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23

林紫绪: 暴风之舞 6 - 10

第六章

“没用的。”倾城的声音响起来,”这样做是没用的。”

昂星睁开眼,发现倾城不知何时,已然靠在浴室门口,运动短裤上,只披一件浴衣,没有系带子,露出胸膛。

昂星看着他,不说话。

倾城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盯着昂星。

“你现在一定觉得很热吧,哦,不会仅仅只是热,还感觉到别的了吧。”倾城带着一抹轻笑,语气轻松地问。

“可惜玫瑰姐不在,不然,她倒是可以帮你。”

昂星明白了。狠狠地瞪着倾城,手紧紧地握住墙上的水管,不敢开口,他怕一松手,一开口,自己真的会失去控制。

“想知道为什么吗?你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为什么?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昂星终于开口,心里无比的愤怒,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应该相信他。

“为什么?谁让你一再拒绝我。”倾城耸耸肩,答的无比轻松。

“我真不应该相信你!”

“对了。让你学个乖,以后,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我这种既肮脏,又下流,而且还很小气的人。”

倾城扭脸看看墙上的钟表,”哎哟,已经三十五分钟了,你还真不是盖的,不愧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自制力、意志力果然不同凡响。一般人,五分钟可能都撑不住。”他得意地笑,看着昂星痛苦皱眉的表情。

“你出去。”昂星打算赶走倾城,自己呆着,让他这么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以后还怎么面对。

“不。想让我出去,可以,只要你能赶我出去,过来呀。”倾城都快笑出声来了。

“我求你了,请你离开。”昂星低下头,皱着眉,他几乎要拼尽全力,才能控制的住自己的身体。

“哦,你是在求我吗?”倾城侧侧头,”不。我拒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昂星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我真想杀了你!”

“好啊,来呀,过来呀。”

昂星的眼光,突然触到水池上放着的剃须刀。

可是倾城早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要以为自残,就可以解决问题。你打算划伤自己哪里?手臂?身体?腿?别忘了,你现在正在执行任务中,如果你受伤,就意味着我可能会受伤。如果你在保护我的过程中受伤,那另当别论。可是,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伤,那你可太不小心、不专业了。你是打算不能打斗,还是打算不能用枪啊?”

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个小狐狸!昂星想着,一只手仍然紧紧攥着水管。

倾城再次回头看表,”哦,世界纪录哦,四十五分钟了。”

“我说,你还是别硬撑着了。”倾城说,一面用媚惑的眼神,看着昂星,”如果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了。要是以前,你一定会一把把我摔出去,但是现在不同,你现在就像一只吃素的猫,我不会怕。”

倾城继续用诱惑的眼神看着昂星,肩膀轻轻一动,浴袍掉在地上,露出大片蜜色的光滑肌肤。

他的身材极之诱人,宽肩、细腰、长腿,诱人的锁骨与双肩。那身体是男孩子的,但是却对任何人,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昂星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请你放过我好吗?”他自问从未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过话。

“为什么我要放过你?”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这怎么算害你。我是在感谢你。”

“我不要这种感谢。”

“我除了这种感谢,拿不出别的了。”

“我不要你感谢。”

倾城认真地看着昂星,”你就这么讨厌我?连逢场做戏都不肯?如果是别人,早就接受了。”

“我不是那种逢场做戏的人!”

“所以,我更加不能放过你了。”倾城已经走到昂星面前,在他耳畔轻轻地说,咪起眼睛,呼地在他耳边吹气,看着昂星忍耐的痛苦表情,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住昂星,”你还是别忍着了吧。”

昂星此时已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一把抱住倾城,两个人跌进浴缸中。

倾城不止一次地想像过,被昂星抱住是什么感觉。当真的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他发现,想像不及真实之万一。

昂星的拥抱,带给倾城极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昂星的手指滑过倾城的身体,倾城感觉仿佛钻石滑过玻璃一般,带给自己的是一种无比美妙的感受。每一分彼此之间肌肤的接触,都给他难以形容的满足快乐。

同样,他希望昂星也能有这种感觉,同时也不免有点担心,药力过去之后,昂星会不会真的杀掉自己。

“杀掉也好。”倾城想,干脆把一切抛诸脑后,只享受眼前的快乐。

昂星悠悠地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卧室的天花板。

昂星把手搭在额头上,深深叹气。一转头,看见倾城正趴在床的另一边,已经醒了,正用懒懒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两个人一时无言。

“你这个疯子。”昂星恨恨道。

“嗯,我是疯子。昨晚的感觉还不错。”倾城回答,把被单拉到脖子下面,包起自己。

昂星看看表,已是下午四时,想起身,但是衣服都不知哪儿去了,心里暗骂一句什么,用被单裹住自己,匆匆去更衣。

倾城看着昂星的背影,垂下眼帘,长长睫毛掩不住眼中的失落。

昂星取过通讯器,打给飞龙。”飞龙,我想终止任务。”

飞龙十分诧异,”好好的怎么这么说,只再一个多月了,出了什么状况?”

“对不起,我希望可以终止任务。这不比我们的任务,终止应该没什么问题。换个人就是了。”

飞龙的声音严肃起来,”昂星,你不是不懂规矩的。没有什么我们他们,这是一生堂交给你的任务,你接了,请做完它。如果你有任何不便,可以明说,我会考虑是否上报。”

昂星突然说不出话来,难道把他和倾城的事,告诉飞龙?并以此为理由,终止任务?他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昂星开口,”对不起,飞龙。我现在无任何异意。”

真是的,太失控了,连昂星都奇怪自己居然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

倾城听到昂星的话了,他知道他说不出口。

昂星回到卧室,”你今天几点去天空城。”他尽量用平静的,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口吻和倾城说话。

“我去不了。你帮我请假。”

“为什么?”

“明知故问。”

昂星一副”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去不了”的表情看着倾城。

倾城拉下身上的被单,露出自己上半身给昂星看,那蜜色的肌肤上,到处是粉红色或青紫色的吻痕、指印,全部是昂星留下来的。

昂星十分震惊,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是否也有类似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拆散了吃下去呢。”倾城笑。

“对不起。”昂星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没什么,”倾城爬在床上,抬起头,盯着昂星,”你对我昨晚的表现,还满意吗?”

昂星脸涨的通红。

“如果觉得还不错,请付钱。”

“钱?”昂星重复。

“当然,你以为不用花钱的?你想的倒美!”倾城带着一种怪异的笑容看着他。

昂星感觉到一阵轻松,如果倾城要钱,那么,大可当做自己只是一个寻欢客,这样,自己心理上的负罪感会小一些。

“要多少?”

“官价是十万,如果你觉得特别满意,请加价。”倾城露出职业性的媚笑。

昂星开出一张支票,交给倾城。

倾城看也不看地收起,”谢了。”

昂星转身要走,倾城叫住他,”别走,过来。”他拍拍床,示意昂星坐下。

昂星仍然站着,”有什么话你就说。”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倾城一脸诡异的笑,像抓住了老鼠的猫,”昨天你吃的,是’依尔萨’,它的药效,最长可以持续九十分钟。但是,”倾城脸上笑容更深,”你抱了我有多久,你不会不记得了吧。现在,你是否还要说,’你不会?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昂星呆立着,不知所措。

“你胡说!”

倾城不予理会,”你出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下,别忘了帮我请假。”

真该死!真该死!真该死!昂星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要对倾城说。

他其实很想倾城回天空城,这样,有若干小时可以不用和他面对,自己也能安静地想想整件事,可是现在倾城不去上班,就意味着自己要和他面对面,太困难了。

昂星坐在客厅里发呆。

倾城披着浴袍走过来,头发湿湿的。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一定在心里骂我,恨我,想杀了我,对不对?”

“是。”

倾城一笑,慵懒地往昂星身上一靠。以前,昂星准会第一时间把他甩开,但是这次没有。

“你恨我吗?”倾城偎在昂星肩上,问道。

“不。”昂星不去推开他,但是也不理他。

“讨厌我吗?”

“不。”昂星想一想,摇头。

“那么喜欢我吗?”

“不。”

“爱我吗?”

“不。”

“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

倾城”哦”一声,沉默片刻。

“我想,你应该是喜欢我的,而且,已经有点爱我了。”倾城说。

“不可能。”昂星断然回答,”我一点这样的感觉也没有。”

“当然了,你自己不会感觉到,这是因为以前,你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或是爱上过什么人,所以,你跟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或是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于是,你自己喜欢了我,爱上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胡说!”

倾城只是笑。

“算了。忘掉昨晚的事吧。就当是被狗咬好了。我是不会把它当回事儿的,你也不必。”

昂星没有理会。

倾城躺下来,枕着昂星的腿,向后仰着头,看着昂星,露出诱惑的笑容,”今晚要不要继续?从早上的感觉看,你应该,还不够的。”

昂星瞪着倾城,”你信不信我会真的杀了你。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信,我好怕的。”倾城一脸的笑,”那些变态佬都这么干。”

昂星手腕只一转,手上便突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地匕首,”唰”地一声,直指倾城的咽喉。

倾城瞄一眼匕首,不理会,翻个身,让自己枕的舒服些,一只手,放在昂星的膝盖上。

他知道,昂星绝对不会出手,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他完全占据了主动。

昂星无奈地收起匕首,他真的拿倾城没有办法了。做职业杀手也有十几年了,昂星自问已练至冷静自持、百毒不侵,没想到,竟然会拿眼前十七岁的少年毫无办法。

最后,昂星决定,采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但同时也是自己认为的下策,就是对倾城不闻不问,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熬过这个多月。之后再不会见面。

倾城自然敏感地觉察到了。

一天回到住所,倾城照例进浴室冲洗。出来时,仍是不擦头发。赤脚叭叭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

昂星静静吃东西,看电视,不去管他。

倾城斟一杯酒出来,坐在昂星身边,”我问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昂星仍然沉默。

“想跟我冷战,是吧?”

昂星不理他。

倾城慢慢偎过去,靠在昂星手臂上,软软地道,”好歹我们也算有一夜的……”

昂星猛然回头,狠狠瞪着他,看到昂星这么凶恶的表情,倾城讪讪地低下头。

昂星也感觉自己太凶了,慢慢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倾城悄悄抬起头,看看昂星,昂星的脸色,已回复平静,两人无语地对视。

倾城的眼神,慢慢变的温柔而忧郁,像是被主人无故踢了一脚的小狗一样无辜地盯着昂星,”你真的,再不理我了?”他轻轻地问。

昂星不语,过一会站起身,从浴室取来毛巾,给倾城擦头发。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倾城自沙发起身,跪在沙发上,把头埋在昂星的胸前,用手环抱住他的腰。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很难过你知道不知道。”倾城声音十分低柔。

昂星推开他,”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声音中已经没有那种漠然。

“你接受我不就好了吗?”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这还用问,你是男人,我是男人,你叫我怎么接受你!”

“是你说成年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伴侣。”

昂星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是一生堂的人,我和你不同组织。可是,即使我也是一生堂的人,你也未必就可以和我在一起对不对?但是,你不觉得我是最合适你的人吗?”

“为什么?”

“你以为,像你我这样的人,会让女人幸福吗?或许你会,但是你能和某个女子长相私守?你自己很清楚不可能。我,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女人会接受你我的身份、经历、工作、生活?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又不同了,我很清楚你的工作,我不会问东问西,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你的生活中有个伴,有人可以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痛苦,不是很好吗?

倾城低下头,补充一句,”而且,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不会比任何一个女人差。”

“我不是说这个。”

“我知道,我也不是说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更合适你。”

昂星坐下来,”说吧,你的目地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目地。”

“不可能。你这样处心积虑,小心计划,不可能没有目地。”

“真的没有!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己。”倾城分辩。

“你太小看我了。我和你现在一样大时,已经独自在世界各地完成一生堂交给的种种任务,其困难与复杂程度,远不是你可以想像的出来的。我大你十年,职业的特殊性,使得我拥有远超于常人的冷静,你以为我会不清楚你想什么?”

“我真的没有目地。”

昂星伸手,抬起倾城的下巴,让他看着他的眼睛。面对昂星坦诚而清亮的眼神,倾城露出犹豫的神情。

“我只是想,自由。”

“什么?”

“自由。”

“我不太明白。”

“我是说,我想要自由。”

“你现在不自由吗?”

“当然。”

“你是想,离开东乡门是吗?”昂星沉吟着。

“是。”

“这个,我恐怕不能做到。”昂星说的十分坦白,他的确是做不到。

“我知道。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自由。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快乐,所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己。就这么简单。”

“真的?”

“真的。”

“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倾城说,”没人对我,像你对我这样好。”

“我对你好什么了?我怎么不觉得。”

“你很照顾我,会考虑我的感受。你很体贴。”

“我想信一定也会有人对你像我对你一样好,甚至对你比我对你更好。而且,我不觉得我对你,有多好啊。”昂星有些奇怪。

“没有人。我只不过是生财的工具罢了,没有人会去管一个工具,有什么样的感受。没人把我当人看,我只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己,一个漂亮的,工具。”

倾城又抱住昂星,”只有你,你把我当普通人看待,有时,你会说些,让我难受的话,但是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人。”

昂星沉思起来。已经发生的事,他不想逃避,他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不论如何,他已经和倾城有了亲密的关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不想为自己找任何理由,来回避。但是,现在要他接受倾城,又好像太,难以接受。他不讨厌他,但是,只想把他当成兄弟一样对待,其他,就不行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你,我当你是兄弟。如果你愿意,即使此次任务结束,你仍然可以住在我这里。你有困难,可以开口。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帮。”昂星做出他的承诺。

“你抱抱我。”

昂星拥抱倾城,就像他拥抱灵芝、断箭、铁手一样,像抱着自己的兄弟。

倾城则在他的怀中,微笑。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也很寂寞。我们都是寂寞孤独的人,所以,我们在一起,大家就都不寂寞了,不是很好么?”

“你今晚,要不要……”倾城突然问。

昂星大力跳开,”喂,我当你是兄弟,你不要乱来。”

倾城柔媚地抬头看着他,”你这么害羞。”

“什么害羞,我只是……”昂星说不下去。

倾城跳下沙发,”我去休息了。”

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但是昂星也对自己说,应该到此为止了,不能和倾城,再有更近一步的关系,不能再和他发生亲密的关系,否则,自己就会真的陷进去出不来了。

昂星依然绷紧每一根神经,注意着是否会有再一次袭击。

倾城依旧天天在天空城内又唱又跳,但是他吸烟吸的少多了,也不会在回来以后,再喝大量的酒,他会陪着昂星一同看看电视,聊聊天,两人之间,亦有许多话题可以谈。

静夜,夜凉如水,天边一轮明月,明亮皎洁,昂星站在露台,静静观星。

“怎么还不睡。”倾城也走出来问。

“你怎么总穿这么少。”昂星见他仍是头发湿湿,浴袍下露出两条修长的腿,”真搞不懂你怎么能在别人还穿着厚大衣的日子里,只穿了衬衫在台上跳来跳去,满四处跑。”他是真的奇怪。

“我年轻,火气大,不怕冷。”

“嘿,你这话算是气我。”昂星拉倾城进屋,”你不要站在露台。”

“为什么。以前你就不让我站在窗口。”

“因为你一出现,很可能已进入别人射程。”

“可能吗?这么高,这么远。”倾城不信,望向室外。

“你信不信我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对方雇的是一生堂,你早完了。”

“那你怎么不怕,他们伤了你就等于伤了我。”

“我不怕。”昂星答的淡然。”

“看来钱老大还是很聪明的。”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倾城关上顶灯,只余小小壁灯照明。

昂星打开电视,调小声音。

“我们聊聊好吗,反正都睡不着。”

“我们住在一起,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了。”倾城开口。“我想知道一些你的事。”

昂星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搭在额角,垂下眼帘,”想问什么,你问吧。”

倾城一听,便放手中的下酒杯,随手抱起一只沙发靠垫,坐坐好,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杀手的?”

