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17

歌尽繁花: 谁来为我的青春买单 上


  一 回家

  离开了张含青,勒诺回到了方铭钧的身边,无需更多语言,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割不断的。
  这么多年方铭钧一直再等着一个台阶下,何况心中有愧,如果早一点认回勒诺和勒雅,是不是勒雅就不会死?勒诺现在肯回到他身边,祖孙相认已是至大欢喜。自己的儿子方伟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一点毋须更多的证明。
  方铭钧对儿子的不满积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他交到方伟仁手上的生意没有不亏的,陶怡清这么多年只生了个女孩,暗中夫妇两个还挪用公司的钱款。方铭钧不是不知道,只是人老了,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儿子儿媳的所作所为他全看在眼里,随着年龄渐长。方铭钧深感寻找一个得力继承人的必要。这个时候外孙勒诺肯服软认错实在是他求之不得的。
  勒诺初进方氏集团被安排在其下的星辉房产市场开发部。表面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位,实则棘手的事极多。勒诺知道方铭钧是真正在考察他。
  初进星辉顶头上司就把一个烫手山芋扔到他手里。原来海边一块度假胜地的地皮,早就排在开发的日程上,却因为紧紧相连的一部分土地属于何氏的凌嘉而导致整个开发项目迟迟不能动工。勒诺打听后才知道凌嘉原打算将这块地皮开发成星级酒店,但是由于在加拿大的投资项目上损失过大,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让别人收购这块土地又心有不甘,双方都不肯让步,事情就进入了僵局。
  勒诺初进公司,别人对他面生,他跑到凌嘉集团别人也没把他当成间谍,加之人长得帅,女职员也愿意跟他聊。没过多久他就摸清了事情的原委。接着他又勤力考察了地形。
  星辉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大抵也知道他跟上面的人有关系,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就被塞进这个部门,所以都乐意配合,勒诺用两个多月不仅把星辉的上下运转弄清楚了,还拿出了一份完整的开发海边度假村计划。方案最终被董事会一致通过,地皮开发后答应将最旺的铺面的四分之一转到凌嘉的名下,凌嘉集团乐得不动手坐享其成,以很低的价将土地转让给星辉开发。星辉和凌嘉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
  勒诺第一步走得让人刮目相看,方铭钧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不过要将勒诺从星辉调入方氏集团总部委以要职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方氏企业员工数千,高级职员过百,董事局人员复杂,光博塞特旗下的产业就涉及汽车、地产、酒店等诸多方面,勒诺要是顶着董事长外孙的身份直接进入董事会未必是好事,也未必有人肯服他,况且方伟仁还将其视为眼中钉。
  方铭钧正想找个机会再考验勒诺,为提升他找个借口,不想方伟仁就献计献策来了。
  “爸,你想栽培勒诺我没意见,毕竟方氏这么大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方铭钧心中冷笑,方氏真要让他管,恐怕早败光了。幸亏这么多年有个林浩凡在他身边撑着。他倒真想听听自己的儿子这回准备献什么“良策”。
  “只是勒诺太年轻,资历太浅,直接调进董事我怕有人会不服”。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我看凤鸣苑的那个开发案不是一直放着吗,勒诺既然在星辉做得不错,何不让他接手凤鸣苑?这一次他要是再做成了,别说我赞成他进董事会,就是别人反对我也不同意。”
  凤鸣苑?方铭钧皱眉,他就知道方伟仁是来给勒诺找麻烦的,但这个麻烦显然也太棘手了些。凤鸣苑当初是他让林浩凡购的地,当时听闻市政有向东区搬迁的意向,一时东区地皮价格暴涨,方铭钧还是托的关系买的地,就在所有开发商打过价格战,购了地皮,自以为讨得便宜准备开发时,原先提出开发意向的政府要员却突然调走了,新市政区开发也就此搁浅。凤鸣苑住宅区的开发项目着实让方铭钧损失不少,到现在东区都没有发展起来,凤鸣苑成了没人接手的烂摊子。方伟仁提出让勒诺接手显然是打算看他笑话。
  不过方铭钧也没有马上否决,他不想让儿子说自己偏心,何况勒诺只有真做出成绩,他才有理由提拔他。方伟仁走后,他就把勒诺叫来了。出乎意料,勒诺竟答应接手凤鸣苑,方铭钧知道勒诺一向心高气傲,怕他是跟舅舅赌气便让他回去想想再答复。勒诺却说:“不用想了,反正我才进公司没多久,做失败了也不丢人。”
  方铭钧立时沉下了脸:“我让你接手,难道是期待失败的结果?”
  勒诺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知道。”
  方铭钧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用心。”勒诺淡淡的道。
  方铭钧一时语塞:“但愿你是真的知道。”


  二 贷款

  勒诺回到星辉继续忙,凤鸣苑现在基本上处于停工状态,方铭钧让他接手,却丝毫没有拨款给他的迹象。
  卫然见他忙得没日没夜打趣道:“你卖给了你爷爷?以前怎么没见你们祖孙关系这么好?”
  勒诺淡淡一笑,并不反驳他,只低着头看手中的资料。
  卫然竟觉得心收缩了一下,他知道这小子长得英俊,只是没想到他难得笑一下更加吸引人。
  “这筹款你有什么主意?”。勒诺问他。
  卫然轻轻吐了一口烟:“这倒有些难办,毕竟我不在卫家主事,现在回去跟老头子开口借钱,恐怕就别想恢复自由身了。”
  勒诺神色淡淡一凝:“你以为我在开口跟你要吗?”
  卫然慢悠悠地道:“你要肯开这个口,说不定我还真回去了”。似乎有些生气,但眼睛里倒没有丝毫的怒意。这就是年长几岁的好处,情绪总是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过我认识一个人,恒生银行的老板,我可以推荐你去见他,但他肯不肯把钱贷给你,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勒诺去拜会恒生的徐哲峰时心里也没有底,以徐哲峰的资历就算舌生莲花,也未必能说得动他。何况勒诺刚入社会,实在不愿搬出方铭钧这块招牌,现在就连星辉也没多少人知道他是方铭钧的孙子。徐哲峰仅给了他二十分,他尽量把事实陈述了一遍。
  徐哲峰皱着眉并没有马上给他答复而是有些推诿地道:“我要考虑一下,到时候再联络你。”
  勒诺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客气的回绝,精明的人都不会冒险在这个案子上投资。他正准备离开徐哲峰的办公室,从门外就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清脆的一声:“爸爸,我回来看你了,我可是刚下飞机就跑你这来了。”
  勒诺幸亏避让得快,不然真要给这翩然而至的人影给撞上。
  徐哲峰一听这声音冷静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但仍是假装训斥道:“看看都多大了还这么没规矩,进来也不知敲一下门。”
  徐楠推开门刚想抱怨几句就看到站在一边的勒诺,不禁咦了一声,身为模特英俊帅气的男人她见的多了,却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修长挺拔的身姿,琥珀色的双瞳,挺立的鼻梁,明明是亚洲人,却有着欧洲人深邃的五官轮廓,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冷傲、稚嫩还有一抹的沉郁。徐楠不禁脸红了一下,“爸爸,你这里有客人呀,我呆在这里会不会妨碍你们?”
  徐哲峰不禁有些奇怪,一向无拘无束的女儿这会倒变礼貌了?再看看站在一边的勒诺才有明白过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那么多英俊的男人让她挑,平日里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才看了一眼这个男孩,就有些扭捏起来,真不知这宝贝女儿心里怎么想的。
  勒诺可不知道他们父女在想什么只是轻声道:“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徐总我先走了。”
  徐哲峰点点头,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徐楠就跳到了徐哲峰身边:“爸爸,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他找你什么事?”
  徐哲峰笑道:“你不是刚下飞机吗?还有心思管这个?这次你三哥跟你一道回来了吗?”
  “三哥?他比我早两天就从巴黎飞回来了啊,难道他还没回家啊?”徐楠轻笑起来。这下口供都没串,回家可有好戏看了。就算徐子祺为了忙工作也不能家都不回,何况这会还指不定他在哪玩呢。
  徐楠回到家睡了一个美容觉,一起床就可见楼下大厅里的徐子祺。不由打趣道:“三哥,你还舍得回来啊?”
  徐子祺英俊的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你是不是找准了时间要看我吃鳖?从巴黎回来也不先通知我一声。”
  “三哥,你倒好意思怪到我头上来了,把我带到服装周上,服装秀一完,你这个设计师就不知跑哪去了,害得记者都跑我这来了,我是模特又不是你的经纪人。”
  徐子祺仍是笑:“我是怕你到时候购物又拖着我。”
  徐楠白了他一眼:“三哥,你也希望我早日找到护花使者不再继续荼毒你吧?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啊?”
  徐子祺故意睁大眼睛:“天,还有被你看上的男人?那我真得替他祈祷了!”
  徐楠厥着嘴道:“我有什么不好?好歹也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年收入八百万……”
  徐子祺大笑:“你就不能谦虚一点?是谁有这份好命被你看上?”
  “好像是叫勒诺,在星辉工作。前几天在爸爸办公室看到过他,是为了贷款的事。”
  “被爸爸拒绝了吗?”
  “你怎么知道?”徐楠诧异地看着他。
  “爸爸那个老狐狸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估计你嘴里的那个勒诺还年轻,爸爸未必信得过他。”
  “是啊,他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真的很年轻。”徐楠补充道。
  徐子祺看着妹妹笑了笑,徐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给家里人惯坏了,想什么就要什么。
  徐子祺在时尚圈里混最大的好处就是人脉广,消息灵通。没过几天勒诺的资料就递到徐楠的手上了:“楠楠,你的眼光可真不浅,竟看上了方铭钧的孙子。”
  “什么?他是方铭钧的孙子!那他还向恒生贷款,他们这是在唱哪出戏啊?”本城还有谁不知道方铭钧的名号啊,财富杂志上也赫赫有名。
  “还有更令人惊讶的,他不仅是方铭钧的孙子还是勒锦荣的儿子。”
  “是丽佳百货公司董事长的那个勒锦荣吗?”
  徐子祺点点头,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平时只看服装时尚杂志呢,不错,不过他父亲好像不太喜欢他,他早就搬离了勒家。就在他孪生妹妹死后不久他才回到方铭钧的身边。”
  “他还有个妹妹?怎么会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呢?”
  “好像是医疗事故,具体什么原因也不清楚,方铭钧用了点手段把消息压下去了。他的母亲方小晓早在生他们兄妹时因为难产去世了。”徐子祺蹙着眉道,“我估计他向我们恒生贷款可能跟他舅舅方伟仁有关,家族纷争,必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作为晚辈总要拿出点成绩好让方铭钧对他刮目相看。”
  徐楠秀眉微挑:“他这么优秀一定早有女朋友了吧。”
  徐子祺摇摇头,破天荒没摆出一幅玩世不恭的笑脸,而是郑重其事地道:“楠楠,我觉得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他现在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在上大学时身边的女友可没断过,短的一个星期,长的都没超过一个月。纨绔子弟一个,现在他才多大,还有的是时间玩。”
  徐楠满不在乎的道:“三哥,那还不是跟你一样吗?我可没觉得你是坏人。”
  徐子祺苦笑道:“我再怎么玩,起码不会让女人为我跳楼。”
  徐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跳楼?她真没想到那个彬彬有礼的男子会冷漠至此。
  不管徐楠心里怎么想,徐哲峰听闻勒诺是方铭钧的孙子后,倒是很快批了贷款。毕竟借给方铭钧的人不愁拿不回本钱。明知不会赔本的买卖,他何不卖个人情,顺水推舟。至于方伟仁,商场上谁都知道他是个二世祖,方家大权未必会落到他手上,徐哲峰就更不用怕会开罪他了。
  拿到钱就好办事,原本是个乏人问津的楼盘,勒诺不知哪来的灵感专门针对城市老年阶段的人建房,楼盘整体来说既比老年公寓宽松,又比城市住宅楼紧凑。环境设施一流,加上绿化和休闲配套设施都比城市住宅楼高出一等,开盘时,买得人竟出乎意料的多。虽说楼盘地区的交通不像城市中心那样发达,但郊外空气好,上了年纪的人也乐意跟同龄的人住一起。不仅如此在星辉的带动下,周围楼市也稍有起色,方氏意外落得个好口碑。
  这一步勒诺又走对了,星辉挣了个盆满钵满,楼没建好住房就销售一空。方铭钧对这个孙子真真正正另眼相看。他几乎立刻想把他提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上,再试他的身手。勒诺却好像没什么兴趣,反倒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晚辈,应该多向舅舅学习。”似乎摆明了立场,他不是来跟方伟仁抢位置的,相较于方伟仁背地里的算计又博得了方铭钧的一份赏识。


  三 入主方氏

  方铭钧虽没有让勒诺一步登天,却执意将勒诺从星辉调到了方氏集团总部博塞特的大楼里,担任市场部总监,虽然比副总经理林浩凡还低一级,但待遇却跟林浩凡相差无几,比其他几位公司高管更有说话权。由于其皇太孙的身份,别人就是有怨言,也不敢当面得罪他。
  博塞特三十二层的大楼,数十五层到二十层的位置最好,除去二十层的会议室,十九层是方伟仁的,而十八层的东头是林浩凡的办公室,西边装修一新被腾给了勒诺。一百平房米的办公室被装修得奢华怡人,不仅有卧室浴室,还配备了资料室和小型吧台。整个博塞特除了勒诺,没有人把办公室当家的,因为勒诺还没有购房,除了周末回到方家大宅,就自由度而言,他宁愿住办公室。
  卫然过来玩时打趣道:“怪不得不愿与我同居了,原来你这里比我那舒服多了!”
  勒诺轻瞄他一眼,亏他想得出用“同居”两个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他怎么怎么了呢。
  不过自从勒诺进入塞博特后,原本繁忙的办公楼变得更加热闹非凡,不仅本公司职员,就连租给其他公司楼层的女职员也有来串门的,热点的汇聚中心更是集中在女士洗手间里,洗手间发挥的妙用就跟古代小说中的茶楼一样,是小道消息和八卦的集散地。没几天勒诺的皇太孙身份就给挖掘出来,消息详细的连身高﹑体重﹑三围﹑臀围都有。女人要八卦起来连最强的狗仔队也甘拜下风。集体的智慧更是不可估量。
  原本十八层就是女人目光的焦点,林浩凡算是一个很帅的男人,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风头盖过林浩凡的。公司里女人聊天时好用D1,D2称呼两个人,用中文翻译过来就是钻1和钻2。
  “今天你见着D1了没有?”
  “听说D2到美国出差去了。”
  不知道勒诺和林浩凡听懂了会不会吐血。
  方伟仁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骚动,他知道勒诺身边的女人往往会坏事,原本他还想拿张含青做做文章,没想到勒诺比他还狠。剥皮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想必那女人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
  方铭钧起初担心的也是勒诺的桃花劫,先有宋盈跳楼,后又跟有夫之妇张含青纠缠到一块,一度他以为勒诺恐怕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血统,一个人长相俊美是好事,但太过耀眼则是祸端了。方铭钧不能不担心。
  勒诺身份一曝光,打听他的女人就更多。麻雀变凤凰的爱情片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有那么多女人期待自己是灰姑娘,这跟女人智商有多高真没多大关系。不过公司盛传勒诺这个骑白马的王子更像唐僧,是不折不扣的冰山一座。
  勒诺身为公司高管,除了应酬公事以外,私下行事却很低调。公司里忙不完的企划,批不完的文件周末他都会带到方氏老宅去做。一方面他是有意让方铭钧看到他的勤力。另一方面自从勒雅死后,他很少睡着过,也没有哭过,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仿佛心口被戳了一个洞,却没有流血。所有的伤痛都积淤着,久久不能愈合。
  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勒雅的声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们怎么会有幸福呢?”
  “哥哥,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我想知道爱情的滋味。”
  至于张含青,他一直没有梦到过她。倒是清醒的时候记得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他嘲弄地对她说:“你没有搞错吧?我会爱上你?”那样嘲笑和羞辱的语言竟然让他感到畅快,她当时或许身体在颤抖,但谁知道呢?谁关心呢?他只是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原来人的语言可以恶毒到让人比死更难受。他痛吗?相信她比他更痛。
  徐楠虽然暂时听从了三哥的告诫没有去踩勒诺这个地雷,但回到本城,上流社会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加之方铭钧要向商界跟政要推荐自己的孙子,就难免在酒会上碰面,徐楠完全可以不去但她又忍不住。徐子祺没兴趣去那种场合,还有大哥徐亚延。在徐家就数大哥最无趣,虽然也是玉树临风,但做事总是一板一眼,毫无生趣。徐亚延听说小妹要跟着他出席商会就会就不由奇怪“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那种场合很无聊吗?”
  “就想去看看,哪天说不定不想当模特了,转行当你手下了呢!”徐楠言不由衷的道,“再说嫂子在家带孩子,你不也没有女伴吗?”
  “我又没说不带你去,怎么找出这么多理由来了,我还以为你只跟子祺是死党。”
  徐子祺刚刚下楼手里还端着咖啡杯,听了这番对话,嘴角浮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大哥,这护花使者你可要当好了啊。”
  徐楠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三哥,工作室钥匙给我,我去挑衣服。”
  徐子祺差点把喝到嘴里的咖啡吐出来:“我看你倒是越来越像个强盗了。”谁都知道身为知名设计师,徐子祺设计的服装在什么价位上,想要知道徐子祺下一个季度服装设计的理念,徐楠身上的着装不失为一个风向标。
  “我看这丫头也就给你宠的。”徐亚延摇摇头。
  “就我?那二哥不算上?”得!一家子都是罪魁祸首。
  徐亚延亲自开车携徐楠赶到会场。在场的男士有不少带着女伴,但徐楠刚一到场,就把所有女人的风头都抢去了,不说她一米七六的身高,一款白色丝绸彩虹图案的飘逸长裙,光是徐家优良的遗传基因,徐楠的美就足以让所有男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徐楠双眸顾盼生辉,环视会场一周竟没有发现勒诺,怎么会找不着呢?徐亚延也发现不对劲,商会也不全是洽谈业务,舞曲一响,氛围也轻松起来,邀请徐楠的男人真不少,但她眼睛总是在人群中搜索。
  “你在找什么人吗?”徐亚延问到。
  “没有啊!”被说中心事的徐楠大言不惭地道。
  勒诺其实早已到场,只是看见了赵维凡后才避到了角落里,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不想让方伟仁找到一个联盟。换句话说,他还不想风头太劲,韬光养晦比锋芒毕露要好得多。卫然也到了,两个人躲到露天的阳台喝酒。卫然是什么样的人物,勒诺在看到赵维凡后,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卫然立刻就明了他心里在计较什么。
  “为什么不干脆顺了老头子的意思踢走方伟仁?”卫然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勒诺皱起眉头,并不习惯身边有烟味。
  “我还没有见过林浩凡,方铭钧对他信任的很。”方伟仁毕竟是方铭钧的亲生儿子,老头子既然把林浩凡放在方伟仁的身边自有他的用意。如果在自己羽翼未满的时候踢走方伟仁,用不了多久他还可以卷土重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手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你能帮我弄到林浩凡的资料吗?”
  卫然默默地盯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心底里他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眼前的勒诺变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冷寂的少年,唯一没变的还是眼中那抹澄澈和冷傲。这样的勒诺永远不会像别的男孩依附在他身下,他得不到他,但也不想失去他。也许就这样继续做朋友也不错。
  酒会进行的差不多了,徐楠当了一晚上的壁花,就在她以为勒诺根本没来的时候,她看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从会场的阳台外面走了进来,同样的英俊却是不同的风格。
  也许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徐楠没能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她几乎是冲上去,差点抓住了勒诺的手,“我请你跳舞好吗。”
  勒诺和卫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会场的主持人宣布:“今晚的舞会到此结束,希望各位玩得开心。”接着音乐声停了,一阵掌声过后,众人陆续踏出会场。
  徐楠尴尬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勒诺怔了一下,眼睛不经意间看见会场外站在电梯门口的赵维凡,似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过来。立刻就换了一副神情:“不好意思,今天舞会结束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徐小姐。”人的记忆力真的很微妙,徐楠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更令人过目难忘。
  徐楠在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带着笑,真没想到成功的第一步迈得就这样简单。
  目送着徐氏兄妹的离去,卫然忽然轻笑起来:“你知道这个女孩让我想起了谁吗?”勒诺没有出声。
  卫然却道:“宋盈!”勒诺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四 秘书

