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09

沈思弦: 后悔勾引你 21 - 40

  [二十一]

  英国伦敦。

  古老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花园里种满了白色的蔷薇花,空气中飘散着馥郁的香气,随着轻风四处飘荡,淡淡的阳光透过走廊上高高的窗户,射到地上铺着的花式地毯上,形成一片小小的光晕。

  莫濯南双手插在裤袋里,慵懒地踱着步子,迎面走来一个金发蓝眸的高个男子,一身得体的黑色丝绒西装,白皙的皮肤,深邃的五官,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意,有一种阴柔的美感,“嗨,Gavin,你回来了!”他远远地对着莫濯南挥着手,似乎很热情样子。

  莫濯南略略扯了扯嘴角,对他外露的热情并不感冒,只是朝他挥了挥手,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Gavin,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小不点,唔,她叫什么名字呢?”金发蓝眸的男子优雅地抬起一只手抚着额头,似乎在沉思,忽然拍了一下手掌,夸张地笑道:“哦,对了,是叫韩筱依吧!你还想把他培养成CPG未来的女主人,真是好笑呀!”他用着最优雅的措辞却极尽嘲讽之能事。

  莫濯南勾起唇角轻笑,“Gaby,你还是这么幼稚,如果我真的和依依在一起,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你离继承人的位置又进了一步,不是吗?”莫濯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然后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Gaby对着莫濯南的背影挥了挥拳头,他最讨厌Gavin永远一副高傲,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想看看他垂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的那一刻啊!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位白发的老者静静地站着,窗外透进来白色的光晕将他完全笼罩了,只看到淡淡的影子,莫濯南走到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白色的雕花门上,金色的欧式花纹,莫濯南轻轻地扣了扣大开的房门,把身体斜斜地靠在门上,安静地等待老者回过头来。

  良久,老者都没有回过头来,似乎并不知道莫濯南站在门口似的,两人都安静地站着,有一种宁静的气氛,莫濯南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总是能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很平静。

  “Gavin,你从CPG最普通的员工做到大中华区的总裁用了多久?”老者仍对着窗站着,背对着莫濯南说道,他的声音又沉又温,像是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是一种练达的沉静。

  “五年!”

  “是CPG员工中升迁最快的,对吗?”

  莫濯南点头,CPG一向只看能力,即便是合法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一样,所以他在剑桥大学拿了MBA之后便在CPG集团从一个最普通的员工做起,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终于爬上了现在的位置,想想那一段时间简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他常常连续工作二三十个小时不睡觉,甚至有两次胃穿孔住了院,现在的胃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那么你打算花多少时间把那个小女孩培养成合格CPG的女主人?”老者终于回过头来,蓝色的眼眸中有温和光芒,却像能看透世事一般地看着莫濯南。

  的确,他想尽快把韩筱依培养成一个能和自己并肩而立的女人,甚至是CPG未来的女主人。韩筱依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莫濯南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作为CPG家族的继承人,必须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莫濯南的脸上出现一种沉郁的神色,手狠狠地握成了拳,他能放弃韩筱依吗?答案是不!

  “Gavin,过来坐。”老者对莫濯南招着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莫濯南慢慢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母亲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你知道她答应放弃CPG女主人的身份的代价是什么吗?”

  莫濯南飞快地抬头看老者,他的眼神仍然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端倪,母亲一向是这个家族的禁忌,这里从来没有人主动提起母亲,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提起她?

  老者的大掌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商场磨光了人的真心,使人变得猜忌。

  “你必须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这就是她的代价。”

  莫濯南低头,感到有些沉重,虽然家族极力反对,但是只要父亲坚持,他们还是能顺利结婚的,原来是作了这样的约定,怪不得母亲会孤身一人离开,下半生的孤独,只为了换这CPG继承人的身份吗?

  “Gaby下个月结婚,他是你的表弟,同样具有继承人的资格,如果你失去继承人的资格,Gaby就会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你的现任女友韩妍希小姐几个月前拿了法国的设计大奖,如今在业内的认可度很高,同时也是个很干练的人,她能胜任CPG女主人的身份。”老者慢慢地说完,拿起一边的一本诗集,默默地看起来,他已经把一切都说了,相信各种利害关系Gavin也能明白,剩下的就看他如何选择了,在得到一些东西同时,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莫濯南支着头靠着沙发上,微微阖着眼,有一丝疲惫,阳光撒在他的脸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却也别具魅力,CPG的继承权他在乎吗?在乎!依依能放弃吗?不能!那么母亲的期望和付出可以弃之不理吗?绝对不能。

  这三样他都要不能放弃,那么就牢牢握住,狠狠地攥在手心,即使腐坏变质。

  老者看了孙子一眼,Gavin有着极为东方化的面孔,除了那一双金眸,看来这个孩子还是像母亲多些,看他轻皱的眉心,知道他内心的挣扎,。

  “我知道了,祖父。”莫濯南的眼睛睁开,又恢复了那种凌厉的眼神,那迷惘和无助似乎只是一种错觉,已然烟消云散了,老者呵呵地笑笑,Gavin没有让他失望,他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一起去打高尔夫吧!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技术如何!”老者起身走在前面,招呼佣人把仓库里的球杆拿出来,兴致勃勃的样子与之前截然不同,有点孩子气。

  莫濯南和老者并肩走在草地上,身后的管家背着球杆,祖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濯南站在球场中央,挥了挥手里的球杆活动筋骨,很久不打,似乎有些生疏了。

  “啪”的一声,又准又稳地挥出了球杆,白色的小球远远地飞了出去,“啪啪”老者在一边拍着手掌,“好球!”Gavin不愧为他最骄傲的孙子。


  [二十二]

  “筱依,你莫叔叔向我求婚,我答应了。”母亲拉着韩筱依的手,语气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快乐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错愕,气愤,嫉妒,安心,复杂的情绪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化成了一句极轻极轻地“哦!”韩筱依死死地盯着母亲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那枚钻戒,精巧的钻石光彩夺目,那曾经属于她的唯一被分享了,下意识地去摸手上的戒指,手上的戒指似乎一下子变得冰凉,那种刺骨寒意似乎要透过手指一直渗到心里去。

  “你不愿意我和你莫叔叔结婚?”韩妍希握着韩筱依的手紧了紧,筱依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她一直以为筱依是喜欢莫濯南的。

  是的,韩筱依喜欢莫濯南,但韩妍希不知道,那种喜欢不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有爱,有欲,有私心的占有,有浓烈的嫉妒。

  韩筱依轻轻地挣开了母亲的手,那戒指上闪耀的钻石硌得她手疼,“我当然、愿意。”韩筱依说得极其缓慢而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盐撒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那种扒开血肉的疼,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妈妈,我只是不舒服,睡一下就好,睡一下就好!”韩筱依拉过一边的棉被,盖住头,紧紧地蜷起了身体,在初秋温暖的天气中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看到母亲,她承认她嫉妒了,嫉妒得发狂,从一开始就知道,莫濯南是母亲的男朋友,也终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继父,是她自己傻傻地贴上去,像个妓女一样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身体,韩筱依,你爱那个男人爱得发狂,爱得不顾一切,背叛自己的母亲,那个男人呢?他到底爱不爱你,或者对他来说你只是一具鲜嫩的肉体。

  韩妍希摸了摸女人的面颊,冷得像冰一般,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呢?帮她掖紧被角,转身退了出去。

  门吭的一声被扣上,被子里的韩筱依,牙齿关节紧紧地咬住自己手指,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自己的哭声,冉冉的血丝从嘴角指缝间渗出来,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是她的血吗?韩筱依愣愣地把自己的手指拿出来,看到上面猩红一片,哦,原来咬破了皮,可是一点都不疼,真的,是心疼,心疼得厉害了,手指的疼就感觉不到了。

  韩筱依摸索手指上的戒指,简单的款式,没有闪亮的大钻石,只有淡淡的花纹,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如久历年月的古玉,温润剔透。

  晚上莫濯南来吃饭,韩筱依破天荒地要求看电影,并且一定要看《泰坦尼克》,“就是那部主题曲是my heart will go on的电影”。韩筱依与莫濯南对视,眼中有隐隐的期盼,他还记不记得这首歌?

  My heart will go on,莫濯南曾经坐在她床头轻轻地哼唱,那样低沉舒缓的声音,月光下男人俊美的侧脸,是她有生以来最深刻的记忆。

  泰坦尼克,这样一部感人至深的悲情电影,深深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莫濯南和韩妍希都默不作声地欣赏着,眼神有些沉重,曾经感动过无数人的经典,到底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只是都不是年少轻狂年纪,已经不能肆无忌惮地流泪了,只能静默。

  “哈哈,这个rose怎么这么傻,电影都是骗人的,会有人爱到连命都不要的吗?”韩筱依略显夸张的笑声打破了这一片静默,她像是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头埋在膝盖上,双肩仍轻轻地抖动着,几乎要把心都震出来。

  莫濯南就用这美好的东西骗了她,她失了心,失了自我,却被他无情地遗弃,可怜她就是犯贱,还是不可抑止地喜欢他,只要莫濯南对她轻轻地招招手,她就会像只哈巴狗一样对着他摇尾乞怜。

  “哈哈,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很好笑是不是,可是脸上湿湿的是什么东西,她的眼泪?为什么要流泪呢?

  今天是莫濯南和母亲拍婚纱照的日子,婚礼定在下个月,从那天起,韩筱依就病了,发烧整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莫濯南躲着她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好好跟他照过面。

  莫濯南来接母亲,韩筱依也不看他,白着一张小脸,脸上是一种执着的倔强,两只手狠狠地攥住莫濯南的衣摆,死活都要跟去,怎么说都不听,像一头小倔驴。

  莫濯南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谷雨的早晨,女孩那倔强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淡淡道:“让她去吧!”他不愿意她去只是怕她看到难过罢了。

  莫濯南的好日子她怎么可以不在场呢?韩筱依告诉自己,她就是那种男友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自己也要穿得漂漂亮亮地去祝福的那一种,可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许下不变的誓言时那种心被狠狠撕裂的感觉,即便有一天心还会被拼回去,可是那颗心早已不是原来的那颗了。

  化妆师给准新郎新娘化妆,韩筱依也换了洁白的婚纱小礼服,做莫濯南和母亲的小伴娘,坐在一边椅子上化妆的母亲打趣道:“依依要是再小几岁,给我们当小花童多好!”

  韩筱依挤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最美的笑容,镜子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眼神却那么落寞,空洞地看着莫濯南,如同失去了灵魂,无心无魂地附和着“是啊,再小个几岁多好!”如果她遇见莫濯南在不懂爱的年纪,大概就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了。

  莫濯南瞥了韩筱依一眼,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随即又淡淡地转开了视线,韩筱依的心里咯噔一下,心尖子上像是被剜下了一块肉,流自己的血,疼也是自己的,没有人看见,就那样淡淡地转开了视线,那个真的是莫濯南?

  美丽的新娘,英俊的新郎,带笑的眉眼,柔情蜜意,在摄影师的镜头下,被镌刻成了一份份永恒的美丽,韩筱依像个大布景玩偶一眼,用得着时,就上去给莫濯南和母亲做人肉背影,违心地扯出艰难的笑容,用不着时就站在一边,冷眼看他们幸福的模样。

  “摄影叔叔,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片!”母亲去换礼服了,韩筱依走上去揽住莫濯南的手臂,对着摄影师说道,白色西装的莫濯南和白色小礼服的韩筱依倒像是另一对新人,有另一种和谐的美,摄影师飞快地抓拍下照片,一个人对着镜头啧啧地赞道:“诶呀,新郎这个表情好!”

  莫濯南反手抓住韩筱依的手腕,把她拖到二楼的阳台,是一块凸出的屋顶,可以看到楼下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韩筱依背对着莫濯南盯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想如果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猎猎的风吹拂着两人的发丝,今天的依依阴阳怪气的,莫濯南宁愿她又哭又闹,也不愿意她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一样,违心地笑,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悲凉的意味。

  “韩筱依,你到底想怎么样?”莫濯南扳着她的肩膀,狠狠盯着她的眼。

  “莫濯南,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是不是只喜欢我的身体,是不是?”爱那个字眼太过圣洁,韩筱依不敢说出口,她疯狂地扯着身上的露肩礼服,露出里面一只莹润白皙的小乳房。

  莫濯南抱住她娇小的身子,压住她胡乱挣扎的手脚,韩筱依原来就瘦,现在仿佛更瘦了,莫濯南靠在她耳边说道,“依依,只要你愿意,我就放下这里的一切带你走,如何?”

  主动权仿佛交到了韩筱依的手中,但是莫濯南知道她不会答应,依依一直那么重视妈妈,或许由她亲口拒绝这个可能,这样他才不会失去她,莫濯南不知道对韩筱依也用上了商场上的算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除了苦涩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不,不可以!”韩筱依轻轻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莫濯南的怀抱,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不肯和莫濯南对视,那拥抱的温暖也迅速退去,莫濯南是妈妈的,她一直希望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男人和妈妈在一起,而莫濯南是很合适的人选,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不可抑制地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自己要爱上这个男人?

  莫濯南也是喜欢自己的吧!这样就够了!既然分不开,那么就一起沉沦吧!

  “莫濯南,我们还是像一切一样好不好?就算你和妈妈结婚了,我们还是那样好不好?”莫濯南抱紧韩筱依,他就在等她这一句话,他什么都能给依依,独独除了妻子的身份,“好,我们就一直这样!”莫濯南在韩筱依耳边低低地说。


  [二十三]

  嗒嗒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韩筱依看到拐角处出现了母亲的身影,她拖着长长的裙摆左顾右盼的样子,是在找他们吧!

  韩筱依窝在莫濯南的怀里,有一瞬间的冲动,如果莫濯南抱着自己的样子被母亲看到会怎么样?她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和莫濯南在一起了呢?

  只是心在理智发挥作用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韩筱依本能地推开了莫濯南,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起能和莫濯南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的诱惑,她还是更加不愿意看到母亲伤心,她知道母亲很喜欢莫濯南,或许并不比她少。

  “濯南,筱依!换完礼服出来你们人就不见了!”母亲之前穿的是一袭蓬蓬的露肩大婚纱,此时换了一件修身的长鱼尾裙,显出美好的曲线。

  韩妍希走过来一左一右地勾住两个人的脖子,笑着问:“父女俩在聊什么呢?”

  听到父女俩,韩筱依本能地一僵,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觉得母亲在提醒她和莫濯南即将成为父女的事实,“没什么,只是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韩筱依轻轻挣开母亲的手臂,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像个调皮的小女孩一样背着手转过身来对着他们道:“快点快点,摄影叔叔要等急了。”

  一转身,眼里就忍不住泛酸,几乎要维持不住嘴角那浅浅的弧度,她只能小跑着快步地逃离。

  那天母亲前前后后换了七、八套礼服,韩筱依都换了三四套小礼服,先是在摄影棚拍了,而后又移到公园,整整拍了一整天。

  其实莫濯南本意是要好好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毕竟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件事,而且对于韩妍希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想借着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弥补一些,只是韩筱依会怎么样,是不是会伤心,莫濯南发现自己不能不顾,所以当妍希说“大家都太忙,蜜月就取消了吧!”的时候,他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接下来就是婚礼,韩筱依和母亲提前搬去了莫濯南的私人别墅,房子很大,是独立的一栋,装修得是清一色的冷色调,黑色的真皮沙发,客厅中央占据半面墙壁的液晶显示屏,黑白金属系的风格有些冷然,韩筱依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属于莫濯南的空间,她的脚真真实实地踩在这里,以后要和莫濯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韩筱依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兴奋,紧张,欣喜还有淡淡的不安?