“你是问开始接受训练还是第一次杀人的时间?”

“两个都问。”

“9岁我被自孤儿院带入一生堂,开始受训。15岁第一次执行任务。”

“他们怎么会选中你?”倾城微微点头。

“不知道。”

“你后悔吗?”

“没时间后悔。”

“没想过做别的?”

“我有其它的选择吗?”昂星笑。

“怎么受训,都教什么?”

“像军校。只不过所有新学员年龄都小于十岁。教所有有用的。”昂星回答。

“你枪法好吗?”

“当然。”

倾城笑,”真自大。”

“不是自大,是自信。我如果连自己都不信,怎么让组织放心把任务交给我。”

“都是什么样的任务?”

“和任何一间公司的职员接到的日常工作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工作。”

“普通白领不会满手血腥吧。”

“办公室内刀光剑影远比江湖上来的可怕。杀人不见血。”

“每次任务都是一个人去?”

“大任务时也需几人同时出发。”

“哪里都去?”

“天之涯海之角。”

“你不会觉得滥杀无辜吗。”倾城惊讶于昂星对自己工作的平静。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昂星嘴角挂一抹微笑,看着倾城。

“我有我的原则,我觉得不妥,也可以不接。但是上面如果坚持,我不可拒绝。不过,一生堂也有自己的原则,并非什么生意都接。龙王行走江湖多年,成为全亚洲的龙头老大,倍受尊敬,不是没有理由。正因为他行事有原则,有底限。

倾城低下头,想了一会,又问:”你和玫瑰到底是什么关系?”

昂星笑,”这个问题你不知问过我多少次了。我只当她是好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

“都在这个码头上混饭吃,自然有机会认识。”

“你喜欢她吗?”

“我当她是妹妹。”

倾城听了,又低头不语。

昂星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好久以前。

昂星认识玫瑰时,只十岁。不过孤儿们都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辰,只是算个大概。

初初见玫瑰,还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黄毛。一同受训,昂星看她那样单弱,却很倔强,咬着牙完成交给的项目,心中有些佩服这个小女孩子,于是借机与她说话,一来二去,两个慢慢变得无话不谈,成为朋友。

相比而言,昂星更愿意向玫瑰倾诉一些心事,因为玫瑰总是静静地听,不发表意见。她总是带着温柔的眼光听昂星说,然后送上热饮,昂星说完,心情自然平复很多。偶尔,说到伤心无奈之处,玫瑰会温柔的拥抱他,令昂星感到温暧。他珍惜这种感觉,所以只想保留这为数不多的朋友。

只是当初没有想到,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子会摇身一变而为一个艳光四射地俏女郎。

不过在昂星心中,玫瑰永远还是当年的那一朵玫瑰。

倾城停片刻,又开口,”你不问我?”

停一下,昂星说:”如果你要说,我不介意听。”

倾城抱紧靠垫,缩起身子。

“我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那里长到大概是八岁左右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那里我实在呆不下去,太讨厌了,一点也不自由,所以我就逃出来,在街上混。什么都做过,乞讨、抢、骗,常常吃不饱。后来,我被人找去,专门在一家白粉店里,送迷幻药。我发现这个饭碗不错,而且我还是个孩子,警察多半想不到,抓住了也不能耐我何。我的外表能骗过很多人哦。”

倾城嘴里这样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可是那样的日子,真的是在阴沟里讨生活。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阴沟里,真脏,我真的很脏,永远都洗不干净。十岁那年,钱老大发现我,带我到了他的赌场,然后,又有人发现,原来我长得很漂亮,于是,就送我去学跳舞,一年后我就进一间夜总会上班。那时,还真想不到寂寞的女人这么多。

“讨好人客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对那些女客,需记住她们的爱称,喜好,钟意的服装牌子,喝咖啡放几多糖,爱看何种类型的电影,等等等等。累死了。所以,其实我不喜欢有长客,但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而且,初初见客人时,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客人满意,也会常来。”

昂星打断他,”你那么小岁就在夜总会做?”

“正式上班时已有165公分左右高了,反而是这几年没有长高,最后只得175公分。”倾城似乎不愿直面昂星的问题。

“有男客人看中我,开价很高,有钱,老板当然赚啦,于是……”倾城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昂星也想得到,发生了什么。

“你没想过要离开,或者最起码离开吸血钱?”

“离开?”倾城凄然地一笑,”逃过不知多少次,每次都被捉回来,打个半死。我根本逃不了。他自阴沟把我捞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我现在可是他的一颗摇钱树。逃出去,又能干什么呢?像我这种人,还能干什么?现在也不错,干什么能比这个更轻松更容易?现在我住得好穿得好,还能怎么样呢?”

“他们打你,怎么我没见你身上有什么疤痕?”

“嘿,你怎么那么土!”倾城怪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是一群打手挥着大棒打人吗?”

倾城低下头,拨一下自己的流海,”钱老大整人很有一套,不然为什么手底下的人都服服帖帖。他一般不会让人打我们,打时,都用很特殊的橡胶棒,打下去满身的青紫,但是皮肤不会破。淤血散尽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他很会在精神上折磨我们,比如说,把人关在一间隔音的房间里,一连数小时甚至是几天,很大声地听摇滚乐,那真会让人发疯的,又或者把人关在封闭的、满是幛螂或蠕虫的房间,你以为他手下那些女孩子们为什么那么听话,只要关一次就会老老实实了。还有水牢,齐腰深的水里满是蛇,虽然无毒,但是,你知道,那也……”

倾城说不下去了。昂星听着,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暗想,怪不得,东乡门还真是有一套,尽来阴的。

“赚得钱怎么分?”

“分,”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他的。我们只是维持基本的生活就是了。谁敢和他分?不然,他怎么发得这么快。这才几年,势力就大得不得了,地盘越来越多。钱都是这么来的。”

“绰号也是这么来的。”昂星想起了钱老大的外号。

倾城突然低下头,幽幽地说:”你以为,做为一个男人,去取悦另一个男人,是很容易的事?我们必竟和女人不同。当被一个陌生的、根本不喜欢的、甚至是讨厌的男人压在身下,被另一个男人……那种滋味……”

倾城舒出一口气,”你当然永远不会明白。”然后张大嘴,无声地笑,又握起酒杯,喝一口,笑出声来,”是假的,骗你的。”

昂星头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用手扶着额角,没有表情。

不论倾城说的是真是假,他内心的痛苦哀伤,昂星不是不明白。虽然他不能体味倾城所遭受的,但是身不由己的感觉,他完全清楚。

天色越发暗起来,昂星看表,已是凌晨四时许了,随随便便聊了几句,时间竟过的这样快。

他放下手,说:”我看你去休息吧。”

倾城没有动。电视机发出的光亮,一明一暗,映在两人的脸上。

窗外,月色如水。

倾城慢慢地移过来,靠近昂星,”不过,有一件事是真的。”

“什么。”昂星看着他。

倾城慢慢的,跨坐在昂星面前,立起身,拉开自己浴衣的腰带,让衣服滑至腰际,露出赤裸的胸膛。昂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是他仍然注意到,眼前的美少年,有着如丝绸般细腻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迷人的锁骨,很美,很吸引人。

“点过我的客人都说,我很棒的。”倾城的脸上,露出诱惑笑容,柔柔的眼神似水般,看着昂星,“你现在想不想上我?”

“不要。”昂星的声音极之平静,并不去看他。

“你不会没兴趣的,那时……你抱着我,你说……”

“不要再说了。”昂星断然回答。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不行吧。”倾城问,上下打量昂星。

“行不行是我的事。”昂星根本不为所动。

倾城伸出手放在昂星的肩上,”别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我只想你快乐些。”

“那就不要做出会让你我难堪的事。”

“你这么看这件事?”

昂星不答,但是明显的,他想让倾城,回自己的卧室去。

倾城突然附下身来,抱住昂星,意欲吻他,昂星努力挣扎,就在挣扎扭动之间,两个人从沙发下跌下来,在地板上滚做一团,倾城压在昂星的身上。突然之间,两人停止了动作,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倾城轻轻地垂下眼帘,缓缓地,缓缓地靠近昂星,昂星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长长睫毛触到自己的脸上,就在两人的嘴唇将要相碰的一霎间,昂星猛地侧过头,避开了。

倾城轻轻地吁一口气,”你可不可以不要躲我。”

“我没有躲你。”

“那你为什么闪开?”

“我为什么不闪开?”

“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

“不怕你会闪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昂星伸手欲推开身上压着的倾城。

“你是不是怕爱上我?”倾城突然问。

“笑话,我怎么可能爱上你!”昂星给他一个白眼。

“如果不是怕爱上我,那为什么连逢场作戏都不肯。”倾城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柔。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会逢场作戏的人!”昂星说。

“所以你更怕,更不敢和我发生关系。因为如果你和我发生了关系,你就不能逃避我了。”倾城靠近他,嘴唇几乎与他的相碰,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

昂星陷入沉默,当他再次想要推开倾城,倾城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吻住他。

昂星左右挣扎着想把他甩开,可倾城的吻技比他好太多太多了,竟然甩不开。挣扎之余,昂星亦感到,倾城的唇,香且糯,贴在自己的唇上,感觉十分的甜美,终于慢慢软化,与倾城紧紧地拥吻。

“不。”昂星的理智占了上风,一把推开倾城,不停地喘气。

倾城细长的手指抚着唇,看着昂星。

“你不肯,那算了。”倾城起身。

昂星坐在沙发上,捧着头,半天,才站起来,只觉得口渴。当他走进厨房,见倾城正端着一杯咖啡,一见他进来,就递给他,”喝吗?我刚泡好。”

昂星马上想到数日前那一晚,如避蛇蝎般跳开,”不要,不要。”

倾城嗔他,”看你怕的。”

“没什么,没什么。”昂星掩饰,开了冰柜,取出一瓶水来,仰头痛饮。

倾城低头慢慢啜着咖啡,”我就不喜欢喝咖啡,好苦。”

昂星刚想走,突然,体内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般,翻腾起巨浪,昂星大惊,脸色都变了。

倾城抬头,冲他一笑。

昂星反手抓住冰柜的把手,另一只手按住太阳穴,急速地喘气。

“怎么了?”倾城问。

“没什么。”昂星极力控制自己,”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

昂星盯着倾城,发现他脸上有掩不住的淡淡笑意,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水瓶,是自超市购回,封签具全,不像动过手脚的样子。

是他吗?

“看不出来是吧。”倾城放下杯子,走到昂星面前,坐在桌子上,”是了,你从小就接触的是杀手的那一套,这等工夫一定是没见过。但是,我从小接触的,都是这种把戏。从瓶子外表看,行家也未必可以觉察。你又上当了。”

“你又下了什么药?”昂星只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你不肯就犯,我当然要用点手段了。”倾城用媚惑地眼神盯着昂星,”而且,我不觉得难堪。”

“你疯了!”

“不,我只想你快乐。”

“我不需要这种快乐!”昂星大叫。

“我需要。我想被你抱,也想抱你。我喜欢你,我希望可以被自己喜欢的人抱。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我的想法。”

倾城的浴袍自肩头滑落,他上半身向后仰起,手臂撑在桌上,整个身体都在引诱着昂星,”你过来。”

昂星忍无可忍,突然扑过去,但是他并没有抱住倾城,而是一把掀翻了桌子,倾城跌落到地板上。

昂星如被困在笼内的猛兽,气吁吁站着。

倾城重重跌在地板上,摔得很疼,极力忍耐,”我看,你还是过来吧。别忍着了,这次的和上次的不同,真的会要了你的命。”他的语气,不无关切。

昂星慢慢一步步走近倾城,蹲下身,慢慢把手放在倾城肩上,将他按在地板上。

当倾城的肌肤和地板相接触,他不由地”咝”一声,看着昂星,笑了一下,”地板好凉。”

昂星又慢慢站起身,倾城急忙一把拉住他,”你不要再忍了,真的会出人命的。”

昂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揽住倾城的腰,将他打横从地上抱起,高大有力的他,抱起倾城,轻而易举。

昂星一步步走进卧室,把倾城放在床上,做到此,他已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接下来,他只觉得整个世界开始旋转,一片混乱。

昂星的意识里,只记得,怀中的倾城,身体柔软而温暧,抱着他,感觉十分温馨而舒适,而怀中人儿光滑温热的肌肤,抚触起来,十分诱人。

锁骨。

纤腰。

无一处不性感。



第七章

怀中的那人儿宛如一只小动物般,那样柔顺,任自己予取予求,实在是太诱人。

自己仿佛化为一只发狂地野兽,死死抓着倾城不放,竭尽所能地啃咬他。

人,似在欲望的黑色海洋中浮沉。

甜蜜而痛苦。

昂星早已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只是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紧紧的拥抱倾城,然后占有他。昂星想放手、抗拒、挣扎,但是又觉得快乐、满足。迷茫中,他突然发现,可以紧紧拥抱住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好的事,他没有被拥抱或拥抱人太久了,孤独太久了。他原来,如此渴望一份温暧。

倾城在昂星的怀中,先醒过来,他抬起身,看着昂星平静沉睡的面容,感觉心里很踏实。

今晨,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昂星都能顾及到自己的感受,可见,他真的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倾城对梦中的昂星说。

昂星睁开眼睛,又一次看到卧室的天花板。

昂星用手捧住头,他的头很疼,有种宿醉般的感觉。

“头疼是不是?”倾城坐起来,把昂星的头抱在怀里,替他按摩太阳穴。

“那个’迪安’,是会有这种副做用。”

“你可不可以停止这种无聊的做法!”昂星一面忍着疼,狠狠道。

倾城不做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答应照顾我,就可以了。”倾城悠悠地开口,”说你会照顾我,对我体贴、关心,不会不管我,不会不理我,我需要你你都会陪着我,就这样。”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我不认为我是一个有能力照顾别人的人。你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会照顾我的人了。你不觉得其实我们挺有缘份的么。为什么就偏偏让你保护我。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我们不会相遇。”

昂星陷入沉思。是了,如果不是一生堂要他保护倾城,他不会和他相遇,因为他是绝不会去天空城这样的地方的;而倾城,他是一个日出而息,日落而出的人,他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天空城,除非陪客人外游,那也多半是去国外大都会或是坐游轮,如果不是这次任务,他真的不会和他相遇。

倾城停下动作,静静地注视着昂星,清澈如水的眼眸,好像可以一眼看透,但是,又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清澈深邃,反而又让人看不透,这种矛盾,看在他人眼中,交织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昂星抬起手,去触摸倾城完美无暇的面容,那张脸,仿佛造物主精心的杰作。

倾城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觉到昂星掌心,传来的温度。

“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你,对你体贴、关心,不会不管你,不会不理你,你需要我我都会陪着你。我会当你是兄弟一样,好么?”昂星做出他的决定。他不是不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自己要承担怎样的责任,但是,他还是决定了。

倾城微笑,色若春晓般,”我不会只是当你的兄弟,我还要当你的朋友、亲人、伙伴、拍挡,以及,情人。”

“你一个人可以扮演那么多角色吗?”

“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评价。”

倾城俯下身,拥抱昂星,”我可不可以以后都住你这里?”

“可以。”

“你煮饭?”

“是。”

“不许抽烟,不许过量喝酒?不许把音乐放的山响?”

“是。”

“你不会再睡客厅?”