  王青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她虽然是重点大学毕业,但作为毕业生她一没钱而没势,为了能留在S市,她做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成为博塞特销售部门的一名普通职员,留在南区给部门经理当文秘。
  好在她能知足长乐,无论女经理如何刁难她,让她加班加点,打杂跑腿,她也逆来顺受。比如今天,原本是企宣部门的事,也轮到了她的头上。方氏集团最初经营的方向并非房地产而是汽车,由零配件的组装到跟国外公司合作生产销售,利润赚足后才开始涉足各个行业。不过方铭钧积累了原始资本后并没丢了这块让他发家的大蛋糕。所以公司有新的车型出来,还是要尽力宣传的。王青今天的工作就是替别人接待专门为车展请来的模特。
  因为双休日人多,所以她只能加班,原来的企宣据说在公司有人脉关系所以得以请假休息。王青一想到这就愤愤不平,尽管有加班工资可以拿,但假日她也想睡个好觉,跟男朋友逛逛街什么的。强打起精神,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模特也该来了。王青看见从展厅门外走进几个人,顿时眼前一亮,模特来了,就那身高相貌,怎么也不会错的。企宣部门这次别出心裁不仅请了女模也请了男模,王青核对了一下名单,心里觉得奇怪不是说有六个男的,六个女的吗?怎么只来了五个女的?七个男的?
  王青让进来的模特逐一签到。签字簿递到最后进来的男子手中,王青在心里咯噔一下,还有男人长得这样帅气。那个男模特正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签字簿递给他时,他脸上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她。王青觉得心跳加快,男人长成这样不是让女人犯罪嘛!这个模特简直就是亚洲版的加斯帕德,当她进一步联想到小兵马奈时,那个模特说话了,“我来这需要签字吗?”
  另一边部门主管高翔刚好看见了这一幕,脸上青筋直冒,直接越过她把她挡在了背后,脸上还带着突然挤出来的笑容,“你看,这小王真会开玩笑。不知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王青觉得奇怪,高翔比这模特大多了,用得着用“您”吗?难道他是什么大牌?还是她判断有误?
  勒诺看着高翔,“我今天恰好有空就来了,你不用管我,我就随便走走。”高翔显得有些为难,“那怎么好,要不让小王陪着您?”
  “高经理,还有一位女模特没到,这位难道不是来顶替的?”王青小声嘀咕了一句。高翔瞪了她一眼,“这是我们市场部门的负责人勒总监,你好好给介绍一下这里的工作安排。”
  王青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公司里盛传的D1啊,可惜她职位太低没机会见,要不然也不能把他认错啊。不过领导高翔可真够谄媚的,王青只恨自己不能早他一步谄媚一下。
  高翔今天也忙,何况勒诺今后能不能代替方伟仁做总裁现在还是未知数,前景未明,他既不能太巴结也不能不巴结,意思到了就好。他把烫手山芋扔给了王青。
  王青职位不高,没这层顾虑,除了有点脸红倒是很快投入了工作。勒诺话不多,毕竟是年轻人没什么架子。王青也就随之放松下来,心里想公司一直盛传D1是座冰山,情况也不尽然嘛。
  “王小姐周末还加班,工作这样认真?”勒诺见她讲解得详细周全可见很做了一番功夫。
  “哪有。好几个星期连着加班,超人也受不了啊,何况家里的那位也有意见。”王青性子直也没心眼,见勒诺问她,实话就脱口而出。
  “你结婚了?”勒诺觉得她还很年轻。
  “没有,不过有男朋友了。”王青笑道,“正打算攒钱买房结婚呢,要是博塞特对旗下的员工买房有优惠就好了。”
  勒诺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王青心里直打鼓,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得罪了他。 这个皇太孙怎么年纪不大,却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你有兴趣来我们部门做助理吗,薪水会相对高一些。”
  王青吃惊地忘了说话,她知道勒诺任市场总监没多久,人事部门正在内部为他物色一名助理。公司里递资料的人多的挤破了头,论资历她根本不符合,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让她来做这个助理。
  王青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这次好运来的莫名其妙,不但工资翻了两倍,连跟在他身后也能惹得一大堆女人的艳羡。离开销售部门时还真有女同事不无嫉妒地说她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王青觉得很好笑,她不过是做个助理,又没嫁给勒诺,怎么就变凤凰了?真要攀上这棵高枝,恐怕她连觉也甭想睡踏实了,她才没那么傻呢。
  不过那天她还知道了另一件事,原来名模徐楠才是勒诺的女友。车展刚开始,徐楠就到场了,不愧是名模,真能横扫千军,抓人眼球,徐楠顶替的正是缺席的女模特。以徐楠的身价肯来当车模,王青觉得不是公司宣传费出了问题,就是徐楠恰好是勒诺的女友,根本是来客串的。
  徐楠跟勒诺打了一个招呼就很尽责地当起车模,要不是三哥人脉广,她哪能挤走别人跑这客串一回车模呢。徐子祺说她是走火入魔。
  徐楠只觉得好玩。她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别人追,还没追过别人呢。何况在国外受的教育,她可没觉得不好意思。展出到了中午,王青送来了工作餐。徐楠却只盯着勒诺。虽然盯着勒诺没什么奇怪的,大家都好奇他,但勒诺也只对徐楠客气地说:“我请你吃饭。”第二天关于名模徐楠是勒诺的女友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五 阴谋

  卫然表面看起来斯文沉静,有股书卷气,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行为跟他的相貌绝对不相符。这也是卫家老爷子生气的原因。
  卫然很会玩,而且专挑刺激的玩。眼前在地下赌场一掷千金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勒诺自认识他以来,就知道卫然把钱看得很淡,他身上永远不缺钱花,但也不会有多余的钱。卫然上赌桌纯粹是找消遣,他输了不会顿足,赢了也不见得多么高兴。他身上就永远带着那么一种散漫跟淡定,嘴角边一抹懒懒的笑容让女人为之着迷,可惜他的目光不一定会在女人身上停留。卫然本人就像他手里凉薄的手术刀,平淡中透着锋利,闪着寒意。
  勒诺认识他这几年一直也没弄清楚卫然究竟是对女人更感兴趣还是对男人更感兴趣。虽然外界把卫然的私生活描绘得混乱不堪,勒诺却从认识他那一天就没对他的隐私表示过一点兴趣。也许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赌桌上的一阵博弈后,卫然请勒诺到画眉山庄后面泡温泉。勒诺知道他有话要说,跟着他下了温泉。卫然笑着道,“难得你现在还有空陪着我玩。”
  “总归没你那么闲。”勒诺不以为意地道。
  勒诺听别人说过卫然是S市有名的手术医生,无论他的临床手术还是学术论文在国际上也小有盛名,奇怪的是他总有空闲。勒诺还听人说卫然只给有钱人动刀,手术费贵得吓人,卫家政治背景颇深,他的哥哥是知名医院的院长总有能力庇护他。道听途说,他从来没亲自跟卫然求证过,但卫然确实很有能力,帮过他不少忙。
  “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倒是有眉目了,你听了一定高兴。林浩凡的资料全给你收集齐了。他这个人没什么大的瑕疵,工作上严格来说也没什么可以让我们从法律上钻空子的,这也是他的精明之处。不过……”卫然看着勒诺笑了一下,“林浩凡从小就是单亲家庭,可以想象他母亲培养出他并不容易。家庭拮据不说,他的母亲还学别人炒房产欠了不少的钱。最主要的是林浩凡喜欢的竟是方伟仁的女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肯为方伟仁收拾烂摊子的原因,不过方伟仁夫妇不见得领情,没有道理把女儿嫁给一个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穷小子。”
  勒诺听得仔细,卫然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再说下去,勒诺当然知道如何从林浩凡那里打开缺口。
  温泉池很大,泉水做过处理没有很重的硫磺味,基本上跟小型游泳池一样。卫然游了一圈回到勒诺跟前,“听说徐楠成了你的女友?有那么快?”
  勒诺默无表情“你不认为我应该有个女朋友吗?”
  卫然心知肚明,脸上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林浩凡自纽约回来后已经是五个月以后的事了。前来接他的司机道:“林总,公司把西边的办公室给了勒总监,不是明摆着抬高他的地位吗,现在博塞特上上下下都在揣测方老爷子的意思,生怕自己站错了队伍。”
  林浩凡知道司机是自己的心腹才会不知轻重说这些话,“你见过他了吗?”
  “非常年轻,话不多,林总要是见了他,一准以为他才迈出校门。”
  林浩凡笑了笑:“才二十四岁,不是恰好迈出校门吗。”
  “他在S城尚未置业,平时都回方家老宅,据说除此之外一般他就睡在西头的办公室里。”
  林浩凡皱了眉,工作如此拼命的话,必是有所图了。
  “不过这小子长得的确帅气,公司的女职员不说,才来不久,就获得了徐哲峰女儿的青睐。”
  如果勒诺真的与徐家交好,那他在方铭钧心中的砝码无疑会更胜一筹。林浩凡薄薄的唇角溢出一丝笑容,看来博塞特是要变天了。
  回到望湖小居,林浩凡掏出钥匙开家门,推开门,一双纤细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欣然,除了你还会有谁?这还用得着猜吗?”
  “你这个呆子,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方欣然噘着嘴,胳膊挽着他的脖子,身体几乎半吊在他的身上,“你就不会装着不知道?”
  林浩凡闷笑出声,“好,下次我一定装着不知道。”
  方欣然看着林浩凡俊逸的面孔,意气风发的脸庞,一想到这样优秀的男子是属于自己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福。父母的反对根本不作数,她认定林浩凡是一块钻石。
  “吃过了没有?”林浩凡问。
  “没有,一直等你回来。”
  “我不回来,你就不吃了?”林浩凡觉得好笑。
  “是啊,到时候你准会看到饿死的一具干尸。”方欣然开玩笑。
  林浩凡摇摇头,“不可以乱说,走,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上次就想带你去。”
  “要不要戴上帽子跟墨镜啊?”方欣然逗他。可惜林浩凡不上这个当,“随你。”林浩凡一开始就不赞成偷偷摸摸的恋爱方式,他一直是坦然接受欣然包括方伟仁夫妇可能会有的反对态度。方欣然则不然,她把这场恋爱看成是一种对父母的叛逆,偷偷的约会也让她觉着好玩。林浩凡的纵容更让她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王青一直心中叫苦,自从她调到勒诺身边做助理后,工资是翻了倍,工作量也成倍见长, 可怕的是勒诺下班根本不回家就歇在办公室里,弄得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下班。而且勒诺作为市场部门的负责人有时还会越位,管到别的部门去,以前这都是林浩凡负责的,王青觉得每天她在十八楼从东头走到西头,背后都阴风阵阵,夹在两大美男中间,她不但没觉着幸福反而憔悴了不少,最近林浩凡的秘书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有钱挣没命花啊!王青认定自己迟早要成为权势斗争的牺牲品。这不新车型才出来没几天,质量检测部门的头头就给勒诺叫进办公室开会,林总在进勒诺办公室前的那个眼神,现在回想起来都叫她心底寒气上升。
  林浩凡坐在勒诺的对面,他没想到自己在美国期间,方伟仁会惹出这么大麻烦,或者这个麻烦根本是自勒诺进入博塞特以后种下的,就犹如适时地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引爆,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林浩凡怀疑四款新开发的车型中,有一款安全质量存在隐患,这在出厂前应该能够检测出来,怎么会在销售四个月以后才发现?质检部门的负责人李墨早已递上了辞呈,勒诺也将一切后果,包括回收售出的两百万车辆,直接损失多少都统计了出来。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犹如一盘棋局,每一步都安排好了。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勒诺如果连方铭钧都瞒过了,那他手段也太过高明。或者方铭钧在这场明争暗斗中早已选好了目标?林浩凡认为接下来自己的每一步选择都要慎重。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市场研发部门要负责,不过质检部要负主要责任,下午董事会上问题上报后,将会迅速对外发表声明,收回售出的车辆,部分损失公司将给客户作相应的补偿。”勒诺对林浩凡报告道。
  林浩凡露出一丝严肃的表情,他知道整件事早已安排好,向他报告不过是做表面文章,最主要的是他得表个态,自己究竟支持谁。勒诺还没进博塞特,车型就已经研发出来,推向市场,勒诺来之后不过是配合推广了一下,现在发现这么大问题,可以说不但无过,还有功。接下来矛头可以指向他,也可以指向方伟仁。如果他背上这个黑锅,没准方伟仁会感激他。如果他想推卸责任也好办,整件事发生期间,他人在美国,跟本没他什么事。权衡一下,当然是配合勒诺,在董事会上保持缄默的好。他决定既不帮方伟仁说话,也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下午的董事会,方伟仁的表现更是有失水准,他居然提议隐瞒消息,避免做出任何赔偿的可能性。林浩凡偷偷瞟了一眼方铭钧的神色,显然老头子对方伟仁的表现极为失望。好戏看来真要开演了。对面的勒诺表情漠然,连林浩凡都吃惊这样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冷漠的眼神。赔偿事宜暂定下来,公司恐怕要损失一两个亿,这对博塞特算不了什么,全当花钱买名誉。不过林浩凡怀疑这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
  果然下午的董事会接着讨论了S市东城区的改造计划,原本方铭钧嘱咐由勒诺和自己合作这个项目。方伟仁不乐意了,谁都知道东城区的旧城改造,博塞特花大价钱购买了地皮,拆迁已经完工,接下来就要建楼,不出意外完全是项稳赚不赔的买卖。方伟仁又搬出勒诺资历尚浅的理由来。勒诺则说他在星辉虽然积攒了一些经验,但是第一次就负责这么大的项目恐怕力不能及。结果方铭钧指定由方伟仁主管,林浩凡副主管,勒诺则协助广城国际的建造计划。显然这个结果对方伟仁是有利的。林浩凡开始捉摸不透勒诺的意思来,为什么他要推掉到嘴的一块肥肉?如果计划做好了,老爷子更有理由提拔他了,他何必把好处让给方伟仁?


  六 徐楠的问题

  勒诺和徐楠正式交往没多久,方铭钧就找了勒诺问到:“这回你是认真的?”
  勒诺不置可否,“交往看看。”皮球又踢回了老爷子脚边。
  方铭钧知道自张含青消失不见后,勒诺消停过一阵子,年轻就是好,再好的感情,转眼就能忘。方铭钧并没有过问他俩是怎么回事,他笃定勒诺最终不可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自那个女人出事后,这种笃定就更是板上钉钉,两年多时间勒诺身边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反而跟卫然混在一起。卫然是什么人,勒诺跟他在一起比跟女人胡来更让方铭钧心烦。现在徐哲峰女儿徐楠的出现让他多少放下心来,“那就认认真真交往,别跟以前一样。”
  勒诺嘴角浮出浅而不见的一丝嘲弄。别跟以前一样?怀孕?流产?还是跳楼?脑子里突然现出张含青模糊不清的面庞。勒诺低着头,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他再也没在本城见过她,她是躲起来了吗?还是离了婚去了别处?原来她也有无法立足的时候。
  夜晚回到老宅,勒诺洗完澡躺在卧室的床上,赤裸着上身,黑暗中浮动着隐隐的不安。“你不要动,我吻你了啊”,他是在期待还是厌恶?勒诺记起那柔软的红唇羽毛一般轻轻扫过他的身体忽然又逃开。生动的面庞突然就凝住了笑容变得遥不可及。冷淡的,嘲讽的,温柔的,总是眯着眼睛细细的盯着他。张含青,还是那个女人。他一直也没弄懂过她,两年零五个月,忘记一个人需要这么久?记忆中的吻若有似无,总是探索着他忍耐的底线,勒诺忽然觉得凉爽的空调房里,浑身燥热不安。跳下床,拉开窗帘,他居然想找根烟抽。
  这几天徐子祺正在为夏季的服装系列做准备,偏偏徐楠总在他工作室里转悠,最为气恼的是一天早上,他正和一个女模特躺在床上,徐楠居然一本正经地蹲在床边研究他的睡容,吓得他差点没滚到床下去,要不是看在全家人宠她的面子上,他一准把她踢到国外去,自从迷上勒锦荣的儿子以后,她反而越来越缠他,现在他连隐私权都没了,徐子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子祺,你最长的忍耐的底线是多少啊?”徐楠站在徐子祺的身后小声问到。
  “什么忍耐底线?”徐子祺嘴里刁着烟,手上还在画着新的设计稿。
  “就是能忍多久才跟女人上床啊?”徐楠大言不惭地问。
  徐子祺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把手给烫了。站起身,怀疑地看着她,“楠楠,你没发烧吧?最近怎么突然对我的隐私感兴趣了?而且你都这么闲?米兰那么好的走秀你都推掉了?”
  “我就问问,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好像书上说男的最短时间差不多三天,久一点也就两三个星期吧。”
  徐子祺轻笑出声,“你在搞生理调查,我还用等两三个星期?”徐子祺跟徐楠原本就亲,说起话来也没谱。而且他身边女人本来就多,所以也不算吹牛。
  “你觉得我漂亮吗?”
  “你说呢?”徐子祺笑声更大,徐楠自小就得意自己相貌出众,徐家没一个人不是严重自恋的。
  “难道是勒诺有问题?”徐楠皱着眉头。徐子祺心想又是勒诺,那小子可真有本事,什么问题只要一涉及到他,徐楠就好钻牛角尖。“你们又怎么了?他不是每个星期都送花来吗?”
  “我都观察半年了,他身边就没出现过女人,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男人啊?”
  “你不算女的?他不是正跟你交往吗?再说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吧?”
  “我差不多是天天守在他公司外的,怕他烦就没敢让他见着。”
  “徐楠,你就是喜欢他也不能这样做。”徐子祺觉得问题严重了。
  “我愿意,”徐楠嘀咕道,“何况也没让他看见。不过他到现在也没亲过我,调查不是说他挺能交女友的吗?难道都光用嘴说的?还是国内跟国外情况不一样啊?”
  徐子祺扑哧笑出声来,“你国外都交过几个啊?每次还不是让我和二哥冒充你男朋友把别人赶跑了。没准人家这次决定慎重对待,不好意思先露出狼尾巴呢?再说你也没明确发出邀请,别人说不定决心把绅士装到底呢。”
  “那我怎么才能让人家把狼尾巴露出来呢?”徐楠一双美目里竟露出期待。
  徐子祺有点无语了,烦躁地扒扒头发,把烟从左手换到右手,“这个问题还是不要继续的好。”
  “三哥,他老跟卫然混在一起,我总要证明他不是同性恋才好跟他交往下去吧。那个宋盈该不会因为知道他喜欢男人才跳的楼吧?”
  徐子祺彻底无语了。
  六月的天气,还没彻底入夏,外面的热气就已经熏得人受不了,勒诺一早接到徐楠的电话,“今晚朋友办了party,大伙都说想见见我男朋友呢, 多晚你都要到啊。”
  “好。”勒诺简单地应允。脑子里还在想着融资的事。广城国际建造需要大量的资金,地皮是拍下来了,但老爷子把博塞特的大笔流动资金投到了别的地方,所以这次还是决定从外边吸纳资金。有意合作的企业不少,不过方伟仁中意的也就三家。泰安,国林和华信。其中泰安实力最强,但勒诺有把握方伟仁不会选,因为泰安主要是由徐家掌控的。国林属于林氏三兄弟的产业,据传方伟仁有意把女儿嫁给林义辉的儿子,华信恰恰是赵维凡掌控的,所以剩下两家无论谁入选对他都不利。华信!勒诺琥珀色的眼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虽说是私人酒会,还是来了不少年轻人,勒诺下了班换了一套休闲服,黑色衬衣,深蓝色牛仔裤出现在party上,徐楠越过人群直接挽住他的胳膊,众人都被这对俊男美女吸引了眼球,知道这就是让徐楠神魂颠倒的男主角,竟一拥而上,络绎不绝地敬酒,开始勒诺还是浅尝辄止,后来觉察出有点不对劲,敬他的酒都是掺的酒,这种酒很容易醉。敬酒的人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徐楠在一旁目光闪烁,心下了然别人有意要灌醉他。他索性配合着逢场作戏。在别人都以为他醉了以后,场面反而安静下来,徐楠朝大家递了个眼神,高高兴兴扶着勒诺上了楼。
  勒诺被放到床上,呼吸均匀而有力,徐楠凑过去俯身看着他,手指哆哆嗦嗦探到他的腰间,试图解开他的皮带,第一次做坏事连指尖也微微颤抖。徐楠觉得自己像一只俯视绵羊的灰狼。可惜床上躺着的这位可不是绵羊。
  勒诺觉察出徐楠的意图,在徐楠紧张得鼻翼出汗,奋力跟他的衣扣较劲时,他只是睁开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的额头,嘴角勾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弧度。过往凌乱的情事,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早让他对此驾轻就熟,清冽的眼神掩盖着内心的一抹嘲弄。
  他伸出手抓住徐楠纤细的手腕,薄薄的双唇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徐楠彻底呆住,他没醉?“你……你不喜欢?”对峙着他琥珀色的双瞳,忽然心烦意乱,“还是你只喜欢男人?”
  勒诺笑出声,“你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禁欲这么久,对着徐楠这样美丽的女人,身体如果还没有反应,那简直不算男人了。他的手微微一扯,徐楠跌到他身上。盯着他的脸,徐楠的脸色发烫,心跳加速。此刻的勒诺与平日判若两人,淡然的表情变得野性十足,令她更为着迷。勒诺的眯着眼睛,伸手抚摸她的身体,开始亲吻她。只是简单的情欲也能获得暂时的快意,徐楠像当初的宋盈,勒诺心想或许他是可以爱上她的。


