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偷你的爱
Point:如果爱情可以分期给予。我想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把它从你那里偷走。直到将它全面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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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纪华宁初上轨道的繁忙工作和林静蓝学习实验两边跑的日子中飞驰而过。本来一周只回家一次的他,现在一得了空就往家里跑。而只要他回家,哪怕再晚,她都会特意为他再弄一两个小菜,她答应过林阿姨的。
这天,林静蓝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江芸,身旁还跟着现在将华宁小窝占领的苏珊。两人攀谈了一会,江芸让他劝华宁早日回家。
女儿在这个城市却不愿和自己在一起,她心中无比内疚和失落。但童童儿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回去的话,她的位置在哪里?”
她很想说让她和苏珊住在一起。但那两人合不来不说,这样的委曲求全对两个孩子都不公平。再遇婚姻,她多了几分迁就和容忍,她知道女儿这么做,多少也是为了成全自己。这孩子,从小就过分懂事,反倒是让人担心。
就像四岁那年那次,她历劫归来,吓到连哭都忘记——
“静蓝,华宁怕黑,有事你多担待着点儿,真是麻烦你了。”
林静蓝对江芸突如其来的嘱托有些奇怪,但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末了,江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
“倒有一点,我挺欣慰的。华宁虽然自己在外面,但好歹有你帮衬着。在公司,她还有个汪先生——”
“汪先生?”
“是啊,好像是她的上司吧。那次她工作过劳,在公司晕倒,是他把华宁送我这来的。这人不错,还是个假老外呢。”
林静蓝的心海暗流汹涌。华宁什么时候晕倒过?自己竟毫不知情!每每归去,只看她忙着做饭,忙着上班,却不想她已经累到极限!又说了几句后,江芸带着苏珊离去了。女孩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睁着锃亮的眼睛盯着林静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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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晕倒的事,林静蓝回到家,却看到她睡倒在沙发上。
电视机开得很大声,桌子上摆着还温热的饭菜。她静静闭着眼睛,轮廓柔美。
他真的很不忍打扰她酣美的睡颜,但如果不吃饭胃会饿坏。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华宁,华宁……我回来了,吃饭了。”
“嗯……嗯?”纪华宁觉得天旋地转,日光灯的光亮直刺眼里。“小蓝?我,头晕……”
她面色绯红,眼睛半睁,绵软无力地呢喃着。林静蓝心道不好,把往她额头上一搁——
果然,烫得吓人。
他将她拦腰扶起,准备抱起来:“华宁,你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
纪华宁像是忽然清醒,拼命挣扎起来:“不要,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声音里无比撒娇,像几岁的小孩。
林静蓝拗她不过,只得将她抱到房间——这原本是他的房间,她来了以后,他就搬到了原先父母住的那间。
她躺平在铺满粉白毛絮的床上,被绒毛包围着的她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林静蓝搓了毛巾给她擦脸,她昏昏沉沉的,偶尔嗫嚅着说几句胡话。
冰凉的毛巾一贴上脸,那紧皱的眉头就微微舒展开来。她的黑发像瀑布披散在枕上,双颊露着病态的绯红;小嘴嘟着,睫毛微微颤动。林静蓝擦着擦着,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被钉在了她的脸上。
病中的她,像一个娇气的小女孩。卸去了平日的微笑伪装,关上了深深掩藏的心伤情仇,像初生的婴孩一般纯净自然。他缓缓靠近她,感觉她灼热的呼吸拂面而来,夹着淡淡的茉莉芬芳。
思考仿佛都停止了,唯有这一刻。他轻轻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如同自己深藏的感情。十九年了。从出生开始就陪伴在他的身边,亲密无间,却在长大后渐渐有了她自己的世界。那是一个他进不去的世界,她的禁区,他只能默默守候在门外,等待有朝一日她轻轻把门打开。
“嗯……”纪华宁无意识的呢喃将他的灵魂从深渊拉了回来。他猛地站起身,定在原地。片刻,他又小心地看向床上的人儿——还好,她还睡着。
又过了一会,他才松开牢牢攥紧的毛巾。闭了闭眼,让血色从脸上褪去,一双澄澈的星眸又回复了平日里的安静低沉。他吃过她留下的饭,又尝试着煮出了又焦又糊的粥,喊起她把药吃了。
一连三天,他都请了假在家照顾纪华宁。而她在他拙劣的厨艺和细心的照顾下,很快好了起来。就在她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某个俊美少年的脸上却露出了病态的苍白:他被传染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纪华宁不得不反过来照料林静蓝。就在这个时候,家里迎来了两个可爱的客人:Nisha和Jack。
“hey!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纪华宁开门看到自己的好友,又开心又惊奇。
“上次你转寄给我的证件资料上有写地址,粗心女。”Nisha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听说你病了,不过看起来还不错?”
纪华宁略带病容的微笑显得有些疲倦:“好得差不多了。快进来坐,给你们泡茶。你们喜欢的中国茶。”
两人喜滋滋地喝上了中意的碧螺春,Jack还颇感兴趣地研究着泡茶的紫砂壶。
“对了,谁告诉你们我病了?Chris?”
“除了他还有谁。本来他想和我们一起来的,但临时有急事,说只能下次了。”Nisha想起临走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知在纠结什么。“他说你上次就已经过劳晕倒了。你这样不行啊,工作虽然要紧,但健康更重要。”
“Jack,Nisha跟了你以后怎么变得这么管家婆了?”纪华宁趁机揶揄他。
Jack把她的管家婆理解成了“啰唆的女人”,一脸正色地搂过Nisha:“她才不啰唆,她是最好的!”
“哈哈哈……”纪华宁大笑起来,Nisha又羞又恼地猛捶这总是搞不清状况的家伙,真是忠诚得可爱。
“……华宁,有客人吗?”
客厅右边的房门轻轻开了,一身洁白的少年揉着惺忪睡眼靠在门口。他柔软的黑发微微蓬松,偏苍白的脸上眸如黑玉、唇若牡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慵懒的风情。阳光在他身后柔和地氤氲着,整个人似玉般温润又夺人视线。
“pretty boy!”Nisha低呼,“Queenie,你怎么在家里藏了一个美少年!”
纪华宁起身向走他去:“才睡了两个小时怎么就起来了?再回去睡。”
他对她甜甜地笑,深深的两个酒窝:“睡饱了,出来走走。你有朋友来吗?”
两人一来一往,全不知旁边的两位客人已经盯看了许久。淡淡阳光下的两个人,一样的清秀漂亮、修长澄澈,站在一起让人难以忽略的和谐。
纪华宁把林静蓝和两位好友彼此做了介绍。虽然大家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候他们都喝醉了,记不清晰。Nisha揪着她神秘兮兮地说道:“Queenie,你说你和他……同居?他还是个学生吧?”
“同居?”纪华宁摇头,“只能算住在一起……”房东和房客?姐姐和弟弟?还是保姆与少爷?
“天哪!难怪说来看你,Chris摆那个臭脸。Queenie,真有你的!”
Chapter 27 谁在爱我
Point:不能因为别人的恭维就沾沾自喜。谁知道是情不自禁,还是颇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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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华宁怎么也无法让她理解“同居”和“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是某人刻意揶揄她,她无奈,终于在晚饭前将两人送出大门——病人二人组,拿什么招呼客人?
相比之下,林静蓝这个病人就有福得多了,可以喝华宁亲手熬的白粥——那可比他做的好出许多倍。虽然她从小就喜欢欺负他,但每当这种的时候,她却总是那么温柔,让他满心满怀都是温暖。
痊愈之后,纪华宁很快重新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Chris担心她会再倒下,尽量安排轻松的工作给她,但没想到她是个工作狂,一做起事来依然那么拼命。那他这个小老板,是不是应该庆幸招到了这么好的员工呢?
另一方面,同样是为了她体质虚弱,林静蓝提议她去练跆拳道强身健体。于是她下班以后又多了一项活动,手脚倒也逐渐有力起来。
转眼到了年末,B公司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一来是过年了有个长假;二来是捧得双薪可以犒劳自己一年的辛劳;这第三嘛……公司的八卦小组长一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告诉你: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公司的年终餐宴了!
说起这个宴会,每个员工、尤其是女员工,无不露出向往的神色:最奢华的会场、最高级的美食、一浪高过一浪的活动、丰厚无比的奖品,还有压轴的贵族舞会……
听说公司的高层股东都是英国文化的忠实拥护者,于是这场宴会简直像回到了中世纪。那璀璨灯光下,绅士与名媛和着节拍翩翩起舞。在这个时候,没有上司和下属,没有老板和员工,极容易擦出火花。
所以说,这是一场灰姑娘的皇家舞会。
这天,Chris一进会场,就毫不意外地听见了许多惊叹。他身形高大修长,黑色燕尾服剪裁一流,线条流畅。用深邃迷人的桃花眼环视全场,他微微勾起嘴角,浑然天成的高贵和邪魅,仿佛像来自暗夜的吸血鬼,却又尊贵无比。
他穿梭于人群之间,恰到好处的礼节和问候,让人想起他原本就来自英国——那个盛产绅士的国度。有这般光华的人物,会场似乎更风雅了,穿着晚礼服走来走去的女宾客们纷纷投去赞赏的目光。
Chris从容地端起一杯红酒。晃了晃,凑到鼻下,再轻轻抿了一口。今天的餐宴很盛大,除了中国分公司上下全体员工,连英国总公司的董事也来了,他的父亲也在其中。
“快看快看,那是谁?”他的身边,两个男宾正在窃窃私语。
“不知道,应该不是我们分部的……正点啊!”
Chris很随意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却在瞬间被夺去了呼吸:一袭银色月光,在辉煌灯火的流转中,静静倾泻在会场。
那样圣洁、那样静谧,仿佛不是处在喧闹的尘世,而是来自悠远的旷野。
纪华宁身着银色露肩礼服,黑发自然垂到腰际。一套白水晶的首饰,一双月白色高跟鞋。简约的搭配,不凡的品味。Chris端着酒杯走过去,微微躬身:“您今天真是太美了,我简直要为您神魂颠倒。”
是不是配合他一下,伸出一只手来?纪华宁的笑中有一丝诡谲。她略略摆手:“别开我玩笑了,这场面还真不太习惯。不过,也挺有趣的。”
压轴舞会在热烈欢愉的活动结束后如期而至。全场的辉煌熄灭,银蓝色柔雅的灯光摇曳闪烁,会场中响起一曲优雅的waltz《蓝色多瑙河》。
“小姐,我能有幸请您跳支舞么?”
纪华宁微微侧身,两位男士不约而同地对她发出了邀请。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一曲我不太会。”
男士们悻悻而归。与此相比,女宾客们更在意谁会邀请自己跳舞,与领导共舞的机会可不多。Chris穿过人群,无可挑剔地向纪华宁弯下身:“美丽的月光女神,请允许我向您发出最真挚的邀请。不要拒绝,请交给我你的信赖。”
纪华宁不露痕迹地撇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Chris,你故意要我下不来台是不是?你明知道我不会跳舞。”
“带一位美丽的淑女跳舞是绅士的义务和荣幸,您大可放心。”好家伙,他还真入戏了,像足了真正的欧洲贵族。
既然他这么说,她也不好再拒绝,稍微用力地将手往他手心一拍:“踩坏你的新鞋可别让我赔。”
Chris满脸笑意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入舞池,轻轻拥住她的后腰——她竟然那么纤细,那么柔软。两人合着灯光缓缓舞动,Chris是个很好的老师,耐心而温柔地引导着她的脚步。
熟悉的旋律悠扬,转动的舞步中,场景仿佛置换到了春和景明的泰晤士河畔,两人吹着徐徐的微风,心境舒坦自然。
“我有点想念伦敦的春天了。”Chris的眼睛深深的,露出点点笑意。
“我也是。”
四目相对之间,柔晕的灯光打在纪华宁精致的五官上,每一样都是粉雕玉琢。她温热的呼吸撩拨着Chris的神经,他几乎有些把持不住地将她拥紧,只愿这瞬间久一些、再久一些——
“哎呀!”转身时他舞伴的高跟鞋一滑,整个人要脱离他的怀抱向后倒去。他用力把她向自己一带,搂住她腾空转了两圈、放下,恰好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身边传来同事的哄笑和鼓掌声,Chris从容地牵着面带霞光的的纪华宁走到休息区,挑眉道:“脚,没事吧?”
“……没,没事。”在被他抱起的一瞬间,纪华宁有些眩晕。男性有力的手臂托着她的腰肢,她和他的身躯紧紧相贴。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她几乎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真的没事?你的脸色不太好。”Chris忽然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一只手轻轻托起她扭伤的脚,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周围已然爆发唏嘘,他完全不管不顾,只是仔细转动她的脚踝:“这里有点肿。这样痛不痛?这里呢?”
纪华宁坐立不安,像被火炉烤着。“那个……Chris……”
“嗯?”他抬起头,目光卓然。
“脚……没事,不用帮我看了……”
Chris依言站起坐到她的身边,“没事就好,但看上去有点肿,回去得抹点药。”
纪华宁点头,伸手拿了一杯冰果汁降温。她寻思着今天的Chris实在反常,认真得像是另一个人,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在另一道玩味的眼神中。
坐在主宾台上的董事长,Chris的父亲。
Chapter 28 狭隘的爱
Point:千万不要将爱作为自私和独占的借口,这样只会亵渎了它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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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纪华宁后自己又跟着病倒,林静蓝的假一请就是近十天。闵娜忽然找不到他,也打不通他的电话,惶惶了半天,终于决定上门探望一次。
听说他父母都出国了,那他大概是一个人住吧?她万万没想到,为她开门的竟是正在擦着一头湿发的纪华宁,连同扑面而来沐浴乳的香气,刚洗好澡的样子。
她的脑袋嗡一下就乱了,无数猜想挨个蹦出。纪华宁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请问你找哪位?”
闵娜当时就想说自己是走错门了,不料林静蓝跟着出现在门口:“是谁啊……闵娜?”
纪华宁这才想起她是那天同在实验室的那个娇美女孩。她抖着手里的毛巾往里走:“找你的。”
林静蓝冲着她的背影道:“快进去,会着凉。”说完又回过头去:“闵娜,你怎么会找到我家来?出什么事了吗?”
看他没有邀请自己进去坐的意思——说实话照刚才的场面她进去也不合适。许多话被闵娜咽了下去,只是干巴巴地说着:“噢,你病假这么多天,电话又打不通……我有点担心,所以才……”
林静蓝郝然:“在家养病太安逸了,连手机没开都不知道。我这两天就回学校,谢谢你的关心。”
“请问,华宁姐姐在吗?”就在闵娜打算先行撤退之时,又一个女孩出现在门口。
林静蓝一看,来人单眼皮,瓜子脸,梳着一条马尾辫,正是现在住在纪家的苏珊。
“你到这来干吗?”纪华宁其实根本没走远,听到苏珊的声音出了来,态度极不友好。
“姐姐,”苏珊仰着小脸,怯生生的,“是爸爸妈妈叫我来的。”
“停!”纪华宁截住她的话:“我不是你姐姐。还有,她是我妈妈,不是你的。”
“可是在珊珊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姐了……下周妈妈生日,他们想叫你回去一起吃饭,姐姐会去吧?珊珊知道妈妈其实很想你的……”
纪华宁对这种伪装成小动物的语气烦不胜烦。她冷冰冰地回道:“一个把我当姐姐的人,会把我的东西弃如薄履吗?一个把我当姐姐的人,会以征服者的姿态占领我的领域,再摆出欢迎的笑脸吗?收起你对他们的那一套吧!我妈的生日我当然记得,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苏珊的眼眶隐约红了起来。闵娜看得目瞪口呆,她原以为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的纪华宁是个温柔善良的主,没想到竟是这样蛮横无理!亏自己当年还曾模仿过她,难怪被林静蓝一眼识破,她们根本截然不同!
她身旁的这个女孩特意来看姐姐,却被她这样奚落,闵娜实在为苏珊打抱不平。就在这时林静蓝对苏珊说了句:“好的,麻烦你回去转告江阿姨,华宁知道了。”
纪华宁瞪了林静蓝一眼,转身就走。闵娜尴尬地笑了笑:“学长,那我也回去了,过几天学校见!”
几人道别之后,林静蓝关上大门,却见纪华宁正站在房门口盯着自己,眼神有如饿虎扑食。
“你明知道她怎么对我,为什么还帮着她?”
林静蓝叹了口气:“我帮她做什么?我是怕她再呆下去,你更生气。”
“那你就应该帮我把她轰走!”纪华宁嘟着嘴巴一跳脚,像不给买衣服的小女娃。
“我如果帮你,天下大乱了。”他忍俊不禁。
她听出他在笑她,半真半假地生气:“臭小鬼,臭小蓝,敢笑姐姐,找打!”
她拿着玩具熊追着他打,两人嘻嘻哈哈地跑着,从大厅到厕所绕了个遍。
门外,苏珊轻轻揉了揉眼睛,不露痕迹地瞄了瞄闵娜,又低下头去。
闵娜看不过去:“你是纪华宁的妹妹?她这样对你?”
苏珊见机会来了,轻声道:“其实……我不是她的亲生妹妹……”
待她们并肩走到车站,已然从萍水相逢上升到知心好友了。闵娜听完苏珊的故事,一肚子的忿懑难平:原来纪华宁是这种人!她从心里替林静蓝感到不值,更暗自坚定了某种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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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纪华宁坐在电脑前笑嘻嘻地看着动画,心情大好。林静蓝默默拖了椅子坐到她的身边:“华宁,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啊。”她眼皮都没朝他翻一下。林静蓝低叹一声,拿过鼠标按下暂停。
“……你干什么呀,正精彩呢,鼠标还我!”
“华宁!”
“……好吧,你说。”她有点怕认真起来的小蓝,俊美的脸上有着深深的严肃,像个小老头。
她承认,她从小就在背地里偷偷叫他小老头。
“我是想和你说说苏珊的事。”
“……干嘛说她,不想提这事。你一次又一次提她,是不是看上人家了?鼠标还我。”苏珊今年才十八岁,比自己小了整整六岁呵。
“你别闹!”林静蓝伸手一抓,抓住了她张牙舞爪的手。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白皙修长,将她的小手掌紧紧包在其中。“我是觉得,她不太简单。她一次又一次出现,恐怕有什么目的。华宁,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露真性情的,怎么这次遇到她,就控制不住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纪华宁颓然地放下另一只手,“也许,我这是在虚张声势吧。我在害怕……我已经……不敢再失去任何东西了。我搬到外面,不是恨我的父母,我是想成全他们的幸福呵!”
“我告诉自己,我已经有了很快乐的回忆,人都要向前看。可是她,她毁坏了我美好过去很大的一部分。当我风尘仆仆地回国,看到那间面目全非的小房间时,我的心……也像被她撕掉的奖状……”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林静蓝的心有些酸涩,看着她鲜少露出的无助,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她因为失恋,在他瘦弱的怀抱中放声痛哭。他站起身来,将她轻轻拥入自己的怀里,已经变得丰实可靠得多的怀抱:“想哭就哭,我不想看到你总是在忍耐。你善于伪装,在大部分人眼里,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无懈可击,又有几人懂你笑容背后的悲伤呢?”
也许,这里就有一个。纪华宁模模糊糊地想着,任他轻轻抚着自己的长发。
那么自然,那么无邪。
许久后她回过神来,意识到靠着的胸膛硬硬的,忙红着脸推开了他,不敢看他星眸里的光芒。她的仆役小蓝,什么时候也长成一个有点可靠的大男孩了呢?
最后,小蓝给她出了一个主意:用怀柔战术对待苏珊。既坚持了她一贯的八面玲珑,又可以看看对方究竟在动什么脑筋。不管在任何场合,先发制人总是容易暴露缺点、落人口实的。纪华宁想了想,说得在理。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苏珊已经多了一个同盟军,正是相识还没超过十二小时的闵娜。
Chapter 29 爱才若渴
Point:成功来源于很多因素,有时运气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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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时候,纪华宁的成绩虽然优秀,但也绝不像小蓝那般顶尖。然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大学四年,她积极攻下了两门外语,掌握着中、英、德、拉丁四种语言。
Chris开始带着她一起出去谈生意。纪华宁的美丽外表和不俗谈吐,往往在开场就为己方加分不少。但chris更是不遑多让,精彩利落的谈判和平时判若两人,让纪华宁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盈利我们要占70%,绝对不能让步,否则这次的合作就不用再谈了。”纪华宁临时接到任务,匆匆赶到酒店的时候,Chris已经以一对三奋战了半个多小时,谈判因为对方的强硬态度而陷入僵局。
纪华宁推开包房的门。四个大男人围坐在桌边,饮料放在桌上一口未动,心道这次可能不太顺利。她略略整了下衣服,挂起优雅的职业微笑,纤手敲门:“对不起,我来晚了。”
本来冰冷的房间因为有了一位满面春风的美女到来而显出几分缓和。Chris起身用英语将三人依次做了介绍,又对他们道:“这是我们的高级市场策划Queenie。”
纪华宁与三人握了手,也一起坐下。这次的合作内容是对方公司提供一项商品配方,由B公司生产推广。由于配方独家且市场需求大,对方紧咬不放,坚持要得到纯盈利的七成。这对B公司来说是很严苛的,但放弃这块肥肉又是绝对可惜。
对方的第一负责人喝了一口咖啡,纪华宁笑道:“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贵国的国庆节了呢。”竟是一口标准的德语。
对方有些吃惊,随即非常有礼地微笑道:“是的,还有四天。”三人之中,两位是德国人,一位是意大利人,纪华宁的功课早已事先做好。
“恕我冒昧,您是否已经有节日计划了呢?我记得,莱茵河上的烟火很美。”言下之意,如果早日谈成项目,他们也能早日回国陪伴家人了。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听起来,Queenie小姐去过德国吗?”
“是的,我曾在那里度过一个愉快的除夕节。我很喜欢那里的啤酒,”纪华宁做了个喝一杯的小动作,俏皮道:“虽然我不善饮酒。”
对方笑了起来:“您的德语说得真是相当标准。相信有机会,您一定会愿意再去德国过新年的。”
“是的,先生。”几句家长里短,拉近了万水千山的距离,将之前双方的僵持缓解了大半。Chris趁机加入,继续与他们探讨盈利配额问题。
“……配方固然非常好,B公司向来只选择最好的产品。我们旗下的FEVER系列,MAX系列,每一样都是市场的焦点。虽然可能面临其他公司的竞争,但我们公司能保证别人所没有人最好做工、最佳宣传和最高影响力,让本产品像MAX系列一样家喻户晓,这对贵公司今后产品的开发价值大有提升,也是同等公司所无法比拟的。”
对方人员开始犹疑起来,纪华宁和Chris交换了一个“OK”的眼神,跟着为首的德国男子试探道:“那么,贵公司的设想是多少?”
“我方60%。”Chris伸出一只手,“这是我公司对这个产品的最大让步。”
“不可能!”对方的意大利人惊呼,“和我们的初衷差得太远!”
“请相信我们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纪华宁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语气中的怒火,声音像柔柔的微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头,“B公司已经有数百年的悠久历史,相信贵公司选择我们来生产推广这个产品,也是对我们信得过。虽然你们有先期开发费用,但从专利买断费中已经能拿回大半。而我们从选材生产到机器工人的配置,再到后期的宣传,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费用!况且等产品投入市场,能长销多少年谁也未可知,贵公司选择我们也就是选择可靠,选择了源源不断的分成,这难道不值得大家再退一步吗?”