  莫濯南伸手接过了韩筱依手里的行李箱,温暖干燥的大掌擦过韩筱依的手背的时候,顿了顿,捏了捏她冰冷的指尖,莫濯南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传递给韩筱依。

  母亲正对着他们温暖地笑着,大概是对莫濯南这样的行为很满意,对待继女犹如春风般温暖,因为莫濯南背对着母亲,她并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如果看到了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了吧!或者是像对待小三那样过来甩她一个大巴掌,但是韩筱依知道母亲不会,她只会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这样的眼神却好比把她烈火烹油。

  她不敢想象母亲知道的一天,韩筱依动了动手,躲开了莫濯南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把行李箱交到他手中。

  莫濯南太阳穴突的跳了一下,默默地接过行李,转身和母亲一起上去了,韩筱依站在大厅看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不知是在折磨莫濯南还是折磨自己。

  婚礼当天很热闹,请了很多业界的知名人士、企业家,还有本市的各家知名媒体争相报道这对设计界的金童玉女的组合。

  早晨是在教堂的宣誓,远在外地的外公外婆也赶来了,韩筱依站在人群中看着外公握着母亲的手,通过长长的通道走到莫濯南身边,郑重地把女儿的手交到莫濯南宽厚的大掌中,母亲纤细的手掌被莫濯南的包裹,韩筱依忽然有一丝落寞,将来她结婚的时候会是莫濯南将她的手交到别的男人手中吗?

  身边的外婆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妍希终于嫁了一个好男人了!”韩筱依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手,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外公外婆,对韩筱依来说他们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于她最亲密的只有母亲和莫濯南两个人。

  莫濯南对着韩妍希,眼神却飞快地越过人群找到了韩筱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说:“我莫濯南,娶你韩妍希,做我的妻子。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我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语气是说不出的真挚,他的心到底是对谁说出那些话?

  我,韩妍希,嫁给你莫濯南,做我的丈夫。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我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

  多美的誓词,可是并不属于彼此。

  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父,将手放在圣经上,宣布这一对男女在神的旨意下成为夫妻,韩筱依看着莫濯南慢慢地将那一枚钻戒套上母亲的无名指时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银戒。

  夜晚的宴会异常的热闹,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绮丽的光彩,映衬得人面更加美丽,莫濯南和妈妈两个人对着在座的宾朋一一敬酒,韩筱依心里泛酸,嫉妒溢满心脏的每一个角落,却只能自己咽下苦果,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那么就得承受那样的苦难。她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多么精美的食物都味同嚼蜡,直到腮帮鼓鼓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

  韩筱依费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个劲地打着干呕,眼里的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冰冷的手背上有一种灼痛的感觉。

  一边的外婆拍着韩筱依的背帮她顺气,拿纸巾给她擦干脸颊上的泪痕,笑道:“傻孩子,吃得这么急干什么,噎到了吧!”慈祥的面容,温暖的语气,让韩筱依心里更加难受,不争气地又想掉眼泪,却死死忍住了,她没有掉眼泪的资格。

  原来血到底还是浓于水的,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外婆也有亲人的感觉!

  韩筱依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去幻想着隔壁新房里的母亲和莫濯南正在干什么?

  莫濯南大概正在脱母亲身上的小礼服,紫色的小礼服被褪下,露出母亲白皙细腻的肌肤,莫濯南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一直往下往下,韩筱依发现第一次见莫濯南,他和母亲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中回放,高耸的乳房,淫靡的呻吟、剧烈的冲刺以及莫濯南昂扬的欲望。

  韩筱依似乎感觉到了莫濯南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抚摸自己的感觉,那么真切,身体有种空虚燥热的感觉从底下升起来,有一个地方需要被填满,她下意识地摩擦自己两条纤细的大腿,感到下体慢慢有了湿意,似乎有液体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

  韩筱依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来,迈着猫一样轻巧的步伐,打开了阳台的门,因为是和母亲的主卧共用一个阳台的,韩筱依可以看到母亲房间的窗户以及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出来的暖黄色的光,她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一颗稻草一样慢慢靠过去,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


  [二十四]

  房间中央king size 的双人大床,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一丝暖色。母亲紧紧地闭着双眼,汗湿的发胡乱地黏在额头,微张着嘴,甚至隔着窗户,韩筱依都能听见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吟哦,莫濯南伏从后边掐住母亲纤细的腰肢,他鬓角挂着汗珠,一滴晶莹的汗水正顺着发梢淌下,如堪堪挂在树叶尖上的露珠,欲落未落。

  看着莫濯南对母亲做着那样的动作,韩筱依一个激灵,脚都软了,她莹白的小掌狂乱地在自己身上游走,摩擦,毫不留情的手法,近乎疼痛的力气,却让她有一种满足的快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是紧张,是羞涩,是害怕,而现在更多的是嫉妒,是空虚,是渴望,韩筱依曾经想过母亲那样是痛苦还是欢娱,但是现在她知道那是欢娱,极致的欢娱,因为她曾经体会过那样欲仙欲死的感觉,在莫濯南身下,而现在她却像幽灵一般地躲在这窗外偷窥。

  地板上散乱的丢着两人的衣服,母亲紫色的小礼服落在门口,莫濯南的白色衬衫挂在床头,还有被扯坏肩带的内衣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不远处是一黑一紫的两条内裤正以亲密的姿势交缠着,这一切韩筱依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以想象他们刚才是何等的激情,连脱衣服都来不及了吗?

  韩筱依呆呆地看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连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关了灯睡觉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脚已经冰凉麻木到失去知觉,狡黠的月光照着她,在地板上映出一个拉长的孤零零影子,哈哈,韩筱依,你龌龊下流,连母亲和继父的房事都要偷看,韩筱依在心底默默地骂自己。

  相比这狡黠的月光,她更像一个黑夜中见不得光的鬼魅,只配躲在暗处。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像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韩筱依,韩筱依猝然抬头,才发现莫濯南正站在面前用满是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依依!”莫濯南握住韩筱依冰冷的面颊,俯身将她脸上已经冷透的泪珠含进嘴里,紧紧地抱着她,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小东西心里该是很难受的吧!

  韩筱依这才觉得冷,在莫濯南怀里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莫濯南把韩筱依抱进房间,放在床上,韩筱依慌乱地抓住莫濯南的手,语气似乎有一丝哀求,“莫濯南,不要!”

  莫濯南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反手抓住韩筱依的手腕,“你嫌弃我?”语气低低的有一丝受伤,小东西嫌弃他了吗?

  “不、不是,只是——”莫濯南是她最爱的男人,她怎么会嫌弃他,她只是不能接受他在和母亲激情之后,又和自己。

  莫濯南帮她换上新的内裤,然后把韩筱依拥进怀里和她并排躺在她那张略显狭小的单人床上,其实他并不想做什么,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欲,能这样抱着她就够了。

  良久,韩筱依冰冷的身子才慢慢温暖起来,她轻轻地推他,“快点回去,妈妈会发现的。”莫濯南阖着眼,似乎睡着了,良久才起身帮韩筱依掖好被子,离开了。

  韩筱依阖着眼,不去看莫濯南离去的背影,她听到阳台的门发出轻轻的吭的一声,飞快地睁开眼,已经看不到莫濯南的背影了。

  她直挺挺地躺着,还是睡不着,身边莫濯南躺过的位置渐渐变得冰冷,一只羊,两只羊——九百九十只羊,韩筱依还是很清醒,她又开始数一只饺子,两只饺子,据说外国人睡不着数羊是因为sheep的发音像sleep,所以中国人应该数饺子。

  不知道是怎么熬到早晨的,韩筱依起来给母亲和莫濯南煮汤圆,甜的豆沙馅的汤圆,预示着甜甜蜜蜜团团圆圆,经过母亲房间的时候,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他们还在睡,大概是昨晚累坏了吧!

  母亲和莫濯南洗漱好时,韩筱依早煮好了汤圆,放在餐桌上,她把碗递到母亲手中,“妈妈,吃汤圆!”

  然后又捧着碗对着莫濯南,咬了咬唇,韩妍希刚想开口,叫韩筱依如果叫不出口的话,可以先叫“莫叔叔”,韩筱依已经把碗递到莫濯南手中,“爸爸,吃汤圆。”

  莫濯南的太阳穴突的一跳,伸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仍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谢谢!”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异样。

  韩筱依看着母亲和莫濯南并排坐着吃她亲手煮的汤圆,心里百味陈杂,莫濯南总是比她沉稳,比她淡然,或许她就是要以那样伤己伤人的方式来确定自己在莫濯南心目中的位置,可以看到莫濯南那一瞬间的异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爸妈,多吃点,婚礼很辛苦呢!”韩筱依像个贴心的女儿一样给莫濯南和母亲夹菜,眼神却看着莫濯南,有挑衅意味在里面,韩筱依夹了一条牛柳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呵,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还挺像个样子的。

  莫濯南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淡淡的苦涩,他知道小东西心里难受,但是她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告诉他他们现在的关系吗?

  这一切看在韩妍希眼里却是淡淡的甜蜜,父慈女孝的场面,温馨而美满。

  “今天是星期天吧!依依跟我去公司吧!”莫濯南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问道,原本韩筱依正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听到莫濯南提起自己慌忙抬起头来,他那样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一丝丝阴郁,一丝丝探寻和受伤,像是猎豹盯住猎物时的表情,韩筱依心里有淡淡地不安,转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在收拾着碗筷,看不出什么,大概已经很习惯韩筱依跟莫濯南去公司了吧!

  韩筱依迟疑了一下,仍是乖乖地起身,走到莫濯南身边。

  “等等!”韩妍希叫住了正要出门的莫濯南和韩筱依,她跑过来帮莫濯南整了整衣服,才淡淡地笑着放开了莫濯南,韩筱依看不惯他们甜蜜样子,自己一个人先出去,在门口等莫濯南出来。

  莫濯南出来,一把抓住韩筱依的手腕,紧紧地握住,过大的力气,抓得韩筱依的腕骨隐隐生疼。

  韩筱依看他紧紧地抿着唇,冷然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就乖乖由着他抓着,直到把韩筱依塞进车里,莫濯南才松开了手。

  莫濯南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沿着外环线一直开,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凸出,这不是去公司的路,CPG的商务大楼在市中心,根本不用上外环线,难道是要去“初晴”?

  “砰”的一声,莫濯南在身后把门关得猛地一震,平日莫濯南一向谦和内敛,即便生气了也鲜少摔门,看来今天的气生得不轻。

  球球嗒嗒地跑出来,看到韩筱依摇头晃脑地蹭过来,韩筱依也犯了倔,也不管莫濯南生不生气,多生气,自顾自地抱着球球在沙发上坐下,玩得不亦乐乎,小耳朵却不自觉地提起来,听莫濯南的动静。

  “对,我今天有事,不进公司,对,把今天所有的事务都推掉!”莫濯南似乎是在给杨燕打电话,交代公司的事情。

  “叫你推掉,understand?”声音提高了一点,杨燕还在支支吾吾,莫濯南一生气连英语都跑出来了,其实他在中国生活多年,中文讲得极其标准,可是毕竟英语才是他的母语,一激动就会忍不住冒出英语来。

  “sorry,今天我有一点激动,好,就这样吧!”韩筱依知道他挂了电话,又听到嗒嗒的几下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住,身后有轻轻的喘气声,莫濯南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二十五]

  有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间,韩筱依的心噔噔地打着鼓,忽然间天旋地转,人已经被莫濯南扛在肩上了,倒扣着,头向下垂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部涌去,有一点头晕目眩,手里的球球没有抱紧,跌落在沙发上,抬着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低低地哀叫着,可怜极了,但是韩筱依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它。

  韩筱依在他肩上,不停地折腾,又抓又捶的,甚至张口狠狠地咬在他肩头,莫濯南就是扣着韩筱依纤细的腰肢,叫她动弹不得,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卧室走去,韩筱依被他摔在床上,起身就要跑,却被莫濯南扣住了脚踝,往后一拉,整个人扑到在床上。

  韩筱依翻身用手掌支起头,两条细腿交叠着,对着莫濯南启齿一笑,伸手抓着莫濯南胸口的衬衫纽扣玩着,点着他的胸膛,媚笑着问道:“亲爱的爸爸,你想对你的继女做什么呢?剥光我的衣服,狠狠地蹂躏我?”韩筱依觉得自己像个荡妇一样说着令人不齿的话语,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羞耻的感觉。

  亲爱的爸爸?这是她对他的称呼?在她心里,自己是什么?莫濯南对韩筱依的态度很不满,抓住韩筱依在他胸口乱摸的小手,紧紧地摄住她,问道:“你叫我什么?”

  莫濯南冷然的眼神让韩筱依有些害怕,咕咚地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伸出红艳艳的小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但仍是倔强地抬起眼与莫濯南对视,大大的水眸波光闪动,些许挑衅地说道:“难道你想让我称呼你为父亲?”

  韩筱依的小手从胸口往下滑,轻颤着隔着衬衫的布料在莫濯南的小腹上打着圈,心里咚咚地打着小鼓,却咬着唇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害怕,看莫濯南两腿间慢慢支起帐篷,越来越高,一柱擎天,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之前那些动作都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虽然不是未经人事,还是觉得羞涩害怕,小手停在他小腹上,也不敢再动。

  莫濯南脸上仍是淡淡的,仿佛对韩筱依的动作漠不关心,眸色却越来越深,闪着两簇小小的火苗,忽然扣住韩筱依的小掌往下按,盖在那一团突起之上,即便隔着西装裤,韩筱依也能感觉到他的坚硬抵着自己柔嫩的掌心,传来灼人的热度,几乎烧烫了她的全身。

  看到韩筱依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惶,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整一个披上狼皮的小白兔,莫濯南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眼里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今天要教会小东西自己惹的事情要自己负责,挑起他的火,那么就要负责灭火。

  莫濯南抱起韩筱依,一拉一扯,她上身的衣服已经在地板上了,楚楚可怜地望着莫濯南,裸着的上半身,小小的胸脯一动一动轻轻地起伏着,下半身的裙子拉链被拉开,岌岌可危地挂在跨上,露出小巧可爱的肚脐。

  她感觉到莫濯南生气,用这样的方式警告她,惩罚她。

  韩筱依紧紧地咬着唇,让仍是执着地向着莫濯南靠近,想把他整个都吃下去,莫濯南为她生气,就说明他是在乎自己,韩筱依再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确定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可是莫濯南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纹丝不动地任由韩筱依一个人折腾着,韩筱依不满地看了莫濯南一眼,祈求他帮忙。

  莫濯南叹了口气,掰开韩筱依放在他腰间的小手,将她放平在床上,俯下身,用灵巧的舌尖挑开她摇着唇的贝齿,将舌头伸进她的檀香小口中,勾着她的丁香小舌与自己嬉戏,追逐,温暖的大掌在她细滑的肌肤上游走。

  这几年来,能惹他生气的人已经不多了,小东西是一个。对于惹怒自己的人,莫濯南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在业界无人不知,所以大家都很小心翼翼地不去惹怒莫濯南,因为后果实在严重。可是一看到小东西咬得发白的嘴唇,眼底隐隐的泪光,心头的怒火就下了一半,看样子他永远无法对她生气。

  “依依,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也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韩筱依他的底线在哪里,也不知道触到那条底线会是什么后果。

  他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她只听到莫濯南沉稳得有些压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她已经分辨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能无力地低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东西,叫我什么?”莫濯南狠狠地往上顶了一下,韩筱依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拱了一下,闷哼一声没有回答,莫濯南俯身在她肩头咬了一下,韩筱依之前在他肩头要的齿痕还在,现在已经发红了,“呀!”一直浑浑噩噩的扮死人的韩筱依“呀!”的一声叫出来,眼中冒着小火苗,不满地看着莫濯南。

  “叫我什么?”莫濯南又重复了一遍。

  “莫濯南,莫濯南,你是我的莫濯南!”韩筱依抱着他的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难道愿意称呼自己的所爱的人为父亲吗,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他们之间不被世俗容许的关系吗?这样叫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啊!

  莫濯南抱着韩筱依,将她小小的身子嵌在自己胸膛中,两人带着汗水的皮肤紧紧相贴,沾染上对方的气息。

  良久,莫濯南去浴室洗澡,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站在床头轻吻韩筱依的眼皮,“以后乖乖听话,不要再讲让大家都难受的话,恩?”