  七 牌局

  一周七天,王青想怎么可以有这么能工作的人呢,勒诺住在办公室不说,连午饭和晚饭都可以叫外卖,当初他让自己来做助理也许就是看上了她能加班吧。这么年轻怎么就成了workaholic?
  对着上司,王青觉得上帝造出这样的男人来折磨女性简直是不人道。现在只要卫然出现,她就高兴得眉开眼笑,同样是帅哥,卫然绝对是懂得玩的那种,而且卫然一来,她就可以提前下班。
  “这么忙?你是不是该考虑添个秘书?”卫然敲了敲勒诺的办公桌面。王青要是听到了准会感激涕零。
  勒诺抬起头,“泰安不出所料被踢出局。”
  卫然挑眉,“那不好?今晚庆祝。有人请客,七夜老板顾寒。”
  “没兴趣。”勒诺头也没抬。
  卫然嗤笑一声,“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心理阴影,要不换个地方,新月坊。”
  勒诺一来就后悔,卫然还能想出什么好地方,换汤不换药,清一色的男服务员,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微笑有微笑。勒诺轻啜一口酒,心想自己就沉在淤泥底下了,要想清高是不可能的。只要有钱,什么龌龊的事情都能弄出来。
  “想什么,自得其乐?”卫然碰碰他,甩出一张好牌。顾寒在对面看着手里的牌,皱着眉头。勒诺对自己的牌一点兴趣也没有,赌金是一个付过了出台费的男孩,看他今天晚上归谁。勒诺又不爱好那方面,谁爱赢谁赢去。只是没想到跟卫然在一起,他混乱的生活还能锦上添花,不知老爷子知道了会气成什么样。
  远处那个男孩正端着三个人点的酒水和食物朝这边走来,勒诺看不清他的面貌,男孩的头发齐着脖子有点乱,刘海遮着眼睛。刚好有客人跟他擦身而过,玻璃酒杯被蹭倒,酒水洒了客人一身,领班毫不留颜面地训斥,男孩低着头有那么点逆来顺受的味道,可能训的话太难听,男孩的肩膀微微颤了颤。卫然见勒诺打牌的兴致不比看热闹的高,叫过领班只一句话就平息了场面。
  邪门的很,勒诺心思不在牌上,偏偏一手的好牌,不想赢却反倒赢了。
  “卫然,男孩你带走吧。”勒诺冷淡的道。那个男孩站在一边不自在地挺直了背。勒诺冷笑,他不是救世主,自己的选择自己担待。
  “照规矩来吧,不喜欢的话随便找个地方让他睡一晚。”卫然淡淡地看着勒诺,“这么晚了,他的学校也该关门了。”顾寒在一边点烟,眯着眼瞧着三人。
  “跟我一起睡办公室?”勒诺觉得好笑。卫然笑得更是意味深长,“你让他睡沙发好了,我今晚另有事。”
  勒诺开车,男孩跟着他坐到车里。博塞特十八层西面的办公室,凌晨两点,大楼空无一人,勒诺洗完澡,看见男孩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洗澡去。”勒诺冷淡地道。他不喜欢任何陌生人,严重的洁癖让他直觉地吩咐那个男孩去洗澡。
  沈杨站起身去洗澡,出来时发现勒诺已经睡下了,沙发上扔着一条毛毯。
  勒诺睡到半夜,发现有人在骚扰他。骚扰的人不仅亲吻他的嘴唇,坚定的手还由他结实的小腹一直滑向更危险的地方,跪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很了解怎样点火,有一瞬间勒诺几乎以为身边的人是张含青,以为自己最近可能欲求不满做起了春梦。睁开眼的霎那,才发现跪在他腿边的是那个男孩。勒诺心底一阵厌恶,抬腿直接踢那个男孩下床。
  沈杨跌在地上,抬起头冷眼看着他,勒诺发现这个男孩出乎意料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五官算得上俊美,“你想做什么。”
  男孩不咸不淡地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勒诺简直要被气乐了,“你一边坐着去,我对男人没兴趣。”
  男孩坐到沙发上,居然平静地道,“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勒诺心底冷笑,你不想欠债就来我床上?我还想告人强奸呢。勒诺正眼瞅着他,看出男孩的眼里有一抹不屑,“你叫什么名字?”
  “沈杨。”男孩从口袋里掏出烟:“我可以抽只烟吗?”
  “不可以。”勒诺冷冷地道。
  沈杨一愣,忽然笑了,“你跟某个人可真像”。
  勒诺下意识以为他在说张含青,只有她对他说过,“我不喜欢你吸烟。”不过这完全不可能。细想一下,才意识到沈杨指的人可能是谁,一切都有了答案。“卫然让你来的?”
  沈杨没吭声,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多话.
  勒诺冷笑,“你之前一直跟着卫然?”这算什么?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他?卫然玩腻了,还是准备顺带改造一下他?
  沈杨在一旁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出来做这个?”勒诺感到从未有过的厌烦。
  “我想留在S市,这是最好的捷径。”
  “听说你在理工大学读书,出来工作不是一样留这。”
  “前几届疲于找工作的学长都打道回府了。没回去的即使找到了工作又如何,还不是六七个人租一个房子混日子。”
  勒诺冷冷地盯着他,“卫然给了你什么?你欠着他的?”
  “一栋房子,怎么也值九十多万吧。” 沈杨淡然地道。
  勒诺心底冷笑,卫然可真够大方的,“我留你在博塞特,暂时当我的助理,毕业后直接来这上班。”
  沈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拽的人,他顶多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就凭他一句话,自己就进了博塞特?“你不是在开玩笑?”
  勒诺决定继续睡觉,“你来博塞特只要做好我叫你做的事就行了。你和卫然到底怎么一回事,自己去解决。明天起你到自己的房子去睡觉。”勒诺心底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还有人送房子,我他妈还没自己的房子呢。是该找个时间给自己买个窝了。
  广城国际破土动工了,林浩凡看了整个建造企划,市建委和和规划局都没什么问题,质检部门也通过了,施工队的竞标完全合乎规矩,西面的地下商场和停车厂的建造正式启动,资金必须很快到位。林浩凡认为就泰安,国林和华信三家融资计划还应该跟勒诺商议一下。虽然方伟仁已经否决了泰安,但是林浩凡认为泰安最有经济实力,就私心来说他也不想国林入选。
  林浩凡本以为勒诺也中意泰安,毕竟泰安是徐哲峰的产业。如果两个人口径一致,方伟仁就做不了主了,谁知当他表明来意后,勒诺却说,“权衡一下,选华信不是更好?”
  华信?赵维凡管理的信贷公司?林浩凡有些意外,“方总虽然邀请了华信,但我认为华信就实力来说并不如前两家。”
  “难道你想选国林?”勒诺看着林浩凡,凌厉的眼神让林浩凡一惊,他竟然知道自己和方欣然的事?
  “从私人方面来讲,我倒是不愿意。”林浩然大方的承认了,“不过泰安实属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你不愿意呢。”
  “谁愿意跟未来的岳父搅在一起?”勒诺冷淡地道,“何况总经理那么中意华信,只要华信资金跟的上就没什么问题。”
  林浩凡觉得这个理由虽有点牵强,可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一直到地下商场与停车厂的建造出了纰漏,林浩凡才怀疑到勒诺头上。
  原来广城国际动工才两个多月,因为挖掘不当,造成临近居民住宅大面积塌陷,一帮居民联名上书告到了市委,连市长都惊动了,加上电台曝光,广城国际很快处于停工状态。巨额的索赔看来是无可避免,不仅博塞特有损失,连华信也受到牵连,按合约规定,双方都要平摊责任。也就是说华信的赵维凡这次可算损失惨重。由于这件事给博塞特带来很坏的影响,方铭钧不仅勒令作为责任人的方伟仁自动请辞,而且开始彻查方伟仁管理的几家分公司的账目。林浩凡不知道勒诺暗中是否使了手段,但他隐隐感到夺权的风暴早就开始了,看样子方铭钧开始打压方伟仁的势力了。
  公司走廊上相遇,林浩凡免不了细细地看了勒诺两眼,不料后者眼中回应出一抹嘲弄。林浩凡心里不舒服,如果下午董事会他提出疑点,如果他再仔细检查一下当初停车场的设计草案,是否能检查出点什么帮方伟仁开脱?
  勒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在进办公室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你是不是觉得方伟仁很冤?或者跟着他要比跟着我容易?”
  林浩凡一惊,没想到他会撕破脸皮,开门见山,“一样是替博塞特办事,跟你或是跟方总并没什么区别。”
  “是吗?你是聪明人,选择权在你手里。只不过方伟仁是否是知恩图报的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勒诺话语一顿,“我更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林浩凡沉默着,他知道就情形来看选择勒诺无疑是正确的。只是方欣然一旦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否会怪他?


  八 绑架

  俗话说狗急了还要咬人,方伟仁总算体会了这一点,最近老爷子明显有排挤他的意思。他不仁我不义。但是方铭钧还不曾立下具体的遗嘱,他暂时还不能直接向父亲下手,陶怡情坐在沙发上看见连日来阴晴不定的方伟仁拿着手机躲进了房里。
  徐楠今日刚好有空,约了勒诺去演绎吧看演出,凌晨一点钟两人从店里出来去停车场取车,临近的车里忽然窜出几个人,用刀抵着他们的后,“给我上车。”
  徐楠第一次遇上绑架,心中难免害怕,觉得如果绑匪是要钱一切都还有的商量,“你们绑我们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多少钱?”
  车上的男子嗤笑一声,“小姐,你可是我们意外的收获。”说完还用手摸了摸徐楠的下巴,徐楠急了,脱口到:“你放手,如果你乱来,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勒诺虽然被蒙着双眼,却也知道那男人在做什么,“你放了她,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就不要波及无辜。”
  绑匪显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让他抓住了把柄,恼羞成怒顺手给了勒诺一个巴掌,一脚踢在他身上,“你知道什么,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充英雄。”
  勒诺被踹到一边,嘴角竟然浮出一丝冷笑,“我想不出除了方伟仁,还有谁想整死我。”
  为首的男子一惊,料想不到他竟猜到了方伟仁头上。
  “方伟仁?方氏集团闹内讧了吗?我们绑你不过是想找点钱。如果他跟你有仇,我们这钱还真不知该向谁要了?”为首的绑匪装糊涂。
  “是吗?多少钱你肯放人?我留在这里,让我的女朋友去取钱。”
  “只怕我们要的数,你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周转过来的。”谈判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幕后的雇主是让他们撕票,根本不存在周旋的可能。
  “能买两条人命,相信我还是可以付的起的。”勒诺坐起身伸手握住徐楠的手,让她安静下来。徐楠被勒诺握着手,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
  “一个亿。”绑匪试探地道。勒诺嘴角弯起一抹笑容,“这个数应该不是问题,方铭钧会给你。”绑匪头目被勒诺出奇的冷静和自信镇住了,“你等着,我要找人商量一下。”他走出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勒锦荣是你的父亲,我要双倍。”
  勒诺脸上止住了笑容,“他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绑匪不相信地道。
  “他根本不是我父亲。”勒诺缓缓地道。
  “你骗谁!”绑匪显然不相信,徐楠也呆住了,她没想到会牵涉到勒家的私事。
  “信不信由你。”勒诺冷冷地道,“无论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找方铭钧,他会给你更多的钱,只要能保住我们的安全。”
  绑匪显然也在动摇,“强子,你们两个人看住他。”屋子里一干人等匆匆离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方铭钧耳里,他真真正正吃了一惊,林浩凡来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浩凡,这件事一定要封锁消息。 包括徐家”
  “是。”林浩凡看着方铭钧,“董事长,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尽快筹集资金,不管绑匪要多少,不要吝啬钱财。”
  “那我去了。”林浩凡离开书房时听到方铭钧喃喃自语:“难道是报应?一切都是报应?小晓你还在怪我?”林浩凡从没有见过方铭钧的脸上露出如此的疲惫和苍老。
  屋子里林强忍不住跑到屋外跟门口的几个哥们斗牌,剩下的郭三看着徐楠忍不住色心又起,不但言语下流,还动起手来。徐楠原不想找麻烦,但是实在无法忍受郭三的那只脏手,勒诺在屋子另一边,眼睛被蒙着耳朵却没聋,在徐楠发出一声啜泣时,奋起一脚踹向郭三,自背后将被绑着的双手勒向郭三的脖子,郭三一时没提防,被勒诺差点勒断了气,缓过神来后跟勒诺扭打起来。勒诺的手虽被捆着,可打起架了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郭三忍不住大叫,屋外的人全被招了进来,四个一起对地上的勒诺踢打起来。徐楠在一边哭喊,偏偏勒诺就是不肯复软。几个人轮番踢打,林强怕闹出事来,见差不多了就叫大家罢手。大家都骂骂咧咧出去了,郭三不解气,嚷着还要找棍子教训一下勒诺,林强把郭三推出了门,他将地上的勒诺拖到墙边,眼睛被勒诺肩上一小块红色胎记吸引住了,勒诺刚提过勒锦荣不是他父亲,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他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感到这次事情可能闹大了。
  林强听过岭南帮的施瑞一直在找个人,左肩上有红色的胎记,年龄约摸二十几岁。当时道上很多兄弟都拿这件事当玩笑开,因为施瑞势力虽大,悬赏虽多,但出来混的有谁会发神经把看到的年轻男子都扒个光,看看肩上有没有胎记啊。除非到澡堂脱光了看还差不多,说不定运气好碰着那个男孩去岭南帮领赏,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林强记得自己在牌桌上听别人聊起这事时,也觉得玄乎,当时就问施瑞找这个人做什么?难道是他相好?牌桌上的人听了没有不脸绿的,说他活腻了吧,敢拿施瑞开玩笑。有人还好心解释到:“听说这个男孩跟施瑞的养父有关,施瑞这个人虽冷酷无常,但对他的养父极为尊重。”
  林强仔细看了看昏过去的勒诺,确定自己没弄错,赶紧拉好勒诺肩上的衣服,出门跟几个人打招呼:“我家里有事,要赶回去一趟,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别再闹出人命来。”
  “就你小子事多。”几个人头也没抬。林强匆忙离去。
  勒诺觉得昏睡中自己又被带上了车,约摸开了有一个多小时,他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下来,手也松了绑。难道他获救了?有这么快?眼睛蒙的黑布被人扯去,他的面前跪着几个人。
  “这事完全是一场误会。”一个男子低声向他道歉。勒诺听出这是绑匪头目的声音。
  “我要知道是瑞哥找的人,借我九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啊。”勒诺听出是郭三的声音,眼前跪着的郭三瘦长的身体,一口黄牙,看着令人生厌。
  旁边一黑衣男子突然一脚踹向郭三,“瑞哥也是你叫的?”
  “是!是!我该死,我他妈该死就该死在有眼无珠。”郭三一边跪着,一边用手抽自己的嘴巴。勒诺见到郭三满脸是血,估计先前已经挨过了私刑。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幕荒诞的闹剧。
  “你先前哪只手打得人?自己剁了吧。”从勒诺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甚至悦耳的男子的声音,残忍中透着冷酷。
  勒诺转过身看见眼前是一层竹帘,帘子后的男子安静地坐在藤椅上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下着棋。
  “瑞爷饶命,瑞爷饶命。”郭三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竹帘后年轻的女子忽然轻笑出声,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呀,这次我赢了,手就别砍了,直接送牢里去受点苦吧。”
  藤椅上的男子沉默着没有出声,身后的郭三竟开始磕头感恩起来。
  勒诺不由自主地道,“你们是谁?”竹帘隔着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楚帘子后男女的样子。
  “格歌,你去把照片拿给他。”男子吩咐了一声,帘子后的年轻女子进了屋,转身出来时掀起了帘子,勒诺看见一个眉角藏着黑痣,年轻漂亮的女子,一身紫色的旗袍由她穿着再合适不过。
  “你拿好了。”一个银制的相框塞在他手里,不知是不是由于经常的摩挲,银制的小相框有些脱去了本色。勒诺看见相片里自己的母亲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笑得神情苦涩。那个他称之为母亲的女子对他来说也是那么遥远陌生。他也只在照片中见过方小晓的模样。
  “照片里的男子是你父亲,他临终前一直很挂念你。恩怨皆有缘由,你们不能相见我很遗憾。”男子的低沉的声音中带着隐含的沉痛,“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照片后面的电话,只要我能解决的,我一定会帮你。”竹帘后男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棋子。
  勒诺抬起头,“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施瑞。你的父亲曾有恩于我。”男子的话沉稳有力,没有一句多余,“今天的事情留着我来解决。徐小姐我已派人安全地送回家了她不知道你来这里。现在你可以走了。”
  勒诺沉默着,他真没听说过施瑞的名字,看样子这个男子在黑道上颇为出名,“现在我就有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我需要这些绑匪咬出幕后的主使。”勒诺微笑起来,没想到因祸得福,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