为首的德国人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请原谅。”
Chris从容地坐在原位,习惯性地挑眉:“请便。”
对方离开座位,半小时后才回来。期间纪华宁去过一次洗手间,Chris一直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他们再次回来后二十分钟内,事情一锤定音,以己方55%对方45%签妥协议。握手的时候,意大利人不无感叹道:“你们虽然年纪轻轻,但太善于谈判了!希望你们的生产质量也和你们一样优秀可靠。”
两人都笑得无懈可击,像两只狐狸:“当然,当然。”
走到停车场,Chris按了按车钥匙,凑近纪华宁:“请你吃什么犒劳你呢,大功臣?”
“不敢当,事情都是你谈下来的。”
“过分谦虚,就不可爱了。”Chris轻轻拨了一下她的长发,“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因为知道这是笔大生意。”纪华宁笑得云淡风轻,“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我运气太好呢。”
香槟色小车汇入车流之中,人们无从得知,纪华宁在上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向上级请示的电话。
“最大让步到45%,B公司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偏偏,他们绕过英语和德语,用了以为这里没人懂的拉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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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生日的那天也随之而来。纪华宁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仿佛是回娘家的小媳妇。
“这给苏叔叔,这个给珊珊,”她叫起苏珊的小名自然至极,仿佛她本就是自己的妹妹,两人已相识数十载。“这份最贵,给今天的寿星。”
纪华宁将一条白金项链戴在江芸的脖子上,亲吻了一下她的脸蛋:“生日快乐,妈妈。”
江芸感慨万千,不禁当场红了眼眶。苏珊抱着“姐姐”送她的礼物,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可暗暗用力的手,把盒子的一角都捏变了形。
Chapter 30 爱若回归
Point:如果再见到那个人,会不会像一把锋利的刃,割开那看似已经痊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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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和苏貌对纪华宁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很奇怪。本以为她不会来,又或者会不欢而散,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那么亲热和气。不过这也恰是他们最大的期待,一个生日过得人人欢喜——除了苏珊。
纪华宁笑眯眯地叫她珊珊,她也只能乖巧地应一声姐姐,姐妹情深!
装乖巧?纪华宁五岁就会了!
饭后,江芸终于提出了将小房间割据两边,让她们同住的倡议。苏珊咬牙切齿,却也无法拒绝。没想到是纪华宁开了口:“不要了妈,装修房子很麻烦的。我已经二十四了,早晚要嫁人的,还不如让珊珊住着,她还小呢。而且我也独立惯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珊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纪华宁比之前要可怕太多。这一次回家,她充分笼络了人心,连自己的爸爸都是。她先前好不容易赢来的一点优势眼看就要溜走。
她不甘心!她不能让纪华宁突然反扑,全面逆转局势。这个家,这一隅之地她苏珊已经占领,任何人别妄想将她驱逐!
是的,从离开妈妈家的那一天起,她就这么和自己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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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和纪华宁这对拍档混得如鱼得水。业务谈判、商务酒会,俊男美女的组合绝对吸引眼球。而且只要是这两人出马,再难搞的case都有转圜的余地,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招数令对方缴械投降的呢?
今天的case本来是Chris的,只不过纪华宁在办公室说了一声头晕,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拉出来透气。两人静等了十五分钟对方才到,Chirs看到一张虎虎生风的脸蛋出现时被风吹得发红:“我路上遇到一个快生的孕妇,把她送去医院了。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
纪华宁偷偷在心里发笑,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套的说辞!然对方脸抬起来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他指着她叫起来:“小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华宁神色一凛,Chris听到后面上沉了沉,他记得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只见她笑得有些干涩:“原来是小达,好久不见。”
谢启达可不像她那么轻描淡写,“什么好久不见,有几年了你知道吗?高考以后,远影走了,小怡也走了,原以为还有我俩作个伴,你竟然一声不响跑到英国去!”他握紧了拳头,全然没看见纪华宁的面色越来越黑沉:“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难道就因为远影,你才一个人到英国去躲起来吗?”
“谢先生,”之前在纪华宁身上散发的戾气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微笑,天使的微笑。
“什……什么?”
“您是M公司派来的谈判代表吧?我们已经等了您超过十五分钟了,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Chris看着她耀眼的笑,忽然感到一阵战栗。这女人,绝对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不过,令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又是什么?刚才,他好像捕捉到了一点点……
因为远影……
“远影”吗……
因为这个人,她才会漂洋过海,在陌生的国度自力更生;因为这个人,她眺望康河的眼里,才会蒙上一层忧伤;因为这个人,她的称呼、她的过去,才多了许多无法触碰的禁忌么?
全部,都是因为“他”!Chris感到一股怒气难以抑制地升起。虽然他不知道这远影是何方神圣,但无疑他伤了她,还伤得那么深,在流逝的时间里烙下深深的印痕。
谢启达同样被纪华宁阴冷的美丽微笑震慑到,放弃了之前的探问:“是……是的,我现在是M公司的市场策划……他从包里掏出名片分别递给两人,“那,请开始吧。”
谈判很顺利,两家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结束以后谢启达想请纪华宁去吃饭,显然是有话要说,但被Chris推拒了:“抱歉,她是我的员工,而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谢启达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默默沉思:小宁,远影要回来了……该不该让你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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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娜在家看电视,电话铃响,是苏珊。
“娜娜,我姐她这次回来变得很不一般……”苏珊把纪华宁上次的表现告诉闵娜,两个分析商量起来。
“……总之,她强你弱,她弱你要更弱。平时把你爸妈照顾得好一些,她成绩好,你也要加把劲,把大人的注意力转到你身上来,毕竟你才是近水楼台。”闵娜说得头头是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苏珊软绵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对了,你和林哥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他们是朝夕相对,我是死缠烂打!”闵娜自嘲地笑笑,“不过总算,这两年他对我好多了,偶尔也会请我吃个饭。”她简直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三四年了,两人也不过是比普通朋友稍微熟一点而已,根本达不到交心的程度。林静蓝实在是太自闭、太难攻克了。
“别灰心,娜娜。你比我姐年轻,长得又漂亮,最关键的是你那么喜欢林哥哥,我姐哪比得上呢?皇天不负有心人的。”
“嗯,谢谢珊珊。”电话粥一煲就是一个多小时,耳朵都有些发烫了。闵娜跳下床走到客厅,看到闵乐乐来了。
“姐——”她像小时候一样跳进乐乐怀里撒娇。
闵乐乐抬起头,水样秀美的脸蛋纤柔无比,双颊透着微微的粉色,神情羞郝。她轻轻摸了摸闵娜的头:“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闵娜惊奇地望着她:“姐,你面露红光哦!这次出差在外面,是不是走桃花运了?”
本来玩笑的一句话,却真的让闵乐乐的脸更红了。闵娜追着她问对方是谁,却被闵乐乐挡了回去:“不告诉你。”
啧啧,孤芳自赏的水仙,竟然也学会欣赏别人了吗?
Chapter 31 暧昧爱魅
Point:我和你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我无比珍贵的回忆。住在我的心里,任谁也抢不走,哪怕死亡也无法将它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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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轩和林童夏在欧洲的发展似乎很顺利,还寄来了他们的旅行相片。两个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夫妻戴着夸张的明星墨镜,摆着滑稽的V字手势,笑得开怀。林静蓝看着父母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这一辈子,把自己养育长大已经占用了他们太多时间,是该让他们为自己打算了。
每个人原本都是独立的个体。当我们逐渐长大,开始找到另一个个体,因爱之名,组成一个牵系彼此的小群体。青年时间奉献给事业,中年时间奉献给子女,又有多少父母能真正享受人生?待到一切忙完歇下来,却发现走不动了,与最黄金的年华擦身而过。
在林家父母提前开始享受人生的这段时间里,某个少年——也许应该称之为某个年轻人了,迎来人生的第一个成熟标志。
林静蓝的二十岁生日,是和纪华宁两个人一起过的。
做生日兴的是做九不做十,所以小蓝应该是虚岁二十。据说十九年前的这一天,也是这样的阴雨绵绵。纪华宁站在厨房的窗外,手里掰菜的动作熟练自然。灰蒙蒙的天空,缠缠绵绵的细雨,还有扑面而来的凉风,倒真有几分符合那小鬼的感觉。
今天她特意请早两个小时回家,打算做一堆好菜为他庆祝。六点十分,林静蓝推开房门,满屋的温馨已经扑面而来。
“你回来啦!”厨房里冲出一个欢愉的小人,他定睛一看:纪华宁穿着可爱的花边围裙,头发用一个大发圈束在脑后,满脸灿烂。突如其来的艳遇让他像做梦一般,白皙的面颊晕起了丝丝粉红。
“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吧?”纪华宁有些嗔怪地看着他。林阿姨昨天特地打电话来,请她代他们给小蓝一个难忘的生日。
“没忘。”她的变化太大,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华宁,你怎么……穿成这样?”
“围裙啊?新买的,好看吗?”纪华宁献宝地转了一圈,眨眨眼睛。
她如果再这么转下去,他……
林静蓝移开目光,轻轻道:“好看。”
纪华宁满足地走回厨房,背对着他往外端菜:“今年你二十岁拉!二十岁是个大日子,要好好庆祝的!”
他大概可以明白她这么开心的原因了。他抿了抿唇,酒窝若隐若现。
汤足饭饱,纪华宁不无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想起十九年前你刚出生,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才这么点。”
“我们都长大了。”他和纪华宁之间有五年时间。这五年,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不知该说什么让她去无视它。
“你二十岁……我二十五……你还刚开始奔三,我已经奔了一半了!”纪华宁的话像是玩笑,又像是自嘲,带着一点伤感。
“不都一样吗?我们还在同一条跑道上。虽然你先出发,但只要我跑得比你快,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追上你。”
几分露骨的暧昧隐隐透了出来。纪华宁惊讶地抬头看向小蓝,他沉静忧郁的面容薄含羞涩,直视她的双目之中漾着柔情,清澈无暇。
纪华宁感到自己的脸正以星火燎原的趋势迅速发热。她呼啦一下站起身,僵硬道:“我去下房间。生日礼物,还没给你。”
被独自留在桌上的林静蓝默默垂下眼睛。适才满屋的热度好像瞬间从窗户的缝隙中溜走了。
纪华宁七手八脚地翻着抽屉,可还是抑制不住怦怦直跳的心。怎么了?这不受控的情绪。慌乱之际,房间忽然一片漆黑!她手一松,不知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砸到脚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蓝……小蓝,你在哪里?”
林静蓝听到她的惊叫,立刻往她房间跑。“华宁,华宁!怎么了?”
一团漆黑。好在这以前是他的房间,相当熟悉。他摸索着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把窗帘拉开。朦胧的月光淡淡洒入,纪华宁正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华宁,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脚趾……脚趾被砸到了。”纪华宁颤着声音抬起头,咫尺之间,两行泪水像月下清泉,他看得清晰,心中揪痛不已。
“你放手,我看看。”他掰开她紧紧握住伤口的手,让她的左脚凑到自己的眼前。
好像是被抽屉里掉下的剪刀砸开了一个小洞。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到他的手上,鼻下淡淡的腥。
“在这等我,我去拿纱布和创可贴。”
纪华宁没作声,林静蓝起身摸索到自己房间拿了东西再回去,只见她正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焦虑地放下东西:“华宁?很疼吗?怎么抖成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不去医院!”她尖利地叫了一声,又紧紧抱住自己。林静蓝忽然想起江芸曾说过的话:华宁怕黑,有事你多担待着点儿,真是麻烦你了……
“难道,你在怕黑吗?”
纪华宁依然不说话。林静蓝温柔地靠近她,轻轻摸她的头:“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先把脚上的伤口包好,好吗?”
她点点头。他蹲下身体,又将她的脚凑到面前,细细包扎起来。疼的时候,纪华宁偶尔会缩一缩,但仍相当配合。脚心传来淡淡的温暖,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向窗外。除了疏星淡月,外面的世界已经被黑暗一口吞没。
“是大面积停电,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林静蓝站在她的身后,轻轻说道。
黑暗,无尽的黑暗。他们在十五楼,电梯停了不说,就算下去了,又如何逃出这无边的黑夜?她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自从四岁的那一天之后,她就不自觉地怕黑,像一道魔咒,活活诅咒了她二十多年。
蓦的,一片温暖从背后把她拥住,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诉着:“别怕,华宁。别怕,华宁,我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在这里,有我陪着你……”
一声一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渐渐的,魔咒被这令人心安的咒语慢慢驱走。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除了黑夜,一轮明月正在无边的夜幕中皎洁。在这个天与地都黯然失色的时刻,唯独它,寂寂而又执着地,让人间体会夜亦有夜的光华。
她从来都不知道,此刻拥着她的这个身躯,会这样宽阔温暖,能这样安心可靠。在她的记忆里,小蓝一直是那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女孩,沉默内敛的美少年,无时无刻不应该不被她压制在下,做为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小男孩。
原来他也可以,让自己这样温暖。纪华宁微微抬起头,月光掉落在她的眼里,变成点点星光。
“小蓝,你还记得吗?你九岁那年,被几个小混混欺负……”
“记得。是你帮我赶跑了他们。你那时叉腰顿足,气势汹汹。”
“那是,一群小毛孩,也敢欺负我的人。”黑暗中,她的声音恢复了一点活力,“还好那天你没什么事,你爸妈的Party也顺利进行了。”
“是啊,否则我们就无法合奏了……我喜欢你的小提琴……”我更喜欢你拉小提琴的样子,那么纤细柔美,剔透无双。
“那时候我可认真了,不想被你比下去。对了,你还记得吗,你十一岁那一年……”
“我当然记得……”
……
我当年记得,我和你的每一个曾经。
因为那都是我,无比珍贵的回忆。住在我的心里,任谁也夺不走的珍宝。
纪华宁枕着小蓝的手臂,浅浅入睡。林静蓝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一遍一遍。
时间好像回到他六岁那一样。只有窗外的月色知道,这一刻,大手和小手又紧紧握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是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罢了。
Chapter 32 裂爱伤痕
Point:缺爱和缺氧一样可怕,它能成为人生命中影响至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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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纪华宁没有遇上缠扰她多年的梦魇,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迷人的晨光赦免了黑暗,宣告着又一天的隆重新生。
想起昨晚的事,仿佛像做了场梦一样。她看向书桌,应该凌乱的地面都已经被收拾妥贴,好像她突如其来的慌乱一般全部消失无踪。枕边,小蓝的味道若隐若现。
她迟钝的羞涩冒了出来:小蓝毕竟已经二十了,再这样同床共枕,行吗?她摇摇头,边下床找拖鞋,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脚趾,疼得她“咝”了一声。
林静蓝已经起身在洗漱了。他照着镜子,淡淡的黑眼圈。但是,能看到她那样安心的睡颜,比什么都满足了。他走到客厅,发现纪华宁已经坐在沙发上,郝然道:“起来了?早。”
纪华宁也有些不好意思:“早……昨天,谢谢你了。”
谢字梗在他的心头不舒服。他面无表情地往外面拿着碗筷:“有什么好谢的。以后家里要备手电筒,我今天去买。”
一顿早饭吃得有点沉默。迟到的敏感和暧昧的副作用开始发作起来。
*
脚伤的纪华宁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她就以超强的毅力向办公室挺进了。Chris看到她拖鞋外的脚上层层纱布,主动要求代为跑腿,倒水送饭,所以这班倒也上得不累。
几天后纪华宁脚好得差不多了,下班后去看江芸,却看到苏珊正在那里抽抽泣泣。她一问,原来是父母离婚的事被同学知道了,被人家说了闲话。
“珊珊你告诉我,她们都说什么了?”纪华宁无视苏貌的心痛和江芸的担忧,直接问苏珊。
“她们,她们说得很难听……”苏珊这小姑娘哭功一流,让纪华宁不禁有送“送她去琼阿姨那里”的想法。
“我本来跟着妈妈,但妈妈要结婚了,我只能到爸爸这里,可是这样姐姐就只能住在外面了……她们说,珊珊被妈妈抛弃,又逼走了姐姐。单亲家庭的父母都是有问题的,所以,所以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会不正常……”
苏珊的话无疑刺痛了江芸和苏貌的心。孩子遭人闲话,却是因为做父母的,能不感到内疚么?这其中的多少无奈多少心酸,两夫妻只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悄悄说起过。
“她们说对了一半。”纪华宁的言语出人意表,“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是与常人不同,但绝不全是有问题。因为经历得多,所以在爱情与婚姻,责任与承诺的问题上,他们比同年龄的孩子更犀利、更敏感,更易珍惜和易受伤害。他们知道承诺是会失去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只是童话,天底下没有几个cinderella。但同时,他们也分析了,为什么父母不能在一起?原因是什么?在相同的问题面前,他们还会再次重蹈覆辙吗?”
苏珊听得忘记了哭泣,含着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华宁。
“而天下孩子的父母,我想,一定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背负‘单亲’这样无辜的罪名的。世人凭什么嘲笑他们?只因为自己还幸福着、拥有着,就讥讽那些已经失去的可怜人吗?我承认不负责的人永远都有,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如果不是走到穷途末路,谁愿意选择离开呢?”
“有些单亲的孩子行为出了问题,是因为缺爱。缺爱和缺氧一样可怕,它能成为人生命中影响至深的一部分。如果父母能给予他们更多关心、更多约束,可能很多悲剧就可以避免了。珊珊,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父母是你自己的,他们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爱自己的父母,无论如何,这条是不会变的,对吗?”
“姐姐……”苏珊从苏貌怀里改变方向,紧紧抱住纪华宁,“姐姐,你为什么能这么放得开呢?”
“我么?”纪华宁笑笑,“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江芸惊讶地看着女儿,听她慢悠悠却坚定地陈述着:“他们说我父母是没有责任心才离婚;他们说单亲的孩子爹不亲妈不爱;他们说……”
“华宁!”江芸握住她的手,“别再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是妈对不起你……”
“妈,你无需内疚。我们做孩子的,不应该成为拖累父母幸福的绊脚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生命体,你没有理由为我牺牲什么。你们离婚那年已经把理由说得很清楚,我充分理解了。看到你们现在开心,才是我愿意的。无论你和爸爸怎么样,在我心里,我一样是爱你们的。”
苏貌动情道:“好孩子,珊珊有你开导,我们也放心多了。”
父母的分开,给纪华宁的影响并不全是伤害。至少她懂得了如何面对爱的碎裂,如何理性看待婚姻,这是每个人成长必修的一课,早知道不是坏事。只可惜,此刻紧紧抓着她的小可怜不是这样想。
妈妈的再婚就是自私!为了再婚,可以连亲生女儿都不要,她要如何才能咽下这口恨,像纪华宁那样大义凛然?她父母离婚的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而她苏珊呢?她那时才十一岁呵!在面对了父母三年的大吵大闹,甚至砸锅摔碗之后,她又陷入了母亲永无止尽的抱怨和怨责之中。她是累赘,她是负担,她是这世上多余的那一个,那他们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挣扎、长大,满心的委屈变成怨恨,直至她离开那个家。
她嫉妒,嫉妒纪华宁看得开一切,嫉妒她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认可,嫉妒她哪怕在同样的环境下还能如此开怀。
这让她,怎能不下决心去夺走她的一切!
裂开的爱,要如何才能拼贴完全。曾经赤热的心,现在的裂缝上爬满丑陋的感情。它们从裂口慢慢地侵入内部,然后将它一口一口,吞噬殆尽。
Chapter 33 爱断心墙
Point:每个人心底的角落都有一道墙,墙的里面隔离着自己埋藏最深的记忆与感情。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某个相似的场合,能瞬间将它重演,犹胜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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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近两年,纪华宁已经升到了市场部副经理。尽管她是英国总部推荐过来,又和董事长的儿子Chris状似暧昧,但她出众的业绩和八面玲珑的为人都让那些猜忌者无话可说。而林静蓝他们的实验在韩教授的带领下,也很有效率地获得了成功。全体实验室成员包下了学校食堂二楼,邀请出资方的纪华宁和Chris共去庆贺。
说这是食堂,不如说这是学校特地为有需要的学生准备的餐厅更合适。简约雅致的环境,一应俱全的设施,许多学生团体都在这办过活动。
纪华宁和Chris到的时候,十几个大学生已经将两张长桌坐得满满当当。她眸子略略一扫,和林静蓝的视线在空中碰擦,随即微微一笑。韩老教授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殷切地招呼着两人坐下,却是有意让纪华宁坐到了林静蓝的身边。在场学生个个偷笑,Chris一张俊脸可就不太好看了。
少不了几个主要人物的发言和应接不暇的劝酒。Chris算是出资方来的最高代表,被一群女学生围着,一口一个“汪大哥”叫得亲切。饶是向来皮厚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灌下她们送上的甜汤迷药。这时不知是谁看到了主台边上的钢琴,嚷嚷着:
“有酒有菜,怎么能没有音乐!”一呼百应之下,他扫视着台下众人,“我记得谁会弹钢琴……林静蓝!林静蓝会弹钢琴!快上来,上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从头到尾都与这热烈喜庆的气息格格不入的某人,正安静地喝着手里的果汁。见大家都看向他,才微微抬起眼睛,疑惑道:“怎么了?”
众人哄笑。若非了解他的内向,定要以为他是目中无人了。那学生重复道:“请你来弹一曲助兴呢!给不给面子啊?”
对方已经这么说,怎么也不好推辞的。林静蓝站起身,细致修长的双腿好看地包在米白色长裤里,步伐平稳。他掀开琴盖,轻轻试了几个音,场内安静下来。
想了想,清丽的音符从他修长的指下流淌出来,是法国作曲家塞内维尔和图森的《秋日私语》。形单影只的音符,寂寂的,带着淡淡的忧伤。一曲弹罢,房内原本喜庆的气氛被这秋日的忧郁一扫殆尽,让他弹奏的男生更是嚷着要他重来,把好气氛还回来。
林静蓝有些无措地看向台下的纪华宁,他实在是太不善于面对这样热情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好气氛还来”。漂亮的双眼皮下如水平静的眼眸看得纪华宁微微一叹,为什么她就是能读懂他的眼神呢?
于是她出人意料地走了上去,无懈可击地笑道:“请允许我加入合奏。”
大家纷纷鼓掌叫好。纪华宁拿起早已看到躺在角落里的琴盒,一把流线美感的小提琴温润质朴。这次两人合奏了一首很应景也很经典的老歌,《友谊地久天长》。同学们开始和着拍子唱起来,还有两个耍宝的男生当场搂在一起跳起了慢三步。
大家要的好气氛终于回来了。Chris望着专心演奏的纪华宁,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Queenie,你究竟还能让我发现多少惊喜?从不知道她会拉琴,还如此动听。此时的她,和她狡猾的本性相去甚远,但谁能说,这不是她的一部分呢?