  韩筱依实在累得够呛,眼皮像是被人用胶水糊住了一样挣不开,眼前的莫濯南模模糊糊地像水里的倒影,“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跟你去公司,好不好?”她摇着莫濯南的手臂,撒着娇却又抵挡不住睡神的诱惑,很快地睡去,在梦中低喃着“莫濯南”。

  “乖,你累了,好好休息,午饭我派人送过来!”莫濯南轻轻地掰开韩筱依抓着他衣服的手指,这样的女孩,连在梦中都想着他念着他,叫他怎么忍心责怪。


  [二十六]

  转眼韩筱依已经升上了高三,正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也许这一年就能决定她今后的命运。

  静悄悄的房间,只听到笔尖划在纸上发出的唰唰声,韩筱依看了看墙上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1,莫濯南现在在干什么呢?大概已经睡了吧!

  说起来莫濯南已经出差一个星期了呢,似乎有些想他,那他呢,有没有想自己,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自己?

  “晚安!”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韩筱依却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莫濯南很少发短信,有事情都是打电话的,对他那种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的人来说,发短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屏幕渐渐暗下来,韩筱依忍不住又按亮,只要看到“发件人:莫濯南”这几个字,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

  “筱依,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母亲推开门走进来,韩筱依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塞回抽屉里,只是越忙就越出乱,她没抓住手机,啪的一声滑落在地上,正巧落在母亲的脚边。

  韩筱依想弯腰去捡,母亲已经把手机捡起来了,对着仍旧亮着的屏幕看了一眼,就又轻轻地笑着,把手机塞回韩筱依手里。

  韩筱依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去,心却咚咚地打着鼓,母亲有没有看到莫濯南发给她的短信,转念一想,只是简简单单的“晚安”两个字,并不能代表什么,父亲给女儿发条问候短信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嘛!

  呵,毕竟他们现在关系是父女,她该感谢他们目前的这种关系吗?

  只是到底还是做贼心虚,韩筱依的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敢和母亲对视。

  的确一条短信不能代表什么,晚安两个字也不能代表什么,可是从不给妻子发短信,却给继女发短信这就值得怀疑了,现在电视新闻一天到晚播的都是继父强奸女儿,莫濯南当然不是那样的人,韩妍希搜索着,她和莫濯南相识三年,结婚一年,他似乎从未给自己发过短信。

  难道莫濯南和筱依之间有些什么?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韩妍希默默地打量着女儿,纤细的身材,秀美的脸蛋,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足以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目光的女人,再也不是当初的小丫头了。

  “濯南晚上和我打电话,说计划延误,可能还要三天才能回来。”韩妍希轻飘飘地飘出这么一句话来,韩筱依淡淡地“哦”了一声,手上的笔却一停未停。

  还要三天哪,韩筱依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明天就可以见到莫濯南了。

  “筱依啊,离高考也没多久了,你有没有想过要考哪个大学?”韩妍希看女儿神色自若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都是担心再婚后,女儿和继父相处得不好,莫濯南和筱依一向都处得很好,她却有了那么龌龊的想法。

  可是她哪里知道韩筱依这一年间,在乖女儿和莫濯南的小情人这两个角色之间转换,早已炉火纯青,人前背后的不同嘴脸,她把握起来没有一丝困难。

  “我想考S市的F大,妈妈你认为如何?”韩筱依和莫濯南呆久了,说话变得和他一个模式,总是以“你认为如何”结尾,委婉得让人无可挑剔,却又无从拒绝。

  其实她真正想去的是A大,莫濯南曾经念过的学校,但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韩筱依不准备和任何人分享。

  韩妍希一时间有些错愕,她越来越不了解筱依,她一直以为筱依会考本市的大学,毕竟作为一个大都市,本市的重点大学也不少,“F大会不会远了点,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妈妈还是支持的。”

  韩筱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恩,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一年来,和莫濯南抬头不见低头见,朝夕相对,在母亲面前却又要保持适当的距离,韩筱依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或许远离这块地方,远离这个人,她可以学着慢慢去遗忘。

  韩妍希默默地站在韩筱依身边,在这样宁静的午夜,可以听到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彼此的心咚咚地跳着,两个人都没有讲话,默默地想念着心里的那个人。

  两个女人,一对母女,思念着同一个男人。

  莫濯南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韩筱依难得放松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迎上去,但还是强迫自己坐着没动,直到母亲迎过去接过莫濯南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韩筱依才拖拖拉拉地上前,帮莫濯南把拖鞋拿过来。

  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近在眼前,她却不能靠近,只能以女儿的身份远远地看着,天知道,她多么想腻在他身上,正如母亲正在做着的一样。

  尽管身上仍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莫濯南似乎精神不错,甚至有些神采奕奕的,吃饭的时候递给韩妍希和韩筱依一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接过东西的时候,韩筱依看到莫濯南朝自己眨了眨眼,轻勾着嘴角,指尖飞快地挠了她的手心一下,心下好奇起来,莫濯南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白色的包装上,点缀着几朵素雅的小花,韩筱依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直觉上这东西见不得光,所以她并没有马上拆开,而是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把东西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捏着。

  韩筱依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地去拆包装,她小心翼翼地顺着粘合的缝隙撕开包装纸,露出里面粉色包装的东西,韩筱依的脸不禁有些发烫。

  这是——避孕套,莫濯南居然送她避孕套,而且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其实和莫濯南一起的时候,韩筱依很不喜欢莫濯南用避孕套,因为她觉得这样很有隔阂感,而且也不舒服,但是她却唯独喜欢那种草莓味的,因为好像在吃草莓糖的感觉。

  莫濯南出差前,他们那一次,因为草莓味的用完了,韩筱依像个耍赖的孩子似的,死活都不肯让莫濯南用其他牌子的,每每莫濯南戴上,韩筱依一双小手就紧随而上扯了下来,直逗得莫濯南心猿意马,却又不能得尝所愿,几乎要憋出内伤。

  “韩筱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还是你怀疑我的能力?”莫濯南的语气略带嘲讽,起身穿衣服,他是真的生气了,一生气他就连名带姓地叫韩筱依。

  韩筱依狗腿得很,一看莫濯南是真生气了,又屁颠屁颠地巴上来,抱着莫濯南的腰磨磨蹭蹭地不肯放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不了我吃药。”

  “避孕药那东西对身体不好!”莫濯南叹了口气,转身抱住韩筱依,穿了一半的衬衫还敞开着挂在肩上,露出清俊结实的胸膛,他怎么能让依依吃那东西,任何一个有心的男人都不会吧!

  韩筱依一双细腿又缠上来了,抱着莫濯南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用湿润的私处摩擦他的坚挺。

  莫濯南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咕哝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便一口气冲进她体内,像是惩罚她似的,浅浅地摩擦,研弄,就是不满足她,直到韩筱依像小猫一样,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对着他嘤嘤地乞求,莫濯南才算消了一口气,狠狠地撞击她的敏感处,满足地叹出一口气来。

  最后,高潮的时候,韩筱依愣是勾着莫濯南的腰不让他退出去,非要他射在自己体内,莫濯南计算着这几天是她的安全期,也就没有勉强。

  当莫濯南绷着背将一股灼热的液体射进她体内的时候,韩筱依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事后,韩筱依也有些后怕,那时只是单纯地想要和莫濯南真正地合为一体,水乳交融,但是万一真的怀上了,她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问题,或许将来能养活自己以后,她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第二天莫濯南就匆匆忙忙地出差了,韩筱依也就没有管这件事。


  [二十七]

  韩筱依刚洗完澡正对着镜子擦头发,镜子里的女孩白皙的小脸被熏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娇俏,冷不防被一双手臂环住,落进一个坚实的胸怀中,韩筱依被骇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看到是莫濯南,连忙噤声,脸上却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莫濯南安抚地收紧在她腰上的手,低头在韩筱依耳后吻了吻,“喜不喜欢我的礼物?”

  镜子里的莫濯南眯着狭长的眸,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不提礼物还好,一提韩筱依的脸禁不住又红了,欲拒还迎地推他,呐呐道:“喜欢!”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莫濯南看韩筱依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不由地一动,算起来他们十天没见了,忍不住又在她耳后吻了吻,猝不及防地被韩筱依一推,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扶着洗手台站住。

  转头韩筱依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门口去了,调皮地从玻璃拉门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现在在家里,我们要保持距离。”

  莫濯南勾了勾唇,淡淡道:“那么星期六我们去‘初晴’,恩?”

  韩筱依坐在灯下写着作业,“弹子跳棋共有60颗大小的球形弹子,现在棋盘上将它叠成正四面体形球垛,使剩下的弹子尽可能的少,那么剩余的弹子有 多少?”其实这样一道数学题对韩筱依来说并不难,换做平时不用三分钟就能做出来,可是现在她只是浑浑噩噩地反复念着题目,大脑却一片空白。

  隔壁母亲和莫濯南“恩恩啊啊”的哼声吵得她心烦,她多想跳起来叫他们不要再吵了,人都走到门口了,韩筱依还是站住了,她用什么立场?

  韩筱依坐在地上,痛苦地用拳头捶着头,任泪水迷了眼,那个男人她朝思暮想了整整十天,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却只能远远地望着彼此,她多么想像母亲一样躺在他的怀里,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依依,依依。”

  其实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隔壁房里就算开着音响放重金属音乐韩筱依也不可能听到,更何况只是那种软软绵绵的叫床声呢,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是她心里的恶魔在作祟!

  韩筱依扶着墙爬起来,打开门走到阳台上去,将头凑近窗帘间的缝隙,这件事这一年来,她做了不下二十次,早已是轻车熟路,但看到屋内交缠的两具身体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如同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泪在心里淌,委屈往肚里咽。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母亲正是这个如狼似虎的年纪,她是有需要的,而且小别胜新婚,这一幕几乎是预料中的,但韩筱依还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似的,这些日子以来在母亲面前装着和莫濯南平平淡淡的模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和莫濯南甜甜蜜蜜的样子,这一切都要把韩筱依折磨疯了。

  一点一滴的委屈,一点一滴的嫉妒,在心里慢慢累积,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韩筱依嗒嗒地跑回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也顾不上这样大的声音会不会吵到母亲,她什么都顾不了了。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手机嘟嘟地响了两下被挂掉,韩筱依又拨,仍是被挂掉,她就一直这样被挂掉,再拨,再被挂掉,再拨,她都不知道自己拨了几次,最后再拨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在‘初晴’等你,今天晚上,不见不散。”韩筱依按下了发送键,定定地看了屏幕上跳动着的“信息发送成功”的字样好几秒才决然地按下关机键,又翻出莫濯南今天晚上送她的礼物揣在兜里,才换鞋出门。

  她不管莫濯南要找什么样的理由,也不管妈妈怎么想,反正今天晚上莫濯南一定要出现在“初晴”,否则他们就玩完了,她再也不会理他。

  “妈妈,珍珠心情不好,我今晚过去陪她。”客厅的桌上压着这样一张纸条,她到底还是不忍伤害母亲。

  小区里静悄悄的,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是偶尔有几辆车开过,韩筱依只看到等下自己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原本她一定怕得要死,可今天晚上居然着了魔似的,一点都不怕。

  像这样的高档住宅,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开车出门的,原本就很少有出租车,又是在这样的时间段,韩筱依想要是没有出租车,她就走着去。

  韩筱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腿沉得像灌了铅一样,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抬头一看居然已经走到市中心了,路上川流的车辆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喝醉酒的人勾肩搭背地从她身边走过,好不热闹。

  出租车停在别墅楼下,韩筱依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漆黑的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莫濯南就背对着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似乎在打电话。

  莫濯南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她,猫一样的瞳仁透过夜色冷然地盯着韩筱依,“没事了,恩,今天麻烦你了,好,改天一起吃饭!”,然后“咚”地一声摔了手机。

  韩筱依骇了一条,怯怯地叫了一声“莫濯南”,却没有得到回应,莫濯南仍是冷然地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良久,莫濯南才冷冷说了句“过来”,虽然表情仍是冷的,但心底紧绷的神经却已然放松了,韩筱依打他手机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以为韩筱依的小脾气又发作了,毕竟这一年来这样的情况没少发生,哪里想到这只小野猫会这样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出来,他打开门没有看到韩筱依,心都要跳出来了,手机又关机,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他就要动用关系出动整个警队的力量去找她了。

  韩筱依磨磨蹭蹭地往莫濯南身边挪,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今天的莫濯南冷得可怕,似乎不是她撒撒娇就可以了的,“走近点,怕我吃了你?”又是冷冷的一声,命令的口吻。

  韩筱依又往前蹭了几步,冷不防被莫濯南一拉,整个人跌进他怀里,膝盖磕在沙发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揉着膝盖低声地叫唤,换做平时莫濯南早就嘘寒问暖了,今天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韩筱依连忙噤声,她知道今天这一招是没用了。

  莫濯南抱着她慢慢地往窗边走去,最后在窗口停下,韩筱依心中奇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看莫濯南冷着的一张脸,还是决定闭嘴。

  大开的窗户,凉凉的夜风吹进来,拂着两个人面颊,韩筱依在莫濯南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居然眯着眼开始昏昏欲睡。

  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样子,莫濯南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伸出双臂往外探,韩筱依整个人就悬在了空中,下面是一汪碧绿的湖水,粼粼波光。

  韩筱依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往下坠,睁眼正看到莫濯南慢慢地松开双臂,把她往外推,下面的湖水闪着森冷的寒光,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韩筱依这才开始害怕,双手抓住莫濯南的手臂,“莫濯南,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哦,错在哪里?”莫濯南停下了动作,看着她。

  “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嫉妒你和妈妈。”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莫濯南松开了双臂,韩筱依失去依托,像落叶一般往下坠,水花飞溅。


  [二十八]

  水,冰冷的湖水铺天盖地地漫过来,从她的嘴巴和鼻子里灌进来,韩筱依本能地拍打着双臂,使自己的身体浮出水面,却又很快地沉下去,她第一次有了逼近死亡的感觉。

  她口袋里的那盒避孕套掉出来,漂浮在水面上,如风暴中一叶孤零零地小舟,无助地飘荡着。

  莫濯南站在岸边看着韩筱依在水中无力地挣扎着,手在身侧握成拳,压制自己想跳下去把她救上来的冲动,眼角瞟到那熟悉的粉色小盒子,终于抑制不住跳下去,把她救上来,娇小的女孩伏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夜晚的凉风一吹轻轻地打着抖。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莫濯南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有真正体会过死亡的感觉,才知道生命的可贵,这个道理在他八岁的时候,祖父就以亲身体验的方式教给了他,他相信以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韩筱依都不会再轻生了。

  莫濯南抱起韩筱依上楼,进了浴室,脱掉两人身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抱着她,韩筱依顺从地倚在他怀里却一言不发,只是颤抖,温热的水洒在两人身上,良久才停止。

  莫濯南擦干两人的身体,把韩筱依放在床上,从背后抱住她,两人裸呈相对,紧紧嵌合,韩筱依背部光滑的肌肤略显冰凉地贴在莫濯南火热的胸口,莫濯南坚实的大腿缠绕韩筱依修长的细腿。

  “给你讲个故事!”莫濯南将下巴搁在韩筱依圆裸的肩头,收紧环在她腰上的双臂,静静地等她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筱依仍是默默地不说一句话,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墙上的钟走动发出的嗒嗒声,良久韩筱依才“恩”了一声。

  莫濯南才慢慢地往下讲,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飘散,“有一个小男孩,很喜欢在湖边玩,他的祖父阻止了他很多次,都没有效果,有一天,他在湖边玩的时候,跌进了湖里,小男孩的祖父就站在岸边看着他在水里挣扎,就是不下去救他。”

  莫濯南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韩筱依忍不住出声“为什么?”

  “因为他祖父要让他亲身体会死亡的恐惧,知道生命的珍贵!”莫濯南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抱在她腰上的手臂却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些。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韩筱依翻身过来,回抱莫濯南,她已经明白莫濯南这么做苦心,他像他祖父一样,想叫她体会死亡,珍惜生命。

  “恩!”莫濯南轻拍着韩筱依的背,“睡吧!”