  九 分手

  勒诺坐在方家大厅的沙发上,方铭钧看到外孙平安归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再看着勒诺一身的伤痕又心疼起来“找李医生再检查一遍吧。”
  “不必了。”勒诺握着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施瑞显然请了不错的医生,用的药减轻了不少的疼痛。
  “方先生,外面的警察问现在可有时间协助一下他们的调查?”佣人报告道。
  “请他们到书房来。”方铭钧叫勒诺一起上来。
  “什么!这一切都是伟仁做的?”方铭钧气得眼前发黑。
  “据绑匪的口供,方伟仁先生恐怕脱不了嫌疑。”资格较老的警察仍是小心地措辞,方家毕竟财力雄厚,背景很深,事发到现在媒体竟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消息也没走露。
  “你去把方伟仁给我叫来。”方铭钧对匆匆赶来的林浩凡道。
  半个时辰后,方伟仁夫妇一个也没出现,林浩凡倒是带回了哭红了眼的方欣然,“爷爷,爸爸妈妈一早买机票到日本去了。”
  方铭钧气得楞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们……干脆把他们从国外押回来算了。”方铭钧说着气话。
  警察面露难色,“方先生,人我们可以带回来,不过关押还要有个起诉的过程。”言下之意是方家还要有人站出来起诉。这些警察都是见惯了风浪的,像这种豪门的丑闻一般有钱的人顶多出些钱草草结案,谁也不愿意家丑外扬,。
  “爷爷,这次爸爸妈妈做的是不对,但是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坐牢?”方欣然一边啜涕一边求救地看着勒诺,看到勒诺一身的伤又低着头,满脸羞愧。
  勒诺知道方铭钧是在等他一句话,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坐牢。目的达到就好。“我看这次就算了吧,这件事闹开了,博塞特的股价也会受影响。”
  方铭钧赞赏地看着勒诺,未来方氏集团需要的是识大体,顾全局的人。林浩凡看了看勒诺,心底多少有些佩服他,同时也明白这场争权的战争方伟仁再没有胜算的可能。
  方伟仁夫妇二人此后没在博塞特露过脸,毕竟把柄攥在别人手里,这次能免除牢狱之灾已算至幸。没多久林浩凡顺顺当当地迎娶了方欣然,这多少让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再不济,女儿也不会抛弃他们不管。林浩凡接手了北美市场以后,他们二人便自日本移民到了美国。日后凡是勒诺出现的地方必见不到他二人的身影。
  经此一役,方铭钧苍老了很多,半年后方铭钧因脑溢血突发被送到了医院,虽多方抢救还是在次日的凌晨死在了医院。送走了方铭钧,律师很快公布了遗嘱,勒诺因得了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顺顺当当坐上了博塞特董事长的席位。林浩凡得了百分之十五,方伟仁夫妇二人只得百分之十。
  勒诺成了S市最年轻,坐拥身价最高的富豪,加上他英俊的长相,难逃被女人和媒体追逐。不过勒诺性格有点内向,加之行事极为低调,媒体捕捉不到他多少消息就越发弄得神秘起来。勒诺从博塞特搬到了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客房成了其常驻之地。
  沈杨和王青成了最能见到他的人。王青与沈杨因此获益匪浅。不少人为了见上勒诺办事谈生意或是要二人传个话就把礼间接送到王青﹑沈杨手里。只要不违法或是涉及隐私的事,一般勒诺还是肯出面的。
  此时的勒诺真正体会到钱的好处,钱似乎能买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以前他最喜欢车,现在他车库里停得都是顶级的车子。开不了那么多就放在那里等着落灰。一些位高权重的人还得跟在他身后,阿谀奉承,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头顶上无疑像套了个光环,因为不管开发什么项目,搞什么建设都离不开投资。
  勒诺喜欢自由,工作除外,一有时间就拼了命的玩,徐楠连他人影都找不着,真是应了徐子祺当初的那句话,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玩。
  徐楠想跟勒诺提结婚,可探了几次口风都被勒诺敷衍过去。现在徐楠就绝望地等待,等待勒诺哪天玩够了再回来想起她的好,回来娶她。二十一岁的徐楠成熟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就是爱情从来没有任何道理,谁爱上了谁先输。有时候徐楠想勒诺的心一定是石头做的,她想起《吃玻璃的男孩》那本书上说的话:二十一世纪的男孩是玻璃做的,干净﹑透明而又冷漠。勒诺就是这样的人,被绑架的那一刻,他可以为她死,现在太平了却不愿跟她结婚。每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会让王青给她送上最漂亮的玫瑰,却不愿亲手写一句祝福。上床的时候,可以亲密到肢体相缠,却不愿在肌肤相亲的那一刻说上一句:我爱你。所幸的是勒诺身边从来只有她一个女人,这又使她满怀希望。一直到小报上刊登出勒诺在夜店跟别的女人相坐对饮时,徐楠再也坐不住了。满世界找寻勒诺。勒诺被堵在酒店客房的门口,神情不是不尴尬的,妖娆的女人半裸着身子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见徐楠怒目相向,立刻抓起床上的衣物,仓皇而狼狈,表情尴尬得像是被别人的老婆捉奸在床。
  徐楠看着凌乱的床单,血色顿时涌上脸庞,一把火烧得胸口难受,怨气全发在逃到门口的女人身上,“你给我站住!”
  年轻的女子大概是被吓傻了,竟停住了脚步。
  “你爱她?”徐楠眼睛盯着勒诺,手却指着门口的女子。
  门口的女人回头看着勒诺,大概也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勒诺靠在桌边缓缓地道:“不爱。”琥珀色的瞳孔透着针尖一般的凉意。
  徐楠也愣住了,大概没想到他能这样直截了当,又是伤心又是欣慰,“那你还跟她上床?”声音颤抖着,希望着,徐楠想我是不是要疯了?
  “生理需要。”勒诺大概是故意的。门口的女子脸色羞愧而痛苦,鞋也忘了穿就直接奔向电梯。
  这个答案并没有给徐楠带来喜悦,她的声音反到更加绝望,“那你……你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生理需要?”不仅声音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拼命地眨眼,鼻子还是酸的要命。
  勒诺没曾想她会哭,皱着眉道:“当然不是。”
  他拉她进来,徐楠因为他的答案心底好受多了,可还是借机发挥一下忍了好久的委屈。勒诺静静地坐在一边,沉默着任她将满腔的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从来就不知道怎样哄一个女人。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哭出来,心里就好过了?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张含青哭?最后一面,她只是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徐楠哭完了,才想到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不应该哭花了脸,再美的女人哭起来也不会好看,徐楠站起来命令到:“不许看,我要去洗脸。”
  勒诺还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徐楠去洗手间重新补妆出来,勒诺只说了一句就把她打入地狱:“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徐楠大声道,觉得眼前的勒诺陌生而又残忍。
  “是我不好。”勒诺淡然地道。徐楠重新哭起来,男人要想分手可以说出千百个理由,最过荒谬的莫过于:你对我太好了,我受不起。
  徐楠一字一句地道:“那我等你变好。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十年够不够,二十年可以吗?还是三十年?多久我都等。 勒诺等你玩够了,你就知道了,世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现在你就拒绝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徐楠吸了吸鼻子,拿起手袋一步一步走出去。


  十 购房

  徐楠哭了一整天,第二天买了张机票飞到了巴塞罗那。二哥徐凌翔从来就是她的避风港湾,巴塞罗那的风景也没能使她心情变好。高迪的建筑越看就越没劲,满大街的艺术家在她眼里都是不贞洁的男人。
  “楠楠,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徐凌翔还像以前一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揉乱了她一头的秀发。徐楠将身体缩得更小,窝在沙发里看着凌翔的手指在键盘上运步如飞。二哥在徐家是最会赚钱的一个,也是最自由最能解决问题的一个,所以徐哲峰常年派他驻外,凌翔没有固定的住处,一年有一半时间是在飞机,火车和汽车上度过的。徐楠曾问他这样的安排会不会让他感到委屈,凌翔只是笑她孩子气。
  从小无论发生多么糟糕的事情,只要徐楠躲在凌翔的背后总寻找安慰,再难过的事也能烟消云散,徐楠有时会生出错觉,好像二哥能一辈子这样宠她下去。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对劲了,呆在徐凌翔的身边,安慰是找着了,伤口还滞留在那里,每天徐楠都要打一次电话回家,问子祺有没有把这边的号码给勒诺,勒诺有没有找过她。答案总是令人失望。一个月,两个月杳无音信,还有半个月就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了,徐楠终于忍不住开始收拾行李。她想要回去找勒诺,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徐凌翔站在她身后,眼神复杂而难过,“楠楠,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一个女人可能会因为被一个男人感动而爱上他,嫁给他。男人却不会,凡事不要太勉强。”
  徐楠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低着头说,“我知道。”
  徐楠离开后勒诺并没有多伤心,不过也没再随便找过女人,混乱的生活暂时有所收敛。总之,他能这样放肆也是给女人宠的,他不找别人,别人自会来找他。酒店客房门口还是会有充满幻想的女孩来碰运气。勒诺大概也烦了,下了决心准备买房子。王青接到为他挑房子的命令还在想勒诺可真奇怪,方家老宅子他不喜欢,自己买房子却连看都懒得看,万一她挑的要不合他心意岂不是自找麻烦。
  以勒诺现在的财力,恐怕想买什么样的房子都不是难事,只要不把房子买在外太空就行。“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啊?”王青办事认真,不过由于勒诺年轻,平时不怎么讲究上下属之间的尊卑,所以两个人讲话有时也很随便。
  “采光好就行。”勒诺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最好在海边,空气好一点。我没那么多要求,别的你看着办。”
  “那样会潮湿,家具可要勤换,要不买防潮的也行,不过风景一定很不错。”王青一边在本子上记,一边给出建议。王青基本上是精打细算的女孩,外表粗枝大叶,内心细心严谨,虽然就比勒诺大四岁可几乎成了公司的管家婆。沈杨,勒诺两个大男孩也确实需要她这样的,“你要多大面积的?”
  “一百二至两百。”勒诺道,“就我一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
  “以后准备结婚用吗?”王青记下了面积,又追问一句,勒诺半天没吭声,王青飞快抬头瞟了上司一眼,心想不妙,咱冰山王子说不定是独身主义者,踩到地雷上去了。
  “暂时没有打算。”勒诺实话实说,刚才的犹豫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买房子能跟结婚联系上。好像潜意识他就打算这么一直混下去。王青连装潢要几个马桶都问清楚了才放过勒诺,心满意足地离去。一切都是按他的吩咐来,他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半个月后勒诺办公桌上摆好了一叠详尽的楼盘资料,王青办事极负责人,不仅新房调查过了,连二手房,只要是半成新以上都列在资料上。
  勒诺看着厚厚的资料一头黑线,这么多还不如他自己看房省事。“你推荐几个吧。”
  本着节约的原则,王青凭直觉报出:“逸景苑”,那栋房子她看过了,不仅九成新,而且上下两层,装修好的,在海边,房主大概急于出手,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两三万,虽然这点钱在勒诺眼里不算什么,可她还是心疼。
  “逸景苑?哪一栋?”勒诺的声音微微发颤。
  王青确信自己没看错,勒诺淡漠如常的神情居然变了色,看到勒诺英俊帅气的脸竟有发呆的时候实在很过瘾,且百年难遇,“嗯,就是临海的一栋两层小别墅。”
  “房主叫什么?”勒诺眼神说不出是急切还是恼怒。琥珀色的眼眸变得幽暗而深不见底。
  “房主暂时不在国内,是她朋友帮她代卖的,叫司徒妍,是新海出版社的编辑。”
  “就买这栋好了,我亲自去谈一下价钱”,勒诺拿了车钥匙直接出去了。
  王青傻了眼,上司买房子心情这么迫切?这任务她完成得也太轻松了。
  勒诺打了电话约司徒妍出来吃饭,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态,好像既想了解那个人的近况,又盼望着自己这几年的报复在那对夫妻身上卓见成果,广城国际那档案子让赵维凡损失惨重,跟华信解除合约后,通过卫然的关系网,停工的项目重新启动,博塞特损失的钱很快就捞回来了。不知赵维凡会不会气吐血。
  司徒妍坐在饭桌边,没想到买房的人会是博塞特的董事长,没曾想勒诺本人竟比报纸上的照片还要英俊。不过对面的勒诺看起来让她觉得有点眼熟,司徒妍心想也许是关于他的新闻看多了才这样面熟。
  “一百五十万的房价会不会高了一点?”勒诺试探着,决心把话题逐渐引到那个人身上。
  “勒先生真会说笑,这样的价格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司徒妍觉得看着勒诺讨价还价很有趣。
  勒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见房主谈一下价格。”
  “真抱歉,房主现在不在国内。”
  “那她现在在哪?”勒诺故意挑起眉头,显示出一丝不满。
  “应该在加拿大。”司徒妍也不想把生意谈吹了。
  “刚好我过几天要去那边谈生意,可否方便把她的联系方式告知?”
  “真抱歉,一直以来她也只跟我在网上联系,她说钱收到后直接汇到她的账户就可以了。”司徒妍实话实说。
  “怎么会?她的丈夫不是还在S市吗,房产证怎么会放在你手里?”勒诺决定不再兜圈子。
  司徒妍吃惊地望着他,“你知道房主是谁?”
  “这个还不难打听到。”勒诺礼貌地笑了笑。
  “既然你都知道,想必对她的遭遇也有所了解。”司徒妍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点同情,“现在她跟赵维凡有没有离婚我都还不清楚,可能是被逐出了赵家吧,听张家的佣人说她那势利的父母自从出了事,就跟她断绝了关系。”
  勒诺瞳孔收缩了一下,按理说他该高兴,可心底竟针刺一般的痛,“所以她不愿意回来了是吗?”
  “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不会想回来。”司徒妍冷笑道,“跟酒吧的男孩厮混了一夜,就落得众叛亲离,千个人,千张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她临走的机票钱都还是找我借的,可见那些所谓的亲人对她有多狠。”
  勒诺呆住了,怎么会?她和赵维凡不是一直视人间为游戏,配合得天一无缝吗?她从来都不曾缺过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她缺钱用?”勒诺机械地道。
  “不管勒先生信不信,在我所有同学中,她那个人算最骄傲的一个,我猜要不是窘迫到一定程度她不会托我来卖房子。就这样勒先生还想杀价?”
  “不……不是。”勒诺失去了惯有的冷静和风度,表情脆弱得像个孩子,任谁看了都会生疑,“如果她真遇到了困难,我可以多付点钱。”
  “勒先生难道认识张含青?”司徒妍终于觉察出一点不对劲。
  “她以前帮过我。”勒诺喃喃地道。
  “她那个人看起来冷漠,不过心肠倒还挺好,都说好人有好报,我看也不尽然。”
  “她先生难道对她不好吗?”勒诺还是有点不死心,希望自己判断错了。
  “赵维凡?”司徒妍是真冷笑起来,“他背地里不知有多少情妇,自己老婆一出事就觉得失了颜面,张含青一早要是跟他离了,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她这个人就是把什么都看得太清楚,事事要求完美,既要顾及脸面,又要考虑张家二老的心情,其实她早该从她姐姐的事情中吸取教训。什么金童玉女,扮相太帅的男人多的是薄情寡义之人。 当然勒先生我并不是说你。”
  勒诺觉得最后两句话就像是两个耳光,劈头盖脸掴在他脸上,煽得他脸颊生疼。勒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付的饭钱,开车回的酒店。
  勒诺回到酒店倒床就睡,半夜醒来时一身的冷汗,他开着冷水就开始冲凉,洗了半个多小时愣是忘了要开热水,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勒诺极少生病,这次生起病来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徐楠赶回来就看到勒诺躺在病床上死活不肯吃药,也不肯去医院。心里多大的气也消了,生日也顾不上过,天天学煲汤,烧好了就端给勒诺喝。她发现勒诺生病后,脸上少了平日的冷漠,嘴角抹去了惯有的嘲弄,眼神澄澈得还像一个孩子。
  勒诺病好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徐楠的生日礼物他让王青给补买了,蒂芙尼的手链,他从来就不是吝啬的人。徐楠的首饰很多,可勒诺送给她的手链还是宝贝得不得了。徐哲峰见了摇头叹息:“女大不中留。”看情形两个人是和好了。