原本每个人的性格就都有多面性。这样的她,那样的她,都是独一无二的。
纪华宁的酒量极浅,所以对来劝酒的同学,她都是微笑拒之。可后来大家玩起了行酒令,她在混乱之中也喝下了一杯,头脑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Chris知道她酒量小,但怎么一杯就醉了?他拿起这种调味酒的瓶子一看,发现酒精度数竟如此之高!再看看面红耳赤的Queenie,不由得笑了:千防万防,最后可真是醉得冤枉。
朦胧之中,纪华宁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热烘烘的空气中,眼前来来回回的,已然变成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场景也置换到了毕业后同学聚会那一天。秦怡江明明看到了她,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用令人发麻的嗲音唤着:“小宁~~”
“小怡……”她趴在桌上,轻轻呢喃出声。林静蓝这才发现她竟然喝醉了,和她说什么都听不到。
慢慢的,那个令人刺痛的身影也出现了。他穿着黑色衬衣,银白长裤,俊逸无比地对她微笑。他说:“小宁,我回来了。小宁,原谅我……”
酒精催化着过激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地从心底某个角落翻滚出来。秦怡江款款走到江远影身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
江远影的嘴角还在笑。“小宁,我走了。我必须要去那个学校,我只能把你留下。”无数话语纷扰缠乱在她的耳边,句句是他,字字是他:
“养你,养你一辈子。把你养得胖胖的,让你哪也去不了……”
“小宁,是我错了。我应该避嫌的,是我的错……”
“也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她虽然先说了再见,却在心里狠狠叫嚣着:
别走!
能不能不要走!
“远影,不要走!”她伸手拉住一个经过面前的男生的衣角,对方错愕地盯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她。“远影,我本来是,想说,让你不要走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再见……午夜梦回,多少次后悔过当时的骄傲,却又已经难以回头。时间久了以后,悔被埋到了记忆深处,渐渐淡漠麻木。生活的琐碎盖了上去,一层又一层。
每个人心底的角落都有一道墙,墙的里面隔离着自己埋藏最深的记忆与感情。平时,它密不透风,甚至了无影踪。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在某个相似的场合,却能瞬间将它重演,犹胜当年。
Chris又惊又疑地听着她的话,目光扫向面容有些苍白的林静蓝。如果他没有记错,她口中的“远影”就是那一次谢启达口中的那个人,那个在她心里烙印至深的人!难道这些年,她还对他念念不忘,所以才忘情却爱,专心用工作麻醉自己么?他紧紧捏着手里的杯子,仿佛要将它捏碎。
林静蓝轻轻松开她握着别人衣角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唤道:“华宁,你又醉了。”没有嗔怒,只有淡淡的宠溺,还有几无可寻的酸涩。纪华宁的记忆仿佛被抽走了,静静趴在桌子上不动弹,像一只有着苹果小脸的洋娃娃。
Chapter 34 背负吾爱
Point:我背上沉甸甸的,那是甜蜜的负担;我心里酸涩涩的,那是暗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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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过后,一行人终于各回各家。Chris看着林静蓝扶起软绵绵的纪华宁,想上前开口让他们上自己的车。可他会答应吗?上车以后呢?他犹豫了,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共同的家。
纪华宁攀着林静蓝七倒八歪地走了几步,便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林静蓝默默蹲下,将她的两手搭在自己胸前,一把将她背起,出乎意料地轻。
明月悄悄躲到云层背后,幽静的校园小道两侧树影簌簌,微风怡人。他把了把背上熟睡的纪华宁,疑惑道:“明明看着你的,怎么喝这么一点点就醉成这样了呢?”
还有她说的话。那句声音微乎其微,但一字不漏地被他听见的话。那一瞬间,他真真实实地感到了一种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既而化成了挥不走的无力。当年的事,他是最清楚的人之一;她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他也陪着走过,所以明白。
他每日看着她生机勃勃地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时而欢笑、时而抓狂,何曾想到她心中的疤痕未祛彻底,择日来袭?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坚强的。哪怕是面对失恋,面对家庭破碎,甚至面对无家可归的局面,她依然会笑着对他说:回忆已经够美,我应该向前看。
逞强也需要资本。她是个知道给自己不断累积财富的资本家。
他记得她那套奇怪的理论:女人应该有很多资本。先天的,后天的。美貌和才华是先天资本,拥有无疑幸运;事业和智慧是后天积累,人人可以做到。自己打理自己的健康,自己的钱包,自己的事业,哪怕有一天失去了什么,也从不会面临一无所有的困境。
在智商上,他周围鲜有对手;在情商上,他却被她遥遥领先。
终究是时间。她先了他五年,所以有了他无法介入的一段时光。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那个人的影子从她心底完全抹灭呢?他能不能研究出一种药,让她忘记所有,只记得他一个人?
这个比实验研究难一万倍的谜题,他偶尔也曾自私地肖想过。
他掂了掂稍有滑落的纪华宁,看着地上的影子里,她摇摇晃晃的双腿。背上是她柔软的曲线,还有夹杂着茉莉香味的温暖——多么熟悉的温暖,即便在微凉的夜风里,也能溢满心头。
头顶的星光仿佛换成了五岁那年火辣辣的九月骄阳,同样的温暖芬芳中,他伸手擦去了她额头的汗水。那时的她个子还那么小,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背着他的一路上一颠一颠。明明那么吃力,她都没把他扔下,还笑眯眯地说他笨。
也只有她,把人人口中的天才当成笨蛋。欺负他、嘲笑他,却又帮助他、照顾他。在他的世界里,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那一个,在他长大以后渐渐明白的真理。
快到校门口时,纪华宁微微动了动,手摸上了他修理整洁的下巴,口齿不清地呢喃了一句:“爸爸……”
爸爸?林静蓝又好气又好笑。他应该开心还是伤心?
幸好。至少不是那个人的名字。
他回首看那条走过的小道,蜿蜒曲折,尽头没入幽深的黑夜。这样的两个人,不知不觉,竟也走出了这么远。
还会更远的,不是吗?他微微侧过头,纪华宁睡颜酣甜,睫毛微微翕动,像在默默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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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君,最近你不肯出去相亲,也没听到你在外面乱来,是不是对谁动真格了?”
汪家,Chris和汪父端正对坐,像两座大山。汪母进屋,为两人各端了杯水,又看了看丈夫和儿子,摇着头走出去。
这两个人,简直是天生的冤家。显君从小就不满意父亲给他介绍的名门淑女,非要在外面交往一大堆头发五颜六色的女朋友,世界哪国的都有,简直可以开个小联合国。这样任性张扬的反抗,可能,和他们做父母的也有一定关系吧。
她是汪父的妻子,曾经却只是情人。在嫁给他之前,他已经有了家族联姻的妻子,还生有一男一女。她爱着他,甘心情愿地默默当了他多年的地下情人,还生下了显君。这其中,他们母子吃尽多少闲言闲语,甘苦自知。
后来他的原配过世,她和显君才终于站到了阳光下。显君摆脱了私生子的恶名,却始终不能和兄姐亲如一家。到后来,汪家的孩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唯独他——二十六岁了,却终日游戏人间,气得他老爸七窍生烟。
就是近一年,他老老实实进了公司工作不说,也不曾再听到管家说起他那个小联合国,估计是分裂瓦解了。他父亲参加公司的年终聚餐,只是为了证实他们的猜测——他有了自己真正的目标,从此改头换面。
“你知道我向来不认同相亲,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去结婚,也不过是害人害己。”
“你懂什么,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爸爸给你介绍的,那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你和汪夫人好像就没有培养出感情?又或者你对我妈才是假的?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明白吧,又何必让我重蹈你的覆辙?”
“混账!”汪父一拍桌子,“有这么和爸爸说话的吗?”
“原谅我说话太过直白了,父亲大人。也许,我应该婉转一些表达我的意思。”Chris的表情和语气非常不搭,毫无诚意的样子。
汪父努力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儿子对自己有怨言,他能理解。他已经尽量补偿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亏欠,也希望总有一天,这个小儿子能亲亲热热地喊他一声爸爸,而不是想尽办法气他、顶撞他,叫一声不冷不热的父亲大人。
“要自己找?那找到了吗?”
儿子不说话,心急的父亲又道:“是不是公司餐宴上,和你跳舞的那个女孩?”
看显君的表情,应该是猜对了。那天他细细观察过,那女孩子长相、气质都还可以,只是不知道出身如何,是否配得上他们尊贵的家族。该请侦探调查一下她的身家背景才行。
“显君,只要那是个基本符合我们要求的女孩,爸爸会考虑一下的。”他做出了最大让步。
“不用了,父亲大人。”Chris站起身来,“这一次,请让我自己决定。”
Chapter 35 爱心游行
Point:青春是轰轰烈烈的游行,无可取代也不能重复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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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汽车引擎在热闹的大学门口嘎然而止。车门开,黑色高跟鞋最先落地,继而是包裹着紫色丝袜的美腿、纤巧玲珑的短外套,茶色墨镜的金属边框反射着阳光的刺眼。
面对纷纷投来的注视,纪华宁将小挎包往肩后一甩:“美妙的青春啊~我、来、了!”
“这位小弟弟,现在有空吗?要不要跟大姐姐去玩呢,会很快乐的哟~”纪华宁找到集合地点,在林静蓝背后张牙舞爪。他转过身来,她退后一步说不出话,只余双肩微微抖动。
“这是谁的创意?!”纪华宁横眉竖眼,语气严厉,双肩仍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怯怯地走到她面前:“是……是我……因为这是活动需要……对不起,没经过您的同意就……”他带着面对林静蓝家长指责的心情,小心地解释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纪华宁再也忍不住爆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太棒了……简直是,太合适了啊!”
林静蓝恼羞地要拔下头上的猫耳朵,“都说了不要这么穿。”
“别,别弄下来……哈哈哈……太可爱了。”纪华宁踮起脚跟,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耳朵。
“别笑了。”林静蓝扭过头去,耳根都红了。要不是想起她交代的,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他才不会答应那么无聊的请求。
“好,好,我不笑,哈哈。”纪华宁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干劲很高嘛!”
“喔!我们实验室不能落于人后!”一边搬着器材的男生回答她。
“那你们负责什么活动?”
“后勤!”
“……”
今天是小蓝大学的校庆,各方校友齐齐云集。为了办好游园活动,各个学院出人出力,花样百出,谁也不想屈居人后。唯独实验室这帮书呆子,每天沉浸在研究数据里,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排挤在外了。而偏偏,韩教授的女儿是外语学院的活动负责人,在他的倡议下,这些家伙就干起了后勤工作,搬搬抬抬,哪儿需要就去哪儿,一腔热情全改扑上了活动。
纪华宁自从上次实验成功后就和大家熟捻起来,这次也是被特地邀请来……帮忙的。青春啊,就应该是这么不顾一切地轰轰烈烈呢!
“宁姐,你这么穿怎么行!”就在她妄自神游之际,已经混熟了的某女生指着她嚷道:“一会你帮我们一起发传单吧!换上可爱的外套,快!”
当纪华宁顶着绒毛兔子帽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理解小蓝刚才被她笑的心情了。可恶!这衣服的背后居然还有一揪小尾巴!
不过,配上她的娃娃脸,居然出人意料的合适。猫咪走到兔子身边,别扭地说了句:“很可爱,衬你。”
天哪!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要这样在人前走来走去吗?
青春啊,果然就是不顾一切的轰轰烈烈啊……
很有意思的游园会。既有才艺比拼,又有美食品尝,欢笑泪水中,校友们齐聚一堂。小蓝是奶茶铺门口的服务生,被一群群的女生包围着,极度不知所措,看起来就好笑。而纪华宁则和女生们一起,穿着可爱的衣服给来来往往的同学发传单。内容大多关于倡议环保,很有意义。
因为自己比她们年纪大,纪华宁最初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到后来,居然有小男生尝试跟她搭讪,完全把她当成同类似的,这才放开不少,融入了小蓝的大学生活里。
“什么,你确定要我们去发这个东西吗?”纪华宁两根手指捏着一个看似透明气球的东西。只不过,它的一头是尖尖的。
“嗯,”实验室的活动负责人郑重地点了点头,“为了配合医学院的活动,我们后勤部责无旁贷!”
抽搐着嘴角,全力顶着完美笑容的纪华宁腆着脸和大家一起发起了保险工具。出人意料的是,这个项目得到了大家的热情支持。防止未婚妈妈,防止艾滋传染,普及保健知识——这是这些学生不曾想到自己能完成的。
日头西沉的时候,奔波了一天的校庆活动终于圆满结束了。纪华宁和林静蓝并肩坐在小道边的长椅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说让我帮个忙,没想到这么多事情啊。唔,好累。下次要让她们请我吃饭才行。”
林静蓝面对着夕阳,发梢柔和:“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团体活动。”
“嗯,怎么样,很开心吧?”
他微微勾起嘴角。
“你啊,从小就不合群。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让我为你担心。”纪华宁絮絮叨叨着,却是充满笑意:“有的时候,热热闹闹也是种乐趣呢。”
“是啊,今天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微风吹过发梢,纪华宁轻轻阖上双眼,好舒服。
“华宁,谢谢你来。我们虽然始终没能在一个学校上学,但像这样一起,也不错。”林静蓝难得的煽情还未讲完,纪华宁的头已经咚一下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容颜安宁甜美。
“真是的。”
他轻轻扳正她的脑袋,让她靠得舒服些。
金色的余晖下,男孩与女孩的头挨在一起,静美得像一幅画。
“哇——”
他们不知道,此时一大群实验室的同学正躲在灌木丛后,观赏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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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参加小蓝的校庆活动让纪华宁仿佛回到了校园时代,那接下来几天后她遇到的人,则是彻底将她带回了过去。那是个同样美丽的黄昏,她拎着晚饭的素材经过街心花园时,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跑了过来,摇摇晃晃地就要撞上她的脚跟。
“念念,小心摔跤!”
熟悉的声音让纪华宁如遭雷亟,手里的袋子差点脱了手。跟着婴孩走出来的女子,浪漫的波希米亚长卷发,曲线玲珑的妙曼身材,还有——微微一笑就如桃花般媚人的容颜。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两人面对面站了许久,直到小婴孩口齿不清地喃了一声:“妈妈抱抱!”纪华宁才如梦初醒:
“小怡……”
Chapter 36 爱情结局
Poin:年少的时候一旦爱上什么人,总觉得会是自己的全世界似的。想着这辈子如果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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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纪华宁喊出这个多年来黏在心头的名字,朦胧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学生时代的往事,无数感慨夹杂着回忆升上心头,竟是两相无言。
“妈妈,抱抱;妈妈,抱抱,呜哇……”婴孩见母亲不理自己的请求,转而哇哇大哭起来。
秦怡江这才将女儿抱了起来,闻言软语地摇着哄着,满脸都是母性的光辉。纪华宁心中五味杂陈:几年未见,小怡竟已变为人母。她结婚了,和谁?那个刺人的名字浮了出来,她最终争取到了她的幸福么?
“小怡,你结婚了。”千头万绪,纪华宁竟先问出了这样一句。
“嗯……”秦怡江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小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就上个月,本来想安定下来了再告诉大家的。”秦怡江的笑容里有几分局促,纪华宁并不想去拆穿。
随即又是令人难堪的沉默。当年小宁和远影分手以后,自己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地跟着远影去了那个陌生的城市,想来小宁的难堪,远胜过此刻的尴尬。秦怡江梗在喉头的一句抱歉慢慢浮了起来,呼之欲出。
“什么嘛!结婚了也不告诉大家,偷偷摸摸地连孩子都生好了。太不够意思了!”纪华宁忽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难道你是奉子成婚?要不是今天恰好碰到,你不会打算一直瞒着大家吧?”
秦怡江对她的忽然改变有些猝不及防。她端详着纪华宁:六七年的时光,已经把当年乖巧得略显怯懦的纯洁百合,打磨成了一个纯中带媚、风骨清冽的女子。她坦然地微微笑着,阳光透过她及背青丝,柔柔地晕染在她的发梢、贝齿和轮廓上。时间仿佛并没有给予她世俗地尘埃。
原来是她。从头到尾,放不开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哎呀,这样都被你猜到了!”秦怡江接口,并嗔怒地瞥了对面的纪华宁一眼,“难道要我和大家说:我有了孩子所以不得不结婚吗?所以只好先斩后奏拉。对不起嘛小宁!”
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对不起小宁”。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她二人才听得出内藏的深义。纪华宁没想到地是,原以为会很恨她,再见面的时候,竟只剩下了怀念和唏嘘。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风,曾经的友情也有纯真到经过岁月而不褪色的部分。
值得珍惜。不是吗?谁对谁错,都不再那么重要。曾经看起来像是天塌了一样地误会,也能有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天。她们都长大了。
小怡的宝贝疙瘩念念闹累了。趴在妈妈地肩头睡得呼呼正香。两人缓缓走了一段,终于说起了那个不愿轻易触及的问题:
“孩子……是他的吗?”
秦怡江有些揶揄地看着纪华宁:“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为什么不问?所有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
“那你希望是,还是不是呢?”
纪华宁沉默了几秒:“我希望,是。”如果三个人中间有两个人能幸福,就算得上是大结局了吧。
秦怡江微微一笑:“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纪华宁惊诧地看向她。
“是我太傻。明知道他从头到尾都不爱我,还奋不顾身地要跟着他走。”秦怡江手里轻轻拍着孩子,释然地看着远方:“年少的时候,世界太小。如果爱上什么人,就任他占领了全世界。总觉得,这辈子如果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尽力争取过,老了也不会有所遗憾。”
“虽然大学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城市。联系其实并不多。他很努力,发疯一样的努力学习。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似的。而我,最终得到了他否定地回答。”秦怡江自嘲地笑了笑,“我感到世界塌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他都看不到。我一个人去酒吧,醉了,有男人来搭讪,我稀里糊涂跟着他走。路上被一个眼尖的小警察发现了端倪,把我截了下来。我抱着他打,还吐了他一身。”
“这个倒霉的小警察,就是后来有幸娶到我们蔷薇公主的王子了吧?”纪华宁接话。
秦怡江点头,“当时也没有结识。可能是冥冥中注定,后来在因缘际会下又见到了面,才算正式认识。”
“警察叔叔动作还挺快,”纪华宁指指她怀里的念念,“命中率极高。”
“讨厌。”两人嘻嘻哈哈,仿佛多年隔膜从不存在。末了,秦怡江郑重地告诉纪华宁:
“小宁,他回来了。”望着纪华宁略略失去血色地脸,“经过这么多事,我说希望你们有个结局,也许你会觉得我言不由衷。但就像时间改变了你我,请相信我这些话句句出自真心。”
“我曾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如果没有,就不要死撑了,年轻还有几年可以浪费?”
约定下次再为她引荐自己地丈夫,秦怡江抱着孩子向她挥了挥手。回到家,林静蓝正拿着电话机:
“华宁,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又不通。”
“买菜。”纪华宁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我去做饭。”
林静蓝默默看着她若有所失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她一定有什么事,还不愿意对他说。想到自己又被她挡在门外,他心里阵阵发堵。
吃完饭纪华宁收拾了碗筷准备去洗澡,林静蓝叫住她:“华宁,今天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纪华宁生涩地笑了笑:“什么事?你更年期啊这么多猜忌。我去洗澡了。”
她进浴室以后不久,电话响了。林静蓝接起,俊美的面容渐渐阴悒下来。
咔嚓门开,洗得香喷喷的纪华宁擦着湿发走出来,却看到小蓝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眨不眨,令人发怵。他优美的唇形轻启,吐出令她震惊的字符:
“我知道你今天遇见谁了。”
Chapter 37 决堤的爱
Poin:一个吻,一双手;一颗心,一场天雷地火的争斗。再告诉我,你拒绝我的理由。
***************
来不及琢磨他鲜有的咄咄逼人,纪华宁继续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这么正儿八经的干嘛,小鬼。”
林静蓝站起来,步步走近:“只是听到他的消息,你的心就乱了?”他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乱了的人,也许不是她。是他。
当他听到那个女人的话,知道曾经缠扰华宁的旧梦又一步一步逼近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他在害怕。他害怕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但他依然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已经快被这个疑问折磨得失去常态。
纪华宁知道瞒不过去,只得承认:“是,我遇到了小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当她靠在他的肩头,当她握着他的手;当她靠在他的胸口,当她枕着他的手臂。他曾以为幸福离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捞进怀里。可现在,她又为了那个人而乱,他怎能再装作若无其事!
“你说你忘了。你说你要向前看。”可你自己并看不到,自己归来以后失落的模样。每一分,都像是针,扎在我的心里。林静蓝低低地说道,后面的话,却全深埋在心底。
“我当然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庆功宴那天。你清清楚楚地叫了他的名字。”
原来那天,不是她的梦。纪华宁的气势缩减下来:“可能……只是相同的场景触发了某些回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眼见林静蓝地脸有一点苍白:“你在紧张什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她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捏他的脸,眼看小蓝帅帅的面孔变了形,她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姐姐我不喜欢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她背后浴室里散出来的蒸气蒸熟了他的脸,浴袍沿着她伸出的手腕滑落,露出一条光滑芬芳地玉臂。林静蓝忽然觉得空气稀薄。思考停滞,只轻轻呢喃着:“不是,不是的……”
“不是什么?”纪华宁放开他的脸,只觉烫得惊人。
“不是,姐姐……”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她。长长睫毛下的星眸荡漾着她看不懂的柔情。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背抵上了墙壁。
“小蓝,你……怎么了?”在他地注视下,她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看着他慢慢放大的脸。她无力的身躯慢慢下滑,下意识地拉过手边的东西----
“哗啦----”挂画掉下来地一瞬间,她朝左摔了下去。却被他一把拉住,垫在了她的身下。
现在是……什么状况?骚乱后的房里极度安静,只有时钟滴答、滴答、滴答,来来回回规律地作响。
男子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依然没有移开自己地眼神。女子满脸通红地趴在他的身上,浴袍半散,春光外泄,姿势极为暧昧。
“小。小蓝,你摔疼没有?我……”纪华宁结结巴巴地抬起头,刚那一下似乎摔得很重。
来不及撑起身体,她一声惊呼,又被林静蓝收拢的双臂扣到了他的胸前。咫尺之间。彼此呼吸清晰可辨。
询问的话,忘记了;拒绝的话。忘记了;惊讶的话,更是忘记了……纪华宁的脑中一片空白。除了钟声,他们开始听见紧紧相贴地身体中,彼此的心跳。
“华宁……”他微乎其微的呢喃淹没在吞噬她的吻里。起初只是仰起脸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衔住了她地唇渐渐往下沉,直到她低下头将他咬紧。
一股热流灌顶直下,连脚趾都是麻麻的。白雾消散之后,令人目眩神迷地热度和香气。
慢慢的,她的舌尖开始不安分地滑向他的领地,他笨拙地连连失守,在自己的地盘与敌人辗转厮磨起来。几番吮咬、厮杀、直到不分你我地缠扰在一起,他终于学会反守为攻,翻身作主让她屈居下风。
纪华宁面色潮红,从未见过的羞怯娇美,引得初尝情味的林静蓝连连攻城略地,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渐渐的,一串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后,让她发出难以想象的娇喘吟娥,让他更如置火山边缘,哪怕烈火焚身也在所不惜。
朦胧间,纪华宁的手触到了身边的洗衣机,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忽然从迷失理智的情欲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林静蓝,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我们在做什么?做什么?!”