  “不!”韩筱依主动贴上莫濯南的唇,“我们十天没见了,我很想你,还有——”韩筱依的小手不安分探到莫濯南的胯间,握住他火热的坚挺,轻轻地上下抚摸,感觉它在自己手中涨大,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硬。

  “可惜你送我的小雨伞掉水池里了!”想到那种甜甜的草莓味,韩筱依不免有些遗憾。

  莫濯南拿开韩筱依的小手,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粉色的盒子,分明就是韩筱依最喜欢的那一种,有淡淡的草莓香味飘散出来。

  莫濯南轻轻地在韩筱依背上吻了吻,舌尖从她的滑腻的雪背上滑过,将韩筱依背上汗珠含进嘴里,是微微的咸味。

  桌上的手机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韩筱依阖着眼,胡乱地摸到手机,按下通话,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了霍珍珠声音:“喂,韩筱依,你死哪去了,你妈刚说打你电话不通,就打我电话问你到了没?”

  韩筱依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打电话给霍珍珠提前打声招呼让她帮忙遮掩,顿时紧张起来,连背都绷起来了,她尽量用平常的声音问道:“那你怎么说?”

  莫濯南察觉到韩筱依的不专心,恶意地往上一顶,韩筱依难以抑制地溢出一声“啊,恩!”

  霍珍珠看片经验丰富,也还是被吓到了,愣了好几秒才回道:“我说你已经睡了,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韩筱依握着手机忘了放下,果然,凭着珍珠多年的A片经验,已经猜到他们目前的情景了,自己这种叫声被她听到,以后都没脸见她了,这么想着,韩筱依有些鸵鸟地把头埋在莫濯南肩头,只是下体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很快地夺走了她的心神。

  果然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霍珍珠就挤眉弄眼地对她说:“韩筱依,你叫床的声音比A片里的女优都勾魂,媚死人了,你们家大叔被你迷倒了吧!”

  韩筱依被她那么露骨的话说得耳根子都红了,拉着霍珍珠的衣服让她小点声,幸好旁边没有人,被班里同学听见了可怎么办!

  霍珍珠切了一声,说道:“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他们就喜欢那种在外人面前是圣女,在床上很放肆的女人。”霍珍珠大概是想到心里的那个人,说话不免有些冲。

  人前圣女,床上放肆,莫濯南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霍珍珠看到韩筱依脸色有些不对劲,才意识到自己一时不愤说错了话,连忙岔开了话题。


  [二十九]

  高考如期而至,早上语文,下午文科综合,第二天是数学和英语。

  很多学生在里面考试,父母就拿着水在外面等着,母亲原本也要跟着来,被韩筱依拒绝后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帮她整理好东西。

  韩筱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莫濯南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他坐在车里,手指搭在窗沿下意识地打着节拍,因为韩筱依一向上课比较早,所以在早晨碰到莫濯南的机会不多,他今天那么早出来,明显是在等她。

  “上车!”莫濯南从车里探出半个头,帮韩筱依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韩筱依原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他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乖乖闭嘴上车,其实一眼看到他时,韩筱依还是有些惊讶的,莫濯南公司的事情很多,每天都是过了半夜才睡的,早上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可以吵他,她曾经亲眼看到莫濯南把一大早打电话来吵醒他的下属骂得找不着北,今天却肯为了她而破例。

  其实对莫濯南来说,为了韩筱依舍弃睡眠算什么,只要对韩筱依有利,就是叫他天天不睡,他也甘之如饴。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花心思,那么他一定很爱那个女人,莫濯南是肯为自己花心思的,所以韩筱依想他也一定是爱自己的。

  在路上韩筱依一直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临人生的转折点,虽然不能说高考的成败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但绝对是有极大的影响的,她紧紧地抿着唇,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服的下摆。

  “不要想太多,只要尽力就好,考完后,我们去轻松一下!”莫濯南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仍是专注地开着车,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握住韩筱依的小掌,不让她再自虐,嫩白的掌心都被她掐红了。

  “无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都行?”韩筱依偏着头看莫濯南专注开车时好看的侧脸,显得有些天真地孩子气。

  “恩哼!”莫濯南并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声。

  “那下次我要在上面。”韩筱依说得极为自然,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莫濯南一时不察,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斜斜地瞥了韩筱依一眼,小东西是说她要在上面?

  莫濯南不禁有些愕然了,一直觉得韩筱依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是个安分的孩子,但是这个时候还有时间考虑这个,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是怎么长的,但是他知道韩筱依有着很多年轻女孩没有的勇气和执着。

  他的手掌顺着韩筱依的裙摆进去,停在她两腿间,隔着内裤薄薄的布料在她那两片软肉上轻轻地搔弄,他的小东西真是小心眼得可爱,莫濯南记起他们上次一起时,依依提出她要在上面,被他拒绝后气鼓鼓的小脸,只是没想到韩筱依这么敏感,裤底很快就湿了一片,湿热的体液溢出来,濡湿了莫濯南的手指,反倒勾起了他的欲火。

  莫濯南叹气,收回手指,原本只是想对她略施小惩,没想到反而苦了自己,对她,他永远没有免疫力,看样子他得考虑去办公室冲个冷水澡。

  莫濯南把车停在校门口,下车给韩筱依开门,俯身给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莫濯南轻轻地贴着韩筱依的侧脸,在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上轻轻啃了一下,“好,下次就让你在上面。”

  语文开考的时候,韩筱依不免有些紧张,写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后半场好容易镇定了,才刚做完看了一遍,就打铃了,韩筱依交了试卷随着人流出来,自认为发挥不错,没想到居然在一大群家长中看到了莫濯南,站在教室门前的树荫下,两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了,淡淡地冲着自己微笑。

  韩筱依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直到莫濯南向自己招手才确认了,有些喜出望外地跑过去,一头扑在他怀里,有些撒娇地磨蹭着莫濯南的胸膛,像身边很多女生一样,难得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对着父母撒撒娇,莫濯南的到来的确让她惊喜,然而乍然看到从他身后走出母亲,更多就是惊吓了。

  韩筱依讪讪地松开抱在莫濯南腰间的手臂,叫了一声“妈妈”。

  韩妍希大概是刚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还湿嗒嗒地滴着水,看到韩筱依抱着莫濯南的腰的时候,脸色也只是僵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她告诉自己这只是父女间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罢了,她把手里的水递给韩筱依,温和地看她喝了一口,“去吃饭吧!”她体贴地不问考试情况。

  看母亲自然地勾住莫濯南的手臂,两人一挺拔一高挑的身影并肩走在韩筱依前面,韩筱依霎时觉得眼前才刚光芒四射的天空一下子阴暗了,而他们正是遮住她阳光罪魁祸首,她抓着水瓶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将脆弱的塑料瓶捏得咯咯作响。

  韩筱依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掌,第一次有了一种把母亲从莫濯南身边推开的冲动,她无意识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当做凶器对着母亲瞄准。

  “依依,不饿吗?走这么慢?”母亲握住了她的手掌,温暖的体温驱散了她心中一闪而过的阴暗,韩筱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怕的想法,顿时冷汗涔涔,她想替代母亲或者有更恐怖的想法?

  不,不会的,韩筱依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曾经有一瞬间真的那么邪恶的想法。

  内心或许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东西,韩筱依强制把它们开除出自己的大脑,下午还要考文科综合,她要借助这次机会离开这个地方,试着去离开这个人,这关系到她,母亲还有莫濯南她们三个人的将来的关系,她不能掉以轻心。

  当长长的铃声如汽笛一般响起的时候,韩筱依像是失却灵魂的木偶一般在椅子上呆坐了好几秒,才放下手里的笔,愣愣地看着监考的老师将桌上的试卷收走,呵,一切就这么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学习,还有这三年来对那个人的依恋,她都要试着放下。

  英语并不难,韩筱依想她应该能考上理想中的学校的,离开这个地方,


  [三十]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韩筱依誓要睡他个天昏地暗,客厅的电话响起,韩筱依拿被子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梦周公,无奈那一道铃声催命似的不肯停止,韩筱依光着脚跳下床去接电话。

  “筱依,今天晚上全班聚会,去钱柜唱K!”韩筱依想分辨说自己不想去,霍珍珠已经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只剩下一串嘟嘟的忙音。

  韩筱依抓了抓满头乱糟糟的长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四点了,看来妈妈和莫濯南都出去了,她有些认命地进浴室洗漱。

  “筱依,这边这边!”韩筱依才刚到钱柜门口,霍珍珠就已经在对着她招手了,韩筱依紧了紧脚步,小跑过去。

  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蕾丝吊带长裙,风扬起长长的裙摆,裙摆上镶着一些珍珠,配着一头及腰的长发,有些飘然若仙,霍珍珠围着她转了一圈,“啧”了一声,“channel的连衣裙,我想了好久都没舍得买,你们家那位对你可真够大方的。”

  韩筱依被霍珍珠一个巴掌拍在肩上,险些摔倒,好在身边的一个男生扶住了她的手臂,略显粗糙的男性手掌抓着她纤细的手臂上下摩挲着,叫人难受,韩筱依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出于礼貌地对那人道谢,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同桌那个曾经摸过她大腿的恶心男。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被他碰过的肌肤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霍珍珠撞开他,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拉着韩筱依进去了。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离别的钟声敲响……”一首小虎队的老歌《祝你一路顺风》唱得全班男生女生都眼泪汪汪的,韩筱依看着霍珍珠,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从此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以后不会有人在她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不会有人用凶死人的语气吼她,更不会有人把A片甩到她桌上。

  连一向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霍珍珠似乎都受了感染,大大的水眸沾染上了一层薄雾,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韩筱依叹气,把手里的温水递给霍珍珠,看她吞下止痛片,原来还以为霍珍珠是为了离别而感伤呢,没想到是因为痛经。

  “诶,讨厌死了,我新买的裙子呀!”霍珍珠脱了短裙,穿着白色的蕾丝小内裤,露出两条修长的美腿,对着水龙头冲洗裙子上的暗红色的血痕。

  自从吃了莫濯南送来的中药,韩筱依已经没有痛经了,月经也很稳定,这次似乎有点久了,有两个月了吧!

  “我的月经好像很久没来了!”韩筱依有些怯怯地说道,像是喃喃自语。

  “哦!”霍珍珠依旧风风火火地拨着短裙上的水渍,随口应道,过了半晌转过头,一副狐疑的表情盯着韩筱依,对着她平坦的小肚子上下三路地来回打量,良久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爆出一句:“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我不知道!”韩筱依有些慌乱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下意识地开始绞手指,她和莫濯南一向都有做措施的,除了那一次草莓味的用完了,她死活不依没有用外,那以后莫濯南就在别墅里准备了一打草莓味的,而那一次似乎差不多就在两个多月前,难道她那么幸运一次中招?

  “算了,你在这等我,我给你去买验孕棒!”霍珍珠看韩筱依一副手足无措模样,就知道她没经验,霍珍珠利索地套上屁股上湿了一块的淡蓝色牛仔短裙。

  清清楚楚地看到验孕棒上显示的那两条蓝线时,韩筱依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才开始运转,她怀了莫濯南的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她的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要把她生下来的冲动,虽然她自己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她可以吗拥有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避孕的吗?你不懂,难道他也不懂吗?为什么会怀孕,现在怎么办?留下还是打掉?”霍珍珠捕捉到韩筱依听到“留下”的时候,眼里飞快地燃起的一簇小火苗,她有些责怪莫濯南没有照顾好韩筱依,“你该不会想把孩子生下来吧,那她叫你妈外婆还是妈妈,叫他爸爸还是外公?”

  是啊,自己和莫濯南的孩子,还有母亲,真是复杂的关系,爸爸还是外公,妈妈还是外婆,真是讽刺而又搞笑。

  霍珍珠略带嘲讽的话语打破了韩筱依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的,这个孩子就像她对莫濯南的感情一样都是不容许的。

  “我明天去医院!”韩筱依吐出这句话后,坚定地往包厢走,脚步却微微凌乱,如踩着浮萍一般不安。

  韩筱依再也没心思唱K,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坐着,脑海里来来去去回旋地都是一张张婴儿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她曾经觉得孕育生命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如今她肚子里也有了个小生命,她却要亲手扼杀她。

  结束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霍珍珠看韩筱依状态不好,想送她回去,被韩筱依拒绝了,她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她甚至鸵鸟地想,宁愿霍珍珠不告诉她怀孕的事,那么她现在就不会烦恼,不会不舍。

  韩筱依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天空应景地飘起了细雨,她甚至没发现身后跟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路尾随她到了人烟稀疏的小巷。

  原本就是没什么人影的小巷,加上时间又晚了,更是渺无人烟,霎时间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韩筱依第一反应就是惊愕,捂着嘴连尖叫都忘了,下意识地转头,居然看到了同桌的猥琐男。

  “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清纯的女生,没想到你们女生都是一样的。”他恶狠狠地抓过韩筱依纤细的手腕,让她娇弱的身躯抵着自己,韩筱依小巧的胸脯就那样抵在他的胸口,挤压着,摩擦着。

  他曾经那么喜欢她,把她当做女神那样来膜拜,可是她的女神已经不再干净纯洁,甚至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恨她,恨她打破了自己的幻想,他要狠狠地蹂躏她,摧毁她,猥琐男咧着嘴露出了一丝笑意,阴冷的眼神让人觉得莫名地寒冷。


  [三十一]

  王明一只手制住韩筱依,另一只摸到裤子的拉链,他抓起韩筱依的一只小手,强迫她握住自己那话儿。

  韩筱依几乎欲呕,她开始强烈地想念莫濯南,想念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想念他的气味。

  当王明拉下她的内裤,抬高她的一条腿时,韩筱依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麻木了,失去了感觉,连身后的围墙粗糙的石子硌着柔嫩的背部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平静地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与王明对视,看着他把欲望对准自己,甚至还轻轻地微笑,那样的笑容的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无波无澜,仿若失去灵魂的眼神抽动了王明的心,他颓然地放开韩筱依, 把头抵在墙上喘气,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沁出冉冉的血迹,他到底在做什么。

  韩筱依原本已经放弃希望了,王明忽然改变,让她有些错愕,呆呆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拉上内裤开始发足狂奔,鞋子甩出去了不管,脚底被石子硌破了,也不管,她只是想尽快地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刚才那段可怕的梦靥。

  “小姐,你怎么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上看到韩筱依略显狼狈地蜷缩在后座上,白色的连衣裙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出美好的曲线,头发上还在湿淋淋地滴着水。

  “我没事,请你快点开车!”

  韩筱依站在门口,指尖哆嗦着,居然不能顺利地把钥匙插进去,她甚至有一种冲动立马转身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可是她可以吗?

  答案是否定的,韩筱依稳了稳指尖,将钥匙插进去,门嗑的一下打开了,黑洞洞的房间如怪兽一般长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进去。

  静悄悄的房间,没有一丝声音,他们应该已经相拥而眠了吧!

  骤然看到房间门口站了一个人时,韩筱依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随即又安稳了,她知道那个人是莫濯南,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属于他的气味,莫濯南的手心温暖干燥,抓住韩筱依的细腕。

  韩筱依下意识地挣开,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好脏,她不想让莫濯南碰到如此肮脏的自己,韩筱依有些反常的行为让莫濯南怀疑,他放开韩筱依的手,眯着眼隔着浓浓夜色打量眼前的人儿。

  即便隔着浓浓的夜色,韩筱依还是能感觉到莫濯南凌厉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剜着自己,她颤抖地抱住自己,啪的一声,走廊的灯被打开,顿时一片亮堂,如同白昼,韩筱依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小兽赤裸裸地暴露在莫濯南的视线之下,凌乱的裙子,狼狈的神态,莫濯南的鼻尖甚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欢爱的淫靡气息。

  莫濯南对着韩筱依伸出了手,白色的连衣裙上沾染的那一块污渍发出咸腥的气味,他好看的眉心微微拧起,修长的指尖挑起韩筱依的裙摆,看到裙子下雪白的双腿遍布着青紫的掐痕。

  莫濯南的眼神变得越发凌厉,一只手保持着挑着韩筱依的裙摆的姿势,另一只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紧抿的唇角上翘浮现出一丝冷笑,看得韩筱依不寒而栗。

  韩筱依以为他误会了,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莫濯南,我没有背叛你!”莫濯南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伸手将韩筱依揽进怀里,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恩,我相信你,发生了什么事依依能告诉我吗?”他怎么会怀疑小东西呢,他只是心疼。

  那可怕的一幕似乎又在脑海里重现,韩筱依在莫濯南怀中轻轻地颤抖,眼泪濡湿了他胸前的布料,“不要问,不要问!”韩筱依激烈地摇着头,哭喊着。

  “好好好,不问,现在我们去洗澡!”莫濯南安抚地轻怕韩筱依的背,将她抱起,走向浴室,脱掉韩筱依的衣服,细致地帮她擦沐浴露,又冲干净,最后用浴巾包裹着抱她回房,韩筱依平静了许多,这才想起母亲,“放我下来,妈妈会发现的。”

  莫濯南抱着韩筱依的手臂又紧了紧,“你妈妈去参加宴会了,没有一两点是回不来的。”

  韩筱依这才放心,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母亲要是在家的话,早就醒了,韩筱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莫濯南怀中,将自己全部交付给他。

  昨天受了刺激,今天医院自然是不能去了,韩筱依打电话给霍珍珠推迟,她却神秘兮兮地问:“知不知道以前摸过你的恶心男王明昨天被抓进去了?”

