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凉风徐徐地轻拂过脸庞,恬静的闲适在慵懒的午后时分缓缓扩散开来。
在人声喧哗、车声鼎沸的台北市区,一座位于超高级住宅社区——居易天下所附设的小公园里,倒是呈现了罕有的宁静与安详。
鸟语啁啾、绿荫如亭,三三两两的人们或坐着天南地北的闲聊、或手持木剑翩翩起舞、或携手搭肩地跳着土风舞……形成一幅好不惬意的优闲景致。
这座公园虽小,但里头的一草一木、一小径、一石头,可都是经过名设计师精心布置而成。
就拿位于小公园正中央的那座小巧精致的人工喷水池来说吧。
那可是由名雕塑家吴世为,用他那享誉国际、号称“神手”的双手,一点一滴,以纯手工的方式,亲自完成的经典大作。
再加上师承孔明的第三百三十三代传人——风水大师孔齐鸣,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决定其坐落的方位;搭配上他夜观星象所得,于合乎天时地利的最佳时机才完成启用的仪式。
如此精心的设计、庞大的手笔,在在显示出此处的定居者绝非泛泛之辈、平庸之才,而是社会上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他们那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傲气,与对己身能力之有恃无恐,可从社区之名定为居易天下中瞧出一、二。
“居易”二字,乃取自于诗人白居易之生平轶事。
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初至长安时,曾因其名被讥讽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才高八斗的白居易,听后默而不语,仅提笔挥洒作“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那惊人的丰采文华当场震慑住所有的人,众人心服之余连忙改口,赞以如此之才,居于长安,可谓易也。
而“居易天下”之名,便由此处延伸而来。其涵义为:
居易、居易,有能力于此处定居者,若欲掌天下、居天下,皆为易事也。
池中那姿态栩栩如生的顽童雕像手中不断流泻而出的水流,经过巧妙的心思设计下,宛如是座小型的瀑布。
那一颗颗的水珠顺着流水由上而下滑入池中,却又因冲力过大被轻弹跃起,跳动不已,犹如夏日里的精灵般,将空气中的闷热气息给一扫而尽。
一个容貌俊俏、举止从容大方的小男孩,正怀抱着如天使娃娃般可爱的小婴孩直往喷水池边,那端坐在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线条流畅却造型独特的长椅上的妙龄少妇走过去。
“妈,你快把小凌给抱走啦。”邵凯熙抱着小他六岁的小表弟向母亲抗议着。“你看,他的口水又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小男孩俊俏的五官,与身着粉色名牌套装、有着绝美容貌的少妇,如出一辙。
只是那少妇有着令人静心、不敢造次的柔美气质,在小男孩的身上却被一抹不容众人忽视的豪迈英气所取代。
见儿子皱紧了双眉,一张小脸充满了不耐的模样,她知道他那所剩无几的耐性已快被消磨殆尽。
邵母宠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莞尔地笑说:“乖儿子啊,你就再多忍耐一下吧,等你云姨把事情办完,她就会来接小凌了。”
“我不管,你现在就把他抱走啦。”邵凯熙十分坚持地说。
好好的一个假日,本想借此伙同三五好友外出探险的他,一大早就被大人们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然后被托以如此的“重责大任”。
天知道,他已经快被怀里的小婴儿给烦死了。
“妈咪不是不帮你,而是无法帮你,你也知道,小凌只喜欢黏着你,只愿意让你抱他而已,所以啦……”
美丽的少妇对儿子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灿烂笑容。
“他喜欢我不喜欢呀,我不管,反正你快把他给抱走就是了。”邵凯熙双手往前一伸,大有将怀里的小麻烦丢给母亲的打算。
“为什么?小凌这么可爱,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怕儿子真会让小可爱掉到地上,她只得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抱住小婴儿。
可不满一岁的小小人儿,却不愿就此离开他所选定的大玩偶,整个身子就像只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般紧紧地攀附在邵凯熙的身上,不但用他那双胖胖的小手死命地搂住他的脖子,就连小嘴也开始发出咿哑的抗议声。
“你看!”邵母无奈地两手一摊,对儿子露出歉意的一笑。
其实她也很想抱抱这可爱的小娃儿,他如苹果般红通通的双颊、摸起来粉嫩粉嫩的肤触,以及充满了牛奶香味的气息,在在激起了她的母性本能。
自从早熟的儿子学会了“走路”这科人生的入门课程后,就断然拒绝她的搂搂抱抱,让她那正处于旺盛时期的母亲天性大受挫折。
而本已惨遭夭折的天性,在见到可爱的小外甥时,曾恢复了如昙花一现的短暂生机。
她原本想将那无处宣泄的母性本能全数转送到眼前这个讨喜的小外甥身上,无奈,小家伙却有自己的一套主张,他只愿意让自己挑选中的人所搂抱、亲近。
除此之外的闲杂人等,烦请保持距离。否则,口水、鼻水、泪水,外加震天价响的哭喊声响等,将全数奉送。
这接二连三的挫折打击,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妈妈的味道。
不然的话,为什么儿子和小可爱外甥,都对她摆出了一副请保持距离与男女授受不亲的Pose呢?
既然母性本能无处发挥,闲闲没事做的她,只好另找宣泄的管道,改以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我看啊,既然小凌这么喜欢你,等他长大以后,干脆让他当你的新娘子算了。”邵母漾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靥说道。
眼前的两个娃儿年岁虽小,但是以自己儿子俊逸的外貌,加上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外甥,她相信只要肯细心地加以栽培,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为赏心悦目、令人赞叹不已的最佳拍档。
凡事讲究惟美浪漫的她,是越看越满意、越想越开心。
母亲的话语虽然惊人,但是他当她儿子也不是一、二天的事情。
对于母亲大人那三不五时飞来的想象力,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他早早有了超强的免疫能力。
挑了挑双眉,稚气的小脸蛋上满是一副“又来了”的无奈模样。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要他照顾这个小麻烦一辈子?门儿都没有!
既然母亲无法帮他解决挂在身上的小麻烦,他只得认命地继续抱着小表弟,迈开小步伐往别处逛去。
没办法,小家伙虽然烦人,他也不能像丢垃圾或遗弃小猫小狗一样,把他丢在一旁等待回收。又不愿继续留在这里听母亲发挥她那无远弗届的想象,然后发表一些除了父亲和他之外,没有几个人能听得懂的长篇大论。
所以惟今之计,他还是秉持着孙子兵法中最著名的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快快闪人要紧。
* * *
走着走着,邵凯熙来到了一片葱绿的草地,累极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着小婴儿就往草地上瘫坐了下去。
小婴儿虽小,可对一个才六岁大的小孩子而言,抱了那么久毕竟还是满吃力的。
看着坐在他怀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表弟,邵凯熙板着脸,再正经也不过地对着余辰凌叮嘱着:
“喂!小凌,我先跟你说清楚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还是会好好疼你的,可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娶你当新娘子的。”
不可否认,像个瓷娃娃般的余辰凌是真的很可爱啦,但是要他娶他当小新娘,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事想也知道是行不通的嘛,因为他和小凌不但有着极亲近的血缘关系,而且还都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耶!
也只有母亲那惟恐天下不乱的乐天性格,才会讲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
邵凯熙说得煞有其事,余辰凌却仰着一张小脸蛋听得莫名其妙。
小小的娃儿只觉得眼前的两片红唇不停地开开合合,甚是好玩。
啪的一声,胖嘟嘟的小手就这样重重地黏上了邵凯熙的嘴巴。
“好痛……”惨遭重击的邵凯熙痛得紧捂着嘴,然后瞠目瞪眼地怒视着眼前的小小行凶者。
而那不知闯下大祸、身犯重罪的罪魁祸首,却仍漾着一脸天真的笑靥,笑得极为开心。
“哈哈哈……”
正当邵凯熙和余辰凌两人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时,一连串如银铃般轻脆的笑声从前方的矮树丛里传了出来。
“谁?是谁?”想起大人们耳提面命的警告,邵凯熙立即充满防备地抱紧了怀中玩耍的小表弟。
* * *
在一阵摩擦声响后,一张精致典雅的小脸蛋从茂盛的枝叶中露了出来。
望着从树丛里冒出来的人儿,邵凯熙的心忽地猛然一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天使!一个漂亮的天使男孩!