林静蓝这才如梦初醒,红潮迅速从脸上褪去。他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砰地关上门。须臾,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第二天早上两人见到的时候分外尴尬。灰头土脸,都没睡好的样子。纪华宁抓抓脑袋,低头笑着:“小蓝,昨天的事,是我头脑发热,我……”
酝酿许久的台词。她冲回房间以后,把头蒙在被子里烧了好久。丢脸,太丢脸了!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小蓝,她一直当成弟弟当成亲人的小蓝呵!她竟然……想起来虽然是他主动,可反扑的却是她!
那一瞬间,她确实停止了思考,只看到他的笑。那比夜色还温柔的眼眸,比梨花还甜美的笑容……她彻底沦陷在这甜蜜的陷阱里。更丢脸的是,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他好闻的味道,光洁的皮肤,柔软的嘴唇……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决定好好向小蓝道歉,为着她的那一番“轻薄”。她只是一时糊涂、头脑发热、坐怀就乱……单身男女的独处好似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这样的失误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罢。
“我是认真的。”林静蓝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打断了纪华宁原本准备好的说词。她惊讶地望向他,略显苍白的面孔有些严肃,表示他不是在说笑。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小蓝?”
“我说,我是认真的。”林静蓝缓缓走到她的面前,高瘦的身材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经过这么多事,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了,我对你的心。”
一种紧张夹杂着震惊----也许还带着莫名兴奋的心情震慑着纪华宁,她感觉脸上滚烫,可手心却是冰凉冰凉的,还蒙上了一层潮湿。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说什么呢小鬼,你几岁我几岁啊?除了你妈和我,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你感到内疚,那大可不必,年轻男孩子有点冲动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的……”
“华宁!”林静蓝好看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拉住她的一只手腕,“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要拒绝,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不要用年纪这样的借口推开我!”
纪华宁怔愣地看了这个小蓝很久,仿佛是第一次用看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待他。须臾,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不知道!”她夺门而出。
林静蓝坐在沙发上,双手慢慢掩上了脸。他知道也许这一刻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一定会震惊,会拒绝,这些他都想过。唯独,他还是想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来,还有一个人默默等待着她,哪怕只是回眸一瞥。
在那个人卷土重来之前。
Chapter 38 迷情惑爱
Poin:最适合你的人,也许往往被你视而不见。你怎么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爱上什么人呢?
****************
纪华宁被早晨的冷风吹得一个寒颤,才发现匆忙跑出来连拖鞋都没换。她抱着双臂,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心情像早晨繁忙的交通那样嘈杂和拥堵。
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飞跃,简直要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她和小蓝,小蓝和她,他们是比“开裆裤朋友”还要熟的人,她对他的存在早就习以为常。
该怎么定义。青梅竹马、姐弟、还是朋友?第一次见小蓝,她已经五岁。那时候他尚在襁褓,眼睛乌溜溜的黑。
她看着他长大。点点滴滴。
他们了解彼此如了解自己,更熟悉对方细枝末节的小习惯。
亲密,毋庸置疑。她疼他、关心他、欺负他,不仅仅是作为同伴,而是高傲地作为一件战利品----她曾以为他的存在就是让她欺压、让她快乐的。虽然这是小时候恶作剧的想法,但长大以后依然让她带着强烈的优越感。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领先于他,所以常不自觉地摆出长辈的姿态来。。如果不是昨天……她几乎可能以为他们的亲密只是一种时间给予的习惯,纯洁得不掺杂一丝欲望的尘埃。Queene,嘿!”回过神来的时候,Nish和Jack两张脸突然放大在她地眼前,她比他们还要惊诧:“Nish……你们怎么在这里?”
Nish挽着Jack。他手里拎着环保袋,隐约看得出是几颗蔬菜。她指着身后的菜市场:“准备学做中国菜。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叫你好几次都没听到。”
纪华宁歉然一笑:“在想点事情,走神了……”
“你怎么穿着拖鞋?oh难道是和美少年发生了什么事?”Nish嗅觉敏锐地怀疑起她的同居人来。
纪华宁微微低着头,没打理过的直发散乱地飘飞在晨风里。Nish没再多问什么,而是一把挽住她的手。“中国人说,相请不如偶遇,我和Jack正缺一个老师教做菜!”
纪华宁就这样连拖带拉地被拽进了Nish和Jack的小窝。Jack在厨房里笨拙地拣菜,两个女人关在房间里谈起了心。纪华宁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对好友和盘托出----略过昨夜发生地那些。Nish听罢,竟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才知道?原来你这么迟钝!”
纪华宁惊道:“你早就看出端倪了吗?”
Nish笑眯眯:“你很宠他,他也很宠你啊。你们很配,站在一起仿佛有一种光。”
“光?”
“我记得……那天你们站在窗边说话,阳光很柔和。你们神情相似,每一句话都有宠溺。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人,也许适合从来不问感情的你吧。”
“Queene,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开始经历从一个从黄金年华蜕化成另一段黄金岁月的过程了。前一段胜地是青春,后一段胜的是内涵。换句话说,你魅力不减,但你不能再蹉跎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在逃避感情,但在这方面,你确实比别人行。”
“Nish,你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是这样觉得而已。”
纪华宁晦涩地笑着:“我。小时候,受过伤……我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也不太相信婚姻与爱情,觉得它们太过虚无缥缈。不知不觉,竟然快到恨嫁的年纪了啊。”
这时。Jack敲门把头探了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女士,这个。我实在是弄不好。”
他手里举着一只残疾地土豆----去皮的时候简直是块儿切的,三分之二都浪费了。两人一边笑他一边帮他弄好了剩下地食材,Nish道:“如果不是那次在乐园迷路,我也许还会一直拒绝Jack。我和你们走散,身边只有他。他虽然很笨拙,但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还不停安慰我,让我觉得很安心。”她真挚地看着纪华宁,蓝色眼眸一片清澈:“会爱上他,我始料未及,但我很庆幸我找对了。最适合你的人,也许往往被你视而不见。你怎么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爱上什么人呢?”
纪华宁吞吞吐吐:“就算、就算是这样,他比我小了五岁……五岁呵!我念大学的时候,他还是个应该读初中的年纪。我比他老这么多,他以后会后悔,社会也不能接受……”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比你大就可以了吗?道德家纪华宁。”
纪华宁没有再辩解什么。在她的协作下三人吃了一顿丰富的午餐,她起身告辞离开。和闺密交流过以后,她的心里仿佛更乱了。喜欢吗?是喜欢吗?
如果他被人欺负,她会帮他打抱不平;如果他病了,她会心急火燎;如果他不善人际,她会得意地开导----她本以为这都是理所当然地,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她忽略了,从他那里获得的温暖和安全感。小蓝的胸膛温柔可靠,有力的臂弯已经能轻松将她背起。
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仿佛是他应该向她奉献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在意她---她伤心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那样温柔而沉默地陪伴着她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瑟缩。
能期待吗?对于他。不是她不去设想她与他的另一种可能性,而是她根本不敢想呵!
因为那五岁地差距!因为那无处不在的别人的眼睛,因为她心里淡淡的不安。
她在冷风里狠狠跺脚。好友说得一点不错,她就是一个爱情的逃兵!
Chapter 39 约定爱情
Poin:如果爱情可以纸上谈兵,错误的也可以擦掉重来了。可惜,它是一出手就无法收回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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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纪华宁转身回家。与别人不同,她与小蓝二十多年的感情基础,注定他们无论以后会怎么样,至少有一种亲人般的牵系,在无形地连接着。
没想到她推开门,屋子里却空空如也。收拾得整洁利落的客厅,没有温度的沙发。他去哪儿了?她拨下他的电话,却传出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是有些担心。打开冰箱,食材还剩下不少。晚饭做好以后,林静蓝依旧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打来一个。纪华宁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又拿起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
九点半,林静蓝风尘仆仆地推开门,却被纪华宁劈头就骂:“你去哪儿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他愕了愕,随即温暖地笑了:“对不起,我上周五把手机忘记在实验室了。刚教授有急事叫我过去……”
他快毕业了。事情难免是多地。但他的话让纪华宁觉得担心得有点委屈,她撇撇嘴:“饭菜都凉了,我拿去热。”
“我去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室外空气的冰凉让她微微一颤。
他脱下冒着寒气的风衣,仔细地拍干净挂好,又转身往厨房走去。
林静蓝是聪明的。林静蓝是了解纪华宁的。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她的回归、她为着他地这一份担忧,已经足够证明他们这么多年的累积没白费。
如果一份执著已经守候多年。再多加几天,又有什么分别呢?
闵娜正躺在床上和苏珊发着短信,闵乐乐来了。
闵乐乐这一来惊天动地,把门甩得乒乓响。闵娜父母都摸不着头脑,乐乐这孩子比谁都文静,怎么这会跟吃了炸药似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闵乐乐一肚子火没处发,只得对闵娜大倒苦水。线条优美的脖子像一只高贵的天鹅,其上是一张嗔红了的秀丽面颊。
父亲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外企审计师,优越的家世让她从小就活得又高傲又自信。总觉得,自己拥有得天独厚的一切,无人可以企及的优越感让她得了“水仙公主”之名。
水仙。总是低着头欣赏自己地倒影,孤芳自赏的代名词。
她现在是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没有承袭父母的事业,却也不乏是一个精英美女。二十七岁地她,从出生到现在就眼高于顶,无法与任何愚蠢的、狂妄的、单调的男人认真交往。就在这个时候。焦急的父母竟为她搞了个包办婚姻!
开什么玩笑!仅凭对方地家庭、职业、一张履历表。就把她给卖了?!还说什么门当户对!
好不容易安抚了暴跳如雷地闵乐乐。闵娜才悄悄擦了把汗。舅舅也真是地,竟然挑战乐乐姐的自尊……不过----
“姐,相亲的建议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你这次反对得特别激烈?是不是因为上次出差地红鸾星动?”
这次闵乐乐倒没有否认,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难怪连见见人家都不愿意……哪天把你的那颗星星带给我敬仰敬仰?”
闵乐乐叹道:“大概……不太可能吧……”
闵娜惊奇,乐乐姐也会有吃不开的时候?再想想,闵乐乐是很优秀没有错,但她毕竟二十七年来全是空白,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
恋爱白痴?!
“姐,你……他该不会还不认识你吧“……可能对我有点印象吧。”
“哦买糕……”
两人说着悄悄话,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小。小到一个转身,话中人就要与你擦身而过。
纪华宁最近工作繁忙。
林静蓝最近神出鬼没。
以往都是她早出晚归,他忙里偷闲;她买菜做饭,他洗衣扫地,只要她回头,他总是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
可最近有点不同。有时候她出门他的床铺已经空了,她到家他还没有回来。两人间一度微妙的距离感因为他的经常缺席而变换成冷清落寞。换作以往,她早已将他质问: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有聚会?
纪华宁被自己的脚步绊着,吞不进也吐不出。然她毕竟不是按得住的人,想到他此时可能和另一个小女孩在一起,她就忍不住有些寒意从脚趾上冒出来。
还是想独占他的,不是吗?她只是不知道,占有欲,算不算是一种爱。
她终于开口问了小蓝,他的答案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快毕业了,有很多科研机构来邀请我,学校也希望我能留在那里。韩教授说,要谨慎选择,于是每每拉我一起研究。你太忙了,又郁郁寡欢,我不在家你可以少做点菜,也许……还能开心一点。”他低垂着眼睛,一如既往地真诚而温柔。
她如释重负,忽然好想在他身上靠一靠。她只是走了开去:“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瞎担
他笑得好甜:“前途的事,我也会迷茫的。但我是男人,我不能把负担再加给你。”
她为他的话在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温暖漫上心头。
“小蓝。”她背对着他盛着饭。
“嗯?”他认真地坐在位子上等饭,像个小学生。
“如果……如果我再考虑感情的事,让你做第一候补,好不好?”
等了几秒,没听到小蓝的回答。纪华宁回过头去,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勉强的话,是不用考虑我的。”
“不是。”她一口否决,“我,在意你。但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愿意吗?”
他微微眯起眼角,弧度越来越大。随即,他伸出一只手:“那拉钩,拉了钩盖了章,就不准赖皮了。”
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把戏。纪华宁只要和他拉过钩,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她走过去,伸出小指缠绕上他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只拇指又一次紧紧按在了一起。
Chapter 40 旧爱破梦
Poin:多年后,你能否将曾经深爱的人一眼认出。哪怕时光可能将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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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暧昧作辅料的同居生活处处暗流涌动,一个小细节也可以生出许多美妙遐想来。在这样的平和与幸福中,林静蓝的毕业去向终于尘埃落定。他在众多抛来的橄榄枝中选择了留在隶属国家科研局的研究所里,大好青年前途无量。
Chris对纪华宁的示好与日俱增。Nish也告诉过她,Chris从一个桃花泛滥的浪子到现在的企业精英黄金单身汉,这其中必然有一定的原因。而她,则是最大的嫌疑人。
与小蓝定下约定以后,纪华宁才懂得,一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以有这么多种。Chris藏在嬉笑怒骂中的细腻关怀,也许就是他的感情。而她,她的世界没有他的存在。
是时候以微妙的距离结束他对她可能的情感了。
Chris自然是明白的,但对于Queene这样一个女人----她不爱甜言蜜语、不爱金钱财富。他甚至不知道她喜欢地类型。她永远是微笑着的,看不到真实的情绪。他一直在想,想确定自己的感情,想如何才能走近她。看着她细微的改变,他不由升起一种惊惧:他预感她将慢慢远离。
一个规模盛大的商业酒会,Chris和纪华宁这对最佳事业拍档依旧盛装出席。在柔曼的月光下翩翩起舞,Chris决定借机表白。
“今天请你来,其实有一件比合同更重要的事情。”Chris柔情款款地注视着纪华宁。上扬地眼角略含笑意,挪步舞动间,两人交替了一下位置。“你是我的最佳拍档,我们合作的CASE总是攻无不克。但在我心里,我还希望你成为我的另一种partnr……”
正当纪华宁大概猜到他要讲什么而略感尴尬的时候,身边一位正在跳舞的男士扑通一声,直直栽倒了下去。定睛一看,竟是某知名大企业的老总。
瞬间惊叫声慌乱声一片,扒衣服的、掐人中的、还有人像模像样地做着心脏急救地动作---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有心脏病。唯一能提供线索的、他的女伴,此刻已吓得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估计是他的秘书之类。急救中心很快来了人。一片白色穿过人群,迅速朝着事发地点汇拢过去。。像这样地大型活动,来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免有着应急预案的,医生也往往都是富豪们的私人健康顾问。混乱中。一个声音穿过千万电波。直入纪华宁的耳朵:
“不碍事。他只是职业性眩晕,是由于连续劳作过分疲劳所导致。只要充分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
大家舒了一口气。纷纷四散开来。Chris拉了纪华宁想去另一边,却发现她像被钉住了一样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随着眼前人一个一个地走开,那抹白色地身影终于完整呈现在她眼前。
那个男子看着病人被担架抬去客房休息,缓缓脱下手套。回眸间视线不经意地一瞥,竟仿若难以置信一般微微睁大双眼。
瞳仁乌黑。紫衣女子长发挽起,露出纤细地锁骨,知性而柔美。她,是她!他心里念着她地名字,并喊了出来:
“小宁!”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哪怕时光可能将一个人变了模样。
林静蓝接到闵娜的电话,说自己地哥哥快过生日了,请他帮忙一起挑选礼物。他谢绝了,她却提议他同行,也能为韩教授买一份礼物,作为毕业的谢礼。
林静蓝想了想,是自己没考虑到这一点,韩教授是应该感谢的。他给纪华宁发了条短信,便出门去了。
闵娜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甜美可爱像一个粉红色的天使。与修长俊美的林静蓝走在一起,让路人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唯有叹息。闵娜心里暗暗高兴,光看来来往往的人那惊艳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有多么般配了。
商场逛了一圈,两人都选好了礼物,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回去的路上,闵娜说夕阳正浓,不妨去公园散散步再回家。面对她恳切的眼神,林静蓝想,陪她走几步也无妨。于是他们又沿着风景秀丽的湖边慢慢走,吹着扑面而来带着水气的凉风,那样清爽怡人。
走着走着,闵娜忽然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后哭着说走不了了。林静蓝看了看周围,说他去买药。再回来的时候,她却不在那里了。
打她手机,于是他找到了坐在废弃的小仓库门口的她。她说自己等着等着越来越冷,附近又没什么人,看这有个小屋子,便过来躲风了。不疑有他,林静蓝将药给了闵娜。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伸手用力拉了他一把,一股外力在他背后一推,门呼啦被关上了。
黑暗中,闵娜依然可以感觉到林静蓝冷冷的目光,不由背后发凉。只听他低低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也许,自己压根就不该答应和她出来。只是相识多年,总算朋友一场,却没想到糟了所谓朋友的暗算。
闵娜幽幽道:“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意,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你不是很会逃避么?在这里,只有你和我。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知道的……”
这个时候,纪华宁接到了苏珊的电话,说找不到闵娜,自然也“不小心”带出了共同出行的林静蓝。她挂上电话,看向眼前多年未见的远影:比起当年,他微微丰实了一些,也更有男人味了。她不得不承认他选对了人生,从来没有见过谁将白大褂穿出这般儒雅俊逸的风味来。
左边是Chris,右边是江远影,纪华宁心海翻滚。一个本应该浪漫温柔的夜,深陷在难以自拔的劫里。
Chapter 41 爱的冷夜
Poin:没有尴尬、没有悸动、更没有怨恨。原来这就是一切重逢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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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华宁与江远影并肩走在寂寞的冷夜。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风吹来的时候,依然有些微微发颤。
刚出会场,他就轻轻将衣服披到了她的肩头。动作自然,一气呵成,甚至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
他喊她的名字:小宁。
她站在风里。他的面前。
她微微睁大了眼,裙裾飞扬,仿若一朵旷世的莲。
Chris在她耳边低语:“要回去么?或者我先回去。”
她摇头:“既然狭路相逢,就应该尽力演绎这份注定。”
Chris驱车远去。走不进她的现在,他更要如何走近她的过去。当她厌倦的时候,也许能想起此刻他的包容,像无尽的夜,将好与坏都融在其中。
她若是刻意推开远影,反倒是惺惺作态了。是朋友吗?也许是比朋友更深刻的一种感情吧。他急切地喊出她地名字。却没有急着开口说什么。两人同走的那一段路,夜有点凉。
没有尴尬、没有悸动、更没有怨恨。原来这就是一切重逢的真相。纪华宁微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将沐浴乳味代替的是淡淡的古龙水香。
他成熟了。褪去了青涩的少年,现在的他,更有一种属于男人地沉稳与坚毅。不知道为什么,纪华宁觉得他陌生了。曾以为无论过了多久,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还会像最初那样清晰。就像第一次那样的一瞥---淡淡晨光下,少年高傲而优雅地微笑着:
“我是江远影,请多指教。”
那样的时光不会再有了呵。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小宁,你成熟了。”江远影从第一眼看到她,就不无惊艳。“过得好吗?”
分手男女再重逢后,经典而老套的台词。好吗?如果对方过得比自己好,会感到懊丧吗?其实,好与不好,都与自己不再相干了。可大多数人还是会想寻找那个答案。
她重重点头:“不错,如你所见。”
他笑得很纯净:“那就好。结婚了吗?”
“没有,你呢?”
“该把握的时候没把握,有条件了以后反而没机会了。”一句玩笑。将多少叹息掩埋。
纪华宁把外套从肩头扯下:“我到车站了,谢谢你的衣服。”
他笑着穿上衣服,笑到嘴角发僵。车来了,远远的大光灯打来,相当刺眼。
她转身:“那我先走了。再联络。”
那一瞬间。他拉住她冰凉的手:“小宁。对不起。我会再给你电话。”
她回头,笑得遥远。他觉得咫尺之间仿佛相隔天涯。
“不用。”
车门关,她的左手与他地右手分开在世界的两端。
不用道歉。还是不用再联络?她只是笑着说:
不用。
纪华宁站在昏黄的车灯下,摇摇晃晃地看着自己的脸在玻璃窗上若隐若现地影。手机响,是小蓝的短信:“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起苏珊的电话,默默合上手机。
座位已满,车上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乘客,车子开得慢而孤独。在这接近深夜的时分,每个人看起来都各怀心事,带着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司机为了提神而打开广播,女主播低沉悦耳地声音缓缓弥漫开来,像城市地一首夜曲。
忧伤地旋律响起的时候,她轻轻抬起了低垂的眼帘。“好吗
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城市当背景地海市蜃楼
我们像分隔成一整个宇宙
再见都化作乌有
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走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倔强地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
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
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
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
曾经一度听到这首歌就会流泪的她,这一次坦然而平静。她看着车窗上的自己,微微扬起了嘴角。
回到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把所有的灯全都打开,然后给他打电话。不一会儿,林静蓝回来了。
她问道:“去哪儿了?比我回来还晚。”
他轻描淡写:“陪朋友买点东西。给你发消息了,怎么不回?”
她看了一眼手机:“有吗?可能信号不好。”
他从她身边走过,立领中有一点清晰的粉红。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她今天看到了太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Chris的情意,江远影的身影,还有此刻……小蓝脖子上的吻痕。可是她却不曾看到,他注视着她上车,然后车慢慢开走。
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人容易变得自卑;
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人容易嘴硬心软;
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容易宁愿心疼也不愿低头。
这似乎是爱情最动人也最磨人的部分。
Chapter 42 怜爱着你
Poin:如若这世上本不存在救赎,为什么,偏偏又让我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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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实在是一种折磨人的状态,尤其是对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女。她依然做饭,他依然洗碗,只是看不清对方的眼神,言语之中也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纪华宁觉得自己就快爆炸。她应该知道苏珊的不怀好意,她也知道小蓝的忠诚不是玩笑,但她就是觉得心中窝着一包火。想到他与那个女孩子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就不能不在意。从小到大,他都应该专属于她不是吗?
假如这个事实被推翻,她恐怕真的很难接受。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没能想到这一点。
纪华宁接了一个大CASE,如果能谈妥,足以抵上她一个月的业绩。对象是住在郊县的一个老人,要能说服他卖了手里的一块祖地,这事多半就成了。她不会开车,Chris又恰好公务缠身,于是她带着助手两人一大早就打车前往。
这天早晨还是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但从下午开始,一丝丝密云便带着阴霾渐渐将天空笼罩。老人已年逾古稀,带着一个仆从独居在郊野,脾气难免古怪。一听纪华宁地来由,连面都不肯见就将人拒之门外。
纪华宁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对象比她想象得更难缠,一般人可能早就打退堂鼓了。然而她纪华宁----别的不敢说,论人际论谈判,她可是相当的自信。从上午到下午。在吃了无数次闭门羹后,连仆从都看不下去了,老人终于同意让她进门说话。
这一说可不得了,两人是惺惺相惜、相谈甚欢,甚至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意味了。一直到她走出老人的别墅,微笑着掂了掂手里的合同,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这才发现天已快全黑,狂风大作,山雨欲来地模样。
她小心地将文件包好。然后匆匆离开了那个地方。风呼啦啦地刮过来,夹杂着些许沙粒碎石,刮得脸上有点痛。她望了望绵延的公路,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就在这时。豆大的雨滴开始打在她的头上、手上,一股脑儿钻进她的衣领里。
她颤了颤,摸出手机叫车,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再想回头去老人家避避雨----哪还看得到别墅的影子?只有黑乎乎的一片。她迷路了!
