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23

天使角落: 相亲以后 36-70


36.

    从宴会那晚到今天已半个多月,我没淤见过石然,也没有跟他通过电话,甚至连短消息都没发过,这样的日子在我们熟悉以后还真是罕见。陈瑞涵说石然去了伦敦考察,但这并不能安慰我什么。因为让我的心真正受伤的不是他对我的漠然,而是隐瞒和背叛。

    会所已经开工,我常常需要去工地上。正如陈瑞涵所说,施工时遇到很多的问题都是人为的。开始我还会去找他帮忙处理,直到有天他问我:“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我想到这个案子背后的那些事情,便回答:“我太容易相信人。”

    陈瑞涵没有表情,有些讥讽地问:“你是想说你很纯真?”

    难道不是吗?或者是我很笨?

    “你为什么要出来工作?是因为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自食其力的新时代职业吗?”他的问题步步紧逼,语气变得严厉:“你大概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被男生爱在心尖上,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吧?因此你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该为你着想,所有见过你的男人都该你,所有不顺你意的事情都是丑恶的。”

    我的脸已经有些憋红,心中有口闷气没吐出来。我的确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但是我也没有他说得那么自我中心。

    “你很讨厌林文彬是不是?他使了手段到你的材料,所以你认为他是品德败坏的人。”他继续说:“可是我却觉得他比你强。至少他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什么人,然后用手段去努力得到。而不是跟你一样,只想有人能帮你,遇到问题时就放弃。你为什么会相信人,就是希望有人帮你解决所有问题,让你仍旧活在那个真空的童话世界里!既然这样,干吗不去求石然包养你,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不过这之前你最好记得,也有自己的义务,她们没有嫉妒的权利。”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辩解,更没有打开他的车门要跳车。我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坐着。

    跟他说再见的时候,我说了句谢谢。他的话对我并不公平,却说对一点:我很想找个男人帮我挡住所有风雨。虽然生活在这个自私年代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男人在上世纪就绝种了,但总有些跟我一样读着爱情小说长大的人,希望“他”的存在。我把这样的“好愿望”无限扩大,从石然到陈瑞涵,以及曾经那些爱过我帮过我的男人们,我希望自己永远都被人当公主一样宠爱。尽管我有心跳出这种行为方式,但还是常常不自觉地想找人帮忙。

    那天以后,我没淤为工作上的麻烦正陈瑞涵。到是约了BST的李士好几次,想要从她那里摸出些绿地项目背后的关系。同时范妮也找我去跟田总喝咖啡,他是高层的人,知道的比李士更多。陈瑞涵曾经说过他会告诉我一些对手的情况,但是我更相信与这个事件没有太多利益冲突的人。

    要人开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更没这样的经验。在范妮和小麦的帮忙下,我大概了解到绿地项目的主要矛盾都在南城房产那里。南城里有两股势力,一派是众多小股东构成的保守派,他们希望南城能坚持走传统开发商路线;另一派就是以大股东秦董为首的,他想要将南城发展成专业的节能建筑开发商。绿地项目就是两股势力较劲的地方。谁控制住这个大投资的项目,谁就对今后公司运行有了主动权。小股东支持的是总经理方凯,秦董却棵陈瑞涵。所以他们一个总经理,一个项目经理,现在正是斗法的时候。我设计的太阳能会所是绿地第一个投标项目,陈瑞涵赢了,所以方凯他们就想尽办法在开工问题上刁难。

    打听出这些信息不能说作用重大,却可以帮助我了解自己所处的位子,更好地应对工地上的困难。

    工作上的麻烦一个接一个,胃病还在持续。陈瑞涵介绍给我的专家是个中医,他建议我先吃一段时间药再去西医搁。想到做蔚,心里还是非常害怕,于是很认真地每天吃汤喝药,希望能彻底好转。

    在厨房里熬药的时候,手机响了。手忙脚乱接起电话,门铃又响了。

    我妈说我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做事总是跌跌撞撞。还真被她说准了,在碰翻药罐,烫到手,弄脏衣服,最后头撞到打开的门上时,我看见握着手机,下巴上有胡渣的石然站在门口。

    下意识地停在那里,心很沉,鼻子很酸,背壳很重。想认清楚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闪眼的铂金包?是冰冷的假面人?是挂着第三条腿的男人?还是那个张开翅膀用胸膛温暖我的守护天使?

    炕清了,水雾已经蒙上眼……

    楞住半天,缓缓吐出两个字:“是你。”



*** 陈少的自白 ***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宝丽。很平常的一个晚,跟阿伟他们吃完饭就去那里坐坐。走进酒吧时,看见角落里的桌子前坐着群人。我认识其中那个高高瘦瘦带着眼镜正对门的男人,是南海方石实业的行政总裁石然。这个年轻人是商业界的神话,发家速度堪比米国的阿盖。圈子里嫉妒他的人说:石然能发起来还不全靠他老爹老爷。不可否认,在中国做生意的要上头没点关系绝对搞不大。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企业做出成绩,也必然有其本事。我是佩服这个石然的,特别是在几次商业会谈里,他跟对手交锋时的言藤止透出沉稳和老练,不是普通二十几岁毛头小伙能有的。

    不过今天的石然有些特别,说不上来是哪里,却觉得跟他平时很不一样。他的目光似乎特别柔和,嘴角的微笑很灿烂,脸上的表情透着光彩。有点惊奇是谁有本事让像他这样的商业男人脱去伪装的铁面,露出心底的真实。正跟他说话的像是个人,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真是神奇了,被传闻是GAY的石总裁居然也有个地下情人。

    在他们侧面不远处的位子坐下,我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被隔壁的情景吸引。从我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并没有特别漂亮,挺普通的白领模样,我们公司一抓一大把。特别是现在她正皱着鼻子,撅起嘴,狠狠地对石然说着什么。这种年纪不小还装可爱的人,我是最受不了的。不过石然好象很吃那套,居然听完后柔柔一笑,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大家眼里的冷面神童喜欢这个类心人。到底还年轻,不懂得真正人的好滋味。

    的CINDY看见我,已经从吧台走过来。目光停在她妖冶感的身材及脸庞恰到好处的笑容上,我就没再打算转开。人么,当然是浓烈点的玩起来有意思。

    (相亲=招聘)

    阿伟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笑死。相亲?!谁想出来那笑的事情。

    现在的人真是栅作找出惯思维,连找个对象还来这套。先弄出个中间人口头传递双方CV,听完觉得合适就安排面剩要是见面觉得好了,便开始做点游戏进一步挑选,比如看电影的时候听听对方说得话是不是跟自己想得一样;比如吃饭的时候看看对方挑选地点的水准。要是大家都满意就进入试用期,拉拉手,亲亲嘴,没准上个做个小爱来看看是否合拍。最后敲定下来,见过大老板家长后,签下结婚合同,终身聘用。

    人我从来没缺过,乖巧的或者精明的倒追我也常有。不过结婚对于已过而立之年的我来说,还是没有兴趣。想就去酒吧找几个同样寂寞的人。比起坐在那里假笑的相亲人,我反而喜欢并尊重一情的人。要的人常常喜欢的只是的,谁没个,这样纯粹的已经是最纯洁的。而去相亲的人要的是个愿意为家庭负责的男人,她们在付出自己身体时还要求男人能给自己终身的承诺和与所谓的“爱”。这么复杂的交易,背后藏着比操盘还阴黑的心。因此我从阑去相亲。

    阿伟说只是代他出个面,饭费他买单,信息全部用他的,以后保证不让那人再联系我。他跟我挺铁的,又说是哥们介绍,推不掉就只好代他去。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居然是她!那个让石然笑出真心的地下情人。

    这人还蛮有意思的,言藤止都还得体,跟我也有些话题,只是眼里面需要个男人来负责的愿望俱显无疑。有一刻我都怀疑到底是我看得人太多,才那么容易发现她的目的;还是石然看得人太少,竟然还没发现她的奢望。

    更好玩的是她在酒吧里喝高了来挑逗我,这会儿到是有点跟她年纪符合的人味。寂寞的眼神里透出的火焰,也不像那些做作的人那样去掩饰。难道石然真得是连个人也满足不了的GAY?

    我承认自己不是好男人,对于送上门来的人不会拒绝。要玩,就玩个痛快。开车带她找去,通常一情的人我是不会带回家的,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往家方向开了。估计是被眼前这个矛盾体给搞迷糊,吃饭的时候还做相亲的模样,现在到自然本得很。

    Make love,睡觉,清醒,洗澡,吃饭,散伙。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高楼里,跟这个人的关系也就结束了。对自己笑笑,昨晚过得还不错。

    (石然的特殊眼光)

    出来玩的人最讨厌纠缠不清的人。如果上完就要男人对她负责到底,这跟出来卖的有什么两样。

    大沛来问能不能把我的信息告诉那个叫文小培的人,因为她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我这才发现她还真是个“不普通”的人,即要负责到底的结婚合约,也要深层的解脱。不过我是不会被那种事情烦恼的,一情就是一情。再见变是陌生人了。

    可惜老天捉弄人,我又跟她见了,而且她还是薇薇的朋友。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解,也很震惊,还有点愤怒。估计她以为薇薇是我朋友,所以我不去理她。这样的人真可笑,老是把自己想成苦情电视的主角,好象全天下男人都要玩她一样。幸亏她也没闹起来,还算有点脑子,否则我真要第一次后悔跟人上。

    那段时间城西绿地的会所投标有些不顺,方凯他们支持的AD风化系统很有中标希望。秦董暗示我不光要找个有希望的案子去支持,还要找有说话份量的人加入到我们的力量中。我打听到方石收购BST的一些内幕,知道石然现在也需要人的支持,决定跟他通通关系。开始他好象并不感兴趣,直到有天晚上突然说乐意跟我合作,还帮我找好了支持对象。我查了一下,那个案子的主设计师居然是文小培。后来秦董说,石然那时候也是遇到收购瓶颈,也需要我们的力量。同时以他跟文小培的关系,这个人也不会在中标后跟BST合作里刁难,让石然可以腾出时间整顿内务。

    可是接下来跟文小培合作,真是叫人吐血,让我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意识到她只不过是石然的。一会儿是跟石然闹脾气,一会儿是以为我会免费送她个中标奖,说她天真好,还是白痴好!真搞不懂石然怎么会弄这么个人当,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看样子神童也是有缺陷的。

    我的确不是很想帮她,可是碍于石然的面子不能不帮。所以当我知道顾健教唆林文彬去我给文小培的材料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重要的太阳能技术还在我手上,等她倒了,再说服石然换能干点的人支持更好。

    让我另眼看她的,是第二天她给我的材料。粗略看了一眼,竟然十分完整,思路也很新颖。我前一天给她出那个题也是稍微有些刁难,她能完成真是出人意料。我可有些佩服石然了,看人还真不是看表面。这也让我开始对她起兴趣,到底她是不是有些什么内在格我没注意到,否则怎么会如此吸引石大总裁呢?——

    完了?我对文小培好奇了。

    很多年不谈爱情,但我记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有人说爱人就要全身心地去宠她,给她最好的保护,让她永远活在自己身躯下的温暖里。对我来说,这样的爱就像化成液体的糖浆,甜腻到让人沉醉;同时也像深梏幽黑的沼泽,迷陷后就不能自拔。

    我喜欢用甜言蜜语去哄身边的人,糖话能让她们更加柔媚妖。但这并不是我的爱,因为爱里面包含着尊重和责任。外面的世界对男人人并没有不同,活在男人胸怀下的人就像被迫关进金丝鸟笼的雏雀,渐渐失去自我保护的力量。一段爱情的保质期有多长谁也不知道,如果有天男人的身躯不再覆盖在人身上,那么被过度受护的人将如何自处?带着自己的人看清楚这个世界,让她们有面对黑暗的勇气,这才是男人的责任。如今越来越多人喜欢宣传男平等,真正的平等不光要在上赋予她们相同的权利,也要在生活和工作上给她们表现的机会。尊重人的能力也是男人的爱。

    炕懂石然跟文小培的感情,不过能确定石然一定是喜欢把人藏在翅膀下的男人。也许大多数事业成功的男人都喜欢找个弱小的人来发泄自己的过度保护。我有点为文小培感到可惜,她并不是个笨人。明明有足够的聪慧去解决问题,却像被人圈养的宠物一样,早忘记解决危险的方法。

    她知道被小组成员出卖时选择来求我。这样的她我不想见,甚至有点把我惹火。那对她说出重话我也有些后悔。她不是我的人,我又何必帮她着急。第二天石然给我电话,希望我能继续支持文小培。挂了电话对她有些失望,在野地里没有找到食物的小雀又自己回到金丝笼里了。

    这段时间跟她的接触很多,越来越觉得她很矛盾。工作时挺认真的,自己份内部分也会努力完成。生病时像小孩子一样害怕疼痛,眼底里全部都写着恐惧,纯真的可爱。跟我吵架闹嘴,脑筋转得很快,话语尖锐,根本就是混熟社会的样子。但是面对她的石然时候,完全没有成熟人的风范。特别是卫芸的出现,她心里的酸味都蒸发到空气中,让在身边的我都呛到。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很想把她拉出来,让她看看这个世界,找到拯救自己的办法。

    刚才对她吼完那段话我就后悔了。寂静像病毒一样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二字。这样的无声让人闭气,我希望听到她的回嘴,听到她的讥讽,甚至希望她能愤怒,我害怕她真得被我的话伤到。我也不希望那么刻薄她,可是真被这个人搞疯,她每次都能把人弄爆。什么时候文小培才能长大点,独立点,有她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成熟呀?!

    有这种担心和关心让我感觉震惊!我对人从来都是温柔可亲,却怎么独独跟她那么较真。难道真跟她说得一样,我她了?不行,以后她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要再去管!



38. 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是两具身躯近在咫尺而心却遥望不及。
  
  石然站在门口疲惫地微笑着:“不让我进去吗?我可是给你送礼物来的。”
  
  礼物?现在没有比不要见到他更好的礼物。
  
  小麦说世间感情除去亲情外还有友情和爱情两种。如果男女之间的情谊超过友情但还未达到爱情,那就是叫做暧昧的第四类感情。讲述友情的电影看多了,评论爱情的故事也不少,可第四类感情到底是什么?要如何维持?无从考证。
  
  朋友之情必然是经过时间的洗练和心灵的交流。曾经我以为自己很了解石然,至少很了解在我面前的石然。他对我单纯而真实,我们之间没有欺骗,隐瞒和利用。可在会所的案子里,无论他是为了帮我还是帮他自己,至少他并没有对我完全的坦白。范妮说我这个叫做吹毛求疵,末末说我那是要求太高,她们普遍认为朋友能做成石然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完美主义不是个好习惯,我们不能对身边的人有太过严苛的要求。但是石然跟其他朋友不一样,他对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期盼我们的关系能纯净得像九寨深山里的海子,清澈见底且一览无遗。这也许就是我心底对第四类感情中友情的定义。而事实证明,石然并不能做到。
  
  就爱情部分来说,我也不能完全达到石然的要求。他给我无限温柔和关怀,使我几乎沉醉其中,渐渐对他无比依恋。突然间他又让卫芸出现在我面前,逼迫我措手不及地直视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许暧昧对他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我却不具备他那样的自控能力。我对卫芸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连陈瑞涵都能发现我的醋意,这样的心理早就超出暧昧范畴。小麦总结说我根本不合适陪他玩如此高难度的感情游戏。
  
  有些茫然,我和石然是不是都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诠释我们心中的“恋人未满”?他一定不能体会我的感受,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达到他的要求。现在我们两人相对而立,心之间却隔着无形的毛花玻璃,谁也不能穿透这层悲哀。
  
  既然不能再伪装,那就退出游戏。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疏远他,让我们关系只停留在比普通朋友更普通的境界。
  
  只是太久了,我竟忘记普通朋友要说什么做什么。
  
  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路。
  
  “你在干吗?”石然发现我衣服上的污渍。
  
  “刚才煎药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我尽量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不想再接受任何来自于他的关心。
  
  他轻笑我的粗心,然后自顾自去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我跟着进去,自然地坐在他身旁。还是跟以前一样,太熟悉了很多举动都出于习惯。
  
  “你喝什么?”纠正错误习惯要迅速,起身站在厨房门口问他。
  
  “你每次给我喝的那种茶还有吗?”他也一样忠于习惯。
  
  走进厨房,烧水,泡茶。
  
  里面是一片狼籍,打碎的药罐和药渣满地都是。狠狠地看着它们,还是发泄不完心里的郁闷,只好拿起扫帚把碎片集中。
  
  “怎么回事?”石然也跟进厨房,被眼前的爆乱惊呆。又突然拉起我说:“换了鞋再来扫,穿着夹脚拖鞋多容易刺伤自己。”
  
  你管我!我几乎要叫出来。拜托别再对我好,我会要得更多。突然想要跟他耍小性子,他是不是也会跟亲爱的一样来安抚我。可是我没立场,现在知道有个卫芸,我再也没办法自然地撒娇。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第四类感情好不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要跟人分享像爱一样的友情,骗人得吧!
  
  “石然”望着他的黑瞳,我想对他说四个字。说出来,一切都会向未知方向转变,有好也有可能坏。还是没勇气,不过有个问题我一定要问:“你跟卫芸……”有些后悔开口,不知道真相很多时候更幸福。
  
  “卫芸她……”石然的神色有些犹豫,慧诘如他,当然知道我要问什么。
  
  一秒钟的停顿,地球自转零点零零四二度,我的心以二千四百跳每秒的速度颤抖。想知道答案,害怕知道答案。想逃避,无处可逃。紧张和期待交织在我的眼底,掩饰已经多余。
  
  “她是我的女朋友。”耳边的声音有些清寒,像团雾似的环绕在我四周,渐渐凝固成冰珠,转而吸附在我的皮肤上,渗入身心。
  
  还是一秒种的沉默,地球仍然自转零点零零四二度,我的心却在刹那间停止。
  
  “她很不错。”我的耳骨微震,听见自己的声音中有些刻意的平静。这样也好,我们的友情可以变得更加纯净点。我背对着他,在热水的汽雾中小心地收尽自己的情绪。把泡好的茶放进托盘里,对他说:“走吧,去客厅。”
  
  石然没有说话,在他的目光里有些迟疑。不再看他,也没有兴趣了解他的心,我们真得已经离得太远。
  
  脚很配合石然的预言,肥皂剧地被碎玻璃刺破,热茶烫洒在手上。
  
  看看他,苦笑。
  
  我怕疼,很怕。想拉住身边的人喊疼,只是拉住后就再也松不开手了。
  
  “SORRY,没有茶喝了。”眼泪很不自觉地流出来,撅起嘴最后一次装出很不完美的可爱说:“真得很疼也!”
  
  石然的脸色瞬间变了,却什么也没说。他把我横抱起放到沙发上,又找来药箱帮我拔出玻璃,上好烫伤药膏。
  
  “还疼吗?”他挨在我身边,手臂绕过我的后脖,向安抚猫咪般轻拍我的肩。
  
  “不疼了。”不自觉地向他靠近,蜷入他的臂弯,最后一次借用怀抱吧。
  
  我对他说谎了,其实真得很疼。最疼的在左边,那个冰冷的地方。为什么他的怀抱温暖不再了呢?我身边最后的温度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好多东西都没了,就象是遗失在风中的烟花,让我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经消逝不见。
 


39. 放手
      
    音乐在暖色的客厅里流淌,梁静茹的声音淡然而温暖,缓缓唱叹世间的感情: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那一段我们曾心贴着心,我想我更有权力关心你,可能你已走进别人风景,多希望也有星光的投影,努力为你改变,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笔,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但闭上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
  
  石然把我搂得很紧,他一定已经感受到我的难过。那么久了,任何时候他都是最了解我的。身体在感受对方的温度,哪怕只有残余的点点,总是记忆里的美好。我们都在沉默,有些话问不问出口结果一样。好想时间一直这么继续,永不停止。
  
  “你怎么有胡渣?”脸庞滑过他的下巴,感觉到刺刺的,石然很少不修边幅。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用开玩笑地语气说:“装酷啊!帅不帅?”
  
  这个冷笑话一点不好笑,不过还算能缓和气氛。我很配合地笑笑,然后从他怀里爬出来,总有要割断的那一刻。
  
  石然从衣袋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小盒递给我:“很早订做的,这次去英国就顺道到巴黎拿回来。”
  
  拆开层层礼品纸,Cartier的logo跳进眼底。我会希望是什么?手有些颤抖,盒子的大小绝对不会是手表,可我总不能期盼是枚镶着钻石的订婚戒指吧!迟疑着不想打开,好象盒子藏的是所有梦想的终结。
  
  “你不会不看吧?”石然装出乞怜的语气问道,“为了去巴黎,我今天差点赶不回来。然后下了飞机也没回家就来给你送礼,你要是不看我会伤心的!”
  
  看看他憔悴的面容,带着血丝的眼睛,我突然有点心疼。被石然这样的男人宠着哄着真是幸福并痛苦的矛盾,心里的拿起的刀又渐渐放下,割不断的情丝。
  
  他靠过来帮我一起打开盒子,是条流光闪耀的项链。天主教式的的诵祷长链,细长的铂金链子在胸口处聚成单线,最末端坠着个张开翅膀的天使,神情虔诚。点点碎钻拼成的翅膀散出刺眼着光芒,下意识翻面,看见天使的背面刻着一行字:“Ange gardien P127  01.10.2006”。
  
  守护天使!原来他什么都还记得。
  
  不愿意去想项链背后的意义,虽然它是如此明显。听说Cartier的首饰都是受到上帝的施福,它们家的婚戒有一生一世的魔法。曾经跟石然说我也希望有人能和我一起被Cartier施上一辈子的法术,只是那时候心里要的是两个圈,如今收到的却是一条单链。
  
  想要拒绝而无法拒绝。刚才的疼痛似乎正在结珈,我用稻草把它们掩盖起来不去触碰。我承认我很庸俗,有多少女人可以在Cartier的订制首饰加男人的温柔里仍然清醒如常。潜意识里我的心又开始动摇,在毒品面前强忍住不想吸是不可能的。耳边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他有女朋友了,我们再也回不去的。
  
  石然你很贪心,左手握着卫芸,右手却还希望拉住我。这就是你想要的“暧昧”吗?我明知道跳进去就要粉身碎骨,还是那么想引火上身。
  
  手机的铃声在我为自己点火的瞬间奏响。石然接起电话:“喂?恩,你在我家?哦,我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回去。”
  
  瞧,这就是他的“暧昧”,卫芸又在这一刻切切实实地跳进我们之间。文小培你知道你像什么?情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间最美好的第四类感情?我是真得没有力气再演下去。演员太过入戏都会爱上对方,比如战神里的仔仔和大S。暂时不要再合作是我们回归正常的最好办法。
  
  我在他挂了电话的那刻,做出人生最正确的决定---送客。
  
  门被关上,我感觉到心已经开始流血,那把刀终于还是挥下去了。跑到窗口,看见走向黑色悍马的石然回过身抬头看我。再看一眼,不是恋人,却也有过同样的感情。
  
  忘记他是什么时候转身的,忘记他的车子是如何绝尘而去,只记得门铃又响。这回没有再撞头摔杯子,打开门是张很阳光的帅脸。陈瑞涵。
  
  呵呵,文小培真是门庭若市。一夜之间,该来的不该来的,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聚集了。
  


40. 第三次世界大战

    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出门。远远看见脸色憋成猪肝色的人,也赶快躲开。生气让体内聚集大量火药,空气中任何负离子都会引燃他跟别人之间的战火。这时吵架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纯粹为了发泄,却是什么烂话歪理都能迸出来。我向来很识相,不开心就去自个儿呆着。可是陈瑞涵不知好歹,挑这么坏的时间上门,再加上他那张臭嘴,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有可能爆发。
  
  “什么事?”我倦倦地靠在门框上没打算让陈瑞涵进屋,理智告诉我现在还是睡觉去好。
  
  “石然来过?”他有些不悦地说,“他今天晚上的飞机才到就先来你这里。”
  
  “管你P事!”火芯立刻被他点燃,我就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但他怎么知道石然来过?
  
  陈瑞涵阴着脸,把我扶着门的手抓开走进客厅坐下。我站在他对面,帅脸沉得像被乌云遮盖的太阳一样可怕,看老大的样子,同样心情不佳。
  
  “张卫新出的图纸你看了吗?”陈瑞涵直入主题,眼底满是压抑着的怒火,“用2CM的水管线你是不是疯了?”
  
  我被他问得二丈子摸不到头脑,完全不知道说得是什么东西。这段时间我忙着解决施工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没见过南城的技术总监张卫给过我图纸。“我两个礼拜没见过张卫了。什么图纸?什么水管线?”
  
  本是句询问的话语,没想到把他彻底惹火:“你到底干吗的?主设计师怎么可能两个礼拜没见过技术总监!”
  
  他的眼睛扫过茶几,看见那条躺在半开盒子里的Cartier项链,突然嘴角含恨地笑笑说:“正事不上心,谈情说爱到是很有空。宴会上你不把握机会跟石然套熟,现在半夜三更来见人收项链。别惹火卫芸到时候在项目上给你颜色看!”
  
  “陈瑞涵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我半夜见什么人?就见了你这只大头鬼!”战争正式开场,他挑衅我的。
  
  他突然不再说话,吵架最无聊地就是对方中途退场。
  
  我的火箭炮还没发呢!不甘心就再放只小兵出去踩踩边界生生事:“你不是自己得罪方凯被人家整了就拿我出气吧!我还没怪你连累我呢。”
  
  立刻生效!他的脸继续猪肝色,语调变得阴阳怪气,给我丢回个手榴弹:“你是连累我还是我连累你?你们公司的林文彬下礼拜去AD上班了你知道吗?那个水暖的价格根本拿不到!”
  
  两只绑在一起的猪掉河里,还有谁拖累谁的。现在到底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从陈瑞涵的态度里可以看出工作上的问题大了。
  
  “你半夜跑来我家也不是为了跟我吵架。一点点说清楚我才知道该怎么办。”我主动送上停战协议,顺便递上水当作赔款。
  
  鬼子就是吃软的,总算平点气好好跟我说话:“张卫按照BST公司新出的设计图画了小区的铺线图,其中通到会所供应水暖主机的水管线只用了2CM的。”
  
  我接过图纸一看,不可置信竟然会出这样的错误。中标后我亲自在材料单里写明要3CM的,这个错误有可能让会所供暖不及而无法通过最后的质检。“我在BST发下来的材料单里写明要3CM的水管线的!这个图什么时候发下来的?”
  
  陈瑞涵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复制的表单说:“是这张吗?写明了2CM。”
  
  我接过来一看,的确是我的字迹。只是那个该写3CM的地方明明确确地写着2CM。我的老天,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被人改了。疑惑的目光看向正在研究我表情的陈瑞涵。
  
  “正本我看过,没有被人修改的痕迹。”他不动声色地陈述着,言下之意就是我真得犯错误了。
  
  不可能!那天在工地我跟一个资深工程师一起算出来的,难道是笔误?赶快想办法急救:“来得及改吗?”
  
  陈瑞涵收回自己的目光,边整理材料边说:“图纸是三号出的,我去绍兴出差,今天回来才看见。按照南城的规矩,应该已下单采购。”
  
  “下单?这么块?不是该有主设计师签字的吗?我没收到过任何图纸也没签过任何字?”我真是吓到了,这个错误对整个工程来说不是很大,但是如果要修改,必然会影响周围三幢楼的供水,很多细节要重新做,材料就会很大改变。要是真下单付了预付,到时候要变很麻烦的。
  
  “南城的规矩是有合作公司公章就可以了,这是你们公司的签单。”陈瑞涵再递给我一份材料。
  
  我拿起厚厚一叠说明纸看了又看,最后还真是我们公司的章。最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公司这个礼拜二去过一次,没人提出有这个图纸呀!谁盖得章?脑袋里跳出一个词:内鬼。
  
  一定是有人整我。他们计划周密,还是趁着陈瑞涵不在的时候。
  
  “你刚才说林文彬要去AD了?水暖又是怎么回事?”我挺着陈瑞涵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继续问。
  
  “什么事都要我来告诉你,要你干吗的?”他的火箭炮先发过来。
  
  我老毛病犯了,不耻下问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用。忍住,现在已经一团乱,我都不敢想象之后那么多麻烦要怎么解决,还得靠他提点。美国炸中国南斯拉夫大使馆的时候我们用的是外交手段,没有回击。我现在也跟当时的中国一样,实力不够呛不了声。
  
  “对不起,我最近把精力都放在工地上,真没注意这些事情。”我装作可怜,其实也真不容易。南城的工程师有好几个都是方凯他们的人,老是刁难BST的工人。把工人阶级惹火了,都在软性罢工。我是两边说好话,每天变着法子运用女性优势,被吃豆腐无数。想到这里,我觉得眼泪又要掉出来了。委屈啊!要是年轻五岁,我早不干跳槽去。可是哪个地方没这种事,想要活下去多赚钱,忍啊忍啊!
  
  “我明天去公司看看情况,水暖设备的价格我去跟我们启总商量下。”我尽量平静自己的心情,刚受完感情打击又来受社会打击。现在没肩膀可以靠,只能忍住眼泪不哭。
  
  “你也跟你们启总商量一下居民楼竟标的事,要拿到林文彬要来的水暖价格只有拿下那次竟标才行。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陈瑞涵像是感受到的我诚意,语气平稳柔和,像是上司交代公事一样说完最后这段话。
  
  一个小时前,我跟石然在这个屋子里沉默。一个小时后,我跟陈瑞涵又在这个屋子里沉默。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石然走了才上来的。”他说话时并不看我。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说明公事讲完了?
  
  “文小培,他不适合你。”
  
  我知道,我也没说他合适。不过我跟陈瑞涵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聊这种话题的地步。
  
  “好好相相亲,早点结婚吧。”陈瑞涵说这话的时候到看我了,眼里隐着的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怜悯。
  
  我该笑笑说感谢提醒吗?要是能找到结婚对象,我早躺家里让老公养了,还需要看你们这帮爷们的脸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相亲?你讽刺我?”战争的火线很快被再次点燃,民族仇恨的反击又开始。不用武器可以用抗议来表达观点:“我只知道我上次相亲跟人相到床上去了!”
  
  这话题我们从来没正面谈过。今天突然情绪失控,脱口而出。
  
  “你在后悔?”他浓眉一抬。
  
  “为这种事情后悔值得吗?”我挑着眼回看他,又用唐僧的语气说:“其实你可以当好人的,别那么假装凶狠,可惜了你的漂亮脸皮。”
  
  陈瑞涵笑了,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我。“你喜欢过我吧?”
  
  “这事我挺后悔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了解他的脾气个性,打死我也不喜欢他。
  
  “我有那么坏吗?”他拿起所有材料,起身走到门后又回头跟我说:“文小培,我不习惯有女人不喜欢我。”
  
  “那你现在就准备好习惯吧!陈总。”我把门一关,彻底隔离外界所有纷争。
  
  第三次世界大战不知道会有多少国家参战,我跟陈瑞涵的第一回合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启总?是林文彬?是顾健和方凯?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内鬼?生活里时刻都是危机,没有人会管你是不是准备好了。也许你没有足够的武器,也许你没有足够的智慧,但是只要你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任何时候都被会被打倒。
  
  去厨房收拾完,再整理好房间,又去书房准备明天要用的材料,最后回到客厅的茶几前。看着桌上那条静躺着的项链,我心底只有一个期望:石然,你能保证当永远的中立国瑞士吗?
  