昂星迟疑一下,”是。”

倾城更紧地抱住昂星,低低声道,”我爱你。”

昂星闻听,十分惊讶,半晌无语。昂星的感觉告诉自己,倾城并非意乱情迷,而说出那句话,但是真的听到那三个字,在这样的情况,由这样的人说出,不是不震惊。

昂星不是没有想像过,会和什么样的人相爱,会听到什么样的人说”我爱你”,但是仅限于想像,昂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容许他有这样的非份之想。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三个字会是由眼前这个,原本应与自己的生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男人--的口中说出。

太不可思议了,事情怎么演变到了这一步。昂星觉得,他需要时间,来适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昂星又一次问。

倾城看进昂星的眼里,“因为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会照顾的我很好,我渴望这种感觉。”

昂星发现倾城看着自己的黑亮眼眸,似曾相似,那眼中的期盼、眷恋、渴望、爱慕、感激、忧伤、无奈、痛楚,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

思绪一下子牵回到十七年前。



十岁的昂星,已在一生堂的杀手组中,学习了两年。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日子真的过得很苦很苦。

一个雨夜,昂星偷偷逃了出来。他并不是想逃离一生堂,小小的他已经明白,这里将是自己一生的终点,但是,他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看看平常的街道。天亮,就会回去。

雨下个不停,不大,但是密密绵绵。

昂星在雨中,穿过大街小巷,无目地的游走。

走累了,他来到一处房檐下,坐下来休息。

四周是无尽的雨,无尽地黑暗,无尽的孤独。

突然,夜幕中,蹒跚而来一团小小的黑影。

原来是一只流浪猫,也寻觅到这一处避雨地。

昂星看着这只猫,是只小猫,可能才几个月大,混身是泥,已经看不出毛色,而且,似乎受了伤,身上淌下来的水中,有暗暗的红色。

猫儿已无力再走,爬在檐下一角,不动。

昂星不打算去理会这只猫。

可是又不能不理会,现在,世界上仿佛只余一人一猫。

终于,他看了看猫,而猫儿也正在看他。

猫儿小小面孔上,有一双黑亮的圆眼睛。

终于,昂星凑了过去,仔细看着猫,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头。

猫并没有躲闪,渐渐眯起眼睛。

昂星一下一下抚摸着猫的头,一人一猫都感觉的到对方的温暧与善意。

昂星突然觉得不再孤单,他想,等天亮了,要把猫带回去。

但是猫儿的呼吸渐渐渐渐微弱起来。

昂星将猫抱在怀中,一下下抚摸它,用自己的体温温暧着它,希望它能好起来。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猫不行了。它抬起头,小小精致的面孔正对着昂星,圆大的眼睛中充满留恋、盼望、忧伤、苦楚、无奈,慢慢地,眼中的光消失了。猫闭上了眼睛。

昂星什么也没能做,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无力挽留身边的这只小猫。

密密绵绵的雨,仍然不停。

四周是穿不透的无边黑暗。

那小猫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现在,那双眼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出现在眼前少年的脸上。

第一次见到倾城,昂星其实就并不讨厌他,相反,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就是为了这双眼睛。

昂星从回忆中醒来,倾城正看着他,他低下头,”其实,我从心里,是把你当兄弟一样看待。”

“那么,喜欢自己的兄弟,应该是可以的吧。”

“我真的不知道。”

“抱一下自己的兄弟,不算是太过份的事情吧。”昂星内心挣扎很久,还是伸出手,拥抱倾城。

倾城伏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昂星的肩,听到昂星在自己的头上,沉沉地叹气。

东乡门的钱老大,协自己的新欢----玉华,出国旅行去了。东乡门在天空城的日常事务,由他的左右手托尼和阿肯代为打理。

黄组的鹦鹉则代表一生堂办事。

昂星越来越觉得倾城仿佛真的成了自己的情人。

每天,他会和他一起回去,倾城也会帮手做饭,当然,他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看午夜新闻。

他总是陪在他身边。

越来越多的沟通与交流,使得两个人都慢慢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倾城一有机会,就总是要坐在昂星的腿上,昂星一次次赶开他,他又会坐过来,最后,昂星只得妥协。

每夜,倾城总是握一杯酒,依偎在昂星怀里,陪他一起看电视新闻。

有时,倾城会伏在昂星肩背上,昂星兴起,背着他在客厅走来走去,两人乐得咕咕笑。

一次, 倾城趴在昂星背上,突然的,他幽幽地唤昂星:”哥。”

昂星闻听,一震,伫立良久。

“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昂星真心地希望。

“不。”

“为什么?当我弟弟有什么不好,难道我不是一个好大哥?”

“我不要当你弟弟,”倾城将脸,贴在昂星的肩上,轻轻摩蹭着,”我要当你的情人。”

“笨。”

“才不,当情人,会更亲密些。”

“谁说的?”

“我。”

“谬论!”

“我只想爱你更多。”

昂星有时会接了倾城,静悄悄去游车河。将车开上半山,俯看香岛市,半山的盘旋道上,车辆的头灯与尾灯,映出一串明珠般的情景,而由上向下望,整座海港城市似星空般,灯火绚烂,美不胜收。

“多美啊!”倾城衷心的赞叹,”我都不知道从凤凰山上看下来,香岛会这么美。”

“怎么?没看过?”昂星有些奇怪。

“没有。有听说,没看过。”

“听说了怎么还不来看看。”

倾城低下头,”我没离开过天空城。以前,我是二十四小时生活在那里。”他抬起眼,看着昂星,柔柔地一笑。

昂星伸手拥他入怀,”那以后,我可要常带你来看。”

“现在,算不算良辰美景?”

昂星笑,”你的词儿到多。”

“总听人家说,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现在,我真有这种感觉。”

昂星只是不语,静静拥着倾城,欣赏这一天一地的星光夜色。

子夜,昂星来接倾城下班,时间已到了五月末,天气和暖,晴郎的夜空,微风拂过,十分的舒适。

“我想去兜兜风,好吗?”倾城提议。

昂星想一想,”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车在午夜的都市中穿行,倾城难得看街景,十分开心。

昂星把车开到一处安静的无人海滩。

夜色中,黑色的海面平静安详,只听的到波涛拍岸的声音,星空很美,像有人将一把钻石散到了黑色的天鹅绒上。满天星光洒下,映得海面仿佛也星光闪闪,天与地相辉映。

“这里真美。”倾城轻轻地赞叹,不敢大声,怕破坏了天地的宁静。

“我每当有心事,就会在夜里,来到这片海滩,坐听涛声,慢慢地,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和海一样宁静。”

“为什么以前都不带我来?”

“因为觉得不到时候。”

倾城拉着昂星,坐在沙滩上,然后闭上眼睛,听涛声。

“嗯,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变得很平静,很舒服。”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昂星开口。

“问吧。”

“你说,我是能给你自由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会是给我自由的人。我从来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也从没有自由过,所以,我希望有人可以让我自由。”

“我想你可能会失望。”

“不会。如果真的错了,那我也认了。”

“为什么是我?我是说,你为什么选我?我这样说你别生气,但你在天空城也有好几年了吧,难道没有认识一个有力的客人,可以带你离开?”

“不是没有人表示过,可以赎我出来,和我在一起。但是你认为他们是会真心的帮助我、保护我、爱我?别傻了,只是玩玩罢了,谁还当真呢!你又不是第一天出来,你的想法真天真。”倾城枕着手臂,躺在沙滩上,看着满天星光,”为什么偏偏让你来保护我,这不是缘份吗?所以,我当然选择你。”

“我怕你真的看错人,你就那么相信我?”昂星再次重复。

“不会。如果我看错,我也认了,因为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昂星不禁失笑,”我对你好什么,我都不觉得。”

“当然好了,你保护我、照顾我、关心我、体贴我,你甚至怕我着凉。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这样对你,这样就算对你好?”昂星难以至信,他认为那不过是平常举动。

“是。是的。”

“从没有人关心过你?照顾过你?”昂星不信。

“没有!即使有,也不是真心的,别人的担心,只是担心摇钱树或是玩物受损的那种担心,你以为我会分不出真情假意?他们都只当我是小玩意。”倾城的语气中,听似无所谓,实际则包含着无限的伤感。

昂星不语。

倾城突然转过脸来,黑亮的眼眸中,星焰闪动,”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好不容易抓住的,我不会轻易地放开。”

昂星有些惊讶,又有些迷茫,分不清倾城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也许真的,不能再摆脱他了。

难道真的,从此,无牵无挂的生命,就要和他纠缠在一起?昂星不确定。

本能的,他还是抗拒倾城,想要逃避开他,他不是不想为自己已经和他发生的关系负责,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想逃。

昂星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昂星与倾城越来越无话不谈。但是,只是说些风花雪夜无关痛痒的事情,一生堂内种种,昂星只字不提。

倾城很喜欢每天放工后,和昂星游车河,最后,总会开到昂星常去的那处海滩,看满天星光,听海浪拍岸。

昂星看得出来,普通人的生活,对于倾城来说,是极大的诱惑,因为这个男孩子,几乎从未有过普通人的生活。

于是,昂星只要有时间,就会悄悄带了倾城去逛夜市,或带他吃极美味的路边摊,或是一同去超市购买做菜的材料,或是去海鲜夜市挑鱼。而这一切的一切,对倾城来说,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为什么你的生活,就和普通人一样?”倾城问。

“嘿,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当然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我就不一样。”倾城不无忧郁地说。”你是杀手,你也不是普通人。”

“那只是另一份工作。我平常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当然是普通人。”

“这两种身份可以共存吗?”

“你不是都看见了,我处理的不好?”昂星反问。

“不,你处理的很好。你说对了,你的生活还真的蛮像军人,很规律。”

昂星面露得意之色。

“但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你一定有弱点!”

“你没事干,找我的弱点干什么!”

“这样就可以占有你、控制你了。”倾城说的很认真。

“你以为就凭你?”昂星打鼻子里哼一声,一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不要小看我!”倾城大叫,昂星哈哈哈笑起来。

倾城穿着大花的浴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背在身后,做思考状,昂星在一旁闷笑不止。

“你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看电视都被你挡住了。”昂星抗议。

倾城坐在沙发另一端,抱着手臂,一面还在打量昂星。

“你,就凭你,这都别想。”

“少得意。别小看我。”倾城气哼哼的,一脸不屑。

突然,倾城面露志得意满的笑容,慢慢逼近昂星。

昂星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我警告你,少来那一套!”

倾城摇头,”不是那一套,是这个。”一面说,一面伸手在昂星的腰部与腋下挠起来。

昂星一痒,身体乱扭,急忙伸手挡。

“哎,怕了吧,怕了吧,还说你没弱点。”倾城继续上下乱挠。

“这个怎么算,哪有人不怕痒的。”

“你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吗?还怕痒?不是说流血都不怕的吗?还怕痒?”倾城一面说,一面继续挠。

终于,昂星有些生气了,用力挡他,一下子将倾城扑倒在沙发上,倾城哈哈大笑,突然一伸手,抱住昂星。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昂星急忙起身,但是倾城揽住了他的脖子不放。

倾城并没有抬眼看昂星,而是垂下眼帘,带一抹淡淡地笑。

昂星看着倾城的脸,终于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倾城修长的眉,划过他浓密的睫毛,划过他明亮的黑眼睛,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托住倾城的下巴,轻轻用姆指,在倾城的嘴唇上来回地揉擦。

“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一个男孩子的嘴唇,会长的似从广告中美女模特的脸上借过去的一样。”

倾城仍然垂着眼帘,不看昂星的眼睛,”那是因为,要诱惑你。”

昂星叹气。

倾城脸上的笑痕变重,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眼帘,长长睫毛似蝴蝶翅膀般。

“是甜的。”

昂星没听清,”什么甜?”

倾城突然抬头,吻住昂星

好久好久,两人才分开。

结束了这个长吻,倾城看着昂星,细而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唇,昂星看在眼中,不由的有些心动,眼前宛如少女般清纯美丽的少年真的很吸引人。就在昂星的眼神变的迷茫的一瞬间,倾城伸手拉开自己浴袍的带子,露出自己诱人的锁骨,以及线条迷人的双肩,同时伸出手,解着昂星衬衫的钮扣。

昂星一愣,急忙阻止他。

倾城松开手,用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看着昂星。

昂星眨着眼睛,终于伸手,抱住倾城,倾城马上凑近他,再次深深吻他。

昂星只觉得得眼前几乎一黑,天旋地转,唯一的真实感觉,就是怀中的倾城,光滑温热的肌肤。快乐与痛苦之间,他不断挣扎抗拒,可是越挣扎,就越化为野兽,几乎要将怀中的倾城撕成碎片。

等到昂星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倾城枕着昂星的手臂,头埋在他的颈间,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昂星想抽出手臂,刚一动,倾城就醒了,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盖住眼珠。

“早。”

“早。”

倾城在昂星地怀里蠕动一下,更紧地抱住昂星,闭上眼睛,似乎还没完全醒来。

昂星无声地叹气,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

又躺了一会,昂星抬手拿起床边矮柜上的钟表看了看,轻轻推推倾城,”哎,该起来了,上班要迟了。”

“那就不要去了嘛。”倾城咕哝。

“你不去,我还要上班。”昂星说着起身。

倾城也掀掉了身上的被单。

昂星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自己和倾城身上,均伤痕累累。

“怎么我们好像打过一架一样。”

倾城揉着眼,嘟着嘴,”你还说,人家快被你整死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拆散了吃下去呢。怎么每次你都口头上说不要不要,实际上凶狠的不得了,如狼似虎的,没完没了。”

昂星听着倾城的埋怨,面红耳赤,摸着自己的头,很有些狼狈。

倾城伏过来,趴在他的胸前,”你不会这么快全忘了吧。”又抬起头看着昂星,”怎么样,我是不是真的很棒。”

昂星受不了了,急急跳下床,想躲进浴室。

倾城也跟进去。

“你干什么?”

“一起洗呀。你不是说要迟到了吗?那当然一起洗比较快。”

“不要,不要,你快出去。”

已经晚了,倾城抱住昂星的腰不松手。

“不要老像树熊一样抱着我,讨厌。”

“你不是说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昂星有些慌乱地回答。

“今天早上啊,你抱着人家的时候,你还说……”

“啊!”昂星打断倾城的叙说,”别说了,算我怕你了。”

倾城在昂星的怀内,得意地笑。

整整一天,倾城都不时偷偷地微笑,对客人的态度也十分好。以往,如果遇到他不喜欢的客人,他通常只会敷衍一下,可是今天,一样微笑招呼。

自有伙伴问他,”你乐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说来听听。”

倾城答:”高兴的事自然有,但是不能说。”仍不时悄悄微笑。

是夜,倾城与一众舞女热舞,娱乐客人,十分卖力,直跳到脚软。

1时许,昂星来接倾城,倾城换上雪白的T恤与牛仔裤,才和他走。

“我们去海边好不好。”倾城提议。

“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昂星问。

“你呢?”

“有点。”

“那先去吃东西。”

昂星带倾城到夜市,要了极美味的海鲜及沙茶乳鸽,倾城第一次吃,赞不绝口。

结账时,店东问昂星,”是你弟弟吗?长得好可爱。”

昂星回头看看倾城,笑而不答,

车子开到海边,昂星闭起眼睛,静静地听涛声,倾城则打开车上无线电,不知哪个电台,正在播放歌曲,一个女声轻轻唱着不知名的情歌,缠绵动人。

倾城慢慢地依偎到昂星怀中,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昂星的钮扣。

昂星有些警觉,”你想干什么?”

“你,不想么?”