如果说可爱的小凌是天真无邪的小天使,那么这人就是礼拜堂里与图画画中那右手持剑、左手拿盾、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战斗天使了。
在身后那轮斜阳的照耀之下,娇小身影的四周仿佛罩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光芒,而那如同盛开的玫瑰般亮丽的笑靥,更让邵凯熙的心狂跳不已。
他发誓!他真的看见了那男孩的身后,有着一双和天使一模一样的大翅膀。
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对雪白的羽翼也跟着不停地来回挥舞着,仿佛即将展翅高飞一样。
在双翼不停地挥舞之下,雪白的羽毛也开始如雪花般纷飞、飘落。
飘逸的羽毛漫天飞舞着,片片的雪白形成了白茫茫的特殊景象,令他有着如同置身天堂般的错觉。
“好漂亮的羽毛哦!”被眼前那如梦似幻的景致给震慑住的邵凯熙,不由自主地低喃自语着。
邵凯熙的声调虽轻,但仍传入了男孩的耳中。
原本一副轻松模样的男孩,闻言立刻微皱起秀气的双眉,眼神间也充满了十足的防备。
俊美的脸蛋上充满了不悦的神情,男孩以略微讶异的语气朝着几呈呆滞状态的邵凯熙逼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望着逼近眼前不到一寸的精致小脸,一向态度从容不迫、有小大人之称的邵凯熙,竟在男孩的凝视下,破天荒地绯红了一张俊俏小脸。
“什……什么?”邵凯熙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与咄咄逼人的质问给问倒了。
“别装了,你刚刚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吗?”
邵凯熙的心不在焉令男孩扁了扁唇形优美、微呈朱红色泽的小嘴。
“你的名字?”邵凯熙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此时的他,只顾着睁大了一双深邃幽黑的瞳眸,愣愣地欣赏着眼前那巧夺天工的绝美艺术品,至于其他的事,则早已被他排拒在小脑袋瓜之外了。
“对啊,我的名字叫云翔羽,你刚才不是叫我羽吗?”
在邵凯熙那过于专注的眼神注视下,云翔羽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连忙直起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紧邻着邵凯熙的身旁坐了下来。
“喂,你在看什么?”
见他的小脑袋瓜仿佛憧憬着太阳的向日葵般,随着自己身影的移动,而呈现出歪侧斜倾的奇怪模样,云翔羽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灿烂的绝丽笑颜,迷得邵凯熙更是微张着一张小嘴,惊艳得连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哈 !回魂哦!”
邵凯熙一副魂不附体的中邪模样,让云翔羽只得伸手在他那好像失去了焦点的大眼睛之前晃了晃。
“呃,什……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在云翔羽的“招魂仪式”下,邵凯熙的三魂七魄才总算是回归原位。
“我说,你为什么知道我叫云翔羽。”云翔羽特意加重了说自己名字的语气,再次重复着。
“原来你就叫作云翔羽。”得知天使的名字,令邵凯熙有着莫名的兴奋。
“你不知道?”云翔羽一听,又恢复成怀疑戒慎的表情。
“本来不知道,可是听你一说后就知道了。”知道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是这样的吗?”
语毕,邵凯熙高兴得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那不似作假的雀跃神情,令云翔羽不由得怀疑起会不会是自己多心而会错意了。
不过,这家伙高兴个什么劲?
“云翔羽这名字很好听,和你给人感觉满符合的,为什么这么怕别人知道呢?”邵凯熙不仅在心里想着,也真的开口询问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见到云翔羽一副懊悔的样子。
“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懂的。”云翔羽像是要打发他似的摆了摆手,一副懒得再多说的样子。
“不然这样好了,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这么一来的话,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名字,那我们就算扯平、谁也不欠谁了。”
邵凯熙提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公平的建议。
“你的名字?”微歪了下小脑袋,云翔羽沉思了一会儿后,认为这个人的提议似乎可行。
“对!我的名字!”邵凯熙连忙直点着头。
云翔羽对身旁的人开始产生了一点点兴趣,却又故作一副正经模样,好像很勉为其难地问道:“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听清楚了,我的名字叫作邵凯熙。”邵凯熙微抬起下巴,一脸很引以为傲地宣布了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大名。
“凯是凯旋归来的凯,有着胜利的意思;而熙则有大放光明的涵义。如何?很不同凡响吧!”
邵凯熙有些得意地耍弄着昨天刚从父亲那儿学会的一点点文学墨水,想要赢得这天使般人儿的崇拜、佩服。
“邵凯熙?这名字还好嘛。好吧,我会尽量努力去记得的。”
云翔羽表面装得没什么的样子,私底下却暗暗默念了几次。
“邵凯熙,邵凯熙……”犹如早已知晓这将会是深烙于心底的存在般,云翔羽一再地喃喃私语着。
“呃?”云翔羽毫不在意的模样,大大地刺伤了邵凯熙那颗小小的少男……哦、不,是“童男”的心灵。
“这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他?他叫余辰凌,辰是星辰的辰,凌是凌空飞翔的凌。他是我的小表弟,你叫他小凌就可以了。”
“余辰凌这名字好听又好记,跟我的名字还满像的,都有飞翔的意思耶。”云翔羽开怀地笑了笑,然后伸出小手逗弄着邵凯熙怀中的小娃娃。
“是吗?”邵凯熙有些讪讪地回答。
见云翔羽对小凌的兴趣远大过于自己,令邵凯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这从未有过的情愫,年幼的邵凯熙一点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感到的不是滋味,就是吃醋。
而一向怕生、选择“玩具”又甚为严格的余辰凌,对于眼前漂亮的云翔羽,似乎也有着极大的兴趣。
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握住了逗弄着他的手指,空下来的另一只小手也忙着朝云翔羽挥舞着,小小的身躯更是开始不停地扭动挣扎。
余辰凌不停地用肢体语言来强烈表达着:他亟欲摆脱掉这个到刚才为止他一直紧抓不放的大玩偶——邵凯熙,然后转身想要变节地投奔至身旁这更为新奇漂亮的新玩具身上。
“喂,邵凯熙,我可不可以抱抱小凌?”小娃娃那摸起来粉粉嫩嫩的肌肤,令他大感好奇。
“你想抱他?”云翔羽的请求令邵凯熙大感不可思议,竟然有人会自己把这个小麻烦给榄上身,他没听错吧?
“嗯,不可以吗?”邵凯熙犹豫不决的语气,让云翔羽误以为他不愿意。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小凌可是有个坏习惯,他会把口水流得你满身都是,到时候,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达成交易后,邵凯熙乐得把这烫手山芋转交给云翔羽,而余辰凌更是心喜若狂地投奔到新玩具身上。
头一次抱到这么小的小娃娃,云翔羽像是得到了新玩具似的,和余辰凌玩起“磨磨蹭蹭、摸摸捏捏”的游戏。
云翔羽低下头去,用脸颊去磨蹭着余辰凌那特有的粉嫩双颊。
亲密的肌肤相亲,加上颈项旁热呼呼的呵气,那微痒的骚动令余辰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咯咯的可爱笑声。
“小凌的脸颊好柔、好香,摸起来好舒服哦。”云翔羽爱怜地轻啄了下余辰凌的粉颊,就像是母亲对儿子表现的爱宠一般。
而天真无知的余辰凌也有样学样,小小的双手捧住了云翔羽的双颊,小脸蛋往前一凑,在云翔羽的小嘴上印上了一记响亮的亲吻。
余辰凌的举动让邵凯熙和云翔羽只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然后仿佛被定了身般呆愣在原地。
余辰凌同样是瞪大了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眼底看来却是漾着迥然不同的神韵。
云翔羽睁大了双眼,一脸讶异地笑望着怀中笑得不可遏抑的小人儿。
而邵凯熙则是瞪大了双眼,焦距全部凝聚在云翔羽那红艳的小嘴上。
小……小凌这家伙,竟、竟然……
要知道,这天使般的人儿,可是他先看上的耶!
再说长幼有序,这种好康的事情,要也是由当哥哥的他先行动才对,小凌这小家伙怎么可以先偷跑呢?
“我也要!”被妒忌冲昏了头的邵凯熙,也跟着依样画葫芦地吻上了云翔羽的小嘴。
同样的举动,由不同的人来实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最好的实例,就在邵凯熙身上得到了印证。
亲密的一吻,换来的是一记火辣辣的大锅贴,外加一拳刚出炉、还冒着热腾腾浓烟的黑轮。
“好痛!”邵凯熙捂着右眼,大感不平地抗议着。“不公平!为什么小凌亲你就没事,我亲,你就揍我?”
“小凌只是个小宝宝,他什么都不懂,你干嘛学他吃我豆腐?”又气又羞的云翔羽酡红了一张小脸娇嗔道:“更何况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这样亲我。”
“那……那我让你当我的新娘子好了。当我的新娘,我就可以亲你了。”
邵凯熙一点也没发现到,他和云翔羽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而这也是他刚才在心中驳斥母亲乱点鸳鸯谱的主因。
邵凯熙原以为有了这样名正言顺的关系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再次亲吻那诱人的红唇,可没想到……
砰的一声,那完好无缺的左眼,依旧难逃云翔羽小手的烙印。
“谁要当你的新娘子,我可是男生耶!”云翔羽鼓着双颊,气呼呼地怒吼着。
他最讨厌有人说他像女生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还说要娶他当新娘子!
简直……简直就是混蛋加三级的该死!