41. 谁动了我的奶酪
      
    二十四岁那年在别人的Single Party上我们姐妹淘讨论过结婚的好处。
  
  范妮说:结婚以后可以有个相对清洁的男人随时满足我喷发的欲望。
  
  小麦说:结婚以后可以有个相对高壮的男人帮我调换吊灯上的电灯泡。
  
  末末说:结婚以后可以有个相对体热的男人帮我温暖冬日的被窝。
  
  我说:结婚以后可以有个相对坚强的男人帮我挡住所有的风雨。
  
  结果当年生日时,我们四个单身女人都有礼物:范妮收到荷兰最新版兔子先生一根;小麦收到家政公司年度上门服务卡一张;末末收到日本高科技电热毯一床;而我收到的是印着梅尔.吉卜森肖像的帅哥牌阳伞一把。
  
  我抱怨送我的礼物太过投机,立刻被罚酒三杯。大家骂道:文小培,你清醒点!就算我们能绑来个完美男人跟你签字结婚,他也不会帮你挡风遮雨的。黄继光同学早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了,现在的男人贼精,谁愿意舍己为你呀!相信我们,真有风雨的时候,男人绝对不如那把伞。
  
  接下来的一年,我们谁也没有想过要结婚。悄悄做过跟踪调查:范妮买电池的频率超过买套套的;小麦家所有带电的器具全部修复;末末又上网订购此品牌新出的夏日凉毯;而我去书店买了本美国畅销书《心灵鸡汤》。大家似乎都已经找到男人的替代品。
  
  我是个有美好愿望的女人,相信世界上还是有比那把伞要强些的男人。只是在我还没找到他之前,励志书籍便是帮我武装自己去面对风雨的最好伴侣。
  
  闹钟比平时早两个小时叫响,我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撒上花瓣浴盐,把自己泡得通体舒畅后再煮壶清茶,坐在阳台上迎着曙光边饮边读我的书,思考着该如何应对陈瑞涵给我带来的坏消息。
  
  今天拿的是斯宾.约翰逊的《谁动了我的奶酪》。这本用童话形式讲述经济学观点的书以两只小老鼠和两个小矮人在对待失去奶酪时各自不同的行为来教育人们面对变化时的正确态度。其中两个小矮人在发现C站奶酪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后,站在原地大喊大叫:“谁动了我的奶酪?”;而两只小老鼠却在第一时间重新冲进迷宫,并在N站找到新的奶酪。
  
  故事没有教我如何处理被人算计,但从小老鼠的成功里可以发现:要化被动为主动。这次的事情显然是经过周密筹划,主谋是方凯他们,但具体是谁实施我却不清楚。他们拿我开刀,要对付的是陈瑞涵和秦董。水管线粗细的错误不足影响整个局面,但会让我们手忙脚乱。对方的意图渐渐清晰,他们先让我忙于解决工地上的事情,趁我精力不及又让我陷入更大的麻烦。如果现在我想着找出是谁出卖我,或者拼命解决那些新冒出来的麻烦,就跟两个站在原地大喊“谁动了我奶酪”的小矮人一样,永远成为是被动挨打的那派。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他们要我混乱的真正目的,然后不让敌人得逞就行。
  
  另外这次事情里,我们公司一定有人内应。是不是那个内鬼我不能确定,不过是就更好了。老爸说:敌人总是站在阴暗处伺机而动,平时我们看不到他们,只有他们行动时才能一个个抓住来打击。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我稍微布个陷阱,他一定会主动跳出来的。
  
  想好这些,我换上衣服化完妆,驾着整修一新的标致307冲向公司。下车时从材料里掉出早上那本奶酪书。捡起来刚好是序言那一页:
  
  再完美的计划也时常遭遇不测,生活并不是笔直通畅的走廊,让我们轻松自在地在其中旅行。生活是一座迷宫,我们必须从中找到自己的出路。我们时常会陷入迷茫,在死胡同中搜寻。但如果我们始终深信不疑,有扇门就会向我们打开,它也许不是我们曾经想到的那一扇门,但我们最终将会发现,它是一扇有益之门。
  
  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工作问题找到解决的思路,感情问题也要重新思考。我是不是也该大胆地冲出去找到真正属于我的“帅哥阳伞”呢?
  


42. 好戏开场

    很后悔没把我的帅G阳伞带出来,现在正是它为我挡风遮雨的最好时机。
  
  “小培!”林文彬拨开围着他的办公室小妹们冲过来。人来没到,口水先喷我一身。可惜了末末刚从纽约给我带回来的衬衫啊!
  
  抬了抬手里的资料,没伞用纸先挡一阵吧。
  
  “好久不见,还好吗?”狼爪又伸过来厚颜无耻地搭上我的肩。后面的那群女人里已经射出几道刺人的目光。这个男人竟然还有人暗恋,我真是不懂现在那些小妹妹的眼光。
  
  “我下礼拜去AD上班,今天来拿东西。晚上大家要聚餐帮我送行,你也一起来啊?”他热情地邀请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有多熟。
  
  “是吗?恭喜你啊!可是晚上有个饭局,真不巧啊。要不改天?”其实我是要找陈瑞涵商量水管线的事情。
  
  “这么不巧!”他猥琐的表情里带着失望,有装出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那就改天吧,有空CALL我!”
  
  寒!此男阴险狡诈,绝对小人。要跟他单独吃饭,我怕是连白水都喝不下去。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想跟他吃饭的样子。口水龙头很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又紧紧我的肩后走回那群小女生里。看不下去了,这男人真该丢去被小攻们轮J一百回。
  
  甩头走向老总的办公室,芬姐不在位子上。刚要抬头敲门,里面就出来个人。呦!灵月小姐终于坐完月子回来了。她看见我,先是一惊,转而虚假笑笑。
  
  “小培啊,我不在你做的很好。太阳能的策划很有创意。”这女人连装也装不像,话里透出一股酸味。
  
  “哪里!要是灵月姐在肯定更好了。”恭维我也会,这时候把帽子给她戴戴我又不会少块肉。
  
  芬姐也从老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示意我进去。大家都是走过场的,心里明白得很不过是些场面话,跟灵月点个头我便先进去了。
  
  要跟老板谈的问题很简单,首先水暖主机的价格,然后就是准备下个竟标。至于合作公司回单是谁拿给老板敲公章的,我不能问。因为那牵扯到是不是我的笔误写错数字,现在没人能帮我搞清楚,就先别往自己身上扯事。
  
  考虑一下,我决定先说竟标的事情。“启总,南城的陈总在工地上遇到我的时候,问起我们公司是不是会参加下回的竟标。”
  
  “恩,我这几天刚收到BST发来的说明。”老狐狸并不正面答话。
  
  “那我们公司准备用什么技术参加呢?”我想引他说水暖上去。据陈瑞涵说,我们只能用水暖技术拿下项目才能要到跟林瑞涵签下合同的水暖价格,这样太阳能会所才不会超投资。
  
  “这个还要考虑一下呀!”他还在继续玩太极。
  
  我得直接问了:“启总,陈总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流言,说林文彬去AD后,我们拿不到原来的水暖价格,除非用下次投标里可以用水暖策划赢。”
  
  油头老板意味深长地笑笑说:“小培啊,你放心。会所的案子我们公司就是亏也会做下来的。至于下次的投标,我也正在考虑用水暖来做,具体的过几天会议上谈。”
  
  我不再说话,心里想着会所你要是亏着做,我的奖金怎么办呀!
  
  老板又问了问工地上的情况,嘱咐我要看紧点,就让我出去。刚站起来,他突然说:“灵月回来接手文彬的小组,你们主设计师之间要好好合作啊。”
  
  这是给我吃定心丸呢!我笑笑说好,便退出去。走进我们小组工作室的时候,他们四个都在呢。最近我们又接了几个小案子,我交给LUCK来管。我看着他们四个的笑脸,开始布世界上最笨却从来都很好用的陷阱。
  
  整一天我都在公司,找机会单独跟他们四个中间的一个相处,又假装无意透露出我将在下个投标里使用美国最新的某个技术。跟他们每个人说的技术都是不一样的,接下去我就要看林文彬到底是知道哪个技术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啦!
  
  终于到下班时间,我想着自己的新工作计划也需要陈瑞涵的协助实施,就赶着去跟他约的餐厅谈合作。停好车,走进餐厅,远远地看见一个陈瑞涵的身边坐着个娇小的身影,薇薇!这又是唱哪出戏?
  


43. 奥斯卡失利
      
    梁朝伟演戏演得好吗?影帝当然功力深厚,但我怎么觉得我比他演得还要好。他在每部电影里只扮演一个角色,而我在生活这部电影里扮演着各种角色。
  
  在爸妈面前,我是跨世纪的乖女儿,认真工作,努力上进,私生活清白。在老板面前,我是公司的优秀员工,不争名夺利,不组织帮派,做好自己份内工作。在同事面前,我是办公室的无害人物,给他们茶水间话题,偶而跟大家一起嚼舌,没有过多心计,也懂得团结力量大。在姐妹淘面前,我是娃哈哈纯净水,任何情绪都不会掩藏,任何活动话题都可以接受。总之见人我是人,见鬼我是鬼。
  
  大多数时候我演得很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不过这世间的演员又何止我一个,芸芸大众,各个都技艺超群。
  
  演戏真得很累,所以我喜欢周公,每晚他都让我在梦里当回观众。当观众好啊,看着别人在戏里挣扎,要做的就是喝彩。可是有时候中了戏毒,情绪起伏跌宕,微笑眼泪随着情节招来挥去,结果还是一样的累。有时候我怀疑周公就躲在角落里看我,我不过是另一出戏里扮演观众的演员。
  
  人生如戏,上帝是导演。没有人能逃出这场戏,那就努力演,争取拿个奥斯卡。
  
  今天上帝给我加了场没有剧本的戏,我不知道在这场戏里我该扮演什么角色。老妈说:别太把自个儿当回事。所以我决定先做个群众演员看看再说。
  
  “好久不见!”我走上前跟薇薇问好,又转向陈瑞涵说:“陈总,我来晚了,对不起。”
  
  薇薇看见我很惊奇,竟然连问好都忘记。顿一秒后才回神过来说:“小培,是你!”
  
  “我们公司最近跟南城房产有合作,我找陈总谈项目。”作为群众演员,我的台词到这里就基本结束。
  
  中式的四方桌,薇薇和陈瑞涵挨着坐一角,我挑着离男主角最远的位子安置自己。
  
  薇薇听完笑了笑,又看看我手里的大堆材料说:“刚才瑞涵说等个客户,没想到是你。”
  
  我刚想加句什么的,就听见身边传来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小涵,这家店装修挺好的,洗手间很有装得很典雅,我……”
  
  转身看过去,风韵徐娘出现在我面前。她也看见我了,停住话头,正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小培,这是我妈妈。”陈瑞涵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给我介绍眼前的美妇。终于知道这个男人的帅脸哪里来的,他妈妈也太漂亮了。
  
  我急忙站起来,今天演员不多,我还得多多客串。“阿姨好,我是文小培,跟陈总是……”
  
  “是文小姐啊!”陈妈妈打断我的话,拉起我的手亲热地说:“小涵跟我说起过,原来他今天要见的是你!”
  
  疑惑的目光再次看向陈瑞涵,他跟他妈说过我?说我干吗呀!突然想起他的正牌女友薇薇,转头看去,小美女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母子俩。这场戏布得迷局还挺深,只是希望别拿我做谜面。
  
  陈妈妈气质挺好的,不是石然妈妈那种高知的书卷味,而是一种贵气。看来男人本身家境就不赖。她松开我的手,让我坐下后又对陈瑞涵说:“小涵,你不早点说要见的是文小姐,那我跟薇薇就不走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听这话她对我还挺熟的,可是干吗要跟我吃饭,还拉着她儿子的正牌女友。难道以为我是小三,要帮媳妇教育我?但她表情亲切,怎么看都不像是讨厌我的样子啊!看向陈瑞涵,这人怎么搞得。说好谈公事,不光弄出个薇薇,还把他妈也扯进来。这回就算当群众演员都累死了,要帮那么多主角垫戏。
  
  “那就一起吃。小培你不介意吧?”陈瑞涵看着我问。
  
  我能介意吗?我连戏里人物关系都没搞清楚呢。
  
  陈妈妈见我点头,便转向一直看着我们的薇薇说:“那我们也留下吃饭,你今天陪阿姨逛一天了,叫小涵好好请你吃一顿。”
  
  薇薇点点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后便垂下眼。
  
  点菜吃饭,席间我发现我想做群众演员的愿望被彻底打破。陈妈妈的话题多半都是围绕我,真正的群众演员变成低头吃饭的薇薇。
  
  我觉得今天的事太怪了,不知道薇薇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误会我跟陈瑞涵之间的关系。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小美女还是低着头在小口吃东西。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现在浑身透出楚楚可怜的气息。
  
  陈妈妈发现我在看薇薇便说:“文小姐,忘记给你介绍了。薇薇是小涵爸爸战友的女儿,我只有小涵一个儿子,所以我把薇薇当干女儿。”
  
  啊!干女儿?我看向陈瑞涵,这个人渣连干妹妹也搞,还不给他妈妈知道。心中不禁同情起那个跟我一样吃过陈瑞涵苦的纯情女孩。薇薇抬起头,迎上我的目光后又立刻躲闪,像是害怕面对我。
  
  突然想起陈瑞涵听我说薇薇称他是自己男友时觉得奇怪。难道……?
  
  对薇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是不是也把兄妹情谊转成了爱情。只是她比我病得深,居然把自己假想为陈瑞涵的女朋友。或许也不是她的错,陈瑞涵可不比石然,没准是他对人家动手动脚让人误会了。不过再怎么都是别人的事,我自己都管不好呢!还是吃饭吃饭,早点吃完早点回家睡觉。今天我已经超额演出了。
  
  饭吃得很久,我觉得陈妈妈对我很有好感。临走前她居然让陈瑞涵常到我去他们家玩。薇薇脸色很难看,我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她。心里对陈瑞涵的恨又多加一分,我前辈子欠他什么了,为什么自从认识他我就一直倒霉运。
  
  餐厅旁边就有一家茶馆,换地方谈正事去。
  
  “你妈怎么知道我的?”我坐下后直接问。
  
  他看着茶单,轻巧地说:“她让我去相亲,我说我相过了。她问对方叫什么,我说叫文小培。”
  
  怪不得他妈妈对我那个态度了,搞不定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呢!
  
  “你干吗不跟你妈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
  
  “解释?”他向我看来,“我说得都是事实啊!难道你要我解释我们连床也上了?”
  
  无赖!
  
  “跟你上过床的又不光我一个!”说完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幸亏在包厢,就算隔壁听到也看不见我的人。继续说:“你怎么不告诉你妈那些跟你日日缠绵的女人的名字。”
  
  “我妈问得是相亲的女人,我只相过你一个。”他已经合上单子,开始吃桌上的小点心。
  
  猪!刚吃完饭就饿。心里很生气,原来今天的电影里我才是女主角。演那么坏,今年奥斯卡没了。不过演对手戏的是这种人,演戏的欲望也跑光。
  
  “你明知道你妈会误会了!”
  
  “误会刚好。她不会再喊我去相亲。”
  
  嘿嘿,原来他也有这样的烦恼。
  
  “你有什么权利拿我当挡箭牌!”
  
  “我妈又不会吃你,你怕什么?”
  
  点单的小姐进来,我想都不想就叫了壶菊花茶。跟这人在一起,一定要喝点降火的才行。
  
  “我跟薇薇是朋友,你这样我很难做人的。”
  
  “她只是我妈的干女儿,你有什么难做的。”
  
  这个男人会看不出来薇薇喜欢他?禽兽!
  
  “你别给我装,玩够了人家就甩,你是不是男人!”最恨这种男人,其实现在是个男人我都恨。
  
  他看着我笑起来:“我是不是男人你还要问?难道要我再跟你证明一次?”
  
  “你……”恨死他了!我的台词本翻光夜,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沉默。
  
  “文小培,我只跟欲望单纯的女人上床,别把我想得跟魔鬼一样。”他喝着茶摆出很脱俗的样子。
  
  败给他。奥斯卡我不要了,上帝你安排我回家吧。今天以后我再也不自以为是地说我比梁朝伟演得好了!
  
 

44. 夜总会恶狼

    自从陈瑞涵害我跟奥斯卡失之交臂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不过电话还是会通,他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随时通信息才能避免上次水管线那样的事。
  
  我跟陈瑞涵说了新工作计划,他听完后沉默几秒对我说:“如果他们是要故意搅乱你的工作,那肯定是为了下次的竟标,你在公司小心点应付。”
  
  他脑袋里信息多,肯定知道点什么。不过这回我学乖了,人家不说我不问,自己回公司观察去。
  
  接着我跟他强调大家要好好合作,信息要公开且主动坦白。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就当他答应了。然后又虚心请教他对工地上事情的看法。
  
  他问了我那几个找茬的工程师名字后说:“他们都拿了方凯的好处,你再客气也不会帮你,不如拢到一部分人的心。”
  
  想想他话里的意思,当天我就买了几包烟去工地分,中午特地请包工头吃饭。又在那几个工程师再次刁难时,帮着工人顶回他们几句。淳朴的工人兄弟真是跟傻根一样善良,立刻就听我指挥了。
  
  至于水管线,陈瑞涵和BST的项目处王经理沟通后,他给我们五天时间修改图纸。我大学同学里有个留校升做副教授的,现在正带几个研究生给企业做项目。我花了一笔钱让他们用两天时间就修改完了。拿着计算机按来按去,发现这笔钱跟我做会所得的奖金比起来是毛毛雨啦,决定以后没事多剥削一下在校学生。嘿嘿!我天生就是坏商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很多材料已经下订,虽然图纸修改后要换的材料不多,但是如果通过南城来办,就等于公开承认我犯错,对我下次竟标很不利。这次材料是由BST负责采办,我想到可以找田总出来喝咖啡问情况。他现在跟我也很熟,上次他女儿要出国,我找了在国外的同学去接机的。
  
  田总脑袋圆圆的,里面起码装有300G的信息,问什么都知道。从他这里我了解到BST的材料采购都是由一家中间商办理,我必须私人去找他们改材料。田总不管具体的事,所以也不认识对方。想起一个可以用的人,李女士。打电话给她,她还是对我挺热情的,一口答应帮我介绍那家公司的齐经理。
  
  姓齐的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一边暗示我要改的材料基本都没下单,一边却磨着时间不肯说到底帮不帮人。我估计他是要好处,就间接问过他心里的数字,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要钱。看着他色咪咪的眼睛,我总算看明白他想要的是女人!
  
  要我卖身为工作是没可能的,又不是我的公司。范妮建议我找个有小姐可以摸的地方让他享受一下。我所知道档次高点的商业三陪据点只有宝丽,那里面有个夜总会。订好包厢后邀请齐总,他在电话那头早已淫笑到我的耳朵都进水。恶心!
  
  很久没进宝丽了,那里本来就是男人的天堂,以前只有找石然玩才会跑去。我比约定时间早到,进门直接去夜总会的卡拉OK厅。点好几盘水果后,齐总就来了。但是让我惊奇地是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他说都是好朋友。这种人真是无赖,摆明来骗吃骗喝骗色的。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打电话去叫几个姐妹过来,这样一群男人对我一个女人是很危险的。可是齐总很老道,拐着弯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带朋友来。我解释说想多叫些美女热闹,他却摇头说叫这里的小姐就可以了。呸!小姐当然要叫,可是她们里面有谁会管我死活。
  
  老狐狸加坏男人是很难对付的。这时候钱也不算什么了,只要花下去能把问题解决就好。在心底里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能着人道。他那几个哥们每人都叫了小姐,我推着齐总也找一个,他假笑着说他要陪我。
  
  寒!吐!谁要他陪!我主动帮他挑了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他跟人家摸来亲去吃过两轮酒后,就推给他的朋友,自己粘回我身边。
  
  今天的酒水是他们点的,都是又高级又烈的洋酒。
  
  齐总举着杯子递到我嘴边说:“文小姐真是大方,帮我们找到这么好的地方。我先敬你一杯。”
  
  看着他表情还算正常,我也就不推直接喝下去。然后凑过去装着小女人样子说:“齐总客气了,我请您喝点酒算什么,您还要帮我那么大的忙呢!”
  
  “哈哈。好说好说。”他开始笑了,鼻孔里两撮长出来的毛抖了抖,把我恶心地立刻掉头。
  
  他的哥们这时候H上劲,一边摸着小姐的大腿,一边淫笑说:“文小姐够爽快,哥们几个也敬你!”
  
  我对他们笑笑,找着词来推。这么喝下去,不光酒钱不好说,我迟早被灌死。可是其中一个戴着粗项链的大胖子跳起来对我喊:“文小姐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连忙说不,又拉着齐总帮我解释。老狐狸只笑不语。另一个奸嘴猴腮的家伙伸出手来劝:“胖哥别闹!把文小姐吓坏怎么办?我们虽然是乡下出来的,但都跟着齐总混好多年了。文小姐要改的那些材料都在我们手上呢,你今天请我们来高兴,我们都记得。大家喝杯酒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明天改起来也方便。”
  
  这话都说了,我也不能不喝。原来都是齐总下面的材料商,得罪不起。四五个男人,你一杯他一杯的灌我,喝得我头晕。借口去洗手间,我出去给范妮打电话,这样的场合只有她能帮我应付。可是美女手机没人接,赶紧留言到秘书台。还没等我挂下手机,那个胖哥就出来了,见着我便往里拉。他满脸兴奋,说是喜欢我这样的性格,要再喝一轮认我做干妹妹。推掉几杯,又被灌下几杯,胃里已经开始翻腾,但脑袋还很清醒。我决定要早点结束,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撑不住。可是点唱狂跳已经开始,热闹地我连话都插不上。
  
  想了想,我决定先问齐总要个准话。“齐总,那改材料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我明天去您那里拿改好的单据。”
  
  老狐狸没有回答,手在小姐白肉肉的圆胸上游走。我假装没看见,还是陪着笑。他停了几秒,终于把小姐放开,转过脸来说:“文小姐要我办的事,当然没问题。大家都是朋友了,来我们喝一杯祝你的项目顺利完工。”
  
  看样子是最后一杯,总算搞定了,我便举起杯子真心地喝下去。齐总看着杯底渐空,便坐过来靠近我。喝光酒脑袋更晕了,余光里我觉得旁边那人的目光有些刺人,全是裸露的性欲。他的手已经搭到我腿上,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肩。呼着酒气的嘴凑到我耳边说:“文小姐真是又漂亮又性感!”
  
  我挣扎着坐开,从旁边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丝绸的背心裙贴着把我的身体勾出很丰满的S型,在灯光下更是妖娆。要死!白天看起来很正经的衣服,这会儿在特殊灯光下透出一股子媚。
  
  我决定要走人了,再留下去一定有麻烦。刚转身拿到包,一只毛手就搭上我裙边的大腿并迅速往里摸。
  
  “啊!”我大喊一声,下意识地甩了眼前这个流氓耳光。想站起来,可是脚很没力气。今天实在喝得太多,我喝洋酒很不在行。
  
  姓齐的一把拉过我,淫笑着说:“大家都出来玩玩,又不会真怎么你。这么快不高兴了?”
  
  脑袋里各种坏人的形象一涌而上,胃绞着喷吐出来,刚好落在对方的臭脸上。趁他一楞,我用劲力气冲去包厢,无意识地向门口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工作我可以不要了。
  
  听见后面有人追出来,回头一看是那个胖子。我更害怕了,继续往前跑,却撞上走过来的服务生。高跟鞋一扭,脚被崴了一下。扶着墙站定,胖子已经跑到我面前。
  
  “文小姐就是这样对朋友的!”他恶狠狠的样子像黑社会的痞子,“打完人还吐人,现在又要跑!”
  
  说完他来拉我往里走。
  
  我一边使劲抽着自己的手,一边喊“你们这帮流氓,我不进去!”
  
  可是男人的力气我怎么扭得过。心里非常恐惧,刚要大喊,我的身后伸过来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搭住胖子的猪臂。
  
  “放开她。”声音那么平静却透着让人冰寒的威力只有一个人,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石然。
  
  没有回头,我的心又充血冒酸了。
  


番外 我只是文小培
      
    我只是文小培,一个很普通的二十七岁女人。
  
  爸爸是我这辈子最爱最崇拜的男人。他很早下海经商,有赚过也有亏过,做生意的永远没有一帆风顺。到退休的岁数,他的公司规模不大不小,能把我们全家养得很好,提早过上小康生活。爸爸很疼我,从小给我好吃好喝,只是等我工作后,他再也没有以任何方式支助过我。
  
  他说:你虽然是女孩子,但是我相信你有能力把自己养好。我的钱会留着跟你妈妈一起用,我们要去全世界旅游。
  
  爸爸很聪明,他思想进步,观念前卫。就算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也一定不会忘记享受生活。有的人喜欢每天看存折上的数字上升,而他宁愿看海边日出的太阳。自从他买到那本《一辈子必须去的86个地方》的旅游书后,心就更“野”了。每年都会带着老妈去世界各地旅游,我们家书房的世界地图上插满代表他们足迹的小旗。
  
  我尊重父母的意愿,钱是他们辛苦赚的,爱怎么用都是他们的权利。我能在这样幸福的家庭里长到自力更生的岁数,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厚待。只有买房子付头期哪回,我拿不出所有的钱就去问爸爸借。他一本正经地要我写好借条,再以银行还贷的利息让我分期付给他。那天我觉得心里很委屈,从小到大白拿惯了,这么做很没面子。
  
  后来妈妈追出来,她说小培你要理解你爸爸,他一直后悔把你捧在手心里养那么大。就算我们给你留再多的钱,总有用完的那天,到时候你还得靠自己。你爸爸说没经历过风雨的小孩养不大,他舍不得自己把你扔出去练,就让社会来磨练你。
  
  从此以后,我对自己的工作多几分认真的态度,每回在办公室或者客户面前受到委屈,都不会再轻易有辞职不干的念头,因为我的人生只有自己能负责。
  
  不过爸爸也说过另外一句话:养活自己的方式很多,贫穷和富足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的心里感觉活得开心就是人生最大的收获。
  
  我很了解自己,不是笨小孩却也没有做女王的能力。很崇拜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们,在现代的社会里都是跟我一样平头小百姓,做回古人后全部拥有聪明无比的智慧,估计是绝境里逼出来的。换成是我,就算绝境也有退一步的幸福,所以我从来不太过拼命。有人靠就靠靠,有人帮就求人帮帮,学不会做女强人,也永远不要做女强人。女强人不是小说里写写那么简单,背后的辛酸,爬上高位的寂寞冷清,想到后心就寒一半。
  
  我知道有人在背后看不惯我的这种慵懒,但是各人各追求。我跟爸爸一样,喜欢把生命用在爱做的事情上,跟姐妹淘逛街喝咖啡泡泡吧,跟自驾车队的朋友们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这些才是我努力工作的追求。
  
  幸而我的工作也很简单,毕业到现在四五年了,都只是在办公室里画画图纸。跟所有白骨精奋斗的地方一样,人事间小打小闹不断,但我都以小聪明挡过去了。也遇到过几次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是我有个伟大的优点:像小强般不容易被消灭。也许我做不到最好,但是我会爬起来再做,总有一次会做好的。
  
  偶尔我也会向往那些豪华宴会里的名媛,范妮就以亲身经历跟我说:你以为那里有表面那么风光,不过都是些藏着黑心的冰冷假人。爬到那么高,当然有他们的手段。然后她又讲野蛮难缠的客户,尔与我诈的阴谋,跟老爸以前做生意时遇到的完全一样。很庆幸自己的生活那么纯净,公司就像半个实验室,但钱却不那么少。
  
  我的美好生活让很多人嫉妒,连石然都羡慕我,他开玩笑说:“你真幸福!不用面对外面纷乱的世界。每次看看你的生活,我的心能平静下来。你要替我们这些英勇战斗的士兵们好好活着!”
  
  我听完后站上台球桌子,做出圣母赐福的样子对他说:“我亲爱的战士们,勇往直前地冲吧!你们的女神文小培永远站在桃花源里为你们祈福。”
  
  结果当然是在众人的狂呕中被台球打下桌子。
  
  我文小培不是女神,只不过是个二十七岁的单身老女人。
  
  一直没想明白我这样从小都有男生追的女人,怎么会落到要相亲的地步。
  
  小麦说现在靠相亲结婚的都是优秀人士,平凡的那些不太挑,老早有对象了。这算不算是褒义呢?想想我也挺优秀的,石然更优秀不是也没对象么,说明是事实。
  
  末末说是因为我太坏,只晓得享受别人对我好,却不肯付出。她没说错,年轻那会儿追我的人排队,我干吗要付出。现在我想付出了,没人有资格享受。只能对姐妹们好点,有时候爱心泛滥就对粘着我的蓝颜石然,他也会配合着享受我的过度爱心。有一回他吃着我现做的精美寿司,感叹道:文小培,我真想把你娶回家。嘿嘿,有这话就好了,我有信心再去继续相亲喽!
  
  范妮说话最毒,她认为我对男人不够决断,拖拖拉拉,最好把自己扮成琼瑶小说里的苦主们,欲断不断,整一个贱字。听完后喝了三杯咖啡我才还过神来,这女人说得其实最有道理,不过我就喜欢这样!我不主动去喜欢别人,但要是我喜欢上了,一定纠缠到底。谁让我的小强精神无处不在呢!贱字不过是她那样的女人对我的评论,我也可以说她虚伪。大家对开心的定义不同,我喜欢这么“做”(上海话,杭州话里都有这个词,不晓得其他地方的MM看不看得懂)。看我闹腾过几次后,她也习惯了,反正大体上我是个让人看得下去的女人,其他都随我。
  
  于是我文小培这个普通,真实,简单,任性,开朗,坚强……(超级多的形容词)的美女,就这样驾着我的标致307飞驰在相亲这条大道上!
  