“在这儿?海边?车里?”昂星难以致信。

倾城笑起来,”你真的是黑社会的顶尖杀手吗?我看,你倒像个清教徒。不,你就是一个清教徒。”

“你不要闹了。我要回去。”昂星感觉到几分尴尬。

倾城凑过去吻昂星,被他推开。

“我不想!”

“是不想还是不行?”倾城斜眼看着昂星,嘴角一抹邪邪地笑。

“你管我。我要回去。”昂星扭过脸去,意欲发动车子。

倾城拉过昂星地手,递到自己的唇边,一下一下地轻轻吻着,同时,澄澈如水般的眼眸凝望着他,水般眼波中,有火焰一闪一闪。

昂星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你好像,是被狐狸盯住的青蛙一样。我就是那只坏狐狸,你是清教徒青蛙。”

倾城突然张口,咬了昂星的手指,昂星又惊又痛,不由地叫出来,”哎。”

趁着昂星放松警觉的机会,倾城一手按下可令椅背放平的装置,同时将昂星压倒下来。

“你这可恶的小狐狸。”昂星中计,皱着眉头。

“你可不可以不要躲我怕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怕你,你有什么可怕。”

“你浑身都绷的这么紧,难道不是怕我?怕我吃了你?”倾城问

昂星答不出。

倾城一下下轻轻在昂星脸上、颈上吻着,一手解开昂星的衣扣。

”你不要躲,也不用怕,你现在只要放松,闭上眼睛,就可以了,乖,来,闭上眼睛。”倾城在昂星的耳边,轻轻地说。

昂星慢慢放松,慢慢地闭上眼睛,耳边只余下涛声。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浮在海中,随着浪,一次次被抛上半空中。

倾城被鼻端传来的香味唤醒,发现自己已然身在昂星的住所,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茫然四顾。

昂星进来,”醒来了。”

“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你以为还在海边?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倾城笑咪咪地看着昂星,一副很满足地表情。

“快起来。”

“你抱我我就起来。”

“讨厌,别躲懒。快起来。”

倾城孩子气地抱住枕头趴下,一副耍赖的样子。

昂星走过去,抱起他,拥在怀中,轻轻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倾城也紧紧抱住昂星,”我喜欢你。我爱你。”

昂星听到这句话,似触电般一震。



第八章

一日,倾城正在赌场赔客人玩二十一点,突然发现阿肯身边的一个保镳走了过来,于是和客人打个招呼,迎上前去。

“找我?”

“是。阿肯叫你过去。”

倾城满腹狐疑地跟随来人,来到阿肯的办公室。

阿肯是钱老大的左右手,一向负责有关人事方面的诸事,平常并不与倾城太多联系。

倾城走进办公室,阿肯正坐在大班台后,一手翻看着一份报告。

“坐。”他颇为客气地打着招呼。

倾城只觉得不寒而立,他们越是客气,就越意味着有事要发生。

“近来,你的生意好像不太好。”阿肯闲闲地开口。

“不会呀,客人不算少了。长客们都时来捧场。”

阿肯将手上的报告”唰”一下扔过来,”比上一季少掉了多少你自己看!”

“有人要整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影响是难免的。”倾城拾起报告,淡淡地说,一副无所谓地样子。

“恐怕不是完全如此吧。你近来和保护你的那个人好像走的蛮近的。”阿肯的口吻中透出一丝诡秘。

倾城直视着他,”他保护我,我当然是要和他在一起,不然还和你在一起?”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你和天空城的合约,十月就到期了。你不要天真的以为不续约,就可以离开这里?你以为你可以离开东乡门?”阿肯冷冷地看着倾城,”你这一辈子都别想。”

托尼这时从一扇门后闪出来,一手夹一只香烟,一手端一杯酒。

“阿肯,不要吓他嘛。”

“我没有吓他,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而已。”

“说的也是。”托尼坐在倾城身边,细细打量他。”你不会愚蠢地认为,可以离开东乡门吧。阴沟里的老鼠,永远只配生活在阴沟里,即使这是一只很美的老鼠。”托尼的眼里,射出阴狠的目光,似穿透了倾城。

倾城并不太害怕阿肯,但是他害怕托尼,托尼是打理东乡门日常各项业务的人,为人心狠手辣,十分阴险。

托尼将手中的酒递给倾城。

“怎么不喝?”见倾城没有马上喝,托尼沉声问。

倾城慢慢地喝下杯中的酒。

托尼伸出手,放在倾城的颈上,轻轻抚摸着。

倾城只觉得仿佛是一条蛇,爬过自己的皮肤,浑身不由地轻轻颤抖。

托尼笑起来,”你好像很怕我。”

“怎么会。”

托尼以目光示意阿肯离开。阿肯笑笑,起身离去,砰地一声带上门。

倾城的身体,随着这砰地一声,震动了一下。

“这一阵,都没有好好见你。听说那保镳保护的你不错,几次有人要害你,都被他摆平了。”托尼一面说,一面揉捏着倾城的肩。

“是。他很有本事。”

“一生堂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托尼粗暴地一把将倾城揽入怀中,抚着他的脸,”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倾城轻轻别过脸。

“你躲什么躲!”托尼有些生气了,将倾城推倒在沙发上,又一手扯开他的衬衫,扑上去。

“不要。不要在这里。”倾城闪避,十分惊慌而难堪。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托尼用力捏住倾城的下巴,看着他,那眼光就像一条蛇。

倾城别过脸,蹙着眉心,但是不再挣扎。

昂星觉察到,倾城似乎有心事。

自上车到回家,倾城几乎没有开口,问他什么,也答非所问,而且闪避着昂星的目光,又在浴室呆了很久。

昂星握一杯咖啡,坐在电视前。他几乎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东乡门的人,一向惯于玩弄手下的妓女们,道上的人都知道,当然,倾城这样的男孩,也不可能例外,而且,倾城还长的那么漂亮,更是逃不过。

倾城走过来,坐在沙发另一角,陪昂星看电视。

昂星一看他,他就即时的闪开目光。

昂星终于笑了,伸手将倾城拉进自己怀中。

倾城靠在昂星胸前。在昂星的怀里,他觉得很安心,昂星的臂弯内,似乎是一所避风港,可以让他放心地休息。

昂星的手似无意地拂过倾城的衣领,尖锐的目光马上发现他后颈上的吻痕。原来,倾城就是为了这个而不安。

昂星揽紧倾城,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倾城颈上的吻痕上。

倾城急忙躲避。他怕昂星发现端匿。

昂星的手稍稍用力,揽紧他不让他躲。

过了一会,昂星吻遍倾城颈上的吻痕,将它们变成是自己留下的吻痕,然后在倾城的耳边轻轻地说:”不好意思,我好像吻的太用力了,在你身上留下吻痕,你不会怪我吧。”

倾城回身抱住昂星,一动不动,但是昂星可以感觉的到,他哭了。

昂星温柔地对倾城说,”如果你认为,这个,会让我不喜欢你,讨厌你,或是对你有任何的偏见,那你就完全错了。这个,不会令我的心,有任何的动摇。”

“你喜欢我吗?”倾城抬起头问。

“有一点。”昂星轻轻用手擦去倾城脸上的泪痕。

“只有一点啊。”倾城的语气,不无失望。

“是。目前只有一点。”

“那么以后会多吗?”

“我现在无法确定。”

“你就一定要说的这么老实吗?”倾城有些不满。

“你希望我骗你?”

“不。但是我希望你喜欢我多些。”

“即便不能喜欢你多些,但是我会承担我的责任,尽可能的好好对你。”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要对他负责,你不觉得可笑?”倾城睁大眼睛问,直视着昂星。

“不。我想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即然我已经和你……”昂星耸耸肩,”我不会否认,或是懊悔,或是逃避。相反,正因为如此,我会更加的关心你、照顾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会尽量帮助你。我说过,在我心里,是把你当兄弟一样看待。”

“任何事?”倾城问。

“只要我能做到。”

“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吗?”

“是。”

“每次都原谅?”

“那也不是。我会原谅你,七十个七次。”

“为什么是七十个七次。”

“你没读过《圣经》吗?”

“什么《圣经》,”倾城挠头,“你懂的好多。杀手都懂这么多吗?”

“不。只是因为你不学无术。”

“什么!”倾城恼了,用力拍打昂星,昂星急忙握住他的手。

“那么先答应我第一件事。”

“什么?”

“以后绝对不要在客厅睡了,搬到卧室。”

“好。”

“然后是第二件。”

“你倒是很会打蛇随棍上啊。”昂星惊讶,”说吧。”

“一起洗澡好不好。”

“你不是刚刚才洗过吗?”

“想和你一起呀。”倾城在昂星怀里,笑地很狡猾。

昂星看着他,”小狐狸。”

身边的倾城一动,昂星随即醒来。开了床边的小灯一看,倾城一脸汗,不断扭动挣扎,显然是做了恶梦。

倾城猛然一挣,醒了过来,坐起身,一脸惊慌害怕地茫然四顾。

昂星将他揽入怀中,”做恶梦啦。”

倾城急忙紧紧抱住昂星,头埋在他怀里,”嗯。”

昂星温柔地抚摸着倾城的头,”不怕,不怕。”

“我总是做这类似的恶梦。梦见被不同的人追杀,我拼命地逃啊,逃啊,怎么也逃不掉,精疲力竭,最后看着自己被砍至血肉模糊,万念俱灰。”

“不要怕。只不过是梦罢了。”

“我觉得是真的,早晚会发生。”倾城喃喃地说。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昂星问。

“有啊。”

“想要什么?”

“自由。”

“自由。”昂星重复,不止一次听见倾城说起这个词。

“对。自由。奇怪吗?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倾城把头埋进昂星的颈间。然后问,”你呢?”

“我?我想,希望过若干年之后,一生堂可以念在我多年努力工作的份上,让我平静地退休。我会离开这里,远远地。去到岛上,不再理江湖事。”

“这个怕也不容易吧。而且你以后还要生活,没钱可不行。”

“钱我有。”

“多吗?”

“不多,可是我想也够了。不瞒你说,杀手的收入也并不是很高,但是我不太花钱。都存在瑞士的银行里,过过平静日子,应该也够了。”

“你做什么都有计划。”倾城的语气不无羡慕

“当然。这是多年严格训练的结果。所以,有时我也很感谢一生堂,教会我很多。”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昂星问。

“我……”倾城想着,”我想去充满阳光的地方,有阳光、沙滩、蔚蓝的海水,但是也希望是比较热闹的城市,我喜欢大都会,嗯,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比较合适。”

“去过吗?”

“没有。我一个人从没离开过本市。陪客人出埠也只到过几个欧美的大城市。”

倾城抬起身,趴在昂星胸前,看着昂星,问:”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离开这里,你会不会带我走?”

昂星看着倾城,沉思着。

见昂星半天不回答,倾城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会。”昂星微笑,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想看看倾城的反应。

“真的会。”倾城激动起来,热切地眼神看着昂星。

“会。”昂星再次回答,语气坚定。

倾城紧紧地抱住昂星。

钱老大回来了。

按着他的习惯,身边的新宠通常一、两个月左右就会换掉,但是这次似乎破了例,玉华依然留在他身边,并且已开始有人称玉华为”大嫂”,东乡门的一众兄弟都对玉华表现出尊敬,可见出埠一次,玉华的身份有所提升。

昂星来接倾城,见倾城仍未下班,于是来到舞厅听歌,坐在吧台一角,远远地看着台上唱歌的玉华。

“别看啦,人家现在已经是钱老大公开承认的女人了。你别想啦。”鹦鹉看见了这情形,说起风凉话来。

“钱老大不是一向身边女人不超过一个月的吗?”

“人家手腕高。”

“那怎么还唱。”

“也只是唱唱而已,不坐客人台子,也不出场的。这么漂亮,也藏不住,不如让她唱,反正别人已经知道是钱老大的人了,也不会来硬的。只有羡慕的份。”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那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就没点新词了吗?”

昂星抓抓头,”说的也是。”

鹦鹉觉得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俏皮话了。”

“对了,眼看着你保护倾城的三个月期就快到了,怎么样,开心吧?”鹦鹉问。

昂星一愣,是啊,快三个月了。突然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些慌乱起来。

鹦鹉发现昂星变了脸色,忙问:”怎么了?”

昂星心里翻腾不已,脸上却已回复平静,”没什么。”

倾城走过来,看见鹦鹉,笑着伏在鹦鹉肩上,”鹦鹉姐越来越漂亮了。”

鹦鹉看着这个漂亮帅气的男孩子,心里也有几分喜欢他。

因为鹦鹉和昂星同属一生堂,虽是不同组别,但是倾城现在见了她,也不由觉得亲切起来。

“唉,不行了,和当年是不能比啦。”鹦鹉夸张地叹着。

昂星带倾城离开,鹦鹉默默注视着二人离去,一回身,却看见灵芝坐在不远处。

“嘿,你倒敢来这儿,坐一晚已是你一个月薪水了,真是吃饱了撑的。”鹦鹉板着脸教训。

“有美女看,当然要来,不然才是亏大了呢。”灵芝鬼鬼地笑。

“哦,怎么,知道玉华今天回来登台,特意赶过来的吧。”

“是呀。”灵芝一面说,一面痴痴地看着台上的女子。

“哎哟,真是魂都没了,快回魂呀。”鹦鹉一只手在灵芝眼前晃动着,”你发痴啦。”

“哎呀,你别挡住我。”灵芝拨开鹦鹉的手。

“哼,你们都一个德性。”鹦鹉不满。

“还有谁?”