就这样,六岁的邵凯熙有生以来的初次告白就此惨遭滑铁卢。不但换来正宗的熊猫眼一双,还外加五个指痕的辣凤爪子一只。
整个情况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惨啊!
02
犹如笼罩了层拂不去的尘埃般,灿烂耀眼的朝阳悄然地隐去了它的身影。
在一片灰蒙蒙的苍穹中,仅剩下些许灰黑色云絮如同无处可归的游子般,茫然飘浮、四处飘荡着……
充满了日本风味的庭园里,披着华丽锦衣的鲤鱼正来来回回地追逐着从天而降、却又无处可寻的神秘物体。
如针线般的雨滴不断地落在光滑似镜、澄澈明亮的池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由小而大的圈圈涟漪,不但打散了宁静安详的水中世界,也扰乱了伫立于池边人儿的心湖。
一阵沁凉的微风毫无预警地从平地之上轻刮而起,吹拂过略显苍白的精致容颜,也扬起了未曾扣紧、轻披于身的轻薄外衣。
轻柔微呈透明的质料在微风的吹动之下,宛若精灵的羽翼般正欲展翅高飞,也令清雅灵秀的身影更增添了一份飘逸的虚幻。
一向洋溢着灿烂笑意的脸蛋上,此刻却如同天边那被云絮给遮掩去身影的朝阳般,化成了满是忧郁的愁颜。
蹙紧了双眉,云翔羽凝望着池中散了又平、平了又散的涟漪,专注的眼神中满是无法散去的茫然与失落。
无视于那数不清的细雨正打在身上,只因撕扯着心的剧痛,早已令他不痛不痒、麻木不仁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当初信誓旦旦说爱他、疼他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地离他远去。
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从被人高高捧在掌心中呵护的天堂里,重重地摔落到寂寥落寞、孤独无依的地狱之中。
父亲是,母亲是,现在连外婆也是……
是不是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选择离他远去?是不是只要不再对旁人怀抱着希望、不要沉浸于那疼爱他的温暖怀抱里,就不会再感到失望?不用再承受这种如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了?
两年前的一次全家出游,在一场闪避不及的车祸意外中,他失去了有着凛然威严、炯然目光一扫就令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可待他和母亲却又极其温柔体贴的父亲;也失去了娇柔楚楚、举止优雅、令人如沐春风的慈母。
直至今日,他依稀记得……
记得当他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双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为了保护他、用那病弱纤细的身躯为他挡下一切撞击的母亲。
那张被艳丽炫目的鲜红给深深浸染的绝色容颜,就此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也造成了他日后见不得鲜血的后遗症。
虽然失去了挚爱的双亲,但那时他还有个疼他、宠他的外婆,陪他度过了沉重的丧亲之痛。
而今,连惟一与他相依为命的外婆,也狠下心来舍弃他,就此撒手人寰。
现在,他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陪他共度这度日如年的伤心岁月;再也没有人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分,将他环护在温暖、安全的怀抱中,为他挡去腥红蚀心的恶梦侵扰。
在这个毫无生趣的尘世间,他又将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又重回两年前那无依无靠的孤独生活了。
茫然若失的目光又再度地落在那布满了圈圈涟漪的鲤鱼池里,而他也再次地迷失了自己,陷入失神的思绪中。
直到那因踩着水洼而格外响亮的脚步声响起为止……
一连串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速地往庭院里奔去,一双如黑水晶般温润的瞳眸,盈满了滢滢的水光,甚是慌乱地四处张望、梭巡着。
当瞥见了池畔的纯白身影后,娇小纤弱的身子便锁定了目标,迈开步朝之飞奔而。
随着身影的移动,细嫩的童稚嗓音也跟着从微启的小嘴中流泻而出。
“羽哥哥!”
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呼唤,拉回了神游已久的思绪,也让云翔羽收回了茫然若失的心绪。
轻转过身子,云翔羽在瞧见了那抹疾奔而至,却毫无止步之意的娇小身影后,连忙敝开双臂将之迎入怀里。
“怎么了?”
伸手拭去小脸蛋上的两行清泪,云翔羽微带愠色地轻声斥责着:“怎么跑得这么急,万一冲进了池子里怎么办?”
扑进了散发出淡淡清雅香味的柔软怀抱,余辰凌伸出小手紧紧地揪住了身前的细瘦腰身。
“不要走、不要走……”
小小的头埋在云翔羽的怀里拼命地左右摇晃着。
“小凌,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家伙毫无来由的话语,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余辰凌用力握紧了小手环不住的身躯,扑簌而落的豆大泪珠因大幅摇晃的头,而在粉嫩的小脸上形成了两条蜿蜒曲折的水痕。
“奶奶睡着了,我叫不醒她。妈咪说奶奶累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休息,去找羽哥哥的爸爸和妈妈,然后和他们住在一起,不会再回来了。”
停顿了下,大大地抽噎了两声后,稚嫩的可爱嗓音微含着哽咽的泣声继续说:
“羽哥哥,你会不会跟奶奶一起离开?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羽哥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的爹地和妈咪可以当你的爸爸和妈妈,我也会很听话很听话,当个乖小孩的。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当他刚才看到羽哥哥站在池边的时候,还以为羽哥哥要像图画书中的神仙爷爷一样飞走,害他好紧张、好紧张,以为羽哥哥也要和奶奶一样离开他,不再回来了。
怀中小人儿紧张的神情、轻颤不已的身躯与布满泪痕的小脸蛋,让他心有不舍地低下头去,怜宠地在他的额前印下了一记轻吻。
“不会的,羽哥哥不会走的。小凌乖,别再哭了。”
真奇怪!去世的是他的外婆、自己惟一的亲人。可他的双眼却像两滩已呈干涸的池水般,流不出一滴泪水。
倒是怀中的小家伙仿佛失去了自己的亲祖母似地,哭得伤心欲绝,连那清秀可爱的小脸蛋上,也满是晶莹剔透的泪珠,令人看了好不心疼、好不怜惜。
不过,这也难怪,小家伙自从牙牙学语后,就三不五时地以那企鹅般摇晃不稳的身躯直往家里跑。
天真无邪的笑容、娇俏可爱的模样,早就赢得了外婆的欢心,两人就像真正的祖孙一样的亲密,就连自己也早把小凌当成亲弟弟般地疼爱了。
看着余辰凌那不断夺眶而出,毫无停歇现象的颗颗珠泪,云翔羽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流不出的泪水、哭不出的心伤,已让怀中的小家伙代替他给一并流尽了似的。
* * *
前来帮忙的邵凯熙在繁杂的仪式结束之后,就发现到那一直令他挂心不下的羽人儿,又趁着他因忙碌而无暇顾及之时,悄然消失了踪影。
知他若他,在稍作沉思之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前往那位于屋后的和式庭院,那是似羽般纤细、缥缈的人儿最爱流连的宁静之处。
一步入庭院里,他毫不费力地就找着了那一向具有凝聚他的视线、常常盘绕于脑海之中的一抹纯白羽毛——云翔羽,以及总爱在两人之间插上一脚的小家伙余辰凌。
伫立于青翠的杨柳树下,邵凯熙静默无语地凝望着池畔那搂成了一块儿的两个瘦弱身影。
真是的,这小捣蛋什么时候又先他一步地抢走他的位置,跑来黏着羽人儿了?
