子,她家老爷老大侄子满天下哇。

  “同你婶儿聊聊,里头空气闷得慌,开席便进去。”

  那男子一怔,几乎没瞧见被隐在黑毛皮裘里的龙小花,倒是看着三条很没气势的狗儿围在十九殿下身边: “听闻十九婶儿独自上京找十九叔,家父很是佩服,十九叔有此贤内助,定是万事足矣,这是小侄的贱内。”他朝后一示身后女子。

  那位女子莲步一移,同福身道: “妾身见过十九叔。”

  “免了,”他头一低看向怀里反身去瞧那女子的龙氏小花,松了松裘衣, “见过你们十九婶便是。”

  被点名的龙小花一呆,看了一眼那分明比她稍长几岁的女子,只觉得这辈分高得令她头晕,那女子瞥了一眼拖着三条狼狗,挂着菜蓝,衣衫并不特别华美的龙小花,有些不情愿地斜了斜眼,敷衍地一福身轻道: “见过十九婶儿。”

  “呃……我要说什么吗?”她被人这样一拜,不知做何反应,只得抬头看向自家老爷。

  龙老爷突得一笑,推了推她的肩,安抚道: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婶儿对侄媳妇不需拘礼。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长辈一般受到拜拜,都会说:

  “哎呀,好乖好乖,不用拜拜了,哈哈哈哈!”龙小花笑容可鞠地说道。

  唔,为什么她觉得那女人更加愤怒地瞪着她了,她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侄媳妇,她正在自己郁闷年华老去呢,为何还要被瞪,好歹她手里还有几条狼狗耶,不给她面子不太好吧。

  “那十九叔和十九婶早些进厅,侄儿先告退了。”那男子说完,便领着自己的贱内退开了。

  直到他们走进府门,他才把她从裘衣里放出来:“好玩儿吗?”

  “什么东西好玩吗?”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所指。

  “十九殿下的家宴。”他竖起拇指朝后指了指那府门撇了撇唇问道。

  “……还会有比他更大只的家伙叫我婶婶么?”

  他点头。

  “……还会有女人瞪我,不爽我当婶婶么?”

  他不置可否。

  “你会罩我吧?”不会把她丢进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让她这朵小杏花香消玉陨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站在这里干吗?”他这个爹爹式的照顾习惯根本改不了,不罩她,难道让她一个人牵着三条狼狗挑战皇家宴席?

  他斜视了她一眼,突得咳声清了清嗓子: “你先应承我一个条件,否则,别说罩你,你们四朵花被啃成骨头,老爷都懒得管你。”

  “……”好没爱的老爷,竟然虐妻外加虐待宠物, “什么条件?”

  他眯眼沉声道:“不许再说老爷我没龙晓乙可爱的话。”敢说就虐待你!这是他隐掉的潜台词,但是龙小花听得一清二楚。

  “是,老爷……”他的心理阴影还真重。

  她移着妇道的小碎步,被一脸心满意足的老爷牵进了三殿下的府门里,青春无敌的十九婶婶驾到了,大家欢呼!

  龙小花被引进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才一跨进大门,就被一阵熟悉的嚣张声煞到。

  “十九叔的谱儿真不比一般人,这一桌人都等着你感觉可好?”

  宫曜凰吊儿郎当地手里挑着一根筷儿,有一下没一下得打着,整个大厅里没人敢放肆,只留下他轻敲出来的“铛铛”声此起彼伏着。

  龙小花想丢一个很亲和力的婶婶眼神朝他打招呼,毕竟这里她谁也不认识,只有这个还蛮可爱的小侄儿和她算是熟识,可那家伙完全没有旧识同胞的友爱,一抚一身嚣张依旧的铁灰款滚红边的立领袍儿,眼一斜,摆明了对她有爱的眼神视而不见。

  遭到宫曜凰很不友好的无视,龙小花嘴一鼓,立刻在心理呐喊道,老爷,修理他!不懂敬重婶婶的小混蛋!