“昂星啊,也是呆呆看个不住。”鹦鹉撇撇嘴。

“哎哟,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连咱们从来目不斜视的昂星都看上了,可见此女子真是绝色啊。”灵芝乐了。

又看了一会,灵芝缓缓自语:”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眼睛很熟悉。”

“罢了罢了,你们连吊膀子的功夫都一脉相承。还真以为自己是宝哥哥。”鹦鹉听见了,皱起眉头,冷冰冰的说,”昂星也是这一句,你就不能换换花样。”

“怎么昂星也这么说吗?”灵芝抿着唇,继续细细打量台上的女子。

深夜时分,带着一个问号,灵芝驱车来到火宿堂。

“我是黑组的灵芝,我找朱雀。”灵芝在大厅等候。

片刻有人回复,”朱雀有客人。”

“请告诉大姐我有急事。”

终于,可以进入朱雀的办公室。

灵芝敲门,朱雀朗声说:”进来。”

灵芝推门进去,一下子呆在原地。

朱雀站在窗前,穿一袭金色的晚装长裙,静静欣赏窗外的灯火,另有一个女子,一头长长的乌发披下,穿一条淡蓝色纱短裙,正从朱雀身后揽住朱雀的腰,脸贴在朱雀背上,静静地依偎在朱雀身后,看起来两人极之亲密。只是此女面朝窗,看不见脸。

灵芝十分尴尬,进退两难,心想:早知道就不急急赶来了,这下子可好,自讨没趣。

“怎么不说话。”朱雀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急着见我?怎么又扮起徐庶进曹营的戏码来。”

蓝衣女”噗”地一声笑出来,回过头来。

灵芝一见,又是一愣,这蓝衣女子分明就是天空城的当红歌女、钱老大的新宠----玉华。

随即,灵芝有些明白了,他微笑着欠身,”现在我没有问题了。对不起。我先行一步。”

“那你回去吧。”朱雀说,

灵芝起身告辞出来,一面开车回去,一面想,看来朱雀此次的计划,动作还真是大,看样子不仅有黄组、黑组出手,连其他组也派人相助。到底是什么计划呢?表面上,自己是有参与,但是实际计划是什么,自己并不知情。

“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呢?”灵芝自言自语。



第九章

三个月的时候到了。

飞龙通知昂星,可以收工了。

昂星心中,有许多不舍,只是无法表达。

最后一次,他送倾城上班。

“今天送你过去,我不会来接你了。已经不会再有人害你了,所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昂星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倾城轻轻地说,低下头。

两人都沉默起来。

倾城轻轻地啜泣起来,扭过脸去。

“我不会不要你。只是,以后不能再来接你,带你回我那里了。”

走进天空城,倾城突然转过来,对昂星说:”可不可以先不要走,坐一下好吗?”他的脸上,已经回复了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

昂星点点头。

倾城让昂星在舞厅里一处坐下。

倾城走去与乐队说了几句,又走上台。

台下客人鼓起掌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跳舞在天空城很有名,但是唱歌,却是头一次。

鹦鹉走到昂星身边坐下来。

“今天,任务就结束了。”鹦鹉递上一杯酒给昂星。

“是。”

“你做的很好,朱雀十分满意。”鹦鹉说。

“朱雀过奖了。份内之事。”

昂星笑笑。

鹦鹉是朱雀的手下,同其他朱雀的手下一样,很是沾染了几分朱雀的做风,待人一向冷冷,能够对昂星客气招呼,不外因为昂星是青龙手下大将,在黑组中很有些地位,加之此次任务做的好,所以自然要给昂星几分面子。

乐声响起,是一支老歌,旋律很是熟悉,但是昂星叫不出曲名。

台上的倾城,微笑着唱起:

“你问我为什么掉眼泪,

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只有那有情人,眼泪最珍贵,

一颗颗眼泪都是爱,都是爱。

……

好春常在,春花常开,

你怎么舍得说再会。

……

你怎么舍得我情深,深如海。

……

你问我为什么掉眼泪,

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要不是有情人,和我要分开,

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

昂星只觉得无比的震荡,倾城竟然选了这样一只歌,作为分别,他根本不想给昂星一点点回头的机会。

到底何去何从,无论昂星怎么样挣扎,都无从选择起。

鹦鹉注意到昂星痛苦的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倾城唱完,赢得掌声一片,他深深地看了昂星一眼,翩然离去,没有回头。

昂星的内心,一片迷茫。

鹦鹉唤昂星:”昂星,我该回办公室了。你也去吧。”

昂星好像从梦中醒来,点点头,离去。

鹦鹉在昂星身后,若有所思。

昂星开着出租车,在城内兜起圈子,每当车上有乘客,他仍可以平静地开车,送客人到达目的地,但是每遇到一个红灯,停下车,耳边就似乎响起那歌声:

“你问我为什么掉眼泪,

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凌晨四时许,昂星收工,开车回去。

一进门,通讯器响起,是飞龙打来正式通知他,任务结束,他的收入,存入银行户口。

飞龙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你小子幸,这次任务好处理吧。受小小伤而。钱老大这次很大方。先休息一下,有时间我们喝一杯啊。”

“好。好。”昂星应着。

通过话,昂星在客厅踱步。

以前,并不觉得自己的住所面积大,今天,只觉得客厅格外大而静,冷清清的。

昂星想来想去,理不出个头续来,干脆去睡觉。可是总也睡不安宁,好像少了什么。

是了,身边少了个人。

终于昂星躺不住了,坐起来,看表,才5时许,正是黎明时分,天际已经发白。

昂星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事,可是是什么,又说不出。坐着坐着,突然心里一动,起身,走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

倾城正坐在门边,伏在自己膝上。听见响声,抬起头来,那双黑亮的眼眸,正和昂星相对。

真像,这双眼睛,真像十七年前,那雨夜中的小猫,楚楚动人,满含着期盼眷恋渴望忧伤的眼神。

昂星觉得,自己彻底被击败。

倾城一语不发,扑过来紧紧抱住昂星,再也不松手。

等到两个人从激情当中平静过来,倾城伏在昂星怀里,说:”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不会不要你。”

“那,我和你住好不好?”

“好。”

“你还是每天来接我,像以前一样?”

“好。”

“你怕不怕别人说闲话?说你和一个男人同居?”倾城试探着问。

昂星十分平静,”成年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伴侣。我怕什么。”

“但是我还没成年,我十七。”倾城笑。

“哦,我怎么看不出来。”昂星一副诧异的样子。

“啊,你什么意思。”倾城叫起来。

昂星另有所思,十七,十七,十七年前,不正是自己,猫,难道,倾城就是那只猫,过了十七年,又回来到自己身边。

随即又摇着头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只是,他的眼神,太像太像了。

“你笑什么?”

“没有。”

“说!笑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是一只猫。”

倾城露出难以至信的表情,”猫?”随即,猛地一口咬住昂星的肩,昂星惊叫起来。

“是。我就是一只猫,会咬人的猫。”

昂星看着他,微笑,温柔地将倾城抱在怀中,轻轻一下下摸着他的头。

倾城如小猫般,温顺地依在昂星怀中。

倾城时常翘班,和昂星在一起。

两人会一起去逛夜市,或是租了船出海夜游。但更多时候,是在昂星的住所,一起聊天,打电动,或是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相偎,听听音乐。很多时候,不需要更多言语,已可以传达彼此的心意。

两个曾经孤独的人,找到了心灵的依靠,都不再寂寞。

昂星与倾城正式同居在一起,两人宛如相知多年的恋人。

拥着倾城,昂星只觉得无比的温馨,昂星一直渴望着与人的接触,孤儿的他,从心底里渴望着被拥抱,或是拥抱人,希望能够得到温暖。

两人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昔日生活中所没有的温暖与安心。

只是,昂星总在内心深处,觉得这样的好时光,总会过去。

昂星决定,把自己和倾城的关系,公开给一生堂的同人。

倾城又翘班出来。他总是告诉昂星,已经结束工作了。昂星并不疑其他。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车上,昂星对倾城说。

“什么地方?”倾城感觉的到,这次去的,是个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因此有些兴奋、紧张。

“去了你自然知道。”

车子停在一处安静的小街上,一家酒吧的门前。

“琴吧,好怪的名字。”倾城下车,念着酒吧的名字,”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昂星只是笑,转过身,不知自哪里,取出一枚小小徽章,别在衣领上,带倾城走进去。

酒吧不大,装修较为普通,有小小舞池和乐池,灯光也较其他酒吧明亮。

昂星带着倾城,坐在吧台前。

昂星显然和酒保很熟,冲他微笑一下,”老样子。”

“好。”酒保应着,”那这位……”

“我要一支红酒。”倾城说。

“未成年人不得饮酒。”昂星板起面孔。

“喂!”倾城抗议。

“给他一杯果汁好了。”昂星对酒保说。

片刻,酒保送来果汁也一杯爱尔兰咖啡。

“早知道你是来喝这个,我做给你就好了,干嘛来这里。”倾城咕哝着,一面四处打量起来。

这家酒吧普通中,又透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音乐并不吵,客人也都很安静,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谈天,也有人独坐,静静地。

但是倾城能明显地感觉到,所有的人,包括酒保与侍应,都在悄悄打量他,从头到脚。

“我觉得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注意我。”倾城悄悄对昂星说。

“因为你长的漂亮啊。”

“别开玩笑。”

只坐了一会,倾城便提议离开,他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对劲。

“难得来坐坐,不急。”昂星揽住倾城,难得的,他在别人前表现出与倾城的亲昵。

倾城偷眼看着众人。

突然,他发现一个细节,在坐的所有人,包括酒吧的服务人员,在衣领上,都有一枚看起来是黑色的小小徽章。

倾城皱起眉,正要问昂星,却发现昂星的衣领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枚徽章,他不由凑过去细看。

徽章只比姆指指甲大一点,墨绿色,因颜色深,远看比较像黑色,徽章正中,有一条腾空的黑龙,盘绕在一把三刃剑上。

倾城明白了,这里,是一生堂黑组的聚会之处,在坐的所有人,除了自己,均隶属于一生堂黑组。

发现倾城脸色有异,昂星问,”怎么了?”

“我怕。”

“怕什么。”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杀手?”

昂星大笑起来,伸手揉乱倾城的头发。

“你笑什么,”倾城挡开他的手,”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昂星停止了笑,看着倾城,”我要告诉所有的兄弟们知道,你是我什么人。这样,如果你有事,他们全部都会出手。”

倾城闻言一愣,慢慢低下头。

昂星揽紧倾城。

倾城又偷眼打量众人,发现他们看他的眼神中,不是没有诧异,但是,也没有任何的鄙视神情,有的,是好奇的眼光,更多人,只是默默地观注。

倾城抬起眼,看着昂星,有些忐忑,昂星坦然地看着他,微笑。

爬在吧台上的酒保开口,”昂星,这么长时间,你也不介绍介绍。”

昂星做了个”对不起,我忘了”的手势,然后对倾城说:”这是尼斯,这里的酒保,调酒一流的。”又对酒保说:”这是倾城。”

“哦,天空城的招牌。”

“你知道。”倾城有些讶异。

“当然,你的脸就是最好注解。闻名不如见面,真漂亮。”酒保冲昂星眨眨眼,又看着倾城,不住点头。

倾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起身去洗手间。

昂星靠近尼斯,轻声问:”玫瑰现在在哪里?知道么?”

“应在布达佩斯。”

“还需多久可以返回。”

“不确定。”

“这一次好长时间。”

“谁说不是呢。”尼斯又补一句,”如果你去,现在当可返回了。”

昂星笑。

“怎么是他。”尼斯问。

“为什么不能是他?”昂星反问。

“东乡门不会放他。”

“我知道。”

“那你……”尼斯欲言又止。

“我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昂星知道尼斯担心的是什么。

尼斯拍拍昂星的肩。

倾城回来,喝完杯中的果汁,对昂星说:”我们走吧。”他还是不想在这里久留,他感觉的到,这里的人虽然对他无敌意,但是,他们对于他和昂星在一起,并不满意。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一掌拍在昂星肩头,”来了还不请我喝一杯!”

昂星回头,惊喜地大叫:”娄宿,你回来了!”

“是啊。一过来,就看见你了。”

两人兴奋地拍膊打肩,抱做一团,尼斯亦过来招呼。

娄宿发现了倾城,上下打量一番,问:”是你带来的?”

昂星答:”是。”一面伸手揽在倾城肩上。

面对着娄宿如炬的目光,倾城有些不自然。

“叫什么名字?”

“倾城。”

娄宿点头,”天空城的招牌。果然是闻名不如目见,真的好漂亮。”

倾城低下头,怎么似乎人人都认得他。

娄宿又打了昂星一拳,”真看不出,你这木头人,竟然有这么好的手段,可以得到这么漂亮的人。”

昂星只是笑,一面把酒递给娄宿。

“我们回去吧。”倾城再次提议。

“不急,比一下再走。”娄宿抓住昂星的手腕,”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总要比一下。”

倾城看着昂星,不知道娄宿要比什么,有些担心。

昂星把手放在倾城手上,示意他不用担心,”你这老毛病总也改不了。你赢不了我的。”

“我就不信。”

两人一面说,一面来到酒吧一角,墙上,有一面飞标靶。

原来,两人是要比射飞标,倾城松一口气,他生怕娄宿是要比枪法,那可麻烦了。

“赌点什么吧。”娄宿提议。

“一瓶香槟可好。”

“不,”娄宿摇头,一指昂星身边的倾城,”如果我赢了,我带他走。”

倾城一愣,没想到娄宿竟然提出的是这个,脸色红了又白。

“喂,”昂星脸上带笑,但是眼神中,透出严肃,”别乱开玩笑!”

“好,香槟,香槟。”娄宿点头,一面去取飞标。

昂星伸手,握住倾城的手。倾城不安地注视着昂星,见昂星脸色平静,又悄悄打量娄宿,只觉得此人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笑容满面,穿普通T恤及牛仔裤,像邻家已念大学的大哥般感觉,并不像花花公子。

但是刚才的提议,已经伤到了倾城,他对娄宿,已无好感。

“怎么比?”昂星问。

“距离十步,射中所有数字,一局,有三次不中者输。”

“好。谁先?我无所谓的。”昂星耸耸肩。

“我先好了。”娄宿一面回头,”尼斯,准备一瓶最好的香槟出来。”

这时,已有人慢慢围过来看。

见到人群围过来,娄宿显然很得意,不断冲周围女子使眼色。

“开始了。”

娄宿将手中飞标,一只只射出,每一只,都射中一个数字。

“好准。”倾城不由地赞叹。

昂星双手抱胸,微微颌首。

随着射中的数字越来越多,人群也发出赞叹之声。

但是,有几只数字,字块实在太小,娄宿还是没有射准,最后,有两次偏到其它格内。

昂星鼓掌,”不错,不错。”

娄宿掩不住笑意,”不行,不行。”

倾城看着昂星,见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又见娄宿如此出色,有些担心。

昂星在射飞标的过程中始终保持微笑。

所有的字块全部被射中,无一偏差错漏。

倾城高兴之余,也十分讶异佩服。

众人纷纷鼓掌,倾城能够感觉得出,他们鼓掌,不完全是为了飞标比赛的胜利,他们对昂星,有敬意。

“不愧是昂星。”娄宿看起来也是服了,”我还要继续修练。”

“你也不差了。”

“但是你是用的右手。”娄宿沉沉地笑。

“左右都一样的。”

“不一样。”娄宿递过香槟来,看着倾城笑。

倾城不自觉地,闪到昂星身后,他能感觉的到,娄宿对他,有敌意。

昂星接过香槟,又递还给娄宿,”你刚回来,当我替你接风才是,我请你。”

“却之不恭,我收下。”

昂星对尼斯说:”我请全场一杯。我先走了。”

众人纷纷以目光示意昂星,昂星带倾城离去。

火宿堂内,朱雀与青龙在一起对酌。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不出四个月,他们必然在一起。喏。”一面递上一张照片,正是昂星与倾城在琴吧内的照片。

“居然都带他到琴吧了,可想而知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朱雀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着笑意。

青龙看着照片,面沉似水。

“这下子,可没法回头了。”

“如果,结局和你想的相反,要怎么收场。”青龙缓缓开口。

“不可能。”

“不要说这种话。NEVER SAY NEVER,世间无绝对。”

“那我只能答你’不知道’。”

青龙再看看照片,不说话。

朱雀问:”玫瑰她们什么时候返回?”

“再一周就可以结束了。”

“这次这么慢。”

“总要布署一下,总不能无计划。”

“如果昂星去,现在应当可以返回了吧。”

“是。”

“无所谓了,反正不耽误整件事,慢几拍而。”

朱雀突然问:”为什么总是你到我这边来?”

“你不是不喜欢我那边的装修么?”

一听青龙这样说,朱雀寒冰般的面容,透出几分暖意,把手覆在青龙手上。

回到住所,吃过饭,倾城去沐浴,昂星则握一杯咖啡,看起新闻来。

倾城头上盖着毛巾走过来,坐是昂星身边,握一杯酒。昂星见了,就放下杯子,替倾城擦头发。

“你要不要也喝一点。”倾城举着酒杯向昂星示意。

“不了。”

“真的很好喝,这是极品,入口像丝绒一样。”

“我并不喜欢喝酒。”

“试一下嘛。”

“好。”昂星想站起来也去倒一杯来喝喝看。

倾城一手拉住昂星,喝一口自己杯中的酒,凑近昂星,将口中的酒喂到昂星的口中。

昂星哪里想到如此,惊厄莫名,咕一下便酒咽下去,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接着脸红,咳嗽,别转头。

“你不喜欢?”倾城有点怯怯地问。

昂星咳地无法回答。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贱。”倾城的语气十分的忧郁。

“怎么会。”昂星转过脸来,看着倾城略带忧伤的表情,忙把他搂到怀中。

倾城摇摇头。

昂星不是不清楚倾城为什么不开心,只是不去点破。

过了一会儿,倾城开口,”你,会不会介意?”