  “啊?是真的吗?”韩筱依错愕不已,声音不自觉地太高了一个八度,引得在一旁讨论设计图的母亲和莫濯南侧目,“为什么?”

  “不知道!”

  难道是莫濯南?韩筱依第一反应就是他,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昨天的事的呢?

  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韩筱依偷偷地问莫濯南,是不是他把王明弄进去的。

  “恩!”莫濯南居然大方地承认了,“昨天我开车经过钱柜看到他摸你的手臂!”还顺便帮她解答了,看着莫濯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韩筱依不禁要怀疑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仿佛无所不能,到底什么事能难倒他呢?


  [三十二]

  韩筱依和霍珍珠一起去医院,检查出来,韩筱依果然是怀孕了,已已9周了,“要打掉吗?”中年医生问韩筱依,平淡的表情下,眼神却是带着一丝鄙夷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知自爱,年纪轻轻就未婚先孕,眼前这个女孩,看样子也没成年吧!

  “恩!”韩筱依一笔一划地在手术风险免责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坐在手术外的椅子上等待的时候,韩筱依才发现有少和自己年幻差不多女孩子,差不多的表情,唯一的区别是她们身边有男友陪着,而莫濯南不在她身边。

  “韩筱依,到你了,进去吧!”护士站在门口喊号,霍珍珠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她“不疼的,只要一会会就好了。”

  韩筱依失笑,珍珠又没做过,讲的自己很有经验似的。

  冰冷的床,冰冷的面孔,冰冷的手术刀,韩筱依躺在手术台上,微微分开双腿,等待着那冰冷的东西伸进自己体内将她肚里的小生命搅碎再流出来。

  “听说9周大的孩子都有心跳了呢!”正在准备工作的医生和护士的交谈传进了韩筱依的耳内,韩筱依,你的孩子已经有心跳了呢,你舍得吗舍得吗?

  韩筱依静静地躺着,手指紧紧地抓着床单,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才几分钟,但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韩筱依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冰冷的金属在自己体内不停地翻搅,将那个小生命搅成一滩血水。

  咚咚咚,她似乎感听到体内有另一颗心脏同自己一起跳动着,却忽然间戛然而止,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的孩子死了吧!

  “已经好了,可以走了!”韩筱依仿佛在漂浮着,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茫然地坐起来,爬下手术台,一边的桌子上有一个玻璃罐,红红的一瓶血水。

  “这是我的孩子吗?能送给我吗?”

  做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她吓了一跳,一般的女孩子看到这个东西都会害怕,从来没有人要过这东西,但是韩筱依执着的眼神让他们点了点头。

  看到韩筱依痴痴地抱着一罐红色的液体出来,表情是说不出的凄惨绝望,霍珍珠连忙迎上去,韩筱依却仍是无知无觉地径直掠过霍珍珠往前走。

  莫濯南抱着胸,靠着门站着,闭着眼似乎在沉思,一脸的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却在韩筱依走过身边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扯,把韩筱依带进怀里,低低地叫道:“依依!”声音缓慢低沉。

  韩筱依一愣,莫濯南怎么会在这里,斜眼过去看霍珍珠,霍珍珠看韩筱依一个凄凄凉凉的,莫濯南却像没事的人似的,气不过就打了电话给莫濯南,把韩筱依的事说了,她知道韩筱依不愿意让莫濯南知道,不愿意让他烦恼,现在被她那么一瞪,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了。

  韩筱依在莫濯南的怀里挣扎,甩开他的手,把抱着的瓶子举起来给他看,“莫濯南,你看到没有,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濯南轻拍她的背,眼底红红的全是血丝,“依依,不要这样!”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惊讶,然后是排山倒海的自责袭来,他知道韩筱依有多心软,她怎么忍心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他可以给依依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么孩子就可留下,是他剥夺了她做母亲的资格,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韩筱依躲开莫濯南,现在她不想看见他,一看到莫濯南韩筱依心底的自责感就会溢出来,莫濯南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不肯放开,他一种预感,如果现在放手,他永远地失去韩筱依。

  拉扯之间,韩筱依怀里抱着的瓶子落了地,在地上开成了一滩血花,鲜红鲜红的,是从她肚子里流出来的血,韩筱依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似的,跌坐在地上,从一片片的玻璃碎片中将那些粘稠的液体聚拢起来,又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走。

  “莫濯南,你看,这是孩子的小手,这是小脚,我还听到他的心跳声了。”韩筱依在一片混沌的血色中指出手啊,脚啊,给蹲在她对面的莫濯南看,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法把那一滩液体再聚拢起来了。

  “我保护不了她,我保护不了我的孩子。”韩筱依终于靠在莫濯南肩头,小小的拳手捶着他的胸膛,流出了今天的第一滴眼泪。

  “依依,不怪你。”莫濯南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慢慢往下,含住她不停张合的小嘴,轻轻地舔弄湿润她干燥起壳的嘴唇,也将她那些自责的话语含进嘴里。

  “你的身体太虚了,在医院住几天再回去好不好?”莫濯南抱着韩筱依在她耳边低低地询问。

  “恩!”韩筱依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应道,她实在是太累了,看到莫濯南后,她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就扯断了,“不要让妈妈知道!”

  “好,就说你住在珍珠家里。”

  韩筱依一个人住在VIP病房,长时间地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对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白墙壁,直到眼睛酸涩得撑不住才偶尔眨一下眼,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她就会想起那个血肉模糊的孩子。

  莫濯南尽可能多抽出时间来陪她,霍珍珠也经常来,韩筱依却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递给她什么,就吃什么,霍珍珠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无聊地削苹果打发时间,原来咋咋呼呼没一刻安定的人,真是难为了她。

  莫濯南怕她这样下去会出毛病,请了心理学的专家来看看,韩筱依只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抬了下眼,然后又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不动。

  “小姐,你现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掰开韩筱依的眼皮,又用电筒照,韩筱依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莫濯南把韩筱依拎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用力地摇晃她在肩,“韩筱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在折磨谁?”

  折磨谁?折磨他也折磨自己,为那个死去的生命祭奠。

  “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医生又问了好几遍,韩筱依仍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对莫濯南道:“现在的情况很像是忧郁症,但是还不能确定。”

  韩筱依心底冷笑,忧郁症?她居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越来不可抑止,靠在床头似乎要把心肝脾肺都要笑出来,一直笑到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才抬头对着医生道:“你走吧,我没有抑郁症,莫濯南,我想出院,想回家。”

  韩筱依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对着电视屏幕上可爱的婴儿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想为莫濯南生个孩子。

  韩筱依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屏幕,手掌在身侧握成拳。

  “把电视关了!”莫濯南对着韩妍希说道,韩妍希疑惑地看了莫濯南一眼,不明白他的意图,“我叫你把电视关了。”没想到莫濯南居然拉高声音对着韩妍希吼道。

  韩妍希愣愣地按灭了电视,不明白莫濯南为什么忽然那么大火气。

  莫濯南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火气有点大,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妍希没做错什么,他该对她发脾气的,“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他只是太担心韩筱依看到那些画面会受不了,好在她只是很平静地站在一边,似乎没受到影响。


  [三十三]

  “你确定了?”阎霞拿着手里的高考志愿问韩筱依,空落落的志愿表,只在第一志愿填了A大建筑系一个专业,韩筱依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虽然是695的高分,但是A大这个学校,又是建筑这样的专业,考上的建样这么多年来也不出十个。

  韩筱依点头,不成功便成仁,除了那一个地方,她已无处可去,即便有也想不去,她只想追随莫濯南的足迹。

  通知书下来那几天,韩筱依成天在家守着,一听到风吹草动就跑出去开门,她不知道莫濯南和母亲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她的秘密。

  “一个星期后,我去法国出差,这次行程比较松,依依一起去,我还可以带你四处转转,就当是毕业旅行!”莫濯南在饭桌上提出这个意见,自然是获得母亲举起赞成的,韩妍希也觉得韩筱依近来沉寂了很多,出去散散也好。

  “恩,好!”韩筱依应了,自从孩子没了以后,她知莫濯南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见了吧!就当是给彼此的临别礼物吧!

  好在韩筱依有段时间曾经准备和莫濯南出国旅行,虽然最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去成,签证还是办好了的。

  出发前一天,韩筱依在房间里整理衣服,想了想还是起身拿了几盒避孕套塞在皮箱里用衣服盖住,她把手放在鼻尖嗅了一下,似乎指尖都沾上了那种淡淡的草莓味,高考前莫濯南曾经答应过下次让她在上面吧,那么这次就履行了自己的权利吧!

  “衣服整理得怎么样了?”母亲推门进来,看到韩筱依正在整理皮箱,就随手翻了翻,看缺点什么,这样平常的一个动作却把韩筱依吓出一身冷汗来,母亲要是看到一向看起来挺乖的女儿在箱子里塞避孕套会怎么想,疾言厉色地教育,还是吓得直接晕倒?

  想到那些场景,韩筱依不禁轻笑起来,好在母亲没有翻到那东西,大概是觉得韩筱依整理得差不多了,就帮她拉上了皮箱,她拍了拍韩筱依的脑袋,问:“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妈,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韩筱依走过了攀住母亲的脖子,巴在她背上撒娇,虽然韩筱依近两年来长高了许多,但她并不像韩妍希高挑修长,反而是属于那种娇小纤弱型的,此时她就像个无骨生物一样挂在母亲身上。

  韩妍希拍拍女儿的手,不免有些遗憾地叹道:“手里的那个案子最近正到了关键时刻,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一家三口出游也是很美的一副画面,也许这么想的只有她一人罢了。

  “东西整理好了吗?”莫濯南自然而然地推门进来,也许是没想到母亲也在,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短暂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随后又化成了一个温和的弧度。

  “恩,好了!”韩筱依应道。

  “不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10点的飞机呢!”母亲又拍了拍韩筱依的肩,就和莫濯南并肩出去了。

  第二天,莫濯南和韩筱依6点就起床了,莫濯南自己开了车去机场,母亲因为工作比较急没有送他们。

  正赶上早晨上班高峰期,有些堵车,一辆辆的车子前后首尾相连像一大群蚂蚁一般在公路上缓慢地挪动,韩筱依这些天都没有睡好,昨晚自然又是失眠,此时在车里居然有些昏昏欲睡,居然支着胶袋开始打瞌睡,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盖住下眼睑,随着车子的晃动一抖一抖的。

  莫濯南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握韩筱依的掌心,发现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韩筱依的手居然还是冰冰的,就过她的小掌,顺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伸进去,贴在了胸口,一阵冰凉的寒意似乎透过皮肤一直渗进他的心底去。

  因为一直堵车,莫濯南有些分心看着韩筱依,看她卷翘的睫毛抖动着,乌黑顺滑的长发披在肩头,落下来,在他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上勾画着,有些微麻微痒的感觉,就像小东西在他身下磨蹭时的感觉。

  一时间不注意,一个小孩摆着小手,蹒跚着脚步,像一只小鸭子一般忽然冲出来,幸亏莫濯南及时反应过来,踩了急刹车,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但仍是吓得小小的人儿一下子跌坐在地,咧着嘴哇哇地哭起来。

  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妇冲出来,抱住了跌倒在地的孩子,对着他的小脸亲了亲又亲,仿佛亲不够似的,嘴里不住地喃喃道:“宝宝,你吓死妈妈了,没事就好,不哭不哭!”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想来平时也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在那一刻,居然搂住自己的孩子,坐在地上扑簌扑簌地掉泪,嘤嘤地哭泣起来。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爱到什么样的程度?

  韩筱依坐在副驾驶上,混乱地做着梦,梦中都是猩红的血色,被碾碎的小躯体甚至还可以看到完整粉嫩的手脚,还有孩子嘤嘤的哭泣声,像是在控诉一般。

  梦中的韩筱依难受地蜷起了身子,拼命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想哭想叫却没有声音,只能张着嘴无声地抽泣着,像是被迷雾乱罩了一般,莫濯南感觉到韩筱依的不安稳,不禁拧起了眉心,如果他多关注韩筱依一些,那么不会连她怀孕了都不知道,如果在手术前知道依依怀了孩子,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会确保孩子平安降生的。

  他的小东西不该忍受这样的磨难。

  “依依,依依!”莫濯南轻拍韩筱依的脸颊,她却仍是无知无觉地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悲痛世界中,莫濯南俯身,吻住了她微张的红嫩小嘴,将舌尖伸进她嘴里,慢悠悠地从牙关滑过,最后勾着她甜美的丁香小舌探入自己口中。

  韩筱依像是落海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揪住莫濯南衣领,微微抬起自己的半个头,像是孩子吮吸奶头一般吸吮莫濯南的灵巧的舌头,钝钝的疼痛传来,莫濯南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要被韩筱依连根拔走了。

  “唔!”莫濯南闷哼了一声,并没有推开韩筱依,反而反手抱紧了她,他知道韩筱依失去孩子后的心情,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虽然也伤心,也难过,但是他知道韩筱依要比他难受得多,他就这样配合韩筱依的小舌在自己口中滑动,疼痛中有软糯滑腻的触感,唇齿的疼痛似乎减少了心中的疼痛。

  堵车稍微缓解了一些,后面有人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莫濯南微微抬头,韩筱依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唇舌,似乎是在梦中,又像是沉醉于自己内心那个悲寂的世界一般。

  后面的车赶超上来,看到莫濯南和韩筱依唇齿相接,抵死缠绵的姿势,摇下车窗,冲着他们响亮地吹了几声口哨才扬长而去。


  [三十四]

  直到登机韩筱依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是莫濯南抱着登机的,等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醒过来的时候,头正靠在莫濯南胸口,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醒了?小猪!”莫濯南捏了捏韩筱依挺翘的小鼻子,“再睡一会,快到了!”他把韩筱依小小的脑袋按回胸口,韩筱依却不愿意再睡了,她刚才只是心里太难受,所以不愿意睁开眼,其实她一直都很清醒,连登机的时候,空姐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难得机会,难道她要一直睡过去。

  韩筱依有些兴奋地坐起来,巴在窗口往外看,玻璃窗外的世界像一副极为美丽的风景画,他们正在穿越一片白云,周围都是朦朦胧胧的,如雾似幻,一会后又豁然开朗,绿的山,蓝的水,鳞次栉比的楼房,都在脚下。

  忽然,飞机毫无预兆地颠簸起来,是进入了对流层,韩筱依一个不稳跌回座位上,不免有些慌张,下一秒却已经被莫濯南紧紧地搂住,轻声在她耳边重复着:“别怕,没事的,我在。”

  下了飞机,莫濯南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韩筱依穿梭在宽敞的机场大厅,七拐八弯后,居然来到了地下车库,韩筱依正在奇怪,莫濯南已经开了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又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微笑着等着韩筱依坐进去。

  莫濯南开着车穿梭着,最后停下来的地方不是哪家五星级酒店,而是看起来极为古朴小巧的一幢别墅,欧式的罗马柱,小小的花园,一片郁郁葱葱。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个人都有些累,韩筱依一沾床,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莫濯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帮她盖好被子,自己进浴室洗澡。

  闻着莫濯南身上好闻的气味,韩筱依的心不由地安定下来,难得睡得安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莫濯南正在穿衣服,米色的细条子衬衫套了一半,露出整片清俊结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头,胸前的两点鲜艳欲滴,搀着韩筱依的眼,她支着头靠在床头看着莫濯南一颗一颗优雅地扣扣子,背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亮光将他整个人映衬得仿若天神一般高贵,真实赏心悦目。

  “看什么呢?”莫濯南扣子扣了一半,看到韩筱依醒了,走过来,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宠溺。

  韩筱依伸出指尖试探性地碰了碰莫濯南胸前裸露的小尖,可爱的小东西被她的手指那么一刺激,立马挺立起来,韩筱依似乎觉得很好玩,咯咯地笑着又拈又弄的,最后低下头,张开小口,含住了那一点,像孩子吸奶一般吮吸着,牙齿又咬又啃的。莫濯南一声闷哼,握住韩筱依的小手,极大的力道捏着的骨头隐隐生疼,韩筱依松开小嘴,一条闪闪发亮的银丝挂在嘴角,些许暧昧,她睁着大眼,看着莫濯南,像个不知人事的天真女孩。

  莫濯南眯着眼看韩筱依表面上的天真,骨子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妖孽,他抓着韩筱依的手,一边轻轻地揉着,一边往下拉,韩筱依的心窝都热了,莫濯南暧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早上就是男人欲望最旺盛的时候,如果你不想下不了床的话,最好不要再碰我,嗯?”莫濯南咬了咬韩筱依微张的唇瓣,起身慢慢扣好剩下的扣子。

  韩筱依伸出两条手臂环住莫濯南的脖子,由着他把自己抱起来,两条细白的长腿自然而然地勾住莫濯南的腰,挂在莫濯南身上,伸出小手在他眼皮上轻抚着,“莫濯南,你的眼睛是金色的!”韩筱依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在阳光下看来是很纯正的金色呢!