  十九殿下倒不是和这朵龙氏小花玩心有灵犀,只是那小侄子的确很欠收拾,就连三殿下都虚席以待他这名声不好的皇子,他唧唧歪歪地有何不满?

  “曜小王爷若是不愿等,可以先开席,小辈要长身体,先动筷子我这做叔叔的不介意。”小孩子没被喂饱就会闹脾气使性子,但是被喂饱了却难得的乖巧听话很是可爱,这点他从他的小女儿身上深有体会。

  那三殿下一脸干笑,对着台面上一见面必抬杠,可一到朝廷上行起事分明是蛇属一窝,囤粮,练兵,调军边疆,弹劾右相,整顿朝廷里的贪党,就连今年恩科,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重视那早年才气纵横却拒不参考的白家少主白风宁,这分明是要拉拢江湖人士来巩固势力,再说这两人的亲戚关系可比他们一般兄弟叔侄来的深厚,这小十九刚回京时,谁也不理,却独独拉着这曜侄儿满京城逛戏园子,可要说这两人交情深厚,那绣球招亲分明是在驳曜小王爷的面子,这小鬼一向好面子,被这般一闹,只怕是宰了小十九的心都有了,这两人是敌是友,是闹给他们看,背地里想着点子一起整人,还是表面粉饰太平,内在你咬我啃,他心里没个底,反正他们势力分庭抗衡,他最好是谁也别得罪。

  “呵呵,曜侄儿,你十九叔在外头同自己媳妇交代些话,迟些也没啥的,唉,十九的媳妇呢,领过来我看看!”

  宫曜凰一听那媳妇两字,顿时将筷子一丢,铛声落进碗里,一声嫌弃的咕哝轻呓出喉:“两面三刀,琵琶别抱,过河拆桥的混蛋女人有什么好见的,嗤,一抓一大把!”

  十九殿下一哼笑,把言语咽在喉里,只是淡淡用眼神刺道:“死小鬼,你够胆就继续罗嗦,我小女儿留着老爷我自己嫌弃就好,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宫曜凰的声音不大,但坐在身边的三殿下是听得一清二楚,再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猜测着十九那张很不爽的脸,他决定继续明哲保身,继续摸着胡须召唤着自己的弟妹: “十九的媳妇儿呢?”

  “父亲,就在您面前呢。”他的儿子一见自家皇叔那明显护短的表情,赶紧提醒着自己的亲爹,不要有眼不识泰山,他家十九叔的品位很高段,大家最好不要有异议。

  那三殿下本就不年轻了,五十差几的人,本就眼神不好,一见眼前突得多了个物体,知觉就是从下往上打量,可这眼睛一向下不要紧,只见三条吐着舌头,淌着口水的狗儿正朝自己瞪来,瞪得他一阵迷茫。

  “这这这这,十九,这是你的媳妇?还仨?”这玩意该轮“头”算吧?

  “呵呵,三伯伯,它们仨是还没进门的,我……我才是进了门的媳妇,我是……呵呵呵呵呵呵……”龙小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涵养飙上了最高峰,这什么人呀!四朵花儿往这一杵,明显是她比较有嫁人的天赋吧!

  “哦哦哦,这还有个像人样的,不错不错,挺水灵的。”三殿下笑眯了眼,抬起眼来找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弟妹的脑袋在哪里,龙小花撇着嘴唇持续干笑。

  那边的宫曜凰撑着下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针对的自然是那句任何说服力的“水灵”,他三伯伯现在的眼神能分辨公母就不错了,还水灵,嗤,完全不水灵不乖巧不解风情没气质没妇德没心肝的一个女人,只有那张嘴巴还有那么点红润软绵可爱,一有淫书会咧开,一受委屈还会嘟起来……

  “我说小侄儿,你打量够你婶儿了,是不是该敬杯茶,以敬孝道了?”真够胆子,当着他这做叔叔的面子,这般大刺刺色咪咪地打量自己婶婶,他可不觉得她全身上下有哪块是该被这嚣张的小侄儿粉着脸儿来打量的,瞧他那脸欲拒还迎的模样,哼!