“介意什么?”

“好像人人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想不出那有什么好介意的。”

倾城看着昂星,盯住他的眼睛。

“你,会不会,觉得我,脏?”

“怎么这么讲,你不是刚洗过了么?”

昂星玩笑的口吻,引起了倾城的不满,”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

“我记的,你是说过我脏的。”倾城低下头。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那时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昂星微笑,抱住倾城,”我不是一个擅于说话的人,所以,你要听,也许我真的说不好,但是那并不代表什么,你应该清楚我对你的心意。”

“我没有自信,我怕。”倾城也抱住昂星,将头埋在他颈间。

昂星拍抚着倾城的背,”你不是一向很自信的吗?”

“听不到你说,我就不自信了。”

“也不一定非要用说的。”

“是,”倾城抬起头,看着昂星,伸手,轻抚着昂星的脸颊,”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心意可以传达给你,让你明白我全部的想法。”

倾城跨坐在昂星腿上,慢慢靠近他,但又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他呼出的炽热的气息,吹在昂星的脸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是怕,怕昂星讨厌,于是,他只想引诱昂星,让他主动。倾城垂着眼帘,看着昂星的唇,缓缓靠近,但是又不等触到,就闪开,手扶在昂星肩头,轻轻触摸。

昂星突然笑起来,一把,将倾城拉入怀中,深深吻他。手伸入他浴袍内,抱住他纤细的腰,抚摸着倾城细致温热的肌肤。

结束一个长吻,倾城趴在昂星肩上,轻声在昂星耳畔问:”好不好?”

“好。”昂星答,一面关掉灯,黑暗中,倾城美丽的眼睛,闪烁如星光般。

在两人相拥亲密的那一刻,倾城能够感觉的到,他和昂星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隔阂,他们彼此理解对方,了解对方,在昂星的臂膀内,他觉得无比心安。同样的,昂星拥着倾城,也感受的到他给他带来的温暖,并不是仅仅是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而是,两人的心灵可以溶和在一起。

“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以后都不要和你分开,答应我不要和我分开。”倾城不断地在昂星耳畔低语。

“好。我们不分开。”昂星应着他,做出自己的承诺。

“我爱你,我爱你……”倾城在昂星耳边,咒语般的呢喃。

一天,昂星与倾城一同沐浴。在浴缸里,倾城替昂星擦背,一面擦,一面嘻嘻地笑个不住,向昂星转述听来的笑话。

突然,昂星脸色一变,一手将倾城揽在身后,一手伸到浴缸一侧的水池下,取出一把手枪,直指着浴室的门。

倾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惊鄂。

浴室的门无声地划开,玫瑰出现在门口,一手提一盒蛋糕。

玫瑰看着浴室内的两个人,脸色由红转白,面无表情。须臾,即垂下眼帘,轻轻合上门退出。

昂星嘘一口气,”我还以为是……”

“玫瑰姐怎么进来的?”倾城疑惑。

“不知道。”

“她有你门匙?”

“没有。只有你有。”

昂星自池中跃出,”我去招呼她。”一面匆忙穿衣。

“哎,”倾城唤住昂星,伏在浴缸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昂星笑了,伸手揉乱倾城的湿发,转身出去。

这个动作令倾城安心了,但是他也匆匆披上浴衣,悄悄走到客厅门边,躲起来偷听。

“你回来了!怎么直接就过来了,也不通知我让我给你接风。”昂星满面轻松笑容的问,握住玫瑰的手臂亲切地摇动,见玫瑰平安回来他放心许多。心想:也好,让玫瑰知道自己和倾城的事。他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我如果提前打了招呼,就错过一幕好戏了。”玫瑰冷冷说。

“怎么这么说嘛。”昂星依旧面带笑容,而玫瑰则怒目而视。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门没锁。”

“不会吧。”昂星十分疑惑,他会没锁门?

“当然了,你早就昏了头了,怎么记得锁门。”玫瑰一语双关。

见玫瑰动怒,昂星摸着自家的鼻子,不做声。

玫瑰看着昂星,半晌,”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你会……”玫瑰停下,恨恨地盯着昂星。

“玫瑰,你误会了,我……”昂星突然发现,自己无从解释起,而且,他和倾城之间的感情,似乎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于是换一种方式,”我想,每一个成年人,都有权力选择他的伴侣。”

“伴侣?”玫瑰冷笑,”你说的可真轻松!你真是让我失望!”

“玫瑰,我想你又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我和某人是伴侣,并无损你我之间的友情,我对你的友情依然不变,何来失望。”

玫瑰坐下来,叹气,拢一下自己的头发,”你真是冷静,居然面不改色。”

昂星坐在玫瑰身边,”你看你,怎么这种反应。我选择什么人做伴侣、爱人,对你来说,重要吗?是我选择,而不是你,并且我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是了解我的,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所以,玫瑰,我不明白你在气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

“哦,天哪!”玫瑰抚住额角,”你到底是在想什么?本市有那么多女人,你却偏偏选择了一个男人?为什么?”

“因为他比较合适我。”昂星慢慢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他合适你?”

昂星微笑,轻轻拍玫瑰的肩,”我和他之间,你不明白。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更合适。”

“我们?我们?你和他已经用’我们’这个词了。”

“不行吗?”

“你太、你太让我……”玫瑰挥舞着手臂,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昂星再度微笑,”玫瑰,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你是了解我的对不对,所以,我想你明白,”昂星停一下,认真地看着玫瑰,”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很认真的面对这段感情。我对他,是认真的。”

门外偷听的倾城,听到此处,不由把头靠在墙上,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玫瑰低下头,”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不清楚,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他了。也许,这就是日久生情吧。”昂星说出这些,不免有些羞涩。

“谁主动的?”

“什么主动?”昂星不明就里。

“我是问,谁主动挑逗对方,谁主动上床的?”

“唉?怎么问这个,你真是,”昂星脸又红又白,”莫名其妙!”

“回答我,快说!”玫瑰抬起头,逼视着昂星。

“唉?”昂星环顾左右,开始挠头,”那个,那个,是我啦。”

玫瑰闭上眼睛,”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停一刻,又轻声说:”怪不得,你从来不碰我。”

“什么?”昂星没有听清。

玫瑰低下头,仿佛已无法承担住身体,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脸色,已然恢复平静,微笑着说:”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现在看到你很好,我也放心了。我走了。”一面转身,拿起皮包,往门口走去。

昂星一时也不好留她,于是只得送她出门。玫瑰示意昂星留步,自己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玫瑰的脸上,出现痛苦而失落的表情,把头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才咬咬牙,离开。

倾城从门后闪出来,抬手关掉客厅的大灯,只余一盏小小壁灯。然后走到昂星面前,抱住他。

“你怎么又不擦干头发。”昂星一面说,一面拉倾城进浴室,取过毛巾,替他擦头发。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的?”倾城问。

“什么?”

“玫瑰姐喜欢你。”倾城抬头,看着昂星。”我本来以为,你喜欢玫瑰姐,但是现在觉得,是玫瑰姐喜欢你。

昂星露出伤感的微笑,”我和玫瑰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是知道的了。”

“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是。只是,我从来只把玫瑰当成是妹妹,我们多年知交,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我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老实人也会演戏。”倾城笑。

“我哪里好算老实人。”

“对,你就是不老实。刚才为什么说谎?”倾城倾身向前,带着坏坏地笑,注视着昂星,”你什么时候主动过?”

“唉?”昂星在他的逼视下,步步后退。

倾城出其不意地用力一推,昂星一下跌进浴池,随即,倾城也脱了浴衣跳进去。

昂星慌了,挣扎着要出来,”哎,你要干什么!不要闹了。”

倾城抱住昂星,看着他,眼中似有火焰在闪动,并不回答什么,只深深地拥吻昂星。

昂星慢慢软化了,过好久好久,才说:”唉,我想,我真的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昂星被雨声惊醒,一睁开眼,发现倾城竟不在身边,顿时,难以名状的失落感由然而生。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醒来时,先看见倾城长长的睫毛,突然身边少了那个柔软温暖的身体,空落落的。

倾城披着雪白的毛巾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昨夜台风登陆,今天可以不用上班了。”倾城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毛巾递给昂星,坐在昂星身边,示意他替他擦头发。

昂星轻轻替倾城擦头发。

“怎么,知道不用上班,你还不高兴?”倾城注意到昂星脸色不佳。

“没有。”

“那起看起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那么想上班你开车出去好了。”

“不。你误会了。”昂星微笑着掩饰。

“是不是因为醒来没有看见我,就不高兴了呀?”倾城笑问,再仔细看看昂星的表情,更加得意,”一定是。”

昂星不回答,只是拥他入怀,把脸贴在倾城的颈间轻轻揉蹭着,静享一份宁静温存。

不知为什么,抱着倾城,昂星感觉特别的舒服温馨。

过好久,倾城轻声地问:”以后怎么办?”

“我一直都在想。”

“真的?”倾城不信,”你真的有在想我们的以后。”

“当然。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办法,但是我的确有认真考虑。”

“你打算怎么对我交待呀?我总得有个名份。”倾城嘟着嘴笑问。

“我想,我会尽量让你自由。我不会用我对你的感情来束缚你。”

倾城一震,”真的?”

“是。我年龄比你大,经历的事比你多。我已经不是那种只会不切实际的空想、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的年龄了,而且,我是一个很务实的人,我从来就不认为,爱情就是一切。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会更多的从实际出发,来考虑问题。”昂星认真地看着倾城。

“你只有十七,你的一切都还没有定形,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倦和我在一起,这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由你来决定是否要和我在一起。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会尽我全力的爱护你、照顾你、包容你、理解你,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决不纠缠你,我会微笑着送你走,祝你幸福。”

倾城听到昂星的表白,十分的震惊,呆呆地看着昂星。

“其实,你知道的,我比同年龄的人要成熟的多。”

“是,但是你仍然比我小啊。”

“如果我真的选择和你在一起,你是否会为我做任何事?”倾城问。

昂星笑起来,”当然不可能。”

倾城失望,”啊,那你是骗我的!”

“不。我并非万能,怎么能给出那样的承诺,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我会在我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全力的为你。比如说,你现在要我去火星的卫星德莫斯给你买礼物,那就不能做到了,申请和轮候起码半年。”

倾城点头,又像想到了什么,”你说德莫斯,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说有一对相爱的恋人,女的突然希望到德莫斯去工作,因为听说那边机会更多。可是男的反对,高机遇伴随的是高风险,那是个充满罪恶的星球,法律和地球不同。最后,女的执意要去,男的对她表示:只要你回来,我爱你如昔。女的一去很久很久,男的极力打听她的消息,但是并不容易得到,只是听说,在那里她混的很不如意。男的不断托人带讯息过去,表示:只要你回来,我爱你如昔。终于,女的送讯息过来,表示:’我要回来了,只是,你见了我,就不会再爱我了。’。有一天,男的打开家门,发现门外站一只狗,浑身血污,慢慢抬起头,狗头上,竟然是那女孩的脸,原来,在那个罪恶的地方,有人把她的脸接在狗身上来玩。”讲到此处,倾城闭上眼睛,轻轻发抖。

“然后呢?男的什么态度?”昂星追问。

“不知道,故事没有下文,故事没有结局。”倾城紧闭双眼,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变得和那个女孩一样。我总有一天会和她一样!奇形怪状,浑身血污,四处蹒跚流浪,终有一天会被汽车碾过,倒在路旁,死掉,然后一场大雨,冲掉一切。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这样,一定会这样。”倾城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昂星胸前。

昂星紧紧地抱住他,”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只要有我在,不会的。”

“真的?”倾城抬起脸,泪眼盈盈,昂星轻轻帮他擦去,”我说不会就不会。你还有我。即使你真的,变成了那样一只狗,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的美?”倾城问。

“怎么会,”昂星看着他,”如果只是为了脸蛋的话,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我大可选择女子。再说,我早过了只看容貌的年纪。我和你在一起,纯是因为我喜欢你的人。”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不漂亮的。”倾城幽幽道。

“容貌并不代表一切。”

“我知道,可是我除了这张脸,就什么都没有了。”倾城叹息。

“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倾城突然又问。

昂星哑然失笑,”身体人人有,你有什么特别。”

倾城拉下浴袍,露出半边肩,蜜色的肌肤光滑细腻,一如少女般,他用细长地手指轻而慢地抚过自己的锁骨,那情景,真的不能说没有一种销魂夺魄的感觉,”如何?不要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我对这一点有绝对的自信。”

昂星替他拉好浴袍,”你认为我是那种人?”他看着倾城,反问。

倾城思考良久,”不,你不是。你是有史以来,我诱惑的最费时费力的一个人。”

“那么,如果我是一只狗呢?倾城又问。

“那我也是一样待你,”昂星一面想,一面答,”我会,做很好的东西给你吃,把你养的胖胖的,每天为你清洁,带你出去散步,定期看医生。只要我下班回来,就会陪着你一起。”

“真的?”

“真的。”

“那也不见你养只狗。”

昂星咧开嘴笑,”因为不是你呀。”

“唉,”倾城反应过来,”你说我什么?”

倾城再度拉下自己的浴袍,同时用诱惑的眼神注视着昂星,慢慢靠近他,”你知不知道,用身体去引诱另一个人时,也不一定要脱光光才好,那样太直白,不够含蓄,会吓到对方,有时反而会另对方有恶心的感觉,造成反效果。诱惑,半遮半露才是上佳做法。所以,最佳选择是,只露出肩膀和锁骨就可以了,如果身材足够好的话,只这样就可令对方完全失控了,效果只会更好。”

“怎么样才算身材好?”

“像我一样。”倾城仰头。

“这么自信?”

“当然。”

倾城皱眉,”有时候我真讨厌你那绝对的冷静,真的泰山在你面前崩塌,你也面不改色吗?”

“塌都塌了,我变了脸色,它会复原吗?”

“讨厌,讨厌,你怎么还看不出人家的意思!”倾城大叫,捶打昂星,”每次引诱你,都那么难,你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到底是不是人?”

昂星笑,一个翻身将倾城压在身下,”谁说我没反应?”

“你故意的,你太坏了。”倾城伸手紧紧抱住昂星,然后在他耳边轻声温柔地说,”我爱你。”

昂星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甜蜜而痛苦的感觉。一任自己在欲海沉浮的同时,又不由的自问:”以后,要怎么办。”

倾城开始找出各种不同的借口翘班,然后和昂星私守在一起。

昂星近期并无新工作,乐得同倾城一起,享受二人世界,并不疑其它。

管理东乡门日常事务的托尼发现了端倪。



第十章

倾城被带到了托尼的办公室里。

“有什么事吗?”倾城做出一副带点讶异的表情问。

“坐。”托尼极客气的招呼。

倾城感觉到气氛不对,托尼越是在雷霆万钧之前,越是客气十足,一但发怒,更加可怕。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托尼闲闲的问。

“你不是都知道么?”

“是。你和人同居我怎么会不知道。”

倾城一听,即然对方都知道了,反而豁出去,心里倒不怕了,”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吗?”托尼冷笑,”你搭上一生堂的人,想借着他的力量,离开东乡门,”托尼重重地拍一下桌子,”告诉你,别作梦了!”