对于夺走了羽人儿的初吻,就连这九年来也无时无刻不在他们之间当个亮度十足的超大灯泡的余辰凌,邵凯熙是又气又怜又无奈。
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哥明明是他,可小家伙却常无视于他的存在,专爱黏在羽人儿的身后,用那娇嫩甜美的声音羽哥哥长、羽哥哥短的叫个不停。
明明碍眼得很,他却无法狠下心将小家伙给撵走。
因为不但羽人儿疼他疼得紧,就连自己也常对那张天真无邪的笑靥莫可奈何。
阴云绵延依旧在、细雨仍是纷纷飞……
然而,即使雨点再细、再小,时间一久,仍将云翔羽与余辰凌的衣襟淋得有些湿濡,再加上略带寒气的凉风徐徐吹拂着。
“哈啾!哈啾!”余辰凌禁不住寒意,开始断断续续地打着喷嚏。
“冷吗?”云翔羽俯望着怀里的人儿,关心地询问。
小家伙的身子可不比常人,身子骨一向单薄的他,常常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动不动就高烧不退,可是轻忽不得。
“不会,不会,我没事的。”
余辰凌摇了摇头,将小脑袋更往温暖的胸膛里埋去,小手也抓得更紧了。
虽然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他绝对不能在此刻松手。因为一旦松手,羽哥哥就可能会像奶奶一样地走掉,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余辰凌的小小脑袋瓜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不停地在打转。
见娇小的身子更加瑟缩地窝进了自己的胸怀,云翔羽便动手解下自己的外衣,改罩在余辰凌的身上。
“小凌,云姨在找你了。”
微显低沉的磁性嗓音打破了沉寂的宁静,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见一直顶着细密雨丝的羽人儿,为了替小家伙遮雨,竟然脱下自己的外衣,而无视自己也是满身湿泳的行为,不禁有些动怒。
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也气他凡事宁可自己独自承受,而从不愿让他为他分担。邵凯熙看不下去地开始展开行动了。
“凯哥哥!”余辰凌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望向一旁的邵凯熙。
“快回屋里去!”摆出兄长的架子,邵凯熙用着不耐的语调,强硬地命令着。
“看看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伸手勾起余辰凌的下巴,拇指轻抚着冰冷的唇办,邵凯熙不悦地紧皱起浓密的双眉。“连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还在这里淋雨!要是你又病倒的话,可是会给你羽哥哥添麻烦的哦。”
“可是,羽哥哥他……”余辰凌回头望了望云翔羽迟疑地说着。
“放心吧,你的羽哥哥有我陪着,快进屋里去吧。”
“嗯。”
有了邵凯熙的保证之后,余辰凌便点了点头,乖乖地回到主屋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在云翔羽的左颊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余辰凌亲昵的举动令云翔羽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也让邵凯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小家伙,怎么说都说不听。还是一样动不动就喜欢偷亲他的羽人儿,而无视于他的存在。邵凯熙甚是不悦地想着。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找小家伙好好地耳提面命一番,要他不准再乱动这专属于他的羽人儿了。
自从幼时与云翔羽在草地不期而遇、频献初吻后,这让他一见钟情、视为终生伴侣的天使情人,就有着比别人更为崇高的自尊,与无比的傲气。
从小到大,不管是学校的课业、社团的活动,还是运动、才艺、武术……等等,举几种种事物,只要他有着不错的成绩、较好的评价时,这不服输的小情人就会赌气似的与他闹着别扭,对他视若无睹。
然后,羽人儿便会一头往那令他略逊一筹的事物里栽去,不分昼夜地开始埋头苦干,直到拼出一张比他更为亮丽、更为出色的成绩单为止。
那为了维持高傲自尊的孩子气行为,令他既好气又好笑,却也心疼不已。
尽管倔强,羽人儿从无怨言、从不诉苦。
但是,对于傲气凌人的云翔羽是如何地咬紧牙关、如何地把泪水往自己的肚里吞,他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久而久之,在如此一前一后的追逐竞赛下,他学会了凡事都留一步;或视云翔羽的能力所及,在不伤他自尊的情况下,适当地私下放水。
因为,不舍的揪心之痛,使他再也无法漠视、无法冷眼旁观。
为了让骄傲的情人能保有他所谓的自尊,为了常见到那炫惑迷人的耀眼笑靥对着自己绽放,他宁愿委屈自己,不再崭露头角地尾随在羽人儿的身后,默默地守着他、静静地护着他。
可在老奶奶的葬礼上,当他看到那因过度悲伤、哀恸,而无泪可流的惨白小脸时,他才头一次发觉到,这看似坚强的纯白身影,其实是多么地单薄、多么地脆弱。
直到那时,他才真正地了解到,一向孤倨傲气的天使人儿,那一贯逞强不认输的任性行为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撒娇,一种为了遮掩内心脆弱的武装行为。
他,其实是在渴求着一个可以包容他、可以让他放下心防,安心休憩的处所。
他并不是防御心太强,而是太过脆弱得让人心疼呀。
天使的心,是琉璃做的,不但精致、绚丽,也易碎!
在那极为哀伤的葬礼上,伤心的云翔羽一直冷凝着一张俏脸,不但不言不语,也无泣无泪。
一双纤细的皓腕垂在身侧握得死紧,挺得笔直的躯干微微地轻颤着。
那淡漠的神情,仿佛将自己的心整个冰冻了起来。
可知他甚深的他,却早已望穿了那隐藏在坚强面具之下的茫然无助。
褪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他湿泳泳的身体上,邵凯熙伸手一拉,顺势将云翔羽给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 * *
邵凯熙半强迫性地将云翔羽带到有着可以遮风蔽雨的屋檐之下,停止他那毫无意义的自虐行为。
真是的!不想想自己的身子也是同样的单薄,只知道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小凌披——好遮风蔽雨。
他们两人伫立在回廊,聆听着越下越大的雨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瓦制的屋檐上,形成清脆悦耳的雨中交响曲。
“哭吧!哭出来会比较好过。”
伸手抚上云翔羽的后脑勺,轻轻地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压入,邵凯熙紧紧地搂着那纤细、湿凉却又挺得笔直无比的身躯。
“如果不喜欢被人看到,我的胸膛可以借给你。”
在这特殊的时刻里,他不希望羽人儿再用任何虚假的面具来遮掩住他内心的脆弱。尤其当在他的怀里之时,更是不需要。
“与其在心底哭泣,不如痛快地流出泪来,没有人会笑你的。”邵凯熙极其轻柔的语调轻轻地在云翔羽耳边私语着。
是从未想过……
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冀求能环抱着自己的温暖臂膀,与不带虚假的安慰话语,竟是来自于被他视为竞争对手的邵凯熙。
在受创的心灵之前刻意堆砌起的层层高墙开始动摇了。
云翔羽微僵了下身子,一直埋在胸膛的俊秀脸庞缓缓抬了起来。那略显苍白的无瑕丽颜无措地仰望着他,茫然的眼神里净是迷途稚儿的惶恐。
一直紧紧深抿着的双唇,微带着些许的轻颤,云翔羽轻吐了句令人心疼不已的话语:“我……我哭不出来!”
紧偎在厚实怀里的纤细身体,首次表露了弱态。
“父亲、母亲、外婆……大家都不要我了,他们都离我而去,丢下我一个人……”用力揪紧衣襟的双手,无法自抑地轻颤着,他毫无起伏的语调里,透露着被遗弃的绝望。
“还有我在啊,我不会不要你的。”
邵凯熙用力地收缩着双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输给云翔羽般,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环抱着自己的强大力道,虽然搂疼了他;可是被紧紧包围住的温暖,却令他感到异常的心安。
“他们也都这么说过,可是……到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遗弃我,把我一个人孤伶伶地留下来,自己走掉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被独自遗留下来的人,心里的伤总是特别的深、特别的痛,更是无法轻易地抚平、释怀。
犹如不再带着希望般,云翔羽再次颓然地垂下了螓首,无力地摇晃了下,然后自言自语般地低喃着:
“总有一天,你也会走,也会离我而去。到时候,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会、不会、不会的!”邵凯熙猛摇着头急道:“我绝对不会丢下你自己走掉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真的?真的会陪在我身边?”
“嗯!我会一辈子陪着你。将来,就算你厌烦了、不要我陪了,我还是会待在你的身边。”
“真的吗?”
“真的!从今天开始,我将只为你一人而活,将只属于你一人所有。”
高筑于心的城墙开始一点一滴地瓦解,一砖一瓦地剥落……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嗯!只属于你一个人!”
邵凯熙用毫不迟疑的语气,对怀中的人儿许下了一生的真情、一世的执着,与永生永世不悔的承诺。
“我会一直一直地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永远永远……”
“永远……永远……”
“永远永远!”