  “对对对,曜侄儿和我儿子都该给十九的媳妇敬杯茶,这是礼数,没错没错,来人,上茶!”三殿下笑眯眯地唤来自家的下人,他眼神不好,当然看不清宫曜凰瞬间铁青的脸。

  唔,让一个和她咬过嘴巴的小鬼来给她敬茶,好乱伦的感觉,龙小花正要抬手拒绝,却听见从身旁另一张桌子飘出的女音,是之前在门口见过的那位侄媳妇。

  “公公,您别瞎好心了,这位十九婶可是大大的有本事呢,前些日子曜王爷京城抛绣球,她不就是那时放臭鼬惹得会场一片乱的人么?那日摘曜王爷的绣球,今日跑来参加公公的宴席,害儿媳妇都不知该叫婶婶还是妯娌……”



第七十五章

  龙小花眨了眨眼,一向喜欢看禁断淫书,家里人丁又单薄的家伙对辈分和尊卑完全没有概念,还一挠脑袋淫笑“嘿嘿”得貌似被褒奖了一番,对自己险些乱了纲理伦常很是满意,她这厢正在多此一举的谦虚,可同样的一席话听在宫曜凰和十九殿下耳朵里,却是异常刺耳又不知好歹,对那家伙一向秉承“伦是用来乱”的原则不置可否,他俩不约而同地眯下了眼,就着一屋子冷下的场子,将阴郁的眸子扫向那位碎嘴的女人。

  宫曜凰毕竟年轻气甚,沉住气不是他行事的风格,有不爽他小爷就要发泄出来: “哼,堂嫂若是不想敬杯茶,小王没意见,堂嫂若要叫她妯娌,小王更没意见,只看十九叔有没有这份雅量,再者,长幼虽是有序,尊卑固然有分,只怕是堂嫂这杯茶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言下之意,他曜小王爷嫡亲皇孙官拜一品郡王爵位,比起她家夫婿的还未世袭来的爵位自是高出许多,再扑腾,他一根指头点下来,定叫她难下台。 

  虽是难得达成短暂的一致对外同盟,但是那句妯娌还是让十九殿下哼了哼声,扫眼看过那位几乎记不得的侄媳妇淡声道: “三哥,你这儿媳妇确是欠教训,长辈讲话哪轮到小辈插嘴的,你十九婶儿虽是年岁轻,不懂世故,好歹进我门时恭顺乖巧,知晓什么是夫为天,夫家为尊,若我的女人如此不知好歹缺乏管教随口插话,哼……”

  他一边省略哼声过后的话,一边摆起架子坐在靠近三殿下的上位,端起王爷的谱儿,斜视了一眼正在窃喜难得他言不由衷的夸赞的龙氏小花,淡道:“还愣着,过来伺候。”是时候发挥她妇德的时候了。

  “哦哦哦,老爷,喝茶!”龙小花急忙将搁在一边的茶盏端起来,打开盖,多此一举地一吹,再递回他大老爷手里。

  龙老爷并不看自己的媳妇,懒散高傲地接过茶盏,装模作样地抿下一口,丢下杯子,一脸不好唬弄的样子,三殿下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若是三哥护短不给罚头,我十九也没话说,只是既然长幼无序,日后可别怪我十九难说话。

  好毒哇,一句大人讲话小鬼别插嘴,不仅把他儿媳妇堵的翻江倒海,就连那挑衅的曜侄儿都一杆子被敲进去了。他们俩到底是不是一伙的哇,难以琢磨。

  为了下台阶缓和气氛,三殿下咳了声,直接丢出一句话,把自己的儿媳妇请回房间吃自己,命令她顺便把那本搁在箱子里垫底的女诫好好读一读,别的可以不记,以后可要记得,十九殿下和曜王爷在的时候少插嘴多吃饭,这两个都是仗势欺人,耍阴弄狠的主儿,一个拿辈分压人,一个拿爵位压人,很坏很坏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经这对缺德叔侄一闹,龙小花感觉自己的地位与日俱增,往雌性动物那一桌一坐下去,基本没人敢惹她,就连跟着她的荷花,菊花,梅花都得到了很人道的待遇,分到了三个狗盆子,趴在她脚边等着她不时丢下去的桌上美味,只是离自家爹爹远了点,什么菜都要自己夹比较不方便。