“你以为他有力量带你离开吗?你也太高估他了。不错,他是青龙手下大将,但是你别忘了,一生堂的规矩极严,断不会轻易同意你和他在一想。龙王是极讲江湖道义的一个人,只要我们不放手,你永远也走不了。”

托尼站起来,走到倾城面前,一手拉他起来,一手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阴阴的眼神看着倾城,”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们把你自阴沟捞出来,栽培你,让你有今天,你想一走了之?”

“这些年,我也为你们赚了不少钱。”倾城反驳。

“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钱!?你小子惹出来的乱子,不是我们替你摆平,你早死了,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这样说话!你不喜欢的客人,就推三推四,惹出多少事来,要不是我们,你有今天?”

“但是我也真的替你们赚了不少钱,这总是事实。”

“哼,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别笑死人了。你们两个男人,来的什么真心!”托尼挥着手,”他只是一时图个新鲜,玩玩儿罢了,你,你以为你这出钱就能上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你胡说?”倾城急了,胀红着脸。

“哼,”托尼凑近倾城的耳边,戏谑地说:”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你平常都是怎么被人上的,他还会要你吗?”

倾城不由的后退一步,腿撞在沙发上。托尼一手拉住他,用力一推,倾城摔倒在地。打手出身的托尼,个子不高,但极魁梧,力气很大。

“看样子,不教训教训你,你是学不乖的。”托尼扯起倾城,一把将他推撞到墙上,扳过身背对着自己,同时用手扯开他的衬衫,在他的身体上四处抚摸。

“不要!不要!”倾城挣扎。

托尼一手掐住倾城的脖子,”再乱动,我就捏死你。你信不信?”另一只手仍在倾城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他也是这样对你的吗?”托尼猥亵地笑着问。”还是这样,这样。”一面说,一面解开倾城的皮带。

倾城痛苦的侧过脸,闭上眼睛。

托尼用身体紧紧地挤压着倾城,在他的耳边,挑逗的舔咬,”我就是喜欢看你现在的表情。真令人兴奋。”

倾城被蹂躏了很久。

托尼扣着衣扣,走到趴跪在地上的倾城身边,踢了他一下,”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照规矩,还不算完呢。”

托尼拍拍手,走进来几个保镳,托尼冷笑着说:”好好调教调教他,他最近越来越不懂事了。”

倾城足有三天没有回来。昂星急的坐立不安,他去天空城找过,别人只说倾城请假,他知道倾城人就在天空城里,是东乡门不放他出来,一时之间,昂星竟束手无策,只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啃咬着。第一次,昂星尝到了思念的痛苦。

这个冷静、稳重、睿智、成熟的杀手,一直都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慌乱的心情,他一向处惊不变,沉着应对,可是如今,他真的无法冷静。但是,他还是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不可以马上冲到东乡门,去找钱老大,那样做,只会出现更糟糕的结局。

昂星在晚班开车时,玫瑰约他到琴吧,去喝酒。

“我说,你还是算了吧,好不好?”玫瑰把手放在昂星手上,看着他,”你们不可能的,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就是最好的说明。趁现在陷的还不深,不如断了吧。这样,对他也好。”

昂星低头喝酒。

“你就听我一句吧。你和他在一起,对你对他都不好。东乡门无论如何不会放他出来的,这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在一起,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只是想他过的开心。”

“不是我说,你没有这个能力。组织里的规矩你不是不清楚。如果你硬来,两边都不会放过你。”玫瑰继续努力劝说昂星,”你想带他走,也逃不掉的,就算东乡门的人找不到你们,青龙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捉你们出来,做个交待。”

“我知道,我不会选那么笨的方法。”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先想办法让他脱离东乡门,”昂星看着玫瑰,”只要他可以离开,接下来我怎么都好办。”

“你怎么知道他想离开,也许人家跟本就不想走呢?”玫瑰反问。

“他不说,但是我很清楚。你以为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一点不清楚的。他几乎就从没过过人过的日子。他是真的想离开。我总要帮他。”

“你凭什么帮他?”玫瑰的语气,冷了起来,”他又凭什么让你帮?”

“我总要对他负责。”

“哈,”玫瑰露出难以致信的表情,”什么?你对他负责?你?他?你不要搞错好不好,为什么你要对他负责?”

“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我对他有责任。”

“你别说笑话了,如果每一个上他的客人都要对他负责的话,那他早就……”

“够了!不要说了。”昂星打断玫瑰的话,脸色严肃。

玫瑰侧过脸,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昂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会为了他,失去现在所有的。”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玫瑰长时间的注视昂星,半晌无言,叹一口气,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声说:”你真是为他,你这样维护他。他真是找对人了。”

“我不会后悔。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只想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许别人听了会觉得老套,但是我真的这么想。”

“我知道。你是好人。”

昂星笑,”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是。咱们是什么人哪,用这样的形容是不大合适。”玫瑰直起身,喝干杯中的酒,”你打算如何向青龙交待?”

“实话实说。希望青龙可以念在多年的情份上,减轻对我的处罚。”

“只怕不容易。龙王如果不是因为纪律严明,也不会得黑道公推,成为盟主。若东乡门向他施压,你恐怕不好过。”

“我明白。所以我才更不打算有所隐瞒,我会尽量把事情处理好。”

“希望吧。”玫瑰冲昂星笑笑,拿起手袋,”我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送你。”昂星付过账,跟在玫瑰身后出来。

“不用了。”

站在街上,七月初的香岛,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晚上的风,仍有几丝凉意,很让人觉得舒爽。

玫瑰伸出手去,拨一下昂星的衬衫衣领,这是他们之间一个亲密的小动作,昂星突然,有几分伤感。

“你以后都不会再带着我,在晚上去游车河了吧。”玫瑰露出淡淡的笑容,”换成是别人了对不对?”

昂星一时无语。

玫瑰拍拍他的手臂,”好啦,我先走了。”然后拦了街车离去。

昂星站在酒吧门口,好一会,才开车离去。

回到住处,一开门,昂星即感到不对,屋里有人,但是,他感觉不到杀气。

昂星轻轻取出枪,凭感觉,人是在卧室附近,他轻轻走过去,打开门,一个人正坐在床上,昂星打开灯,赫然发现,床上的,正是倾城。

灯光使倾城一惊,发现进来的是昂星,脸上的表情,由惊慌转为安慰。

“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我担心死你了。”昂星急忙过来,抱住倾城。就在拥抱之后,倾城突然皱眉,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昂星何等敏感,马上察觉,”怎么了?”

倾城急忙掩饰,”没什么。”

昂星看着倾城,倾城躲闪着他的目光。

“身上怎么了?让我看看。”昂星伸手,去拉倾城身上的浴巾。倾城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穿浴袍,而是用一张大浴巾,把自己包起来。

倾城急忙闪开,但是昂星动作更快,一把就拉下来。

昂星不看则己,一看,不由吸一口气。

倾城身上,到处都是一条一条青紫色的伤痕,几乎快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但是周身皮肤并没有破,显然是用特制的棍棒打伤的,在棒伤之间,又夹杂着一点点深红色的吻痕,以及明显的抓痕和齿印。

“不要!不要看,不要看!”倾城的声音里,带着哭泣,用浴巾裹起自己,转过脸。

昂星立刻明白过去的几天,倾城在哪里,又经历过什么。

昂星的脸上,露出很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揽过倾城,又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

“怕我会介意?”昂星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倾城点头。

“那你太低估我了。这种东西,不会让我对你的心,有任何的改变。”

昂星放开倾城,走到柜子旁,拉开一格暗屉,取出一只黑色的圆盒,”来,我给你上药。”

“不。”倾城裹紧浴巾,缩向床里。

“不上药,淤血散尽要花很久,而且淤血聚集,对你身体不好。过来。”

倾城只是不肯。

“你再不过来,我真的要生气了。”昂星半开玩笑地说,伸手将倾城拉过来,轻轻揭去他身上的浴巾,又轻轻地把盒内半透明的药膏涂在他的伤痕上。

倾城紧紧地盯着昂星,注意着他的表情。昂星发现倾城在看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帅啊。”他竟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你真的,不介意,我……”倾城嚅嗫。

昂星伸手,亲腻地揉乱倾城的头发,”小傻瓜。”

“这是什么药?”倾城问。

“治你伤的特效药。”

“哪里买的?”

“一生堂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怎么你们还做药?”

“因为太容易受伤了,不自备特效药怎么行。”昂星替他涂完,又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涂的地方,”好啦。明天继续,直到淤血去尽为止。”

昂星去厨房,热一杯牛奶,端出来,一手关掉大灯,只余墙上一盏小灯,坐在倾城身边,把牛奶递给他。

倾城又裹上了浴巾,缩起身子坐着,接过牛奶,一面啜吸,一面仍悄悄的不住观察昂星的脸色。

昂星脸上,始终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令倾城十分安心。

“你真的,不介意?”倾城又问。

“我为什么要介意?”昂星反问。

“我……”

昂星只是微笑。

倾城把空杯子交给昂星,昂星随手放在一边,又伸手,将倾城揽入怀中。

“我,我最初的时候,和客人,特别是男客在一起时,我会觉得屈辱、痛苦,为这个没少挨打,但是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麻木了。”倾城把脸埋进昂星怀里,轻声地说,”可是现在,我只能接受你,我不想再让别人碰我。你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再接受别人。”

昂星的下巴抵在倾城头上,一只手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带我走好不好?”倾城问。

“我想过。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需要一些时间来安排。你也明白,你我这种身份,都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如果可以,你会不会带我走。”倾城抬起头,望着昂星的眼睛,他大而明亮的黑眼眸中,有希祈、盼望、爱恋,同时也充满怀疑、忧虑。

“当然。一定会带你走。”昂星保证。看到倾城眼中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微笑了,俯下身去,温柔的、长久地吻了倾城。

这是昂星第一次主动亲吻倾城。

这个温柔的吻,溶化了倾城所有的疑虑,他终于放心了,靠在昂星的臂膀内,只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慢慢睡着。

昂星没有睡。关上灯,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借着窗外的月光,注视着倾城的面容,忍不住轻轻用手,去触摸倾城的脸颊。

“对不起。竟然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而且,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昂星轻轻地说。

倾城自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即看见昂星的笑脸,感觉到十分的欣慰,伏在他怀中不动,昂星轻轻叫他:”起来了,再睡下去,要赶不上飞机了。”

“去哪里?”

“维也纳。”

“什么?”倾城一脸诧异。

“因为一、去那边的人较少,轮候比较快,二、机票比较好买。”

“去,干什么?”

“渡假啊,我已经请好假了。现在是七月,可能会有点热,不过没关系,景色是一样好的。”

倾城起身梳洗,吃饭,昂星整理行礼。倾城发现,昂星已将两人的机票、旅行证件等东西统统办妥。

“你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倾城一面看他整理,一面说。

“你现在才发现吗?”

“你真的很能干,很……”倾城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着形容词。

“帅。”昂星代他回答。

“才不,你长的普通,我比较帅。”倾城反驳。

昂星只是笑。

直到两人坐在飞往维也纳的航班上,倾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就要去渡假了呢?是真的吗?

出了机场,昂星带倾城去往订好的酒店。

“你好像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也不是,我只来过这里两次。欧洲倒也算是常来常往的地方。”

入住酒店后,昂星令倾城沐浴,替他上药,然后让他休息。

“长途飞机一定很累。不过现在,也不算长了,若干年前,要飞二十几个小时呢。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逛街,我带你参观这座音乐之都。”

“你以前来这里,都是’工作’吗?”倾城问。

“是。所以总是匆匆来,匆匆去,没有好好欣赏过这里的异国风情。这里历史悠久,保留了很多古迹,很有文化气息,而且,许多著名的乐曲,均出自这里。我们可以去听歌剧。”

“我怕会睡着,”倾城老老实实答,”我只懂得流行乐,我不懂古典音乐,太高深了。”

昂星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学无术。”

“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我们也可以去纽约,或是巴黎。”倾城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在那样的大都会,我们反而会比较容易被发现。”

“不。只是因为这里的异国风情。这里和亚洲完全不同,不论是城市建筑,或是风土人情、人文理念都和亚洲有较大区别,而且这里更纯朴一些,自然风光也极优美,所以想带你来。和我一起旅行,你不会失望的。”

接下来的一周,昂星带倾城四处参观,既看皇宫古堡,又走小街小巷。手持一本旅游手册,昂星竟充当起导游来,向倾城一一介绍有名的建筑、雕塑,又带倾城听歌剧、参观美术馆,同时,品尝美食,每个下午,两人都会在一家小咖啡馆,喝最好最道地的咖啡。阳光那样明媚,美丽而极富艺术气息的异国风光,使得倾城几乎要忘记了香岛市,忘记了今夕何夕。

“你真的懂好多。”倾城由衷地说。他越来越觉得昂星简直就是一所宝藏一般,有无穷无尽的蕴含。”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没有啊,也不会吧。我不懂的也不多。”昂星摸着头。

游览期间,也曾有人搭讪,不过不是向倾城,而是向昂星。

倾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昂星样貌普通,是走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人。但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又觉得有人搭讪也不是没道理。昂星穿一件普通的淡蓝色衬衫,黑色长裤,得体而整洁,理短短的平顶头,说不上英俊,但是也算是相貌堂堂,而且他身材高大,看起来亲切有礼,很给人以可靠和安全的感觉,成熟、稳重,真的是个好对像。

倾城看着看着,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

“有人向你搭讪。”

“很好笑吗?”

“不是。只是奇怪,应该是向我才对。”

“嘿,”昂星也笑起来,”你下巴上的绒毛是什么,就混充起胡须来。你还小呢。”

“但是我长的漂亮。”倾城坐起身,不服气。

“在亚洲人眼里或许,但是欧洲人不这么看。”

“什么意思?”

“亚洲人多半是以大眼睛、小嘴巴、小脸和尖下巴为美,就像你这样。但是欧洲人眼中的亚洲美人,并不如此,他们认为,细眉毛,细长眼睛、单眼皮、扁鼻子、方形脸,这样的长像,才是亚洲人应该有的长像,所以,欧洲人眼中,你不算漂亮的英俊少年。”

“啊。”倾城长大嘴。

“你想想,现在在电影界有名的多位亚裔明星,长什么样子来。”

“是哦。”倾城点头,”怪不得都没人看我。”

昂星努力忍住笑,倾城瞪他一眼。

“你很在意长相吗?”

“是啊,脸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倾城嘟起嘴,”和你相比,我一无是处。”

“怎么会。”

游览完维也纳,昂星又带倾城,坐船自多瑙河而行,欣赏延途的风光,美丽的自然景色,使的倾城深深陶醉,长在现代化大都会,只见过钢筋水泥森林的他,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美好。

望着倾城阳光般的笑容,昂星觉得,这一次行程,完全是值得的。

下船后,昂星带倾城住在小镇的旅馆内。

欧洲的小镇,自有独特的风情,安静,详和。

昂星在傍晚,带倾城沿街散步,一直走到效外,月上树梢才转回头,倾城嚷累,昂星便把他背在背上。

“被人背着的感觉真好。”倾城舒服地伏在昂星肩头,一手轻轻地抚着昂星的肩。

“是吗?那我一直背你回旅馆好了。

“你有没有被人背过?”