心疼地望着那强忍着不落泪的水漾瞳眸,邵凯熙轻掠了下覆在额上那被雨淋湿、发尾仍滴着雨珠的浏海。
邵凯熙充满爱怜与宠溺的在怀中人儿的额前印下了一记轻吻。
“我会变得更强更强,强到可以保护你,强到足以击倒任何阻扰我的事物,就算是死亡之神也一样。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了。”
荡漾在眼眶中的滢滢水光,蓦地滑下了云翔羽如瓷玉般洁白无瑕的双颊。
心一直持续紧绷着,现在终于能松懈下来。因真心而许的誓言,与环抱着自己的强壮臂弯,而获得解放。
可以吧?他可以再一次地相信吧?云翔羽倔强地抿了下双唇。
无法抑制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地溢出,仿佛要将连日来所积压的忧郁悲伤一并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宣泄出来似的,散落了一地。
为了不让从口中流泻而出的细微低泣声显现出他的懦弱,云翔羽不由自主地紧咬着下唇,然后将被泪水所占据的脸蛋深深地埋进邵凯熙的胸膛。
一颗颗夺眶而出的“天使之泪”,濡湿了邵凯熙胸前的衣襟,而怀中那若有似无的啜泣声更是深深地沁入他的心门,紧紧地揪扯着。
感觉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单薄身子,不停地轻颤抖动着,邵凯熙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
他将改变以往的作风。
他不再当个尾随于后、无声无形的守护灵。他要站到最前面去,为他心爱的天使情人挡下一切的风风雨雨。
他要成为可以停泊的港湾、可以让天使收敛起疲惫的羽翼、安心依靠的避风港。
03
漫步在布满了细碎石子的古意小路上,邵凯熙边牵着余辰凌,边往前方不远处的日式房子走去。
“凯哥哥,还没到吗?我脚好酸哦。”余辰凌皱着一张小脸说道。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有些不耐烦小家伙的缓慢脚程,邵凯熙索性双手一伸,抱起了没有几两重的小表弟。
“小凌,你要记得哦,到了羽哥哥家后,要乖乖听话,不可以惹心哥哥生气哦,知不知道?”邵凯熙不厌其烦地再三叮改嘱着。
云翔羽刚逢丧亲之痛,心情一直很低落,为了怕他孤单寂寞,也特地一大早就跑到云姨家去,把小家伙给接了过来,让一向疼他宠他的羽人儿在小家伙讨喜的陪伴下,能够稍解寂寥之情,不再钻牛角尖。
“嗯,小凌知道了,小凌会很乖、很乖,不会惹羽哥哥生气的。”小手紧搂在邵凯熙的颈项上,余辰凌用着几不听闻的细微声音说着。
小小的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后,小脑袋瓜就侧靠在宽硕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一早,尚沉浸在睡梦之中的余辰凌,自从被邵凯熙叫醒后,就不停地打着呵欠。要不是凯哥哥说要带他去找羽哥哥玩,他还宁愿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继续听着周公爷爷讲好多、好好听的故事。
就在快到日式房子的时候,忽地一阵喧哗的争吵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回去!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什么雷老大。”
“羽少爷,请不要为难我们,跟我们回去吧。”
“是啊,羽少爷,雷老大还在‘傲云大饭店’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请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出去,你们再不走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有得罪了。”
认出争吵声中有一方是属于云翔羽专有的清脆嗓音后,邵凯熙双臂抱紧了伏在肩上已然睡去的小人儿,脚下也立即加快了步伐,往前方急速迈进。
绕过了转角,他就望儿一辆全黑加长型的豪华轿车,正停在云翔羽的家门前。
接着,精致古朴的门扉一开,两、三个眼戴墨镜、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陆陆续续地从门内走了出来,而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横抱着一个男孩。
从男孩无力垂下的手臂,可以看出他已陷入了昏迷之中,故而毫无抵抗地任由黑衣人将他送进了停放在门口的车子里。
“羽!”认出昏迷中的男孩正是他的羽人儿后,邵凯熙不由得大声呼喊了起来。“放开他,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快走!”听到邵凯熙的叫唤后,黑衣人更是加快了速度,油门一踩,便扬起了漫天的烟尘飞驰而去。
因手中犹抱着一个小人儿,以至于无法追随而去的邵凯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性能超优的豪华轿车,从他眼前嚣张地呼啸而过。
* * *
傲云大饭店,是近二、三年来急速窜升。享誉国际的跨国集团——傲云,在台湾所设立的新据点。
传闻傲云集团的总裁是个年仅二十四岁的日籍华裔,也是个俊美绝顶的中日混血儿。
说这是传闻是因为这年轻的总裁不但具有长远独特的眼光,而且行事当机立断,作风独树一格,再加上从不在公众的场合中露面的神秘行径使然。
让一向无洞不钻、无孔不入,有着“狗仔队”之称的传播媒体,对于这位在商场上炙手可热、身价非凡的神秘人物更为好奇。
然而,无论是各大报社,或是以刁钻著名的记者大人们,却在使尽了一切的方法,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后,仍然无法掀去这刻意罩上的神秘面纱,进而窥探得知其下所隐藏的庐山真面目。
就如同好奇的猫儿般,越是神秘未知的事,越能引发人类旺盛的窥探心理。在无法填满这未知的大洞前,人们只好以各式各样的传言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久而久之,有关于傲云的传言,便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传越多。
* * *
在傲雪大饭店里,那充满了神秘色彩、非特定人士无法进入的第三十三层楼的总统套房里——
一个相貌俊逸非凡、却又略带些许邪佞之气的东方男子,正闲适自在地跷起了修长的双腿,坐在价值高达千万的特制沙发上。
吞吐了下飘然欲仙的烟雾后,男子隔着弥漫的白色烟雾,凝望着眼前有着一脸倔强神情的少年。
除了少数的相关人士外,谁也不晓得享誉国际的傲云集团,其实是日本位于关西一带的黑道帮派——狂云组的附属产业之一。
狂云组是个数一数二、有着悠久历史的黑道帮派。在日本,它更具有掌龙头、执牛耳的地位。
因其仍秉持着旧有的帮派义气,与现已少有的侠士风范,故而不论是黑道或白道,莫不推崇、敬重地卖它三分面子。
而傲云集团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总裁,即是狂云组的年轻当家,也就是眼前这不需任何外在装饰的陪衬、一举手一投足即有着王者威严的东方男子。
“我不相信,父亲从没提过他还有其他兄弟的事。”略显稚嫩的嗓音,不悦地响起。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甚至不顾他意愿、唆使手下将他强硬绑架而来、自称是他叔父的男子,云翔羽不禁有些动怒地横眉瞪视着。
“大哥当然不会提起我的事情。我猜,你大概也从没听他提起过任何有关于他身世、背景的事情吧。”平淡、无起伏的低沉声调,缓缓地揭露着被掩盖多年的事实。
闻言,云翔羽不由得愣住了。
仔细回想一下,他真的从没听父亲提起过有关他的家庭、父母、兄弟等等的事情。
见云翔羽紧抿着双唇不语,男子便知自己所料必定八九不离十了。
刚毅冰冷的薄唇微微向上扬起,男子露出了若有似无的浅笑。
不错!这顽固、不认输、不低头的个性,就像云家的男子一样。
知晓云翔羽就算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也不会向他低头开口求问,男子径自地为他解答,缓缓地道出了一段当年被人强行掩饰、不为人知的往事。
“大哥从没提过有关他身世的事情,那是因为当年他为了与你母亲长相厮守,而不顾上代当家、也就是你祖父的强烈反对,不惜舍弃了所有的一切,权势、财富……甚至抛下了继承者的权力,从狂云组中出走,然后藏居在邻近的岛国。”
“祖父为什么反对父亲和母亲在一起?”云翔羽不自觉地脱口问出。
然而,云翔羽的询问,却令男子嘴角的笑意益加地明显。
这有什么好笑的?对于男子莫名的笑意,云翔羽微蹙了下双眉。
他浑然不知自己刚才的一句“祖父”,已然承认了对方所说的亲属关系。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男子简要地说出了原因。
“门不当户不对?这是什么烂理由?”云翔羽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在现今科技蓬勃发展、知识爆炸的二十一世纪里,还有人在讲究这种迂腐的旧观念吗?再说,母亲虽然不是什么大财阀的千金名媛,但也算是家世清白的名门之后啊。
“没办法,自古以来,黑白两道一向视对方如雠若寇,且誓死不相往来;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老人家对这方面的事情却又异常地执着。”男子双手一摊,也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在他的观念里,大哥必须迎娶同为道上的女子,最好还能借由此种‘联姻’的关系,来扩大狂云组的权势。父亲甚至选好了数位德貌兼具、适合担任当家主母这重责大任的女子,以供大哥评估挑选。可是,大哥却独独钟情你母亲一人,而不惜违背父亲的命令,选择‘出走’这条路。”
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吸了口手中的香烟后,男子才又继续说道:
“父亲在去世之前,曾下令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大哥、寻回云家流落在外的子孙。其实,他早就后悔因自己一时的顽固,逼走了最令他自傲的儿子。可是又拉不下老脸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我所知,这些年来,他可是一直暗中派人在寻找你们的下落。”
男子从松软的沙发中站了起来,走至云翔羽的面前,只手轻托起他的下巴。
“我来接你了,接你回云家、回狂云组去。”
“不!”伸手一挥,云翔羽拍掉了男子的手,往后退离了数步,拉开与男子间过近的距离。
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他,最讨厌和别人有身体上的碰触了。不过,小凌那爱黏人的小家伙例外,至于凯嘛,倒也还可以勉强接受啦。
一想到邵凯熙,云翔羽的心里便开始涌起了熊熊的怒意。
臭凯!烂凯!坏凯!不是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怎么还不快点来接我?大骗子!大坏蛋!
云翔羽越想越气,在不知不觉间便将心中那无处发泄的怒气,转而出在眼前那越看越碍眼的男子身上。
“我不会和你回去,也不会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看的脸色、越变越差的口气,和毫不畏惧的态度,决然地拒绝了男子有如命令般的要求。
云翔羽的话让一直和颜悦色的男子开始拢聚起浓密的剑眉,就连那份令人有着无限慵懒的闲适,也慢慢地转变成颇具危险性的威胁感。
“不管你承不承认,只要你是大哥的孩子,只要你姓云,你就是我们云家的子孙、狂云组的少主、下任的当家继承人。”
他说出口的话,从来不容许有人反驳抗议。
男子全身上下充满了蓄势待发的气势,与不怒自威的威严,令云翔羽有着不小心吵醒“沉睡狮子”的错觉。
被男子那不容拒绝的炯然眼神所震慑住,但又不愿甘心就此受其摆布。
莹白的贝齿微微使劲地在温润粉嫩的红唇上,咬出了一个个红红的印子,云翔羽紧据着双唇,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 * *
正当云翔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争执,接着便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敲击在门上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不但破除了室内令人困窘的僵局,也令云翔羽松了一口气。
“进来。”不悦于被敲门声打断了和云翔羽间的交谈,男子的声音里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
“主人!”将云翔羽从家中绑来的黑衣人之一,正必恭必敬地站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有个男孩宣称要见羽少爷,目前正由护法将他挡在门外,属下特来请示主人该如何处置?”