  果然出来吃饭好麻烦,男人女人要分桌,她撇头看了一眼自家爹爹,他正在淡笑应酬,推拒几位侄儿轮番敬上来的酒,除了一脸不合作输不得面子也降不得身份的宫曜凰,他一脸“小王才懒得理你”的表情,兀自挑着筷子,头一抬,正巧接触到她偷窥过来的目光,随即眸儿一深,直刺刺地瞪着她,那黑瞳里分明带着几分怨气,加上他嘴儿一抿,一张委屈的小脸朝她看来,仿佛她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

  “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她回以不解的眼神,虽然绣球她没帮他摘到,但是好歹诱发了爹爹的罕有恻隐之心,保持了黄金单身汉的诱人身份哇,她临走前偷走他家什么东西了嘛?

  “你说你偷走了什么?”

  他白她一眼,对她偷窃之罪过渡到审判阶段,不给她申诉的机会。

  “唉?”她咬着筷子正在思考,身边一位从她入坐后就一直很照顾她的大婶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她的碗里。

  “十九弟妹,来,这是我家厨子拿手好菜。”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在思量她从曜王府顺手牵羊拿走了什么。

  “酱卤猪心,很好吃的,尝尝看。”

  “噗!”

  “十九弟妹?你不喜欢吃猪心么?”

  “我我我我……”她看着碗里的那块卤得很有爱色泽美妙口感估计也很润滑的猪心,急忙把脑袋转向坐满妇女的大桌,再也不敢反头偷瞧,但那聚焦了的眼神芒刺在背地从她的脑门心扫到她的脊梁骨,不客气地戳了戳,想要逼她回头继续接受他谴责的目光,她被戳得坐立难安,挠了挠脑袋,挪了挪屁股。

  “弟妹和咱们一块吃饭不自在么?”她右手边的女人扫了一眼她全身蠕动的样子笑问。

  “我……”她正要答话,却被对面一个年岁相仿的女子抢了话去。

  “二表姐,这不是明摆着,她又不是京城人士,只怕没见过这等场面,不自在那是肯定的。”

  唔?又来欺负她?她咬下那颗猪心并不答话,语言上的虐待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在桐溪城她锻炼多了。

  这位二表姐是六殿下的第二房正妻,年岁三十上下,身边坐着的是六殿下的第一房正妻,她不爱说话,只是兀自吃着,龙小花搞不清楚两个老婆不分大小地坐在一桌宴席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少说少错,她老爷家的辈分乱的实在够可以的,大婶是她嫂子,同岁人成了她侄媳妇,闹不明白还是赶紧低下身照顾她家三朵金花吧,今天穿白衣裳的小姐不少,它们要发起飙来,她这女主子的脸就很难摆了。

  可那位二表姐似乎和她很投缘,竟然同她攀谈起来: “十九弟妹是哪里人士?”

  “桐溪的。”

  “边境的桐溪城?”她上下打量着正在喂狗的龙小花,复又说道, “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家呀?开客栈的。”

  “只是开客栈的么?”

  “唔,第一大客栈呢!”她对那个“只是”有些不满,加上个“第一”做为补充。

  “原来如此。”那位二婶婶淡淡一笑,抿唇道, “独自一人来追小十九很辛苦吧?”

  “唔。”那个追字是什么意思,好象是被人家丢掉不要的糟糠,使劲贴上来缠人一样,不过反正谈不上辛苦吧,她坐了免费车,牺牲了点色相,抓了几只臭鼬,摘了颗绣球就被抓回她家爹爹怀里了,她家爹爹很有爱嘛。

  “和小十九成亲多久了?”

  “唔……七,八年了呀。”分居状态的七,八年,小姑独处的七,八年,被虐待的七,八年。

  “你……那么小就嫁人了?”