  
 
45. 琼瑶戏的女主角
      
    以前觉得英雄救美是种很怂的事,但是两年前的抢劫事件让我彻底改变这样的看法。人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如果有人能伸出援手,那种的感动真得很震撼,救你的人非常值得感谢一辈子。
  
  记得也是个秋夜,我去住在山脚下的朋友家玩。那会儿我还没有车子,出来时站在小路上等的士。可是夜里很少有的士经过,刚好石然打电话来,他前一天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把一份材料忘在客厅。我告诉他我在凤凰山边的清泉小区,让他半小时后去我家拿。挂了电话又等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的士的影子,于是拨电话叫车。突然间有个黑影窜出来,一把水果刀在我面前晃。我把包递上去,希望他饶命。别怪我没骨气,我绝对属于被人强奸时递套套的那种人。死都死了,当然要追求最不痛苦的死法。可是这人抢完钱还不甘心,居然要我的链子和手表。我拿得慢点,他就自己来抢。手触到我胸部,顿时兽性大发,有了另类想法。我觉得自己当时很有勇气,竟也没吓晕,还知道躲闪。就在他抓住我手的那刻,我听见一个冰冷带着威力的声音喊:“放开她!”,是石然。
  
  我的运气总是很好,那回并不算是石然救的我,我叫的出租车也到了,又刚好有辆巡逻的110经过,大家联合那个小毛贼就软趴。可是我却一直记得在我将近绝望时听见的那句“放开她。”,真是让人泪奔。
  
  今天我再次听见这句话,还是他来救我。可是心里感动的震撼却不如另一种情绪,说不明道不清的心痛,青苹果般酸涩的爱恋感。
  
  有多少天没有见过他了?有多少天没有跟他通电话了?有多少天没有收过他的短消息了?我学着忘记他,因为是我在我们的关系里把自己摆错了位子。就在我觉得我快成功放手的时候,他又出现。没有骑白马,却用比王子更有威力的言语救了我,让我想起从来没有忘记过的那个秋夜。
  
  我知道他会帮我把事情摆平。如果是以前,我只要靠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发泄我的后怕就好。可是今天我不再给我自己这样的权利,并且我得更加远离他,能逃多远逃多远。
  
  醉酒后的思绪最容易乱飘,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旁边已经乱翻天。
  
  胖子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这种人最喜欢跟人斗。
  
  “呦!来了个英雄救美的。”他冷哼道。
  
  “死胖子,就你那个熊样也敢抢女人!”说话的是欧翔,石然的好朋友,以前我们常一起在宝丽玩。他走上前去,一把拍掉那只抓住我的猪爪。
  
  失去力量让我软绵无力的身体往后摔去,高瘦的身影立刻将我搂住。回头看他,镜片后的黑眸里满是担心。我垂下头,不敢再看,却还是靠着他忘记了逃。
  
  胖子骂骂咧咧,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石总!”从走廊末端走出齐宽几个,姓齐的看见搂住我的石然便马上阻止胖子。“石总也在这里啊?我是大发建材的齐宽,跟文小姐谈点事情,刚才大家喝高后就闹出误会。”
  
  石然看看我像是询问,我也不想把事闹大,便点点头。大家都退开一步,应酬几句后散场。齐宽说作为补偿他来买单,看来石然还让我大省一笔。走的时候他跑到一直偎在石然怀里的我面前,讨好地说:“文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石总的女朋友。”
  
  “我们是朋友。”石然淡淡地纠正。
  
  抬头看向他,我知道我眼底一定露出受伤的痕迹。那一刻,我真得陷入绝望。被人从死亡边缘救起再扔进冰寒里,比直接上火炉烤还痛苦一百倍。
  
  从他怀里站直,其实用用力就可以爬出来的,只是太习惯依靠。
  
  看着齐总走远的背影,我对站在旁边的欧翔说:“今天谢谢你。”
  
  欧翔笑着说不用,又安慰我几句。酒后思维虽然还在,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答上几句便无力到要靠墙。石然走上来扶我,可是我下意识一闪。他的目光盯向我,而我却因为视力模糊看不清楚他眼神里的话。
  
  “石然也谢谢你,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家了。”说完扶着墙,迈开扭了的脚就走。
  
  “你自己开车来的?”石然追上来一把扶住我。
  
  我点点头,又挣扎着要自己走。
  
  “你再动,我就把你抱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
  
  我很少太过任性地耍脾气,因为任性只对爱你的人有用。可是今天我的牛脾气上来,完全不听他的,还是要摆脱那双白净纤细的手。
  
  身体果然被人横抱起来,瘦瘦的他也挺有力量。想再挣扎,却突然觉得没意思,就任其抱着吧。
  
  经过酒吧时,我看见一张熟悉的帅脸,陈瑞涵正对着个妖艳的美女调笑。收回眼神的那刻,他也看见被石然抱着的我。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目光紧随。
  
  累了,我要回家。陈瑞涵,你要骂人等明天吧。
  
  ********************
  
  石然把我抱到停车场,见四周没人,我挣扎着要下来。他不再坚持,轻轻放下我。站直后我说了声谢谢,就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车子走去。
  
  “文小培,你疯了!”石然很生气地大喊,他很少直呼我姓名,对我凶就更不可能了。现在他却冲上来,一把抓住我说:“喝那么多不许开车。”
  
  我朝他笑,喝高后神经都会跳舞。我觉得自己笑容很灿烂,很真心。大学的社会礼仪课上,老师要求大家练出像空姐般张弛有度的笑容。职业化的笑礼貌却不露人心,给人温暖但也保持距离。那门课我只得七十分,因为当时我嘴角的月弯永远过于天然。从此以后我常对着镜子苦练,终于有一天我的红唇挂弧每次都达到标准的45度,我也会职业微笑了。可这样笑起来非常虚伪,就像威尼斯四月节上的假面,只是习惯后要改好难。
  
  今天我又回到大学时代,太久没那么笑了,酒真是好东西。
  
  “我去坐的士。”我突然不再笑,望着一直看我发酒疯的石然静静地说。
  
  “过来,我送你回去。”他也很平静,站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对我说。
  
  “不要!”我像一只被人激起的小公鸡,又来劲了。
  
  石然不再说话,呆原地看着我。
  
  盯住他,我也不说话,动都不动。
  
  脑袋里问自己:文小培,你闹什么?你就不能跟他像普通朋友一样好好相处吗?
  
  耳朵边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我就闹,就闹!我要他知道我的难过。
  
  撅起唇,瞪大眼,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比庙里的金刚还古怪。
  
  在我不能聚焦的瞳孔里看见他的手缓缓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车子按下遥控门锁,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想哭,很畅快地哭。多好的结局啊,终于解脱了!可是眼泪却没掉下来。我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很脆弱却喜欢装作坚强。不想给石然看见我的眼泪,要哭也要回家哭。
  
  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按下门锁钻进去。我在找死,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做。心情不好的时候,虐待自己也是很畅快淋漓的。
  
  拿起钥匙在方向盘下拼命找孔插,手抖得很厉害。我觉得自己意识清楚,但肌肉并不受控制。啪一声钥匙从手里滑落,弯下腰乱摸却没找到。藏在眼眶里的热泪终于受不住地心引力轰然滚落。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方向盘上呜咽。压抑自己的声音,就像压抑自己的感情一样。不是我的东西,知道不能拿,可是脑袋里真得想要,哄自己说不要有什么意思!
  
  文小培的眼泪还来劲了,越落越多,无法控制。
  
  黑暗里,车门被人打开,有个温暖的身体从侧面把我抱住,柔软的唇印上我的长发。泪眼朦胧地望过去,还是那幅眼镜,那张白净的脸。
  
  “石然,你说过不会让我哭的。你骗我!”我扑过去抱住那个人,拼命打他的背。趁着酒劲打人真爽快,我以后还要喝。
  
  瘦瘦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抱得我更紧。闹到没有力气了,像趴趴熊一样软下去。他轻轻把我一拉,从车上掉到那人的手臂上。他侧身帮我拿了包捡起钥匙,搂着我往他车子的方向走。
  
  被秋夜的冷风一吹,突然很反胃。推开他干呕起来,他帮我拍着背,柔声说:“吐出来舒服点。”
  
  抬头又是笑,大喊:“舍不得。十四,路易的!”
  
  冯导的电影看太多,台词刻骨铭心。
  
  “真是醉了。”他再次把我横抱起来,塞进他的车里,向我家开去。
  
  混着眼泪的笑脸是什么样的?妆花后的女人是不是像鬼一样?我的脑袋开始进入胡思乱想的状态。时而拿起手去摸摸那张猫脸,时而开始歌唱。
  
  “石然,你知不知道初中时候你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话是什么?”我怎么连讲话都断断续续。
  
  他并不答。
  
  我又生气。自言自语地说:“你居然不知道,我要打你。”
  
  说完伸手出去,半途又落下。贼西西地笑着说:“你不是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说。那回在学校的樱花树下,你说:文小培,请帮我把这书交给王敏。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书呆子也会早恋。哈哈哈哈!”
  
  我又笑起来,原来我喝醉那么迷人,居然一直都会笑,酒品真好!
  
  “你交给她了吗?”石然突然转过来问。
  
  “恩!我当然交了。本来还想看来着,其实王敏每次让我给你带书,我都会自己偷偷拿回去先看。我那时候的零用钱都买《影视明星》了,但我还是很喜欢《科幻世界》的。那回看你那么诚心,我当天就交给她了。”
  
  “所以你根本没看过。”他的声音不知缘故的冷。
  
  “没有!我对你一直很好吧。”我坐直身体大叫:“可是你呢?你瞒着我交女朋友,还带去宴会气我。石然你是猪,你很过分!你带就带去,为什么还要不理我?我恨死你了!”
  
  他不说话,认真开着车。
  
  见他没有反应,我像是打在软壁上的球,没有再弹的能力。靠回椅子背上,神经病又发。
  
  “停车,我要下去。”
  
  “别闹,就到了。”他阻止我。
  
  “不要,我要下去!我不要再坐你这个坏蛋的车。”我开始乱踢脚,又去解身上的安全带。
  
  他见我就要去开门,紧急刹车停在路边。
  
  “文小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石然红着脸发怒了,很可怕,从没见过。
  
  我不再做声,欺软怕硬的文小培倒下了,借酒发疯的文小培清醒了。
  
  静很久,我拿起包要下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开门前对着他爆红的侧脸轻声说:“石然,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不过我没有要你怎么样,只希望我们没有再见的那天,这样我才可以忘记你。”
  
  眼泪流得很平静,我那根模仿刘雪华的神经线终于死翘翘。
  

   
46. 爱情电影
      
    以前姐妹淘聚会看爱情电影,女主拉着白马男猪说:别走,我真得爱你!
  
  这时候范妮一定会随手拿起什么就扔电视机,再狠狠地骂道:“贱人,有点骨气好不好!”所以我从来不让范妮来我家看片,万不得已的时候坚决不让硬物近她身。
  
  末末的表现就是狂哭,跟爆炸的消防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住。问她干吗那么感动,她声情并茂地说:“终于说出来了,她爱他!”。是啊,爱他,就这样,有什么好哭的。我黑暗的心灵没办法进入小精灵的脑袋,于是只能提前审片,以此决定要准备多少盒纸巾。
  
  还是喜欢跟小麦看片,她会煮一壶香茶,给每人一个软软的抱枕,安静倦慵地像只猫一样窝在沙发里。女人的思考必须在安逸中。
  
  “小培如果是你,会留住他吗?”小麦喜欢在别人痛苦时要我也站上去体会。
  
  “我希望不会。不想受伤,也觉得没必要,爱情总有遗忘的那天。”
  
  她不再说话,继续看片。
  
  “那你呢?”我问她。
  
  “不知道。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要不要,值不值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你到底爱不爱他。爱了,有些话有些事,说出来做出来都是不由自主的。”
  
  小麦说我跟那些EXBF都不算真正的爱,只不过是合适时间合适地点的合适情感。爱情是什么我们不懂,也许永远也不会懂。等有一天结婚,与相敬如宾的老公相处三年后,所有的情绪都转为亲情。老爸说只有那个才是最持久最永恒最伟大的。
  
  如果我们中间有人懂得爱情,那就是范妮。大一的时候她疯狂爱上那个坏坏的家伙,挂课同居堕胎无所不经历。终于有一天那人走了,我们眼里贤惠的范妮也彻底改变。她开始坚强,开始自立,开始不再谈爱情。
  
  爱情要是如此洪水猛兽,我宁愿不要。可惜它来的时候,却不跟我打招呼。而等我发现了,早已经太晚。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自己的道理。不想主动告诉他我爱他,可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口。它是那么珍贵,珍贵到眼泪都无法控制地为它漫溢。心里骂着自己贱人,却还是很没骨气地想要拉住他的衣角。
  
  为勇气喝彩,说出来了也就不会再有遗憾。
  
  石然像是根本没听到那样,一动不动。小时侯他的绰号叫石头,看来还真是取对了。没有反应才是最好的,纠缠不清只会让我更痛苦。
  
  想起自己的那句话:爱情总有遗忘的那天。
  
  推开门下车,家就在前面拐弯处。可是我的脚崴了,走路很疼。刚才已经够丢脸,再不坚强点就真得被他看扁。跨上隔离带的花坛,听见后面有车子启动的轰鸣声,白尘随着飞驰而去的车子扬起,落在我发间,吸进我心肺,生生刺疼。
  
  被眼泪呛到喉咙,咳得很厉害。我真得喝多了,没有一点力气。勉强支撑到人行道上,不顾一切地坐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哭,不知道伤口被割得多深,不知道全身为什么都在疼,跟流浪汉一样坐在高起的小台上为自己的心舔血。
  
  耳边又听见轰鸣的车声,没去看,人像中风一样发傻。喝醉后思维真得很迟钝。有个人走到我面前,一把拉起我横抱着丢进车里,还是那辆黑色悍马。
  
  “石然,这一回头我就不会再放手了。”我字字清晰地说。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让自己看开的。
  
  他没有说话,几分钟后车到我家。他把我抱上楼丢在沙发里,转身就走。当他打开门时,我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
  
  “留下!”爱情真TMD变态,让我开口说爱他,让我开口留住他。
  
  不要以为我的心是橡皮泥做的,这样捏那样捏都可以。有些人在心里藏太久,挖出来后就没理由再塞回去。
  
  他来扳我的手,我却掐得更紧。被宠惯得孩子,执着起来几近疯狂。
  
  石然没有再硬扳,只是静静地站着让我抱。我绕到他跟前,用脚把门关上,像是怕他逃走一般。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红唇凑上去吻住对方冰冷的唇瓣。他没有回吻,但我却不放弃,用丁香舌尖从冰唇的缝隙里敲开他的玉齿,他还是无动于衷。框架眼镜磕着我的脸上生疼,眼泪再次顺着双颊流下,滑进两张合在一起的口。
  
  苦涩的滋味让心猛然收紧,唇唇分离,勾着他的手松开了。
  
  “你走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成死灰。
  
  挪开身体,靠在身后的墙上,慢慢滑落。
  
  我在干什么?勾引自己最好的朋友?想做人家的第三者?我疯了,文小培真得疯了!
  
  听不见声音,我有点耳茫。
  
  眼睛很疼,今天把几年的泪都流光。
  
  抱住头蹲在地上没有想过要起来,口中开始数数字,“一刀,两刀,三刀……很疼。”
  
  摸摸我的心,比上次被陈瑞涵伤害时更加疼。才几个月,心脏就衰退成这样,真是老了。
  
  房间里静得连墙上的走钟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被人抬起来。一张柔如樱花的唇吻去我满颊的湿泪,若有若无的温暖点燃我破碎的心。举手拿掉他脸上碍事的眼镜,用尽力气回应他的吻。两瓣舌缠在一起的那刻,心就共同坠入未知的瑶池仙空。整个人都挂上他的身体,只恨没有办法告诉他爱有多深。
  
  缠绕,缠绵,不愿意再分开。
  
  月光下,高瘦的身影把我抱起来走进卧室,两具火热的身体纠结在一起化为朦胧的单影……
  
  我开始懂得爱情的第一部分:在地狱般的酸痛中享受天堂里的甜蜜。
  


47. 身体里的三个变态
      
   人的身体里藏着三个自己,自我,本我,超我。
  
  白天,我们游走在被法律,道德规范,各色规则条例“和谐”着的人群中,演绎人生的是努力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符合社会化标准的自我。
  
  夜晚,我们回归单纯,自我防御相对解除,自我控制力减弱,代表我们内心欲望和真实感受的本我掌握着控制身体的力量。
  
  超我是个可怜的小孩,它没日没夜的被锁在灵魂最深处。因为哪怕我们独自呆在黑夜里,理性这个狱卒仍然妥善保管着开启超我的钥匙。能让它冲出来的只有一样东西,酒精。当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时,超我带着我们心底最疯狂的想法,最黑暗的思维冲出牢狱,像魔鬼一样毁坏我们辛苦扮演的人生。
  
  酒精就像《魔戒》里那个引诱人的妖精,在几个月里两次释放我身体里的超我,美好的人生被它一毁再毁。当曙光从只拉着纱帘的窗口透进来时,自我又回到身体里,它以最强烈的方式后悔憎恨害怕超我这个怪物。
  
  不想睁开眼睛,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超我留下的烂摊子。静静地躺着,仔细倾听房间里的声音。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让我鼓起勇气睁开眼,沉睡中的他退去所有防备,像孩子般安然恬静。长长的睫毛紧贴眼颊,高挺的鼻尖诱人亲吻。能看着他便是种幸福,这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吗?
  
  心里有个念头,想要去吻醒他,然后拥抱他,继续用身体告诉他才被我发觉的爱情是那么得幸福和深刻,可是叫自我的警察从强光里扑过来把我赶下床。
  
  用热水安抚烦躁不安且胆小害怕的自我,脑袋里想着该如何面对外面的人。
  
  他爱我吗?还是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好,不知道答案还可以自欺。
  
  他会后悔吗?石然好像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那么卫芸怎么办?他会跟她分手和我在一起吗?石然做事前总早有自己的计划,他聪明的脑袋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这一刻,我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兴奋,潜意识中我觉得他也爱我。守护我的天使如果不爱我,怎么能坚持一辈子呢?以前我们只是被自己困住,昨天大家冲破束缚在一起,不该是大团圆的结局吗?按照韩剧的结尾,所有男配女配都会站成一圈为我们撒花祝福。
  
  身体里成熟的自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跑出来,按下白痴一样思考的本我,大声说:滚回你的黑夜去!文小培做的是小三!
  
  本我不甘心地探出头来回叫:你别给我装圣人,结婚都可以离婚的!不就抢人一个男人吗?大不了找一个还给她,陈瑞涵好了,够帅吧!
  
  文小培的身体在为本我喝彩,只可惜白天的主人自我魔力过于强大,马上重新掌控所有的权利。理智告诉我,现在我想得一切都是空的,只有他的态度才能决定我们的关系。
  
  第三者的角色并不光彩,可如果石然给我力量让我站上去,我一定会做的。道德不过是别人心里的尺子,我的爱情对他们也许什么都不算,对我自己却是最重要的。卫芸,要是你也爱他,到时候我们可以一争高下。
  
  但要是他想退缩,那我该再次紧追其后吗?不习惯在爱情里默默忍耐,付出不该是种牺牲,我不要做情妇,也不要做纠缠不清的女人。留过他一次就够了,再开口就真得是贱人。
  
  心又开始渗血了,石然,千万别那么对我!
  
  走出浴室时,步子很紧张。祈祷,祈祷,我要求求上帝,那个石然心里的神,帮我留住他!
  
  “早上好。”异口同声。
  
  石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我面前。不敢去读他的黑眸,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想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我在害怕,在担心,我希望他为我留下。可是自我紧紧地抓住我的身体,它警告我此刻正是看清楚石然的最好时机。
  
  “小培……”他欲言又止,“对不起。”
  
  KENZO衬衫上怎么变成双排扣了?还有朵小花在晃。我觉得有点头晕,不对,是心在颤抖。
  
  对不起!上完床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这恐怕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范妮说如果男人在ML的第二天跟你道歉,说明他心底里不想为这次失误负责。
  
  不会的!石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还会说什么。
  
  冷空气一样的沉默开始蔓延,我的肢体渐渐僵硬。石然,求求你再说些什么吧!
  
  受不了了,抬头去看他,直接递上企求的目光。
  
  “给我点时间。”猫唇里轻轻吐出这五个字。
  
  他要时间干吗?想清楚爱不爱我?还是要跟卫芸分手?直接告诉我呀!我不想等。黑夜里的本我焦急地跟我说。
  
  文小培,你是现代女性,别给我装柔弱。让他去想想,你不是爱他吗?别逼他。自我严肃地劝慰我。
  
  “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拿起他的车钥匙递上去,这毕竟还是自我的白天。
  
  石然没有动,他也有迟疑的时候。心里很高兴,看来我还是有点影响力的。微笑,我要让他在这段时间里记住我漂亮的微笑。
  
  走上前去,吻住他的唇,狠狠地把自己的力量传过去。
  
  “石然,我给你时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然后把钥匙塞进他手里。
  
  不管他要用这段时间做什么,我都会压制住身体里那三个变态,只用我的爱情去等他。
  


48. 石头记
      
    口述者:欧翔(石头打小的哥们儿)
  
  圈子里很多人崇拜石然。也是!三十岁不到的男人能有他那样的成绩,谁都觉得很牛B。
  
  我俩打小在同个大院里长大。后来他爸高升,我爸也没落后,我们两家继续“同流合污”。现在他的公司越开越大,我在检查院里也挺吃得开,更是“狼狈为奸”!混成这样,要说不了解他也难。
  
  很多人问石头同学为什么会成功?这答案复杂了,不过最重要一点他很执着。具体点说就是认死理,想着要做好一件事,就拼着命去做。这性格放在工作上非常好用,他那脑袋转得快,逻辑清晰,胆量也不小,加点老头子的关系,钱是用卡车在往别墅里搬。另外他挺上路的,对真正的朋友都是照顾有佳,很喜欢用自己的力量把大家保护周全,有当老大的姿态,因此为他卖命的人也很多。
  
  男人成功了,女人就会蜂涌而致。可老大石然N年没谈过正经女朋友,搞得别人说他是GAY。这其实不怪他,首先他没空,其次他觉得谈个女朋友就要对人家全心全意负责到底,前几年创业时期没那个精力。不过最重要的恐怕是这个人自己也知道自己少点EQ,对女人是完全没办法。比如那个文小培吧,现在已经把我们老大惹到头疼。
  
  帮文小培在KTV解围的第二天,老大就又把我叫去宝丽VIP室喝酒。走进去一看,胡子邋遢的,明显喝闷酒。上半夜他就这么闷闷地喝,到下半夜终于喝多了憋不住,把前天晚上的事情全部交代鸟。我一向佩服文美眉,就她有办法折腾我们家老大的情绪,不过这回估计她也被老大虐S了。上完床跟人家女孩子说SORRY!真想看看文美眉的表情。
  
  看我在遐想,老大问是不是他说错什么了。偶彻底无语,这人还不知道自己错。问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他说他觉得自己没控制住,文小培会因为他的冲动而受伤害的,所以跟她道歉。我说他没EQ吧,跟人说对不起不是更伤害别人嘛!
  
  不过这事情他是不会看出来的,现在他就一直呆在死胡同里转圈圈,根本不晓得方向在哪里。
  
  老大对文美眉的感情很特殊,听说初中就开始了。青梅竹马的岁月大家都有,永远是记忆里最美好的部分。不过据他说也不是爱情,就对那时候的小文文有好感。后来他们在工作里遇到,老大就重拾旧情,把文美眉深深刻在心里。问他那个老惹事,也不见特殊魅力的小女人有什么好的,他说文美眉就像是他心里的一片清泉,从初中到现在都不曾污染。每回他在商场上拼命奋斗,战斗得心累且眼睛被血污蒙蔽时,就喜欢把文美眉叫出来玩。她纯纯净净的生活让人羡慕,能给疲惫的心一点重新战斗的力量。我也觉得文美眉挺有这样的魅力的,只不过我没他们初中时候那段,也就无法有老大那么强烈的感受。
  
  既然是自己心里的桃花源,那早点娶回家藏着不更好。老大这时候又挺理智的,说做他太太会很累,要应付的人事社会关系很多。他知道当文美眉处于那个位子时,自己没办法给她完全的保护。到时候清泉很可能被污染,也很可能彻底干枯。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扮演着守护可可西里的角色,默默站在文美眉身边。有时候我在想,老大应该不算爱文美眉,只不过不希望自己心里的净土被污染。
  
  到底怎么算是清泉被破坏我也不知道,只晓得老大是不愿意看文美眉受伤的。他以工作时那种执着精神和对朋友的那种保护意识,想要帮文美眉挡去所有麻烦,把伤害减到最小。可是女人都很脆弱,有时候男人觉得理性的话和事,没准早已把她们伤得透骨深彻。
  
  老大以为文美眉也有跟他一样坚强的心,所以最后还是跟文美眉说了自己交女朋友的事情。我早就在想,哪个女人能挡住老大这样的柔情蜜意,只把他当朋友。果然小文同学也没成功,在卫芸出现后发现自己的爱情。老大那时候只晓得逃,他说过段时间文美眉交新男友时候就会好的。他固执地认为爱情的伤害肯定不如要文美眉做他太太所面临的压力大。
  
  究竟哪个伤害大,恐怕只有文美眉自己晓得。既然老大有了选择,旁人也管不到。只是他那天追着文美眉出去,我就知道问题大了。要让女人忘记男人,就要够狠心。缠来扯去,最后到床上去了吧。
  
  老大,你也只不过是个男人,哪里能抵挡得住女人的眼泪和身体。
  
  好了,这下全乱了。超级有责任感的老大又要考虑怎么处理卫芸,又要考虑怎么安抚文美眉。大家都以为他是无所不能,冷静智慧的石总裁,其实他也不过是个男人,一个EQ还超级低的男人!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老大不晓得又要以他的特殊逻辑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了。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感受加到别人身上,你觉得没有伤害的做法,没准对别人就是最大的痛。
  
  哎~执着很多时候会变成偏执。所以我说再多石然也听不进去。文美眉和卫美眉都自求多福吧!
  


49. 风的轨迹
      
    生活是门复杂的学问,而我是个偷懒的学生。
  
  大多数时候我喜欢听取别人的意见,从N个臭皮匠的点子里挑选出自己需要的。也许这个点子并不绝佳,但适用就成。太过探究,生活就变得像实验一样索然无味。然而在有些事情上,我却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比如爱情,因为那是只有我自己才能感受和体会的东西,瞬间美好或者心酸都是我的宝贵。
  
  整整两个礼拜,我跟谁都没提石然的事,只想自己静静地等待答案。在这十几天里,我还是照常上班。跟灵月他们小组争水暖代理权的斗争也开始了,我每天放很多精力在设计上。小组的内鬼我仍然在密切注意,等竞标预备期一到,我就可以收网。工地上几乎天天都去,工人对我很和善,没再出过什么差错。跟陈瑞涵在电话里聊过几次,全部是工作上的事。他告诉我齐宽已经把材料的错误处理好,备单也交他签字后送去BST了。我应声说好,他也没多问。反正一切都跟我期望得那样在运行,我没有因为爱情到来颓废或欢欣,也没有因为等待而焦虑或兴奋。
  
  不知道石然需要多少时间,我没问也不打算问。他去澳洲前发过消息,我没有回。从他跨出我家大门后,我决定把时间完全交给他,让他自己去思考。在他得出答案前,我将不会以任何方式给他压力。
  
  直到今夜,又是个礼拜五晚上,我推了范妮去酒吧的邀请。一个人呆在家里品着红酒,啃着CHESSE,随手在图版上添几笔新的设计。将近午夜的时候,打开收音机听小麦主持的湖心夜话。我喜欢她温柔的声音,让人在黑夜里多点热度的拥抱。
  
  今天她选的背景音乐是《The Winding Path》钢琴专集。纯美的音符流畅在烛光和聚灯下的客厅里,我渐渐泪眼朦胧。Kevin Kern弹着琴的时候会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回忆他美好的青春?
  
  想起和初恋男友在湖心泛舟,拥吻在春日里桃色花雨,杨柳轻飘的桥堤上。曾经的甜蜜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般环绕在我身边。想起第二个他驾着尼桑阳光带我去郊外山林里,手拉手奔跑在绿地上,共同呼吸带雨露里的自然气息。
  
  音响里小麦用淡淡的声音说:“在这样的夜里,是不是有些曾经的美好让你无法忘怀呢?现在他或者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你呢?伴着音乐有过回忆也是一种幸福……”
  
  耳边环绕的是《A Million stars》,这首曲子是我最爱的,也是石然最喜欢的,我们都热爱纯净自然的东西。当双耳充满Kevin的音乐时,心绪总是异样的清澈,是一种纯粹,不加任何修饰的和谐。舒缓的前奏仿佛是折射进树林里的点点阳光,打破寂静透来明亮。渐入佳境时,灵动的音乐让精灵也曼妙起舞,伴着微风吹过带来阵阵的清凉,深呼吸便能感受难得清爽和幽静。其中高低起伏的乐调又像从荷莲上落入池中的晨露,泛起柔美的涟漪滑落在心尖,轻触着泪滴便如泉涌。
  
  眼前浮现那张白净的猫脸,几年前的某个周末,我们开着他新买的小黑去踏青。江南的小道周围满是绿油油的水稻田,石然哼哼说:“文小培,等我老了就买块地来种。你要不要朕赏你个挑水大臣的职位做做?”
  
  我赶紧装出诚惶诚恐地模样说:“谢主龙恩,那小的到时候举家带口的来,您老给口饭吃就得!”
  
  他又问:“爱卿家几口人呀?”
  
  “不多不多,五口。”
  
  “都有哪些人?”
  
  “我儿,我女,我家的狗,以及我和我贱外。”
  
  “靠!文小培,你还真够贪心的。”石然握着方向盘斜瞄我一眼道:“好吧,朕赐你儿你女和你家的狗以及你那个贱外黄金万两,在郊外的院子里帮着我儿,我女和我家的猫以及我的贱内做饭去。至于你,单独来陪朕下棋聊天种水稻。”
  
  “单独?那皇上到时候对奴婢动手动脚怎么办?”假装害羞地说。
  
  “哼,就你那样的还能让人有淫念?再说老都老了还动什么动。最多帮你一起挑水,我挑前面你走后面。”石然嘴上说着,手里按下CD盘,车厢里流荡的音符便是这首歌。
  
  嘻嘻哈哈乱笑一阵,当时以为最美好的友情就是如此,像钢琴的音符般唯美清透。
  
  石然,有了贱内贱外还能想着对方吗?我是真乐意陪你去挑水,可我的贱外和你的贱内会怎么想呢?我们真是一样自私的人,左手握着幸福右手还想拥有美好。如果不是我爱上你,不是我想独自占有你,或许我们可以一直这么自私下去。现在我很庆幸我爱上你了,至少我懂得爱情是必须独有的。不管今后会变得如何,我对我的爱人都会专心一意,我要双手合十地同时握着幸福。能让我陪着去挑水的只有我的贱外一个人,而朋友就只是朋友。
  
  你并不爱我对不对?如果爱,你那天就会说出来,爱情是不需要思考的。在你的心里,只想拥有一份娇妻美眷的生活。你希望我扮演的是美眷的角色,可惜我又演砸了。我还给你出了个特别俗的难题,好比问说:娇妻和美眷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你不乐意回答,也不知道怎么答。我现在知道了,你当然也应该救你的娇妻。
  
  想起你弹钢琴时候的专注神情,你做每件事情都是那么认真。你说小时候练琴练到手指脱皮却还是坚持,因为你不喜欢半途而废,你的成功一半都来自于你的执着。而我就不是这样的人,我不喜欢过于投入。老爸说如果前方的路走不通的时候,咱们就别再去费时间挖墙推土,倒回去或者换条路都可以。毕竟人生苦短,把时间花在路上看风景也比对着一堆土来得畅快。
  
  我说过给你时间,却没告诉你等待也是有保质期的。
  
  拿出抽屉里的天使项链装进信封里,给小麦发出简讯让她下班在电台对面的咖啡厅里等我。当爱情结束时,我愿意找人分享我的感情。
  
  开着车到不远处的石然家,书房的灯亮着。是他回来了吗?还是他的女朋友卫芸在他家?走下车把信封塞进邮箱后就走回车上,回头看了一眼绿色的铁箱,我的第一根Cartier订制项链没了。有点心疼,不过老妈说女孩子不应该收太过贵重的礼物,否则你会需要用一生去还。
  
  我的一生太短,没有时间再站在断墙前等待。老爸说地中海的日出很美,我也想去希腊的小岛上晒太阳,找个金发碧眼的帅G帮忙擦油,所以现在说再见不会也许是最恰当的。
  
  按下车子里的CD,还是Kevin的琴曲,是石然弹录的。这东西成本很便宜,我想我可以留着以后在跟我的贱外开车去挑水的路上听。
  
  小麦说得对,伴着音乐有过回忆也是一种幸福……
  


50. 情绪
      
    我是个随性的人,想到哪里做到哪里。因此“后悔”常常伴我左右,每天都需要拿出来说几遍。
  
  比如中午只吃了一碗小馄饨,结果当天加班到八点。饿得慌的时候我只能大喊后悔,早知道再吃笼包子就完美了。
  
  又比如老妈说最近汽油要涨价,我比较忙没去给车加油。等有空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换好新的价目牌。看着多涨的二块半钱,后悔啊后悔。
  
  范妮说:文小培,你怎么跟大妈一样,老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悔。
  
  谁说的!上次去上海,二表姐请我去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吃法餐。主厨推荐菜是红酒熏猪蹄,餐厅特色菜是海鲜烩蔬。我嫌猪蹄太油就点了海鲜,结果菜上来后发现二表姐点的猪蹄做得跟红楼梦里的鸡汁茄子般华贵多味,我的海鲜比较下就相形见拙。猪蹄只供应一个礼拜,我下回来也没得吃了。那个捶胸顿足的后悔啊!本来就不是每天去上海,也不是没回去都吃米其林三星,人生遗憾。
  
  末末听完后点点头说:的确可惜了点。不过文小培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再怎么好也就是个猪蹄,值得你这样后悔吗?
  