“什么?她到现在还没回来?”Chris惊讶地看着俊雅的林静蓝,两个男人对峙着。一路看中文网首发气氛有点紧张。
“她究竟去哪里谈业务了?”天已全黑。纪华宁的手机又打不通。林静蓝直接找上了Chris:“还有谁一起去了?”
“Lisa,她地助手。”Chris边说边按下电话号码键:“喂,Lisa吗?你和Queene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没有回来?……什么?你没去?……”
“她的助手说上午她有急事,Queene就让她中途返回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人?”林静蓝面露愠色,手撑上了Chris的办公桌:“她怕黑!而且她还在那种郊野!”
Chris起身边走边扯下衣架上的外套,“走,我们去找!”
林静蓝心焦万分地走在路上,看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Chris地车停在他的身边,按了两下喇叭:“上车!”
他放下意见上了他的车,两人疾驰而去。到别墅的时候,老人惊讶道:“那位可爱的小姐早就离开了,她没有回去吗?”
他给两人说了说这一带附近地地形,有公路、树林、田地,后方还有一个池塘。“我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了,你们分头去找找看吧。”
“华宁----”
“Queene,听得到吗?”
雷雨声太大,呼喊几乎被完全湮灭。两个男人在狂风暴雨地黑夜打着毫不起作用地伞,呼唤着纪华宁的名字。眼看大雨倾盆、天空错开的闪电像一朵朵绚烂地烟火,妖艳而又狰狞,林静蓝的心越来越冰凉。
但愿她已经回去了……也许她正在回去的车上……打她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华宁,你究竟在哪里?漆黑的雷雨的夜,你真的在这里吗?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纪华宁蜷缩在路的尽头。她的身上早已湿得像从水里捞出一般,怀里却死死抱紧着那份用塑胶袋密封的合同。这是她唯一可以抱的东西,仿佛是安全感一样不能松手。
又来了……为什么又来了……她像一片即将凋零的秋叶瑟瑟发抖。明明……最讨厌雷雨的黑夜……那么冰,那么冷,那么可怕……
没有人……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了……她任性了,大恶魔会吃了她的……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想站起来,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任性了……她很努力地,不再说不了……
“……华宁,华宁!”她抬起脑袋,双眼迷离地看向远方奔驰而来的身影。
那修长的身形,熟悉的声音……弱小的黑伞在暴风雨中简直不值一提。她仔细地分辨着来人,直到他渐渐走近。
隔着雨帘,他湿透的黑发嘀嗒嘀嗒淌着水,清润的眼眸穿透雨雾,写满焦急。
“华宁?是你吗?”
“蓝……”略带沙哑的叫着他的名字,她连同她伸出的双臂被他一把捞进怀中。
尽管雨水还是冰凉地贴着皮肤,他的胸膛确是那么暖、那么暖,她栽倒得无怨无悔。你终究还是来救我了呵……
如若白天的阳光已够明媚,为什么还要生出黑夜,让我惊惧;
如若乖巧懂事就是完美,为什么又让我口是心非、欺骗自己;
如若这世上本不存在救赎,为什么,偏偏又让我遇到了你……
Chapter 43 爱敌梦魇
Poin:时间给予的伤痛,一定能用时间慢慢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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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代,纪华宁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乖,真是个好孩子。”
“好可爱。”
“好乖巧。”
“好懂事。”
在大人的眼里,这样的小女孩简直就是好孩子的楷模。她小小年纪便懂礼节、知进退,乖巧得令人难以置信。连她幼儿园的陈老师也忍不住称赞过:“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从小父母疼老人爱,一旦到了幼儿园来谁都不肯让谁,但纪华宁不是。我知道她父母相当宠她,但这孩子竟然一点也不骄纵,完全是大人的成熟作风,真是不可思议。”
她对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纪华宁已经在一旁安静地玩了几个小时的积木。待到她一走开,小女孩便伸手狠狠推倒了让她堆到脖子酸的积木城堡。
其实纪华宁也是表现得骄纵过的,和所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两三岁能表达意思开始。她必须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不满足她就大哭大闹,能哭上几个小时不觉得累。纪如景和江芸宠她,基本上都顺着她去,让她地大小姐脾气在无形中暗自滋长。。。然而在她四岁快过完那年发生了一件事,颠覆性地改变了她。
纪如景参加一次友人聚会,意外地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初恋女友。两人出于旧日情谊交换了电话,也偶尔联系过几次。这事不知怎的就让江芸知道了。
虽然纪如景的隐瞒是善意的,没料到却出现了反效果。江芸憋了一肚子怒火发向他,他无端受冤感到十分委屈。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纪华宁看上了橱窗中最新款的玩具,小孩子又不会看时机场合,不给买就老样子哭闹起来。
可是这次她的任性却没能得逞,将她当宝的父母光顾着斗气了,谁还有心思管她耍什么任性?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过去了,她忽然又跑回了橱窗前。准备赖着不走。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她背后伸出来,捂住了她地嘴!她惊恐地眼睁睁看着父母从她的视线里消失,继而眼睛被蒙了起来。世界一片漆黑。
纪如景和江芸只是一小会没注意,没想到女儿就不见了。他们心急火燎地找遍整个商场也没见着孩子,江芸当场就哭了出来,纪如景搂着她安慰着。他们意识到这是他们的错,万般的自责懊恼。什么斗气赌气。在这会全抛开了。
纪华宁被蒙住眼睛绑住手脚。又被塞上了嘴巴,害怕得不得了。在昏沉沉的黑暗中,只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耳边响着陌生人的声音。她想动却动不了,就这样被抱着来回摇晃了好多次。
过了许久,她忽然被重重摔在了冰凉的地上,疼得眼泪直流。身边像是没了动静,她立刻挣呀挣地脱开绳子,又挪开眼睛上的束缚,四下一望没见到人,撒开小短腿就跑了起来。
天已经一片漆黑了,她又惊又惧地奔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她一遍遍呼唤着父母,眼泪刷拉拉流了下来。
她小小地身体跑得好累,但周围的景色还是陌生的,连个路人都没有。“轰隆隆----”一道闪电在天空劈开,瞬间照亮了她苍白的小脸。
大雨说下就下,她乱冲乱撞地跑到一个破烂地建筑物下躲雨。冷风夹杂着雨水一阵阵窜进她单薄的衣领,漂亮的连衣裙冷冰冰地粘在身上。这个又黑又冷的世界像一座孤岛,她伸出小小的手臂抱住自己,“呜---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风雨交加地夜晚,又饥又冷地小女孩在墙角蹲了整整一夜。待到第二天终于有路人发现了,当即报了警。
把她抓到郊区地是一个妇人,因为之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精神失常。当她被送回时早已吓呆,只剩下一双眼睛扑腾扑腾地眨着,呆愣地看着父母将她抱得不能再紧。许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从此以后,纪如景和江芸更重视孩子的感受了,约定不论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绝对不能影响到孩子。可纪华宁却变了,她忽然变得很安静、很乖巧,特别想要什么地时候,也只会静静地盯着那样东西看,再也不会开口要,更不会哭闹。纪如景也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也许是孩子懂事了----他常常内疚地这么想。
也许是四岁的纪华宁隐隐觉得,任性的哭闹会让父母不再关心自己。所以如果让大家看到她的任性,她就会被讨厌、被孤立----这样的恐惧让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扭曲着自己的本性,慢慢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女孩,一个乖巧懂事,把阴暗面都留给自己的完美天使。
从今以后的无数次,就好像是现在,她迷失在梦魇的森林中。有冰凉的雨,苍白狰狞的闪电,还有吞噬一切的无尽黑夜。
她的个子太小,怎么也跑不过不断追赶着她的黑暗。就在绝望之时,那个身影的出现,像拥有着一对纯白的翅膀。他向她伸出手……她努力分辨着他的面容……
白光渐渐聚集、刺眼,然后四散开来,世界回复澄澈平和。
睁眼,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纪华宁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半晌才用那沉重的脑袋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动了动右手,却发现被包裹在一片温柔的暖意里。
小蓝侧着脑袋靠在她的身边,相对于他的高大,椅子小得有点可爱。他沉静的脸此时安详得像天使,柔软卷曲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心底弥漫开一片温暖。黑夜终归会过去的,不是吗?当有了你的守护,我渐渐脱离阴霾。时间给予的伤痛,一定能用时间慢慢抚平,一定。
Chapter 44 爱情筹码
Poin:看似很接近的人,有时候只不过是平行生活在两个世界。
******************
汪父看不过儿子一年年的蹉跎,秘密筹划着让他见见几个好友的女儿。从前是看不惯他终日花花世界游手好闲,现在是担心他埋首工作汪家无后。虽然他曾经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但现在着手弥补,应该还来得及吧?
于是当Chris带着纪华宁来到他平时住的地方时,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五花八门的美女们,害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别误会,他们可是来办正经事的。部门业绩突飞猛进,大家强烈要求在老大家里办一场Party这两位是打的头阵。
Chris看着满屋子花花绿绿的美女,青筋直冒。想起老头子昨天看他那暧昧的眼神,不难猜到这是谁的杰作了。刚想把她们送走,肇事者本尊从人后走了出来,笑眯眯的:
“显君,你回来了。我请来了李伯伯王伯伯杨伯伯他们的女儿一起到家里来玩,你快来见一下。”
“父亲大人。”Chris压低地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
汪父这才发现儿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细看之下。这不就是那日舞会上和他跳舞的人?叫什么来着?纪……?他记得他派人调查过。
学历本科,英国留学归来,目前在他的公司担任部门副经理。家世一般,父母离异,和别人合住在外面。他微微皱了皱眉,据说和她合住的还是个男性。
纪华宁向里面张望了一眼,低声道:“要不我先回去了,Party的事改天再议。”
“不。别走。”Chris忽然拉着她往里走,“帮我一个忙。”
“父亲大人,”Chris对父亲郑重低一鞠躬,“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纪华宁小姐。”
纪华宁错愕地看向身边的Chris,英挺地面容坚定平静,挣扎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汪父震怒:“未婚妻?没有经过我承认的女孩,怎么能算是未婚妻?!”
纪华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Chris又还击道:“您为我找来的女孩,只要是您选的,就能被认可了么?哪怕是我不喜欢的?”
“混账!”被忤逆了的父亲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在好友女儿面前失掉面子更让他无地自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奢望那样的女孩可以进我们家地门!如果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我是可以承认的,可你偏偏要和我对着干!”
“我只认定我相信的东西,我担心地只是她是否愿意进我家的门而已。”
“我绝不能同意,就这样的一个女人……”
“够了。”纪华宁忽然悠悠然开了口。不高的音调平平无奇。却让两个男人住了口。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对他们微微一笑:“我不记得我有答应你儿子任何事情,包括您所反对地那件事。”她又转向Chris:“至于你说地,那更是无从谈起。”
Chris知道她生气了。忙诚恳地道歉。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对她表白,顺便对父亲表明自己地立场,却没算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我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你的挡箭牌。相对地,伯父,您儿子不是你的所有品,不要拿别人的婚姻当筹码。原谅我今天失礼了,请允许我先告辞。”
她行了一个无可挑刺的欧式欠身,带着完美的微笑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汪父迷惑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孩,确实是他请侦探调查的那一个吗?
纪华宁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家,心中却寻思着刚才那一幕:门当户对,这个词真的已经过时了么?看似很接近的人,有时候只不过是平行生活在两个世界。等我们真的想伸出手的时候,却发觉对方竟离自己那么远。
有的人竭力想突破这种既定的格局:高攀很危险,屈就很辛苦,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到小区时,她抬头遥望楼上那一盏温暖的灯火,安心一笑:她知道,这是茫茫黑夜中为她准备的引路灯。它是真实的、温暖的,慢慢浸润着她的世界。那一瞬间,她几乎有一种和那份温暖共渡一生的冲动。
关于童年的梦魇,在那次高烧褪去后,她对小蓝娓娓道出。这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听过的秘密,她内心至深的阴霾,终于向他缓缓展开。这也使林静蓝终于明白她性格中的缺陷来源于此,许多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
至于苏珊,后来也曾有意无意地提起林静蓝和闵娜失踪那件事,纪华宁都装作充耳不闻。她不是不介意,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还会不信任那个男人吗?巨大的感动与渺小的嫉妒之间,平衡它们的是理性的对待。可是苏珊这孩子,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她不是别人的筹码,也不想被别人的筹码威胁。爱情毕竟不是等价交换,是不能用度量值来计算的。随着岁月的洗涤,她愈发意识到纯净的爱,就是平淡岁月里点点滴滴的珍惜。
推开门,小蓝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应该是在等她回来。
“你回来了。”他抬头,已经不再稚气的脸上有着一如既往的酒窝。
她走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像从前常常干的那样。“我不在家,没饿着吧?”
“煮了点面吃。不过,没你还是不行。”
她放下满身疲倦,心情豁然起来:“那想想明天吃什么,补偿你。”
幸福就是平凡的真实。
看得到、听得见的真实。
Chapter 45 梦回初恋
Poin:初恋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名词,它往往让我们想起青涩、纯真、傻气直冒。长大以后也不是再也没有初恋了,如果你能再拥有一次那样羞怯挣扎的悸动和明净无尘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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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严酷的寒冬过去,纪华宁和林静蓝的新一年又开始了。这是他们继续在一起的又一年,当然也是属于所有人的延续,每个人都期待新的开始会既经典又新奇。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许多事。与小怡、远影的重逢,让纪华宁意识到昨日种种已随风而逝,不管再怎么怀念,都已经是变了味。他们都长大了,而当年耿耿于怀的心情,也早就不复存在。而与Chris的一番明争暗斗,她自然也清明得很。Chris或许是喜欢她,但同时她也沦为了他的筹码,与父亲和家族,与潜意识的叛逆相抵抗的筹码。
淋雨后的那一场高烧,仿佛带走了她的许多惊惧。她直面过去的时候,终于认真地正视了内心的自己。也许是随着心结的打开。小蓝多年温柔地陪伴终于在她心里发了芽,感觉上悄悄萌生了些许不同。
对于她的退却,她的疑虑,她的挣扎,他从来都是无言而温暖地包容着。她总是任性地提各种要求,而他只是会说:“好,我答应你。”没有一句花言巧语。
她慢慢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将这至高无上的理解和忍耐所取代?而他以一种狡猾的执著,让她慢慢依赖他、牵挂他、再也无法离开他。
“现在说YES的话,还来得及么?”
林静蓝有些咬牙切齿地面对这个女人。她总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给人猝不及防地一击,惊得他思绪混乱。这世间难得的“宝”,从身体到心灵,折磨了他那么多年。
他问:“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她点头:“我为我曾经做出那么多的疑虑感到惋惜。如果可以早一点诚实面对自己,可能说这番话时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了。已经太晚了么?”
他笑得如沐春光:“太开心了,说什么好呢?”
傻乎乎的,像得了糖果的小孩。
一个是初恋过后久未打开心门。另一个索性就是初恋。这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却像十几岁时青涩的时候,为了选第一次约会的地点费尽心思。
电影院太黑、KTV太吵、博物馆太闷海边太冷。纪华宁懊丧地放下杂志,究竟去哪里寻找浪漫呢?
爱情不是亲情与友情。爱情是需要催化地。也许其他感情能够平稳而长期地存在,但爱情需要一点点惊喜、一点点感动、一点点浪漫和巧意。朝夕相对的两个人,在变成情侣之后,会不会在柴米油盐中相看两厌?
最终还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漫步。温柔牵起的双手无需任何语言,也能温暖彼此地心。暖暖的。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窝的温度。好像此刻浅浅照在脸上的早春阳光。温热却不会灼痛皮肤。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纪华宁的脚步停在一扇小小地木门前,门上爬满了树叶尚不丰实地枝条。
“我们小时候地秘密基地之一?”林静蓝那时候才五六岁,记得不太真切。印象中纪华宁有很多秘密基地。每次都神秘兮兮地带他去参观。
“这里本来是一个私人花园,里面有好多好多蔷薇……第一次我是偷偷爬进去的,我记得里面还有一座秋千,我们玩过的。”
“嗯。”看她东张西望地样子就知道她想故伎重演,“我帮你放风,小心别摔了。纪华宁嘿嘿一笑,利落轻松地爬过了小木门,随即林静蓝也身轻如燕地越了过去。这两个人看起来文弱,谁能想到他们都是跆拳道好手?
门后的世界别有洞天。从纪华宁记得开始,这里就一直是这番模样。大片大片的植物,因为少人打理而有些杂乱,却仍然靠着顽强的生命力存活着,坚忍得让人感动。
“看,秋千还在那里。”
随着小蓝指的方向,纪华宁越过草丛,来到那座秋千旁。也许经年没有人过,两边的扶手都有些微微发了锈。用手摇了摇,依然可以晃动。
“从小我就在想……这里曾经住了什么人?”
他们像逃到童话中的小孩,在也许是某个老太太私有的秘密花园分享秘密。
林静蓝摇摇头,“只是长大以后,这里显得小了很多。”
“小时候老是你坐我摇,今天该换人了吧?”
纪华宁端正地在秋千上坐好:“终于换小蓝为我摇秋千了,嘻嘻。”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从前是怎么老是把林静蓝从秋千上摇下来,害他哇哇乱哭的。
微风轻轻拂过耳边,纪华宁晃着双腿,欢快地乘着童年的秋千。林静蓝微微靠在一边,宠溺地看着她,像一个俏皮的精灵,不小心误闯了人间的花园。时光变换,他已经足够有力,将她送到她向往的高度,在地面上静静守候着她的归来。曾经是咫尺天涯,现在天涯近在咫尺。
她慢慢停下来的时候,他俯下身子,轻轻亲吻她仰起的小脸----
秋千飞起,她长发飘扬。
秋千降落,他轻吻她的容颜。
在乍暖还寒的三月,夕阳西下的花园,秋千上的精灵终于在小王子的吻中驻足停留。
Chapter 46 自爱他爱
Poin:患得患失是一个人爱情开始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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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餐厅的包房里,江远影默默地坐在母亲身旁,银色西服齐整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五点四十五分,门轻轻被拉开,一对女子缓步走入轻声慢坐,教养极好的样子。
他今天坐在这里,实践着多年前承诺母亲的话。他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新人,有学历有能力,缺的只是经验和提拔向上的平台。坐在对面的女子,据说是某大医院院长千金。她优雅地微微低着脑袋,他实在无力去看清她的模样。
两家母亲热络地嘘寒问暖,两个年轻人各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须臾,只听一人说道:“这是我家儿子江远影,现在在X医院外科,年轻人刚从学校出来什么都不懂,请多多包涵呐。”
女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遂终于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满腔不满抬起头来。这一看她忍不住低呼:“是你?”
江远影也终于看清了对面的女子:淑女地咖啡色卷发。精美贵气的脸庞。印象朦胧浮现有一日他出差到B市,宾馆服务出了问题,让两个客人拿了同一个房间的钥匙。一场巧遇、一番争执;一场误会,一次有趣而没有留下痕迹的邂逅。他记得这个女子,是因为她的傲慢。她是高高在上的,有一种不知原因的优越感。
殊不知这个女子恰是闵乐乐。此刻她的心情可谓悲喜交加,面色恨不能在短短几分钟里换上几换。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恶言相向,他非但没有还击。还幽默地一笔带过,让她以为他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假装大肚。而后地夜里她再细细回想他的话,竟捉摸出几丝讽刺几缕尖锐,这才知道此人深藏不露而且极有风度,心思也不由得千回百转起来。
她只知他是同去一个研讨会出差的医生,在什么医院工作,以她的骄傲,没有人能让她再打听些什么。她在等待,也许他对她念念不忘。也许下一次她可以去他工作的地方……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他先缴械投降。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上了心,虽然极其朦胧。这次相亲她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的,在妈妈的千哄万骗下才来到这里。没想到那个男人竟坐在她的对面。这是不是上天给予的机会?他会不会也觉得他们很有缘分,他一定不会忘记她吧?她难以压抑自己地心怦怦直跳。
患得患失是一个人爱情开始的征兆。
这场相亲的气氛因为闵乐乐的积极而死灰复燃。大人们早早识趣退场,两人一问一答,也算平和。只是到最后,谈及高中生涯之时。发现彼此竟然还是校友。闵乐乐忽然指着江远影:“原来你就是江远影!”
江远影被她指得一头雾水。闵乐乐终于想起为什么他地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她就是娜娜提及的纪华宁。她当年的男朋友!他们的事还是自己告诉她的。可那时她是学姐,对他地名字不太熟悉。
闵乐乐顿时觉得这是老天开了一个玩笑。兜了个大圈子,让自己心动地男人竟然就是高中时期时有耳闻地学弟。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小。本来毫无相关的两个人也有关联彼此地时候。
纪华宁和林静蓝过着谦谦和和、甜甜蜜蜜的生活。随着小蓝加入研究所,工作变得越来越忙碌,三餐不定时而且工作强度又大。他的同事很多都是在所里通宵或是住在宿舍,唯有他,每天再晚都要坚持回家。
“家里还有一个怕黑的人。”他如是说,与年纪不符的沉着。于是被同事们唏嘘不已,小小年纪便被套牢。
是负担吗?如果是,这也是最甜蜜的负担。
在这样的日子里,就算是白天见不到面的时候,心里也会彼此惦记。晚上有时不能在一起吃饭,有时他回来她已经睡了,但散不去的牵挂,总是淡淡萦绕在心头。
从此世界上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们学会把“我”改成了“我们”。
纪华宁回家的时候,家里正在庆祝苏珊拿到了奖学金。她放下了总是扎着的马尾辫,精明的小眼睛闪烁着得意。闵娜说得对,自己也要像纪华宁一样优秀,才能让大人刮目相看。在这里,她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宠爱:江芸待她很不错,作为继母,已经无可挑剔。
他们再一次谈起纪华宁的终身大事。她已经二十七了,不该再继续蹉跎下去。纪华宁认真地解释道:“结婚不过是一纸空凭,并不能代表什么,人为什么非得结婚不可?”
“人总得要有一个伴。一份法律保障不仅仅是一张纸,也使彼此的承诺变得厚重而附上责任。”
“其实,我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纪华宁被逼得不行,如果再不透露一点,她毫不怀疑江芸可能为她安排相亲
“什么什么什么?”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盯住了她,她将要出口的下半句话又吞了回去。
“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们。”她微微笑道,脸上有一层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幸福光晕。江芸和丈夫欣慰地对视了一眼,苏珊细声细气道:“恭喜你,姐姐。”
目送她离开以后,苏珊走进曾经是她的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值得依靠。哪怕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别人都能得到幸福?难道公正是不存在的么?