“好像没有。”

“我也想背你。”倾城说,”可是很可能背不动。”

昂星笑起来。

“笑什么!都是你,没事长那么大个,也一不知道小时候吃什么东西了。”

最后,两人坐过路的马车回来。

一路上,倾城都睁大好奇的眼睛。

回到旅馆,用过晚餐,倾城自浴室出来,昂星为他涂药。

昂星仔细检查倾城的伤,是好的多了,只余几处淡紫色的伤痕。但是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淤血才消散,可见当初真是伤的不轻,如果不是手上有专用药,还真不知何时能好。

涂好药之后,倾城拉上浴袍,伸手打开无线电,收音机内传出细细乐声,然后走到昂星身边,跨坐在他腿上,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如夜色般温柔。

昂星只是微笑,垂下眼帘,别转脸,并不看他。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面而坐,直到窗外月上中天。

倾城耐不住这无声的局面,想找个话题,”收音机里唱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曲名。”

“听的懂唱的是什么吗?”

昂星静静听一下,那是一只英文老歌:直至十二个永不,我依然爱你,抱紧我,不要让我走……我爱你直至十二个永不……

倾城打断了他的思路,”从那件事之后,你就没碰过我。”

“你受伤了。”

“现在已经好了。”

“还没呢。仍有淤血未散。”

倾城让浴袍自肩头滑落,”是不是,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抱我?”

昂星扶着额角,”你今天怎么了?”

“你不抱我,我会害怕。”

“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了。”

“不会。”

“那就抱抱我。”

“这是两回事。你去休息吧。”

倾城紧盯着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退出江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就是这样的小城对吧。你现在来,是不是怕,以后再没有机会。”

昂星轻轻摇头,”不是。”

倾城把手放在昂星肩上,”我们逃吧。”

昂星再度摇头,”你不明白。即使要逃,也不是现在,不是这儿。”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但是不告诉我。”

昂星只是不语。

倾城俯下身,和昂星接吻,紧紧地抱住昂星。

昂星左右闪避,用手扶着倾城的肩,推开他,”你别。”

倾城抬起脸,看着昂星,明亮的眼睛里,充满忧郁、不安。

“你不会只是想玩玩的,对不对?”

“当然。”

“可你从没说过你爱我。”

“爱不需要言语。”

倾城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以往,面对他的客人,他可以说出无数的甜言蜜语,从不重复,他对客人所说的情话,几乎可列成百科全书出版。但是面对昂星,纵然心里有很多很多情感想对他表达,却只是开不了口,或是词不达意。

“你不抱我,就是不喜欢我了。”他决定用赖的。

“不会!”

“那就抱抱我。”

“你不要耍赖。”

“你不抱我就是不喜欢我,喜欢我就抱抱我。”

“只是抱一下。”

“是。只抱一下。”

昂星伸手拥住倾城,倾城马上亲吻他,用他的吻引诱他。

两人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昂星终于软化,抱起倾城,两人倒在床上。倾城倾尽所有,令昂星得到最大的快乐满足,两人一夜缠绵直至天明。可是就在这样极度的快乐欢愉之中,昂星仍然可以感到,心中淡淡的苦涩滋味。

昂星太成熟了,他不可能像倾城一样,把一切抛诸脑后,只享受今日欢乐,他总觉得他肩上有责任,他要考虑其它种种。他始终生活在现实里。

第二天,两人起程,返回到维也纳。

在地铁站的入口,昂星让倾城等他,自己则去买吃的东西。

倾城站在灯柱边,一面东张西望。

突然,一位男士出现在倾城面前,和他说话,似向他问路。

倾城听不懂男子的话,只是上下量他。眼前的男子,穿得体的名贵西装,一头天然金发,碧蓝色的眼瞳,眉目清秀,戴一副金边眼镜,高大,斯文,一径看着倾城微笑。

倾城突然心头一凛,他,不是来问路的。不由的把行李抱胸前,警觉地看着他。

金发男子走近一步,倾城心慌了,忙往后退,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没惊叫起来,一回头,却是昂星来了。

倾城立刻放下心来,不由地依偎过去。

昂星与那金发男子对视,然后伸出手,那金发男子也伸出手,两人相握。

“你好,好久不见了,冷月。”

“我也一样,昂星。”

“你们认识?”倾城问。

金发男子冲倾城微笑,”自我介绍一下,一生堂黑组,冷月。”

倾城心头一紧,呵,他是黑组的人,也就是说,他是一名杀手,难道,是来追杀他们的吗?想着,不由自主地后退。

昂星扶住倾城的肩,将他揽于身后,”怎么在这里出现,我记得你比较喜欢住匈牙利。”

“来找你。”

“什么事?”

“半公半私。”

倾城益发紧张,紧紧盯着来人。

冷月笑起来,”别紧张。找个小咖啡馆,我们慢慢谈好吗?”

咖啡馆内,昂星问:”到底是什么事?”

冷月取出两张机票递过去,”青龙有令,要你回去。”

昂星一愣,随即低下头。

冷月见此情景,露出笑容,”放轻松。提前销假不是没有的事。”看样子,他倒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你说了公事,那私事呢?”

“难得见你一面,见到了,自然是想和你比试比试。”

“嗨,不必了吧。”

冷月正色道:”怎么不用。久闻你大名,不过耳听为虚,总要亲眼见到,才信。怎么,不敢?”

“好。”昂星答应。

“痛快。”冷月笑了。

冷月又看着倾城,笑咪咪问:”你们,来渡蜜月?”

倾城脸红,不回答,却用眼角偷偷看着昂星。

昂星伸手揽住倾城的肩,”是。”

“真羡慕。他好可爱,多漂亮。”

倾城不由的又脸红。

“来,今晚我请客,告诉我你们住哪家酒店,七点我来接你们。”

昂星留下地址,与冷月分手。

回到酒店,倾城才觉得松一口气,不由的倒在床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是来捉我们的。”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说’现在离开不是时候’的原因了。”

“真没想到,亚洲第一大帮的一生堂,在欧洲也有势力。”

“龙王一直把一生堂当做企业那样在经营,今时今日,跨国公司是必然的,所以,一生堂的势力早已遍布全球,远远超过你的想像。”

“真厉害。”

昂星躺在倾城身边,倾城很自然地,被他拥在怀中。

“他和你比试什么?”

“当然是枪法。”

“听他那样说,你是很厉害了?”

昂星笑,”龙王近年来一直居于香岛,所以,留在香岛的,自然是高手。”

“你也是他保镳?”

“是。不过除了我们之外,他自另有一队人马保护。不过,如果黑组工作需要,我会被派出。”

“黑组的人,你都认识么?”

“怎么可能。能见到的极少。其它组内就更不用说了。”

“那你们怎么相认,都不认识,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生堂人?”

昂星自衣领处,取出一枚小小徽章,只比姆指指甲稍大,倾城取过细看,墨绿色的徽章上,印一条黑龙,盘绕在一把三刃长剑之上,正是他曾见过的那枚。

“黑组的人,都有这个。”

“那黄组呢,是什么样子?”倾城好奇地问,因为他在天空城,认得几个黄组的人。

“橙色徽章,印着一只火凤凰,凤凰嘴上叼一把匕首。”

“那白组呢?”

“是淡蓝色徽章,印着一条白蛇,盘据在银色的火焰上,蛇嘴含着一枝罂粟。”

“红组呢?”

“不知道。”

“为什么?”

“红组做正当生意,所以,几乎其它三组中无人见过红组成员。我有时甚至会觉得,红组到底是否存在。”

“这样啊,这么神秘。”倾城叹道。

“回去后,会怎么样?”倾城轻声问。

“不知道。”

“你怕不怕。”

“当然不。你呢?”

“我也不怕。”

晚上,冷月请昂星及倾城吃极美味纯正的法国菜。

吃完饭,又开车带他们来到一所地下的射击场。

倾城可以明显看出,冷月的神情颇为紧张,看样子,他是认真想比一比。

昂星则轻松的多,有说有笑。

等到两人在靶前站好,倾城带着耳机站一旁,不禁也有点紧张。

十发子弹。

标靶自动滑行过来,倾城看到两边的十个弹孔,都各有三个在最小红心之外,可以说是平手,不相上下,但能有此成绩,已经相当惊人。

“再一次。”冷月说,”请用左手,我希望你出尽全力。”

“左手怎么能同你比。”倾城讶异地问。”

冷月冲他眨眨眼睛,”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恋人。”

倾城一愣。

昂星只是微笑。

又十发子弹。昂星左手握枪,而冷月仍是右手。

标靶滑行过来,倾城看到,冷月那边,仍有三个弹孔,在红心之外,而昂星那边,只得红心的正中,一个弹孔。

倾城十分惊讶。

冷月放好枪,”果然名不虚传。厉害。”

“哪里。常练习就是了。”昂星面色平静,并不见一丝的骄衿。

“明天,可要我去送你们。”

“不麻烦你了。”

“一路顺风。”

“谢谢!”昂星和冷月握手道别。

晚上在酒店里,昂星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倾城坐在他怀中。

“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倾城说。

“谁说的。”

“我竟然不知道你双手都会开枪,而且左手比右手更好。”

“我是左撇子,正确的叫法是’左力者’,我最初时,一直用左手练枪,而且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有一天被发现,我才开始用右手。我是左右手都运用自如的那种人。不过,一般人都想不到我会用左手,而且比右手来的更好,这反而成为我的特点。我有针对左手专心训练过。这是我的长处,也是我可以留守香岛市的一个原因。”

“明天,就回去了。”

“你不用担心,”昂星把倾城的头揽在怀中,”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倾城抱住昂星的脖子,”我爱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好。”

两人回到了香岛市。闷热的天气,与维也纳的清新相比,令人郁闷很多。

才刚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门铃响起。

“什么人?”倾城疑惑。

昂星似乎已经想到来人是谁,并不惊慌,过去开门。

门外,站一个女子,纤细的身段,中等身材,穿一袭深蓝的套装,一头长发低低的挽在脑后,清秀五官,雪白皮肤,戴一副黑框的眼镜,从表面看,似大公司里的行政人员,或是教师。倾城认得她,她是一生堂派在天空城的主管,黄组的鹦鹉。

鹦鹉走进房来,似闲闲地向昂星说:”回来啦。”

“是。”

鹦鹉侧过头,看着昂星,突然扬起手,出其不易地,狠狠打了昂星一记耳光,轻脆响亮地’啪’一声。

昂星不是不能闪开,但是他没有,受了这一记。

倾城急了,扑过来,”你干什么!”

昂星伸出手臂拦住他。

鹦鹉对于昂星的反应,淡淡一笑,”这一下,可不是为了我,你该知道,我是替青龙教训你的。”

鹦鹉伸手,拉过倾城,就往门外走。

倾城极力挣脱,但是鹦鹉的手劲,远远超出他的想像,挣了几下,竟挣不出。

昂星冲到鹦鹉面前拦住她,神色激动,但是语气平和,”可不可以不要带他回天空城。”

鹦鹉冷笑,一字一字道:”不可以。”

“可否宽限一天,我会向青龙解释,也会去和东乡门的人谈。”语气十分恳切。

“凭你?”鹦鹉冷冷反问,”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青龙交待吧。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再来说其他。你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和我谈条件?”

鹦鹉看看昂星,又看看倾城,”这次,由我个人亲自出面,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怎么,难道还要青龙亲自来,才能带他走吗?”

说完,鹦鹉拉着倾城离开,昂星呆呆地站在原地。

鹦鹉带倾城回到天空城,把他交给托尼,”喏,还给你了。”

托尼看着倾城,”渡假回来啦?”

倾城一声不哼。

托尼对手下道:”带他下去。关起来。”倾城被带走。

鹦鹉看着托尼,”我们的人,自会受罚。”

“是,我知道一生堂一向赏罚分明。”

“你也用不着向倾城喊打喊杀的,小孩子不懂事,小惩一下也就是了。”

托尼阴笑着,”你说的是。我们东乡门的事,我们自会处理。”

鹦鹉咬着牙冷笑。

当晚,鹦鹉返回火宿堂。

“青龙是怎么教自己的手下的,竟然闹出这种事来,太难看了!”鹦鹉想起托尼的嘴脸,还是满肚子的火,”结果要我看东乡门那些混蛋的脸色,真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不住的向金翅报怨。

金翅是朱雀的军师之一,平时都留守火宿堂。一面微笑听鹦鹉报怨,一面斟出茶来,捧给她。

“好啦,别气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对东乡门忍让,总是看他们的脸色。那群混蛋,根本不把一生堂放在眼里,给他方便当随便,太欠修理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龙王不让人灭了他们!”

“龙王主事,自有道理。难道盟主看谁不顺,就要灭了谁?那不是天下大乱。你的火气也忒大了点。”

“我就是受不了这种闲气!偏我看的场子,也是东乡门最大的场子,天天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会发疯的你知道不知道!”鹦鹉大力拍着桌子。

“什么事情这么大声?”朱雀进来。

鹦鹉和金翅急忙站起,皆低头不语。

“人,交给东乡门了?”

“是。”

“他们没说什么吗?”

鹦鹉低着头,恨恨地说:”没有。”

朱雀走过来,轻轻拍一下鹦鹉的肩,”我知道,他们对你诸多不客气,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

鹦鹉抬起头,”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对他们如此忍让!他们的人越来越没规矩,抢生意抢地盘,全然不顾江湖道义,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客气!”

“瞧瞧你这烈火脾气,多早晚才改过。”

鹦鹉哼一声,不说话。

金翅笑起来,”她这脾气,和外表一点不相衬。知道的倒还没什么,不知道的,早晚被她吓一跳。”

“好啦,别气啦。”朱雀挥挥手,”你去吧。”

“是。”鹦鹉躬身,离去。

等鹦鹉离开,金翅缓缓开口:”这次的事,黑组的昂星也有份,所以东乡门才更加无礼搅三分,也难怪鹦鹉生气。她看他们脸色不是一天两天了。”

鹦鹉负责黄组在亚洲的生意,与东乡门接触最多,每每一说起来就要跳脚。

“青龙自会教训他手下。”朱雀淡淡的说。

“是。”金翅看看朱雀没有表情的脸,低下头,转身出去。

朱雀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灯火。计划更进一步了,一切都在向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不由的心情舒畅起来,用食指轻轻叩着窗台。

昂星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边通知黑组中负责财务事宜的赤海,代自理整理自己所有的银行户口,一面整理枪械,做好安排。他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计划。

天空城内,托尼向阿肯道:”喏,我说什么来着,那人马上与我们联系了。”

“哪个人?倾城的那个吗?”

“可不是。约我见面谈事情。”

“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看他肯出多少钱?”托尼闲闲道。

阿肯诧异,”老大打算放人?“

“怎么可能!”

“那你……”

“借机羞辱一下一生堂的人,下下他们的脸。以后,要他们不要自以为是!”

“不妥吧。听说那人是青龙手下大将,威名远播。”

托尼阴阴地笑起来,”再有威名,也不过是如此而己。”

“他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做事谨慎。再想不到,居然会和倾城有一手,而且好像关系已极亲密,不然也不会带倾城出游。”

“我自有主意。我的玩具,就是毁了他,也不会交给别人!”托尼自牙缝中说出这句话。

“你自己行事也需有分寸,处理不好,都是事。”阿肯说。

“要的就是这个’事’。怕什么!我正愁没有事由呢。正好利用这次事件,挑起些’事’来,来一次’洗牌’。”托尼点着头,看着阿肯。

“你是说……”阿肯心领神会,点头。

“我一直以为,会是个又老又有钱的家伙,买下倾城,真想不到,竟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人。”阿肯说。

“他现在就想不玩,那可不行,起码再二十年之后。”

“如果有人客出价极好,卖不卖他?”

“不。他自始至终都没顺过我,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实在不行,就毁了他。”托尼眼中,凶光必露,”不过,也不能白白地毁,总要再为我们做点什么再说。”

“这颗摇钱树,也真为我们赚了不少。”

“越来越不听话!”

“你觉得玉华怎么样?”阿肯突然问。

托尼盯着阿肯,片刻,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