  问范妮和末末什么事情是值得后悔的?范妮说上个月有个基金没买,结果现在疯长,三个新款LV成泡沫。末末说当年高考时她的分数够上北大的,填志愿时太过谨慎写了低个档次的母校,一辈子后悔。
  
  努力去体会后悔所指的情绪,似乎是大家想要对过去某件事改变的愿望。范妮和末末说得都算是人生大事,爱钱爱名牌爱面子的我们怎么舍得失去三个LV和名校镀金的机会。可是范妮没买基金是因为她把钱拿去买房子,末末没读名校不过那四年都留在家乡没少跟我们瞎玩。
  
  失去的同时总有另一份获得,所以后悔真是庸人自扰的麻烦。无论工作,学习,爱情里,只要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那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何必想要重新来过。经历万岁!
  
  至于那些没事找事的后悔,是我为自己美好生活找到的碴。生活太幸福时,上帝会因为嫉妒而提早把人招上天。我还没结婚过上好日子呢,舍不得走。
  
  小麦很了解我,所以当她坐在电台对面的咖啡馆听完我的爱情故事后,只用节目里那样的淡淡声音问:“这两个礼拜真得那么平静?”
  
  我摇摇头。无论白天如何伪装正常,把恐惧得不到爱情的心情掩藏起来。但当黑夜来临时,担心还是会像用纸包裹的油一样,慢慢渗淌在手掌里。就是知道纸总是包不住油的,所以在纸破前把油丢了省心。
  
  在石然发来去澳洲的消息时,我就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我的单人爱情。单恋就像贴在皮肤上的狗皮膏药,初时效力强劲得让全身肌血流畅;待药效过去后便引得皮肤瘙痒,不揭去是不可能的;但揭的时候又连着身上的汗毛,除毛会通彻心扉。此时慢慢来不如快快来,交给别人处理自己的痛不如自己动手知道轻重。
  
  小麦不再说话,缓缓地搅着她的咖啡。她知道安慰我没有用,我不是会在朋友们面前为爱情哭来喊去的人。大学时代跟某个他分手后,我每天开开心心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从此以后大家知道我有个坏习惯,对于有些伤喜欢独自舔舐。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窗外下起毛毛细雨。突然觉得很有调调,有人相伴的悲伤也是一种唯美的享受。
  
  “你会恨石然吗?”小麦在起身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微笑着摇摇头。我怕是连想都不愿意再去想起他。
  
  很多时候忘记不快不是因为我足够宽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愉悦。
  


51. 卖儿卖女
      
    流行是种病,一种将所有人神经扭成同股的病。
  
  我们这个城市的居民对流行具有超凡的敏锐嗅觉,经常像弄潮儿一样追逐着流行浪潮。这几天快报上说老年人用磁石项链可以防止骨质疏松,于是大厦里新上柜的此款项链天天卖空。
  
  我家老太太,也就是我妈,特别爱赶潮流。听说是年轻时代穿蓝布军装穿闷,现在有机会有钱后就变着法子赶。她自己赶还没完,一定要拉着我和我爸一起。今天是大礼拜天,本想在家画画图纸来舒缓我刚刚失恋两天的心。老太太大早就打电话来,要我下午陪她去大厦给老爸买磁石项链。
  
  “妈,买那么多项链干吗?”我抓住正要为五根链子结帐的老妈轻声说:“这都是记者拿了厂商的钱,人家变相广告才说有多好的。”
  
  我妈以前挺精明的人,更年期一过怎么脑袋那么不好使呢?
  
  老太太甩开我的手,一边叫小姐开单子,一边歪头撇嘴笑笑说:“我和你爸一人一根,还有两根是老姐妹叫我带的。”
  
  我说全市人民一起赶吧!老姐妹都上了。
  
  “那也就四根呀?”项链三百多块一根呢,老太太也买得也颓豪迈了点。
  
  老妈拉我背过讨好着对她笑的促销小姐说:“闺女,你爸牌友贵叔那个没结婚的小儿子从美国回来了,咱们晚上去他们家串门。那根项链当礼送。”
  
  说完老美女就扭着腰拿起单子付钱去了。
  
  这,这,这不是变相相亲吗?小宇宙爆发!为了看个从米国来的男人,费得着花三百块买项链吗?不是贱卖我吗?再说我刚失恋,哪有心情立刻投入战斗。
  
  心里郁闷着,对镜子照照自己没化妆的脸。眼角好象是有点小褶子,难道真得老成这样没人要了?情绪又开始低落,真想回家休息去。
  
  “小姐,项链我帮你放后面。”柜台前越来越多人,老妈去付钱半天还没回来,营业员只好拐弯提醒我。
  
  朝她点点头,去找找老太太。
  
  商场里人不少,不过我妈的大红线衫很好认。远远地看着她跟一个背对我的妇女说着话,脸上堆满比营业员还灿烂的笑容。
  
  “妈!你在这里啊。”走上前去提醒她别把弄堂前的空地,遇见熟人就闲扯。
  
  “小培,过来!”老妈很慈母地伸出手来招呼我。
  
  正跟她说话的妇女也转过身来,目光对上她虽已衰老却仍然精致的五官时,我爆呆了。
  
  陈妈妈!晕~
  
  我妈怎么跟陈妈妈搞在一起了?
  
  “小培!”陈妈妈也认出我,回头再朝我妈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
  
  我妈就更呆了,看上去她不知道陈妈妈认识我。
  
  “文太太,原来小培是你女儿啊?!”陈妈妈浅笑着说。
  
  “你们认识?”我和我妈同时对问着。
  
  我凑到老太太耳边说:“这就是上次把我们从医院送回来那个陈总的妈妈。”
  
  我妈点点头,脸上有些惊讶,很快恢复正色。
  
  “文太太,真是太巧了。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陈妈妈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温柔地摸摸说:“小培,你还没带小涵见过你妈妈?”
  
  “陈总上次送我去医院碰巧遇见过我妈。”我的话没经过脑袋就说出来,想想人家问得不是这个。转脸看我妈,老太太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陈妈妈对着我妈笑道:“文太太,你看我们还为儿女的事情操心,他们自然有自己的缘分。你们家小培就是我跟你提说小涵最近认识的女孩子。”
  
  靠!什么跟什么嘛,这回搞大搞乱了。
  
  感觉我妈的眼神一下子变厉朝我射过来。也是,我那天明明说跟陈瑞涵只是同事,现在听陈妈妈的话,好象我们两个真有什么。刚想给妈递眼神说明,就见她老人家脸上表情跟演戏地那样瞬间一变,柔光万丈。
  
  “小培,那天你怎么不跟妈好好介绍一下呢?”我妈也来拉我另一只手,同样摸了摸,只是力度很大。然后对着陈妈妈说:“怪不得我看陈总一表人才的,原来是陈太太的儿子啊!”
  
  “那天在见到小培,我就想这么有礼貌的女孩子父母一定教得很好。”
  
  两个人互相恭维着,这场面好生奇怪。我被她们两个一人拉一手,夹在中间非常不自在。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又是哪出戏上场了?
  
  “妈,你和陈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我得先弄清楚事情,才好挑话说。
  
  两个老美女相望而笑,陈妈妈对我们说:“时间还早,文太太不如我们一起去对面茶馆坐坐。等下小涵也要来接我,刚好给你介绍一下。”
  
  我刚想推,老妈就点头说好。把单子往我手里一塞说:“你去拿东西,等下对面来找我们。”
  
  看着她转身挨着陈妈妈远去的身影,我感叹道:狐狸老了还是狡猾的,特意排开我是怕我还有事情瞒着她,直接问陈妈妈想找真实答案吧!
  
  乱了,我的生活波澜起伏。
  
  拿好五根项链,让小姐把晚上要送出去的那条包装完,就去茶馆找老妈。
  
  走进包厢,两老太跟相熟多年的老姐妹一样,正说笑得厉害。不解了,我没听老妈说过认识陈妈妈这号人物呀。
  
  坐定,闲扯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喝口刚上来的茶,就听见一声犹豫的轻唤:“妈。”
  
  陈瑞涵站在打开的门帘外,看见我和我妈时,脸上同样是掩不住的惊奇。
  
  “小涵,快进来。”陈妈妈招呼儿子,“我逛街的时候遇到文太太和小培,就叫她们一起来喝茶了。”
  
  陈瑞涵不自然地应声,又跟我妈问好。
  
  等他在我身边坐下,被我狠狠的眼神杀灭。都是他惹出来的祸,现在要解释都麻烦了。
  
  俩老到不看我们,闲扯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人事。
  
  陈瑞涵靠过来用很轻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我还问你呢?”我没声好气地回答:“我连她们怎么认识的都不知道。”
  
  陈瑞涵不再理我,一边吃桌上的东西,一边应着老人们的问题。
  
  “妈,你跟文阿姨也认识,真是太巧了。”他假笑还真不是盖的,嘴角泛起很美的弧度,“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陈妈妈腼腆地笑笑说:“我跟文太太也是才认识的。在万松书院门口。”
  
  啊?!我用复杂的目光顿时射向我妈。她已经低头喝茶。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卖女儿成这样的,丢脸~
  
  说起万松书院,是有典故的。当年著名的化蝶故事男女主角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在这里面读书相识的。现代聪明的商人借着这个爱情故事,将书院开发成收费性男女相亲地。稍微正常点的年轻人哪有脸跑去这样相亲,所以很多家长便带着儿女材料代子去找未来媳妇女婿。大家嫌书院收费贵,就在门口聚群,互相看着顺眼地就上去搭话。每回车子开过万松书院,都能见到一帮老头老太,手里拿着机场接人那样的纸牌子,互相攀谈着。
  
  无法想象我妈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说这个父母相亲行动流行很久,但是我妈在我面前还BS过这种行为呀!是什么事情让她决定去赶这么病态的流行呢?
  
  脑袋里浮现老妈穿红戴绿,然后手里握着个纸牌,上面贴着我的艺术照。旁边写着:文小培,女,二十七岁。玻璃大厦白领,收入优越。有市中心独立二居一套,代步标志307一辆……
  
  欲哭无泪中,怎么看着像刚才项链柜台前的促销牌子。我真那么不值钱到要老妈去外面叫唤了吗?
  
  戚着脸看向身边已经僵成一团的帅脸,突然涌上恶作剧般的开心。
  
  陈瑞涵,你把自己当根宝草,在女人群里游弋留恋,还不是跟我一样陷入纸牌买卖儿女丑闻里。嘿嘿,你也是卖不出去的滞销品。
  
  刹那间,我笑魇如花。
  
  流行性风潮真是席卷全面,连带陈瑞涵也逃不过呀!只是把我跟他又绑在一起了。
  
  “文太太,晚上是小涵爸爸的生日,本来想我们三口人吃饭。刚巧遇到你们,要不叫上文先生,咱们一起去热闹一下。”陈妈妈还真是热情,卖儿子很有效率。也难怪,陈瑞涵今年三十有一了,有财有貌就是没老婆,老妈能不急嘛。
  
  老妈迟疑两秒,勉着笑说:“会不会太打扰?”
  
  陈妈妈摇头说:“现在都只有一个小孩,本来还嫌冷清,现在有你们一起,开心还来不及呢!”
  
  老妈居然点头称说好。我急了,这回麻烦大哦。
  
  “妈,你不是说晚上去贵叔那里吗?”这回我宁愿去相亲。
  
  “改天去也可以,难得大家聚一起。”老妈面不改色的说完起身出去,给老爸打电话。
  
  这怎么看着像是找到愿意出更高价买她女儿的人家,彻底忘记备胎了。
  
  陈妈妈也是一脸和笑,说出去给陈爸爸打电话。
  
  “陈瑞涵,看你折腾的事。你说怎么办吧!”我凶狠狠地对着他低吼。
  
  他的脸恢复一贯的平静,很惬意地靠着垫子说:“她们自己先认识的,怎么又来怪我。”
  
  这么不要脸的推脱也没见过。
  
  “既然这样,我可当你妈的面把我们的关系说清楚了。陈总!”特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文小培,配我委屈你了吗?”他用鼻子哼出声来说。
  
  人不要脸成这样,就只有一个办法。起身出去跟两个老太说明白。
  
  陈瑞涵坐直身体,拉住我的垂下的手说:“水暖的材料我全部帮你备齐,你演完今天这场。”
  
  交易?他给的材料一向价值很高,有了它们打败灵月没问题。女人没有爱情,就得在工作上更加努力。反正都从这样了,要不再演一回女主角?
  
  “呦!”门帘再次被打开,两老太太相携着出现。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陈瑞涵拉着我的手上,同样的带着兴奋。
  
  骑虎难下,有口难辩。那就先演着吧,打发我妈同时还可以拿到高品质的材料。轻轻抽出我的手,对大人们笑笑。陈瑞涵也站起来,搂着我的肩对她们说:“文阿姨,妈,那我们就去隔壁的雷尊吃吧!”
  
  呵呵,五星大酒店,人均消费400块,这回我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52. 冰激凌时代的完结

    青春期时候我特别喜欢冰激凌文学,家里的书柜里现在还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席娟的小说。
  
  那时候我还没恋爱过,脑袋里老把自己想成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或者是自强不息的灰姑娘,又或是我见尤怜的木痴女。而能够拯救我的男人要么是深情温柔的俊王子,要么是多金腹黑的冷酷男,还有就是武功盖世的真英雄。
  
  冰激凌爱情的口味多样,少不去的是凉嗖嗖的口感。男女主角常换常新,故事情节变化多样,只是让恋情曲折的几样法宝永恒不变:女主类---难以启齿的过去,国恨家仇的交织,大义牺牲的精神,小人当道的委屈;男主类---虐心虐肺的倾心,风流傥荡的深情,义愤填膺的误会,生死相隔的悔悟。反正说来道去就是要爱情有不完美的酸痛,让读者在泪痕里挣扎。
  
  女人特别喜欢自我折磨,小说看完后还想去现场操练。特别是我那个年纪,席娟JJ就是我的毛主席,整套小说背得比语录还顺溜。后来在蜜蜂苍蝇满身追的年代里,我找的男友都比非典还具有典型性男主特征。难得来个正常人,我偏要把人家折磨到泪流满面才觉得通体舒泰。好象爱情没有痛就不叫爱情,深情不伤就不能永恒。结果把言情小说当教科书的四,五年里,我将身边的爱我的男人全部男猪化一回后,终于落得个孤身一人去相亲的地步。
  
  这几年在当代现实小说的帮助下,我看懂人性自私的丑恶。如今跟我谈爱情,还是一样狗屁不通。只晓得该收手时就收手,保护得好自己才是关键。另外年岁大和经历多后,我终于醒悟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千金或者坚强痴女,也别梦想男人会没有缘由地深爱我。只是有些时候,多年中毒的后遗症还在,我时不时会犯点小傻。
  
  今天跟他爸爸吃得这顿生日饭,让我那根隐藏在深处的言情神经蠢蠢欲动,有一刹那就要把他幻想成绝帅多金,毒嘴花心却深情热恋我的男人。其实不怪我,陈瑞涵的演技实在太好,他现在已经成为我心目中的马兰白龙。
  
  在雷尊的圆桌上,陈爸爸和我爸坐一道,接着是陈妈妈和我妈,我挨着陈瑞涵夹在大人们中间,冲眼看还真像个亲家宴。陈爸爸很有威严,听说是知识分子出身,然后下海经商的。他们家做什么到底多富我不知道,不过从老爷子的奔驰车和非常有品位的名牌武装来看,绝对是贯富。幸亏我爸也是开奥迪,穿BURBERRY来的,否则真是寒碜了点。
  
  老爷子没什么架子,跟陈妈妈一样对我和蔼可亲,跟我家老豆也相谈颇欢,甚至四个大人约好下个月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只是他看儿子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相处了,第一次看见自信翩翩的陈瑞涵像只温顺小猫一样屈服在他爹的严厉目光下。开始小陈同志只是礼数周到的对待我爸妈,偶尔跟我伪装一下熟落。后来老爷子开口道:“小涵,要是小培这样的姑娘和你文叔叔文阿姨这样的人家还不能让你满意,我看我也不配做你爸了。”
  
  瞄见陈瑞涵脸色微恙,唯唯诺诺地答道:“爸,我一定跟小培好好相处。”说完后嘴角荡出个大赦般的微笑。此后,对他右手边的我家老豆又是敬酒又是倒茶。妖媚的笑容一个接一个抛给我妈,嘴甜得跟蜜似地把我家老太太哄得笑哆嗦了。对我就更夸张,贡品鱼丸上来的时候,他帮着全场分完后,特意捡了个火腿陷的放到我碗里说:“小培,你爱吃火腿,这个给你。”说完星眸辉漾地朝我含情一瞟,楞得我硬把嘴里的食物咽进气管里。他也不嫌演过分,直接伸手就帮我揉背,轻声抚慰里满是怜爱。等我呛完抬头,四位老人眼里全部洋溢着幻想儿孙满堂时的幸福表情。
  
  回想刚才他那个笑,心中一紧。这人也太会自创剧本了,配合他爸的话,好象是他爱我已久,碍于父母的面子不能表现。如今大人们点头,他就摆出贤婿良夫的形象。
  
  到给陈爸爸吹蜡烛的时候,老人家盯着正对面的我和陈瑞涵说:“这么大年纪也不爱玩这套,唯一愿望就是小涵不要再自恃甚高,能早日结婚给我们大人生孙抱子。”这时候陈妈妈亲切的目光扫到我脸上,我爸妈含笑不语地看着我,身边的小陈同学更是在恰当时候搂住我的肩,两个大大的酒窝里荡出让人晕旋的琼汁玉酿。
  
  这多像我盼望已久的小两口携四老相欢景象,我的多次相亲不就是为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和谐场面出现吗?我有点爱上陈瑞涵的笑容了,跟他吃相亲饭那次对他种下的好感又跑回来。在闪烁飘移的烛光里,我少女情怀被散发到最大限度。他搭在我身上的手很温暖,他的身躯很伟岸,我似乎把他的脸跟帅G阳伞上的梅尔吉卜森混在一起了。对上大人们的笑,我从四双浑浊却有神的眼眸里看见一对怀抱婴儿的小夫妻,妻子的微笑是文小培独有的傻笑,丈夫的脸上就刚好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石然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两天前心里的伤痛让我瞬间我就清醒过来,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美好。我跟陈瑞涵之间是演戏!出场费除了四百块每人的伙食补贴外还有一套全系列水暖资料。
  
  按掉那个不想听的电话,很有艺德地朝假恋人身上靠靠,对着今天非常满意开心的寿星老头说:“陈叔叔,吹蜡烛吧。”
  
  再也不是年少时代了,现实小说虽然没有冰激凌文学那么甜润多味,但读它们就好比冬泳般强心健身。再大的风暴来,我也是紧醒着时刻记得保护自己。
  
  散伙的时候,趁着我爸妈跟陈家两老告别,我提醒陈瑞涵周一给我材料。对他这样的男人,喜欢过忘记了就不必再次陷进去。就算他是多金腹黑的深情男人,我也不会是可以让他爱上的特殊女人。这般真真假假让人难辩的陈瑞涵,就留给那些有勇气去征服的女人吧。
  
  口袋里的手机还是一遍一遍地在震动,正在拨打电话的那个人在两个礼拜前还是我心里的王子。只可惜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石然也许是王子,可惜文小培不是公主,也没有幻想当灰姑娘的权利。
  
  曾经我以为爱情必须有小说里的那种惊天动地的酸痛伤痕才是圆满,如今我明白普通如我的女人,幸福就是有个相伴一生简单过日子的男人。
  
  平淡才是真。
  

   
53. 君主立宪制
      
    人体像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脑袋好似高高在上的皇室,每天签发各项行动的指示。心便是手握实权的首相,它若要起兵攻打伊拉克,皇室再不愿意也必须配合签发命令。
  
  我那个装满二十七年感情经验和人生经验的脑袋,直到在雷尊门口跟大家告别时仍然是完全清醒的。它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走上车,接听石然的电话,把他要说的话听完,最后将自己那天想法全部告诉他。然后回眸染笑而去,只留下一瓣让他这辈子都难忘的倩影。
  
  可是我的心却不那么理智,在它看见手机屏幕上石然那张在我生日party搞怪的大头照后就开始动摇了。爱情的盲目让它不知所措,想见他也想躲他,想继续爱他也害怕伤害。
  
  脑袋命令手去按下接听键,心却立刻阻止。
  
  心在喊:我害怕,我还没准备好见他。
  
  脑袋阻拦说:总有要面对的那天,逃避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心又道:我怕现在见他会临场倒戈。
  
  皇室终究不过是个摆设,再不甘愿也只能服从心的意愿。四肢被支配着赶快行动起来开车回家。我要把自己泡进热乎乎的香浴池里,用蒸汽来鼓励我的胆怯。
  
  车没有开进小区,而是停在路边。我害怕得发抖,担心石然跟以前的男友们一样等待在我家楼下。只身绕小道走到单元前,张望四周并没看见石然的车。心总算平静下来,手机也安歇了。脑袋鄙视着离它仅仅半臂距离的那颗血团,命令文小培的身体赶快回家。
  
  揣着手机搭电梯上楼,跨出门还未及按灯,手机又开始震。石然伸着舌头想舔鼻子上蛋糕的照片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像鬼魅般缠上我的神经。
  
  脑袋再也忍不住,在心发言前就按下接听键。
  
  “喂。”我伪装平静地开口。
  
  对方没有声音,或许他被我的突然接听吓到。
  
  我不再说话,也忘记要回家。眼前完全的黑暗给予我力量,让我敢于面对这个小小的长方体传声怪物。
  
  听筒里传来他的呼吸声,沉沉的。恍惚间,我听见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真实有力。
  
  此般场景使我想起那夜,他压上我身体时曾经有片息的犹豫。冥静中,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也听见过如此有力的跳动声。均匀绵密的韵律带给我力量,让我伸手扣住他的背肌,解开系住他身体的绳索。我喜欢听他的心跳,坚强地让人很安心。律跳像极女巫的迷幻玄铃,摄人意志,扰动心魔。
  
  这一刻任何东西对我都不重要,无论是答案,等待,更或是他的爱情。我的心彻底控制住脑袋,只想沉迷在虚伪的安宁里。
  
  两步远的转角处出现另一幕银亮的手机屏,原来心跳是真实而贴近的。
  
  “文小培,你终于接电话了。”他的语气无奈里透着点焦急。
  
  声控灯自动亮起,眼睛被明亮刺疼着模糊一片。想要抬头去挡光,面上已被身前的瘦长身躯笼在阴影里。又几近是耳贴心,节奏均匀的跳动安抚着我的紧张。
  
  不敢抬头,耳边传来他迷惑人的低语:“开门。”
  
  我的心像着魔一样命令脑袋照办。
  
  屋内是一片寂静与黑暗,谁也不知道走进去后的结局会是如何。
  
  如果可以重新设计进化不完全的人体,我一定让文小培的心长在脚底。这样就可以和聪明的脑袋彻底分离,以免心的优柔寡断影响全局。
  
  无论皇室和首相意见是否统一,它们代表的都是同个国家。我是个矛盾的主权国,脑袋想要坚强和潇洒却抵挡不住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期待。但不管结局是什么,这都是我的生活选择,希望我有能力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负责。
  
  

54.  双人魂斗龙
  
  小学时候很流行用单版插卡游戏机打魂斗龙。女孩子总是不擅长战争游戏,我玩了很久还是连第一关都打不下来。好奇后面的关里会有什么,就去找我的小玩伴亮亮,他是电子游戏高手。
  
  亮亮很乐意教我玩游戏,不管什么岁数的男生都喜欢在女生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我们选择玩双人版的魂斗龙,他边玩边告诉我哪里有散弹,哪里有埋伏。多数情况下,他会帮我打下载着弹药的飞船,或者冲在前面帮我消灭埋伏。跟他一起玩,我可以只牺牲一条命就冲出第一关。
  
  渐渐地,我开始喜欢跟亮亮打游戏。无论是坦克大战,水管马利,还是赤色要塞,他都会把我保护得好好。朦胧里,我爱上神勇保护神亮亮。他就是十岁文小培心里的英雄。
  
  都说初恋男人对女人有无比的影响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初恋,反正到长大时真正谈恋爱,我都喜欢挑把我保护得好好的男友。甚至连异性朋友的选择也是这样,就像石然,一个任何时候都会帮我排除万难的男人。
  
  我的心会放石然进门,是因为相信他。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他性格的了解不会比他对我的少。他总是在自己的原则范围内尽最大努力来帮助我。这就是为什么在上次的宴会里,他没有表现出跟我熟络,等我冷静下来也没去怨恨他的原因。他不那么做,总是有自己的情非得已,也一定是对我伤害最小的办法。
  
  跟在石然身后进门,被他堵在玄关的走廊里。
  
  “为什么不愿意当面给我?”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信封,语气里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强硬。
  
  鼻间萦绕着KENZO男款淡香水,很适合石然的气质,温文淡雅中隐藏着丝丝夺人的锋芒。知道我的心挡不住诱惑,只能硬生生逼迫自己挪出他身下的笼罩,转身走进客厅。
  
  侧对着坐在沙发上,我们都在静默。
  
  不去探究我的心是否在期待他能在长长两个礼拜后给出我美好的答案,只是这一刻我很想知道他为我作出的决定。
  
  “你跟郑琳还有联系吗?”他的声音很遥远。
  
  我抬起头看向石然,脑袋里响起那个东北女孩的坚强笑声。
  
  郑琳是刘亮的前妻。他们是大学同学,在校期间恋爱四年,毕业后立刻结婚,只一年就离婚了。我跟石然是在刘亮的离婚饭上熟悉的。当时石然打电话给刚刚跟他重遇不久的我,请我帮他一个忙。他说刘亮要办离婚,希望能找个女孩子陪他们去,因为郑琳在这个城市没什么朋友。想起初中时那个笑起来酷酷,上课老跟我聊天的小帅哥刘亮,我便答应接下这个麻烦事。
  
  很久没见刘亮,也不认识郑琳,更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离婚。所以当女方哭倒在民政居对面饭店的包厢里,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走上前给她肩膀靠,我了解女人脆弱时,都需要依靠和倾听。石然和刘亮都说那天多亏有我,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后来郑琳打电话来感谢,在交谈中我们渐渐熟悉,但我一直没问过她跟刘亮的事情。在机场送她去美国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小培,帮我告诉刘亮,我不恨他。跟他的婚姻我得出个结论:家里没那个底,千万别嫁给高干子弟。”
  
  不久刘亮也在他妈的安排下,去甘肃部队里锻炼。临走时我把郑琳的话带给他,他的眼里明显泛出波光。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我真不是个男人,对不起郑琳啊!原本爱得好好的,一结婚变成两厢折磨。”
  
  石然走上前去安慰他,他抱住石然说:“兄弟,我们这样的家庭,结婚千万要考虑政治因素。”
  
  话听到这里,什么事情让他们离婚已经不重要了。根本的原因,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郑琳再婚了,老公是美籍华人。公婆都在国内,她现在很幸福。”我挑着简单地说。
  
  石然苦笑着点点头说:“也算是刘亮妈妈对她的补偿起效了。”
  
  我知道去美国是刘亮妈妈出的力和花的钱,估计是要他们离婚的条件。
  
  “小培,我不知道能不能比刘亮做得更好。”他低头看着项链轻语。
  
  这是他的答案吗?石然喜欢简单的事物,他的想法无关爱情,却有关幸福。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比郑琳更有家庭条件,但是我知道我和她一样爱着一个出生在高干家庭的男人。
  
  “我已经放手了。”声音有些颤抖,作为首相的心早就被酸痛刺死,只有坚强的皇室脑袋还在运转,“石然,既然这是你的答案,又何必再来找我?”
  
  “我去澳洲是为了避开卫芸,因为当时我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石然的眼里有些情伤,“在飞机上我想清楚了,我必须跟她分手。但是我会把犯的错误跟她说,然后请求她原谅。”
  
  如果说他跟我上床是他犯下的某个错误,那我也定是罪大无免。很想问他是不是很后悔那天跟我发生关系,也很想知道他有多爱卫芸。但是我问不出口,因为我没有足够坚强的心去承受他的答案。
  
  “小培你知道吗?我真得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你让我觉得生活里还有轻松美好的时刻。每次看你烦恼,我都想造座无污染的水晶宫给你,帮你找回无忧无虑的笑容。”石然的眼神很真切,语气诚恳,“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蓝框眼镜折出的光刺疼我的眼睛,他辗转的秀眉里满是企求。
  
  做朋友?然后他一定会像以前那样或者更加卖力来守护我。就像我了解的那样,他要的就是娇妻美眷的生活。在他眼里,我的家庭和个人能力决定我只能做他的美眷。我这个美眷在他心里也许地位并不低,等他功成名就的那天还可以陪他一起挑水。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在自己的爱情里看着他和别人幸福生活。
  
  “石然,既然那天我勾引你上床,就没想过再做回朋友,或者干脆就永远不必再见。”我的语气异常冰冷,不知道是为了冰化自己的心以求坚强;还是为了震撼他的心,以示决意。
  
  再次想起年少时跟亮亮打双人魂斗龙。我们连战一个礼拜,终于奋斗到第三关。那关是在山体上,要求双方跳动速度相当,否则很容易一个拖死一个。我没天赋操作手柄,无论他如何耐心站着等我,且帮我扫敌,我总是跳不上去。几次下来,亮亮说:“小培,你要不就先死光光命吧,等我打通关了再给你一条命。我们一起去打魔王!”我看着他所向披靡地杀敌,到最后魔王只剩一滴血的时候,他把命度给我,然后我们共同战在胜利的台上。只是我没有一点点成就感,江山是他打下来的,我不过是个看客。游戏好玩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双人玩最快乐的便是共同奋战。亮亮是男生,眼里恐怕总是在乎输赢多于其他。
  
  郑琳最后发给我的邮件里有段话:不管那段婚姻是怎么伤害人,但我总算跟我爱的人一起生活过。等事过境迁,女人心中留下的永远都是美好。
  
  那么刘亮也会这么想吗?我也许还是不问答案的好。
  

 
55. 小布什是强人
      
    当今世界经济的火车头美国是个超强大国吧!可是人家现任总统小布什却是媒体最热衷开涮对象之一。中国人说他长得像狒狒;南非贵族说他充满农民气质;法国人更绝,直接拿他低于平均水准的90分智商来做文章。他跑上台发个言,稿子也背不全,语病一个接一个,搞得台下同党人士直冒冷汗。就任总统五年里,他年年入选全美“愚人榜”。美国心理学家研究结果表明:小布什的智商在20世纪以来的美国总统中,排名到数第二。
  
  可是不管全世界人民是如何“诋毁”这个白痴总统,他还是以超强的政绩连任。他在任期里,美国面临重重困境。股市崩盘、9/11恐怖袭击、攻打伊拉克,此等复杂惊险的局势恐怕只有二战时期的罗斯福总统见过。而小布什只用三年时间,不仅从心理上扫除9/11后的世界末日心态,还成功地把美国经济导向增长期。就更别说他当全世界的面成功绞杀老萨,掌控中东石油管道了。
  
  很多人都说这也不是他的功劳,靠得是他身后那群超高智商的智囊团。就是有了切尼,鲍威尔,伦斯菲,莱斯这些大家公认的高智商人士的高见,这位著名的愚人才能稳坐蛟龙椅。
  
  普通人身边没有那么多高智商的人,但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又有言“旁观者清”。因此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也是成功的捷径。
  
  坐在小组工作室里,我开始对下面的四人做起发言的总动员。今天的周一例会上,油头老板正式提出让我和灵月的小组竞争水暖代理权。
  
  水暖代理权本来是归林文彬小组的,他辞职后都是我在用,所以我属于“事实所有权”。有这个所有权,可以优先享用产品升级信息和对方提供的培训,对二次投标是很有价值的。灵月回来后代管林文彬的组,她能力不足服众,就急切要找个事来做,以证明领导能力。这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个水暖的项目,老板让我和她的小组各做一份设计给客户选择,被选中的小组将获得代理权。本来这样大小的案子根本不值得搞内部竞争,估计是灵月要求来的。她要玩,我只能奉陪。
  
  昨天因为石然,我晚上没睡好。一周的疲劳加上失眠后的头疼,又有那么大的工作压力,我觉得心力交瘁。很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有新颖的点子。
  
  我的四位内阁大臣也不比小布什的差,脑袋都是转得溜快,还有个内鬼混在里面呢!他们开始都挺沉默的,等我解说完此项目的重要性,又承诺会给本次表现突出的成员培训机会后,大家才渐渐开始发言。
  
  “小培,我觉得可以在三级管里加个阀门。欧版管就不错,比较节能。”说话的是朱亮。
  
  “恩,不错。可以考虑。”我嘴上应着,心里想起上次那个案子里他也是用的欧版管。好象那生产商跟他是远亲,估计是拿回扣吧。
  
  “小培姐,不如把水管的合金成分降低吧!”雨明拿出建筑图纸,拉着我去看那些管道。
  
  合金成分降低的理念不错,可是要测量的数据太多。这么小的项目,请数据部来做分析是不现实的。
  
  “小培姐,我记得那公司的经理好象是会计陈云的朋友,要不找找关系?”小芬凑到我面前问。
  
  这小孩一项脑袋活络,已经开始想着用人脉网了。
  
  “小培”LUCK插进话来,递上一刀资料说:“你看看这个技术,是水暖的衍生产品。价格不贵,治能效率很高。”
  
  我拿来看了一眼,是最新出的暖风动力组。设备是不错,不过对设计技术要求很高。我们小组能担此重任的,只有LUCK一个。这是给他自己出头机会,还是为全组利益着想?
  