“是凯!凯来接我了。”
云翔羽一听完黑衣人的话,立刻毫不停留地往门外冲了去。
黑衣人所讲的男孩,一定是凯!
不需要特别的描述,他就是知道。
“慢着!”在云翔羽动身冲至门边,即将离去之时,一双大手及时从后将他栏腰带了回来。
“放手!放开我!”
急于脱身的云翔羽不停地挣扎着,甚至无视于双方力量的差异,右手一挥即往男子的脸上击去,但随即落入了如铁般坚固、紧箍的大掌里。
好痛!
男子毫不留情的掌力,令他秀气的双眉疼得皱成了一团。
“放开他!”
就在两人又陷入了僵局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嘶吼声。
好不容易乘隙冲进了房间的邵凯熙,一进门就见到他的天使情人竟被别的男子给强搂于怀,熊熊的妒火与怒气立刻如泉涌般急速攀升。
望着邵凯熙那闪烁着嫉妒之意的幽黑瞳眸,与毫不掩饰对自己而来的熊熊杀气,男子出人意料地松开了钳制着云翔羽行动的双手,让他转而投向眼前这引起他兴趣的男孩。
“凯!”重获自由的云翔羽,毫不迟疑地扑进了朝着他敞开着的怀抱里。
对于云翔羽首次主动投入自己的怀抱,邵凯熙有些讶异,却也难掩心中那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没事吧?”邵凯熙关切地询问着怀中的人儿。
“为什么这么慢?”
嘟起小嘴发出任性的娇嗔,云翔羽不由自主地像个孩子般,窝进邵凯熙的怀里,向他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你不是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要先将小凌给安顿好,所以才来迟了。”
邵凯熙不停地向怀中任性撒娇着的人儿解释、致歉。
原本凌厉的眼神在俯视着怀中的人儿时,顿时转变成似水般的柔情。
要不是要先将小麻烦给送回家去,他早就飞奔到这心爱的天使情人身边了。
“小凌?他没事吧?”
“没事,小家伙好得很呢。一直吵着要见他的羽哥哥,整个人就像是丢入热锅中的虾子似的蹦跳个不停。”一提起余辰凌,邵凯熙就一脸快受不了的样子。
“嗯,他没事就好。”
知道小家伙没事后,云翔羽便安心的将头侧靠在有着规律心跳的胸膛上,双手也跟着攀上颈项,在它的后方交错、缠绕。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邵凯熙记得那时他的天使情人早已昏厥过去了呀。
“我就是知道。而且,你现在不也在这里了吗?”云翔羽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有些虚脱的身子挂在邵凯熙的身上。他只觉得身上的力量开始一点一滴地往外流泻,整个身子犹如将被抽空、掏尽似的松软无力。
“也对。”邵凯熙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想到一向别扭、爱使性子的羽人儿,竟会对他如此地信任。狂跳的心,因这意料之外的发现有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凯……”
就在邵凯熙暗自窃喜之时,一声异常细微的呼唤从怀里传出。
“什么事?”
“带我……回……”
话尚未说完,拥在怀中的人儿便如失线的傀儡般,缓缓地往下滑落。仿佛知道有了可靠的臂弯可以依赖,一直逞强、持续紧绷着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阻挡不住漫天的黑暗朝着他袭击而来,云翔羽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地昏厥在邵凯熙呵护着的怀抱里。
“羽?羽!”惊慌的呼唤声急切地响起。察觉怀中虚软无力的身躯毫无自主性地向下滑落,邵凯熙连忙收缩起双臂,及时将他抱了起来。
相对于邵凯熙焦急的声声呼唤,冷静淡漠的低沉嗓音不徐不缓地响起——
“没事!他是因为放心才会昏过去。”
一直旁观不语的男子在出声的同时,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昏厥过去的云翔羽给横搂了过来。
“还我,他是我的人。”邵凯熙急道。
怀中突如其来的空虚令他难以忍受,邵凯熙双手往前一探,亟欲夺回因自己一时疏忽、而再次从手中失去的惟一至宝——他爱逾生命的天使情人。
踩着敏捷的步伐,男子轻轻松松地避开了邵凯熙一波又一波毫不留情的攻势。
不错,拳脚功夫的底子打得很扎实,但性子稍嫌急躁了些,不够冷静,还有待磨练。
男子边闪过邵凯熙又一次凌厉狠劲的攻击,边优闲地问:“是你的人?那又怎么会落入我的手中?”
“你……”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守得住他,那么他迟早会从你的手中溜走的。哪,还你了,接好哦。”
达到测试的目的后,男子双手一松,顺势就让手中昏睡的云翔羽,又重回到一直锲而不舍、紧追着他不放的男孩的怀里。
再也不敢大意的邵凯熙,搂紧了重回怀抱的人儿,以充满防备的目光瞪视着眼前仍用打量的眸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的男子。
* * *
“你到底是谁?”邵凯熙深深感受到,这深不可测的男子绝非泛泛之辈。
“小子,问人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大名吧。”男子边说边示意邵凯熙将昏睡着的云翔羽放置到一旁的沙发上。
宛如休憩的豹子,他优雅而高贵的修长身子径自往后一靠,又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恢复原先那慵懒的闲适。
“凯,我叫邵凯熙,是羽的青梅竹马。那你呢?你又是谁?”
明知对手气势的强大是自己所无法比拟的,但他却仍毫无畏惧地怒目瞪视着,宛如初生之犊般不知胆怯为何物。
“我是他的叔父。”嗯,不错!少有人在他的注视之下,能够如此地坦然,甚至还以同等的眼神回视着他。
犹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男子对于邵凯熙过人的胆识、敏捷的身手十分地欣赏,再加上他和云翔羽彼此信任的情谊。
一个一箭双雕的长远计划,慢慢地浮上了他的脑海。
这小子是个可造的人才,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他何不趁此机会将他网罗至自己的麾下,而且还可以成为让可爱的小羽儿回到云家的筹码。
嗯,就这么办。仿佛对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十分满意,男子露出了浅浅的一笑。
“叔父?我从没听羽说过他有一个叔父。”邵凯熙讶异地说。
“那是因为我们今天才刚见面、才刚相认。”重新点上一根烟,男子徐徐地说道,心中也慢慢地盘算着。
“对了,凯小子,你和我们家小羽的感情似乎不错嘛?我看他好像很信任你似的。”能赢得生性多疑的云家人的信任,表示这人在云翔羽的心中,已占有不容忽视的分量。
“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的关系吧。”其实,羽人儿如此毫不保留的信任,他自己也很意外。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一直维持着似友若敌、暧昧不明的关系。
男子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于邵凯熙露出的腼腆笑容,但随后又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小羽儿心中的分量啊。不过,这对他的计划反而有利无害。
依照原计划,先放出诱饵钓上小鱼,再以他这条小鱼来捕获小羽儿这尾大鱼。
“或许吧。等我带小羽回日本认祖归宗后,欢迎你到日本来看看小羽,我想他会很高兴才对。”男子不疾不徐地说道。
“回日本?不行!羽不能走,他不能和你回日本去。”一听到男子欲抢走他的天使情人,邵凯熙立刻又恢复成防备警戒的状态。
“为什么不?他是云家的人,回日本认祖归宗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可是羽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能就这样抛下他离去啊!
“小子,你听过狂云组和傲云集团吗?”
“嗯!”邵凯熙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男子为何要把话题带开。
“狂云组和傲云集团都是云家的产业……”
诱饵已经抛出,钓线开始放长……
云家的产业?“那羽他……”男子未竟的话语,令邵凯熙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
“没错,就如你所想的,从今天起,他就是傲云集团的下任总裁,狂云组的当家继承人。”
犹如原子弹爆炸性的回答,将邵凯熙轰得支离破碎。
见邵凯熙如他所料的呆愣,男子着实想大笑出声。
“狂云组的权力和傲云集团的财势,一向是旁人眼红的目标、钦羡的焦点。但相对的,在名利权势背后,那随之而来的危险却也是旁人所无法预料的。对于那些觊觎云家产业的人们而言,小羽的存在无非是他们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他们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无视于神色已略微改变的邵凯熙,男子继续说道:“但是,只要小羽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羽翼保护之下,他们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凡隶属于他保护之下的人,绝不容许他人欺凌。
而这就是他必须带云翔羽回到日本的最大因素,并不是只有因为认祖归宗这等琐碎的小事。
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个底,倔强的云翔羽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和他回日本去的。因为顽固的云家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后,就很难再让他改变主意了。可就算带不回亲爱的小侄子,他也必须在他的身边做好周全的防备才行。而眼前的凯小子,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人选。
“有我在就够了,我会保护他的。”
不管!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绝不会让羽人儿离开他的身边就是了。
“你保护他?小子,你连从我手中夺回小羽都做不到了,怎么保护他?”嘴角露出一个嘲弄似的笑容,男子的话虽然刻薄,却也一针见血。
其实,邵凯熙自己也明白,以他目前的能力,尚不足以应付那即将接踵而来的种种危机。可是,说什么他都不能让羽人儿就这样离开他到那遥远的陌生国度去啊!