  十一 相见不如偶遇

  房子买下后勒诺一次也没去住过,装潢任务交给了沈杨,除了必要换的家具,勒诺说:“最好一切保持原样。”
  “那房间电脑该换一台了。早过时了。”沈杨建议到。
  “不,就放着,我喜欢古董。”勒诺说。
  沈杨差点笑倒,没曾想从勒诺嘴里还能蹦出冷幽默。
  众人都猜测勒诺是不是打算装好房子跟徐楠开辟二人天地,卫然凉凉地插进一句:“不可能。”
  就像卫然猜的一样,勒诺开始雇私家侦探满世界找张含青,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她能做什么,他只是想找到她。哪怕仅仅道个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难受。
  张含青却像从世界上消失了,地球上有那么多国家,她偏偏呆在最大的一个,现在除了知道她曾在温哥华呆过,什么也查不到。
  转眼就到了圣诞前夕,勒诺有点绝望,过了新年他就二十四岁了,除了无数的名车,酒店的客房,乱七八糟的生活跟花不完的钱,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勒雅躺在坟墓里,方铭钧,他从没见过的父母都在地下长眠,方伟仁一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公司的员工都忙着过年,博塞特薪金高,大家都喜气洋洋,准备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王青,卫然和沈杨都看出勒诺脸上明显的茫然和失落,想提议带他回家过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越是骄傲的人越是讨厌被别人可怜。
  这个时候徐楠来了,算是替大家解了围,“圣诞节我陪着你,你打算上哪过啊?”徐楠知道勒诺不愿上她家去,他就是不想结婚,不想被徐哲峰当准女婿看待。聪敏的她知道如何回避。
  “温哥华。”勒诺淡淡地道。他半年内跑去了六趟,除了两次去谈生意,其余的时间都在大街上瞎转。勒诺知道自己是在盲目地大海捞针,可他想捞着这根针。
  “好,我们找个好点的酒店,”徐楠眉开眼笑,“不过今天下午你先陪我去学校接我的侄女,我答应给她买个圣诞礼物,如果明天去温哥华,就没时间买了。”
  徐亚延的女儿,徐艾艾上的是贵族学校,放学时间来接孩子的私家车很多,勒诺和徐楠下了车,到学校里找徐艾艾,虽然小孩还小,但虚荣心可一点也不小,小小年纪就开始比吃比穿,比车子比家长了。徐艾艾每次看到漂亮的小姨都眉开眼笑,身段欣长,美丽的徐楠简直是块招牌,站在校园里,所有家长老师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徐艾艾从小就有一句口头禅:“长大了我要跟小姨长得一样漂亮。”这次徐楠身边又多出了一位超级帅哥,徐艾艾走起路来更加趾高气昂。
  小孩子的心思引得大人忍俊不禁。校园很大,徐楠和勒诺被花坛后的一幕吸引了,原来是一个小女孩正跟几个人打架,一个人居然跟两个女孩扭打在一起,就连旁边的女老师都拉不开,老师好像生气了,一使劲拽开那个女孩,大声斥责道:“赵维佳,这是你第几次违反校规,在学校里打架?迟到早退,不写作业,你是不是想被开除?”
  “你开除我好了,最好把我爸爸叫来。”赵维佳撅着嘴,一副蛮横的样子,漂亮的小脸上满不在乎地笑着,但一旁的大人都看得出这个小孩在拼了命地忍住眼泪,“反正你们开除不了我,顶多让我爸爸再捐钱给你们盖房子!”
  女老师被她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不知说什么好。赵维佳乘机捡起地上的书包,把被拽散的辫绳一把扯掉,一溜烟地跑了,剩下的两个肇事者还在一个劲地哭。
  勒诺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他居然看到了张含青的女儿。眉眼都是父母的综合版,只是性格简直跟她母亲有天壤之别。
  “艾艾,她也是你们班同学?”徐楠也很吃惊,才八岁的小女孩行为怎么跟小太妹一样?
  “才不是呢,她是个隔壁班的。人家都叫她妈妈是女流氓。”徐艾艾好像也觉得跟这样讨厌的女孩成为同学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怎么能随便传别人家长的坏话呢?”徐楠可不认同艾艾的态度。
  “大家都这么传,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徐楠感到勒诺握着她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也不怎么好。
  十二月份温哥华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虽然室外温度低得可以,酒店总统套间里却旖旎无限。徐楠心想这也跟渡蜜月差不多了,只是两个人在温存时,勒诺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这一点徐楠从第一次见他就注意到了,如果他脸上能少了那一份阴郁该多好。平心而论勒诺并不是一个好情人,虽然他身材相貌好得无可挑剔,聪明有钱,可人却意外的沉默,疏离。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得了男人的冷漠。徐楠心想如果自己总守着一个觉得她可有可无的男人还有什么意思呢?勒诺一点也不会哄她,做事随心所欲不说,对待感情还有点玩世不恭。偏偏她就喜欢他。偏偏他就长着一张单纯无辜的脸庞,难得笑一下就能叫她心跳加速。
  徐楠喜欢窝在勒诺怀里听他心跳的声音,可勒诺偏偏不喜欢女人跟他太粘糊,就连这样的机会也很少给她。看来她的爱情就盘横在受虐与施虐之间。
  圣诞节前夜,雪停了,街道上人开始逐渐多起来,大家都忙着采办年货,勒诺和徐楠也上街凑热闹。买圣诞礼物是少不了的,徐楠先给勒诺买了腕表和鞋子,勒诺问她想要什么,徐楠刚好走到卖银饰的小店旁边,没想到这家店铺这么小,货品却又便宜又好看,精巧的首饰上面还缀着绿松石,玛瑙,天然琥珀等。
  徐楠指着一枚戒指,那上面点缀的琥珀跟勒诺眼眸的颜色可真像,“我要这个。”
  勒诺看了看,觉得似乎太便宜了,徐楠这种大小姐身上的配饰从来没有低于几万的,不过他看徐楠喜欢的要命就掏钱买了送她。徐楠开心地戴在无名指上,故意试探勒诺的反应。勒诺看了一眼,根本就没反应。
  买完礼物上饭店吃饭,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女服务员送来菜单,徐楠开始点菜,“勒诺,你想吃什么?”
  “随便。”勒诺一抬头,看见张含青抱着点菜单站在一边,脸色顿时变了。张含青应该早认出他了,漂亮的女友,仿若带着婚戒的手指。可她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为他和徐楠服务。
  勒诺心底抽痛得说不出话来,澄澈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她,饭店的钢琴声流泻了一地,徐楠手上的戒指还在黯淡地闪着寒光,时钟滴滴答答地走,时光流逝,隔了1093天,回过头来他也只能坐在这里伤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伤口上撒盐。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她已不再爱他,他就再也伤不了她。
  “先生,你还要别的吗?”张含青语调客气而冷淡,就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张含青,我认识你,”勒诺的声音吓了周围人一跳,“不要叫我先生,我叫勒诺。”勒诺盯着她,英俊的脸上没了丝毫的血色。神情居然像在赌气。徐楠惊讶地张开了嘴,她从来没见过勒诺这么没有礼貌。
  张含青微微敛起了眉头,“你好,勒诺,能在这碰到你和这位小姐真是很开心,不过我在上班,有什么事下了班后再聊。菜一会就上来。”她转身离开,留下诧异的徐楠。
  “勒诺,你认识她?”
  “是,以前在S市,她帮过我不少忙,后来断了联系。”勒诺敷衍了事,他没说以前张含青拿钱买过他,他做过她一年的床伴,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她冒充他姐姐出钱帮他摆平,为了她的私事,她让他去勾引宋盈,他们俩背着赵维凡一块偷情。瞧!他们俩在一起,事情就是这么肮脏,都能拍出一部豪门艳情史了。
  “那我们就等她下班,请她一块过圣诞。”徐楠天真地道。
  “嗯!”勒诺找她大半年了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走她。


  十二 再相聚

  下了班张含青换掉工作服,套上自己的大衣。还没出工作间就被徐楠跟勒诺堵在了门口。
  “含青姐你好,勒诺说以前你们就是朋友,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一块过好了。”
  勒诺靠着门口看着她,时光荏苒,她变了好多,以前她总是一头长长的卷发,身材丰盈很有女人味,说话时,眼间带着淡淡的风情,皮肤好的无可挑剔,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光鲜照人,就连生病时头发也可以盘得一丝不乱。现在她好瘦,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细长的脖子像个男孩。穿的衣服再普通不过,眼角有着淡淡的鱼尾纹,唯一没变的可能还是那抹清冷的眼神。
  “我……真抱歉,已经跟人说好了一起过圣诞。”张含青神色勉强。
  勒诺瞳孔针尖一般收敛起来,他不相信,“正好我们现在住酒店,圣诞节两个人过很没意思,不如和你搭个伙。”
  徐楠点头称是,张含青不好再拒绝,转而问他们:“你们坐什么来的?如果没带车,我们只好坐公交了。”徐楠有一点惊讶,在温哥华没有买车多不方便,她这辈子还没坐过公交车呢。
  “徐楠,车钥匙我放你包里了,麻烦你把车倒出来。”勒诺缓缓地道。徐楠也没多想就去取车。
  徐楠刚一离开,勒诺就抓住了张含青的手,低头想吻她,张含青头一侧,躲过他的吻,冷冷地望着他,勒诺眼神顿时痛苦起来,“我为做过的事感到抱歉,我不祈求你能原谅。”
  张含青神色宁静,勒诺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微微颤抖。
  张含青缓缓道:“真是你做的?你就那么恨我?”
  “勒雅的死跟赵维凡有关,我以为我和她……我和她都不过是你和赵维凡的……”勒诺说不下去了,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做什么补偿你?”
  “勒雅吗?原来是这样。”张含青重复到,所有的事都抽丝剥茧联系起来,他果真没有放过他们。错过了便已经错过,“现在我很好,并不缺什么。”张含青从他的困顿中退离开来。勒诺缓缓地放开她的手。
  徐楠开了车过来,大家坐上车,车子开到郊外,张含青心底发笑,卖掉了逸景苑的别墅,从他手里得的钱就换回了这里的房子,以前她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现在她竟如此窘迫。
  三个人进了屋里,勒诺看着周围的环境,比他想像中稍微好一些。
  “含青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从楼上下来一个男孩,手里还拿着电吉他。跟在他身后又走出一男一女。
  “肖杰,这都是你同学?”张含青温柔地看着他,被称作肖杰的大男孩点着头,“圣诞树我们都装饰好了,薛静还烧了不少菜。”他好奇地看着张含青背后跟着的一对俊男美女。
  “这是勒诺跟他的女朋友。”张含青介绍道,“这是肖杰。”
  “你们好,我叫徐楠。”徐楠微笑着打招呼,两个男生脸都有点红,徐楠太漂亮了。
  勒诺没吱声,他看着肖杰觉得心情烦躁,她的身边好像总离不开年轻男人,以前是他,后来是酒吧里的某个男孩,现在是肖杰,一个比一个年轻、干净、单纯。
  大家坐下来吃饭,席间谈笑风生,只除了勒诺一人,大家好像都很开心,桌上两个男生围着徐楠献殷情,身为男友的勒诺却对此视而不见。情形变得很微妙。张含青自顾自地吃菜,好像对食物比对人的兴趣要大。
  对面的薛静时不时抬头看着勒诺:“勒诺,你在S市做什么?也在读书吗?”
  “我男朋友在博塞特做事。”徐楠赶紧回防阵地。
  “博塞特?听说是方氏集团总部,那个公司出产的车子这边也有销售。”肖杰插嘴到。
  “你们有买过吗?”徐楠高兴起来。
  “我们做学生的可买不起,除非打三折勉强还可以团购一辆。”薛静开玩笑道。
  “那让勒诺给你们优惠,打三折。”徐楠笑起来,“作为博塞特的执行董事,这个特惠还是可以给的。”
  桌上两个大男孩目瞪口呆地望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勒诺,难怪他可以找这样的女朋友,还将其视为理所当然。果然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
  勒诺小心地瞟了一眼张含青,好像他现在的享福全建立在她不幸的基础上。
  大家仍接着开玩笑,气氛却没有刚才热烈了,无形的界限把大家分成了三六九等。
  吃完饭大家都抢着洗碗,张含青手里端着盘子,勒诺自然就接了过去,“还是我来洗吧。”
  徐楠诧异地看着勒诺,没成想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人伺候惯了的主还能担当起洗碗的重任。
  肖杰说:“我来洗吧,哪能让你们客人第一次上门就来洗碗呢。”
  “让他洗好了。博塞特的董事长给咱们洗碗,我们可没有机会摊上第二次。”张含青语带调笑,大家都笑起来。勒诺脸色发青:“是,反正我以前也洗过。”他淡漠地道。
  勒诺抱着碗筷走到厨房,指关节攥得微微发白,如果她只是在开玩笑,他还能一笑了之,可为什么她不让肖杰洗,却让他来洗?果然旧爱,新欢不可相提并论。
  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杰给家里人打电话,一会儿出来说,“明天我就回国。”
  张含青将目光转向他,“机票你买好了吗?”
  肖杰点点头,“你知道,马上过新年了,我不想让我爸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自小他最疼我。”
  “这是应该的,明天我去机场送你。”张含青道。
  大家都沉默着,徐楠看情形也没好意思开口问肖杰的爸爸怎么了。
  “不用,反正也没多少行李。再说你难得有朋友来这,应该陪他们好好转转。”
  “没关系,勒诺,你来过温哥华吗?明天陪你女朋友玩没问题吧?”张含青难得愿意将目光看向勒诺。徐楠在一边好奇,她极少见一个女人会对勒诺这样冷淡。
  “不如我们明天一块送他,有车子方便点。”勒诺提议到。
  “是啊,我们反正也没事。”事情就这样定了,勒诺和徐楠告辞回了酒店。
  徐楠看着手机上的留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徐子祺为她争取到了Christian Lacroix新春服装发布会的名额,“勒诺这个圣诞我可能不能陪你过完了,我得尽快赶到巴黎,子祺为我接下了一档工作任务,要不你和我一道去?”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不如明天顺道给你买机票。”
  “你不会生气了吧?”徐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勒诺脸上根本就是一幅无所谓的态度,“怎么会。”勒诺盯着宽大的电影屏幕目不转睛。
  送走了徐楠和肖杰,勒诺缓缓地开着车,张含青默默地坐在后面,一段长长的沉默,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勒诺,你女朋友很漂亮。”
  勒诺不接话,继续沉默。车子停在路口,勒诺忽然道:“我能住你那吗?”
  “为什么?酒店住着不舒服?”
  “一个人住没意思。”
  “不行。”张含青断然拒绝。
  “你讨厌我,是吗?”或许在别人眼里,勒诺的沉默内敛是一种酷,但在张含青眼里,勒诺性格就那样,闹起别扭来根本就还是个小孩。
  “我那没你住的地方。”张含青云淡风轻地道。
  “肖杰走了,我可以睡他房间。”勒诺理所当然地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我想他会同意。”
  “你是不是一早打算好了。”张含青怀疑地看着他。
  “我们今晚吃什么?”勒诺已经自作主张把车停在了超市门口,开始打算购物。
  “你想吃什么?”张含青随口问到。
  “石榴虾松。”勒诺推着购物车东张西望,即便在国外,勒诺的身高和外貌依然抢眼。
  “这里可能买不到那么多佐料。”张含青跟在他身后。
  “凑合一点也行。”勒诺兴致勃勃地道。张含青冷笑一声,“勒诺,要吃菜你自己做。”勒诺顿时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张含青一眼,小声道:“我是打算自己做来着。”


  十三 回国

  圣诞节三天假期很快结束,张含青接着上班,勒诺就呆在屋里,到了下班时间准时去接张含青。不仅如此,他还买了不少的游戏碟,没事就呆在屋里打游戏,好像打算在这常住下去,一到吃饭时间又探出脑袋:“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有了上次烧菜的经验,他不打算继续丢脸,免得盐放多了,菜也没得吃。
  “太麻烦了,你自己去吧。”张含青语气懒懒的,自己拿出方便面泡了吃。勒诺沉默着,张含青几乎一天三顿都吃泡面,即便下班回来也是很快洗了澡,就躲进自己的房间极少跟他说话。勒诺一直忍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说得大概就是勒诺这种人。张含青准备关门,勒诺突然挤进一只脚,张含青还没反应过来,勒诺已经抓住她的手腕,“我不许你吃方便面。”
  张含青侧目望着他,突然笑了,“你管得着?”
  勒诺呆了一呆,这话听着如此耳熟,那抹笑容,依然吸引他。勒诺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胳膊中,他想吻她,一直就想这么做,低着头覆向她的双唇。张含青怔住了,勒诺的脸近在咫尺,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时光过了三年,这个男孩依然帅气到令人发指,叫人心寒,可是她?明日黄花?张含青头一偏,勒诺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很快被她一把推开。勒诺像做错了事,眼神有丝怯弱,可神色却更加坚定。
  张含青冷笑一声,“勒诺,你是不是要所有女人都围着你转,你才开心?”
  勒诺脸色变了变,他的情绪显少有波动的时候,可张含青一句话却让他极为难受,“你这么讨厌我,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还是因为那个肖杰?”
  “肖杰?”张含青突然明白过来,“是,我喜欢年轻的男人,征服起来有味道。”张含青笑得没心没肺。
  勒诺显然是被气到了,抓着她的手腕,低声吼到:“他才比我小几岁。”
  “小两岁,可他比你可爱!给我放手!”张含青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勒诺却紧握着手不放,张含青从来没想过他力气这么大,勒诺低着头,腾出右手抓住她的下颌,尝试着强吻她,张含青偏要躲,勒诺偏不让,身体紧挨着,来回挣扎,张含青吃惊地发现勒诺身体亢奋起来,欣长的身段透着野性,琥珀色的双眸凝视着她,带着一丝绝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爱她的?
  “你不是想强奸我吧,勒诺!”张含青扬起左手扇了勒诺一个耳光。勒诺的脸被掴得偏向一边,他慢慢回过头,盯着她,眼神冷冷的,透着倔强。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他从不求人,可是现在他只想求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张含青脸色发烫,她不明白勒诺怎么可以将情欲跟理智分得如此开,“你……”她指向浴室,“你给我去洗澡,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们再来谈。”
  勒诺从浴室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衬衫也没扣,光着脚就走到她面前,张含青只觉得呼吸一窒,不再看他,只管低头吃泡面。
  “你来这边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勒诺攥着手掌,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张含青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是,她就不好好待见自己,因为她没这么好的条件。众叛亲离,从S市来这边时,她从来不知道地下室原来也能住人,一人一张床铺,可以睡上好几十人,乞丐,流浪汉就睡她旁边,因为便宜。所有的关系,证件都留在了S市,没有了钱,她什么都不是。骄傲如她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去。司徒妍给她的钱很快花完了,她给自己找了第一份工作,从早到晚,不停地洗碗,手指浸在消毒液里,泡久了全部都能溃烂,天冷,十个指头全是冻疮。为了活下去,不停地工作,什么都不用去想。物质极度匮乏精神也变得迟钝,再也没有任何的负担。可最糟糕的事还在后面,现在她都不愿再去回想。
  “勒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你都这么闲吗?博塞特不用管了?”张含青冷言嘲讽,她就是故意要刺痛他,“徐楠还等着你回去,你跑我这住着,算怎么一回事?”
  果然勒诺脸色僵硬,他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辩解的人,“我想你跟我回去,并不是其它原因,我见着赵维佳了。”他缓缓地道。
  张含青心里一阵钝痛,声音禁不住一丝颤抖,“她还好吗?”
  “不好,比起赵维凡,她更需要你。”他自小就没有母亲能体会到那种滋味。
  “她根本就不肯认我。”张含青苦笑起来。赵维佳,来这边这么久,她想通了一件事,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她。为了她,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

  回国的事情很快敲定下来,张含青在机场又见着了徐楠。
  “含青姐,没想到你能回来。”徐楠一边拉着勒诺的手,一边欢快地道。张含青笑了笑没吭声,事情过了这么久,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徐楠找了家不错的餐馆。张含青不好意思推脱就去了。
  “含青姐,你在S市有亲戚吗?”徐楠问道。
  亲戚?太多了,只是不知道有谁肯认她。张含青摇摇头,“没有。”
  勒诺低着头若有所思,徐楠接着道,“那也没关系,我跟勒诺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张含青淡淡的笑了,看来她都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了,“谢谢。”
  “应该的,听勒诺说你以前帮过他”。徐楠亲昵地撞了撞勒诺的胳膊。张含青忽然发觉徐楠的可爱,她从心里有点喜欢这个女孩,“一点小事,他还记挂着。这样的男孩现在可不多见,你可要抓牢了。”她语带双关,对面勒诺手拿着餐刀狠狠地落在盘上。
  徐楠笑得更开心,“你打算在这边常住吗?有没有想好找什么工作?”
  “嗯,找时间会去人才市场看看。”
  “含青姐,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向三哥推荐你,他是服装设计师,自己助理刚好出国了,他脾气不太好,不过薪水给得非常高。”
  “这样很好,会不会太麻烦你?”张含青诚心实意地道。徐楠摇摇头,“怎么会。”
  “张含青,你刚回来,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再考虑工作吗?”勒诺终于忍不住了。
  “勒诺,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徐楠诧异勒诺喊张含青为什么总连名带姓。这两个人看着倒像是有仇似的。
  “我需要钱。”张含青不咸不淡地道。
  送走徐楠,勒诺看着张含青,“为什么你想去徐子祺那工作?换别的地方不好吗?我帮你找个轻松点的。”
  张含青轻声道,“勒诺,你是怕以前我俩的事让徐楠知道吗?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就想尽快工作,没别的意思。”
  勒诺沉了脸,“你以为我在乎吗,你说好了。”