  “对呀!”不仅那么小就嫁了,还同时被休了。

  “难怪。”她抚了抚胸口,平息下来,突然一手拉起龙小花,另一手指着对面刚刚跟她呛声的女子说道, “那是我娘家的小妹,闺名莲月,弟妹你看如何?”

  她张眼看着那一副傲慢样的女子,仿佛不屑她乡下人的打量,还不时捏着鼻子嫌弃她家三朵金花的味道: “唔,不错哇。”

  不错的讨打对象,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纱坊裙,若不是坐着,大概裙摆就会随风起舞,翩然飘起,飘然出尘吧,嗤,真不顺眼!同样是白色,白马良人穿起来就很有爱,但是她最讨厌女人穿一身出淤泥不染的颜色了,那不是衬托她很黄色废料么?嗤!突然不想喂三朵金花了,等下放它们去咬人吧。荷花,菊花,梅花,不要吃了,等下你们有食物了。

  等……等一下,干吗要突然介绍这个一身白的女人给她认识啊?唔,她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这情节似乎很像淫书里的某个桥段……

  “不如让我妹子跟弟妹一起伺候十九殿下可好?”

  “噗!”果然来了!经典纳妾桥段!

  “弟妹家势力太过单薄,又从边境城池过来京城,想来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莲月自小就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啊啊啊!琴棋书画神经病再次出现了,条件这么拽干吗不去找个骑白马的良人配成一对,跑来跟她一起伺候会打人屁股,会凶人,会赖床的爹爹做什么,她爹爹是奸臣呀,名声很差的呀,知道是什么奸臣吗?就是那种最后会被白马良人欺负的坏人呀,和她好不配的呀,飘然出尘就要有原则呀,坚决不做小妾,坚决不甩奸臣!

  “当然,家父官拜二品,我想弟妹大度,也不会欺负了小妹,虽是同为正房,但日后也让小妹叫弟妹姐姐的。”

  “……”令堂的!果然有原则,目标还不是小妾是正妻哩,娘家有势力了不起哦,然后她呢?就和六殿下的第一正房一样,默默无闻地吃着东西,等着她小妹看上下个找二老婆的目标当媒婆嘛?

  她搔了搔头,委屈地看了一眼那位二夫人: “一定要这样么?”这种恐怖又没爱破坏家庭团结的恶性循环要立刻终止呀终止!

  听出她的不情愿,二夫人倒也不急,只是凉凉一笑: “弟妹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我这做嫂子的再逼你让莲月进门了?想来弟妹是不知道,那刚被弹劾的右相之女正被十九殿下供养在宫中之事,那位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狐媚功夫可见一斑。”

  “……”是啊,把妹妹丢到一个强抢臣女的恶霸手里,她就不会不安心么?

  “这男人都是一样,见到美色女子,便很难把持住,为了免让十九殿下造了什么佳话,还不如接我家妹子进门一同伺候,自家人总比那狐媚子好说话,不是吗?”

  佳话?强娶豪夺?虐恋情深?未婚先有子?不要呀!

  “我倒不是说十九弟好渔性色,只是小十九母妃艳绝后宫,美名四播,再加上他此等相貌气宇,难免眼高于顶,若弟妹想守住他,不如……”

  意思就是说她长很像开在牡丹旁边偷取养分阻止牡丹发育更好的猥琐小花就对了,嗤!刚刚那三殿下还夸她水灵哩,她是聋子没听到哦,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哪里配不上美貌气宇的十九殿下了!牡丹和小花明明很配嘛!天造地设的一对!

  “弟妹……”

  “唰”龙小花站起了身,惹得二夫人一惊,以为她听着不开心,乡下女人粗鄙无礼要发作,那莲月更是挑起眼眉来看她,把她这乡下小姑娘看的扁到不行,她扫视了一下这两人,突得绽出一记好大的笑容: “我家老爷说讨厌自作主张,多话碎嘴的女人,我帮你去问问呐。”

  那二夫人一听,脸色稍有缓和,只觉得她是惧了十九殿下,抬抬手笑道: “弟妹倒是乖巧懂事,这事也是该跟十九说一声,只是我尊重弟妹,先同你说罢了。你可以回头再同十九商量。”

  “不用了,我好容易忘东忘西的,我现下就帮你问我家老爷。”她说罢,屁颠颠地离了坐,跑到转眸看着她的十九殿下面前,很没爱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小声憋屈咕哝, “唔唔咦呀唔呀嘘啊哗!”