  莫濯南在韩筱依额头亲了亲。“嗯”了一声,解释道:“我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中国人。”莫濯南似乎从未提到过自己的家庭和家人,这是韩筱依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父母。

  韩筱依和莫濯南手拉着手走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宏伟的凯旋门刻着17世纪法国大战的图像,漫步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人行道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真实惬意。

  有教堂的钟声传来,整齐的唱诗声,是从附近的马德琳娜大教堂传来的,莫濯南拉着韩筱依拐了进去。

  莫濯南上前不知和神父说了些什么,并不是英语,韩筱依听不懂,只见神父点了点头,然后韩筱依就被莫濯南拉着恭恭敬敬地站在十字架前。

  “莫濯南先生,你愿意娶韩筱依为妻,今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凭穷,健康或疾病,都永远爱她、珍惜她直到地老天荒,并且承诺将她永远忠诚吗?”神父每将一句,莫濯南就翻译一句。

  “是的,我愿意。”莫濯南看着韩筱依,深情地说道。

  “韩筱依小姐,你愿意嫁莫濯南先生为妻,今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凭穷,健康或疾病,都永远爱她、珍惜她直到地老天荒,并且承诺将她永远忠诚吗?”

  韩筱依的心咚咚地跳得快极了,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吗?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虽然没有美丽的婚纱,没有众人的祝福,但是她还是觉得满足,眼眶中的泪不自觉地溢出来,模糊了眼眶,看不清眼前这个她爱的男人,她一次一次地抹去,她用眼神膜拜着莫濯南,把他深深地刻在心里。

  莫濯南温和地笑着,看着她:“依依,你愿意嫁给我吗?”

  韩筱依用力地捂着嘴,才能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拼命地点头,心中呐喊着愿意,愿意,却开不了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莫濯南抓过韩筱依的手,把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摘下来,又郑重地为她戴上。

  “我以主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神父默契地离去,空旷的教堂,只留下莫濯南和韩筱依和夹杂着啜泣的呢喃:“莫濯南,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嗯,Jetaime!”莫濯南轻轻地用指腹抹去韩筱依的泪,笑道:“哭什么呢!应该高兴不是吗?”

  Jetaime!


  [三十五]

  从教堂出来后,韩筱依和莫濯南继续沿着香榭丽舍大道走,韩筱依的目光被路边一家香水博物馆吸引了,各色各样造型颜色的玻璃瓶整齐地排列在用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小格子里,一打开门,就有一股馥郁的香味迎面扑来。

  韩筱依兴奋地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闻闻,几乎要沉溺在这片美轮美奂的仙境中。她又拿起一个花朵造型的香水瓶,里面的液体是淡淡的紫色,淡淡的甜香传来,好熟悉的味道,这瓶香水的味道闻着更甜,而莫濯南身上的味道更为清爽。

  有金发碧眼的女郎走过来,微笑地对着韩筱依说了一大堆话,无奈韩筱依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回以微笑,她求助地看着莫濯南。

  莫濯南笑了笑,给韩筱依解释“她说,这款香水的名字叫做依兰依兰,主要成分是依兰,依兰是一种植物,具有催情作用。”莫濯南说道催情的时候,捏了捏韩筱依的手心,有些暧昧的样子,逗得韩筱依的脸像火烧一样。

  “先生,您用的是依兰香水的男款吧!”金发女郎对莫濯南笑道。

  “是的,您的鼻子真厉害!”

  韩筱依拿着手里的玻璃瓶,颇有些爱不释手,她摇了摇莫濯南的手掌,“莫濯南,我们把它买回去吧!”

  “您的女朋友很可爱呢!”金发女郎看着韩筱依赤诚地抚摸着香水瓶,微笑着放在鼻尖闻着,微微地闭着眼,十分入迷的样子。

  “谢谢!”莫濯南笑了笑,把韩筱依手里的香水瓶放回去,对她暧昧地一笑,贴着她的耳际说道:“这里是香水博物馆,这里每一瓶香水都是独一无二的,从不对外出手,要买香水我们去别的地方,保证效果不会差。”

  诶,莫濯南指的效果是“催情”效果,韩筱依脸上刚褪去的火热又一次袭上了脸颊,板着小脸不说话,莫濯南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搂着她的肩出来。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度,人们随性而至,想接吻了无论在什么地方,一对男女就会旁若无人地着激情地拥吻起来,韩筱依和莫濯南一路走来,看到好几对情侣在街头拥吻,韩筱依在国内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窝在莫濯南怀中,有些好奇地偷看,却又害羞地别开眼,眼神却不自觉地在莫濯南薄而性感的唇上扫来扫去。

  莫濯南忽然停住,让韩筱依和自己对视,食指在她唇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引诱她,似笑非笑地问道:“想不想试一试?”

  红嫩的小嘴微张,韩筱依含住了莫濯南的手指吮吸,莫濯南笑道:“可不是这里哦,而是这里!”然后低头含住了韩筱依的整个唇瓣,灵巧的舌尖在她两片柔嫩的唇上来来回回地舔弄,牙齿不甚用力地轻咬着,直到韩筱依耐不住,主动张开了小嘴,他才把舌尖伸进去,勾着韩筱依的小舌,时而吮吸时而翻搅。

  韩筱依的小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浑身无力地靠在莫濯南胸口,莫濯南这才放开她,看着韩筱依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变得娇艳至极的模样,忽然打横抱起她,小跑起来,莫濯南觉得自己忽然间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一般,两人就像一对小情侣一样追逐着,奔跑着。

  两人在埃菲尔铁塔二层的餐厅吃了地地道道的法国西餐,精致的食物一道一道地端上来,从前菜到最后的甜点,一共十二道,一道不差,韩筱依拍了拍胀鼓鼓的小肚皮,对莫濯南笑道:“吃饱了!”

  饭后两个人又拉着手在塞纳河边闲逛,温和的海风似乎都带着莫濯南身上淡雅的气味,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近半夜十一点了,韩筱依却觉得很兴奋,抚摸着依兰依兰花瓣一样的香水瓶,一想到那个“催情”不禁开始心猿意马,仅有的一点睡意都没了。

  “谁先进去洗澡?”莫濯南看到韩筱依的小手偷偷地抚摸着香水瓶,明知故问,韩筱依飞快地跳起来说:“我先!”就一溜烟地跑进浴室去了。

  含笑洗完后娇娇羞羞地出来,甚至不敢看莫濯南一眼,莫濯南一踏进浴室,就闻到依兰依兰淡淡的香味传来,不禁弯起了嘴角,小东西为了取悦他,可花了不少心思啊,其实小东西一个害羞的表情,就足以叫他心猿意马了。

  在等待莫濯南出来的时间,韩筱依裹着浴袍坐在床头,紧张地掰着手指,想着带回该怎么做,莫濯南从没让她主动过。

  慌神间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韩筱依被莫濯南一带跌倒在床上,整个人牢牢地贴着他,莫濯南胸口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意,“莫濯南,我们上次说好的,这次我要在上面。”

  “嗯哼!”莫濯南哼了一声,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床头,双手抱胸,笑着看韩筱依怎么“在上面”,韩筱依咬了咬唇,拉开莫濯南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的腰带,把白色的棉质浴袍往两边推,露出整片清俊结实的胸膛。

  韩筱依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学着电视里的场景用小手取悦莫濯南,一边偷偷地观察莫濯南的反应,看到他微微眯起眼露出满足的神色,才放心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到底还是没啥经验的小娃娃,韩筱依冒冒失失地就要往下坐,被莫濯南一把扣住了腰肢,这傻丫头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好在有莫濯南替她操心。

  “别,避孕套!”自从韩筱依因为他一次不注意,意外怀孕把孩子打掉后,韩筱依的痛苦和受伤让莫濯南下定决心,除非能给依依和他们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立场和身份,否则决不能再冒让她怀孕流产的危险了,韩筱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避孕套,甜甜的草莓香气瞬时盈满了整个屋子。

  一切仿佛已经水到渠成了,差的只是那最后一个动作,却在莫濯南的视线落到白色床单上的某一点后,戛然而止,莫濯南皱了皱眉,飞快地用睡袍包裹住韩筱依,系好腰带,韩筱依睁大眼疑惑地看着莫濯南,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把自己包裹好,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为什么?”声音有些暗哑受伤,难道莫濯南不喜欢她了?


  [三十六]

  看到床单上那一块红色的血迹,韩筱依才知道是自己的大姨妈光顾了,红着脸推开了莫濯南,进浴室收拾,坐在马桶上,镜子里映出女孩一张酡红的脸颊,眼梢带媚,这是她吗?并不是她太过心急,而是韩筱依知道她和莫濯南相处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莫濯南已经收拾好浴袍,微阖着眼靠在床头,看到韩筱依出来,起身向浴室走去,莫濯南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他进浴室是要自己解决?

  韩筱依拉住莫濯南的大掌,有些歉疚地说道“对不起!莫濯南,我用手帮你好不好?”

  莫濯南原本已经膨胀到极致的欲望,好不容易勉强压下了,被韩筱依一句话又勾起了。

  韩筱依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莫濯南已经抓着她的小手开始上下抽动起来了,速度越来越快,快速的摩擦带起的阵阵快感在莫濯南体内积聚,等待一个制高点后喷泄而出,终于韩筱依看到莫濯南的头往后仰起,他的火热在自己的掌中跳动,射出了精华,滚烫的白浊液体沾满了她的掌心,有属于莫濯南的独特味道。

  莫濯南抽搐纸巾帮韩筱依把手擦干净,吻了吻韩筱依的额,说:“睡吧!”整个晚上,韩筱依窝在莫濯南怀中,却睡不着,又不敢动,怕把莫濯南吵醒,有些丧气,自己的大姨妈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最后一次完美的记忆都不能留给她?

  月光下,莫濯南俊美的脸更显得轮廓深邃,韩筱依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描绘着,从薄而性感的唇到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一点一滴膜拜过去,她想把他的一切深深地刻在心里,手指忽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攥住,“睡不着?”

  莫濯南的眼眸在夜色中灿若星辰,看得韩筱依轻轻地挪了挪,往莫濯南胸口靠了靠,莫濯南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韩筱依闭上了眼,有他在身边总觉得特别安心,离开他以后还能睡得着吗?

  接下来的几天,莫濯南自己驾车带着韩筱依到处游玩,宁静的乡村,热情的法国人,邀请他们参加他们的聚会,莫濯南和一群男人侃侃而谈,时而安静地聆听,时而微笑地讲上几句,并不十分出风头,却有一种沉稳的感觉,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家的女主人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妇女,手把手地教韩筱依做一种本地特有的失误,会讲几句英文,看韩筱依的视线不时地飘向莫濯南,笑着打趣道:“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这里,他们之间没有身份的束缚,如果可以韩筱依希望和莫濯南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在那里,他们度过了十分快乐的一天,开车回去的时候,莫濯南见韩筱依似乎有些闷闷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问:“怎么了?”

  “莫濯南,今天晚上是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就要回去了!”韩筱依垂着眼拨弄莫濯南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真是好看。

  “舍不得回去,那我们再玩几天!”

  “不用了,已经够了!”是的,够了,这些美丽的日子够她回忆好久,她不能太贪心,不然上天都会惩罚她的。

  韩筱依以暧昧的姿态跨坐在莫濯南腰上,韩筱依有些兴奋也有些不知所措,今天晚上她就要实践“在上面”的誓言了。

  “啊!嗯!莫濯南!”韩筱依虚软地趴在莫濯南胸口,呼呼地喘着气,“没力气了?”莫濯南笑道,强健有力腰肢用力往上一顶,惹得韩筱依尖叫着他的名字求饶。

  “以后还要不要在上面?”莫濯南在韩筱依的小屁股轻拍了一下,韩筱依娇娇软软地哼了一声,莫濯南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压着她两条纤细的腿,重新掌握主动权,逗弄得她又哭又喊地连嗓子都哑了。

  从法国回来以后再过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期间韩筱依和莫濯南回去初晴园看过一次,好久没见球球,乐得它摇头摆尾地在两个人之间绕来绕去,“呜呜”地叫着撒娇,韩筱依抱起它放在怀里逗弄,有些不舍。

  那天,韩筱依上了火车后,母亲在窗口谆谆地叮嘱,衣食住行一样样讲过去,韩筱依第一次出门,唯恐哪里不周到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诶,还是我们送你去学校吧!”韩筱依见好不容易说服母亲,又要变卦,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都大学了,又不是小孩子。”让他们送去还得了,她的小秘密不是就会被拆穿了吗?

  莫濯南站在母亲身后,看着母女依依惜别,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表情,只是在火车开之前说了句:“一路顺风!”

  火车开起来,韩筱依看到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了,放在腿上的旅行包剧烈地抖动起来,韩筱依才想起球球还被她装在包里,连忙拉开拉链把它放出来,白色的小脑袋伸出来,球球伸着舌头呼呼地喘气。

  坐在韩筱依对面对男生,深深地看了韩筱依一眼,韩筱依一阵心慌,只能假装没注意,转开了视线。

  在火车上韩筱依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梦中莫濯南轻吻她的脸颊,微痒的感觉,醒过来才发现是怀里的球球在舔她的脸颊,弄得她一脸口水,韩筱依一边擦脸一边往窗外看,火车已经缓缓进站了,S市火车南站的大招牌已经在眼前了。

  韩筱依把球球塞回旅行包里,拖起大箱子随着人流下了火车,又飞快转去售票处拿了预定的去B市的票,距离开车还有三个小时,就随随便便买了碗泡面坐在候车大厅吃着。

  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就喂给球球吃,球球只是闻了闻,就把脑袋转开,呜呜地叫着看着韩筱依,可怜兮兮地样子,韩筱依无奈地拍它脑袋:“都是莫濯南养出来的叼嘴!”想到莫濯南,又是一阵难受。

  又去买了火腿肠,掰成一点一点地喂给球球吃,大概是真的饿了,球球才勉为其难地吃了几口。

  在候车大厅坐了几个小时,估摸着这么点时间能从火车站到F大了,韩筱依才去给母亲打电话,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韩筱依几乎想落泪,她又一次欺骗了母亲,一个谎言要用以后的无数个谎言来掩饰,加之第一次离开家,人生地不熟让她感到害怕,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思念莫濯南了,“喂,妈妈,我已经到F大了,学校风景很好,就像挂在网上的照片一样!”