  工作室的气氛很快被炒热。四个人你言我语,都挺乐于表现智慧。他们把我拉来喊去,积极向我阐述意见,用各种论据企图说服大家用自己的方案。这世间人人都认为自己的意见是绝佳的,都希望能被人采用。其实大家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以自己的经验和利益来考虑问题。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并不一定最适合当前的状态,有些意见也许还会害死实行人。
  
  我似乎很认真地倾听他们每个人的意见,心里想得却是那个傻瓜总统小布什。从电视里看议会讨论问题,那么多张嘴强烈表述意见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只想塞个耳塞呢?他真得是传说那么笨吗?他身边的几位高人哪个不比他更聪明更具备总统相,可是为什么当选得人却是他呢?
  
  领导者要的应该不光是智商,而是要有在凌乱的意见里挑选出最适合那条的能力吧!爱因斯坦的智商无与伦比,但他远不具备做总统的素质。因为他没有小布什那样的分辨能力,这也是绝大多数高智商的科学家做不了总统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的智商有没比小布什高点,但是当我面对众多意见时绝对没有他那么决断的先见。很想问问人我该怎么办,以前这种事都是请教石然,因为他的意见从来都是对的,也不会害我。还是想起了他,心里更加黯然。总会忘记的,我安慰自己。
  
  捂住太阳穴,喝下今天第四杯提神的黑咖啡,我开始记录他们的观点。
  
  手机不合适宜地响起来,是末末,问有没下班。她一直说要给我介绍个肠胃科医生帮我做无痛胃镜,前段时间的胃病吃中药有控制住,但是一直没好。昨天石然刚走,她就打电话来了。我正蜷坐在被窝里哭得伤心,她担心得马上要来我家。我没有心情见人,就约好今天下班一起吃饭。
  
  看看手表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明天我要去工地,于是让小芬早上把大家的意见记录下来,然后发邮件给我。
  
  疲惫的心情,疲惫的身体,去餐厅充实我同样疲惫的胃。
  
  走进饭馆,末末、范妮和小麦都在。
  
  落座,点菜,开始说故事。一顿饭吃下来,我短暂而匆促的爱情就被讲完。
  
  “所以石然会跟卫芸分手,同时也不打算跟你在一起?”范妮今天很主动地开口,“他到是算计得不错。要跟你在一起了,他还怎么跟卫芸继续合作。这男人有心计!”
  
  有些人你不想问她意见,她也会很积极地表述自己的观点。
  
  “我看石然不坏!”他的粉丝末末开口,“小培,他也为你跟卫芸分手了呀!”
  
  “是为小培还是为他自己?”范妮蹙眉轻叹,“男人呀,特别是石然这种出身好的成功商人,你还指望他什么!”
  
  “你真得要跟他决裂吗?”末末很不忍地问。
  
  “这么多年友情很可惜呀,也不用永远不见那么严重么。以后工作上有事找他帮忙也可以见的。”小麦想问题很周全。
  
  “小培,你可给我有点骨气。绝对不要再见他,更别说求他了!”范妮的贱女病又犯了,对小麦的提议很鄙视。
  
  “如果真得爱他,为什么不去试试跟他好好谈谈。你的家庭也不至于太差,只要你们两个肯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在一起的。能爱一次多不容易,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末末强调她的爱情观。
  
  求他,决裂,再爱。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我低着头喝茶,心里空凉凉的,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下午工作上的讨论已经让我头昏脑涨,现在我谁的建议都不想听,况且石然跟我之间没有任何需要议论的。
  
  爱情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我爱他,他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原谅他。只是见与不见他不由我,而由天。我不会再去求他找他,这是我最后的尊严。至于其他,我没那个脑袋去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缺眠,望着那三张吃饱后议论的嘴,我第一次觉得很烦闷。突然很想隐居起来,谁也不要来找我,就让我自己静静地呆着。
  
  手机又响,是陈瑞涵,他约我去他家拿水暖的资料。今天我很爱这个方块传声机,它将我一次次从嘈杂的人群中拯救出来。
  
  起身对着三双疑惑地眼睛说再见,迅速退场去陈瑞涵家。
  
  靠着门边按下铃,许久都没人来开。脑袋开始抽筋一样地疼,用手掌敲了又敲。我发现自己患上跟感冒症状相似的失恋综合症。
  
  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浴袍头发上挂着水珠的陈瑞涵出现在门口。这个景象有点熟悉,我第一次从他家醒来似乎见过。
  
  “这么快就来了?”他拿着毛巾边插头发边问,用眼睛示意我进门。
  
  “我不进去了,你把资料给我就好。”我无力地开口,身体开始发烧。失恋病菌比感冒细菌要凶猛,迅速战胜白血球。
  
  他看看我,突然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
  
  头一歪,本想避开,却被晕眩搅得失去方向。失重间,有股力量拉住我,把我抱到柔软的皮面上。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像拉扯浮草般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衣角说:“求你,今天别再跟我讲你的意见。”
  
  不知道他的答案,不晓得他有没听清楚我的话。
  
  只管自己沉沉地睡去,在空白三十几个小时的睡眠后……
  
   

56. 错误的灭菌方式
  
  脑袋里反复冒着这句话,我被自己的声音吓醒。我知道现在办公室里好多个跟文小培差不多水准的设计师嫉妒着我,就是小组里不还有内鬼没抓到么。不能倒下,不能给身后的人机会。我不是专心事业的女人,但是没人跟钱过不去。为了早日不做房奴,多买几样名牌填补我缺少男人的心,我必须勇往直前地拼下去。
  
  陈瑞涵家的意大利沙发真得很软,却并不会睡酥我的骨头,反到是把我潜意识里的竞争思想全部掏出来。
  
  四周很安静也很暗,只有墙上亮着一盏十瓦的壁灯。掀掉身上的薄毯,光着脚走在原木地板上,想要找到屋子的主人。书房的玻璃移门里透出灯光,他也是个工作狂。
  
  走上前发现门并没有合实,从宽宽的缝里可以把里面的景象看个清楚。陈瑞涵正对电脑坐着,面前放着一叠资料。屏幕上的内容似乎让他有些烦恼,浓眉紧皱着,手上的笔一直在敲薄唇。
  
  轻轻敲门,他闻声抬头。眸底有些迷茫,嘴角歪翘,看神情似乎还沉浸在文件里。
  
  “进来吧。”看到我,他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
  
  “对不起,刚才太累了。”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
  
  他嘴角轻扬道:“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换衣服想送你去医院,出来就听见打呼声。”
  
  立刻红脸,太丢人了。在男人面前不管呼声大小,都不符合美女形象。
  
  “把资料给我吧。”绕开话题。
  
  他从桌上拿起一叠材料给我。
  
  “我妈请你周六去我们家吃晚饭。”帅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我也同样不放表情,语气异常认真地说:“我不想演戏了,上次是最后一场。”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俯身在便签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下来递给我说:“这是我家地址,下午三点左右到就可以。”
  
  我怔怔看着他,男人是耳聋还是自信过度。
  
  他走上前来,把地址塞在我手里道:“不是演戏,我请你做我女朋友。”
  
  昨天晚上有一个男人拒绝我,今天半夜另一个男人邀请我,两个都是所谓的黄金钻石单身汉。讽刺版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爸妈给你压力了?”半夜时分特别清醒,说话神态和思维方式都很有business woman的架势。
  
  他完全不避讳,点点头说:“我爸认为你很适合当他儿媳妇。”
  
  我是不是该问问他对我有什么感觉呢?其实这个问题我从上次相亲结束就很想问。那时候想问是因为我喜欢他,希望能跟他交往。后来他对我的态度让我更想问他,我只不过跟他睡过一回,何必处处争对我。现在问是我很好奇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我像商业谈判时那样将目光探进他的黑瞳。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谈生意他比我强,完全不会被我的目光逼退。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既然他不回答问题,听听我能得的好处也不错。
  
  “如果一切顺利,我会跟你结婚。”他的唇上勾出些许讽意,身体靠坐在后面的书桌上,眯着眼望向我说:“结婚后你拥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爱工作你可以继续,想要闲赋在家也可以。房子、车子我都有,每个月给家用。如果有小孩,他的费用我来负担。”
  
  想起我们姐妹淘聊天时说各自对老公的要求,当时我的条件好象不高。
  
  我说:他必须经济稳定,房子车子儿子的费用要归他开销。家用如果他能全部负担是最好,不行我也可以承担。我自己赚得钱用于我所有的女性开销,比如化妆品,服饰,旅游,或者跟朋友们出去玩。
  
  末末问:他不用爱你吗?
  
  我想想答: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吗?所以他只要能温柔地对待我,偶尔会搞点小浪漫就好。
  
  小麦又问:要是他跟你相敬如宾,却在外面搞女人呢?
  
  我毫不犹豫地答:那就别给我知道。
  
  范妮插进话来:小培,你别给我装。你对男人要求最高了,要是人家不爱你不宠你,我才不相信你能过得下去日子。
  
  我逞强道:你就走着瞧,看我能不能过下去。
  
  说实话,我脑袋里从来没想过会跟个不爱我的男人结婚。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最好老公有爱我又有钱。但是如果在一个很有经济条件的男人和一个爱我却没钱的男人面前,我的第一反应应该还是选择钱。
  
  人家都说只有苦出身的小孩才会在乎钱,我到不那么认为。苦大的小孩万一哪天没钱了,他们知道如何激发意志来熬;但像我这样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人,真要过穷日子肯定不知所措。贫贱夫妻百是哀,到时候有爱情也被磨光。
  
  陈瑞涵不爱我,但是他却有几个钱。原本我有些讨厌他的毒舌,但是后来发现他每次骂我都没坏心,便能平心静气对待他。这样不爱不恨的关系,到是最能长期相处。
  
  “做你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看清楚合同上对方提出的条件是基本常识。
  
  陈瑞涵站直身体,走到我面前。他的嘴唇凑在我耳边,呼吸间的气息吹拂着我的肌肤。他含笑低语:“放心,不会要你跟我上床。”
  
  “那太可惜,你也就这点长处。”我推开他说,完全没有表情地说:“我当你女朋友,但你要帮我拿到BST的二次投标。”
  
  失恋的女人都是疯子,半夜的神经异常胆大。而陈瑞涵就我的催化剂,每次都能逼着我做出无法想象的决定。
  
  “呵呵!”他冷笑道,“帮你可以,拿不拿得到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那你等着我看我的本事。我心道。
  
  沉默片刻,我问他我的包在哪里。
  
  他看看钟,已经快两点了。
  
  “你在发烧,不要走了。我去拿退烧药,你去洗澡吧。”陈瑞涵很快进入男朋友的角色,走过来搂过我出书房。
  
  我有些迟疑,别说我在生病,就是不生病也没有女朋友跟男朋友睡的义务。
  
  他看出我的停留,搭我身上的手放下了。
  
  “你不知道吗?我家有间客房。”他挑着眼像逗鸟一样看我。
  
  “我比较喜欢你那张软床,客房的硬床板更适合男人。”我冷冷地回看他,说完自顾自走进主卧。
  
  我不知道明天醒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多半会吧。可是我现在真地很想这么干,我必须要做点特殊的事情来挤压心中的郁闷。我以为自己可以云轻风淡地原谅且忘记石然,事实上我也真得没有怪他恨他,但是情绪却无比得低落。答应陈瑞涵近乎交易般的要求,绝对是错误的决定。但明知道是错误还是往里跳,很爽。也许别人爱用酒精消灭失恋病菌,变态的文小培更爱用另类的方式来治疗。
  


57. 无法挽回
      
    时钟有一长一短的两根针。午夜零点时分,它们交汇在正上方的刻度12处,然后以各自的步调在圆盘上挪动。有时他们近在咫尺,有时他们遥望不及。待分针转动十二圈,时针转动360度后,两根针在正午时分重逢在刻度12处。在相同位置同样的相叠、相交,似乎又回到原点,让人看不出任何差异。只有时针和分针的心里明白,它们走过了整整的十二个小时。那是一段足够改变一切的时间,唐山大地震只有23秒的强震,双子塔倒只费时1分多钟,泰国海啸在1个小时内就吞灭上千生命。看似相同的分、时针原点重逢里,藏着世间的起起伏伏、沉沉落落、人是物非。
  
  我从陈瑞涵的软床上醒来,一切都好象回到初遇的原点。他也是那样站在拉开的窗帘前跟我问早上好,也同样邀请我一起吃早餐。不同的是,我的身份从相亲对象升级为女朋友,我的心对他完美没有异样情绪。
  
  “这是我家的钥匙。”他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串用法拉力标志做扣的钥匙。
  
  我喝着粥,不声不响地接下放在手边。
  
  在梦里我反复问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做他女朋友,可醒来后毫不犹豫地接受昨晚的错误决定。本以为能换点坐过山车才有的刺激感,但脑袋被太多烦琐的事情占据,没有时间去感受疯狂。
  
  “张卫今天会在工地上吗?”我边喝粥,边翻看水暖资料。
  
  “他去外地了。”陈瑞涵正在看晨报,手里拿着片烤黄的面包,头也不抬地回答。
  
  刚才想起有些图纸上的问题要请教工程师,张卫不在就要去找BST的王经理。我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便放下手里的青瓷花勺,开始收拾包。
  
  他瞄向我,又看看碗里剩下的粥,自笑道:“又不吃完吗?白辛苦了。”
  
  听到这话,我楞了几秒。上次来他家,我也在发烧,醒来时候他说有粥给我,结果为了跟石然和卫芸见面没喝成。
  
  “我只是先把东西放好。”把资料塞进包里,重新拿起勺子喝粥。为他的体贴和心思小小地感动,虽然我明白这是他泡女人的惯用伎俩。再喝一口,突然发现口感很好,忍不住问:“你炖的?”
  
  他已经合上报纸,正喝着橙汁。等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我打电话叫楼下早餐店送的。”
  
  “那你辛苦什么?!”真是“误会”他的好了,剩下的东西喝得索然无味。
  
  分针和时针走上一百圈也不会步调相同,我真是不该高看我的“男朋友”。
  
  “吃完把碗放池子里,等下钟点工会来洗。”他已经起身,拿包准备走人,站玄关回头说:“记得放好你的钥匙。否则打扫的阿姨以为是她的那套,会误拿的。”
  
  最后一口粥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吞不下去,闷闷地问:“她的钥匙扣也是法拉力吗?”
  
  陈瑞涵已经换好鞋站在门外,妖精般地笑笑说:“不是,她的是大众。”
  
  哎~ 总算“女朋友”级别还是比钟点工高一点。文小培,你就平衡吧!
  
  迅速收拾东西,我赶着去BST找王经理。
  
  驱车到那里,我突然发现今天形象不佳。由于昨晚穿着套装在陈瑞涵的沙发上睡觉,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巴巴。我的包里常备化妆品和卸妆品,但是都是简单急救用的,用它们化出来的妆不会很无暇。另外由于缺少工具,我的头发也有点瘪着没型。
  
  做女人真麻烦!
  
  尽可能地整好服饰,走进大楼谈公事去。王经理是很不错的人,他一直对我照顾有佳。我问完图纸上的事情,又顺便向他打听二次投标的相关事项。王经理也算上道,给我详细解释他们的要求后,还带我去规划室看模型。
  
  方石收购BST后,对绿地项目加大投资,这套建筑模型是花大价钱做的,非常精致。王经理也是土木工程出身,对模型很了解也很感兴趣。他如数家珍地给我细细讲解,我们边谈边看,早把时间忘记了。
  
  “王经理也在啊!”秘书专用声线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过去,身后已经走进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个,化成骨血我都认识,石然和卫芸。他正望向我,脸上看不出表情。我不敢看卫芸,如果她已经知道我对她男友做的事情,会不会想把我挫骨扬灰呢?
  
  “石总怎么突然来了?”王经理反应过来,上前去寒暄,“我正带启扬设计的文小姐参观二期项目呢。”
  
  我也上前,很职业化地跟所有人打招呼。身上一直被道目光紧随,不知道是石然还是他身边的美女卫芸。
  
  有些不习惯被人看,特别是今天这样的倦容下。我希望再次遇到石然时,我早把他忘记,然后装扮完美地出现。可惜老天不帮忙,专挑我特别像弃妇的时候让我再次遇见他。
  
  石然是陪客户来看模型的,王经理也要做陪。我刚好趁机告退,悄身离开那个困扰我情绪的男人。
  
  永远不见的期望在四十八个小时后就被打破,时针和分针早就重逢无数遍。照理说百幢双子塔都倒完了,我怎么还是没法直视他呢?
  
  爱情真是刻在心上的纹身,画上去时候是痛,洗掉的时候还是痛。
  
  从BST出来再去工地,那里的事情解决地很顺利,多亏上次对待工人使用的手段正确。可这也是我今天唯一顺利的事情。
  
  当我准备从工地上回城的时候,发现我的标致307再次罢工。所以我说不能买法国车,其车如人。法国人民可以不顾事态严重性地把罢工当娱乐,他们生产出来的车子也具有相同特性。
  
  无奈地站在车子边上给维修厂打电话,我的“男朋友”驾着他的白马突然出现。
  
  “车子坏了?”他拉下窗,明知故问。
  
  “你怎么在这里?”我好奇他到得也太准点了。
  
  “叫人把车拖走,等下我送你回去。”他锁好车,抱着一堆图纸筒从我身边走过。
  
  “不用了。我跟拖车回去就好。”又不是真心相爱的人,搞得太熟浪费感情。
  
  他停下脚步,对着我说:“你没接到你妈电话吗?她让我晚上跟你一起去你家吃饭。”
  
  “啊?!”我连忙翻出手机,的确有二十个未接电话,是我老妈的风格。
  
  陈瑞涵对我在工地的指挥室等他就走了,留下我对着手机跟我妈大喊:“喂!你怎么无缘无故地喊人家去家里吃饭呀?”
  
  “你这个死丫头,我再不叫他来吃饭,是不是要等你们孩子都满月了才给我介绍女婿!”老妈的声音很彪悍。
  
  “妈,你乱说什么呀?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
  
  “我不喜欢有用吗?你不是早就当人家女朋友了。”老妈气急败坏地说:“生个女儿不中用,年岁大了心向外呀。交男朋友还要你婆婆来告诉我,丢脸!”
  
  啊!我咬牙切齿地恨透了陈耗子,怎么能如此破坏我跟我妈的感情呢。解释不清鸟,我火地直跺脚。
  
  “算了,我也不怪你。”老妈在电话那头以为我害羞,语气一变说:“其实瑞涵这孩子也不错,我本来觉得他长得太好看心就会花。不过看看人家父母都是很有教养的人,教出来孩子应该不会差。他挺懂礼貌的,工作也不错,只要对你好就行。……”
  
  老妈完全不顾电话费,叽歪着表达她的宽容。我是听不下去了,现在真真切切地开始后悔答应陈瑞涵做他女朋友。我妈生我养我二十七年容易吗?我怎么能连老人家都骗呢!
  
  “小培,晚上记得跟瑞涵一起回来吃饭。他妈说他爱吃鸭子,我可炖一个早上了!”老妈说完最后一句就迅速挂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让我开始动摇,跟陈瑞涵的游戏才刚开始,我已经承受不住。
  
  我的车子刚被拖走,陈瑞涵就办完事情来停车场了。坐在他车上,我还是呆呆的,脑袋里想着我那个草率的错误决定。
  
  “你怎么了?”他看我一眼问:“又发烧吗?”
  
  “陈瑞涵,你别太入戏。”我没声好气地反驳他的关怀。
  
  他嘴角扬笑说:“文小培,我做事一向很认真。谁跟你说演戏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该说该问该做的我全部会做到。希望你也拿出点职业精神来,别搞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你……”我被他的话吃瘪。
  
  昨晚是我答应的,而且大家的条件也都谈得很好。现在反悔真得有点没品,以后绝对被他看不起。WHO怕WHO,不就当他女朋友么,又不要我马上结婚。真受不了他,等找到合适地再踢就行,到时候这段经历还可以当经验使,多宝贵!
  
  我抽出张餐巾纸,举手帮着陈瑞涵擦掉鬓角的汗水,很温柔地说:“职业化精神怎么可以放在两人世界里呢?你就跟着我好好学学怎么当恋人吧!”
  
  他的帅脸上透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且一直延续到在超市给我父母买礼品。
  
  有点小钱的男人出手就是大方,我妈一盒金牌燕窝,我爸一台静脉按摩器,偶家狗弟弟一包进口狗粮。OMG!以我家人性格,已经可以想象他今晚会受到的隆重待遇了。
  
  哼,陈瑞涵,你可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毛脚女婿。好好等着我爸妈的考验吧!



58. 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警句,意思是“别看那人长得不咋的,其实本事大着呢!”。可我妈偏有办法篡改词意,还硬把它拿来教育我如何选择男朋友。她说:“闺女,男人长得好看多半不中用。人不可貌相,还得看看内在。                            
                
  陈瑞涵正是我妈说得那种美相男,按原理说是没什么本事的人。老妈设下一桌鸿门鸭宴,必然是想用她的老火眼来帮我判断此男人到底中用不中用                          
               
  小陈同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边吃着仿制的张生记老鸭煲,一边对答如流地应付我妈。等酒足饭饱时,老妈彻底被美男收服,居然跟他说:“小陈啊,我们家小培被宠得无法无天,脾气很坏,但心不错,以后就靠你多担待着点。                              
             
  饭后他陪老爸聊天,把生意场上的事情分析地头头是道,听得老爷子连连点头称赞,两男人相谈甚欢。等把我们送出门的时候,老爸凑我身边说:“小培,瑞涵这孩子挺聪明能干的,你好好跟他相处。              
               
  有些人不佩服是不行的,这么短时间就把老人们哄转了,很强大!            
               
  不过我们家至少还有一位不受他媚惑,那就是我的狗弟弟小米。陈瑞涵进门后它上前去嗅嗅,然后尾巴塌拉着躺去自己窝里再也没出来过。老妈老爸明天要去外地,托我照看几天小米。我走的时候喊它出来,它一看到小陈就掉头,拉都拉不住。小米是青光眼,看不见美不美,只能用闻的。灵敏的狗鼻子立刻就嗅出此人败絮其中的真实,故而厌恶不已                      
               
  好不容易把小米哄上宝马车,它左蹭右跳不肯安分。等到车开动,它才慢慢爬到我腿上,但两只盲眼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陈瑞涵,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车子开过本市著名的大学,外面夜景很漂亮。一对对情侣手拖手悠闲散步,纯真脸上写满的幸福是高校恋情特有的。以前有人说过,大学不谈恋爱会后悔,现在想起来非常同意。出社会后,爱情都是标价的,享受单纯情感是种奢侈                              
             
  看看我身边美貌多金惟独缺少爱的“男朋友”,心里一阵悲凉。还是转去窗外继续看风景得好。
             
  突然间,目光被人行道上一对身影吸引----                          
              
  “陈瑞涵,把车转回去!”为了确定所见之人的身份,我要求他赶快掉头。
               
  “这里有隔离带,转不回去。”他对我一惊一乍的样子很不屑,“你要干吗?”
               
  “你开回去!”我着急地要求。小米看出我情绪异常,从我腿上站起来。
               
  他当我是无理取闹,并不打算听从                          
               
  我看前面是路口,就手舞足蹈地喊:“停车!停车!”                      
               
  陈瑞涵一个急刹车靠停在边上,小米由于惯性原理冲撞到突出的香体剂上,发出声声哀叫。
               
  “文小培!”陈瑞涵对我的行为很不理解,“你抽疯啊?”                  
               
  我没空跟他解释,回头仔细观察从后面走上来那两个拖着手的人”              
               
  “你快看小米怎么了?”他突然来拍我肩膀                                
           
  我转过头来,小米已经爬回我腿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凑过去一看,它纯白的额头上鲜血淋漓,拨开毛是道深深的口子。我顿时没主意了,求救般望向陈瑞涵                
             
  他抱怨地撇我一眼,又迅速发动车子                              
               
  “你拿干净的纸巾按着它的伤口。”陈瑞涵发出指令,“建国路上有家宠物医院,我们先赶去那里!            
               
  看见小米流血受伤,我再也顾不上其它事。它不仅是我爸妈的心肝宝贝,也是我最好的玩伴。它聪明乖巧,对我的忠诚顺从,比我遇到过任何男人都专一。我紧紧地抱着它,一边用纸巾按住伤口,一边吹着气试图减轻伤疼。小米像是疼极了,眼睛都渐渐迷上,泪珠挂在眼角,嘴里轻轻呜噎。我看着更是心疼,不禁陪着它掉下眼泪                            
             
  陈瑞涵把车开到医院门口,那里的灯已经关了,刚好有个人在锁门。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着将近五十斤重的小米就冲上台阶,对着锁门的人大叫:“医生,不要关门!我的狗狗受伤了,你快帮它看看。      
               
  那人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又看一眼爬在我肩膀上的小米                  
             
  “你看它在流血!”我看那人半天没反应,突然大喊,“你楞着干吗?还不赶紧救人吗!!!!                
               
  “是救狗。”陈瑞涵已经停好车,走上台阶来。他对我刚才发疯的样子还很介意,语气里透出鄙视            
             
  我并不管他,把小米往他怀里一塞。上前拉住哑着口的兽医,要他看小米的伤口,又很可怜地继续请求他        
               
  “我不是……”那人推推他的金丝边眼镜,无奈地看着我说:“好吧。”
               
  他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门                              
               
  麻药,缝针,注射消炎药水。等一切都完毕后,我看着小米躺在手术台上皱紧眉头沉睡的样子,突然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痛哭起来                            
               
  正在帮小米绑纱布的兽医被我吓一大跳,他的样子看起来挺像才从学校出来工作不久的人,估计是没见过我这样为条狗情绪起伏那么大的人                            
               
  “它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他放下手里的纱布,递给我一张纸巾。又转身去药柜里乱翻一气,找出一盒药递给我。“这个是消炎药,你给它每天吃……它有多重?              
               
  “五十斤。”我边擦眼泪边答                              
             
  “那就吃半颗吧。”医生又查看一下说明书                              
               
  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陈瑞涵走进门,手里拿着几瓶饮料,对兽医说:“今天谢谢你了,忙到这么晚。喝点东西吧。                          
               
  医生不好意思接,嘴里一直说应该的。陈瑞涵把水放桌上,又问是不是都结束了。我问多少钱,那兽医看看价目表,说就给  块吧。我付完钱谢了又谢,才抱着小米走出医院。
               
  上车后陈瑞涵一直盯着我看,又靠过来帮我拉下遮阳板,指指镜子让我自己瞧。睫毛膏被眼泪惹得花成一片,我的样子很可笑                            
               
  “看不出你对小米感情那么深刻。”他的话语似乎有点讽刺,“刚才干吗突然抽风?”
               
  我抚摸着小米光滑的皮毛,心里还在为它的受伤而难受,可是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刚才行人道上两个身影。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林文彬和小芬                            
               
  人不可貌相。我妈的歪向理解也不光可以用在男人身上,这个纯纯真真,看似毫无心计的小芬,也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59. 江湖里的玉女派

  玻璃大厦的白骨精各个都是从人修炼成妖的高手,职场这个新时代的江湖里武功派系众多。有花拳绣腿的纸虎派,有逢迎拍马的无耻派,有擅长暗器的小人派,还有假面阴险的腹黑派,反正妖精们的世界里肯定找不到清善如佛的人                              
               
  我入行后不是没做过坏事,有时候不得已为之。大过大部分情况下,我都紧遵武林前辈的金玉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内鬼是我绝对不能原谅的,上次因为此人我差点辛苦白费,自己的智慧成果也险些被林文彬那个卑劣淫男独占。前段时间设局用钓鱼法抓内鬼,等鱼上钩需要足够的耐心,所以我并不着急,只待恰当时机再提杆,没想到鱼儿竟自己跑进我的竹篓                                
              
  小芬从进公司后就一直跟着我学习,她的专业能力不是很强,但脑袋灵活。据我的观察,小姑娘不是乱攀高枝的人。看见她跟林文彬搞在一起,让我颇为惊讶也很遗憾。真真地鲜花插在牛粪上,以后有得她受了。本来想狠整内鬼,现在知道是她,还是为“爱情”,我都下不去手。
                
  抱着小米坐在沙发上思考,决定先将小芬跟重要资料隔离。现在要对付的是灵月,少不了人手,等水暖的事情结束,在二次投标前找机会踢掉她就行                          
               
  更何况……    
             
  我脑袋里透出个计划,一个用小芬来帮我加码赢灵月的方法                  
               
  小米枕着我的腿深深地睡去,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心疼,等我打败办公室里那帮人,回头给宝贝买十罐牛肉        
              
  这个夜晚我没有睡,失恋病菌已经被白血球打败,我虽然虚弱却还有力气开夜车。拿出陈瑞涵给的水暖资料,开始仔细研究。下午接到通知,明天我会跟灵月随老板去客户公司,对方将给我们讲解细节设计要求      
             
  凌晨时分,我终于看完所有资料。起身给自己倒杯茶,从橱柜深处拿红茶的时候,手触到一只粗瓷面的杯子。指尖抽搐着迅速收回,却忍不住再次伸向杯子。不知道是心里太紧张,还是累得失力,东西从我手里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神经随着一声闷响绷紧,记忆里那只外型扭曲的杯子是石然的杰作。有段时间我们同时迷上手工陶艺,假扮爱人参加某网站组织的《人鬼情未了》情侣杯制作大赛。按照要求,男女双方要在做完的杯子上刻自己的蜜语,然后交换杯子。我跟石然以耍乐的心情拉着欧翔跟他女朋友一起参加大赛,最后四人全部败北。杯子拿回来后就一直在橱柜里,我甚至连里面的话都没看过。那时候我跟石然非常入戏地扮演着纯纯净净的朋友,只是我们太过放纵自己的行为。在友情的掩饰下,享受爱人般的生活,拥有太多如同这个杯子一样的曾经                              
               
  站在碎片面前有一刻失神,其实刚才我可以抓住杯子的,可最后它还是摔碎。那些藏在曾经里的情感像慢性毒药似的在我的身体里渐渐积累,爆发。慢性中毒的爱情要去掉最为困难,下定决心忘记,但无处不在的曾经时刻提醒着我过去的快乐。所以我只有狠下心忍着疼,把那些美好一件一件地化为乌有            
               
  厨房门口睡眼惺忪的小米发出低鸣把我唤醒,拿起工具迅速清扫,然后领着它去休息。扎上垃圾袋口的瞬间,很想拿出上方那块刻字的碎片瞧瞧,却没动手。因为我不知道拿起后,还有没有放下的毅力            
               
  当曙光照进卧室的时候,我已经洗完澡化好妆。按照习惯,我遇到重要事情都会早起。客户那里的见面很普通,人家并不知道我们公司本次的特殊内部竞争。这个项目真没有很多发挥余地,从对方的讲解看,只要求最简单的设计。昨晚看完资料后,我特意做出一份可以吓唬人的材料。本想在专业能力超低的灵月面前向客户展示我的专业性。可从现场情况看,对方的技术员对水暖不太懂,我表现地过度专业只能适得其反                              
             
  我和灵月都做了技术设计阐述,懂行的人可以看出两份设计理念很相似,没什么大区别。不过我知道他们组有个外表设计强人,算是他们最后的王牌。老板在跟对方的老总寒暄,我趁着空挡思考该如何让人家对我的设计留下印象                              
             
  大家客套一番后,老板带着我和灵月走出对方公司。工地上这两天在装设备,我需要常去监工,于是跟老板他们分开走。看着他们车子远去,我没有招手喊的士,而是重新走进对方公司。刚才我趁人不注意,把一份材料放在身边的空椅子上没有带走                          
               
  跟前台说我想见项目负责人关总,美女秘书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关总见又是我有些奇怪,我抱着歉意地说:“关总对不起,我刚才可能把一份材料错放在计划书里呈上去,所以又来麻烦你。”
             
  关总客套几句,拿出我的那份计划书让我找。我假装认真地翻完后,很失望地抬起头看向一直盯着我的人说:“不在这里,奇怪了。                              
               
  “是什么材料?重要吗?”关总客气地问道                              
               
  “是一份专业资料,都是些最新的水暖技术。主要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所以今天得去还掉。”我撒个小谎          
               
  “那是要找到的。会不会忘记在会议室?”关总叫来秘书陪我去会议室找。
             
  本来以为他会亲自陪我去,我可以跟他多扯几句找找门路,没想到是叫秘书。在会议室拿好材料后,我又走去关总的办公室                              
               
  “谢谢你,关总。我找到了。”我特意把材料的亮丽的封面向外放            
               
  “就是这份?”关总的目光果然被图片吸引,这张图跟他们的设计要求很像,拍得又漂亮。
               
  “是啊。”我不慌不忙地递过材料,然后接着说,“这是美国去年一个获奖作品,我觉得跟你们的设计要求很像,本来想借鉴的。                                
               
  关总很认真地翻阅着材料,听到“本来”二字后,抬头望着我问:“怎么现在不想用了吗?”
               