在这个世界上,能靠得住的,也许只有自己了。
Chapter 47 爱情法则
Poin:究竟是谁为爱情缔造了法则?那不成文的规定框住了多少驿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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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蓝在忙碌的研究工作中逐渐消瘦下来,却依然从未吐过一个苦字。他这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无比执著,乐意付出。纪华宁看着心疼,知道他经常忙得忽略吃饭,休息天便带了饭菜给他送去。
想了想,她把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一件颜色鲜艳的连衣裙配一双带有绒边的靴子,显得既活泼又俏皮。腮红选取了粉红色,再抹上果冻唇彩,最后提着一个粉嫩的小挎包----这是好几年前买的了。满意地照了照,镜中的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像个张扬活力刚出社会的小女孩。
林静蓝“小女友”的亮相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惊艳,大家都交口夸赞纪华宁漂亮、可爱、文静又贤惠,说他们年纪轻轻却相当般配。对于她的到来他是开心的,但对于她刻意可爱自己的打扮,他又不由得微微皱眉。几日后他们上街购物,纪华宁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样子,披肩发,有型有款的外套和皮靴。岁月给予她的不仅是阅历,还有一种间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女人味,只有经过时光的打造才能拥有。
和正值最俊美年华的小蓝走在街上,二十七岁地纪华宁显得有些不自在。服装店的营业员打量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游移。
“怎么了?”走出店里,他轻轻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她摇头:“没什么。”
刚才营业员的眼光,分明就是疑惑夹杂着惊奇。小蓝今年才二十二,生得俊逸优雅,走在路上相当吸引眼球。自己大他五岁,纵然是娃娃脸,也不可能掩得住阅历和年岁的痕迹吧?这样的他和这样的自己,怎能不受到别人地质疑?像他们这样的组合。毕竟是少。
“不必介意其他人地眼光。”令她惊异的是小蓝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不愧是超有默契的青梅竹马。“我觉得现在的你就很好。上次,太刻意了。”
“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压力么?如果让你的同事知道我比你大那么多,肯定会被说闲话地。”
“我不在意。”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人是活在世俗中的,不可能不为世俗所扰。”
“华宁。和我在一起,让你为难了么?”
面对认真地内疚着的林静蓝,纪华宁再也生不出一丝多虑。她安抚地对他笑道:“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不好走的,但既然决定爱你,就不能想那么多了。我豁出去了。”
他笑道:“我不会让你牺牲的。相信我,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没放在心上。这么严肃做什么。放心吧,我会调整好自己的位置,不让世俗地法则影响我的心情。”
为什么女大男小就不能在一起?究竟是谁为爱情缔造了法则,各种各样的法则?
男方年纪要比女方大;男方身高要比女方高;
男方通常要比女方有钱,至少要负担得起女方的消费;
女人应该持家;女人应该管老公的钱包;女人应该恪守妇道。男人也有应该遵从地“三从四得”……
这些说法,包括还有更多的条条框框,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如果背离了这些法则,爱情就会变得颇有微词。
生在俗世中,我们难免世俗。
而对于纪华宁和林静蓝来说,有的不光光是背离法则的爱情。还有十几年来的相濡以沫。浓得割不开地羁绊。这样地他们,真的能游离在世俗之外。独自幸福么?
相亲以后地闵乐乐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焦躁中。她显然非常中意江远影,她几乎在第一次和他短线交锋后就注意到他了。可是夜时分她细细回想,当年一中的绯闻又通通浮现了出来。江远影曾经和纪华宁那么轰轰烈烈,盛大到作为学姐的她都不时有所耳闻,印象深刻。
她在意他的过去。她是骄傲的,她的占有欲也是骄傲的。她得天独厚,但她无法占有他的过去。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而他却早早有了前科----这予她,是多么地不公平!
我把一切都给你,你就必须把一切都给我----这也是爱情的法则吗?
闵家父母一直忧心女儿心太高,对谁都不屑一顾。此番她中意江远影,他们二老自然也是满意对方的,家世门户都匹配,这点符合法则了。闵乐乐一直等着对方来联系自己,却迟迟没有音讯。母亲询问时她稍稍表达了不满,于是这话又被传到了江母的耳朵里,最后江远影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听到的就是:
“远影,后来你没有联系闵小姐么?”
江远影不知道两家母亲已经同仇敌忾:“为什么要特意联系?”
“你不满意她么?妈看挺好。人家是高材生,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最重要的啊,是她父亲,X医院的院长,把你调过去,立马就青云直上了。远影啊,别嫌妈唆,妈是为了你好呵。”
江远影背对着桌子,看不到母亲的表情。最后那一句,让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母亲劝他和小宁分手,曾说过相似的话。
“……别怨妈唆,你是妈的一切,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啊……”
他忽然感觉心有点凉。真走到了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当年的一切都已模糊的时候,那种犹疑不舍的心痛却还能被真实想起。
“妈,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他第一次忤逆了母亲,在她面前自顾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江母怔愣半晌,回不过神来。这是远影吗?这是她的儿子,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从来不顶半句嘴,什么事都听自己的儿子么?
老了,毕竟是不顶用了。此时分明是春意盎然,吹进房间的风却有些冷。渐渐的,一层层,刺入皮肤。
Chapter 48 爱后遗症
Poin:爱是自私的。但与孩子有关的时候,自私染上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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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关照的江远影很快从实习医生转了正。这无疑是会遭来非议的,但不卑不亢的个性和方方面面优秀的条件也让他站稳了一席之地。
这天就诊的时候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圆脸大眼睛,皮肤雪白,齐耳短发文静中带点俏皮。高三学生,学习忙压力重,小小的感冒险些拖成了肺炎。江远影略带严肃地教育着惭愧的女孩,俊朗的外形和可靠的关切让本就发烧的她脸更红了。末了,女孩偷偷望了一眼帅哥医生胸口的名牌:江远影。
“江……医生,下次,我可不可以再来?”女孩有点羞怯地低着头。
年轻的男人谦和一笑:“说什么话呢,经常来这里可不是好事。”他顿了顿,指向自己:“当然,工作除外。”
望着女孩默默离开的背影,江远影仿佛看到了纪华宁当年。同样纤瘦的轮廓,干净俏丽的脸庞。
其实,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有的,只是同样灿烂或灿烂过的花季。
那时候,她黯然地离去,带着他与她解不开的结,远离他的视线。第一年,他也曾间接打听过她的消息。却得知她已漂洋过海。
她必须要以这样任性而决绝的方式宣布她地退出。在漫长的长大中,他渐渐理解了她近乎固执的骄傲。
女孩的身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在繁忙的医院里,身边穿梭不停的全是人流与病痛中的呻吟。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名牌,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常常喜欢回忆。当年地一切宛若最灿烂的烟火,在尘世中才记得犹为清晰。往日种种,犹能再见否?
闵娜与林静蓝自从公园一别后就断了往来。那一天。纪华宁见了江远影,林静蓝出会闵娜。但过了那一夜,谁也没有再旧事重提。
感情建立在信任地基础上,只要不是盲从,应该从最大程度上理解和相信对方。更何况两人多年默契,要是有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可能就露了底了。
这会儿,闵娜正在苏珊的房间里和她窃窃私语。时间过去,女孩越来越成熟,闵娜对林静蓝偏执而狂热的占有欲也不知不觉地消退了。。现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些成熟体贴的追求者,他们的冷静睿智、幽默谈吐和成功经历都让即将出社会地她艳羡不已。相比之下,徒有俊美外表却寡言少语的林静蓝,确实不是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
有的时候。她几乎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感情是盲目的,这话也许不假。无论如何,这段她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也是时候落幕了。苏珊问她:
“你真的甘心?这么久以来地努力就这样放弃了,不可惜吗?”
她笑道:“现在收手,还可以早点重新开始新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吗?珊珊,看不出你比我还要执著啊,以后哪个男孩子被你看上,可就惨咯!”
苏珊自嘲:“我又没你漂亮,谁会喜欢我啊。”
“胡说,”闵娜认真地看着她。“我现在开始相信注定。真正的爱是不苛求客观条件的。它因你地主观感觉而存在。”
“得了吧,哲学家……”
闵娜和苏珊这对无意中结识的好友。在经年累月的分享秘密中,变成了非常要好的死党---至少闵娜是这么觉得。比起最初的时候,现在苏珊幸福多了,又妈妈和江阿姨的宠爱,学校生活也是一帆风顺。
一路以来,珊珊真地帮了自己不少,尤其是感情方面。在公园,也就是自己最后豁出去地那一次,在仓库门外推了林静蓝一把的人,正是苏珊。
苏珊以为这次一定能瓦解纪华宁和林静蓝之间地和谐,却依然失败了。闵娜也是不争气,竟然这样就想放弃。只要想到纪华宁幸福,她就咬牙切齿地不甘心。所以当闵娜听说林静蓝家里发生的事情时露出的惊愕,也就只能是见怪不怪了。
一场纯粹的阴谋,一次幼稚的任性。苏珊在纪华宁面前演了一场戏,说那次在公园以后,闵娜就怀了林静蓝的孩子。但她年纪小,不敢说,三个月后还是小产。说得是声泪俱下、声声控诉。
纪华宁的心开始是颤抖过的。那天小蓝身上确实有个吻痕,但她相信那不会是他的意愿。然后越听她的心越澄澈,当她说请自己为闵娜让一让位,闵娜爱得有多辛苦时,她轻轻问道:
“难道,我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苏珊意外于她的回答。
“如果我没有资格被爱,难道我连付出我的爱,都不可以吗?”
“被伤害不能拿来作为再去伤害别人的借口,苏珊。”这是长久以来,纪华宁第一次收起笑脸,义正词严。
“你究竟想作什么?也许你面对的是我,针对的却不是我。本来这些话轮不到我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苏珊的错愕渐渐变成了愤怒,声音尖利地站在她的面前:“可笑,你凭什么来教育我?你真的以为你是我的姐姐么?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可怜虫而已。”
纪华宁挑眉:“不负责任?”
“你的日记……你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你接近江远影的动机。你不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你的心很美么?林静蓝对你好,你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好,你顾及了谁的感受?”
纪华宁的心凉了半截:“你偷看我的日记?”
苏珊笑道:“怕了?其实我还收着着,没有扔掉。你的内心世界有多么黑暗,也让别人见识见识吧?”
Chapter 49 丑陋的爱
Poin:因爱之名,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多少丑陋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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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料想,纪华宁听了她的话必然会惊恐万状,或是恼羞成怒。毕竟一个长时间隐藏自己本性的人若是被人拆穿,是不可能不心虚的。
“那你倒说说,我内心世界有多么黑暗?”
“你做什么都有目的,明明很讨厌的人,你也会装作很亲切;你教人家功课只是为了面子;老师批评你的时候你其实很想摔开书就走;你接近江远影是因为你的朋友喜欢他……”苏珊越说,越觉得她虚伪。正在鄙夷之时,抬头却发现纪华宁正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冷冽地看着她,忽然忘记了下面想说的话。
“还有什么?也许你会成为继小蓝之后,最了解我的人也说不定呢,亲、爱、的、妹、妹。”
又来了,这可怕的感觉。此时的纪华宁明明笑得像天使,房间里却充满了冷意。
“……所以,所以说,”苏珊觉得有些口干,“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喜欢,让别人夸奖,凭什么可以义正词严地教育别人!”
“真是不给面子呵……说到这个,别忘了,我们可是同类啊。”
“谁和你是同类……我和你才不一样!”纪华宁一步一步逼近苏珊,她倒退了几步。却有不消退的咄咄逼人。她怎么会和她一样?她是受尽委屈的、被抛弃的、无人疼爱的,她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换回来地!而纪华宁呢?她有万分宠爱她的父母----只这一点就已经和自己是云泥之别!
“不一样么?那让你看看,我的黑和你的黑,是不是同一种好了……”苏珊感到一股冰凉蔓上了她的脖子。她大惊,不知什么时候纪华宁的手已经掐住了她,那死死的冰凉围绕着,寒意似乎正从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流入她地身体里。
她下意识地拼命挣扎。却逃不开学过武的纪华宁,被牢牢钳制着。“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竭力稳住地声音,还是有着微微的颤抖。
“说笑呢,我怎么会杀了我亲爱的妹妹。她不辞辛劳特地跑来指点我做人的失败,我感动还来不及呢。”纪华宁稍稍加了点力,苏珊挣不动了。脚有点发软。“其实她和我是一类人,用自己来赢得世界,我们同样不可告人。”
“要说真有什么不同,也许她比我还高明那么一点点。至少,她连我妈妈的心都骗到了,也成功取代了我成为家里的掌上明珠。”苏珊用力呼吸着,眼睛斜过去看纪华宁。脸上有一点红到发紫。
“你知道么?你打不垮我地。因为敌人不在我身上,而在你丑陋的心里。你以为我不幸福,你就能更幸福了么?即使没有了我,还会有别人。放眼看看吧,在你的心里。可能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比你幸福!”
苏珊睁大了眼睛,纪华宁一把放开她,让她滑坐到地上。
“如果你是一只困兽,沉湎于曾经的苦难而总是一遍遍去回忆、去恨,那么我告诉你,你将永远也走不出困你的笼子。丑陋的感情是一只野兽。嫉妒和愤怒会把你一口一口吞食掉。妈妈不要你怎么了。全世界都对不起你又怎么了,你又凭什么怨天尤人?你是悲剧的主角还是世界地主宰?!”
“说实话我早就想教训你了。我一直忍着你。也不过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是承担了不能自主的命运的可怜人。但如果小时候你不能自主,长大了还不能吗?自己能体验到的苦楚,就非要人人都陪你去尝?醒醒吧,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因为你而不幸。我只会同情你、可怜你、鄙夷你、无视你!”
明明应该憎恶的,苏珊却觉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出来。为什么,是因为说中了她地内心吗?也许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太深太深,太久太久了。可为什么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纪华宁!
“你不要以为你是救世主,我会对你心悦诚服!”苏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推开纪华宁跑了出去,两鬓散落的头发和颈脖间微微的紫痕凌乱不堪。纪华宁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叹息。希望这一次之后,她懂得收敛一些-
她一定可以,因为那种微妙地心情,她也曾有过。同样地伤口,也许会有着相似的疤痕。
苏珊地谣言曾一度散播在外,闵娜声名受损,被好几个人误解。为此,闵娜找到苏珊求证。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老实最乖的苏珊怎么会出卖了她。她曾最贴心的珊珊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所作所为,还恶言相向,骂闵娜是自己蠢,去喜欢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男人;骂闵娜没用,几次三番为她创造机会都不能成功,最后还要放弃。
闵娜自然是不买账的。那一天是看到苏珊被纪华宁骂了楚楚可怜,第一时间就把两个人的是非黑白给定了位。几年下来,两个人分享心事,互相关心的一切,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她摇头,她无法相信这样的假设。
苏珊骂骂咧咧地把她推出门外,竟然发现自己又一次哭得不可抑止。她以为她和闵娜一直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可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从小到大,大家不是都嘲笑她,忽略她的吗?还是她把别人的关心都当成了假意?假象的背后有时候才是真相呵。
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助和后悔,茫茫得像潮水一般涌来将她吞没。
Chapter 50 旧爱难缝
Poin:失效的旧爱像一杯放酸了的葡萄酒。陈酒倒是陈酒,却是再难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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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时候,纪华宁收到一纸邀请:一中五十周年校庆,将举办规模盛大的庆典。届时退休的老师,已经毕业的校友都会被邀请,想必会是热闹欢腾。
“要去吗?”林静蓝手执一样的米色信封,微微偏过脑袋。他一路念着和她一样的学校,沿着她的足迹走出自己的路,她几乎忘了他和她是校友----从小学到高中都是。
“虽然你一直在跳级,可我们毕竟没有当过同学呵。”
林静蓝被她说得微微一笑,乌黑的眼眸柔光轻润。
“我算算……光小学就跳了两级……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初中以后就不跳级了?怕年纪和同学差太多吃不开吗?”
“也许最初的时候,是隐隐想和你并肩走……”林静蓝轻轻搭过她的肩膀,现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这么做了。“可是我发现,还是有一段很大的高度要跨越。后来我明白了,我可以慢慢走在你的背后,守护你。做你的依靠。当你无助时,一回头,就能找到我。”
纪华宁没有再嘲笑他难得地感性,而是仰过视线看向他好看的下巴。林静蓝低下轻啄她,她也轻柔地回应着。
校庆果然盛况空前。满天的气球、彩带。密密麻麻的签到手册,一切充满了节庆的喜悦。
校友之中,有刚刚毕业一两年地大学新鲜人,也有已过中年的成功人士。校长在主席台上激动地发着言,感谢校友们对母校的慷慨捐赠。有多少毕业生如今已经功成名就,有多少毕业生如今已经飞黄腾达、名扬大地,这是多么令学校和那些老教师们欣慰呵。一时间大家纷纷感慨光阴如梭,世事难料。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当年同在一个班级,捧着同样的课本埋首苦读的同窗,在多年后境遇却大不相同,每个人都走出了自己的人生。有地朋友再无交集,有的同学成了生活的伴侣,事业的伙伴。
林静蓝这个超年轻的科学家,也被包围在无限的惊叹之中。他似乎有点习以为常,天才是从来不缺乏褒赞的。他站在拉住他的老师旁边,渐渐的人群将不远处的纪华宁淹没不见。他地目光探寻着她的身影,人头攒动一片汪洋。
纪华宁在人群之中。先看到了王念念。小女孩被高高地举在父亲的头顶,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秦怡江拖家带口地来了,穿着朴素的裙衫,卷发随意地束着。平淡而又令人赞叹地美丽。“蔷薇”二字,却仿佛与她是相隔遥远,翻过去的那一页了。
同学们笑她不够厚道,校庆也不忘要秀幸福。看她的丈夫,那个警察叔叔,一脸紧张关切的可爱模样,纪华宁也知道那是隐隐的担忧。他知道她为了那个人曾多么不顾一切,但她的以后。都会有他,他们同进同退。
江远影和闵乐乐也来了,还是结伴来的。这自然不是江远影的主动邀约,但出于顶撞母亲地愧疚和男人应有的作派,他驱车将佳人接来母校。说起来世界真是小,细细一数才发现。原来好多熟人都毕业于这个学校。
谢启达也快结婚了。在祝福的同学边上呵呵地笑着。他看着纪华宁,没有人知道他也曾偷偷地喜欢她。傻傻的,甚至连说出来都没有想过。那种感情最是纯真懵懂,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它叫喜欢。在他心里,小宁是可爱的,也是遥远的,像在另一个世界高不可攀。直到他认识了如今地未婚妻,才知道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地高度。在这个平面里,一定会遇到适合自己的人。
他遥遥地看着闵乐乐和江远影,又看了看在一边和秦怡江说话地纪华宁,忽然觉得这一幕好刺眼。形同陌路。说的就是这样的多年以后吧。
大家都淡淡地打了招呼。江远影看着纪华宁,纪华宁却只是逗着念念玩。他走到她的身边:“小宁。”
秦怡江看了他们一眼,迅速抱着念念和丈夫离开。
她对他点点头,“来了。”
“嗯,今天来了不少人。彭老师,冯老师竟然也都在,不是说他们出国了么?”
“我不是也从国外回来了?有缘的人终归会见到的。”
江远影不想纪华宁变得比从来犀利了。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温柔的、乖巧的,微微笑着的。
“这么热闹的场面也不是年年有的啊。人生快得太可怕,一转眼,我们认识都快十年了。”
“岁月催人老,不要谈年纪,太刺激人了。”他们都是奔三跑道上快到终点的人了。
“那棵香樟,倒是一点没变。”江远影看着廊道边的树荫喃喃着,“我记得你最爱坐在那里看书。”
是的,他都记得。她半长黑发,乖顺地理在耳后。她低头看书,睫毛轻轻扇动着。风微微吹过的时候,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伴着一两片掉落在书页上的叶子,被她轻柔地拂下。
都说人的嗅觉是记忆时间最长的。那淡淡的香樟味,比美丽的少女更深刻地镌刻到了记忆中。
纪华宁微微眯起眼,仿佛在找寻着什么。林静蓝终于摆脱了人群走过去,并不去看他们在说什么,轻声道:“在看什么呢?”
纪华宁终于露出了今天难得的甜美笑容:“找你。才一小会就看不到人影了。”
他拉着她的手,歉意道:“老师说几个学长也是和我同行的,要我们交流交流。站那么久了,累吗?”
她本想摇摇头。想到站在前男友和现男友的中间,她又应道:“有点儿,去哪里休息一下吧。”
他牵着她,两人向江远影打过招呼以后离去。江远影看着林静蓝的眼神,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纪华宁家门口看到的小男孩,年纪还那么小,一双眼睛已然凌厉。
幸福只眷顾有心人呵。他自嘲地微微牵动嘴角,握紧的拳松开。闵乐乐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再也生不出半点骄傲来。
互相折磨,就是爱情的副作用吗?
Chapter 51 谁的爱人
Poin:摇曳的心情才是爱情的实质吧,完美的爱情只是想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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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纪华宁一个班级,算上多出来的家属,零零总总也有三四十个人,包下了饭店的一个小厅。她和林静蓝坐在一桌,秦怡江一家也在这里。江远影和闵乐乐坐在另一桌,和谢启达在一起。菜过五味的时候,不知是谁借着酒意嚷嚷着:“同----学们!十年以前,我们还很纯洁、很,懵懂。十年以后,在座的很多已经----结婚了!”
不知所云的开场白让大家哈哈大笑。一探寻,原来是从前的纪律委员,印象中总是戴着眼镜,一副假正经模样的男生。当年他人缘很不好,因为他动不动就会对别人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的话……”
这样的人在集体中多半是不受欢迎的。最多也只是被假意奉承罢了。
不过十年以后大家早就不记得这样的事了,他也换了一身模样,俨然是精英白领的派头。他红朴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反正,大家难得才能聚一次。这十年里,这次聚会。是人,最齐的一次了吧?出差的、出国地;出嫁的、出家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当年没说出来的话,没告诉的人----我是说,心里在意地人!我想今天不说,就很难再有机会了。有。有家属的别介意啊,我们不会乱来,的。我这是给还有一线生机的同学们制造机会呢!大家行动起来呵,别后悔一辈子,到老的时候才说上一句:TMD,当年我怎么就没有开口哟!”
大家忙起哄他是不是有表白的对象,他摇摇头:“她,没有来。她已经嫁人了。所以我今天才会说这番话。还有机会力挽狂澜的兄弟,别像我一样。
这一声借着酒劲,吼得脸红脖子粗。闹哄哄的饭店里出奇地沉默了片刻,王念念一声嘹亮啼哭划破了空气。接着是秦怡江和丈夫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和恢复了热闹地餐桌,刹那的伤感瞬间溜走。
纪华宁抬头的时候,江远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千言万语,她仿佛是看懂了,但,时间已经不是那个时间,人也早已是物是人非。林静蓝默默地拿起橙汁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冰块放得有点多。是夜,饭局已然成了残局,杯碟狼藉一片。男生们互相勾着肩膀,七零八落地唱着当年在学校很流行的一首歌: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
每天都是一出戏
无论情节浪漫或多离奇
这主角是你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
有时天晴有时雨
阴天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爱你
胜过彩虹的美丽
有一些已经流行得有点陈旧的话: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
在对地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在错地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在时间的河流中。我们无法选择什么时候让彼此遇见。如果你出现得早一点,或者我爱你晚一些,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尽相同?
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答案。
从来没有。
夜风里纪华宁瑟缩着抚了抚赤裸的手臂,往林静蓝身上靠了靠。
小蓝默默地揽过她的肩膀,用体温暖着她。一路无话,快到家的时候。他终于轻轻问道:
“刚才没有介绍我。是不是你心里还在介意什么?”