  十四 借钱

  因为钱她愿意住到逸景苑的房子里,而勒诺继续住办公室。因为钱她第二天就上徐子祺的工作室了,徐子祺的工作间比她想象的要豪华,并不单单制作成衣,徐子祺租了两层楼,除了设计室,还有化妆室,美发室,鞋子珠宝配套设计,两层写字楼内,模特穿梭不停,俊男美女看的人眼晕,所有人,所有东西都能跟“时尚”两个字挂上钩,只除了她。
  徐子祺看到张含青时也吃了一惊,不像徐楠常年呆在国外,徐子祺对张含青当年的事略有耳闻,只是他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既随意又清冷,一点也不像网上传得那样风骚入骨,她穿着牛仔裤,白衬衣,平跟鞋,短短的发稍露出青色的脖颈,张含青既不年轻也不新潮,却很有女人味,笑起来淡然中透着自信,“你好,我是张含青。”她笑了笑,故意忽视徐子祺眼中的惊讶。
  “你好。”徐子祺竟不愿与她对视。
  做服装设计师的助理看似轻松,实则不然,张含青第一天上班就忙得脚不沾地,选布料,配线,找配饰,帮忙缝纫,还要应付难缠的模特,张含青觉得自己算重新为人,体会一下白领劳碌命的滋味。这还不算,她还不得不忍受一帮年轻模特的品头论足。
  没过几天,也不知是谁打听到她以前的事,看她的眼光越加鄙视,什么有福不知道享啦, 白白丢了个好老公啦,不洁身自爱自作自受,年纪大没人要,板着脸像扑克。十七八﹑九岁的女孩八卦起来比上了年纪的妇女还要厉害。
  一大堆闲言碎语如影随形,若是在以前,张含青一定受不了,可是现在的她好像练就了铜墙铁壁之身。不过勒诺来接她时,看到所有女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神情,她还是笑得肠子抽筋,起码面子上受用多了。
  勒诺回国以后,一个星期没日没夜地处理积压的工作,大致任务完成了,他就丢给手下,准时下班,准时开车去接张含青,他知道她一工作更不会按时间吃饭,来的路上买了起司蛋糕放车上让她先垫肚子,原先他担心她不会吃,谁知张含青坐上车一顿狼吞虎咽。以后他便习惯了来的路上先选好点心放车上,李子甜蜜糕、四喜饺、茉莉蛋挞……张含青从来不问,几乎来者不拒。她忙起来确实没好好吃饭,她原先就瘦,现在更瘦,用徐子祺的话,再瘦下去她就能赶上零号模特了。勒诺看着难受,他心底着急,却也无能为力,张含青一直是他不能掌握的未知数,他要对她狠,她能比他更狠。
  张含青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居然把房租费,他开车接她的汽油费,平时帮她买点心的费用一分不差地算出来,还给他。勒诺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还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他买的那些点心她去店里看过价了,应该不会错。
  勒诺想她是不是成心折磨他,“我不差这几钱。”说话的语气已经明显降到了零度。
  张含青还是不知死活地道:“我知道,不过我也不想欠着别人的,你要不收,我搬出去住,坐公交也行。”
  勒诺颤抖地抓过钱,塞进口袋,他想自己如果再跟张含青呆一块,迟早能给她逼疯了。他摔门而出,就在倒车那会时间,他看见张含青居然也没闲着,他前脚才走,她后脚就打着车子不知要上哪去。勒诺鬼使神差开车跟了上去,往事一幕幕重演,不过现在是主角对调。
  勒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含青拿着第一个月薪水不是去看女儿,而是到了酒吧一条街,直奔凯撒城。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个演艺吧,里面多的是年轻男女。反正灯光暗,勒诺跟了进去。他后悔进来,因为他看见了肖杰,那个男孩在舞台上吹萨克斯,台下不少的拥护者。看来张含青也算一个。中途换人的时候,他看见张含青跟肖杰坐在桌上喝酒,不知什么原因,肖杰还哭了,张含青将自己的钱塞到他手里,肖杰居然收下了。
  勒诺彻底心如死灰,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再看看今天的肖杰,勒诺怀疑张含青是不是有单身至上外加爱情怀疑主义综合症,她根本不相信感情,只相信买来的东西。他愤愤地想张含青是犯贱,可自己他妈的比张含青还犯贱。
  两场演出过后,张含青跟肖杰出了凯撒城,两人打了的不知上哪,再跟下去就太没意思了,勒诺调头回到逸景苑,跟他想的一样,张含青一夜未归。
  勒诺连着几天没再去接她,张含青居然上博塞特找他来了,十八层楼走廊外,王青奇怪地望着这个女人,耐心解释道:“你有跟我们董事长预约过吗?”不是她故意挡驾,只是平日想见勒诺的人也太多了,每一个都放进去的话,估计明天她也得卷铺盖回家。
  “麻烦你通告一声,就说张含青找他,也许他会见我。”张含青微笑着道。王青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自信,也许跟上头真有联系?勒诺从百叶窗的缝隙早瞧见了张含青,只是他心里憋着气不愿见她。王青进来通报时,他头也没抬,“你就说我不在。”
  王青硬着头皮道:“我们总经理刚出去了。”身为手下最会察言观色,她瞧出事情不对劲。
  张含青好脾气地道:“那你先去忙,我在这走廊坐着等一会不耽误你们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青也不好意思赶人走。张含青坐在凳子上,比起楼下大厅那些业务员,推销员想撞运气见着勒诺的人来说,张含青觉得自己算是更进一步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勒诺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她还坐在那,自己先沉不住气了,他走出办公室看着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进去谈可以吗?”张含青笑了笑。勒诺领她进办公室,张含青道:“我想找你借些钱。”
  勒诺略微有点惊讶,“你想借多少?”
  “两百万行吗?”张含青也不很肯定。
  两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勒诺刚想伸手拿支票簿,又停住了,霎那间眼里积郁起显而易见的风暴,他忽然坐下来,冷眼瞅着她,嘴角滑出一丝嘲弄,“是帮肖杰借的吧?”
  张含青抬起头望着他,冷静地道:“是,他遇到一些麻烦了。”
  “他遇到麻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他。”
  “勒诺,这钱算是借我的还不行吗?”张含青不想惹他生气,语气软了下来。
  勒诺怒火烧得更旺,她居然是为了肖杰来求他,“借你?你什么时候能还清?就凭你现在的工资,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勒诺冷笑,“你喜欢花钱买男人,就不知道他能跟你多长时间。”
  张含青脸色变得煞白,呆呆地望着他,忽然道:“是,以前买你,最多不也就一年吗,现在人老了,自然要多花点。”
  勒诺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可张含青的冷言讥讽又让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张含青却不再看他,“不愿借就算了,何必在这唇枪舌剑。”她觉得累,勒诺以前就冷漠无常,现在不过是变本加厉。
  勒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害怕,如果她对他生气或是失望,都还说明她还在乎他,可他看出来她眼中的疲倦,她是不是早就放弃他了?勒诺觉得不甘心,他还想试探,“你今晚八点来温馨家园六单元来找我,我会把钱给你。”
  温馨家园,张含青知道那是徐楠住的地方,也许他怕借钱的事说不清楚?打算当着徐楠的面给她?张含青来的路上想:两个人都是有钱的主,买什么去都不合适,不如买点水果算了。
  徐楠刚回来就接到勒诺的电话,他肯主动找她真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勒诺来温馨家园时,徐楠还特地跑菜市场买了点菜,虽然她不会烧,不过照着菜谱弄出来几样味道还不错,徐楠喜滋滋地看着勒诺吃完,问道:“好吃吗?”
  勒诺点了点头,“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
  徐楠端着碗筷去洗碗,笑着道,“我这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勒诺你现在不待见我,外面可多的是人抢着要我呢。”勒诺从徐楠身后环住她的腰,徐楠只觉得热热地呼吸烫在耳边,烧得脖颈红成一片。她转过身,双手圈住勒诺笑着,“别闹了,人家洗碗呢。”
  “洗碗比我还重要?”勒诺笑了笑,抬头瞟了一眼门外挂的石英钟。徐楠踮起脚,与他双唇相接,甜得都能化掉。勒诺抱起了她,徐楠想,他是不是转了性子?觉察出她的好?
  张含青拎着水果赶来时,发现门居然没锁,她轻轻敲了几下也没人回应,这两个人也太大意了。她走进客厅,房间没人,从楼上传出一种声音,像是男女在……张含青红了脸,她想自己是该走的,可是脚步却停不住,不由自主上了楼,卧室的床上俊男美女纠缠的身影绝对养眼,比任何情色片都要暧昧,都能叫人脸红心跳。张含青退出门外,悄悄地带上门,她知道勒诺是故意的。她想不在乎,可有那么一刻,心底还是刺痛到无法呼吸。
  她连电梯也忘了坐就一直走,一直走下楼,她不明白勒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知道他是徐楠的,徐楠也是他的,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演这一幕让她来看?想让她死心?她不是早死过一回了吗?还有必要将她再撕裂一回?也许他就想让她知道她太自信了,太自信自己对他的影响?他是有钱,可是他不想借给你,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张含青走出小区门外,过了路口,路边还有不少人摆着卖菜,“大姐,你要买菜吗?可新鲜了。”摊主吆喝着。张含青低头看着菜忽然笑起来,都快到收摊的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新鲜?自己不就像被剔除在摊外的那堆剩菜,又老又黄,捡回家也不能吃。


  十五 离婚

  张含青一直走,一直地走,时间好像突然回到了三年前,她也是这样不知疲倦地走,她想走累了,能突然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深更半夜张含青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她跟赵维凡的住处,摸摸口袋,钥匙还在,她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屋,多么幸运,连赵维凡也在。
  “你怎么会来?”赵维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含青居然站在他面前。
  “我来跟你离婚。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一半。”张含青平静下来,隔了这么久,她已经能镇静地对他说出这句话。她从来就不欠他的。
  哈!赵维凡笑出声,“你自信能拿到手?”赵维凡望着她,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是,我也许请不起好律师,分不到那么多,但我并不贪心,两百万,我只要两百万。”张含青眯着眼瞧着他。果然如她所料,赵维凡沉默起来,只用两百万就能把她打发掉,对他来说实在太划算了,他一直拖到现在没跟她离婚正是考虑到财产分割问题。
  “好,就按你说的办。”赵维凡是商人,一向不会放过最佳时机,“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律师来办理,另外赵维佳的监护权也归我。”
  张含青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选择沉默,她知道对监护权的问题,无论她做什么,赵维佳都不会属于她。事情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赵维凡在签支票时忽然酸酸地道:“你不是跟方铭钧的孙子好到不行吗,需要钱为什么不去管他要?那小子现在可比我要有钱百倍。”他对勒诺算计他一直怀恨在心,却没想到张含青回国后还能跟那小子走在一起。
  张含青懒得理会对方的刺探,沉默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赵维凡见她不开口,讥笑道:“还是你已经老到别人都懒得跟你上床了。”
  张含青冷眼瞧着他,大概是习惯了被疯狗咬,已经感觉不到疼。她拿过支票冷笑道:“不错,是老了,有这两百万不知能买多少个年轻的男人,总比伺候你强。没听过一句话吗?年轻的时候是等着做,年老的时候是做着等,起码我拿了钱就不用等,可以使资源合理地优化配置。”
  “你,简直是无耻。”赵维凡气得青筋暴露。
  张含青笑得云淡风轻,“我无耻也是跟你学的。”
  张含青回到逸景苑时已经是深夜,她感到异常的疲惫,洗完了澡,头痛得厉害,她睡在床上想明天就搬走吧。

  感情经不起一再的试探,如果勒诺知道这一点,也许不会蠢到做出那个决定,他从卧室出来,看到张含青留在桌上的水果,忽然明白他也许将永远失去她,张含青根本不是会哭闹的女人,她的理智和漠然有时比他还要可怕,他想刺激她也许根本就不可能。
  勒诺怀着仅有的希望开车到了逸景苑,还好她还留在这里。他看见床上的身影莫名其妙就感到安心,勒诺来到她身边,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纸离婚协议,还有两百万的支票,赵维凡三个字格外刺眼,心仿佛在一瞬间痛得要滴出血来,他竟然把她逼到了赵维凡的身边,让她去求赵维凡,离婚仅仅得到两千万,赵维凡可真够慷慨的。
  勒诺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奚落,他已经痛得无法言语,他跪在她身边,看见她额头上全是汗,头发也是湿的,究竟怎么一回事?勒诺拧了一条毛巾替她擦了擦,“含青。”他轻轻地唤她,张含青睁开眼睛望着他,“你怎么来了?勒诺,明天我会搬走。”
  “不要搬走,算我求你,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才能不让你搬走?”勒诺望着她,一贯冷傲的眼睛里露出从未有过的害怕,张含青受不了他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自己,无论他做什么,时光过了多久,他还像当年七夜里的那个少年,倔强中透着孤单,“我们这样还有意思吗?”她轻声道。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是错。”黑暗中勒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要搬走。”他握着她的手,眼睛里的悔恨显而易见。
  “好,我不会搬走。”张含青轻叹了一口气。
  勒诺仍是不放心,“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有点头疼,睡一觉就好了。”张含青皱着眉,看着他,勒诺的手放在她的脸颊边,久久不肯离去,“我能不能不走了?就今晚,好不好?”他抓着她的手,张含青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勒诺就当她默认了。他洗了澡,轻手轻脚上了床,伸出手臂将她抱到自己身边,张含青挣扎了一下,可他执意不放手,张含青也就放弃了,就算贪恋短暂的温情也好,她想就算他现在要她,她也不会拒绝,可是勒诺没有丝毫要冒犯她的意思,他只是抱着她,她胳膊上的骨头压得他生疼,心底也跟着痛,她现在好瘦。他害怕失去她,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张含青现在就像他的情人,亲人。他害怕最后连她也要失去。他埋头听着她的心跳,将她的额头贴在自己胸前,张含青蜷缩在他怀抱里,睡得安静而又满足,她实在太累了。

  白天,博塞特大楼,王青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来,有什么事吗?”勒诺子办公桌后抬起头,“外面有位叫肖杰的说认识你,想见你。”
  勒诺皱起眉,肖杰为什么事要见他?“你让他进来。”
  肖杰被带进来时,脸上挂着明显的惊讶,他没想到博塞特装潢得这样豪华,虽然能在媒体上见到对方氏集团的的报道,可亲眼目睹还是觉得这么大企业由年纪跟他相仿的勒诺掌管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勒诺也没他想的那么神,公司有董事会,在到下面也是各事其则,他不过是指定方向,不会事事都亲力亲为。
  “我今天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勒诺有点惊讶。
  肖杰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他不好意思地的道:“我父亲出了点事,含青姐说要帮我问你借钱,你借我这么多我一时也还不上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
  钱根本不是他借的,显然张含青没跟肖杰说出真相,勒诺道:“钱不是我的,是张含青的。 你应该谢的人是她。”
  肖杰愣住了脱口道,“怎么会?含青姐根本没那么多钱,这我还不知道?”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勒诺心里就五味杂陈。他攥紧了手指,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你都知道?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她肯这样帮你。”
  肖杰直直地望着他,半天才缓过神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是朋友,她还做过我房东呢,不过我欠了她不少的房费。”
  “她在温哥华日子过得并不好,还肯那样帮你?”勒诺声音阴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肖杰脸红了,似乎有点恼,“你也是她朋友,你还不知道含青姐的为人?不错,以前她在温哥华生病时我是帮过她。不过后来她一直在帮我,她买了房子让我租住,正好我家里出了点事。租金付不出来,她从来没问我要过。”
  “她在温哥华生了什么病?”勒诺放缓了声音,“她在那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肖杰神情有点怪,勒诺无端怀疑他和张含青的关系让他心里不痛快,不过他见勒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张含青,心里忽然有点明白过来,“是不太好,她刚来温哥华时,租别人的房子,我们正好是邻居,起初我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是韩国人,有天房东找她要钱,她站在走道上说话,我听她说的是汉语就留意了一下,她好像没有钱,房东说了她几句,我想都是中国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就替她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她当时说了声谢谢,还说过几天就还我钱。我也没太在意,那天晚上她忽然过来敲我门,我开门时见她脸色很不好,她问我能不能送她上医院,她当时的样子很吓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先前做了流产手术,好像是受了感染。她在这边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好找我帮忙。她出院后我们成了朋友,在温哥华很多留学生都相互认识,我让别人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她。我父亲出了事后,我断了经济来源,她便一直帮我,不然我可能毕不了业就提前回国了。”
  勒诺吸了一口气,胸口堵得难受,她流过产,那孩子也许是他的,她那时一定是极恨他,才拿掉的,“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那些钱你也不用那么急,在这边她的朋友还是很多的。”
  “我知道了,不过含青姐身体一直不太好,那些药你别让她吃了。”
  “什么药?”勒诺皱起眉头。肖杰缓缓道:“她胃不太好,疼起来经常胡乱吃药。”