  “这个设计里包含很多新技术,跟贵公司要求的简单理念不太符合。其实我算过成本,不会比我的那份普通设计贵很多。                            
               
  “是吗?价格差多少?”关总开始上钩了                              
               
  “都在这里呢。”我从材料里拿出昨天半夜做的一张简单计划书递给他。
               
  关总扫了一眼,又拿来我刚才给他的那份计划书看,然后笑着问我:“文小姐做了两份计划书?              
               
  我点点头说:“看贵公司的项目要求,觉得很有发挥的余地,所以忍不住多变化一下。”
                
  “我看这份新技术的很有意思,怎么没拿这份给我们呢?”关总疑惑地问。
               
  “我也觉得这份合适,不过……”我装作纯真地说:“我们公司搞内部竞争,我想走保险路线。                  
               
  关总听我说得那么坦白,觉得很好笑。他以长辈的语气提点我说:“年轻人要大胆地创,这么小心的做派很容易失去机会的。                                
                
  我点头称是:“主要是这个设计还挺麻烦的,很有多细节要跟贵公司沟通才能做。比如这个空气阀门的位子,它有三个放法……                            
               
  我指着图片,一点点给关总解释。他示意我坐下,开始跟我讨论起新技术设计。我动用全部脑细胞来提问题,尽量显示着专业负责的样子。这个设计的确是比普通的复杂,却也不是我表现出来那么烦。只是我想抓住机会,让关总陷进来                              
               
  谈了好久,话题从设计到我的工作,又从工作到现在的水暖发展。直到墙上挂钟指向中午  点。
               
  “小文,中午没事吧?我请你吃饭去。”话题正热,关总便邀请我一起吃饭。
               
  咖啡厅的商务套餐很简单,不过我们的聊天被展得更开,生活学习各方面都涉及。我很有尺度地把握着聊天的方向,关总这样四十几岁的男人是很希望被小女生赞扬和恭维的,特别是漂亮纯真没有心计的。把握男人心理是范妮免费给姐妹淘上的课,刚好被用来搭建人际关系。
               
  最后告别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说:“小文,我最喜欢你这样上进认真的年轻人。有空来我们公司多坐坐。        
                
  “谢谢关总了。我之后还得来麻烦你呢,这个新技术的设计,需要很多沟通。”我当然要找他,如果水管粗细,阀门摆设方位都让他来选,下次跟灵月竞争时候有谁会放弃自己一起参与的设计!
               
  “恩。没问题,也是项目需要。随时欢迎啊!”关总拍着我的肩膀说          
             
  这回我是真心地笑开了,看得老男人神采闪亮。不是我自信,今天的局势来看,这个项目百分之八十要归我了      
               
  对了,我这样的算是什么门派?暗度陈仓的玉女派?



60. 爱情版OFFICE系统

  有位男性BLOG写手说:爱情就像Office系统,是人生的一套必备程序,必须有足够的空间去承载。但爱情不是Winows系统,所以它不是人生的根本程序,切不可安装在C盘。否则,一旦运行时超过负荷,你的CPU就会瘫痪,随之而来的不是死机就是彻底报废。因此,我们要把爱情放在正确的位置,或者盘,或者 盘,毕竟,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都说男人的理智远远大于情感,因此这位写手才能提醒同胞记得把“爱情版OFFIC 系统”分装在副盘中。相对于男人,大多数女人在情感面前就像台  G单版机,总共只有一个空间不足的主盘,就算想分装也没有本钱。比如我这样冲动多情,在爱情面前百分百“单纯 女人,被折腾得死机是常常发生的。特别对石然的这场爱情里似乎混进了病毒,像杯子那样的曾经时不时地出现来扰乱心智,就算我删除OFFIC 系统也不管用                                
               
  那天在工地上我又看见石然,他望向我的眼神里透出温柔的关怀,以至于那晚我又失眠。很想知道这个人的爱情会装在哪个盘,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智地控制自己。凌晨时分我终于想清楚,他一定随身携带装“爱情版OFFICE系统 U盘,可以随装随卸                          
             
  普通的女人只是   电脑,没办法抵抗爱情风暴。幸运地是聪明女人知道空间不是问题,我们可以选择安装迷你型“爱情版OFFIC 系统”;死机更不是问题,只要会自我重装系统就好。我的脑子死机多了,重装系统变成家常便饭。而浴缸就是我的金山毒霸,用桑拿杀灭病毒帮自己疗伤后,我又以妖精的身份出现在玻璃大厦里继续拼杀                                
             
  灵月虽然专业上白痴点,但并不是白养的闲人。从关总那里回来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他的电话。这位对我印象很好的老总毫不吝啬地告诉我,灵月带着他们组里的王牌设计师卢毕海一起去找过他。关总说他们带去的稿子虽然没有我的那份靓眼,却也很有看头。他说当然希望我能赢,因此特别给我提醒加油        
               
  灵月接手的原林文彬小组是高手如云,光凭专业本事我没信心一定赢,只能走走偏路。对关总的善意提醒我感谢再三,又邀请他周日和夫人一起来喝茶。那天他说他夫人想开花店却没经验,表姐刚好做过这行,可以给她讲讲                            
                
  不过只抓住关总这条线还不够,我想起小芬那丫头。原本对她还有些妇人之仁,只想找个最无伤害的办法让她辞职。因为我相信她是为爱情才会犯这个傻,而我也知道林文彬绝不是真正地爱她。她犯的错和种下的苦果以后会尝到痛,我不必赶尽杀绝地去报仇。但现在面对复杂的竞争,我不得不利用她来达到目的,就算是引她偿还欠我的债吧                                
             
  要她做的事情很简单,去灵月那里套出他们的外表设计风格,这是我唯一没有信心赢过他们的地方            
               
  有天中午找借口把小芬叫出来吃饭,谈到关总那个项目时我说:“现在工地上太忙,我没空做外表设计。明天我会在小组搞个自荐,哪个人觉得自己有能力设计成功,就交给那个人。做好了,下次水暖的培训给那人去。                              
               
  小芬是新人,对培训的事情特别在意,她问:“小培姐,这个设计难在哪里。”
               
  我开玩笑说:“一点不难,只要知道卢毕海的设计就一定赢。”            
               
  小姑娘没说话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她悄悄拉我去一边说:“小培姐,昨天你说的那个外表设计可以交给我做吗?我有信心可以赢!”                              
               
  等得就是这句话,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如何反利用林文彬去帮自己赚分。
             
  “有信心就好!我一直很看好你的。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我相信你能做好。”我什么也不问,脸上露出忙得交头烂额的样子答应她的请求                            
               
  小芬谢过我就很开心地去做事。望着她的背影,我心情很复杂。这几天我的脑袋里考虑了多多少少的事情,我有把握利用她来赢不是随便想出来的                            
                
  卢毕海是林文彬的得意门生,他当时没有跟着跳槽是看中灵月现在坐的这个位子。现在没得坐,心里当然不甘。他要扳倒灵月,这个机会很好,如果是林文彬出面去套话,他一定会说的。
               
  至于林文彬帮小芬的原因也不是爱情。公司没几个人知道灵月的老爸是工商局的头头,老板一直捧着她就是因为这层关系。灵月不会倒台,到时候走得肯定是卢毕海,林文彬刚好能趁机在二次投标前重新招他到自己手下                            
               
  用全部  G内存去想清楚这些关系并不难。老爸说我其实挺聪明的,只是爱偷懒。如果有清净的日子过,谁乐意每天费尽脑力去较量心计。我没有太多好胜心,最大的幸福就是做猪一样的白痴。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次竞标取胜,我在公司的地位变了。如今把我当对手的人越来越多,一不当心就会被人算计  
               
  更重要的是石然这根精神支柱离开了,他是以行动支持我当猪的。以前我遇到任何难事都会去找他,只要他能解决都会帮忙。如果工作上不顺利,我总可以找他倾诉。有时候我在想,石然拒绝我的原因除了爱情和身份,是不是也因为在他面前的我太过脆弱。男人终究还是害怕百分百的负责,只是我彻底理解已经太晚。如今失去被人守护的福利,我能做的就是改变生活状态。保护好自己没有麻烦,自然不需要依靠                            
               
  工作上的复杂局面并不是最头疼的,让我应付不来的是如何跟我的男朋友陈瑞涵相处。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像是演戏,可他十分认真地扮演自己的角色,让我无法不投入进去。但我又不能过于投入,因为看不清他的感情                              
             
  周六下午原本要我自己去陈家,结果午饭时间陈瑞涵就来找我              
               
  “我刚打完球,找你来吃饭,等下一起去我爸妈那里。”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站在我家门口,家常的语气好象真得是我的男朋友                              
               
  “你想吃什么?我正要做饭。”我顺口接道                          
               
  他走进门看看我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速溶水饺说:“我有得选吗?              
             
  “没有。”家里真得只有这东西                                
               
  “换衣服,我们去外面吃。”他自己进厨房倒了杯果汁,径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穿着上次那套粉红色的韩版运动衣跟他下楼,路边车窗玻璃上倒印出的两个人影非常相配。这一瞬间我有些茫然,如果我跟他真得这么下去也可以吗?的                        
               
  吃饭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很普通的一家小吃餐馆。周末中午懒得做饭的人很多,我们并肩对墙坐下吃米粉。他今天吃东西的样子像是为了配合他的服饰般很随意,与餐馆里所有的人无异。
             
  “你不吃卤蛋吗?”他凑过来盯着我配菜盘里完整的蛋问                  
               
  “吃不下。”    
               
  他伸筷过来夹走卤蛋:“早点说,干吗浪费。我帮你吃。”                  
               
  侧着脸看他,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                      
             
  “看我干吗?你碗里剩下的我没打算帮你吃。”他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一对小情侣,女方正从自己碗里夹出一片肉放进男友碗里                            
               
  我突然有点脸红,他轻佻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玩笑                        
               
  “瑞涵!”身后有个男人在叫他的名字,打破一时的尴尬                  
               
  陈瑞涵和我都转过身去,眼前是一家三口                            
               
  “余明!你怎么在这里?”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后离座走上前去。
               
  抱着小孩的女子跟陈瑞涵也认识,三人一阵寒暄后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我。陈瑞涵并没有介绍我,在嘈杂的人声里我听到几句他们的对话:“你小子就不能安定一下,怎么两个礼拜不到又换个女的!”“昨天AMAN 还问我你去哪里了。”“不用介绍,反正再过几天又要变。”
               
  我不想再听,走到柜台结完帐先出了餐馆。站在秋风里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刚才居然会有刹那间的心动,也有刹那间的不快。心动是因为我喜欢陈瑞涵像情侣般对待我,不快便是因为他没有在朋友面前介绍我        
             
  我以为我们要在父母,朋友,甚至我们自己面前都扮演称职的情侣,没想到他的游戏规则又不是这样              
             
  “走吧。”他从餐馆里出来,一手搭在我肩上                          
               
  我的身体下意识地闪避                              
               
  他用乌黑的眸子看向我,嘴角斜翘着笑笑说:“你是不高兴我没有向朋友介绍你,还是不高兴听到其他女人的名字。                                
               
  我没想到他那么直接,楞在当口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靠过来环住我的腰,凑在我耳边道:“我想你不会笨到吃醋,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至于朋友,等我们关系稳定些我再介绍也不晚。                            
             
  真是精明的商人,他的心里早算好了一切。我看不透他的心,也不知道他的情在哪里。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情版OFFIC 系统”装在哪里?我为什么完全找不到呢?可是他却处处留情,不像没有感情系统的呀!      
               
  脚步不自觉地跟着他走向车子,我在脑袋里整理着我们的相处方式。该亲热的时候亲热,该忘记的时候忘记,无论无何不要动情,因为这个男人跟我使用的不是同个系统          
             
  OH!我终于知道了,他是一台苹果电脑!人家装的是Apple Works系统。



61. 斗---鸡

  很早就听说过苹果的传奇,但是我从来不对其长草。如果让我投胎做电脑,我宁愿做又普通又大众的微软。在我眼里,苹果公司不过是被老比逼得走投无路后,只能运用市场原理走出一条特例独行的小众路线        
               
  我有点怜悯地望向正在开车的陈瑞涵,精致的脸庞与钢琴白的苹果电脑异曲同工。他们都是如此高傲、自信且时刻标榜与众不同的个性,可是谁晓得背后是不是掩藏着疲惫的刻意。
               
  “干吗一直那么看我?”等红灯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追逐我闪避的眼神。
               
  “我觉得能找到你这么帅的男人当老公,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并不是撒谎,大学时候最大愿望就是找一张长得像广发女人卡那么漂亮的长期饭票                        
               
  “还没打算跟你结婚呢!”陈瑞涵被我没头没脑的话吃了一惊,但片刻就回过神来,语气讽刺地说:“但要是你今晚见我爸妈时努力点,没准明天我就跟你领证去。”            
               
  在他心里肯定觉得我巴不得能嫁给他。很努力地想去理解他的想法,可此人的思想比石然的还要难懂,我甚至连他是不是很讨厌我都无法了解。但有一点很清楚,他现在要利用我向他父母交差。所以不是他要不要娶我,而是我会不会嫁给他。不能再被他捏着走了,既然是合作,谁都有谈条件的权利                
               
  “陈瑞涵,无论最后结不结婚,我们之间也该好好订点规矩。”我不管他的侧目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爱我,或者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如果不是你爸妈看得起我,你也不会找我做你女朋友。你很明白我要什么,正如你所想,我就是要找个跟你这么好条件的男人结婚。”        
               
  他不出声,很认真地开着车                              
             
  “你爱谁,你在外面怎么玩都没关系,但是别给我知道。刚才那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还有你说过我们不是过家家玩游戏,那么不用等以后,从今天开始就正正经经地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如果我的行为和举止让你觉得拿不出手,你也别来找我当你女朋友。”我一口气说完,看看他抿成直线的嘴唇,顿了顿继续说:“总之,希望你能把我当女朋友那样来尊重,哪怕是演戏也要做出样子。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我不符合你的标准,或者你觉得没办法做到我的要求,那么大家都另找合作伙伴,免得浪费青春。可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当三十岁都结不了婚的老处。”          
               
  车子突然急刹车,将我狠狠地一甩。愤愤地抬头,刚好对上他带着刺的目光。刚才说得太过瘾,忘记此俊男已经三十有一了,最后那句不是讽刺他么!                        
              
  “当然,有些人虽然三十岁了,不结婚也是有自己原因的。”我舔舔嘴唇,再加一句。被美男的眼睛瞪得口不择言,显然是越描越黑                              
               
  “下车!”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率先走下车                        
               
  我提得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只是语气有点硬,估计他那种水仙花一时无法接受。管不了那么多了,没他大不了再去相亲。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要来干吗!                      
             
  “你楞着干吗?还不下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这边,打开门俯身帮我解开安全带,一把拉我出车子      
               
  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的凶样,却仍然有点心底发毛。低下头跟在他身后,嘴里轻轻嘀咕:“只准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就提点我的看法么,拽什么拽。                    
               
  陈瑞涵突然停下来,侧过身用眼神暗示我走上前。他长长的睫毛一眨,眼神里透出牛奶般的柔光,吓得我高跟鞋斜撇                                
               
  “你可别倒下,我还靠你去应付我妈呢。”他伸手来扶住我,顺便搂过我的腰,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糯米膏一样软酥的声音传来:“你刚才的要求我都答应。不过那一个月我不需要,算我留你给你思考你是不是真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切!男人都是控制狂,必须手握主动权才爽。反正我的目的达到,这回是我创造了兼容苹果电脑的系统,很有成就感,他爱怎么说随便他                              
               
  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一红一黑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入口处的明亮里,看似恩爱无比。
               
  送礼是最没意思的事情,通常情况别人给你多少,你就得还给别人多少。真是佩服老祖宗发明这种促进内销的礼仪。脑袋里计算着该送多少金额的礼品给他父母:他们家没有狗也没其他小孩,那上次一百块的狗粮就加去给他妈妈的礼品上吧。干脆就买他给我妈买的那种燕窝,有种金装的刚好贵百来块              
               
  想好后脚上步子加块些,超市人很多,空气非常差。但腰上被陈瑞涵搂得紧紧的,他似乎要用手上的力度来证明自己的认真态度,这么一来我更喘不过气                    
             
  “不用跟八角章鱼一样抓住我吧!”我试图推开他的手                  
               
  “我怕自己的女朋友走丢了。”他说完红唇白齿地一笑,灿烂地像黑人牙膏。
               
  他真是有办法,拿我的话变相折磨人,千万别得罪这种魔鬼!                
             
  我随他捏着,被拉到东扯到西,终于买好两老的东西去结帐,突然又被他扯到一边。
               
  “你喜欢哪个牌子?”他指着前方花花绿绿的盒子问                  
               
  超市柜台前方的小架子上除了口香糖就是避孕套,又要搞什么!他那弯得像新月一样的薄唇勾出调侃的笑容      
               
  “问我干吗?”边说边拿起一盒XXXL的红色辣椒递给他,“我一般都放这种在我的床头柜里,只不过不是任何男人都适合。”                              
               
  说完有意无意地往他胯下一瞟                                
               
  “哦?你的要求还蛮高的。”他接过盒子看看后放下,又拿起旁边一盒道:“还真健忘,连自己男朋友的尺寸都不知道,看来今晚要让你长长记性。”                            
               
  “你……      
               
  陈瑞涵把盒子往购物车里一扔,骄傲得像只公鸡似地走向结帐台              
               
  很明显,我又败下阵来                            
             


62.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着所谓的旺夫相,老人们都很喜欢我。陈妈妈对我的好感是写在脸上的,整顿饭她都在不停地给我和陈瑞涵夹菜。陈爸爸对儿子很严厉,父子之间几乎没话题。这让我很不适应,我们家三个人加一条狗,吃饭从来没有闲着嘴的时候                          
               
  “陈叔叔平时都喜欢什么?”我挑先问起                              
                
  “你叔叔平时就写写毛笔字,画画国画。”陈妈妈插进话来                  
               
  “叔叔会写毛笔字!等下吃完饭,我能看看吗?                        
               
  “呵呵,你有兴趣的话,等下去看。”陈爸爸笑呵呵地说:“不过我写得不好,平常也只敢在老年大学里显摆。    
                
  “叔叔在读老人大学?!                            
               
  “爸爸是在教书。”陈瑞涵也加进话题                                
                
  “叔叔太厉害了,我好想跟您学。”我崇拜地望向老人,通常情况下老爸立刻会被我的目光看得洋洋得意          
               
  果然,陈爸爸也挡不住少女粉丝的目光,脸微微漾红,摆手谦虚。之后他的话题就打开了,慢慢给我讲解起书法的门派。陈瑞涵有时候帮着父亲补充一下,饭桌上的气氛热烈起来。
               
  “你要学书法,我教你也够了。”陈瑞涵低声说,却还是被他爸爸听见。
               
  “小涵,你就是不谦虚。”陈爸爸严肃地教育儿子,又笑咪咪地对我说:“他从小被我逼着练字,一手柳体还算看得过去,得了个国家奖后就自以为是得很。不过你们年轻人有空切磋一下也不错。                  
               
  我倒吸口气瞄向优雅吃饭的苹果电脑,名不虚传的功能很强大呀            
                
  吃完饭,保姆来收拾桌子,我提议出去走走。陈家住的玫瑰园别墅地处风景区,此时正是吹吹江风,散散步的好时光                              
               
  我挽着陈妈妈的手走在陈家父子身后,前面两个男人继续着饭桌上的热情,继续边走边聊。
               
  “你陈叔叔太严厉,从来不肯表扬小涵,他们父子很多时候没像今天那么聊天了。”陈妈妈拍拍我的手背说,“我真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啊,陪着我聊聊天,逛逛街。我羡慕你妈妈,她说你好象是她姐妹,带她一起去做瑜珈,还陪她去买衣服和做美容。                      
                
  “阿姨你别笑话我了。”我深刻理解没有女儿的妈妈是多寂寞,感觉到陈家老两的心情,天生的热心燃起来道,“不如以后阿姨也跟我一起去做美容吧。您保养得那么好,我还真想学学。”
                
  陈妈妈大笑起来,我们像母女一样讨论起美容和服饰。这些话题每次见我妈必谈,现在换个跟我妈年纪相仿的人,我自然能熟练应付。说到兴奋的时候,陈妈妈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引得前面两个男人驻足回眸                              
               
  “老太婆,你可是找到陪你聊天的人了。”陈爸爸容光焕发,看来跟儿子聊得不错。
                
  陈妈妈拉住我的手走上前说:“老头子,真想叫小涵明天就把小培娶进门来。”
             
  我装着害羞地望向陈瑞涵,发嗲地说:“瑞涵,叔叔阿姨又笑话我。          
               
  两老笑着把我们留在后面,我挽起他的胳膊轻声道:“我表现得好吗?明天领证去?”
             
  说完学他的公鸡样跟上老人们的脚步,把他留在原地发楞                    
               
  第二局,陈瑞涵败。


63. 关键局

  (上半场)  

  如果陈瑞涵会对文小培认输,香榭里舍大街上的LV店就要买一送一了          
             
  我还没走到三步已经被人紧搂在怀里                            
               
  “领证前先把正事办了。”陈瑞涵的坏笑里藏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轻蔑地扫他一眼道:“迫不急待!                          
               
  该嘴硬的时候必须要像南非金刚钻一样坚硬,做不做另当别论                
               
  于是,两只紧挨着的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跟着老人往家走                  
               
  陈家的房子在山边上,独门独户的一幢两层别墅。花园被陈爸爸打理地井井有条,看得出他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我的高跟鞋把铺着石子的小道踩得劈啪响,一不当心鞋跟陷进软泥中,嘴里啊一声就彻底靠进陈瑞涵怀里                                
               
  陈瑞涵皱着眉头看看被我踩飞的石子说:“走轻点,路都被你踩坏了。”
               
  “没事吧?”陈妈妈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我,又对儿子怨道:“小涵,上次叫你找人把路浇一遍水泥,结果你全忘记。现在别说小培的高跟鞋,就是我跟你爸也走得不顺。这么好的鞋子走坏了可惜,你站着等下,我让李姐给你送双拖鞋出来。                                
               
  我偷笑着看向表情不自然的陈同学,又装乖说:“阿姨,没事没事。          
               
  “妈,下礼拜我就叫人来弄。”陈瑞涵对着家长像小猫一样乖,不过转脸看向我的眼神就狡诈了,“来,我抱你进去。                              
             
  打情骂俏的语气和暧昧的横抱,逗得俩老边摇头边嗔笑。做这种事情对陈瑞涵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是酒吧里才遇到一分钟的女人,他也能装出此等情深。可怜两老居然还为此而高兴。
               
  “叔叔,阿姨!”大门突然打开,薇薇站在檐下                            
             
  “呦,薇薇来了啊。”陈妈妈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不是说最近学习忙吗?怎么也不来一起吃晚饭?看看都瘦了。                              
               
  薇薇亲热地应答老人,目光却盯向抱着我的陈瑞涵。我感觉他手上的力道加强,迈开步子快速走进家门后把我放下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薇薇肯定还无法忘记陈瑞涵,而我的“男朋友”对她不知道是什么态度。陈家两老对薇薇真像女儿一样,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让儿子娶她了事呢?
             
  保姆端来甜汤,大家在沙发上聊天。家常的话题,但老人们心情很好,不知不觉十点多了。陈瑞涵拉起我跟父母告别,薇薇走到门口的时候也说要回家                        
             
  “薇薇,你今天就别走了,明天一早跟着你叔叔的车子出去。”陈妈妈走到薇薇身边,拉住她说,“干妈想你了,今晚陪陪我。                              
               
  薇薇看看无动于衷的陈瑞涵,嘴动动没出声,又转回去对陈妈妈点点头。我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为她难受。估计她原本想搭陈瑞涵的车子,找机会跟他接近,没想到被陈妈妈破坏。这家子人有意思,里面关系真够复杂的                              
               
  开出小区,我忍不住问陈瑞涵:“你跟薇薇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是我爸战友的女儿。”他有点不耐烦                
                
  我从鼻腔里哼道:“她看你的眼神,连你爸妈都看出问题来了。            
               
  “你很八卦。                              
               
  “我是怕你吃窝边草,搞得我没面子。                            
             
  陈瑞涵转过头来看看我说:“吃醋?                              
               
  “吃醋是要爱上某人才会的。”我鄙视他说:“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的自信。”
               
  陈瑞涵不语,像是没听到我的讽刺                                
             
  车子开到一条连路灯都没的小道上,景区的岔道特别多,我根本不认识这里。
               
  “这地方挺漂亮的,就是人少得有荒凉感。”我看气氛很冷,挑话跟他说。
             
  陈瑞涵嘴角微抿,不声不响地把车弯进一片林子里                        
               
  “你干吗?”我觉出不对,突然紧张起来                            
               
  “你不是迫不急待吗?那我就找了个近的地方。”陈瑞涵把车子熄火,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靠近我说:“等下让你长长记性。                              
             
  我分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玩真的,只能先不把嘴上的面子丢了。说话的时候却没办法装出强硬的语气,只能幽幽道:“挑这种地方,当我是路边的野女人吗?                  
               
  “野女人只带去酒店,我是不会弄脏车子的。”陈瑞涵已经帮我解开安全带,把我的脸扳向他说:“害怕了?不试试就领证,万一不好退不了货。                            
               
  我恨死他的那张漂亮脸袋,现在混着点淫笑就更加迷人了。正正神对他说:“我不跟你斗了,这么争来吵去很无聊。                            
             
  “是啊,良辰美景的,争来吵去是浪费时间。”陈瑞涵很有效率,嘴已经贴上我的唇。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吻得死死的                                
               
  (中场)
   
  陈瑞涵的薄唇将火热的温度传递致我的神经,全部情绪都被此番突袭调起,所有的感官细胞齐聚在软软的唇上。纯净的吻不带湿度,两瓣菱唇伴着轻巧的力道柔擦我嘴上最敏感的突起。红唇上传来像冬日怀抱一样温暖,让人忍不住汲取                              
             
  我的控制力降到最低,渐渐不自觉地闭上眼敛。但他却在这一刻迅速撤退,把我留在片刻的迷离中              
               
  “看着我。”他的指尖轻触我的脸颊,又划向敏感的耳垂。与唇同样温暖的气息伴着迷铃般的声线萦绕着我,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俊脸上。星漓幽晃的美目充满甜柔蜜意,将平日的孤傲冷淡一扫而空。他在笑,连眼角都微微扬起                              
               
  “很好玩吗?”我咽下口水,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愤愤道:“无聊!          
               
  “不好玩吗?”他靠过来将我的座椅推后,健硕的身体毫不避讳地压在我的腿上。他抬起头,鼻尖微触我的皮肤,语气调侃地说:“你要临场退缩,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是纯情少女,这般时刻也没必要假装矜持。只是游戏就是游戏,演戏便是演戏,做爱是真枪实弹的斗争,干之前必须要想清楚自己有没能力承受结果                      
               
  陈瑞涵像是看出我的心思,望着我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就该想到我们会有现在这样的时候。下午你对我提出那些要求,我以为你是真正地准备好了。很可惜你还是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什么。”
               
  我被他的话吃楞,这个男人清楚地看懂我的内心。我以为能放弃爱情而只要舒适的物质生活和一个表面令人羡慕的老公,其实我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他坐直身体,扭转钥匙发动汽车                              
               
  我看着他转回平常神态的侧脸,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按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主动将红唇奉送              
             
  也许我并不是真心喜欢这种“单纯 无爱关系,但是现在我的确想要那样去生活。既然天生没有这种能力,就请眼前的免费老师把我教会                              
               
  陈瑞涵先是吃惊,他的唇僵硬一秒后便主动进攻。灵巧的舌尖染湿我的双唇,轻轻挑逗着我的牙关。即而像跳TANGO似的在我的口中游弋,深入浅出地打起转转。时而允吸,时而退回,引得我追逐跟随            
               
  高明的吻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对女人具有致命诱惑                      
               
  我的身体无意识地抬起,手臂环住他的后脖。陈瑞涵感受到我的动作,使力将我拉起,又在瞬间跃过手把坐到副驾驶座上。我跨坐在他的腿上,圆裙散开得像怒放的鲜花          
               
  激情没有停止,他的吻点在我的眉心,鼻尖,两颊,又深深吸住我的唇瓣。腰上隔衣游走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我知道不用多久它就会与我的肌肤亲密接触                      
               
  是对是错已经无法思考,心神被投入的情绪控制。脑袋里浮现出小S写在书里的一句话:生活如果按原来的轨道维持下去,也是大同小异,就这样了吧,工作、出街、谈恋爱……不如尝试一下不同的人生!              
               
  我的不同人生也许就从今夜开始                              
             

               
64.  
               