  “恩,不多说了,我还要去注册!”母亲还要说些什么,被韩筱依抢先挂了电话,她觉得浑身像虚脱了一样乏力,软软地靠在椅子上。


  [三十七]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又打了一路的出租车,好不容易才道了A大校门口,韩筱依已经精疲力竭了,九月的太阳火热热地照得人头晕目眩,手里的皮箱又重又沉,磨得手掌发红,韩筱依几乎想甩了皮箱。

  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韩筱依才把球球放出来牵着它进去报道。

  新生接待处,任涵宇翻看新生记录,翻倒韩筱依的时候觉得照片上这张巧笑倩兮的脸庞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愣是想不起在哪见过,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手里似乎牵了一条——狗!任涵宇心里不由地苦笑,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出门上学带洋娃娃,带保姆就算了,现在连宠物都带过来了。

  “你好!我是07级建筑专业的新生韩筱依,来报道的。”一把婉转动听的嗓音。

  “哦!请你把入取通知书给我!”韩筱依一边翻通知书,手里的球球又不听话地闹腾,搞得她手忙脚乱的。

  “你就是韩筱依?”任涵宇看到本人才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是在一本挺有名的摄影杂志上,那一张照片曾经让他惊艳良久啊,气质纯净的模特,技术高超的摄影师,两者相得益彰才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啊!

  “恩!有什么问题吗?”眼前这个人一直看着她,让韩筱依有些不舒服。

  “哦,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任涵宇奇怪地看着韩筱依,她哪里部队,为什么她听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笑,韩筱依咯咯地笑了很久才停下,“学长这招过时了吧!”

  “的确过时了!那学妹有什么新招教教我?”任涵宇觉得眼前的女孩的性格绝不像她的外表一样乖巧,“呐,你的东西!”任涵宇把新生档案袋交给韩筱依。

  “谢谢学长!”朝任涵宇眨眨眼,转身出门,其实她本来想顺便问个路的,但是她不喜欢任涵宇这样自来熟的人,有点居心不良的感觉。

  “学妹,你认识路吗?反正今天也到时间了,你是最后一个了,我带你过去吧!”韩筱依刚走出门口,任涵宇就跟了上来。

  “学长,你确定你的表没有走快!”韩筱依转身打趣道,任涵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自己故意说下班了,好送她过去,不由苦笑一下,“学妹,你想多了!”

  “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韩筱依笑笑,把皮箱交给任涵宇,“那么麻烦学长了。”自己牵着狗优雅地走在前面,任涵宇苦力一样地拉着皮箱跟着她身后,整一副佳人踏春图,韩筱依堪当佳人,不过任涵宇这样的跟班似乎太帅了一些。

  一路上,无非是介绍一下学校的设施,食堂、图书馆,ATM取款机的大致方位之类的,任涵宇在楼下宿舍管理员那拿了钥匙,又跟着韩筱依上楼。

  201,二楼最东面的寝室,大概因为是晚饭时间,寝室里只有一个女生,靠着床沿看书,看得两眼红通通的,一抽一抽地哭,看到韩筱依进来也只是抬了个眼,又飞快地埋回书里去,当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窗外夕阳已经慢慢落下,撒了满室的余晖,韩筱依觉得肚子实在是饿了,此时只想找个饭馆大吃一顿,也顾不上理东西,可是手里的球球还真是不好处理,只能先用狗链栓在床栏上,等回来再找个纸箱给它当窝。

  “这里有个纸箱,拿来给它当窝吧!”没想到任涵宇已经抱了一个纸箱进来了,“等会铺点旧衣服什么的就好了!”韩筱依以为任涵宇已经走了,没想到是去找纸箱了,看样子她是以小人之心多君子之腹了。

  “学妹还没吃晚饭吧!不介意的话,一起吧!”韩筱依拿上钱包跟任涵宇出去,经过看书的的那个女生身边时,任涵宇问道:“这个学妹也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

  “哦!好!”没想到她居然一张脸涨得通红,飞快地放下了手里的书,手忙脚乱地翻钱包,韩筱依打趣道:“学长不会觉得这个学妹也很眼熟吧!”韩筱依这么一说,女生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都能滴出血来。

  韩筱依想她大概是个比较内向的女生,自己还开人家的玩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安慰道:“不急的,你可以慢慢来!”

  去的是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馆,排了老长的队,眼看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韩筱依前面忽然插进一个女生,臂弯里挽着一个男生,撞开她,就冲着服务员说:“一份豉汁排骨饭!”

  韩筱依好不容易站稳了,上前微笑着对服务员说道:“请给我一份豉汁排骨饭!”看到服务员有些犹豫,又道“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我排了老长的队才轮到,总不能让插队的人轮了先吧!”

  韩筱依叫了饭,转身出来冲着一边黑着脸的女生笑了笑,豉汁排骨饭,原本她还没决定吃这个呢!

  “尼当处尼似嗖宁啊!”女生大概是本地人,第一次插队被人赶出来已经够没面子了,韩筱依又这样耀武扬威,生气得本地方言都冒出来了。

  “尼当处尼似嗖宁啊!佛要当处自噶似本自宁就了佛起的。不然人家以为我们B市的人都是这个素质呢!”张诘反口一句话,讲得那个女生哑口无言,前两句韩筱依没听到,最后一句是普通话倒是听懂了,原来张诘也是B市的呢!

  “你好,我也要一份豉汁排骨饭!”后来,章节和韩筱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说自己本来也不是要吃豉汁排骨饭的,只不过想气气她,这个女生倒是和自己性格蛮和的。

  任涵宇有事先回去了,韩筱依和张诘一边走,一边瞎聊,“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挺内向的女生呢!刚才那一幕,我叹为观止啊!”韩筱依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张诘笑了一下,说道:“任涵宇学长在人家紧张嘛!你和学长很熟吗?”

  “任涵宇?哪个大人物?”似乎国家领导,影视明星中都没有一个叫任涵宇的呀!“你是说刚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学长?”韩筱依这才想起来,人家帮了自己半天,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刚打开寝室的大门,韩筱依就听到球球呜呜的低吟声传来,一眼就看到有个女生蹲在她床前,揪球球的耳朵,球球是她和莫濯南剩下为数不多的回忆,这也是为什么她把它带到学校来的原因,韩筱依看到有人欺负球球真是气坏了,一把推开那个女生,把球球抱进怀里狠狠地盯着她,像个收到威胁的小刺猬,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可怜的小狗,刚换了一个环境还不适应呢,又被人这么折腾,吓得扑簌扑簌地发抖,在韩筱依怀里嘤嘤地低叫着抗议自己的不满。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韩筱依看清女生的脸之后真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之前在餐厅插她的队,现在又在寝室欺负她的球球,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三十八]

  韩筱依紧紧地抿着春,一言不发地盯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火气的女生,最后安抚地拍拍球球的背,将它放在一边的纸箱里开始收拾东西,她没必要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和莫濯南呆久了,韩筱依的处事原则也深受他的影响。

  被韩筱依狠狠地盯着,她不由地心里发怵,这个女生眼里有叫人害怕的东西,她凭什么这么清高,凭什么自我感觉良好,有些人从小被光环围绕,受不了有人比自己突出,受不了有人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女生抓住韩筱依,被韩筱依甩开,“学校允许你带宠物来吗?”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韩筱依受伤的动作愣了一下,是啊,带球球进宿舍是违反学校规定的,随即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学校允许不允许与你无关。”

  “你拽什么!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呀,你以为校长是你爸呀,你想带宠物就带宠物!”韩筱依依旧淡定地收拾东西,惹怒了她,愤愤然地又要上来抓韩筱依,被张诘和宿舍另外一个女生拉住,“林萌算了,大家都是室友!”

  “寝室很热闹啊,大家都在聊什么?”任涵宇进门,脸上挂着好看无害的笑,朝韩筱依挤挤眼,其实他一早就在门口听到韩筱依和林萌之间的争执。

  林萌尴尬地笑笑,放开韩筱依的手臂,甜甜地叫了一声“学长!”那声音,能把人的隔夜饭呕出来,任涵宇笑着朝她招招手,转身对韩筱依说:“真实麻烦学妹了,把狗放在你这,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萌被任涵宇一笑,娇羞地低下了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原来学长和筱依是认识的啊!”一句话说得韩筱依满身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筱依?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狗是学长寄放在这的啊,小狗很可爱呢!”她想伸手去摸球球的头,却险些被球球这个记仇的小家伙咬了一口,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对着任涵宇讪讪地笑,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虐待了人家的爱犬。

  “刚才真实不好意思,说要带你们吃饭,自己却有事先走了,走,带你们喝奶茶去,就当是补偿!”任涵宇对林萌视而不见,趁着蹲下来抱球球出来的间隙,覆在韩筱依耳边轻声说道:“小狗我先帮你养几天,等你适应了新校园再还给你。”

  球球倒是个是好歹的,任涵宇抱它时虽然挣扎了一下,还是乖乖地由着他抱着。

  “学长好偏心,请筱依喝奶茶,都不请我和李婷婷,是吧,李婷婷!”林萌说着还把身边的李婷婷退出来,搞得好像是人家想蹭这杯奶茶,而不是自己似的。

  任涵宇担忧地看了林萌的床位一样,“学妹的东西似乎也还没整理好嘛,要不等会让筱依他们帮忙带回来。”

  林萌恨恨地看了韩筱依同样风中凌乱的床位一眼,她再傻也知道任涵宇是在敷衍自己,只好故作乖巧地点点头,甜甜地对着任涵宇笑道:“那就谢谢学长了。”

  韩筱依、张诘跟着任涵宇一起下了楼,任涵宇有些夸张地抱着肩,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都下来了,掉了一地,快帮我捡捡。”

  一句话逗得韩筱依和张诘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男生不是最喜欢娇滴滴的女生了嘛!”

  任涵宇摆着食指:“NO,NO,NO!并不是所有男生都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你们男生,小学妹,不要这么快就对人生失去希望,等你们以后遇到了就会知道,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只因你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一席话说得韩筱依陷入了沉思,有一个人只因你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她遇到了吗?莫濯南是不是她的那一个人,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却一个不小心踩了空,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好在被任涵宇抱住了。

  算不上熟悉的一对男女,紧紧地贴在一起,韩筱依甚至能感觉到任涵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鼻端是他灼热的气息,耳边是他沉重的喘息声,他扶着自己肩头的手掌发烫,熨着手臂上裸露的肌肤,像极了莫濯南手心的温度,还有那种安稳的感觉,让她几乎想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任涵宇不动声色地扶韩筱依站好,熟悉的淡淡甜香传来,如果不是靠得那么近,根本闻不到,“学妹用的是依兰依兰的女款香水?”曾经有个人也喜欢这种味道,同样只喷一点点,只有靠得很近,才能问道那种香味。

  “恩,学长知道这种味道?”任涵宇的落落大方让韩筱依也没觉得那么尴尬了。

  “恩,以前我身边有个人也很喜欢用这种香水。”

  “是学长的女朋友?”

  “不是,是我母亲,她很喜欢依兰依兰,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很可惜,她前些年去世了。”任涵宇的表情有一点淡淡的哀伤,这样的香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正如韩筱依,这个香味会让她想起莫濯南。

  “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

  韩筱依的道歉被任涵宇打断,他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笑道:“没什么!我今天带你们去喝这里的老字号,钱记奶茶,虽然比别处贵点,但是值,他的奶茶都是用真正的乌龙茶和奶兑出来的,珍珠又滑又韧,在配上麻辣烤鱿鱼,真是人间美味啊!”说着还真吸了吸口水。

  钱记奶茶店其实和其他的奶茶店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一间小屋,开了一个窗口,人倒是排得长长的,旁边还有一些小摊,正在烤着的羊肉串,鱿鱼串,嘶嘶地冒着热气,一阵阵香味传来,馋的韩筱依和张诘直咽口水。

  任涵宇把手里的一把烤好的羊肉串,鱿鱼丝递给韩筱依和张诘,打趣道:“学长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几串羊肉串还是请得起,千万别跟我客气,管饱啊,不够吱声。”说完自己先吃了起来,大概因为辣,一边吃还一边嘶声。

  韩筱依和张诘对望了一眼,原本还想保持淑女形象,看任涵宇不拘小节的样子,也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韩筱依在家里是吃不惯辣的,才咬一口,就被呛得猛地一阵咳嗽,把张诘和任涵宇都逗笑了,“原来学妹不会吃辣呀!跟着我混,不出三个月就保准你无辣不欢!张诘学妹啊,平时帮我督促着啊!”

  张诘眨眨眼,还有模有样地对着任涵宇行了个正式的军礼,“遵命,长官。”

  三人分开的时候,韩筱依抱着怀里的球球依依不舍地这边揉揉,那边摸摸,就是舍不得交给任涵宇,急得任涵宇一把抢过,抱在怀里,“学妹啊,我只是帮你养几天,又不是拿它回去做狗煲,再说我想你们家宝贝做狗煲,它也得有肉啊,就这小身板,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放心,绝对不会虐待它的,保准伺候得比我亲爹还好。”

  韩筱依和张诘摸着吃得胀鼓鼓的肚皮,晃荡着手上打包的两杯奶茶往女生寝室楼走,张诘问:“你还真的要把奶茶带回去给他们俩喝呀!这不是喂白眼儿狼嘛!”

  “那怎么办呀!扔掉怪可惜的,好歹十块钱一杯呢,要不我们俩喝了得了,诶,我是不行了,你还喝得下吗?”韩筱依摸了摸肚子,叹着气把拿出来的奶茶又塞回去。

  “我也不行了,看来这两杯奶茶的命不好,注定是要喂白眼儿狼的。”张诘摇着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这厢寝室里,林萌是不是朝门口看看,韩筱依和张诘回来了没,她们和任涵宇学长该不会开心得忘了时间吧,心里恶毒地诅咒,最好寝室楼关了,进不来,正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来了,就听到韩筱依和张诘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当韩筱依把奶茶递过来的时候,林萌翘着一个兰花指,结果韩筱依手里装奶茶的小袋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本我这么晚了是不吃东西的,人家要保持身材的嘛,不过既然是学长亲自关照你们带回来的,我就勉为其难地喝了。”

  听得韩筱依想拿奶茶砸她,你不情愿喝倒是别喝呀,谁还逼着你了,毕竟韩筱依不是霍珍珠,只是在心里鄙视,要换成霍珍珠,早一头砸上去了。

  想到霍珍珠,韩筱依发现几天不见,自己还真是有点想她了,就拨了她的手机,嘟嘟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治好挂了,这厢霍珍珠正在学校参加新生舞会,正扭得起劲呢,引着人群一阵一阵地尖叫,哪里还顾得上接电话。

  韩筱依看着床上乱糟糟地一团床单、被褥的就心烦,她在家还真没干过这个,一个人瞎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张诘大概是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过来手把手地教她,先把被子四个角都塞进去,捏住,再抖一抖。


  [三十九]

  韩筱依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霍珍珠,想球球,还想莫濯南,其他人都睡熟了,满屋子只有轻轻浅浅地呼吸声和韩筱依翻身时带起的沙沙声,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在耳边响起,吓了韩筱依一跳,是霍珍珠,她连忙按下通话键。

  却还是吵醒了林萌,一阵骂骂咧咧,韩筱依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只能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连忙套上拖鞋跑到阳台上去接电话,“谁啊,这么拽,你都道歉了,还这么凶!”没想到还是被霍珍珠听到了。

  韩筱依知道她就这脾气,生完气就好了,就由霍珍珠唧唧歪歪地摧残她的耳膜,“我们学校新生舞会,玩得太疯,没看到你电话,好不容易结束了看到你电话,就给你打回来了,没被我扰了春梦吧!”

  韩筱依知道霍珍珠又取消她呢,“切”了一声,道:“你才做春梦呢!话说看样子你过得挺滋润的啊,是不是找到第二春了!”