纪华宁一时无言以对。吃饭的时候同学们自然好奇陪伴着她的这个好看地男人是谁,甚至还有人问出了是不是她的弟弟。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没有大方地介绍这是她的男朋友,而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若不是江远影也带了闵乐乐,他们一定会让他俩坐在一起,可事实上大家都看出他们不可能了。若说那五岁的差距,她心里应该是接受了的,可在人前,也可能是在江远影面前,却又突然无法坦然起来。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特地张扬……我真的不是故意地。”
“没关系,我只是忽然想起罢了,早点休息。”
这确实只是一句话地问题,可那却是你下意识地回避与我的联系吧。那么多年,我终究……黑暗里,林静蓝默默想着白天发生地事,慢慢闭上眼睛。
对于相爱的男女来说,旁人眼里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都有可能变成介意的原因。哪怕是很深爱的时候,谁没有过一星半点的动摇或怀疑?
在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对你的爱。当看着你的眼睛,说爱你又是如此自然而然。摇曳的心情才是爱情的实质吧,完美的爱情只是想象而已。
你爱我吗?这个问题我每天都想问你。哪怕你说再多次,我依然还是想要听你再说一遍,这便是热恋中的盲目吧?
那小蓝究竟会用怎么样的心情,看待她将他在人前掩藏起来呢?他一定会失望的,但补救已经过了时效。
下一次,一定大方介绍给朋友。纪华宁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就在几天以后,考验她的机会真的降临了:林宇轩和林童夏终于结束了长达四年的海外生活,回国发展了!
“爸爸,妈妈,欢迎回来-
人来人往的机场,林静蓝和纪华宁与林家夫妇亲切拥抱。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林童夏抹着眼角。在她眼里,孩子们永远都像是最初,牙牙学语的孩童。
“林阿姨倒一点也没变,还这么年轻。”
“哈哈,华宁的嘴巴也还是这么甜。”
林静蓝提着行礼和林宇轩走在她们后面,微笑地注视着她们的背影。纪华宁心中唏嘘,不知不觉,在林家一住就是四年。不过今天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Chapter 52 美爱微瑕
Poin:当一个期待像气球无限膨胀,落空时破裂的声音也就特别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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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从清晨就开始燥热。林静蓝睁开眼睛,一时间如梦似幻,竟不知身在何处。浅蓝色的房间,整整齐齐的书柜。透着明媚阳光的窗边,挂着和简洁格局不太相配的蕾丝床帘。
华宁已经回去了呵……深呼吸一口,空气里似乎还有她的气味在若隐若现。
这个她住过四年的、原本自己的小房间,现在因为混合了两个人的风格而显得有些奇特。说起来也是机缘,如果不是父母的回国,她和家里的关系也许不会那么快有转机----
林家夫妇回国以后,纪华宁名不正言不顺的,自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林静蓝有意对父母坦白和她已经是男女朋友,但她似乎有所顾忌,于是便暂时搁置下来。
江芸和林童夏第一时间见了面,昔日姐妹再聚自然分外亲近。之后,她让纪华宁收拾行李回家:“在外面这么久,任性也该有个头了。难道你真要放着父母不理,一个人住在外面吗?珊珊也很支持我的决定。”
对于这点纪华宁倒不怀疑。苏珊这个小妮子自从被她吓唬过之后,一改往日怯懦小白兔的形象。减短了头发,说话也渐渐大声起来。细细地单眼皮在中性的短发之下倒有几分率真和不羁,对她来说适合极了。
“房间你只有一半,越界一点都不行。”她提着行李走进去房间的时候,靠在边上的苏珊恶狠狠地嘟囔着。被她一个妩媚的微笑杀了回去:“你和我还分什么彼此,亲爱地妹妹。”
苏珊一个冷颤,转身就往外走。
纪华宁微微笑。就在母亲强烈的热情和妹妹无时无刻的毒舌之下,看似还不错的新生活向她拉开了序幕。
林静蓝遥望着不远处的城市森林,纪华宁正在这其中一座钢筋水泥的建筑物里。天是一片好心情的蔚蓝,刚完成一个实验的他赋了闲,到她公司地楼下默默等待她下班出现。
和她相识已经二十三年---他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就开始受她的欺负了。这其中,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可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童年时光。有淡淡隐忍懵懂情感的少年时代,还有默默守护、终成所梦的现在,他的生命里似乎只过两个女人,母亲和她。
对于别人,他承认他想得很少,并不会主动顾及别人的感受。有人说他自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没有时间去想无关的人。这么些年,也不是世界太小接触太少,却始终没有另一个人能让他温暖。让他迷惘,让他像钻研数理定律一般孜孜不倦。人说热恋期只有短短几个月,恋爱的感觉也不过一两年,可是为什么多年以来。总是忍不住要对她眷恋。
对于他来说,她是一个像姐姐、像玩伴、像美丽地邻家女孩,又像良师益友般的存在。她的天使也好,恶魔也罢,因为只有他的了解而让他骄傲。
好像是一个属于他们共同地秘密。这份独一无二值得深藏。
到点了,一身职业女性装扮的纪华宁走了出来。纤细优美的小腿缓缓移动着,手里还握着电话说个不停。看她微微向下抿着嘴角,这个case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应对。
他放柔了眼神向她走去。Chris却从她身后急急追了出来:“Queene,你去哪?今晚的部门庆功餐会,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纪华宁结束了电话一摊手:“忘得一干二净了……蓝,你怎么来了?”
林静蓝先对着Chris礼节性微笑了一下,年轻的白皙皮肤微微泛着红晕:“今天比较有空,就向来接你下班。”
“可是。我今天有个餐会……”
“呀----”林静蓝还没有听到的她的后半句话。已经被一片不明来由的唏嘘声打断。纪华宁办公室一干年轻地女孩们这时都纷纷下了楼,见到俊美高挑的林静蓝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干净好看的年轻男人。哪怕隔着一点距离,都仿佛能感到他身上散发着海洋一般清新的气息。
“Queene姐,这位帅哥你认识?”
“他一定是宁姐的弟弟吧,看两个人长得有点像啊,一样漂亮!”
“什么?宁姐的弟弟来了?”女人们以讹传讹,后来者更是不明所以地加入道:“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Chris提倡地部门民主、轻松工作地方针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应征。纪华宁手捧脑袋,哭笑不得。她眼里呆头呆脑地小蓝,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
林静蓝略略期待地看着她。在她没有开口之前,他不会强硬地抢先一步宣布他们是怎么样一种有着亲密联系的存在。纪华宁摆摆手,“反了你们这帮小妮子了,过问起我们的私人问题来了,嗯?”
她一微笑,众女作鸟兽散。Chris对他们点点头,“美晶饭店三楼,尽量过来吧,今天副总裁也会来。”他看了一眼林静蓝:“要不然,一起来也可以。”
林静蓝看着纪华宁转向自己,她却不知他的心已经渐渐变凉。当一个期待像气球无限膨胀,落空时破裂的声音也就特别响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急于得到她的一句承诺---她当众承认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而不是遮遮掩掩。
她对他解释道:“私人问题最好不要带到公司,免得被人抓到话柄。这个你能理解吧?”
他木然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话向来是有道理的,他也实在不适合任性。
只听她又说道:“走吧,一起过去吃个饭。”
他很想开口问她:我一起过去?以什么身份?弟弟,还是朋友?
他咽下尖锐,低低答道:“不了,本来是想接你去我家吃饭的,我妈说今天多做菜。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回去吃饭,不能晾着他们两个。”
纪华宁看了看表:“也好,那我过去了,晚上电话联络。”
他说好。纪华宁转身向着Chris的车跑去。跑了几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林静蓝还站在原地,衣角在夏夜的风里微微摆动。等跑远一点再回头,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算了,工作结束以后再问问他吧。纪华宁淡淡想着,像这样疲于沟通的时候,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好遥远。
爱像美玉,最自然的东西永远都会有环境的痕迹,不能完美无瑕。瑕不掩瑜,接受它,才是学习爱的过程。
每个爱也许都有从完美到不完美,再上升到完美,在过程中不断变换,在变换中不断升华的过程。
Chapter 53 爱的抗争
Poin:老实的男人并不是没有脾气。这世界上不是没有完美的男人,而是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人。越是沉默寡言的人,内心世界可能越是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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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华宁的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一天的辛劳加上微醺的酒意,眼皮像是被胶着了一样睁不开。倒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给小蓝发了条短信,没收到回信,估摸着他已经睡了,也便按下了关机键。
一夜无梦。大清早纪华宁就被苏珊的抱怨吵醒,说她回家太晚,动静太大吵醒了她。她摸摸苏珊的头,被她小狗般别扭地挣开,于是哈哈笑着走出去洗漱。
公司从早晨就陷入了繁忙状态,纪华宁嘴里叼着三明治不停打着字。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心里暗暗地恶毒指责Chris这样的小老板,剥削阶级,无情地压榨像她这样贫苦的劳动人民吃饭和休息的时间。骂,在心里狠狠骂,积压的怨气也就消散了。这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小蓝的回复。他们和别的恋人有所不同,所谓青梅竹马,不是太默契不需朝夕相对。就是太熟了,不好下手。她无法定义他们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总觉得他们之间温馨大于激情,并不是没有感动,只是习惯了。
就是习惯这个词。从小到大。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他的沉默,甚至习惯他表达情感地小动作。有的时候,感觉彼此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默契。平平淡淡才是真,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所以在追了一个电话却听到关机的提示后,她便继续忙于工作了----他搞科研地,工作时间不太固定,研究的时候不开手机。等结束了他就会主动找她的。
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名词。它笼统地覆盖了用心、浪漫、计较、乃至争吵,把各种感情轻描淡写地就带了过去。
可是这天不同,一直等纪华宁忙到天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也一直没有他的音讯。打去他家里,林宇轩告诉她,小蓝自己去旅行了!
她的心暗了暗,又检查了一下手机接收一切正常。劳作了一天的大脑像是罢工了,许久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去旅行了?自己去旅行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给她?
这显然是史无前例地。在她累得连生气的力气都快没有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会去哪里。她连一个简单的猜想都没有。她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林静蓝离开以后的第五天,纪华宁觉得忙碌的生活一片苍白。坐在电话铃不断的办公室,穿梭于人流熙攘的大街上,静睡在寂寂无名的黑夜里。都让她怅然若失。
一餐美味无人问津,一天劳碌没人关心,也没有人和她默契地喜欢吃一样地东西,看一样的电影,哪怕是睡前发几条毫无内容的短信。
小蓝,你为什么要离开?午夜梦回,她数次轻轻问自己。记忆中那一夜的凉风中她回过头,他地衣角还在簌簌作响。就是那阵风。把她的小蓝吹走了。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说独自旅行就蒸发于人间了,难道他忘了还有责任吗?
担心夹杂恼怒,莫名的心情让纪华宁的头顶乌云笼罩了好几天。周末的时候林静蓝终于回来了,她第一时间抓到了他,并像小时候一样关在房间。只是他不再是那个怕她的小男孩了。他清澈无暇的眼睛看着她地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林静蓝有些吃惊,原以为她会很生气。也可能装作无动于衷。这次他确实有些冲动,离开以后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只是在那个城市遇到了一个长辈,碍不过热情才多留了两天。想打个电话告诉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轻轻抚摸她埋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天知道这几天他有多想,多想多想回头认错,再抱一抱这个馨香的身躯。
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在等他的解释。
“这次是我任性了。在你处于忙碌的生活中时,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我承认我在害怕,我害怕你不对别人坦白是因为你从心里不承认我,怕你会越来越将我们地外在组成看作是一个问题。”面对不安地爱人,男人不应吝啬自己的承诺:
“我和你很熟悉,熟悉到有时候不用语言就能够明白彼此。我对你地爱融在血液里,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有时候我也不免会想,我喜欢这样的平淡幸福,而你呢?你会不会觉得太过不*,而将爱情慢慢又演化成了别的?我们应该怎么样相爱,用怎么样的态度走过剩下的大半辈子?越是这样想便越迷茫。我不应该说走就走,我只是想到远离都市的地方想想明白,对不起华宁。”
“说完了吗?”纪华宁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起来盯着林静蓝。“没有,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我从小就爱着你……”
话未说完,肩已被她一把按了下去,柔软的双唇猛烈地撞到了一起,小舌已经开始攻城略地。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野蛮侵略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笨拙回应的时候她已经干脆地离开。
就是她这样率真,这样蛮横,又忠于自我的可爱,让他又爱又无奈。
“既然爱我,就不要老是害怕,我真的这么不可靠么?也许我的不主动、我的随意让你有了误解,我会改正。
我想说,我并不害怕平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是生活琐事也只是增加乐趣而已。爱像一个圆,只要我们这个原点不变,爱就会被圈起来,把我们圈在里面。我相信只会越来越幸福,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两人拥吻。细水长流的感情因为一次简短的分离而又渐渐燃起了热情。在日渐忙碌的生活里,你有没有忘记问候你最爱的人?有没有忽略你已经习以为常的、他的付出?听说幸福的关键不在于找到一个完美的人,而是找到一个适合的人,然后和他一起努力建立一个完美的关系。他们很庆幸他们找到了彼此。
Chapter 54 不是不爱
Poin:你能骗过所有人,你骗不过你自己。你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你不可能每一样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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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油轮“诺莎号”即将靠抵S市,举办为期两周的亲民活动,这个消息像绯闻一样被迅速传播开来。那令人向往的江上美景,活动期间老百姓都消费得起的价格都令职员们纷纷怦然心动。有爱人的希望去浪漫一回,单身的渴望来一次史无前例的邂逅,总之是人心所向,一时热潮涌动。
于是,这场休闲娱乐活动被舆论膜拜成了圣洁的爱之仪式,一周之内纪华宁收到的请假换班请求络绎不绝。
“Queene姐,拜托拜托啦,我家哈尼很有可能跟我求婚呢!”
“宁姐,我好不容易有个借口可以约她出来……”
“Queene,我和老公……”
纪华宁望着厚厚的请假letter叹了口气。人都走了,工作谁做?可是每次面对请求,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人,她总是笑眯眯地一口应承。大家都说,Queene是公司里最好说话的领导。人又美脾气又好,完美至极。
天知道,这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是人总是会有缺陷地。
夜里八点半,座机响起,是林静蓝:“还没回家?手机打不通。没电了吧。”
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再看看电脑右下角,已经这么晚了。
“忽然有些急事,人手不够……一忙就忘了时间了。”
“一定还没吃饭吧?”悠悠的温柔中带着难以忽略的关怀,以及略含无奈的责备。
“嗯……,一会就回去……好的,我知道了,别担心亲爱地……嗯。拜。”
伸伸懒腰,继续奋斗。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谁让自己又被发了一次好人卡呢?
一个小时以后离开公司大楼,天已全黑。疲倦地抓抓脑袋,迎面却走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我来带你去吃饭。”他如是说。
无需更多言语,心里暖暖地挽着她的小男友----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存在,她的小蓝。他问她最近为什么特别忙碌,她就大概说了一下原因。在饭店他把饭推到她的面前,叹道:
“你呀……倔起来不也挺倔的吗,可在生人面前。总也学不会适当地拒绝。”
“我也不知道,想板脸的,结果又变成了笑脸。”纪华宁有一点点小委屈。
“从小,就很少听到你说不。”林静蓝喝了一口柠檬色的饮料。“顺着大人,就会得到更多关注,对吗?”
“我知道……你懂我。”
“嗯,那一次听过你小时候的事,我有点明白了。华宁,不要害怕,没有人再会离弃你了……不管你说多少次不,我都不会离开你。好吗?”
纪华宁打了个哈欠。眼里微噙着水雾点点头。
周末,林静蓝约纪华宁去逛街。她有点纳闷:一向不注重打扮的小蓝,怎么忽然喜欢逛街了?两人穿了登对的同色系外套,既谐和又养眼,走在路上也颇受注目。
她自豪地挽着林静蓝的手臂,微微撇向一边又羡又妒的年轻女孩们:看吧。看吧!再怎么看。他也是我的,我怎么也不会让给别人。
下意识地手臂又紧了紧。林静蓝微低头:“怎么啦?”
“没什么。”她坏坏地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看着她们不甘地移开视线,心中暗自偷笑。终于想通了,顾忌旁人的眼光有多么狭隘。在爱地世界里面,其实始终只有他们两个。只要他们愿意,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仅此而已。
两人走进百货大楼。林静蓝把她带到女装部,她疑惑道:“是要给我买衣服?不用了,我……”
“今天不是给你买衣服。”他略带神秘地勾了勾嘴角,“去试你喜欢的衣服吧!然后把不适合的还给小姐,对她说我不要。”
她不甘不愿地被他推到了专区里,售货小姐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她一边嗯嗯啊啊地对应着,一边丢给他一个卫生眼。
拿了几套衣服去试,一套全黑的风衣让她显得又老气又刻板,可售货小姐还在那里猛说好,说小姐您穿着这衣服真显苗条,腰细腿长,皮肤也显更白嫩。
这世上就是这样,卖花赞花香,黑地也给你说成白的。她脱下风衣,接受到林静蓝略含期待的目光,硬着心肠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这件衣服不太适合我……”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嗤之以鼻。小姐只是略略失望地接过衣服,然后客气道:“没关系的,请继续挑选吧。”
她惊讶地看了小蓝一眼,他正对她微微笑着。适当的说“不”,也不是太困难吧?
回去的路上,纪华宁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是第一次对自己这样诚实。林静蓝说:“你能骗过所有人,你骗不过你自己。你能满足所有人地要求,你不可能每一样都心甘情愿。到最后结果怎么样呢?不开心的只有你自己。其实适当的拒绝,一般人是能够理解的。”
纪华宁愉快地转了个圈,对着天空喊道:“我不爱小蓝---那是不可能的!”
不顾路人的眼光肆意相爱,是多么地幸福。们两个穿得那么统一,跟情侣装似地,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哦!”
林静蓝看了一眼纪华宁,她微笑着点点头。他认真道:“妈,如果我和华宁是一对的话……你们会怎么想?”
林童夏放下手里地筷子,惊得纪华宁也连忙放下,不安地看着她。只见她正色道:“如果是真的,我可不能接受……不过,怎么可能嘛,是不是华宁?”
餐桌上四个人,有一半陷入了阴云密布中。
Chapter 55 众爱所归
Poin: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二字。有缘的人,兜兜转转总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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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里,纪华宁是个强者。成绩优秀、留洋镀金、品貌一流,工作能力卓越,样样令人艳羡。但在感情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总被林静蓝牵领着。
小她五岁的林静蓝,戴着天才的光环沿着她成长的脚步,一路留下光辉的灿烂。她曾以为他依然是个孩子,从来不懂感情,却不料他的爱这么纯粹而深沉,慢慢地将她包围起来,终于溢满她的整个世界。
他教她感情应该纯粹;他教她勇敢面对自己;他教她学会拒绝……明明是那么笨的家伙,却引导自己走出了多年的阴影。纪华宁微微笑,目不转睛地正视着林童夏和林宇轩,在桌下轻轻握住小蓝的手:
“是真的阿姨,我现在和小蓝在一起。”
原本林宇轩还当他们是玩笑,自顾自吃着饭。这会儿,他也停了下来:“你们不是开叔叔阿姨玩笑吧?我们年纪大了,脑筋可没你们转得快哟。”
纪华宁从未觉得自己能如此决绝和勇敢:“是的叔叔,我确定。原谅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们。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也想让我们彼此都想清楚,考虑成熟。”
林童夏不动声色:“华宁,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己女儿一样。我们知道你从小就是好孩子。静蓝地好姐姐。可是,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你们相差五岁知道吗?女孩子比男孩子大,这不是轻易就能克服的沟壑。你告诉阿姨,是不是年轻人一时冲动?你真的觉得你们合适吗?”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下,年轻的脸庞一样漂亮、青春、眼含微笑。纪华宁点头:“我用了很多时间去思考,我和小蓝究竟能不能在一起。就像阿姨说的,我比他大太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人会怎么说,这些年我多少也听了一些看了一点。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只不过实在是分不开、放不下。我和小蓝从小如影随形地在一起,从友情到爱情,并没有别人想得那么顺利。我想说我肯定了,只是对叔叔阿姨愧疚,犹豫地时候一直没敢告诉你们,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对不起。”
林宇轩不无动容地等待爱妻的指令,林童夏却好似完全没有触动地看向儿子:“静蓝,你才二十三岁,从小又内向。接触的女孩子那么少,你真的确定现在的抉择将来不会后悔吗?”
林静蓝本来就内向,连父母都不能拍胸口保证对儿子了若指掌。此刻,他默默点头:“华宁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我只要她。”
“只要她,连爹妈都不要了?”林童夏横眉竖眼,筷子眼看就要从半空砸下。
“老婆……”林宇轩看看两边,不知道该帮谁。
纪华宁的脑子里已经做出了最坏打算,她可没有准备妥协。她地性格固然有缺陷,却难得的相当执着,几近倔强。还记得下定决心的越洋留学,她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到底。想着。握紧小蓝的手也不由得用了力。
林静蓝心里暗暗着急,感觉华宁的手越来越紧,以为她有些紧张。正想开口申辩什么,对面的老妈忽然把筷子啪嗒一丢,五官夸张地伸展开来:
“啊哈哈,傻儿子。你有福啦!”
其余三个人显然都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呆愣在那里。林童夏笑得露出一口好牙:“从小就看出来我这傻儿子的心思了!还在襁褓的时候呢,旁地都没兴趣。一看到他的华宁小姐姐呀,那口水就吧哒吧哒往下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华宁后头转的?”
被亲妈当着华宁这么说,林静蓝面上有点挂不住,俊脸浮起可疑的红晕。
“本来嘛,我们和老纪他们结婚地时候,就开玩笑说以后要做亲家,可没想到我和你爸耽误了,你比华宁小了五岁。当时我们就有点可惜,若你是女孩他是男孩还好办,如今这下只能是无缘了!我看得出你对华宁上心,可人家女孩子能不介意吗?我还以为你一场相思终究要落空了呢,没想到你有点本事啊,不愧是我儿子!”
林宇轩陪着林静蓝哭笑不得。家里女人她最大,真是服了林童夏。
“我之所以问刚才的那些话,是怕你们一时冲动,以后再后悔。两个孩子我都喜欢、都心疼,不想让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既然从此以后你们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那更要想清楚了,对吗?看到你们那么坚定,我就放心了!你们刚才是不是以为妈不同意?哈哈,妈的演技不错吧?”