  范妮说:女人如果能遇到真正懂得性爱的男人就是中了六合彩                
                
  陈瑞涵绝对是此间高手。上次喝太多,连是否有高潮都忘记了,所以这回我要好好体会中六合彩的兴奋          
               
  我的身体紧缠着他,双手从他的领口伸入,用指腹揉按他的后背            
               
  他的亲吻很随意地落在我的发间、耳根或是脖畔,大手伸进我的上衣娴熟而动。
               
  身体在他的控制下颤抖                            
               
  “喜欢吗?”他的声音很轻,混在四周的黑暗里别具媚惑                  
             
  “恩……继续。”我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开口满足他的骄傲                
               
  男女之间的乐趣就是互挑互逗,我也不甘试弱地回应他的热情                
               
  压抑的闷哼从两人口中倾泄,但他并没有急切地行动                      
               
  范妮还说过:禁果就是要吃不到才觉得甜美                              
               
  陈瑞涵是高手,自然懂得进退地引诱。我配合着他的游戏精神,也不急切。
               
  前戏百分百做足后,他反身将我压在身下,又回头去拿下午买的螺旋型套套。
               
  “妖精”他的嘴里吐出的词把我惹笑,趁他扯开包装的时候继续偷袭        
               
  突然,一声机械地响声划破四周的黑暗的寂静                          
               
  BI-BO,BI-BO                              
               
  TNN!陈瑞涵那个用精神病院急救车响做铃声的手机在挡风板下唱响        
               
  “不要管它。”他停顿一秒,继续自己的手上的活                    
             
  可是如此难听的铃声实在让人分心,我命令他:“关机!                  
               
  陈瑞涵很听话的拿过手机,正要按关机键,又突然接起电话                
               
  “喂”他的声音还带着点小喘,虽然外人无法听出异常,却引起我心底的偷笑。“什么!那妈有事吗?”“恩……我……”“马上回去。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听起来今天的六合彩是无法兑现了              
                
  他挂下电话,对我说:“SORRY,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得赶回去。            
               
  “要紧吗?”我边说边整理衣服                              
               
  “薇薇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妈也扭了脚。我得回去把他们送去医院。”他回到驾驶座上,同样开始整理衣服        
               
  “哦。那我们赶紧走吧。”我打开前方的灯,对着遮阳板的镜子整理头发。
               
  他突然停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我                          
             
  两人的脸上均是欲望未退的潮红,衣服也有些折痕。我朝他笑笑,伸出手帮他整理领子。
               
  陈瑞涵握住我的手,凑到我唇边深深一吻,看着我的眼睛说:“下次继续。”
               
  有些缘分是可欲不可求的。下次,也许很快,也许永远没有。总之,我们之间这颗禁果看来要淹进蜜糖水里泡着了                            
               
  打开收音机,刚好一条球赛的新闻:最终,本次比赛因天气原因取消……



65. 人,事,物

  有个拉拉告诉过我:性是最好的试金石,它能让你明白自己的心              
               
  本来这话是要我用性来判断自己是不是玻璃族,今天用在陈瑞涵身上却让我发现另一个事实。不知道是他的外型太有魅力,还是我跟他早前有过肌肤相亲,我的身体并不讨厌与其接触,还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        
               
  这个事实让我难过,我以为自己很爱石然。选择跟陈瑞涵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得到想要的生活。可事实是我在没有完全忘记石然的情况下,还能跟陈瑞涵调情欢爱。难道我并不是真得爱石然吗?又或者是我其实一直没忘记陈瑞涵?
               
  思维有些混乱,还不如不要去探究。反正石然已经选择离我而去,跟陈瑞涵也只是以认真的态度去进行一场无爱的男女关系                                
                
  刚才虽然欢爱未遂,却不自觉地将我们的感觉拉近。以心理学的角度讲,现在是最好的自我催眠时间。为了我能没有负罪感,也为了更好地跟他相处,我坐在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往江滨路走,你在那里可以打到车。”陈瑞涵的声音十分温柔            
             
  我回过神,突然觉得听到他的声音很温馨,果然有效                      
               
  “你跟我一起过去的话,我妈会问长问短的。”他看我不语便主动解答。
             
  我照照自己凌乱的发型,再看一眼两人衣服上的皱痕,跟刚才去的时候对比太明显,的确不适合跟他一起回去。便说:“那你能应付吗?等下到医院给我打个电话。              
                
  陈瑞涵点点头,腾出手来拍拍我的手背表示安抚,动作自然地好象真正的情侣。下车时他又拉住我,将今日完美的进展停留在对我脸颊的轻啄上                            
               
  我看着他车子远去,心中暗道:文小培,忘记石然吧。努力扮演好陈瑞涵的女朋友,没准我跟他可以跳过爱情,直接进入婚姻后的亲人关系                              
             
  怀着美好的愿望,一招手钻进的士,冲进前路茫茫的夜色里......

                ***
     
  陈瑞涵的电话并没有如约而致,我却破天荒地主动拨去询问情况            
               
  在出租车里我很认真地思考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英俊自负、多金烂情如陈瑞涵般的不婚男人就像纠缠成结的乱毛线,想要将他整理成团来编织成一件精美绝伦的婚内温暖牌毛衣就如同做梦。但不婚的乱毛线并非没有做毛衣的资本,如果我足够巧手和有耐心,且对外观和质量无过多要求,那么还是有希望织出一件保暖毛衣的。换句话说:我不奢望陈瑞涵能变成专一爱情的好男人,但我要将他改造成具有责任心,家庭心和关怀心的实用型老公                                
               
  至于如何具体操作,参照国家法律关于权利与义务关系的表述:权利和义务的关系是一致的,不可分割的,两者之间是互动的关系。没有义务,权利便不再存在;没有权利,便没有义务存在的必要                  
               
  要想让他付出丈夫义务,我得让他享受百分百家庭权利!                    
             
  “喂,我是小培。阿姨怎么样了?”听筒里传回的温柔语气让我自己都呆楞片刻。
               
  “还好。”电话那端淡如白水的语气与刚才的激情蜜意甚为不同,像层薄薄的保险膜蒙在我心头,引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憋闷                                
             
  我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通常遇到此等不识抬举的男人,定会挂下电话永不主动再拨。可在“乱线变毛衣 鼓励下,我反而更加努力地扮演贤惠,继续用体贴的语气问:“你在哪家医院?薇薇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他的身边似乎有人说话,陈瑞涵捂着听筒回答对方几句后应付我说:“省二院,你不用过来,明天再跟你联系吧,我这里有点事情。                            
               
  声波连线咔嚓一声就断了,干脆得像被人扯成两段的破毛线。呆坐在床上看着屏幕还在闪光的LG金属大眼睛,心头的保险膜缠得我几乎要闭气                              
             
  范妮说:男人最懂得阴阳调和的生物。当他们的身体器官处于坚硬阳刚时,口中态度便是温和阴柔的;而当器官里被女人抚慰释放变得阴软柔缩后,态度就相当的挺傲阳气。
               
  陈瑞涵是典型翻脸不认人的家伙,要把他变成温暖牌毛衣任重而道远          
               
  去吧台给自己倒杯烈酒。这段时间以来,我所做的荒唐事比整整二十七年加起来的还多。与相亲对象一夜情,跟最好的朋友表白,像疯子般用身体去留住并不爱我的男人,为物质生活做别人名义上的女朋友,现在居然还要建立无爱的婚姻!我的生活一团乱,退是退不回去了,前进的道路上更是布满荆棘,可我能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喝杯酒壮壮胆,竭尽全力去实现我的美好愿望。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居然是末末。那天饭局逃跑以后,大家没有再联系过,或许她们也觉得我十分怪异                              
               
  “喂,末末啊?”心里很开心这种时候有人能陪我说话,因此语气亲和。
               
  “妞儿,你终于恢复正常了!”末末听见我的声音,高兴地大喊起来,“小麦跟范妮都不敢打电话给你,她们说你心情不好,需要时间自我调节。                              
               
  自我调节的结果就是做陈瑞涵的女朋友,不知道美女们听到这个结果会不会再次吐血。末末见我不说话,赶紧发挥导游特长,主动找话调节气氛                              
             
  “小培,你最近还胃疼吗?心情不好不要多喝酒,很容易急性胃出血的。范妮说你最近在跟你们公司的同事争什么代理权的,设计不出东西时候也别喝咖啡熬夜,对身体很不好……”
               
  我轻声应着她的关怀,心底泛起暖滋滋的酸味。不知道若干年后,当姐妹淘都成家有小孩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互相关心扶助。如果可以,那有没有男人的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妞儿,上次我跟你提的内科医生还记得吗?明天周日他值班的,要不我们去找他给你看看病?我们家胖子明天加班,刚好我有空。”在姐妹淘里,末末跟我认得的年份最长,情谊如同血亲。所有的朋友里,也只有她会像家人一样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我怕做胃镜。                                
               
  “先去看看再说,不一定会要做胃镜。我妈说这么年轻不能落下病的。”
             
  “你朋友在哪个医院?                              
             
  “省二院的,就在美卡蛋糕店旁边,看完我请你吃蛋糕!                  
                
  小妮子居然用甜食引诱我去看病,冲着她的心意也不能拒绝,便直接约好见面时间。突然想起陈妈妈和薇薇也在那里,如果明天他们还在医院,作为陈瑞涵的女朋友,我也必须去探望一下。有些事情虽然很难成功,但是没有尝试就放弃便是自己抹杀百分之一的机会,倒不如花些力气试试。
             
  跟末末又闲扯几句,手机突然唱响,陌生的来电显示让我犹豫片刻才接起。
               
  “喂,是小培吗?”那边传来清丽的女声                              
               
  “你是……”声音很熟悉,我的脑袋里透出个名字,却不敢相信,只怯怯地问:“郑琳吗?!”
               
  “呵呵!还听得出是我,也不枉费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的情义。”郑琳也很激动,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倍亲切                                
               
  “你怎么回来了?                              
             
  “我转身份要开几张证明,明天晚上喊石然一起吃个饭吧!                
               
  石然!简单发音的两个字在我的心湖里划出涟漪。郑琳回来当然要喊他一起吃饭,当年她和刘亮的事情能有善果,他出了不少力。原本就算郑琳不说我也该主动组织这场饭局,可现在的情况下,我真不愿意再面对石然                              
               
  “郑琳,你明天晚上住我家吧!”我转开话题,先讨论她的住宿              
             
  “不用了,我也就回来住一个晚上,刘亮跟我离婚的时候给我留了套房子。”
               
  刘亮是有情谊的人,能给的他必然都给,这点跟石然一样                  
                
  “小培,我的硬币快用完了。先不跟你说了,等我到那里给你打电话。”电话里传出提示音,郑琳急切地要挂电话,又突然说:“我想吃湖海春天的卷鸡,你让石然订位子!”
               
  话还没完,电话就被掐断                          
               
  湖海春天,老牌热门餐厅,也是郑琳当年最爱的餐厅,更是刘亮最喜欢的。郑琳多年后回来,只一夜,惦记的却是这家餐厅。她究竟是忘记不了那里的菜,还是忘记不了带她认识那家餐厅的人?
               
  原来流逝的只有时间,物是人非,惟独感情依旧                          
               
  要想在周六订周日湖海春天的位子,只有石然的神通才能办到。我不想见他,其实是害怕见到他。可郑琳的愿望,却不能不顾。也许这是上天安排给我的考验,既然做都敢做,就学会面对吧!
               
  拨号码的手有些颤抖,通讯录里被我刻意删除  位号码,居然瞬间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忘记,从来不是刻意便能成功的



66. 仙人掌的微笑

  石然曾经很臭P的跟我说,他听见有员工MM在讨论他的手机会用什么样的铃声。钻石男人在大多数女人眼里是即神秘又特殊的。石然为了工作需要,往往不得不将自己扮演成大家心目中石总裁的标准形象。他所有的手机都是金属黑的商务款,铃声是最简单的蜂鸣,内存里没有任何照片或者搞笑图片,只有一款对亲近朋友公布号码的手机会使用彩铃。我知道藏在这个手机里的石然才是真正的他,是跟我一起上补习课,借我《科幻世界》的那个石然                          
               
  吞下杯中最后的酒,迅速拨完十一位手机号,三秒钟的空白后传来熟悉的彩铃:
               
  我不会怪你 对我的伪装 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                        
  人们愚蠢鲁莽而你纤细善良 怎能让你为了我被碰伤                      
  小小的手掌 厚厚的温暖 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                    
  不敢想的梦想 透过你的眼光 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我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裏还需要别的愿望      
  小小的手掌 大大的力量 我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飞翔                        
  最想去的地方 就是我的方向 有我保护 笑容尽管灿烂                    
  要不是你出现 我一定还在沉睡 绝望的以为 生命只有黑夜                  
             
  TANK的《专属天使》唱完整首,又重头开始。想要合上手机的瞬间,音乐骤然停止。我下意识喊喂,声音紧张得微颤,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被转入语音信箱了。嘲笑自己的作贼心理,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想想又拾起来,码上一段短消息发过去:我是文小培,郑琳回国了。她希望我们三个明天能一起在湖海春天吃饭,你能不能订个位子                            
             
  手机静悄悄地躺在床头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整整一个夜            

  辗转无眠伴着有去无回的消息直到天亮                                
               
  捧着昏沉沉的脑袋起床,心有不甘地再次确定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消息。犹豫再三,手指不自觉地按下号码。耳边还是同样的歌声,可惜天使不在家,久久无人接听。跟昨晚一样,音乐骤停,出现短暂的空白,我想又是进入语音信箱了。想要合上电话,那头传出的“喂”声把我惊吓得手机掉落。
               
  “喂”辨听石然的声音有如刻入骨血的本能,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声,我便知道是他。
               
  “喂”我压抑着自己想哽咽的冲动,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是小培。郑琳回来了,她想找你一起吃饭。          
               
  “哦,是小培。”石然的声音略带倦意,似乎刚从睡梦里醒来。“你的短消息收到了,我已经让戎秘书帮你们去订位子。今天晚上我有些事情不能过去,你能帮我跟郑琳道个歉吗?”
               
  不能来?或者是不想来吧。彩铃的歌曲未变,可惜大天使已经回去上帝身边。我们之间究竟何时变成这样,连最后的晚餐都吃不上了                              
             
  “我想她会理解的。谢谢你帮忙订位子,再见。”迅速挂下电话,眼角噙着的泪花即将滑落。抬起头吸吸鼻子,酸热的液体掉进喉咙里,变成苦涩的滋味                      
               
  文小培,你又要哭。抱住石然的那天或者跨坐在陈瑞涵腿上的时候怎么不哭?!从今往后你都没有哭得资格,只能笑,哪怕是比哭还丑也得笑着                                
               
  因为石然,他放手了                              
               
              ***
             
  女人用水做成,眼泪是与生俱来的武器。永远笑着不哭的,那就是一颗仙人掌。圆鼓鼓的球体里藏着所有不能外露的水分,细细尖尖的毛刺代替眼泪成为保护自己的防护。仙人掌不哭,她永远笑着,笑着用微不可见的刺给自己争取沙漠里的一抹绿洲                            
               
  石然真真的成为过去式,连丝毫幻想都不再给我存留。看清楚现实的女人很丑恶,因为人心原本非善。雷厉风行地找出陈瑞涵的电话拨过去,抓住进行时才有笑着不哭的资本。
             
  “瑞涵,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医院,薇薇骨折住院。”听不出语气的声音,也许是疲劳,也许是冷漠。
           
  “你妈妈呢?回去了吗?                              
               
  “留院观察,下午就可以出院。                          
               
  “你一夜没休息吧?等下我会过去医院,你想吃什么早餐?                
               
  “家里的阿姨会带过来的,你不用特意来。                              
               
  “你妈妈和薇薇都在医院,我理应过去的。等下见。                    
               
  我不由分说地挂电话,听得出陈瑞涵并不想我过去。可越是如此,我越得搞清楚原因。就算是交易的男女朋友关系,我也得履行自己的女友义务,更何况有更高的目标            
             
  迅速准备完带去医院的东西,我直接去急症观察室找陈妈妈和薇薇。拥挤的走廊底端站着个正打电话的人影,稍显凌乱的头发和略有皱痕的衣裤与四周惨白墙壁毫不搭调,却在熙熙人群里突现。这就是陈瑞涵的魅力,无论在哪里,无论有多少人,哪怕已经憔悴不堪,他就是可以那么抢眼。
                
  “你来了?”他看见我,挂了电话向我走来                            
             
  俊美的脸上已经布满胡渣,红血丝印在眼眶里让人心疼。不自觉地伸出手帮他理理耳边翘起的一撮头发,又从包里拿出放在保温杯里的大麦茶                            
                
  “刚煮的大麦茶,对熬夜恢复体力特别有效,你先喝点吧。                
             
  “恩”他轻轻应一声,接过杯子打开盖子,闻闻香味后慢慢地喝起来        
               
  男人也许会拒绝你特意从超市帮他买的红牛,却无法拒绝带着你热心温度的茶水。此刻喝着茶任我帮他整理衣物的陈瑞涵完全脱去羁气,像依偎母亲手下的小孩一般神情亲和。
               
  “陈妈妈和薇薇都在里面吗?我先去看她们。”我指指走廊边上的病房问。
               
  “薇薇转去骨科病房了,我妈在里面。”陈瑞涵将茶杯盖好递还给我,先一步推门走进去。
               
  “妈,小培来了。                              
               
  “小培来了呀!”陈妈妈受伤似乎并不严重,精神也不错,很热情地招呼着。陈爸爸也在她身边,见我来立刻起身给我让座。“小涵,你怎么告诉小培了。一大早赶过来,阿姨多不好意思。”
             
  “阿姨,我应该来看您的。”我扶住起身离座的陈爸爸跟他问好,又把刚买的一些饮料水果放下,径自绕到里面的床边坐着陪陈妈妈说话                            
               
  昨晚的意外在言谈间逐渐清晰。我和陈瑞涵离开后,大家都回房休息。后来保姆突然去喊陈家老人,说薇薇从楼梯上摔下来。陈爸爸要叫救护车,薇薇却说她没事,陈妈妈着急得犯老毛病,所以就把送我回家的陈瑞涵喊回去帮忙                              
               
  “哎,薇薇这孩子也真是的,可怜啊!”陈妈妈叹声道                    
               
  “阿姨,我去看看薇薇吧。大家都是女孩子,万一她有什么需要的,我比较方便帮她。”
               
  “那也好。”陈妈妈拉起我的手说,眼里满是赞许地望着我说:“乖孩子,谢谢你。”
               
  我谦虚微笑着跟陈瑞涵退出病房,走向长廊的另一端。仙人掌的种子要在沙地里扎根是何其艰难,而老人就是我的第一滴雨露。有他们的支持,绿洲或许近在眼前            
               
***             
               
  对薇薇我总有种亏欠的感觉。明知道她喜欢陈瑞涵,明知道她比我弱势,明知道她是先来者,可我却还是间接地抢了她的心头爱                                
               
  她的病房在医院旧大楼里,岁月留痕的墙壁和昏暗的光线尽显颓废。二十人的大病房很拥挤也很噪杂,但空空的床头和无人陪坐的椅子把那块小小的天地刻画出丝丝孤单的气息。
               
  “贵姐呢?”陈瑞涵走进病房,环视四周找不到保姆的身影,语气有些不快地问薇薇。
               
  “我请她出去帮我买点东西,就回来的。”薇薇的语气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任谁听完都不忍再凶。说完看见站在后面的我,脸色有些惊讶,又立刻恢复常态地向我问好:“小培,你来了。”
               
  “听说你跟陈妈妈都进了医院,所以来看看。                          
               
  “你怎么不等我过来,身边没人万一有事怎么办?”陈瑞涵帮我把水果放在床头,又插进话来。
               
  薇薇轻轻一笑,眉间闪过某种快乐的痕迹,配合清秀美丽的病容,更有种说不出的娇柔之美。
               
  “我没关系,阿姨还好吗?”她转头跟陈瑞涵说,“都是我不好,害得大家一夜没睡。”
             
  陈瑞涵并不安慰,刚好他的手机响起,便去走廊接听                    
                
  “小培,谢谢你这么早赶来看我。”薇薇对着我笑得很憔悴                
               
  “不要客气。”我见她想起来,帮她扶起枕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薇薇摇摇头说:“瑞涵都帮我安排好了。                              
             
  我坐在她床边,问些意外的经过和治疗的事情。护士过来说要家属去办公室领个表格,我就跟着起身出去。陈瑞涵正在楼梯口跟保姆说话,走近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我来这里照顾她是可以,不过你妈妈怎么办?”保姆为难地说            
               
  “她走动不方便,跟前少不了人的。”陈瑞涵面色有点为难,看见我就转过来问:“你要走了吗?                
                
  “不是,要家属去拿表格。                              
               
  “我去拿吧。”保姆反应很快,转身就去医务办公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对陈瑞涵说:“你是想让贵姐来照顾薇薇吗?              
               
  “恩,薇薇这里没亲人,得找人照顾。                                
             
  “贵姐年纪有些大了,彻夜照顾怕是熬不住。再说你妈妈爸爸也需要人帮忙,我看要不找个看护吧。              
               
  “恩……”陈瑞涵嘴里应着,但并不是太同意                            
               
  我想了想说:“你是怕看护不周全吗?其实看贵姐刚才的样子,也不是很乐意。你一定要她来,她也不会很用心的。要不这样,看护还是找一个,我平时抽空多来看看薇薇。”
               
  陈瑞涵有些怀疑地抬头看着我问:“你行吗?我是说你有时间吗?          
                
  我当然没时间,但是我想做点什么算是弥补我心中的愧疚。更何况我总觉得他和薇薇之间有些特殊,我必须多多观察才能有结论                          
                
  “没关系,我能抽出时间。                              
             
  “谢谢你。”陈瑞涵似乎放心了,走到我身边,把手搭在我腰间,跟我解释道:“我答应她爸爸要好好照顾她的,所以……                              
               
  我突然转过身,双手还上他的脖子,打断他的话说:“你放心吧,薇薇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陈瑞涵楞了一下,转而搂住我说:“文小培,你今天很敬业。              
               
  我噘噘嘴说:“希望你也一样。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来拉起我手,一同步入病房



67. 众里寻他千百度

  帮薇薇找好护理已经将近中午,陪着陈瑞涵给大家买外卖吃午饭,接着又要办陈妈妈的出院手续,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空下来。拿出手机居然有三个末末的未接电话!              
               
  “喂,小培吗?”回电话过去,末末那头先说话了。“妞儿,真是万分抱歉!我们家胖子身体不舒服,我赶不过去了,你自己去找我朋友好吗?                            
               
  “什么啊!”我就知道她有异性没人性,“我自己一个人不想去,害怕。”
             
  “妞儿,我都帮你说好了,人家本来下午没班,一直为给你看病等着呢!你就别让我不好做人行不行。我要是放着胖子来,他回头生气跟我闹分手,我哪里去找半夜肯给我买麻辣烫的乖乖。你要是因为我没来就不去看病,万一耽搁了,我要自责一辈子的!你就去吧,算我求求你了,下次我请你去吃新丰,最贵最好的随你挑。                            
               
  “得了吧你,最贵也就一笼蟹黄包,还没准下次你家胖子又有这个、那个的病。”女人年纪大了,都知道有好男人不能错过。末末以前可不会为个男人放我鸽子,现在到底还是男人比我重要。虽然心不甘,却也理解。我若不去,她也难做人,便问:“你那朋友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我把他的电话和信息全部发给你。谢谢你,妞儿!”末末很没人性地迅速挂电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甩的大包袱,无奈地按着短消息去找人                          
               
  “请问江涛医生在吗?”我敲开内科办公室的门问道                      
               
  “江医生下午没班吧?是不是回去了?”一位女医生语气迟疑地问同事。
               
  “没有,没有。说是有点事情,刚才一直在的。”旁边的一位医生接过话说,“好象是去急诊室拿什么东西。      
               
  我谢过大家便出来给江医生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坐在走廊里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末末又打电话来                              
               
  “妞儿,你找江涛看过病了吗?                              
               
  “你那朋友神秘失踪,我等半小时也不见人,电话也不接。                
               
  “你问问其他医生,看看他在哪里。                              
               
  “说是在急诊室拿东西。美女,我忙一上午累死,不想等了。我先回家,你到时候帮我给他电话说一声。          
               
  “你等都等了,不看怎么行。去急症室找找吧,就一带眼镜的家伙,很好认。”末末鼓励着我一定要把病看了,实在推辞不掉就只好抬脚找人去                              
               
  医生读书太多,哪有不带眼镜的,我上哪里找去呀!跑到急诊室,医生大多忙得焦头烂额,谁都没空答话。好不容易找到个问的,人家说我们这里没姓江的医生                  
             
  努力过了,不是我不看病,是老天不让我看病,因此我肯定没病。决定回家,插身而过时候,一个白大褂对着旁边的病床喊:“江涛,你休息休息,不是还有朋友找你吗?”
               
  “行,忙完这个。”说话那人的确带眼镜,还有点眼熟                      
               
  嘿嘿!众里寻他千百度,豁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江医生,你好。”我走上前跟那人打招呼,“我是……                
             
  “请等下。”他并不看我,两只真眼加两只玻璃罩都死死盯着手里的工作。
               
  病床上躺着个小男孩,脑袋开条口子,血流不止。江涛正麻利地帮他做着消毒,双氧水搽在伤口上引起阵阵疼痛,小男孩从开始的咬牙忍痛变成手脚不自觉地抵抗              
               
  “你能帮我压住他吗?”江涛微微撇头,似乎是对我说                    
               
  我伸手去帮忙,可是小男孩对陌生人非常抵制,手脚踢得更加厉害了          
               
  “你叫什么名字?”江涛见我也压不住,手里的动作缓下来,边搽药边问小孩。
               
  “我叫熙熙。                              
             
  “熙熙是勇敢的男人对不对?                              
               
  小男孩想想后点点头                          
               
  “叔叔等下要给熙熙处理伤口,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但是熙熙要配合不动不喊不哭,因为你是勇敢的男人。好吗?                          
               
  我听到他故意压尖声音说话的语气很想笑,不过效果不错,小男孩果真不再手脚乱动,看来是经验丰富            
             
  “你抱他去里面的房间,等下记得从后面压住他的手脚。”江涛说话时很耐很柔,不过语气里满是不容质疑,说完就端着盘子走开了                              
               
  我环顾四周,床边没有任何大人,于是问熙熙:“谁送你来的?            
               
  “老师。      
               
  “那她人呢?                            
              
  熙熙摇摇头,茫然地看着我                              
               
  “哎,你快抱孩子去缝针,瞧血又流出来了。”一位护士指着我和熙熙说。
               
  江涛端着盘子站在里边房间的门口,对我招照手                          
               
  我再看急诊室门口,走进走出的人里就没看熙熙一眼的。无奈之下,只能抱起孩子往里走。小孩肉肉的,虽不太重,但对我这种从来不摸孩子的人,抱起来也是吃力。江涛看出我的困难,主动过来帮忙            
             
  “等下你跟他说说话,最好引开他的注意力。”江涛边消毒器械,边跟我交代。
             
  熙熙看着冰冷发亮的器械很是害怕,往我手臂里缩了又缩。圆圆的眼睛无力地看来看去,身体有些颤抖。我不知该怎么对付小孩,本能的将他搂紧,低下头去问:“熙熙看过变形金刚吗?”
             
  “看过。”熙熙轻声回答                            
               
  “最喜欢谁呀?”我继续问                              
                
  他歪过胖脑袋,认真地想完说:“大黄蜂。                              
               
  “是吗?我有它的模型。                          
               
  “我也有。    
               
  “你搜集模型吗?                                
                
  “恩。”熙熙斜过身体,把头靠在我身上,用小手比划着说:“我有这么大一个,是金属的。还有这么大一个,是塑料的。                            
               
  “我也有个金属的,是维萨珍藏版,不过是擎天柱。                      
               
  “你喜欢擎天柱?                                
             
  我点点头,开始谈电影。熙熙很喜欢动画片,一直给我讲东讲西。我看见江涛要开始动手缝,便更加努力地找话题。两个大人的多番努力下,熙熙总算是熬过场。虽然小眼泪还是哗哗流下,小嘴也不忘记在讲咸蛋超人的时候狂喊几声疼,小手小脚更是没少踢我,不过脑袋上的洞洞还是补好了。
               
  “熙熙真勇敢。”江涛端着盘子离开时,鼓励地笑道                        
               
  小男孩受到表扬很高兴,神气地朝我看看,继续跟我讲他看过的动画        
             
  “屠熙!”一位年轻的女孩从门口走过来,后面还有跟着个男人            
               
  “吴老师!爸爸!”熙熙从我怀里挣扎出来,扑到父亲怀里                  
             
  “你是……?”女老师看看我问                            
               
  “刚才小孩缝针,我帮忙按住他。                              
               
  老师和孩子父亲意识到我只是个“好心人”,立刻跟我表示感谢。我推辞几番,回头找不到江涛,便跟熙熙做个告别的鬼脸,退出房间                              
             
  回去内科办公室,江涛正在换外套                              
               
  “江医生!”我喊住他                            
               
  “哦,是你。”江涛扶扶眼镜说:“我下班了,孩子没什么事的。之后具体问题你跟急诊室的护士问一下就好了。                              
               
  “不是熙熙的事情。”我走到跟前,仔细看看那张熟悉的脸,总觉得哪里见过。“我是末末的朋友,来找你看病的。                              
               
  江涛呆住了,嘴里嘀咕着:“那你跟熙熙是……?                        
               
  “刚才你让我帮你按住他,所以我就……                                
               
  “哦”他摸摸头,尴尬地笑笑说:“我,嘿嘿,我,我以为你是,嘿嘿。我刚才糊涂了。”
               
  他这样的笑法我肯定在哪里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问道                              
               
  江涛听见我的话,回过头仔细看看我的脸,摇摇头又点点头,含糊地说:“我刚才也觉得你脸熟,但是不敢问。  
               
  “你也觉得我脸熟?                            
             
  “你是那个抱着我给狗缝针的女孩子吧?”江涛又凑近看看我,不确定地问。
             
  “你就是那个兽医?”终于想起来了,他的大眼镜还真不多见,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哈哈,就是我。                          
                
  “啊!怎么会是你?”我惊讶地大叫一声,“你是医生,那你怎么会在宠物医院,难道是兼职?                
               
  江涛也笑起来,笑得有些腼腆,完全没有刚才工作时候的气势,娃娃脸看起来就像个大学刚毕业的孩子            
             
  “我帮朋友去给店里的宠物喂吃的,结果就遇到你。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后来你们家的大白狗怎么样了?        
             
  我把小米最近的不乖都给吐了,听得他直笑,接着聊起刚才的事情,还提到放鸽子的末末,说得差点忘记时间。江涛看看钟,对我说:“我们先去开点必须要做的检查单,你今天付完钱,下次来就可以直接去做化验。然后我才能帮你对症下药。                          
               
  “可以不做胃镜吗?”我抿着嘴,不太好意思地问                      
                
  他看看我为难的样子,笑着说:“你不会是怕疼吧?                    
               
  我点点头,表情很不自然                              
               
  “别怕!我们医院现在都是做无痛胃镜的,我保证不疼!                
               