  十九殿下抬眸看着自家媳妇委屈兮兮的表情,不悦地朝女客席那边一扫,再看了她一眼:“好好说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什么娇!

  “她问你要不要娶二房!”

  “……谁?”他挑了挑眉,看着她咦咿呀呀的郁闷样,突然觉得很好笑。

  “就是她嘛,那个穿一身白的什么莲花上的月亮,月亮上的莲花!”

  “哦。”他扫了一眼过去,转而提起筷子, “你桌上的排骨都吃完了,把碗拿过来。”

  “耶?”他扫眼过去不是看莲花是看排骨哦,唔,好有爱的爹爹,她立刻转身回去拿碗屁颠颠地跑回他身边,他抬手夹起菜搁进她碗里,再扫了一眼那边的桌子,突然决定道, “要不要坐过来?”

  “可以么?”她小声地询问道。

  “坐小板凳就可以,你要坐么?”他挑眉问她,原来她可是很不情愿坐他身边呢。

  “要要要!”只要能逃掉那个二房,她坐在马桶上吃饭都可以。

  “来人,替我拿张板凳过来。”他调笑着招人去拿板凳,回身向三殿下淡道, “让三哥见笑了,我媳妇没见过世面,撒娇非要粘着我,我也怕麻烦几位嫂子照顾她,让她坐我身边可好?”

  “呃……呵呵……”没听过皇家男子席边坐个小丫头片子在板凳上啃排骨的,这十九弟出京十年果然品位不同呀, “你高兴就好。”

  龙小花悠闲地坐定了小板凳,用手指把她的三朵金花勾引了过来,瞟了一眼那朵白色莲月正不耻地打量她,她突得一拍脑袋,这个老爷跟她在二房问题上打什么太极拳呀,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坚持地问道: “老爷,人家问你要不要二房呀!”

  哼,快点回答她们一个很狗血有爱的答案,说他不要二房,一辈子有一朵龙氏小花就够了,牡丹配小花,绝配!

  十九殿下低下身来看住她,扯回自己的袖子,抬手一记爆栗敲在她脑门上,不耐烦地说道:“我要那么多杏花干吗?还来?一朵就够受了。”他对自家墙头挂一排杏花的景象毫不向往,能看好身边这朵就很餍足了。

  “……”

  好差强人意的答案,为什么她的爹爹不能跟她一样狗血呢?呜……

  宫曜凰眯了眯眼,对着这幕谈不上夫妻情深但很是刺眼的戏码嗤之以鼻,他隔着一个三伯伯加一个十九叔看着龙小花那嘟起的嘴巴,身子一紧,立刻不自在地移开黑瞳。他干吗老追着一个女人的嘴巴看个没完,一副馋鬼样连他自己都很唾弃,脑子里反复复习的是那片唇舌啃起来的舒心滋味。这是家宴,他既然跨进这里,就算再不情愿也当她是表面的婶婶,可过了十九个年头,他也没这么刺激过,在家宴的饭桌上回忆自己小婶婶的唇感,嗤!瞧她一听十九叔不娶二房就很满足的那个德行,男人多娶几房妻室回去打理府邸本就理所应当,她却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没妇德的女人没什么好挂念的,也根本不适合他,他可不想等娶二房时她对他耍什么女人的小手段。

  哼!忘记她!

  他低眸一瞥,不听话的余光瞥到那片油光闪亮的唇正啧动着朝十九叔要食物,一时间,他只觉舌尖一麻,唇瓣一动,自己悄然低回的声音溜进耳朵:“不就是不娶二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王也……”

  去!这是什么要不得的思想,为个不咋的女人不娶二房,要命了,绝对要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