“我会变强的!”双手紧搂着专属于他的天使人儿,邵凯熙以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会长大,而你会变老,到时候,谁来保护他?”
对于邵凯熙形同挑衅的话语,男子仅以一笑带过。
“说的也是,其实,要让小羽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儿男子似有软化的现象,邵凯熙急忙追问着:“要怎么做,你才会让羽留下来?”
男子挑了挑眉,望着焦急的邵凯熙说:“想要让小羽留下,就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
只要能让云翔羽留下来,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百个、千个,他都悉数奉上。无论他将开出的条件有多么艰巨困难,他也一定尽力办到。
“你先说说看,对你而言,小羽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呢?”修长的十指在线条优美的下巴处交错着,男子一脸兴味地期待着邵凯熙的回答。
“羽是我的所有、我的一切,他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上千百倍。”
似乎满意于邵凯熙的回答,男子点了点头又问:“你说,你会保护小羽。那么,你会保护他到什么程度?能舍弃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当然,我会以我的生命去守护着他,不管何时、不论何地。”
“那就是说,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吗?”
“上天下地、摘星射月!”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对于邵凯熙干脆利落、毫不迟疑的回答,男子满意地露出了颇具深意的一笑。
04
“圣菲尔德学园”是间享誉国内、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也是有着悠久历史、专育英才的百年摇篮。
能够进入此间学园就读的学生,若非本身拥有非凡的才能学识,就是因为其家族的地位显赫出众,再不然的话,就是后台的势力雄厚惊人。
换言之,此学园中的学生皆属菁英中的菁英。而他们在步出校园后,也大都成为政商界中顶尖的人士,掌控着国家的兴亡盛衰。
面对着如此大有来头的贵族子弟,学校方面只能采取放任、自主的管里方式。毕竟,以他们一个小小的领薪阶级而言,如何能够对抗这群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能够平平静静的度过平凡的教书生涯,才是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故而在圣菲尔德学园中,真正掌有责权的,不是一般人印象中手执教鞭、高高在上的教师们,而是由学生们自行组成的学生会。
当原本青葱翠绿的枫叶渲染上如火焰般艳丽的色彩之时,也就是一年一度学生会会长的竞选活动的开始。
然而,以往如火如荼、竞争激烈的战况,在今年却呈现了反常冷淡的现象。
更正确的说法是,当参选名单一经公布之后,整个情势就已经呈现了一面倒的状况。
邵凯熙,学园两大风云人物之一,有着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呈小麦色的健硕体魄,不但精通剑道、弓箭、马术……等,更具有如豹般迅捷的爆发力,是个拥有“骑士”封号,如阳光般炫耀亮眼的运动健将。
虽说他是在以成绩排列班别中的B班生,但是自从升上二年级开始,他的成绩就一路窜升,不但远远超过了优秀的A班学生,更名列全学年的一、二名。
如此文武双全,再加上他热心助人、亲切有礼的态度,为他赢得了上自师长、下至学生的一致好评。
故而,当他一宣布参加学生会会长的竞选后,全校的师生就已笃定这次圣菲尔德的学生会会长非他莫属了。
而身为现今学园中最显眼、最忙碌的人物之一的邵凯熙却抛下了如山般高耸、急待他处理的公务,只身一人在校园中穿梭寻觅。
“真是,那家伙不知道又溜到哪儿去?”邵凯熙喃喃自语地叨念着。
如鹰集般锐利的目光殷切地四处张望,梭巡着那令他心系的纯白羽毛。
就在邵凯熙快将偌大的校园给踏尽时,一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学生们一发现到她们心目中的偶像,立刻发出了尖锐的欢呼声。
“啊!是骑士耶!”
“在哪里?在哪里?呀!是真的耶!”
高八度的尖细声音此起彼落地响了起来。
“邵凯熙学长,祝你高票当选!”双手围成圆柱形,放至嘴边,将祝贺呼喊声朝邵凯熙的方向传去。
“谢谢!”邵凯熙露出应付性的职业微笑回应着。
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立刻又引起了一阵阵的骚动。
“邵学长,你要回竞选本部去吗?”
尽管选举的结果早已成定局,但是,邵凯熙的亲卫队们仍是为他成立了一个颇具规模、俨然是未来学生会雏形的竞选总部。
“不,我另外有事要办。”
“啊,我知道了,你要去找云学长,对不对?”
“嗯。他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邵凯熙苦笑了一下。
众人早已习惯了两人如影随形、如胶似漆的行为。
不论校内或校外,在云翔羽的左右总会发现邵凯熙的踪影,而有邵凯熙在的地方也就有云翔羽的存在。两人就如同光和影一样,总是常伴左右。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跟随在云翔羽的身后。云翔羽往东,他就跟着往东;云翔羽往西,他也跟着往西。
女学生们常说他们就像是“凡尔赛玫瑰”里的奥斯卡与安德烈,而他那骑士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
“我之前好像有看到云学长往那个方向走去。”女学生的其中一人,指了指校园的西边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邵凯熙边道谢边朝着女学生所指的方向而去。
那习惯性的礼貌微笑,又引起了一连串的尖声惊叫。
* * *
进入了一片青翠似玉、生意盎然的“绿苑”里。
在绿荫如亭的百年老树之下,邵凯熙终于找到了那爱好自由、不喜拘束的人儿。
倚躺在碧绿的草地上,任意伸展着的身躯,有着一份无比闲适的慵懒,如天使般纯洁无邪的睡颜,令人无法轻移视线。
被顽皮的秋风轻掠而起的几绺发丝轻拂过精致典雅的脸庞,让沉睡中的容颜不由得微蹙了下秀气的双眉。
悄声地走近树下,邵凯熙在熟睡的人儿身旁落了座。
伸手轻柔地拨开了那骚扰着熟睡人儿的顽皮发丝,邵凯熙无限爱怜地望着露出了甜美笑靥的人儿。
“真是拿你没办法,天凉了也不知道要加件衣服,还在这儿睡得这么熟。”英气凛然的浓眉频频地拢聚着,低沉的嗓音中微含着些许的无奈。邵凯熙解下身上的外套,轻柔地覆在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上。
天上浮云片片、枫红飘零处处、枝上雀呜声声……
望着熟睡的人儿,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祥和,邵凯熙在不知不觉间也轻合上双眼,跟着小憩了一会儿。
然而,偷来的幽静,总有归还的时候;难得的安详时光,一向消逝得较为迅速。
在惊觉到时间的流逝之后,邵凯熙抬头仰望了下湛蓝无垠的天际,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
想起早上出门前,羽人儿仍旧是嘟着嘴,一副非要他先认错陪罪,否则不愿与他和解的倔强模样。邵凯熙只能再次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自从两年前,为了将羽人儿留在台湾、留在他的身边,他和云霆霄——云翔羽的叔父,达成了一个“交易”。
每隔两、三个月,云霆霄会从日本远渡来台,定期地教授他一些武术技艺,还有其他的种种知识。
更甚者,当适逢寒暑假日或有较长的假期时,他仍是不得清闲,必须只身远渡重洋,到日本狂云组的总部或傲云集团去接受一些所谓的英才教育。
虽然他不大了解,如狐狸般狡狯的云霆霄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是何目的,可他从不曾喊过一声苦,也不曾后悔过。
他比较在意的是,当他千辛万苦地经历过云霆霄特意安排的种种考验回到台湾后,原以为可以看到天使情人那灿烂的笑容对着他绽放。
可他的天使人儿却总是绷着一张俏脸,给他脸色看。
呜呜……难道羽人儿不知道吗?他的笑靥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鼓励、最佳的打气方式呀。
只要能见到那天仙般的笑靥对着自已绽放,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在所不辞。
其实,他也知道羽人儿非常不喜欢他和云霆霄有所接触,对于那以他为筹码,却未曾获得他同意的“交易”更是火大。
可,这却是惟一能留下他的方法啊!