  洪水一旦决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第一次不拒绝就代表了默认,勒诺现在天天来接她,徐楠在国外,他就更无所顾忌。张含青对这种暧昧心知肚明,她只是没拒绝。
  下了班勒诺的车就停在公司对面写字楼的停车场里,张含青上车,心照不宣两个人会花大量的时间找饭店,红楼餐厅的浪漫,轩辕斋的惬意,李宅包厢的富丽堂皇,海上林公馆的奢华,米氏西餐馆的怀旧。张含青想大部分情侣的感情是不是都是吃出来的?
  吃完饭有时会上茶馆,上完茶馆再去酒吧,周末赛车,遛马,有几次还碰到了卫然,隔了那么远,卫然的笑容陌生而又冷漠,勒诺过去打招呼,卫然淡淡地道:“这次你打算跟她维持多久?”勒诺沉默着,他还摸不透张含青的态度。
  午夜,勒诺就睡在她的身边,张含青想起离婚时赵维凡说过的话:“还是你已经老到别人都懒得跟你上床了?”这么久勒诺一直小心翼翼的,他是隐而不发还是根本对她就没了感觉?张含青轻轻的触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勒诺立刻睁开了眼睛。原来他也没睡着,张含青捧起他的下颌吻了上去,再放开,勒诺眼中有一丝不确定,突然闷闷的道:“其实我一直想……如果你不是那个意思,就不要招惹我。”
  张含青忽然闷声笑起来,“你一直想什么?”
  勒诺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定力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张含青轻笑起来。好久没有这样快乐了。
  笑声中,勒诺已经侧身吻上了她,用手解开了她的衣扣,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身体,近到她能感觉出他暖暖的呼吸,勒诺欺身上来堵住了她的双唇,张含青的手直接钻入他的腰际,对于她的动作,勒诺似乎很欢迎。
  他的吻仿佛压抑了很久,用力的吮吸带来唇舌间的微痛。张含青没想到分开这么久,他变得这么野,有点想拉开两人身体上的距离,可勒诺不让。
  他离开她的唇,转吻她的喉头,张含青感到锁骨处一阵微痛,他一定是在咬她,她能想象那里留下一个红红的牙印。张含青将手滑入他的底裤,他的欲望坚硬如铁,烫着她的手心。
  勒诺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她。她抬起头舔吻他性感已极的双唇,他一边回应她,一边将手探入她的身体,“勒诺。”张含青有些吃惊,她想让他退出来,可他依旧轻柔慢捻,双唇堵住了她的喘息。心律已经完全失速,兴奋一波一波席卷而来,张含青难耐地弓起身子,他的身体与她紧紧相贴,她能感觉到肌肤相互摩擦的快感,她的身体甚至能够勾勒出他腹肌的形状,温度逐渐攀高,热得仿佛能融化。他的欲望徘徊在她的腿间,脸上带着微汗,像是一头俊美的兽。张含青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勒诺轻轻呻吟出声,张含青贴着他的耳朵道,“你再不进来,我可不客气了。”
  勒诺脸上绽出笑容,“你可真能灭了我。”
  张含青浅笑,“逗乐是做爱大忌,你就不能专心点?”
  勒诺笑倒,“你是不是成心的?”他真没想到会在她手心里完事。
  张含青收起笑容,露出真假难辨的严肃,“要不,咱再来一回?”
  勒诺恨得牙痒痒,“你当我电动按钮呢?”
  张含青躺在他怀里笑道,“比电动的好看。”
  勒诺又好气又好笑,有时候真想掐死她,张含青一直是个未知数,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来。从相遇到相识,他跟她除了互相折磨以外,快乐的时间并不少。
  笑声未定,张含青摸了摸他的鼻尖,“勒诺,你跟以前可不大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勒诺闲闲的道。
  “不像以前那么闷,除了身边莺莺燕燕以外,我看你逗女人开心的本领倒是见长了。”
  “我哄谁开心了?”勒诺心里郁闷,张含青光看见徐楠围在他身边,他做和尚那两年她就没见着。不过他知道张含青也许根本就不是吃醋,她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
  “这算是优点吧,怎么我一说话,你就跟刺猬一样?我喜欢看你笑,你就偏板着脸。”张含青淡淡的道。
  “你喜欢看我笑,我怎么不知道?”勒诺重新欺身上来压着她,英俊的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虽然跟他惯有的表情不相符,却让那张帅气的脸庞出奇地生动起来。
  张含青眯着眼睛,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轻微的触碰也叫她感受到了那种热度,“有这么快?勒诺你的间歇期不错啊!”
  “张含青!你敢再逗我乐,你就试试看”。勒诺有点气急败坏的道。难道她没有变?很多话放在以前都不会说出口,现在反而像老夫老妻一样相互调侃打趣。
  张含青笑着仰起头,忽然含住他的下唇,勒诺怔了一下,怔忡间,她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眼睛笑得媚态丛生,跟她平日凉薄的性子形成极大的反差,勒诺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小腹,欲望更加坚挺。张含青双腿紧紧缠住他,让他更加深入自己,身体的紧窒让他战栗,情欲的刺激让身心同时膨胀到快要裂开,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唇齿间,恣意索取,为所欲为,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梢,身体刚退开一点,她已经跟过来,纠缠着他。从最初的试探到狂热的占有,时间在热辣的来回纠缠索取中流逝,勒诺的神情透着狂热,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微暗的月色中英俊得惊心动魄。
  张含青感受到勒诺的身体微微战栗,气息越来越急促,忽然伸手推开他。勒诺挑起眉头,有一些不解地望着她,她重新用手缠上他的欲望,勒诺感受到她纤细的手掌上有些微的硬茧,是在温哥华那边留下的吗?手心的温润和硬茧的粗厉来回的摩挲,带来的感觉奇异而又刺激,他低着嗓音道,“我快……”,他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手已经覆在了欲望宣泄的端口,勒诺脸色有些微红,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尴尬,全身的感觉积聚在那一点,压抑的欲望得不到宣泄,身体绷得像是快要被扯断的弦,“嗯,含青放手。”
  张含青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淡雅的脸美得像是空谷幽兰,笑起来却像一株罂粟。掌心微微按压,勒诺感觉窒息的快感像过山车一样急速冲进大脑。她忽然放了手,连续的刺激却让喷薄的情欲持续释放,意识短暂间一片空白,又迅速恢复清醒,勒诺盯着她,她只是扬着脸,半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勒诺涩涩地道,“你从哪学的这么一手。”
  张含青浅笑出声,“哦,闲的时候上网看的,网上多着呢,标题就叫怎么连续高潮两次。”
  “张含青,”勒诺着实有点恼火,“你没事就上网研究这个?”
  “目前也就止步在研究层面,除了你也没找人试验,你急什么?”张含青没心没肺地笑着。
  勒诺对着她难得轻松的笑意实在生不起气来,“张含青,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再过没钱的日子,我现在就想照顾你。”
  张含青的笑容僵在脸上,“勒诺,你脑子没坏掉吧,我刚才离的婚。”照顾她?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离了婚,就可以结婚,法律没规定离婚一个星期内不准结婚吧?”勒诺也冷了脸。
  “我不想,我就乐意过男盗女娼的日子,东西不是偷来的就不刺激,你明白了吧!”张含青冷笑。
  “你,你喜欢犯贱是吧!”勒诺也火了,坐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她。
  张含青慢慢地道,“就怕有人比我更贱!”
  勒诺止住了嘴,默默地看着她,失望,痛心还有愤懑同时在眼色中酝酿开。张含青受不了他的眼神,忽然放低了姿态,自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刚才是我开玩笑的,给我半年时间,到时候还不生厌的话,再谈结婚也不迟。”
  “嗯。”勒诺算是答应了,他知道不能跟她硬碰硬。何况他一直吃不准她的态度。沉默了许久都了无睡意,勒诺缓缓地道:“今天肖杰来找我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张含青意外地望着他。
  “还是借钱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他钱是你借的?”
  张含青悠悠地道:“我不想他有心里负担,反正你不缺钱,他就不用总惦记着把钱早点还你,我怕他会出事。”
  “你这么在意他?”勒诺有点吃味。
  张含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勒诺,他跟你不一样,我在意他是因为他还很单纯。”
  勒诺闷哼一声,“那我算什么?腐败堕落还是老奸巨猾?我不单纯,我奸诈?”
  张含青笑了笑,“勒诺,知道我在七夜第一次见到你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勒诺没好气地道。
  “野的很,没人能驾驭得了,你就像那种别人给你一刀,你能捅别人一百刀的那种。”
  “你想说我睚眦必报吗?”勒诺皱眉。
  张含青笑道,“我是说你自保能力很强,肖杰跟你毕竟不一样,他一直被他家人保护得很好,他父亲以前做厅长,前呼后拥,后来出了事,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了,现在还关在牢里,账面上很多亏空都补不上来,肖杰很小就被父亲送到国外,对家里的事并不清楚。出了事后家里财产被封,他母亲一边忙着找人,一边还要供给他学费,因为急需用钱又借了一笔高利贷,她想跟别人做生意赚到钱后两边都能有所交待,不料却被别人骗了。我和他原先都不知道除了他父亲坐牢之外,家里还有这么多麻烦等着他。我也是回来跟他联系后才知道的。”


  十七 钻石级人物

  五一长假到了,公司很多高管都要加班,反倒是一部分员工能回家过节,王青自己也想请假,工资上涨房子她早买好了,还是大套的,她打算乘假期装潢房子,“董事长,五一你出去玩吗?”
  王青看出来这几天勒诺心情似乎极好,他心情一好脸色就不那么硬邦邦的了,应该说更加吸引人,公司的女员工走廊上要是遇着他,对着背影也能陶醉半天。
  “没这个打算。”勒诺头也没抬,眼睛继续盯着电脑,这些天他尽量把公事在办公室解决完,如果张含青有空他就去接她,如果她没空他就泡在健身房和俱乐部里。卫然有时候也来找他。
  王青垮了脸,试探没结果,不如实话实说,“董事长,我想休假,我的工作能不能让宣传部的任蓉顶替一阵子?”
  勒诺愣了一下,自他上任以来,王青好像没请过假,“好,你先让任蓉熟悉一下你的工作,十五天假够了吗?”
  王青喜滋滋的,原曾想七天她就知足了,没想到能批半个月,“够了,谢谢董事长。”王青刚想走,勒诺又问了一句,“沈杨又把金瑞珠宝公司的调查资料整理出来吗?”
  “他说后天就整理完,要不我再去摧摧他?”
  “不用,整理完了让他给我挂电话。”

  五一节,街上的人出奇的多,张含青没有随徐子祺的团队出去采编服装目录,得令在家编辑目录的文案,忙完闲下来就在屋子里睡觉,上网。勒诺和她都不是多话的人,在屋里各忙各的,互不干涉。
  勒诺冲完凉穿着短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张含青喜欢静,勒诺穿着拖鞋晃得她心烦,“你就不能安静地打会游戏?”
  “你看什么?那么起劲?”勒诺有点乐了,给女人宠惯了,目前也就张含青会嫌他烦。
  张含青笑笑,“你真想看?”勒诺好奇地凑过去,网页上有一张他和徐楠在宴会上牵手的照片,标题是国内钻石王老五之一,张含青鼠标点着几行字,勒诺看见上面写着:方铭钧的孙子,博塞特执行董事,身价80多亿,年龄24。据称只有三分钟的消费热度,爱好疯狂收集名车。为人低调,有点冷漠,性格内向腼腆。现任女友徐楠,为恒生银行董事长徐哲峰的女儿。
  张含青笑得起劲,“别的都挺靠谱,就是这腼腆我怎么没瞧出来?”
  勒诺给她调侃得脸色有点挂不住,“我腼不腼腆,由你说了算?”
  张含青赤着脚故意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对,你腼腆,腼腆着流氓,女人的最爱。”
  “是!我流氓行了吧,可我也不是随便对谁都流氓啊。”空气中擦出暧昧的火花,张含青露出的一截小腿莲藕一般的白细,勒诺只觉得心里一抹悸动,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张含青任他抓着,“勒诺,你嘴巴可是越来越贫了啊。”
  “你不是嫌我闷?”,勒诺嘴角浮出一抹笑,心想我再不跟你贫,就总受你欺负,我傻啊。他的手一寸一寸,游走而上,缓缓地触碰,带着试探。张含青敛眉,勒诺修长的指骨看起来格外煽情。张含青知道自己在玩火,试着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勒诺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张含青稍稍调整了脸色,“我今天要去购物,待会就走。”
  “好不好两人一道?”
  “你以前不是最烦逛街?”张含青想起以前逼着他逛商场,他心里烦嘴上却不说,每次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乖到不行,就越发想笑。勒诺根本不理她的调侃,自己回房换衣服去了。
  商场人头攒动,勒诺和她硬是给挤散了,张含青并不急着找他,有勒诺跟在身边太扎眼,这小子就是随便套件黑色体恤,牛仔裤也能把衣服穿得格外煽情。
  张含青直接坐电梯来到顶层的儿童玩具乐园,给赵维佳选什么玩具呢?无论送什么,也许她都不会要,以前寄去的生日礼物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看来看去张含青挑中了一款爱尔兰公主芭比,全套价格贵得惊人,张含青付了钱,她决定这次自己送过去。装到包里,张含青看到手机上三次来电,全是勒诺的,“你在哪?”
  “商场副一楼,你能不能快点下来?”勒诺问她。
  “怎么了?”张含青奇怪他也有急的时候。
  “我选了东西,不过没带钱。”
  张含青乐了,“连卡也没带?”
  “嗯。”那边声音出奇的心安理得。张含青随着电梯来到副一楼,还好这里人不多,一眼就看到勒诺正倚在电动剃须专柜前,售货小姐还在不停地向他推销产品,勒诺回头冲她笑,“这一款怎么样?”勒诺拿起一款Panasonic ES8239s,张含青一看价居然要八千多,钱刚才都买玩具了,剩下的不够,不由自主地道:“我看这款Braun Syncro也不错。”
  “好,那就选这款好了。”
  售货小姐一看张含青平白无辜选了价格降了四倍的那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推销热情也没了,收起所有商品懒懒地道,“你是付现金还用卡?”
  “付现金。”张含青可算明白了什么叫势利眼。她瞪了一眼勒诺,后者笑得人畜无害,低头轻声道,“回去一定给你补偿。”
  张含青饶是再世故,脸色也不由一红,给别人听去了还不知会联想到什么上面去。
  她前脚刚迈出去打算去付现金,后面售货小姐跟别人聊天时的风凉话也跟着飘进耳里,“舍不得花钱还包这么漂亮的男人,我看长不了。”
  张含青愣了一下,她跟勒诺关系都这么明显?她像富婆?他像被包养的?有点哭笑不得,心情却出奇地好起来。她回过身,又冲售货小姐走了过去,“我改变主意了,就买那款松下的吧。 我刷卡”
  售货小姐脸色微微泛白,“那小姐我给您包好。”
  勒诺从别处转过来奇怪地道:“怎么又改主意了?”
  张含青一语双关,“我就想多花点钱,质量好,用的时间长,就算包着看,也悦人耳目不是?”
  勒诺和售货小姐同时红了脸。
  从商场挤出来,两人上了车,沉默良久,勒诺道:“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最好找个能刷卡吃饭的地方。”张含青语带调笑。哪有两个成年人出来购物不带钱,还把卡里的钱也花得一分不剩的。
  勒诺脸色讪讪的,“明天我生日,就想从你那讨个礼物。”
  张含青怔了一下,她光想着赵维佳一个星期后生日,跟勒诺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来没问过他生日是哪一天。也许还没人帮他庆祝过生日,想到他的家人,张含青心底叹了口气。为了躲开尴尬的气氛,她道,“你是不是一早算计好了不带钱?”
  勒诺笑了,“其实我带了张卡,不过在商场里给刷报了。”
  张含青望着他有点说不出话来,难怪他被称为只有三分钟的消费热度,这才出来多长时间?
  “看着好看,就买了。”勒诺从口袋里掏出礼盒送给她。张含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反正这小子有钱,自己何必跟他分那么清。卡地亚的白金K形腕表,设计出奇的漂亮,白钻和南宝石镶嵌的双豹,没有人会不喜欢。凯特摩丝不是说过,给女人珠宝,她们能撬起地球吗。难怪他把卡都刷报了。“回去一定给你补偿”原来指的是这个,张含青拿在手里,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十八 计划取消

  “金瑞珠宝公司的调查出来了,要不要我马上送过来?”沈杨看着手里的资料,张含青接着手机有一抹迟疑,终还是决定开口:“对不起,他正在冲凉,待会我会转告他。”
  沈杨有点吃惊,他听出电话那边不是徐楠的声音,不过勒诺最讨厌别人谈论他隐私,作职员的也知道什么地方该问,什么地方不该问,“好的,谢谢!那我挂电话了。”
  勒诺从浴室出来看见张含青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怎么了?”
  “你一直在调查赵维凡的公司吗?”她语气淡淡的却透着冷厉。
  勒诺皱起眉,脸上显示出一丝不耐烦,“是,那又如何?”
  张含青缓缓地道:“我希望你能尽早收手。”勒诺的瞳孔针尖一般地收敛起来,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情绪,走到她面前冷声道:“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他是赵维佳的父亲。”张含青盯着他,
  勒诺攥紧了手,缓缓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勒雅是我妹妹?我不杀他,让他坐牢,对他已经够仁慈的了。”
  “你掌握他多少的证据?”
  “行贿罪,做假账私设金库给高官和各大旅行社的回扣已经够他赵家父子做牢,”勒诺站在那,神色带着一抹快意。张含青回避开他的眼神,眼前的勒诺既熟悉又陌生,眉宇间透出一股狠戾。
  “勒诺,算我求你,给赵维凡一条生路如何?”
  “凭什么?”勒诺冷淡的眼睛里开始积聚起风暴和不安,“如果是为了你的女儿,我可以请最好的律师,赵维凡坐牢,你可以争取到抚养权。”
  张含青看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然后呢?我带着她跟你住一起?勒诺我现在求你收手。”
  勒诺犹豫着,“我放弃的话,你就肯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我保证不了这一点。”张含青缓缓地道,“但我会试着去做。”
  勒诺忽然冷笑起来,“别的事或许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唯有这一件,我恨他!我不能让勒雅白死。”他吸了一口气,轻声地道,“难道你不恨他吗?到现在你还维护他,也许你根本就还……”勒诺终是没将话说出口。
  “我还对他余情未了是吗?”张含青笑了笑,“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取消计划?”
  勒诺沉默着,夜色中脊背挺得笔直,张含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各自回了房一夜无语。
  第二天张含青起得很早,她听见隔壁浴室传来水声,原来他起得更早,张含青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犹豫着,还是推门进去了,今天就告诉他自己打算搬走?迟早要走,长痛不如短痛。
  张含青走进房间,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叠文件,心跳忽然加速起来,是那些资料,他到底准备下手了。瞬间一个主意跃进脑海,张含青走过去拿起那叠文件迅速离开了别墅。

  赵维凡看着眼前的张含青,翻着手中的那叠文件,虽然脸色依然镇静,可手心到底被冷汗浸湿,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得到这些消息,或许要不了几天他跟父亲都得坐牢。
  “现在还来得急,你最好在勒诺没下手前,把关系都打点好,该销毁的账目都销毁掉。”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怀疑地望着她。
  “我只要赵维佳认我这个母亲。”
  “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赵维凡冷笑了一下。
  “很简单,复婚。只要你不干涉我见赵维佳,在法律上我永远是她的母亲。”
  “你在跟我开玩笑?”赵维凡讥笑道。
  “你应该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张含青半眯着眼睛冷笑着道,“你的私事我一概不会干涉,也可以签一份婚前财产协议,我不会拿你一分钱。”
  “你可真了解我。”赵维凡笑出了声。

  勒诺看见金瑞珠宝公司的调查资料不翼而飞,就已经明白是她拿走了。用不着跟他商量不是吗?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怎样。不是不失望的,生气?或许。可是他欠她的,也许她拿走了也好,至少两个人不用再怄气,在一个屋檐下还形同陌路。
  张含青连着两天没回来,勒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到徐子祺的公司一问,给出的回答更出乎意料,她辞职了。
  徐子祺也奇怪:“我起初还以为她找了新工作,不过前天有人看见她跟赵维凡在一起,真没想到赵家还能重新接受她。”
  勒诺脸色变得灰白,原来那些资料被她当作请功论赏的资本了,她就那么想回到姓赵的身边?
  “勒诺,徐楠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去不去接机。”
  “嗯。”勒诺心不在焉地道。
  徐楠一下飞机就扑到勒诺怀里,勒诺就给她抱着。“这么久想不想我?”徐楠笑道。
  勒诺不着痕迹地脱开身说了一句,“车在外面等着。”
  徐楠磨蹭着上了车,撒娇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勒诺想怎么回答?说自己一直背着她跟张含青在一块?疲于应付,他脱口道:“徐楠,我们还是分手好了。”
  徐楠怔了一下,沉默良久忽然笑起来,“勒诺,你是不是背着我又看上谁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别总把分手挂在嘴上好不好?”
  勒诺皱着眉忽然不耐烦地道:“徐楠,你最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徐楠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说好,你是不是就轻松了?那好我们分手做普通朋友可以了吧?”话说到这份上勒诺也不好再说下去。