“差点被你吓到了都。”林静蓝嘟囔着,脸却是笑着的,大家都感到轻松下来。
“我还没祝福你们呢,”林宇轩也争着发言,“我看好你们,孩子们。”
四人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回纪家时,又把这些话当着江芸说了次。江芸虽然感到惊讶,但在他们的解释下也慢慢接受了两人的关系。纪华宁独立已久,江芸本感到对她亏欠,母女俩免不了说了许多贴心话。
离开的时候,林静蓝看着这新新组合地一家人:温柔的江芸阿姨,和善的苏貌叔叔,别扭的江珊小妹妹,还有自己最心爱的骄横纪华宁----谁说这样的家庭不幸福?他们是胜似血亲、互相牵系地一家人。
当然,见家长这回事还不能漏了纪如景。他如今和妻子过着两人世界地生活,人也显得年轻精神。纪如景充分尊重孩子们的选择,并微笑祝福了他们。能得到所有长辈地理解和支持,两人觉得像是跨过了一个大坎。在前头等着的,似乎只有康庄大道了。
可林静蓝还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幸福和纪华宁所想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Chapter 57 爱与婚姻
Poin:婚姻不是人人必经的交通要道。它对有些人而言是独木桥,对有些人是康庄大道。有时候,它会成为冲动的附带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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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蓝与纪华宁的交往,可以用拨云见日来形容。那掩藏在层层云雾后的太阳,终究是穿透了重重阻碍,将光与热播向了人间大地。就好比爱情,在穿越各种阻力的困扰,终能绽放出华丽的光芒。
不久后纪华宁二十九岁的生日到来了。不知不觉中,岁月将一个骄横跋扈的小女孩打磨成了一个成熟能干的女人。她的脸漂亮而骄傲,说话圆滑得体,有一份高薪的工作: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是完美----然而她毕竟快要三十了。
三十,对一个从少女走向熟女的女性来说,无疑是一个比恐怖片更骇人的名词。生日饭桌上秦怡江的女儿王念念已经四岁多,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在桌底下转来转去片刻不消停。谢启达快要结婚了,一人一张发着粉红炸弹,惹来笑骂一堆。
Nish和Jack已经回英国登记结婚。曾一度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两个人,在婚纱照上看起来是如此登对。纪华宁庆幸当时努力撮合了两人,第一次当红娘就顺利合格。
最吸引人眼球的。当然是首次以“男朋友”身份正式登场地林静蓝。其实在座好几个人都对见过他,尤其是高中时代,这个纪华宁的“弟弟”大家多少有些了解。撇开江远影不谈,校花最终情归这位当年的小男孩,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时光荏苒。当年的小男生早已褪去青涩,成了一个会让很多女人一见倾心的美男子。听说他们已经相识二十多年,看着他们默契十足地样子,也不会有人再去质疑这段感情究竟会不会镜花水月了。纪华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就在歌曲唱完的时候,饭厅辉煌的灯火忽然全灭,王念念吓得大叫妈妈。秦怡江急忙把她一把搂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纳闷的她看到一个人缓缓走到纪华宁面前时,随即了然地微笑起来。
纪华宁也先是一惊,然后想到这可能是某个朋友安排的惊喜,就坦然地在微弱地烛光中搜索大家的笑脸。林静蓝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傲得像童话里地王子,宁静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烛火在他幽深的双眸中轻轻跃动。
魔术般的。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提琴,优雅地摆正、搭弓,任凭细软的音符从指尖流滑而出。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拉小提琴?纪华宁微微眯眼,看着这个像永远神奇的小男友。像在挖掘一个源源不绝的宝藏。在专业的她耳里,他的小提琴远不如他的钢琴出色,可能并没有学多久,却是严谨得没有一个错音,想来也是好好练习过地。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温暖又幸福。
林静蓝拉的曲子,纪华宁尤其耳熟。依稀记得那年他九岁,却已经敢大胆挑战她引以为傲的小提琴----那时他们合奏的。也就是如今林静蓝手里演奏地那一曲《天空之城》。他在告诉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合奏的乐曲;他在告诉她,时光荏苒,他们却还在一起;他在告诉她,岁月是一种轮回,庆幸。她和他都在这里。有缘的人能长相聚……是的,她听出来了。听明白了,在无言的乐曲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被他细长的手指轻轻带出。
一曲毕,场内寂寂无声,所有人屏息以待。林静蓝从容地走到纪华宁面前,“小提琴真不好拉,练得我脖子都酸了。”
众人愕然。原以为他会原地跪下顺便摸出个钻戒什么的,没想到一张口却是一句这么煞风景的话。纪华宁噗哧一笑:“想要赶上我,得再练个十年!”
还记得吗?当小男孩迈着急促地脚步吭哧吭哧地想追上前面的女孩时,女孩却对他扮了个鬼脸:小鬼,想追上我?没门!
小男孩疑惑地歪歪脑袋:明明是天使的,怎么转眼就成了恶魔呢?
五岁那年,他想学一样能和她的小提琴一起发出声音的东西;九岁,他的钢琴已经足以配得上她地小提琴。上天赋予他聪慧,也给予他磨炼,他用了整整十年,才走进了那个恶魔,哦不,那个天使地心里。
他把提琴连弓一起递到她的面前,屈膝半跪:“下一次,愿意再与我合奏一曲吗?还有下下次,再下次……”
不知是谁轻呼了一声:“看弓梢,戒指!”
果然,一枚精致地钻戒被绑在琴弓的末端,在凑近烛火的地方熠熠生辉,像茫茫黑夜中一颗璀璨的晨星,光彩夺目。
目睹这一幕的女孩无不动容。这般诚挚而独特的求婚,怕是每个女孩都想拥有的。
纪华宁也显得有些始料未及,望着那闪闪发光的钻戒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小蓝手捧提琴和钻戒,深深的眼眸写着执著,她犹豫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结婚,只是每一次想,结果都是无疾而终。她是典型的女强人,事业已经足够填满她的生活。她什么都不缺----甚至不缺爱情,她很幸运地拥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很多东西。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是恐惧婚姻的。看到自己的父母从前是多么恩爱,后来依然走上穷途末路。最可怕的是他们都再次一头载入婚姻的深渊,如果结婚以前他们知道自己的伴侣以后会和自己分开,甚至能和另一个人,也执行相守白头的承诺,还有人敢义无反顾地说我愿意吗?
婚姻不是人人必经的交通要道。它对有些人而言是独木桥,对有些人是康庄大道。
所以,婚姻对于她来说,和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白纸无异。她并非不信任小蓝,只是既然没有意义,又何必去和别人一样挤那座独木桥呢?有的人走过去了,有的人在途中摇摇晃晃,有的人,则直接掉入了无限黑暗。
她轻轻接过他手里的提琴,却把琴弓留在了他的手中。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问为什么。
她说:“下一次我还是会和你合奏;下下次,再多次也如此。只是这弓太沉重,我暂时还没有能力举起来。”
林静蓝保持了良好的风度。他站起身,将戒指取下放进她的手心,不容解释。
“我会等你。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将它和所有的幸福一起为你戴上。”
纪华宁感激地笑了笑,自觉有些惭愧。而林静蓝倒真是不恼,只是有些悔。悔什么呢?就是悔自己引导了她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说“不”。
Chapter 58 因爱之名
Poin:在爱情面前,再高贵的灵魂也会有卑微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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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事件过去几个月之后的一天,纪华宁在忙碌的生活中猛然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已经多日不曾造访。
不、不会是……有了吧……事实上,在某些方面比较精明的人,在另一些方面就会出奇地迟钝。
攥着白纸黑字的证明,纪华宁瘫软在椅子上。怎么会有了呢?难道是那一次……真的是中了头彩吗?她心烦意乱地将化验报告和工作文件一起塞入提包,迈开纤细的双腿离开了办公室。
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若不是那一晚他们孤男寡女----在两人都熟悉的、小蓝的房间;若不是那一晚彻夜的大雨,夜幕黑得无边无际;若不是他的眸如黯夜星辰,他的唇他的手指都像带了火,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熊熊燃烧……
那亲昵的抚摸又像是环上了她的身,让人隐隐又燥热起来。情欲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试则矣,一旦越过禁区采撷了果实,便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摒弃了严于律己,他正是旺盛的年纪。天雷地火之中一切言语都是多余。一次次地覆盖交集,冰凉与火热间,记不清过程,只有青紫的痕迹余留下来。忘了天忘了地,更别提做什么防护了。
这不。运气好得应该买彩票。纪华宁下意识地摸摸小腹,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吗?这是个孩子,她和……小蓝的孩子。
要不要这个孩子?她的年纪已经快过了最佳生育期,再做引产后果堪虞。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奉子成婚。
她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不折不扣地阴谋。那一天,那时间、那场合、那细致不再的小蓝……一切都像是沿着既定的轨道在走。心绪杂乱无章。
夜色梦境中,一个小小的婴孩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自己。圆圆的眼,肉嘟嘟的嘴。忽闪忽闪的慧黠,让她有点眼熟。
谁,像谁?
对了,像他,像极了他呵……不,这不就是他么?她五岁时看到地他……梦境乱了,人却在混乱中醒来。
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就决定要他,要定他。她怎么会残忍到想要放掉他,哪怕只是一个念头?
那一夜她睡得很香。月光淡洒到床边的时候。她放在腹上的手安静柔和,指甲微微泛着苍淡的光泽。
然她却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爱这个孩子,也爱孩子的父亲,但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用一张纸将他们三人圈系起来。
人固执的时候。哪里需要理由。
江远影和闵乐乐还在保持友谊式的交往。他的工作如鱼得水,和闵爸爸的影响脱不了干系。再加上江母的坚持,他若是一意孤行,只会工作家庭都失去。载着乐乐驱车回家地路上,他想起谢启达在电话里对他说,华宁有男朋友了。
无声叹息。这一转眼,十年就匆匆过了。想起那时生涩却激动的亲吻,记忆画面中的男女主角仿佛换了别人。想再续前缘。也不是没有表示过,她却决绝得像一道冰墙,连一点裂缝都不给他留下。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他的出局早已成为定局。
只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呵,她最终竟然选择了他----那个他们在一起时。还不到他肩膀地小鬼。那时他回头瞪着他的眼神。他至今仍然记得。原来,那凌厉竟是一种警告:不要欺负我的华宁!那时候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两人依约回到江家。江母正与闵母聊得火热,闵父坐在一边喝茶。江远影给长辈打了招呼,却听她们的谈话中直指“结婚”、“酒席”、“孙子”,知道两个母亲的兴致又来了,一厢情愿地为儿女们计划着将来。闵母对一表人才的江远影非常满意,江母也看中闵乐乐外表出众,职业理想,最重要的是医学世家的渊源。
他地一生都掌握在母亲的计划里。他们花大力气养育了他,他顺着他们的心也是应该。可再不发表意见,可能下一次,他就会被直接送到酒店会场,又直接被送入洞房了----过程完全不用他操心。面对长辈,他又不太好发作,只得淡淡说了句:“妈,我先回房了。”撂下气恼的闵乐乐,在几个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离开了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闵乐乐在别人眼中是公主,在江远影眼中却连路边地灰姑娘都不如。在爱情面前,再高贵地灵魂也会有卑微的一刻。不多时,她也拉着父母匆忙道别。
第二天私下里,江远影严肃地对母亲表达了不同意包办婚姻地做法,当然获得“不知好歹”的批斗一顿和她失望的叹息。虽说年代不同了,但结婚看门当户对,利益跑在最前头,却是不变的标准。老人有什么心愿?不就是希望孩子的路越走越宽,一切顺利吗?
闵乐乐约他出去,质问他何必如此小人,让她和他自己的妈妈都丢了面子。这是闵乐乐第一次对他发火,什么形象,再好的形象他都不屑一顾。自我意识终于抵抗了毫无原则的倾心,第一次站出来勇敢反抗。江远影寻思着她说得对,就一直没有吭声。说到底,他和闵乐乐并没有仇,只不过都是被利益牵系起来的两个人罢了。
话说完了,闵乐乐转身要走,声音有些涩涩。江远影也没有多想,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一种感觉袭来:她是不是哭了?他回头,她倔强的长发衬着纤细的背影缓缓离开。一步,两步,伸手抹脸……
一种莫名情愫还是不可鸣状地动摇了,他跑回去拉住她:“对不起,我……”
闵乐乐含泪双眼,泛着丝丝的红。那是一种任何男人都无法抵御的无声斥责。
有的时候排斥一件事的理由,在另一样东西的引诱下,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静蓝在纪华宁的房间发现了化验报告,同时还有预约时间纪录。惊讶之余一抬表,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去了医院!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追随而去。
难道她真的不想和他结婚,不想到可以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要?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无比心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冲到医院,却看到纪华宁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面容苍白,表情痛苦。
心直直地沉到最底。原来她还是把孩子杀死了。
Chapter 59 先生后爱
Poin:丈夫之于妻子,除了爱人以外,可以既是父亲,又是儿子。你累的时候,他是你的避风港;他累的时候,你给他最柔软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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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刻,林静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哪怕她没有爱上他的时候那份苦涩,也不如现在的心那般痛苦、失望。他冷冷的看着她走出来,直到两人对上视线:
纪华宁显得很吃惊。“小蓝……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孩子……是不是没有了?”林静蓝的面色看上去并不比她好多少,清澈的眼盛满忧伤和愤怒。他一步一步逼近她,语气严厉而冰冷。
纪华宁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腹部,抬头的时候,俨然已卸去了惊讶。她从容地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样?”
林静蓝似呜咽了一声,一下蹲了下去,痛苦地低着头。纪华宁本来在想,看他凶神恶煞的,究竟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难道我真把孩子打掉,他就会离开我吗?但看到小蓝如此痛苦的模样,她知道是她太任性了。
她忙蹲到他的身边,轻轻揽住他地肩膀:“蓝。孩子在,还在的,在这里呢……”
林静蓝看向他,眼里的受伤换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我还以为……太好了,太好了!”
他紧紧搂住她。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牵系,在引领着他们走向一个新地世界。纪华宁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着,他紧张道:“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我这几天总隐约感到肚子疼,就预约来做检查。医生说我胎气不稳,如果休养得不好……”要小产,后面的话怕他听了,是要急得不行的。
果然。小蓝有些无措地摸摸她的肚子,又摸摸她的脸:“那怎么办?要吃点什么,我去
她看着他,忽然微微笑起来。“丈夫”这样的词忽然在她脑中浮现。一个笨手笨脚的男人,一个即将出世地小精灵,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她最爱的存在。一个家,一家三口,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看看小蓝,似乎又露出了男孩时期才有的笨拙。因着第一次要当爸爸了。
丈夫之于妻子,除了爱人以外,可以既是父亲,又是儿子。你累的时候。他是你的避风港,是一棵安稳的参天大树;他累的时候,你给他最柔软的肩膀,把他当儿子那样抱在怀里,轻轻安慰。家,就是为了平稳安静地生活着而存在的呵。
她轻轻拍了拍他地肩膀:“我们回家。”
“遵命。”林静蓝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当当地向停车场走去。
她被禁足了。林静蓝不但不让她再去工作。还发动江芸一起把她照顾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医生说,按照她的情况,确实不宜再出门了,一定要安心静养,三个月后才能走向稳定。
可是她的profile怎么办?团队忽然少了她,会不会变得一团乱?其实只是做做决定。不会有大碍地吧……每当她想侥幸逃离。总被他一脸严肃地揪回去。除了端茶送水,连洗脚都……养尊处优的感觉原来那么别扭。
林静蓝想。一次一次往纪华宁家跑也不是办法。就算江芸阿姨不说,她家毕竟还有苏叔叔,还有个妹妹,他不是很方便。但如果把她接回去,她又不肯。这个当口上,又不能再提结婚的事,免得她觉得他在逼婚。有孩子的事,他不是故意的,嗯,真的不是故意的……
“华宁,好好养着身体。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就要给他最好的。我想通了,就算不结婚,你和孩子也是我最看重地……只要能永远在一起,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我在想,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林静蓝的话,让纪华宁突然觉得自己小女人起来。她一向是独立的、坚强的,就连父母都没有小蓝管她的多,宠她的深。不知不觉中,她开始依赖他地想法,他地建议,他的照顾……是地,她变得比以前更任性了,这全是他的错。
两人去看产科。做了检查以后,医生告诉他们她肚子里这胎稳定下来了,林静蓝如释重负。末了,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还笑眯眯道:“很年轻的爸爸啊!要好好照顾孕妇,千万不要让她累着了。”
林静蓝当然应承,与纪华宁相视而笑。现在,就算在别人眼里,她的年纪比他大,也再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姐弟了----相爱的人,从眼神就可以读懂。
“孩子名字想好了吧?结婚了没有?”
纪华宁难为情地摇摇头。
老医生一脸不赞同:“看你们也不是未成年了,不结婚怎么行?将来孩子生下来报不好户口,会被别人笑话的。”
两人没说什么,林静蓝扶着纪华宁小心翼翼地离开。老医生对另一个年轻的同事说:“现在的孩子也真奇怪。这对男女都生得那么漂亮,很少见的。看这个男的,这么关心他的女朋友,怎么就不去登记结婚呢?”
年轻的医生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婚姻恐惧症。他们呐,宁愿同居,照样生孩子,但就是不能结婚,结婚就跟要命似的。”
老医生摇摇头,啧啧着:“不懂,真不懂。”
出了医院的纪华宁心里寻思着老医生的话。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而让孩子遭人笑话,值得吗?
忽然觉得自己的固执毫无理由。她偷偷瞄了一眼小蓝,他正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生怕突然长出一个石头绊了她的脚。
她心头一暖,长久淤积的冰雪像是化开了一道口:“小蓝……要不……”我们去登记吧,这样的话,让她怎么随意地说得出口呢?
林静蓝不会意:“什么?”
“额……医生刚才说的话,好像是……很有道理的,哦?”
“她说了什么话了?”
“哎呀!笨!”她一甩手,自顾自走到前面去了。
这傻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谁说他是天才来的?明明就是榆木脑袋的笨笨猪嘛!
Chapter 60 大爱晚成(大结局)
Poin:缘分的所在不会因为距离太远就难以相见,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近而擦不出火花。若她是属于你们的,兜兜转转,总会伴随在你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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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自从纪华宁怀孕以后,感觉自己每天都过着猪一般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锻炼也只是散步买东西。别人有的孕吐她都没有,只觉胃口好得很,每天吃三四顿还总觉得饿。
宝宝,宝宝,你可真是个大胃王啊。她听说孕妇应该每天摸着肚子和孩子对话,孩子能够听见的。
“宝宝,你以后要长得像你爸爸,像他一样聪明。有一头乌黑的发,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有一对深深的可爱酒窝……”每说一样,小蓝的笑容就在她眼前清晰几分。所谓爱的结晶,真的是希望生一个像他的孩子。
“不过,你可不能像他反应那么迟钝哦!这点你要像我,要懂事、要听话……知道吗?”
“又在和宝宝说什么呢?”林静蓝推门而入。
“我们娘俩的悄悄话,外人不让听。”
他蹲在她的面前,轻抚她的肚子。“宝宝,爸爸算外人吗?”然后又像模像样地听了一会:“他说了,爸爸是自己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偷听。”
“乱说,宝宝还那么小。怎么会说话。就你说的。你这个大活宝。”
“好好,我是活宝。对了华宁,今天是你的生日。以往都是你先提醒我的,不会是有了宝宝,连生日都忘了吧?”
“我呀?快当妈妈了,以后还过什么生日呀,让人笑话。”
“胡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地宝贝。”
“你好肉麻,被宝宝偷听去了……”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小手被他一把抓住。“其实,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林静蓝轻轻移动手指摸索着华宁细腻地小手,忽然停了下来。
一枚闪亮的钻戒,正静静停留在左手无名指处。
“华宁,你戴了我给你的戒指?”
“榆木脑袋就是榆木脑袋,到现在才发现!”纪华宁嗔怪着。“说你再过十年追上我,看来还不够时间!”
“华宁,那你是……你答应了!”天才青年科学家林静蓝同志在学术方面的聪颖与在感情方面的迟钝呈正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抱她起来。又怕摔了孩子,只能自己在房间里蹦了一圈,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纪华宁笑到趴在床上抹眼睛。自从家庭破碎。一个想有家而不敢去实现的愿望,马上就要成真了。
金童玉女的婚礼办得简洁而不失隆重。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高高篷起地群摆挡住了微凸的小腹,俏皮的妆面显得小巧可爱,完全看不出已身怀六甲。
新郎就更是令人瞩目了---洁白的西服包裹修长的身材,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俊美面容却专注得有如雕像,时刻注意着爱妻不能有大幅度的运动。哎,从此以后天底下又少了一个黄金单身汉!
新娘是伴着新郎的钢琴声缓缓入场地。两人合奏一曲《梦中的婚礼》。悠扬中洁白的花瓣纷纷飘落。一切是那么如梦似幻又纯真美好。纪如景想起把女儿的手郑重交给林静蓝时候地情形,又抑制不住地抹了抹眼睛。
他举着DV拍下这令人动容的一幕。新娘宛若天使,拉着小提琴走向新郎,花瓣彩带满天飞舞。这是他们的第三次合奏,也奏响了他们婚礼地主题曲。
纪华宁也回忆着他们的三次合奏:
第一次他九岁,他们在演奏中较量了《天空之城》,默契已初次显露;
第二次她二十三岁,为了解他的窘境,与他合作了《友谊地久天长》,惊艳四座;
第三次她已经二十九岁,《梦中的婚礼》就是他们最好的主题曲,无言却又有声地宣告彼此心有灵犀,天造地设。
缘分的所在不会因为距离太远就难以相见,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近而擦不出火花。她是属于你们的,兜兜转转,总会伴随在你们身边。
是谁说过,幸福就像是猫尾巴。猫总是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却抓不到它。可当你安安心心向前走,幸福就会一直跟随着你。
纪华宁在生产地时候,婚礼地盛况还在脑中混混沌沌地回放着。父母们的激动,宾客们地笑脸:有谢启达的傻笑,秦怡江的友好,有Chris不甘的皱眉,有苏珊的冷眉……连Nish都腆着肚子来了,真是令人感动……与丈夫从小到大的相处也断断续续浮现着,额头上的汗珠滴滴滚落。痛,已经痛得有点麻木,她咬紧牙关,仔细听清耳边医生的指示,总是让她用力、用力……
让妈妈吃了不少苦头的小精灵终于呱呱坠地,是个男孩。纪华宁本来嫌他瘦瘦小小的一团,哪有她和小蓝半点风姿?过了一段时间,孩子的眉眼长开了,才看着愈发喜欢。大人们都说,这孩子真是漂亮极了。
儿子取名林君诺,君子一诺的意思。苏珊曾笑道,若然以后还要一个孩子,可以叫梓依,一双儿女拼成一个“好”字。纪华宁则是连连摆手,生过一个已经够痛,何必再受一次苦?
小魔头的性格像他妈妈,人前乖巧无比,人后龇牙咧嘴,可恶极了。所幸他有一个耐心至极的爸爸,能拿下大魔头的爸爸,小魔头自然不在话下。第三次把儿子哄睡以后,林静蓝终于能搂住爱妻睡个好觉了。
“华宁,我们,好好过一辈子。”睡意朦胧间,林静蓝呢喃着一句话。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在说什么。
“嗯。”纪华宁枕着他的手臂,睁着黑亮的眼睛,默默望着不远处的窗外。
今夜星空很蓝。曾几何时,她是如此害怕黑夜,怕它张开巨大的网将她一口吞噬。而现在,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拥有了长长久久的安心。
无数星星在天幕俏皮眨眼,忽明忽灭的星火璀璨迷人。恍惚间,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擦过她的视线。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真的是流星!一颗,又一颗……天幕灿烂得像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隆重喧闹。
多美啊!纪华宁转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小蓝,不忍心叫醒他,只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算了,大概他与流星雨没有缘分吧!
流星就像爱情,可遇而不可求。很多人都知道它很美丽,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偶然遇见。
然而,它又是真实存在的,就静静等候在某一个与你交会的瞬间。
假如相信,假如执著,总有一天,蓦然回首:
灿烂星芒已然闪耀天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