  “何止第二春啊,追我的人能从寝室楼排到校门口呢,来来来,跟姐姐说实话,有想到你们家大叔没,想他的时候有没有自己恩,底下湿没湿?”霍珍珠有点想韩筱依,又不想被她听出来,只能耍贫嘴,“那可不是,本来你也报F大多好,咱们姐妹一出,谁与争锋啊!”

  韩筱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妈可以为我在F大呢,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两人有叽叽喳喳地聊了半天才挂了电话,没想到刚挂就又有电话进来,是任涵宇,他现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疑惑归疑惑,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学妹啊,晚上在阳台上打电话,最好披个外套,呃,还有那个内衣最好也穿上,对面可有一群色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呢!”韩筱依这才发现她们楼对面就是男生寝室楼,两幢楼相距不过五米的距离,视力好点,对面阳台上晒着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地,此时一个男生正拖着另一个男生,两个人推推搡搡地进去,“任涵宇,你干嘛呀!难得来这么标致一学妹,水当当,嫩滑滑的,我看看都不行啊!”鬼哭狼嚎的声音分别从手机和对面阳台上传来,好奇异的双重奏。

  韩筱依这才发现,吊带睡裙的肩带不知何时歪了,露出半个雪白圆润的肩头,穿透力极强的路灯,将薄薄的睡衣布料照得几乎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两颗小小的红点透出来,真是又羞又囧,连忙一闪身,进去了。

  第二天和张诘说起这件事,不巧被林萌听到了,一脸的不屑,留下一句,“有些狐狸精啊,就会卖弄风骚!”韩筱依真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就见林萌开始化妆,对着径自搔首弄姿,韩筱依还以为她要出去了,哪知道一熄灯,她就穿着一个超短的吊带睡裙闪出去打电话了,一双白剌剌的大腿闪现晃人眼,韩筱依和张诘对望一眼,相视一笑,此中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不明真相的李婷婷还好心地提醒道:“萌萌,对面是男生寝室楼,据说晚上很多男生躲在对面偷看的,你还是套个外套吧!”她哪里知道,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婷婷这么一说,林萌又不好说自己就是为了让别人偷看的,治好讪讪道:“哦,没事,我应该只要一会儿。”

  看到林萌闪身进来,韩筱依故意对张诘道:“今天听说有些狐狸精啊特别会勾人。”

  “哦,是不是穿得很少站在阳台上,等着人来偷看啊!”哈哈,原来张诘也是个人精,这话接得真是顺不溜丢的。

  韩筱依明显看到林萌的身影一僵,转身,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一副马上就要火山爆发的样子,“不过林萌你肯定不是的,怕在其实打电话打扰我们才出去的嘛,是吧!”一席话,堵得她哑口无言,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韩筱依觉得她肯定是想上来揍自己一顿,想着也没怪意思的,这样讽刺别人,以前总是霍珍珠在保护她,没想到自己嘴巴还挺毒的。

  林萌啪啪爬上床,躺下,弄得啪啪作响,韩筱依觉得无趣,看到张诘一直吧嗒吧嗒地按着手机,就问她在干什么。

  “看小说呢,就自己下的那种电子书,这几本特带劲,要不要传两本给你?”

  “好!”其实韩筱依还真没看过多少小说,想着还早也睡不着,就答应了。

  “你有蓝牙吧!我用蓝牙传给你!”

  一看一本《盛开》,一本《青青子衿》,韩筱依打开《盛开》,“嗯,好涨,飞凡”没想到才看了没几页就看到少儿不宜的内容了,越看越觉得空虚难耐,书里的两个人激情过火,浓情蜜意,韩筱依又想起莫濯南了,他就像这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每次都那样狠狠地疼她,动作却又格外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似的,不由地摩擦着两条腿,下面似乎已经湿了。

  “张诘,这书怎恶魔好像有点那个?”韩筱依看得小脸火辣辣的,声音有点沙哑。张诘似乎看得正入迷,好一会儿回道:“这算什么呀!开胃菜而已,我怕你刚开始看受不了,这程度算是轻的呢!”

  大一开学第一个星期无非是听听讲座,适应适应大学的生活,韩筱依成天跟张诘混在一起,晚上看看小说,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一个星期也就很快过去了,想到了球球,就拿打电话给任涵宇说要把球球接回来。

  “那行,明天我帮你送过来!”

  韩筱依忙说:“那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自己过来吧!”人家都已经帮自己照顾球球了,哪还好意思叫他送过来呢!

  “那行,就你们对面那幢楼,202,你知道吧!”任涵宇也没坚持。

  都说大学里男生寝室是女生的圣地,女生寝室是男生的禁地,韩筱依上去的时候还真没人拦一下,敲了202的门,来开门的是一男生,大概因为夏天天气比较热,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个裤衩,看到韩筱依一阵脸红,砰的一声,又把们关上了。

  好半天,门才开了,是任涵宇,朝韩筱依歉意地笑笑,露出两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得有些孩子气,“不好意思,天热,平时也没女生上我们这,宿舍的兄弟这么穿习惯了,没吓到你吧!”

  韩筱依摇摇头,其实门一开,乍一眼对上一个裸男,还真有点刺激过度。

  球球这个小家伙正在寝室撒丫子跑得欢呢,一看到韩筱依来了,啪的冲出来,冲撞得韩筱依险些摔一跤,忙把它抱进怀里,一个星期不见,球球似乎胖了不少,浑身都肉嘟嘟的,看样子任涵宇照顾得真不错呢!

  都说男生寝室像狗窝,任涵宇的床位倒是很干净整齐,书架上是一摞一摞厚厚的书籍,一套精装版的红楼梦放在书架的最顶层,初晴园的别墅也有一个书架,最顶层也放着一套精装版的红楼梦,韩筱依从来没见莫濯南看过,而且他也不许自己碰。“学长这套红楼梦能接我吗?”韩筱依摸着书的封皮,书很久了,书页都泛黄了却散发出淡淡的墨香,是现在那些出版物所没有的。

  “啊,已经有人跟我借了,等他还给我,我给你送过去。”任涵宇有些懊恼地摸摸头,这套书放了好几年了,都没人要借,这会倒变得热门起来了,前几天刚有一个学妹问他借了。

  “那学长这本杂志借我吧!”韩筱依指着书架的另一头的一本摄影杂志,是莫濯南常买的那一本,前年3月的特辑,有些旧了却仍保存得很好,旁边还有一堆各个月份的,而这本唯独被挑出来,有什么特别?

  “学妹你可千万给我保存好了,我这可是孤本啊!那时候我弄脏了想再买一本都买不到呢!”任涵宇郑重其事地把手里的杂志交给韩筱依手中,一副临死前托孤的模样。

  韩筱依拿在手里才想起来,似乎就是那一年莫濯南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的那本,后来她再想回去找却问遍了所有的报刊亭都买不到了,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任涵宇看韩筱依蹙着秀气的眉心,飞快地翻着杂志,脆弱的纸页被翻得啪啪作响,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就说学妹你眼熟嘛!那照片上的是你的吧!真是拍得不错呢!那个摄影师你认识不,我想拜他为师!”

  照片?什么照片?韩筱依心里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却不敢承认,知道看到占据整一页的大幅彩照,照片上的女孩半侧着身子,双手做出祈祷的动作,堪堪遮住了小巧的胸脯,露出整片雪白的玉背和两条娇美修长的腿。

  是莫濯南把这张照片寄给杂志社的!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属于他们之间最秘密也最美好的东西,他也曾经承诺过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看到,难道他就那么不在乎,随随便便就刊登在杂志上,让别人对她指指点点,韩筱依甚至想欺骗自己,那不是莫濯南,有人偷偷把她的照片拿出去的,但是照片底下清清楚楚地印着“作者濯”,还会有别人吗?

  韩筱依有些失控地甩下杂志,落荒而逃,怀里的球球被她摔在地上,发出惨烈的一声呜叫,韩筱依却顾不上了,她只能赶快逃离。

  一口气跑回寝室,把门关上,背抵着门大口地喘气,韩筱依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韩筱依真想把它甩出去,却在看到屏幕上闪动着的那一串数字后僵住了手指。

  她换了本地的手机卡后就没有储存莫濯南的号码,但仍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号码时认出了,这一串数字已经深深刻进了她心里。


  [四十]

  韩筱依的手指有些抖,却还是准确地按下了通话键,她换了手机号之后就没有给莫濯南打过电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必须从别人那里才知道她的号码,他会怎么想?

  “喂?”即便韩筱依极力克制,声音还是有些抖,是愤怒,还是喜悦,韩筱依知道更多的是后者。

  “依依,你后悔了,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莫濯南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韩筱依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愣了良久,“你希望我怎么回答?”韩筱依把问题重新甩回给他,理智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是,她瞒着母亲偷偷报考了这个学校,不给两个人任何接触的机会,不就是为了慢慢忘记莫濯南嘛!她相信四年的时间足矣。心却在呐喊,不,不是的,韩筱依,你离不开那个男人。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放你走!”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放你走!哈,他回答得真轻松,人可以离开,但是心呢,心也可以吗?

  “好,谢谢你!莫濯南!”韩筱依缓缓地吐出最后那几个字,感觉它滑过喉咙轻轻的抖动,不知过了多久,韩筱依依旧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态,手臂涨涨的酸疼,耳边嘟嘟嘟嘟的忙音响成一片。

  韩筱依恍恍惚惚地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她似乎和谁打电话,哦,是莫濯南,他们说了什么,莫濯南说放她走,是的,放她走,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为了那个男人背叛了自己的母亲,却以简简单单的一句,如果你后悔了,那么我放你走而结尾,是不是很可笑呢?如果莫濯南说,韩筱依我不放你走,你死也必须和我死在一起,她是不是会动摇?

  是的,她一定会动摇,她会对莫濯南说,我不后悔,可是莫濯南没有留她,他只是说如果你后悔了,那么我放你走。

  如果让我走,那么把我的心还给我,一个失了心的人还能活下去吗?

  “韩筱依,你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韩筱依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全是湿漉漉冷冰冰的泪水,“珍珠,他不要我了,我们结束了!”韩筱依抱住眼前的人,起先是抽抽噎噎地低泣,然后是放声地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喉咙也已经发不出声了。

  认清自己死命抱住的人是室友张诘而不是霍珍珠后,韩筱依歉意地朝她笑笑,去厕所洗了一把脸,爬上床躺下了,还是夏天高温的天气,吹电扇都嫌热的日子,韩筱依却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似乎只要自己缩得够小,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韩筱依半夜就开始发烧,说着胡话,一会“莫濯南,你别离开我,我不后悔,真的!”一会又“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的。”来来去去就说这两句。

  林萌不满地抱怨道:“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林萌,你还有没有人性的!大家好歹都是室友,韩筱依烧成这样,你不关心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啊!”张诘声音极大地冲着林萌吼了一声,吓得她立马噤声,躺在床上小声地嘀咕,“这个时间人家要睡美容觉的,没睡好,明天有黑眼圈了,谁负责啊!”

  张诘拍韩筱依的脸颊,烫得吓人,脑门上湿漉漉的都是汗,却还是死抱着怀里的被子不肯放,张诘翻出退烧药,消炎药,乱七八糟地给她灌了一堆下去,才好了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张诘要韩筱依去医务室看看,吊几瓶盐水,她却死活不肯,说自己没事,走路却歪歪斜斜的,被张诘架回寝室睡觉,不许她上课,哈哈,才开始上大学,就逃课,她韩筱依真实乖乖女当够了,原形毕露了。

  韩筱依躺在床上,一个一个数字地按莫濯南的电话,然后又一个一个地删掉,再重新按,一直按到手机没电,头疼得像炸开一样,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白天好一点,晚上又体温又高起来,韩筱依就这样反反复复了一个星期,星期五半夜又开始发起高烧,又哭又笑的,期间还跑去厕所吐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是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再也吐不出什么,尽吐酸水。

  张诘用冷水狞了毛巾给她敷额头,却还是没什么用,体温仍是高得下人,急得她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乱转,虽然大家认识不过半个月,但是张诘对韩筱依是极有好感的,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听着韩筱依因为难受而发出低低的呻吟,张诘几乎想坐在地上陪着一起哭了,林萌还像个没事的人似的,自己在床上睡得不亦乐乎,由着张诘一个人乱转,咕哝道:“成天穿个吊带在阳台上勾人,可不就冻生病了!”气得张诘想跳上去打她,睁着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可实在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倒是李婷婷看不下去了,建议道:“你们不是跟任涵宇学长熟嘛!不如让他帮帮忙!”

  最后还是拨了任涵宇的电话,听张诘说韩筱依烧得厉害,说了句“我马上就过来,你去楼下请宿管阿姨开门!”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张诘去楼下等任涵宇,不一会就看到一个人影飞快地抛过来,任涵宇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胡乱地套着个裤衩。

  眼前是韩筱依苍白的一张小脸,秀气的眉紧紧地蹙着,指尖摸到她额头滚烫的温度,任涵宇骂了句“shit!”随便扯了件外套帮韩筱依套上,就抱着她去校医院,无奈时间还早,校医院的医生都还没上班。

  任涵宇只能抱着韩筱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张诘陪在一边捂着嘴打呵欠,任涵宇看了一下表,对张诘道:“再过半个小时,医生就来了,学妹你先回寝室睡一下吧!”

  张诘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呵欠,对任涵宇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辛苦学长你了!”任涵宇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张诘相信他会照顾好韩筱依的。

  等待的半个小时显得特别漫长,任涵宇是不是地摸摸韩筱依的额头,看她的体温有没有升高。

  韩筱依觉得自己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望不到前路,忽然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盖在她额头,说不出的舒爽,她紧紧地抓住了那个凉丝丝的东西,柔嫩的脸颊轻轻磨蹭着。

  任涵宇刚要把手拿开,就被韩筱依抓住,并且还轻轻地磨蹭,惊吓之余,发现发着烧的韩筱依,水嫩的肌肤呈现不自然的红晕,反而比平时更加柔美,有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美。

  “你是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都不会好好照顾女朋友,再晚点送进来就转成肺炎了,这是处方,先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拿药!”给韩筱依看病的是个中年女医师,平时最见不得男生欺负女生了。

  任涵宇被冤枉了,也不辩解,微微地笑着点头答应,而本来应该好好照顾韩筱依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韩筱依醒来的时候,手臂上正打着点滴,任涵宇拿着本杂志坐在一边随意地翻看着,韩筱依觉得喉咙像被火烧过似的,动了动嘴唇,只发出极低一声“水”,任涵宇却听见了,拿勺子一点一点地喂韩筱依喝,喝完一杯问她还要不要,韩筱依点头,任涵宇又倒了一杯温水,韩筱依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多天的人,一口气灌了下去后才觉得好多了。

  “学长,我怎么会在这?”韩筱依明明记得自己在寝室的呀!

  “下次生病要早点看医生,别自己熬着!来先喝粥,医生说你太瘦了,手臂上的血管都细得找不到!”任涵宇极为自然地舀了一勺粥,递到韩筱依嘴边,韩筱依伸手想接过任涵宇手中的碗,却被他制止了,“你的手还在打点滴,不能乱动,还是我来吧!”

  记忆中小时候母亲曾经一口一口喂过自己吃东西,除了母亲再也没有别的人了,连莫濯南都没有。

  任涵宇递过来一勺,韩筱依就乖乖含下,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此后任涵宇就是不是地送粥过来,张诘上完课也会过来陪陪韩筱依。

   “诺,学妹,你不是要《红楼梦》嘛!我可给你送来了!”韩筱依抱起那本厚厚的精装版,看了任涵宇一眼,笑道:“怎么厚的一本书,看完少说也得几个月吧!是不是学长你硬从人家那边抢回来的?”

  任涵宇讪讪地笑了笑,“哪能啊!”其实还真能算是他抢回来的,因为他跟借这本书的学妹说他妈妈要看,所以要先拿回来,等以后再借她,人家学妹还一个劲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敢情韩筱依还成了他妈呀!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张脸庞,一头乌黑的直发垂在肩头,笑起来眼睛会完成月牙,心被扯得难受,任涵宇发现自己还真不该想起这个话题,原本良好兴致完全散了,乱糟糟的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