  赵维凡的母亲看着张含青一脸的嫌恶,当着她的面道:“你怎么让她回来了?她给我们丢的脸还不够吗?”
  张含青静坐在一边,缓缓道:“妈,对不起,以前我年幼无知。”瞧!演戏谁不会?只要双方不撕破脸就行。她要的只是维佳。
  “妈,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三年都过去了,谁还总惦记着以前的事。”赵维凡打着圆场。
  “我不让赵维佳跟她回去,她像个当妈的样吗?不是我说她。我们赵家哪点对不起她了?你怎么拖到现在还没跟她离婚?”
  张含青心想:不是没离,而是离了再婚,赵维凡可比老太太算盘打得精。
  “妈,赵维佳也不能总跟你住一块,就今天一天,明天我送她回来行吗?”赵维凡敷衍道。
  “那也不行。”老太太还没同意,赵维佳已经先一步跨进屋子,“爸爸,你怎么有空来了?”赵维佳显然很高兴,一进屋就直接扑进赵维凡怀里。张含青在一旁看得心酸,维佳已经九岁了,她有三年没见过她,“维佳。”她轻轻换了一声,赵维佳转过身,看到她,眼神无比陌生,“你怎么回来了?”赵维佳冷冷地道。
  “维佳,我来看你,我们回家好不好?”她已经不知说什么好,语气是那么小心翼翼。
  “我不——”赵维佳大声道,“我才不要你回来,坏女人!”
  赵维凡和他的母亲脸上同时露出毫不掩饰的讥笑。张含青脸色白得吓人,她转过身细细地盯着赵维凡,后者终是决定收起笑容,“妈,就这样定了,赵维佳今天我必须带走。”赵维凡牵起女儿,张含青跟在父女的身后。
  “维佳明天你生日,我可能走不开,今天提前帮你庆祝好不好?”赵维凡一边开车一边道。
  “好,不过我不要她跟着我们。”赵维佳用手指着张含青。赵维凡没说话,张含青头靠在车窗上对女儿的冷言冷语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你带她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她闭着双眼,一头的汗。
  “你自己回去没问题?”赵维凡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嗯。”张含青下了车,车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完全将她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张含青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打了车出到房间时头痛的要命,手已经止不住开始痉挛,四处翻找,多么幸运,打开抽屉,一盒的布洛芬!张含青将药片直接送进嘴里,随手抓起桌上的一瓶酒灌了一大口,心跳好像缓了下来,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明天会不会不一样?最糟也不会比三年前更糟,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十九 家庭战争

  张含青辞了工后让司徒妍帮她介绍了一份校稿子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却比以前清闲很多。下了班,她就准时回家。赵维凡极少回来,就是在家他也能带任何别的女人出入卧室。
  张含青知道自己现在大概就是上层社会茶余饭后的笑话,也许比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还要不堪,起码人家有骨气死了,她却继续在赵家苟延残喘。
  司徒妍几次欲言又止,张含青知道她想说什么,让她离开赵维凡?不要继续受罪?不!赵维凡就是想在她跟前表演活体春宫秀对她也构不成什么打击。她要的只是自己的女儿。她以前对赵维佳的确不能算好,也难怪现在女儿像个小恶魔一样反过来对她。用她自己的话说,现在是一大一小的对抗赛,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几时。
  生日那天张含青亲自将买给维佳的生日礼物送到学校,她怕女儿不收,故意在老师面前给的,结果赵维佳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让她受宠若惊。一转眼出了校门,赵维佳的恶魔本质就露出来了,她冲她嚷:“你不要跟着我。”张含青怎么能不跟着?这辈子她还没对谁这么委曲求全过。
  赵维佳倒好,举着生日礼物看也没看一眼,对着校门口的垃圾桶直接扔了进去。张含青忙着去捡回来,赵维佳居然一溜烟窜上自家汽车吩咐司机先开走了。同样的战争在家里继续上演,赵维凡兴致好就站在楼上冷眼瞧着,大概赵维佳折磨张含青他也能从中得到乐趣。
  这些张含青都还能忍受,最让她觉得无聊的是莫过于赵维凡强迫她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不是他赵维凡没有女人可带了,而是凡是有勒诺到场的酒会他必带着自己出场。什么意思?张含青太清楚赵维凡的狭隘心理了,折磨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就不知道勒诺日子过得好好的,会不会理他这茬。
  几次照面下来,张含青对人笑得脸都酸了,唯独没跟勒诺说过一句话。大多数时候勒诺就站在远处冷冷地盯着她这边,张含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恼恨她偷他的资料?不然为什么她就算转过身,还是感受到背后有着层层的寒意?
  不过她想勒诺知道她跟赵维凡复婚后,大概也就死心了,现在他要是还想着报复赵维凡也会停手,因为他欠她的,他不可能把她的家再拆散一次。
  倒是徐楠,张含青瞧出来勒诺跟这女孩有点不对劲,张含青心里不免有点同情徐楠,她清楚勒诺对女孩子三分钟的热度,勒诺对感情上的单纯也许仅保存在跟她刚认识的几个月里,之后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越来越多,张含青真正有印象的只有顾茜若和宋盈,别的她懒得管,也没法管。今天的勒诺也许就是明天的赵维凡,爱你的时候都会指天发誓说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不爱的时候便翻脸无情,缘分尽了,纠缠下去反倒颜面尽失,变得毫无意义。何况勒诺表面看起来清冷无辜,不像赵维凡那么精于算计,但就以往经验看来,勒诺比赵维凡还会生事,她累了,厌烦了,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所以她宁愿选择赵维凡。
  张含青从侍者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酒,眼瞅着徐楠似乎要向她这边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她脸上扬起一抹笑,迅速灌了一口酒。徐楠和勒诺果真走到她跟前。
  “含青姐,听说你结婚了。”徐楠笑着道。
  “嗯。”张含青点点头,真是给她面子,说得是结婚而不是复婚。张含青知道前一段时间勒诺到徐子祺工作间接她的事,徐楠不可能没有所耳闻,但她能忍下来,就这一点,张含青也不得不生出一丝敬意。
  “还好你是忙着结婚,不然我还以为是子祺虐待了你,把你气跑了。”徐楠笑着道。
  张含青挑着眉道:“哪能呢,要不是你和勒诺帮忙,我刚回来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含青姐,你老公对你还好吧?”徐楠貌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张含青心底失笑,赵维凡对她好不好,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只差没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上床了吧?不过这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不奇怪,只是有的捂在心里,有的抬上桌面罢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还不错。”
  一旁的勒诺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张含青知道他不高兴,因为这小子要是不高兴,最典型的样子就是一路沉默到底。
  徐楠大概还不了解这一点,她碰碰勒诺的胳膊道;“你看人家结了婚多幸福,就你还没玩够,打算漂到几时啊?”
  勒诺看了一眼张含青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对你还不错?”
  这一句张含青听出来了,是反问而不是设问,徐楠尴尬地笑笑,“含青姐,你看他还嫉妒上了呢,你也帮我劝劝他,他前几天还闹着说要跟我分手,哪有这样不待见女朋友的。”
  张含青算是听明白了,聪明的徐楠,她恐怕早知道勒诺跟自己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点破。可是勒诺是自己能掌握的了的吗?徐楠未必太高估她了,以前她也一度想把勒诺留在身边,结果呢?出了那么多的事,“勒诺,将心比心,好好对待人家,除了徐楠,恐怕别人也不会对你更好了。”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望着眼前的这对情侣淡淡地道,“失陪。”
  张含青看着远处的赵维凡,每走一步都步履沉重,婚姻是什么?爱情的坟墓?每一个女人醉酒后会想起唯一让她心动的男人,每一个男人醉酒后却会想起无数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女人是用上半身思考的动物,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结了婚又能怎样?开门柴米油盐酱醋茶,关门吃喝拉撒睡,公主还没有变成胖妇,王子还没有变成秃头,就已经相见成厌,男人需要肉体上的刺激,精神上的崇拜,老婆给不了,红颜知己就冒出来了,如果把婚姻都经营成了孙子兵法,那还结婚干什么?曾今,在她还像徐楠一样年轻的时候,难道她就没有憧憬过,没爱过赵维凡吗?


  二十 定期会晤

  一个月一次,酒会会晤,比发工资还准时,张含青实在腻烦这个游戏了,“你就不能找个女人替我去?”
  赵维凡对着镜子打着领带,皮笑肉不笑地道:“鹊桥相会,不给你们情人会面的机会,勒诺还不宰了我?这小子就是这么贱,身边多少女人都不要,偏偏就看上了我老婆,世界上难得还有我这么大度的男人。”
  张含青知道赵维凡最近日子不好过,才会在嘴上折磨她。勒诺虽然没让他坐牢,但还是在加紧侵吞他信贷公司的资产。她不知勒诺背后有谁在支持他,总之能叫赵维凡焦头烂额可见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勒诺。
  “你就那么自信他酒会上是在看我?”张含青冷笑,“你未免太高估了我!”
  “哼!”赵维凡冷笑拧起了她的下巴,“不错,徐老半娘的,就是风韵犹存也很难引起男人的兴趣,但我是男人,我清楚男人的心理,越是得不到手的,就越想要。你要是真跟了他,没准他半个月就把你甩了,正因为你跟了我,他才会这么恋恋不忘。你也不对着镜子自己照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找了个情种啊!”
  张含青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去,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不去,你能把我扛去。”
  赵维凡不以为意,“你会去的,今天是赵维佳学校的慈善筹款晚会,你要是想让赵维佳好过,就乖乖地听话。”
  这句话果然具有威胁效果,起码她呆在这个家,付出的努力还是有点进步的,赵维佳没再冲她大吼大叫,让她滚开。
  张含青上楼去叫赵维佳,小孩子大概是玩累了在床上睡得沉沉的,“维佳,起来,下午还要去学校。”
  “不要,你走开。”赵维佳翻了个身,离她远远的,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维佳,你再不起来可要迟到了。”张含青耐心道,轻轻推了推床上的身影,有一点无可奈何。赵维佳突然坐起身叫了一声:“你烦不烦,谁让你来叫我的,我不想跟你去学校!”睡眼惺忪的赵维佳抓起床头的米老鼠闹钟直接扔了出去。
  “啊!”张含青惊呼一声,铁制的闹钟正砸在她的左脸颊上,玻璃钟面碎裂开来,如果再偏一点点,玻璃碎片可能直接就刺入她的左眼。
  赵维凡被一声惊呼唤进屋来,他看见张含青捂着左脸,一手的血。赵维佳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他拿起电话叫私家医生赶紧过来。医生匆匆忙忙赶来简单地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包扎完后才舒了一口气,“真危险,还好没伤到左眼。可能会淤肿,不过没有太大问题。”
  “我可以不用去了吗?”张含青冷冷地道。
  “为什么不去?这样的效果岂不是千载难逢,你正好可以告诉你的小情人,赵家存在严重家庭暴力,你再呆下去可能性命不保。”赵维凡拽着她上了车,“维佳,你也来。”赵维佳知道自己犯了错,乖乖地跟了上来。
  张含青跟赵维凡步入慈善晚会的现场,果然效果惊人,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脸上还带着伤口,私立学校来捐款的家长大都是有钱人,看她的目光有惊讶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讥笑的。张含青想伸手去牵女儿的手,赵维佳却像被恶毒的后妈碰着了一样,一把甩开她,缩到赵维凡的身边。
  另一端勒诺和徐楠正目睹了这一幕,要不是徐楠扯着勒诺的手,勒诺可能已经不由自主走到张含青跟前去了。赵维凡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勒诺,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要看看这小子能忍到几时。
  募捐一开始,大家注意力也就散开了,张含青躲到洗手间,镜子里反射出的伤口淤青着,有那么严重吗?张含青回想起刚才勒诺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躲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张含青想也许自己多心了。洗手间外面是长长的过道,她刚走出没一步,勒诺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是他动的手?”勒诺抚摸着她的伤口,脸色阴沉,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森冷的寒光。
  张含青急着甩开他的手,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跟他有任何瓜葛,“你放开我!”
  她越是挣扎,勒诺就越火,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下颌,“我倒是想放开你,你拿了资料,我不想追究,你想回去跟他,我也成全你,不过——”他的手划过她脸上的伤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小心碰的,什么时候我的家事轮到你来插手了?”张含青心惊于他眼中的一抹荫翳。
  “你以为我会信!”勒诺冷冷一笑,“我不想再跟你们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既然现在一切筹码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要听你们摆布!”
  “勒诺,你毁我还不够吗?”张含青淡淡地抛出一句,“烦请你离我远点。”
  勒诺手微微一抖,忽然厉声道:“张含青,你现在告诉我,姓赵的对你就那么重要?你是不是一直就把我当成他来着?”
  张含青仰着脖子忽然笑了,一种透彻心骨的心灰意冷,“勒诺,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恨不得掏心掏肺地给你,现在我累了,没心思再陪你玩游戏。你爱找谁找谁,就是不要找我!”
  勒诺怔怔地放下手,欲言又止,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勒诺接起电话,那一头徐亚延急急地道:“勒诺,你知道徐楠到哪去了吗?”
  “怎么了?”勒诺皱着眉头道。徐亚延缓了一口气,“刚才不知是谁对她说了什么,她脸色不对劲,一直问我们你跑哪去了,为什么她打给你的电话,你不接?”
  “勒诺,你找到她,好好解释,不要再让徐楠成为第二个宋盈。”张含青缓缓地道。勒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开,心底的伤口一点一点溃烂。


  二十一 崩溃

  张含青走到广场上吸了一口气,身子有些发软,赵维凡大概要的就是这出好戏,校园会议厅里义卖已经开始了,那里面还有赵维佳的画呢,不知是什么样子,她画好了都没拿给她看过。张含青整了整妆容,步入大厅,里面竟也似舞会一般,热闹非凡,衣香鬓影,人头攒动。有钱的家长都铆足了劲为自家小孩的作品喊出高价。
  一件作品刚拍卖完,短暂的间歇期,张含青努力在人群中搜索自己女儿的身影,忽然一个人影窜到她面前,张含青还没来的及抬头,来人已经劈头盖脸“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打在她脸上,周围的人惊呼出声,跟着是蜂拥而上看热闹的人,人群自动围成个圈,当中只剩两位主角。
  张含青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抬起头,徐楠也冷眼瞧着她。
  “你是不是误会了?”张含青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不想被别人看热闹,自己的镇定起码能让看热闹的人自讨没趣。
  可徐楠显然不这么想,她指着她的鼻子道,“我没有误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吗!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对你好是我傻,因为你根本就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比你小的你都不放过。”徐楠颤抖着道。
  张含青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她觉得胃部一阵痉挛,疼痛得全身战栗, “不,徐小姐你是误会了,我对别人的东西没有兴趣,是你的我也抢不来!”她顿了一下同情地道,“强扭的瓜也不甜,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张含青傲慢的态度也许激怒了旁边几个家庭主妇,弄不清状况的还以为是第三者插足,不知谁暗中绊了她一脚,张含青不慎向前摔去,毕竟穿着高跟鞋,跌在地上,脚踝的钝痛让她吸了口气,围观人一阵齐呼,仿佛戏唱到了高潮,都等着演员继续表演,
  张含青手撑着地,坐在地上想站起来却没成功,不是不尴尬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讪笑,“原来是她,三年前的教训看来还没吃够。”
  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大家,众人的眼色不再是看好戏,而是充满了鄙夷和一抹探究。张含青觉得自己像是衣物被剥尽给抬上绞架等待众人凌迟的巫婆,荡妇,抬眼处竟看见不远处赵维凡冷漠地站在一边,赵维佳瞪着她,小脸露出一丝嫌恶,大概忍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在众人面前遭受这样的奚落扭头钻入了人群,赵维凡冷笑一声追随而去。
  “不!”张含青又急又痛,心底绝望地痛呼一声,同样的情境怎么可以在女儿面前上演两次?
  有人及时伸出援手,张含青感激地望了来人一眼,竟是徐亚延,张含青苦笑一声,“徐先生,能否麻烦你把车钥匙借我一下?”
  “我送你回去吧。”徐亚延愧疚地道。
  “不,我去寻我女儿,你还是照顾好徐楠。”张含青轻轻地道,围观的人没想到还是徐家的人跳出来伸出援手,一时间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张含青出了校门就见赵维佳远远地跳上公交车,忙追了上去,赵维凡适时倒出车,堵在了她的面前,“你还是让她喘口气吧,我可不想明天赵家再闹出一条人命来。”
  张含青呆在那里,捏着车钥匙的手微微发颤,头越发疼痛,身体的不舒服让她一阵眩晕,她哆哆嗦嗦打开车门,匆匆钻进车里,茫然发动车子,机械地打着方向盘。
  勒诺找了一圈才来到大厅,好戏早已鸣锣收鼓,也有人意犹未尽低声议论着,感觉事态不对,勒诺远远看见徐亚延扶着徐楠走过来,徐楠看见勒诺呜咽了一声,不知是悔恨还是委屈,勒诺眯着眼睛忽然甩开徐楠的手,盯着徐亚延道:“究竟怎么回事?”
  徐亚延匆匆将事情解释了一番,话还没说完勒诺人已经冲了出去,外面早已空无一人。不能毫无头绪地搜索,勒诺最先想到的是赵维凡,那端赵维凡拿起电话冷笑着道:“你没搞错?问我要人!”
  勒诺语气比他还狠:“你最好告知,不然你一定不想知道我会拿谁开刀。”
  赵维凡沉默了一下,他知道今天的勒诺就是一匹惹急了的狼,他招惹不起,“我不知道,不过我期待明早见着她的尸体。”
  勒诺直接将电话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他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人。凌晨五点沈杨把勒诺给找着了,“你怎么把手机摔了?徐亚延找不到你才联系上我了,他说上班时间让你上他那去一趟,他找人启动了车子的定位系统应该很快能找到车。”
  勒诺稍稍平息了一下焦躁的心里,他担心会出事才失去了常态。沈杨开着车从后视镜偷瞟了一眼勒诺,后者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他一直觉得勒诺性格有点阴晴不定,他静起来静得可怕,动起来又让别人觉得可怕,算计别人城府深得让人觉着心寒,可单纯起来,别人没准会当他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平时没见他把哪个女孩当回事,现在却能不睡觉地找一个女人。他想大概有钱人都爱没事找事。
  早上八点天已经很亮了,徐亚延请来当初售车安装定位系统的人落实了车子的位置,竟在离S市三十公里以外的郊区,她上那去干什么?一干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徐亚延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徐楠低声道:“大哥,我也想去。”
  勒诺没理他们兄妹自己开了车走在前面,沈杨出于好奇也坐进了车。没一会就开到了,勒诺先下了车,沈杨和徐亚延兄妹跟在了后面,只见徐亚延原先给张含青的那部车子斜停在路边,车门大开,车上的一幕叫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张含青头发散乱,双眼紧闭,人躺在前排车座上,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身边有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子,车上包括车门敞开的那端地上到处都是空的药瓶跟药盒。四周散落着各种各样的药片,白的,蓝的;药丸,药片,胶囊;曲马多、布洛芬、扶他林﹑TCA还有很多根本不知是治什么病的。徐楠吓得捂住了嘴巴,她想张含青恐怕死了,也许她想吃安眠药自杀,可她究竟吞下去了多少药?
  勒诺吸了一口气,内心的钝痛硬是忍得身体微微颤抖。“勒诺,你毁我还不够吗?烦请你离我远点。”这是她对他说的,现在他知道了,她就是要以死来惩罚他,他也不奇怪,他现在就在地狱里呆着,他已经堕入地狱,未来的日子他必将历经千刀万剐,烈焰焚烧,方能消减解身心的剧痛。
  他上前一步,缓缓地抱起她,还好,她还在呼吸,他还能感觉出她的心跳。
  张含青被送进了医院,勒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双眼微闭,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徐楠走到他的身边,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她从来没了解过他,只觉得他英俊冷漠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却说不出。
  “她还好吗?”徐楠怯怯地问道。
  “嗯。”一声可有可无的回答,让徐楠的心冷到谷底。
  “勒诺,你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徐楠呜咽着,“我想知道。”
  勒诺缓缓地张开眼,冷淡地盯着她,琥珀色的双眸中透着激烈的嘲弄和深深的厌倦,“你真想知道?好,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