  “真的?你保证不疼还是跟刚才骗熙熙那样安慰我。”我对疼痛特别敏感,居然跟医生还起价来                  
               
  江涛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止住声说:“末末的朋友跟她可真像,都那么怕疼。好吧,我很严肃地保证一定不疼。”说的时候还特意拍拍着胸脯,样子倒跟熙熙有点像            
               
  “那我可相信你了。”我点点头,算是答应做胃镜                        
               
  “刚才我们都合作过,我的技术你该相信的。”江涛说这话时表情特别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
               
  恩,我相信他。谁让世界上的巧事都给我们碰上。套用《武林外传》里大嘴的那句台词:啥叫缘分呐?这才叫缘分呐!                            
               
  我不相信他,还信谁呢



68. 出来混的,迟早的

  谁都想过简单而轻松的生活。没有病痛,没有烦恼,不用操心感情,不用勾心斗角,与人相处永远都是畅开心扉的交流。这样的日子纯净得像蓝天白云,无忧无虑,心情舒倘。
               
  我有多久没这样的心境了?从认识陈瑞涵开始?从工作出现危机开始?从爱上石然开始?还是从我发现自己掩藏二十七年的各色贪婪欲望开始?人生也许就是如此,先享受美好再经历风雨。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而我只是运气太好,才会这么晚遇到磨练        
               
  水暖项目有关总的提携,灵月不足为患。不过我在组员们面前,特别是对小芬却丝毫不露底。我会不经意地提醒她多多打听卢毕海的外观设计方案,时不时在她面前翻阅带薪进修技术的报名材料。她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姑娘,从她眼底里泄露出来的神色,我知道一切都进行顺利。
               
  工作上的麻烦只需十分的警觉就能解决,可是跟陈瑞涵的关系却太难处理。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人太多事太多情,我不懂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信息时代不了解自己的对手等于输一半。我该从哪里入手呢?或许薇薇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薇薇住院已经一个星期,陈瑞涵出差去广州了,陈妈妈身体还没完全复员。期间贵姐来过几次,带些鸡汤补品小菜的,都是陈家老人的心意。我每天朝九晚五,手头还有几个小项目要加班,晚上赶到医院一般都超过八点,自己连晚饭都没吃过,更别说陪护薇薇和跟她聊天了。我悄悄问她看护的阿姨好不好,她说人家很仔细很专业,让我别担心。于是我就趁着给她买水果夜宵的时候,顺便也捎上阿姨的份,想着人家念我们的好就更加用心些                            
               
  今天是周五,我把没做完的工作带上,准点下班到医院。薇薇已经吃过饭,我看看晚风不凉,就推着轮椅陪她去散步                              
             
  “小培,谢谢你。”薇薇的声音伴着清风吹来。医院的花园虽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我们走在林荫石路上很是闲情                              
             
  “谢什么?”我的心在眼前风景里,胃在幻想的美食里,身体在疲惫不堪里,只留着嘴巴在对话里              
               
  “谢谢你每天来看我,给我带吃的。”薇薇拉住我的手说:“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戚。干妈干爸对我很好,但是毕竟不是我的家人。瑞涵也很好,但是……          
               
  我很惊奇她会主动跟我谈起陈瑞涵,突然不那么饿了,全神贯注地听她把话说完。
               
  “小培,以前是我说谎了。瑞涵并没有亲口说过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是他对我的态度让我真得误会。前段时间他老是很忙,也不太找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跟你在一起。”
               
  我琢磨着她的话,果然是陈瑞涵的行为让她误解了。不过他一定不是因为我才不找薇薇的,这个男人不会随便为谁而停留,估计是工作占着时间                              
               
  “对不起,薇薇。”我看着她清纯的脸,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跟陈瑞涵之间很复杂,我并不是故意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                                
             
  “我知道。瑞涵跟我说了他不喜欢我,可我就是爱着他,忘记不了他。小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真得想忘记他的。”薇薇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我明白。”她爱陈瑞涵应该比我爱石然还要强烈,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小培,你别怪我。你放心,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忘记他了。我会做到的!我只是想跟你说说,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                              
               
  “傻丫头。”我不再说话,有些心疼这个跟我一样为情受过伤的女孩子。
               
  女人难道真得都是情感的笨蛋吗?为什么放不开手的都是我们呢?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的心更加疲惫。薇薇爱陈瑞涵是明摆着的,那陈瑞涵对她又是怎么样的感情呢?我不想伤害薇薇,也不想自己被伤害。如果陈瑞涵不爱她,那么就算我放弃计划也与事无补;如果陈瑞涵心里念着她……
               
  似乎不可能有这种如果。陈瑞涵也会爱人吗?他恐怕除了出口伤人就什么也不会。
               
  末末下午打电话约我晚上去蜀中天下吃火锅,其实我的胃并不适合吃辣或者吃烫,但她说小麦和范妮也会去,那我就算去喝杯茶也好                              
               
  “美女,你终于舍得露面了!”范妮很少不顾形象地在公共场合大叫,估计是真想我。
               
  “你们在说什么呢?”尽快进入气氛就得先搞清楚话题                    
               
  “说你。”小麦笑着帮我倒茶,“问末末吧。                        
                
  我狐疑地看向末末,小妮子已经激动地来拉我的手:“小培,你怎么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呀!”
               
  “你在说什么?”我糊涂了,这话从哪里说起                          
               
  “哎呀,你还装!到底对江涛做什么了?这个傻头傻脑,对爱情不开窍的家伙也会主动来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末末咧嘴坏笑道:“他跟我说你们两次见面的事情,还问我那回陪你给小米看病的男人是谁。我说那是你前任男朋友!                              
               
  “啊?”她怎么随便乱编,不过很有可能陈瑞涵马上就要成为我的过去时。
             
  “石然跟你的关系,也可以算是前任男朋友么。”末末解释道:“他一说陪你给小米看病,我就想到是石然。哎,小培,你真恢复过来了?哎呦,小麦你干吗打我嘛!我不过问一句,你瞧她的样子不挺好的,这回不会扔下我们就跑吧?                                
                
  我忍不住笑出来,原来她们还在怕我处于失恋状态。“我没事了,上次是我不好,甩下你们就跑,这顿我请。      
             
  “上次你确实不好,但我们理解你。”范妮很妖媚地笑笑说:“不过下不为例!”
               
  “小培,下回可别有事自己抗着。爱或者不爱都早点告诉我们,要不然混姐妹淘干吗?”末末添上一句          
                
  “她才不会告诉我们呢,这脾气大学就开始了。”小麦最了解我            
               
  “好了,好了,你们就点东西吃,别给我省。”我都饿晕了,还是边吃边谈。
               
  “我们不省,不过不是吃你的,有人会来买单。”末末神秘地笑笑,指指门口说:“来了来了。                  
               
  金丝眼镜,大学生的神情,江涛是也                              
               
  “他一定要来,我就没拦着。”末末跟我挤挤眼,最后小声加一句:“加油泡他!”
               
  我狠狠地给她一记白眼,百分百是她强把人家拖来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江涛跟大家问好后坐下                          
               
  “胖子说你是最具有爱心的医生,常常自己下班了还去帮人干活,能不晚吗?”末末这话虽然是对江涛说,眼眸子却转向我                              
             
  江涛害羞地笑笑,脖子都红一截                              
               
  “上次找江医生的时候,他也是在急诊室帮忙。”我笑着接过末末的话。
                
  “喊我江涛吧。”他轻声对着我说,继而解释道:“医院里人手不够,有时候看见病人躺在角落里喊疼,我就忍不住去帮忙,也算是练手吧。                                
             
  很少见人说话那么真诚,换别人我一定以为是在虚伪地假装。可放江涛身上便不同,他也是微笑着说,透出的却是谦虚,让我们四个讽刺高手都息声,只在心里暗暗敬佩他的善良。
             
  “咱们点东西吃吧!”小麦打破瞬间的沉默,拿起菜单问江涛吃不吃辣。
             
  江涛点点头,于是小麦便喊服务生帮我们拿麻辣锅                        
                
  “等一下。”江涛喊住服务生,又对我说:“你的胃不适合吃辣,我们点鸳鸯锅好不好?”
               
  “好好!”末末故装暧昧地说:“鸳鸯好呀,就鸳鸯了!                  
               
  我拉住她的手,用唇语对着她一个人说:“你少给我激动。                
             
  末末把手抽出来,对着江涛说:“你可得好好帮我们小培看病,她都没人疼没人爱的,把自己病成那样也不管。    
               
  “要不要借你个手帕帮我哭丧?”这女人看样子很想做媒婆,我把菜单递给她,要她认真点菜别废话            
               
  江涛像是接着末末的圣旨一样,正儿八经地看看我的脸说:“最近是不是很累,脸色比我上次看到你都差。这个礼拜你也没来找我做检查,胃病可不能拖。                    
             
  他的话配合着他的神情,把美女们都惹笑。还是小麦凑上来给我解围:“江医生,我看会诊就等明天小培去医院时候再看,今天我们先吃饭。                            
               
  江涛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认真,脖子更红,低头只看菜单            
               
  “江涛,明天你在的话,我下午去做检查。”也许书读得比较多的男人就是那么单纯的只有好心,我主动跟他约时间,帮他解除尴尬                              
               
  江涛拿出日程本看过后跟我确定时间和要做的项目,然后开始看菜单,还时不时地提示我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席间他的话并不多,有时候会走神,似乎无法跟上我们的话题。小麦发现后就会掉转话题,谈些医患问题,让他能更加容易参与进来                          
               
  这顿饭我吃得很轻松,久违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与熟悉的朋友,与简单的人相处,蓝天白云就会自动飘回我的身边                              
               
  石然,陈瑞涵,我生命中的孽缘,我前世欠下的债。我必然通通都会去还,只是请你们来得再晚点,给我留片呼吸的天空。



69. 失恋=工作狂

  失恋的人会变成工作狂,我都忘记自己是不是失恋,但我的的确确很疯狂地给自己增加工作,连带着小组成员也比以前忙碌很多。LUCK笑言我们组一定能拿公司本季度的加班补贴奖,光光指标内项目的完成量都已经是上个季度的三倍,明年上半年就算每天放大假也不用愁了。
               
  我并不想用工作来证明什么,但是专心致志干活的时候,便没有任何烦恼,也不会觉得无聊或者孤单,只会活在每个创意的成就感里                              
               
  和大家吃完饭我推说太累就早早归家,拿出从公司带回来的工作继续。在电脑里查看资料,又在画板上改改图纸,不知不觉地工作整个通宵。伸伸懒腰,看看东方鱼肚白的黎明,我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楼下已经是车流人行,一派热闹的中午。突然想起今天跟贵姐说好由我送汤给薇薇,也顾不上吃饭化妆,随便套件厚毛衣就奔出家门。路上堵车,我只好打电话叫一品鸡的外卖送去医院                
             
  昏昏沉沉地赶到病房,薇薇并不在床上                            
               
  “阿姨,你知道这个床的女孩子去哪里了吗?”我问旁边床的一位大妈。
               
  “哦,好象是跟男朋友出去吃饭了。                            
             
  男朋友?陈瑞涵回来了吗?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沙锅,标签上写着一品鸡外卖专用。打开看,完整的鸡并没有动过。
               
  “那您知道看护的阿姨哪里去了吗?                            
               
  大妈摇摇头    
               
  我的肚子也有些饿,空着胃很难受,昨天火锅的胃气在食道里翻腾。想喝粥,可是医院边上只有KFC。上楼去给自己买完汉堡和水再上楼,薇薇跟陈瑞涵已经在病房里            
               
  “你们回来了。”我跟他们打个招呼,便找地方放刚给薇薇买的橘子          
               
  “你先睡会儿,我跟小培出去一下。”陈瑞涵帮薇薇躺下,顺手拉了拉被子,转身示意我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瑞涵走得一个礼拜都没主动跟我联系,我有时候会发消息去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回电话来说很忙,于是我不再打扰                              
               
  “早上回来去看我妈,然后来这里的。”陈瑞涵并没在走廊停下,而是向护理站走去,“贵姐说今天你会给薇薇送汤。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说:“今天起晚了,所以就让一品鸡送的外卖。”
               
  “医生说要土鸡炖汤,外面店里的鸡没有疗效。”陈瑞涵的语气很平常,可是眼睛却盯着我看。
               
  “看护的阿姨哪里去了?”我选择转移话题                              
               
  “辞了。”他有些不快                              
               
  “为什么?”薇薇不是说看护不错吗?
               
  “护理得太差。”言简意赅,却没说出哪里差                            
               
  “瑞涵,我们去哪里?                                
             
  “给薇薇换个单人病房,她说这个礼拜都没睡好。                        
               
  “哦”我点点头应声,“现在单人病房床位很紧张,会不会没有。          
               
  陈瑞涵目光冷峻地望着我说:“我答应她父母照顾好她,就会尽力让她感觉舒适。自己没有能力做到,也就别答应下来。                                
               
  我被他的目光望得后退,这话有在说我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指责我什么?
               
  “陈瑞涵,你是在怪我没照顾好薇薇吗?”有话大家当面说清楚,他的态度太让人怀疑。
             
  “你没有义务照顾她。                            
             
  “你在火什么?”我拦住他的路,“你去广州前我答应你来照顾她,我都有做到啊!”
               
  “谢谢你。”冷冷地答谢,让我像吃了苍蝇一样。难道现在好人真难做了?
               
  “你别走。”我拉住想要往前走的他说:“我是为你才每天加班完还赶来医院的,但如果你不知道感谢还要怪我什么,那就太过份了。                              
               
  他不语        
             
  “陈瑞涵,你是不是喜欢薇薇?”我不得不抛出自己的疑问                  
              
  “文小培,我以为你只是被宠坏的小孩,虽然有些自我和自私,但是心不坏。薇薇说是我父母的干女儿,其实就是我们陈家的家人。不说你要对我的家人如何,她也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放着她不管呢?刚才我来的时候,都下午一点了,薇薇连饭还没吃。                      
               
  我被他的话气得够呛,一时答不上话来,只问:“那看护干什么去了?”
               
  “她?呵呵”陈瑞涵冷笑道:“你说这个礼拜你都有来,连这个看护是什么人都没看出来。她自己在楼下花园吃饭跟别人聊天,薇薇点滴挂完都不去叫人,差点出事!          
               
  听他怒气冲冲地说出这些话,我反而平静下来                            
               
  “瑞涵,现在下午两点半,我也没吃过饭。”我拿出包里汉堡包扔进旁边的垃圾筒,“这个礼拜我每天都加班到八点,同样也是没吃晚饭就过来看望她。我每天都会买不一样的水果上来,然后陪她说几句话,问问看护好不好再走。我的确没有像对我爸妈那样去对待你的家人,但是我已经很尽力做好我承诺的事情。                                
             
  误会是最大的伤害,我不喜欢被人冤枉。该说清楚地全部要讲明白,至于今天陈瑞涵大呼小叫的奇怪态度,我已经懒得去研究,也许我的计划根本就是错的,把他还给两情相悦的薇薇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说完我也不看他,转身就走。在楼梯上,我很不甘心地往后一看,他并没有追上来。脱力般移着脚步往江涛的办公室走去,胃又开始绞痛。实在难受,就捂着胃在走廊里坐下。
               
  “小培,你怎么了?”江涛手里端着药盘子路过,俯身低头仔细看半天,确定是我才开口问:“胃疼吗?        
               
  我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疼没了                              
               
  “你没吃饭吧?”江涛一把扶起我,“去办公室里休息,我那里有药。”
                
  胃疼是一阵一阵的,吃完他给的药,不一会儿就好了                      
               
  “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江涛说着来拉我的手                    
               
  “你不是西医吗?也会把脉?”我是不是常识错误                    
               
  “我家老人都是中医,所以会一些。”江涛闭眼把着我的手脉,小半会儿睁开眼对我说:“就脉相来看,你的胃病没什么大事,但需要慢慢调理。不过你再也不能乱折腾不吃饭了,否则会胃出血胃穿孔的。        
               
  “那我不用做胃镜了?”我自动忽略医嘱,直接问我最想知道的            
                
  “还是要做的。西医在这方面比较可靠,不过今天你做不来。一则你刚发过病,胃已经很虚弱;二则你有些受凉,赶紧得吃感冒药。                            
               
  医生是不是都很喜欢叫病人吃药?早上睡沙发受凉是有,感冒就不见得。我很讨厌吃药,所以又模糊着不答      
             
  “吃饭去吧,喝点粥比较好。我知道医院后面有家不错的店,我陪你去吃。”江涛边说边换外套,催促着我去吃饭                              
               
  除了医药上的事情,江涛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昨天有善于控制气氛的小麦在还不觉得什么,今天轮我单独跟他吃饭,把人家简历问完一遍就两厢无话,只能埋头苦吃        
             
  好男人不一定是有趣的男人,有趣的男人一般都不是好男人。想要找很好很有趣的男人,那必须先爱上他。爱了,他就算是块石头也是有趣的                              
         
  吃完饭回医院取车,江涛说要去医院的图书馆查资料,我想起还没跟薇薇说再见,便再次回到病房                
               
  薇薇的床已经空了,询问护士才知道她已经转病房。单人病房是高端护理病房,有专门的护士当看护,粉紫色房间即有卫生间又有电视电话,陈瑞涵对自己的“家人”真舍得花钱。
               
  病房里只有薇薇一个人,他应该已经回家                              
               
  “小培,你还没回去?”薇薇见我来了,立刻要起来                  
               
  “我刚才去做了个检查,这个病房看起来不错。                          
             
  “谢谢你跟瑞涵,我都说别换病房。                              
               
  “住着不舒服当然要换,你该早点说的。”我不太开心她什么都不跟我说,却告诉陈瑞涵这个那个的。特别是想起看护的事情,让我很难做人,就对她便说:“那个看护不好,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可以帮你另外找。                              
             
  “我看你每天下班都很累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你再操心我的这些事情。”薇薇垂下眼,看似很内疚,“刚才瑞涵来看我,旁边的阿姨跟他说了很多那位看护的事情,也说了因为她打呼噜让我和全病房都睡不好,所以瑞涵就很生气地把看护给辞退了。                        
               
  “既然这样,的确是早该辞的。你平时就算不告诉我,也不能任着她乱来!你可以当面说她的呀。”我有些着急地说                              
               
  “我……”薇薇的语气很无奈,咬唇轻声道:“我看她赚钱挺不容易的,晚上也不能睡死。哎,瑞涵说我太善良了,我就是没用。                                
               
  “她是赚钱的,那是她的工作。你别老为别人着想而忘记自己的利益呀!”我教育着薇薇,难道她真是小龙女?这年代还有那么牺牲自己的人吗?问题是你牺牲自己,干吗还要把我一起拉上。害得我好人没做上,还要被人冤枉                              
               
  “他们都说我老为别人想,但是我说不出重话。”薇薇看上去就要哭了。
                
  我最见不得美女黎花带雨的哭,赶紧安慰她几句。柔弱的美女自然要被人保护,善良有时候也是种保护壳。只有我这种傻乎乎的孤勇女人,妄想用自己的力量争来男人的爱护,才是最笨最累最不讨喜的。很想让她有点主见,再坚强一点,可是我这个失败者又有什么立场教育人家呢?
               
  话不投机想要走,薇薇拉住我,可怜巴巴地说: “小培,你能不能常来看我,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恩。”我说过我其实心很软                                
               
  “还有,瑞涵把我当亲人,所以老为我做这个做那个,你可别生他的气。”
               
  我有理由生他的气吗?交易条约可没约束他的自由,要不就是我放弃交易,要不就是我继续养狼计划              
               
  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摇摇头,看似在回答薇薇,其实是想把脑袋里的烦恼一抛而净。看来我回去还得继续加班工作,烦恼为什么老是跟着我跑呢?

  家里的信箱里有封喜帖,是个不远不近的朋友寄来的,一个我和石然都认识的朋友。初秋的时候他才刚刚要死要活地结束一段恋爱,冬天还没深入,他的新娘便已是奉子成婚。男人们的心是如此难懂,爱情与身体就像地球的两极,深情和薄情只在一线之间。我只能想:幸而那个等待孩子出生的可怜女人不是我      
             
  边走边计算该送多少钱的红包,撞上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人也没意识到          
             
  “饿晕了所以眼花吗?”熟悉的声音,带点冷漠的责备。能对“美女”如此讲话的,必定是帅若陈瑞涵的男人      
               
  明黄色的大格毛衣配上嫩橘的纯色羊毛围巾,外面套着件深卡其色的棉风衣,眼前穿着时尚闷骚的健硕人墙正是惹得我胃疼的那个人                            
             
  “我眼是瞎的。”明显挑事的语气可以用来发泄我的不满,说完瞟都不瞟他,直接进电梯。
               
  陈瑞涵把我从电梯里拉出来,任凭身后的门自动关上。我试图甩开抓住我的大手,却还是被死死抠住              
               
  “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领导当惯的人总是不分场合地对人训斥。
               
  我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很想大叫:管你P事。转念却用很酸很刺的语气说:“薇薇的新病房很漂亮,一定非常贵吧!你对你的家人真慷慨。                            
               
  我就是个孩子气的女人,明知道现在不适合耍小性子,却还是任性地捡起带着全部委屈情绪的火柴,点燃矛盾焦点的导线                            
             
  “我给你买了些吃的。”陈瑞涵松开握住我的手,语气也变得温柔,说完把提着的袋子往我手里塞                
               
  “拿开!”我甩手看都不看,很来劲地继续发脾气                        
               
  上个礼拜的身体约会是假的吗?我这么努力尽责地扮演他的女友,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呢?我像对待家人般用心关怀他和他身边的人,为何还要怀疑我?下午那通火气里,先不论他和薇薇有什么纠缠,就算如他所说是家人关系,也不能不问事实乱指责人,说明他根本不相信我!想到这些我更是恼火,对着电梯按纽拼命狂按                              
               
  他拦下我按电梯的手,绕到我跟前挡住门,将手里的袋子提到我们中间,硬是要我看到。白色无字的塑料带里装着翠绿色的特殊打包盒,上面印着烫金的四个字:顾家食铺。一家超级豪华,超级热门,超级奢侈,超级小资的高档餐馆,一盘青菜价比鱼翅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冷热酸甜都挑了些。”不愠不火地声音很具媚惑,如黄金般沉甸甸的外卖盒子瞬间疏通我心中的万臭马桶。懂得金钱攻势的男人永远招人爱,刚好我又是那么虚荣。只是堵虽然不堵了,余臭却还无法完全释怀                            
               
  “你给薇薇去吃呀!”发现他有认错的意识,引发我吵闹的欲望,其实只为得到更多重视。
               
  陈瑞涵像看懂我的小心思似的,就是不吵不闹,冷眼观望。我觉得一个人大喊很没意思,转身走进即将合拢的电梯,他随即跟上来。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他身上的压迫性气息将我逼退到角落。突然感觉被人紧紧抱住,整张脸都陷进柔软高大的身躯。试图挣扎,环住我背肌的双手却更使劲。
               
  “别动,让我抱着你。”陈瑞涵的声音落在我的脖畔,魔咒般的低语顿时点住我的穴道。抬头想要摸清楚情况,未及看明他的脸,我的冰冷红唇就被急速贴上的炙热所烫,酥麻的感觉随即荡漾在每个细胞。混着诱人菱香的男性气息随着他起伏的呼吸散发出来,弥漫在我的口鼻之间,引得我不舍远离那两瓣游弋在唇边的滚烫薄唇。口中感受到他的柔湿舌尖带着一丝霸气敲开我的贝齿,宽厚的舌身毫不犹豫地包裹住我的舌苔,迴旋纠结。放肆的旋动引来粗鲁的快感,我的喉间不可自抑的逸出轻颤,将口舌双双震离                                
                
  “你……”我的言语变成喃喃自呓,他懂得如何不用一字一句就化解女人的吵闹。
               
  声音很快就湮没在口舌再一次的纠缠中。他用牙齿轻舐我的舌线,刺而不痛,缠绵辗转,勾魂夺魄。他用唇上霸道的允吸,硬是抢占主控                              
               
  “不许再生气了。”他趁着呼吸的间隙对我轻语哄道                      
               
  “那你告诉我,跟薇薇是什么关系?”我努力侧过脑袋边躲避他的攻势边把话题拉到重点问题上                  
               
  “好像妹妹一样的家人,我七岁前都是由她的爸爸妈妈抚养。”他直接把唇落在我耳边的黑发上,边吻边补充,“对不起,刚才说话重了点。                              
               
  关于薇薇的答案是我前所未料的,怪不得从来不肯付出真情的他竟然会对薇薇那么好,原来还真是干亲。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会道歉,难道是给我台阶下?那么轻易就顺着台阶下去,改天他还是会再犯,所以我得彻底解决问题。“
             
  “你哪里是说话重,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我,乱冤枉人!是谁说要我们之间不是过家家?是谁老把自己装得很敬业?是谁……                              
               
  陈瑞涵再次吻住我的唇,堵住我喋喋不休的话语。亲吻变成唇间的触碰,如鸭绒般柔软的舒适感借着血管通致身体最隐秘的角落                            
               
  “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认真的。”从霸道的激战中泄漏出来的话语微不可辩,却气势迫人。他的舌尖随着落下的话音狠狠地深探进我的喉锁,转而温柔外滑,留下一道如牛奶般香腻的润感。
               
  我的神经被那瓣霸唇所控,怒火早被他口中的蜜息冲到不知何方,连撒娇嗲闹的力量也失去。电梯门开,陈瑞涵抱着我像跳华尔滋似的顺着弧度共同闪到走廊。他将我抵在木门上,口唇的攻势丝毫不减,手也不安分起来。轻抚迅速刺激双方的身体,这次他的欲望迅速膨胀。
               
  “开门。”二字命令夹杂在略显急促的呼吸里,丝毫不容置疑                
               
  我从包中摸出钥匙,颤抖的双手半天也没能找到锁孔                        
               
  “你该给我把钥匙,免得我在风堆里等待。”陈瑞涵的语气也不可自控,却还是边说边隔衣在我的后腰上摩擦,手伸过来帮我握住钥匙开门                              
               
  门突然被打开,我们相拥着跌进房内。没有一丝迟疑,目标就是沙发。寒冷的空气挡不住激情,他顺手丢下手里的盒子,把我压倒在纯白的羊毛毯上。动作早已狂野,他几近撕裂般扯开我的毛衣扣子,大手瞬间探进温暖的前胸。我用手勾住他俯下的身体,将双脚紧紧缠住他的腰,动作十分挑逗。究竟什么时候我对性爱变得如此迫不急待?似乎从认识陈瑞涵那天起,身体就彻底背叛常规。
                
  呼吸越发急促,眼神里满是无边无迹的欲望。呻吟顺着身体的磨擦流泻,他喉底无法压抑的低咆将两具身体彻底密合                            
               
  “有套吗?”沉迷的时刻,耳边传来语音不清的询问                    
                
  没有固定的床伴,哪里来常备的套套。我和陈瑞涵顿时停下身体所有的动作,两两相望。
               
  范妮说:二十五岁以后的女人,家里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避孕套。有男人想进入身体做客时,它是女人最好的保护伞;没有男人长期缺乏滋润时,吹大它当气球自娱自乐至少可以暂时排解精神的寂寞                
                
  “我去买。”陈公子果然是出去玩惯的,任何时候都知道要做好防护          
             
  “不要了,我等下会吃药。”我拉住已经起身的他。现在正是最热烈的时刻,去去再回就如同冷饭回锅,还有什么吃头!                            
               
  陈瑞涵似乎也有些犹豫,任谁都无法逃脱自然的生理。他重新俯下身体,动作还是同样的温柔,却略显迟疑        
               
  TOKIO HOT L的金属摇滚很是时候的再次破坏只剩呼吸的寂静空间,这回换我的手机唱响。他游弋在我身上的手立刻停止动作,似乎等待我起身接电话                          
               
  “不要管它。”又是电话,上帝也太没有创意,同样的破坏手段用两次。我翻身坐到他的身上,很不甘心地继续    
               
  金属音乐的韵律似乎并不合适现在的气氛,我和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唱毕不到两秒,家里的座机又响        
             
  TM!是谁那么不识相?
             
  “去接吧。”他坐起身,把我从他身上扶起                              
               
  我有点可怜这个男人。上帝是有趣的人,他一定是认为陈瑞涵在女人身上造孽太多,因此故意连续两次在关键时刻制造这种容易阳痿的“突击”                              
             
  兴致是完全消失了,我站起来走向电话                                
               
  “喂,小培你在哪里?”尖着嗓子激动喊叫的肯定是末末                  
               
  “你往我家座机打电话,我能在哪里?!”好事被破坏,情绪当然不佳。
               
  “你在睡觉吗?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末末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我语气不对劲,“我就是问你,明天你是不是在家?我有事想找你。                              
                
  “恩,应该在家。”我想也没想就答                              
               
  “好好,那你继续睡觉,明天见。”小妮子满意地挂下电话,只留着我对话筒咬牙切齿。
               
  “又要等下次。”陈瑞涵从我身后搂住我,一边帮我整理凌乱不堪的衣服,一边怨怨道:“你那床头柜里的XXXL号呢?                              
               
  “当气球吹了。”我愤愤地摔下电话                                
             
  他开始大笑,牵着我的手走到餐桌边。桌面上已经摆好他带来的东西,很精致,可我却没胃口。他坐下来,递一双筷子给我,自己也拿起一双,像哄小孩子般对我说:“吃点吧,别饿坏了。乖。”
               
  “不饿不想吃。                              
               
  “还生气呢?”他往自己嘴里塞进一块糕点,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陈瑞涵,薇薇是你的家人,那我就不是你女朋友了?”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尽,我又把话题扯回先前的主题      
             
  他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说:“小培,我说过的话都会做到。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合适的结婚对象。钱,我会赚给你。面子,我会撑给你。对你和你的家人以及将来的小家庭,我都会付起相应的责任。但是你应该很明白,有些东西我能给你,有些东西我不想给你。”
               
  “什么东西不给?”陈瑞涵推心置腹的语气让我不由较真起来                
               
  “比如所谓的爱情和所谓的专一。”他的帅脸要扮演花花公子简直是天生的资源,浓眉微翘顿时整个人变得风流倜傥,把那句“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表情演绎得活灵活现。
             
  “谁要你的爱情!”我拿起筷子,赌气似的往嘴里塞进一块抹茶酥,又用水把它灌下去,心里很为他的话发毛。想起这个礼拜我过于主动的行为,有些恼火让他觉得好象我要倒追似的,便咬着牙狠狠地说:“你以为我这个礼拜忙上忙下,发给你长途短消息就是为了得到你那点爱情吗?陈瑞涵,婚姻里没有爱情可以,但如果缺少基本的互相关怀和互相信任,迟早都会摔个粉碎。我是答应跟你做交易,可我也想要稳定的家庭。如果你做不到像对待家人那样关心我,信任我,对我们的关系尽心尽责,那就趁早散伙,也别伤了老人的心。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要求我写求婚保证书!别撅嘴了,都可以挂油瓶了。”陈瑞涵用指腹按住我的微肿的嘴唇,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星辉:“看来你都已经想好,我也喜欢做事前把条件都说清楚。你讲的我都同意,只要你能做到,那我也没问题。                          
              
  没想到他那么干脆也那么直白。和他在一起很累,因为他把自己的感情和思想藏得太深太完好,让人无法轻易理解。可有时候他也不那么难处,因为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丑恶,把话都说清楚再办事,比合同书都还要明了                                
               
  “我还得去公司一趟,先走了。”陈瑞涵起身走到玄观穿外套              
               
  我也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跟着出去递给他说:“好太太是不会让老公站在风里等待的。收好别丢在别的女人家,就算丢了也要偷偷配好再来。                  
               
  他接过钥匙放好,又探过脑袋来在我的绛唇上轻点。双掌带着极度的柔情滑过我的脸庞,语气甜蜜地说:“这记是我们补充合约的盖章,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把他推出门外,转身回来突然皱起眉头。现在开始才算他的正式女朋友,那之前是什么?难道做他的女朋友还有试用期?
               
  本周,文小培同志以出色的表现被陈经理正式录用



70. 天使的微笑

  天气预报说:从周日开始,本市将持续晴朗天气                            
               
  头上的天空又变为蓝色,白云朵朵穿插在灿烂的阳光里,初冬的天气和我的心情一样无限美好。近期工作没有太大烦恼,陈瑞涵答应成为合格男友,还有姐妹淘的互动又重新开始,文小培也即将重现活力          
             
  周日早早起来,准备趁着好天气去老妈家转一圈,然后再去探望陈妈妈,可是九点不到胖子就打电话过来        
             
  “喂,小培吗?我是胖子。”末末的男朋友跟她的嗓门一样大,“末末让我来接你出去。”
               
  “出去?她已经起床了?不是说过来找我吗?”本以为小妮子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那我还能利用早上时间去办点事情,怎么突然那么勤劳                              
               
  “去参加个活动,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胖子说话像是背台词              
                
  “她跟你一起来了吗?”我知道问后援团男人没用,还是直接找当事人。
               
  “没有。末末说她来你就只会骂人,我来你就不好意思不去。              
                
  吐血,算他们这招狠,把丑话都说前头                              
                
  “末末让你穿得休闲点,也不用化妆。我在你家楼下等着呢!”胖子交代完就挂电话,没给我一秒的余地        
               
  不找他们俩去电视台当节目策划太可惜,做事非常之戏剧化。拉开窗帘往下看,胖子站在他的QQ车前,壮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