因为,云翔羽尚未成年,而他的监护权又落在惟一的亲人云霆霄的手中,若云霆霄执意带他回日本,任谁也无权阻止。
所以,可怜的他,只能百般无奈地像只哈巴狗般两边示好了。
一会儿要忍受云霆霄那非常人能忍受的训练,一会儿要接受云翔羽娇嗔任性的赌气行为。
天知道,这两年来,他是怎么度过的。可是只要能让羽人儿留在自己身旁,就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低望着身旁犹自沉浸于睡梦中的人儿,邵凯熙俯身在他的耳边,重复地倾诉着爱的呢喃细语:“我倔强而高傲的天使情人,我定会信守我的誓言,永远永远地陪在你的身旁,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管将来你可以活多久,我都会陪你走到最后。我会陪你活着,也会陪你死去。因为,我知道你有多么害怕寂寞与孤独。”
一双深邃的黑色瞳眸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眼前那洁白无瑕的丽颜,邵凯熙缓缓地低下头去,在娇嫩的红唇上轻触了下。
那浅尝即止的动作是那么地轻柔、那么地怜爱,仿佛生怕惊扰到正酣睡的人儿般。
对这已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偷跑行为,邵凯熙有些无奈、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下。
修长的手指在绝色的容颜—轻抚而过,顺着晶莹剔透到微呈透明感的雪白肌肤缓缓勾勒着,最后在那微微开启着的朱唇上停留。
柔软的指腹爱怜似的在优美的唇形上,轻轻地、细细地一再描绘着。
“嗯……”
如蝶触般的轻柔抚触,令沉睡中的人儿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吟。
两片娇艳的唇瓣因发出呻吟而合并,微微拢起,嘟翘而起的双唇犹如亲吻般,碰触着邵凯熙的手指。
无意识的亲密举动,令小麦色的双颊飘上了一丝的红晕。
邵凯熙连忙缩回了恋恋不舍的手指,也收回了自己心猿意马的思绪。
“笨凯,臭凯……”
沉浸在梦境之中的云翔羽仿佛梦到了什么似的,忽地,喃喃自语的将邵凯熙臭骂了一顿后,又露出了一个如花般的得意笑容。
“是是是,我臭,我笨。可,你却是香的……”邵凯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低头在熟睡人儿的额前印上一吻后,才起身离去。
* * *
在一阵悠扬的交响乐声从广播器的喇叭中流泻而出后,紧接着的是一连串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学生会公告,提醒着众人有关于学园内的年度大事。
(亲爱的同学们,距离选举结束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请尚未投票的同学把握这最后的时间,赶紧到中央广场上,投下您神圣的一票。选出您心目中能够带领我们在未来的一年中,迈向巅峰的最佳人选……)
随着广播声响的结束,学园内三三两两的人群也开始往中央广场的方向聚集而去。
“喂,你去投票了吗?”
“早就投了,这可是学园一年一度的大事耶,我怎么可能会缺席呢。”
“可是……我还没投耶。”
“你还没去投票?不会吧,只剩下二十分钟而已了耶。走走走,我陪你去。”
“可是,我不知道要选谁啊。”
“废话,还能选谁,当然是选我们学园的骑士呀。除了他,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说的也是哦。”
“啊!只剩下十分钟了,我们用跑的好了,不然会来不及的。”
“嗯。走吧。”
在一片此起彼落的讨论声中,所有的话题全都集中在学生会会长的竞选上。
为了学生会会长选举这等大事,圣菲尔德学园中依照往例,在选举日的当天不分年级,一律停止上课。
依学校方面的说法,他们会如此慎重其事地看待此件事情,可是有着长远的观瞻与见解。
一是学生会会长人选的诞生,对于圣菲尔德学园未来一年的走向,有着深远的影响。
二是这小规模的竞选活动,就如同国家社会中各级首长选举的缩小版本一般。
为了鼓励学生们多多参与学园的活动之外,更为了培养这些国家未来掌权者之民主素养,让他们学习如何去选出最适当的人选,与试着服从己身所选的领导者,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在如此长远宏大的理念之下,圣菲尔德学园的师生们一致决定,于学生会会长选举当日一律停止上课。
* * *
相较于众人热烈的反应与兴奋的期待,绿苑中百年老松之下的那抹纯白身影就显得格外地优闲与淡然。
几朵如棉絮般的雪白云朵,在湛蓝的青空中缓缓飘荡着。
在秋高气爽的午后时分里,云翔羽特意挑选了地处偏远、又兼具隐密性的校园一隅。
优闲又自在地利用了这忙中偷闲、闹中取静的难得清幽,好好地睡了一个舒适又无人烦扰的午觉。
想当然耳,会利用这种时间补充睡眠的人,一定没去投下那对某人而言,既宝贵又神圣的一票了。
直到头顶上的扩音器发出超高分贝的噪音,惊吓到在树枝林梢间歇息、嬉戏的麻雀,也扰醒了正在树荫底下游历梦中仙境的他。
霎时,数十只鸟儿群起齐飞,形成一幅好不壮观的景象。一只只伸展开的羽翼彼此相互交叠,将宽广的天际遮蔽成黑压压的一片。
“嗯唔……”
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云翔羽伸了伸懒腰,坐起身子。
“真是舒服!”这几天为了和邵凯熙赌气,他夜里总是睡得不甚安稳。
这时,一件宽大的薄外套从猛然坐起的胸口处滑落至身旁的草地上。
“这不是……”拾起一旁有些眼熟、又犹留些许余温的衣服,云翔羽的心中大抵有了个底。
这应该又是邵凯熙那个家伙好管闲事的行为吧?
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日夜长伴左右的伙伴,对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比他自己还要清楚、还要了解。
也只有他才会知道,一向不爱人群喧哗、不喜热闹嘈杂的自己,宁愿躲在这偏远宁静的角落里独自度过,也不愿到他的竞选总部去,和众人群聚一堂、嬉闹成堆。
对那人不顾自己繁务缠身,还特地抽空来寻他、怕他着凉地为他披上衣物……等的行为,云翔羽心中有着一丝丝连他自己也不太明了的情愫,慢慢地在酝酿着。
“凯那家伙,这几个礼拜来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吭也不吭一声地就跑得不见人影。”
云翔羽满脸不悦地自语着。霄那家伙这几天并没有到家里来呀,而他除了去日本外,从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一向与他如影随形的人,忽地不见踪迹,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可真要说是哪里奇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吧!
云翔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习惯了一向有他跟在身旁的感觉后,就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他陪伴的冷清。
“前天突然跑来,说什么他要竞选学生会的会长,还定要我去观看开票的结果,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真以为学生会长的位置有这么好坐呀。”从美丽的唇形中流泻而出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评论,若让邵凯熙听到了,恐怕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了。
微带凉意的低温,让云翔羽毫不迟疑地穿上了那有着深色格纹线条的薄外套。
云翔羽一点也不曾发觉到,对于自己从不曾有过良好评价的童年玩伴,是如何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旁,为他御寒添衣、为他收拾善后,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不语地守护在他的左右。
或许,在他心底的深处,已有着些许地明了。
但是,家传的训言、骄傲的自尊、及自我要求的完美,让他拉不下脸来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了,就代表自己是个弱者。也惟有软弱之人,才会需要别人的保护与呵宠。
忽地一阵风起,将云翔羽那呈微褐色泽的头发吹得有些零乱,半长及肩的发丝随风而起,发丝又在那绝美的容颜上流连不去。
微蹙了下优美的眉,纤细的指尖,极其优雅地轻拂去脸庞上的发丝。
因抬手而起的外套袖口散发着衣物主人那特有的气息,如朝阳般清爽干净的气息,使得似玉的脸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云翔羽用粉嫩的双颊轻轻地磨蹭着有些过长的衣袖。
如子夜般深邃的星眸,若有所思地眨了眨,一股暖暖的情意在眼底深处荡漾着,优美的唇形线条也微微向上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 * *
由于不甚在意,云翔羽边欣赏着两旁似火燎原般的火红枫叶,边以极缓慢的步行速度,踱步至邵凯熙要他前往的地点。
等他终于到达了人山人海的中央广场之时,热络了两三个月的学生会会长选举却早已揭晓了最后结果。
不负众人所望,邵凯熙以创校以来的最高得票数,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赢得此次学生会会长的宝座。
伫立于树荫底下的云翔羽,有些诧异地远望着台上那正发表着致谢感言的邵凯熙。
台风稳健,言行中颇有大将之风,台上那正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邵凯熙吗?真的和他所认识的邵凯熙是同一个人吗?
那一副从容不迫的自信神情,与全身上下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凌人气势,是他从没见过的。
骗……骗人!
曾几何时,那毫不起眼的浑小子,那犹如背后灵般,每每缠到他动怒变脸却仍是不放的人,竟然变得如此意气飞扬、如此英挺俊逸。
他不是一向都跟随在他身后,苦苦地追赶着他的吗?
怎么……怎么才一眨眼的时间,他竟如此轻而易举地超越过他,独自一人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了。
他不是发过誓,说要永远陪在他身旁的吗?
为何站在他身边的人,是那个婀娜多姿、有着玲珑曲线的校园美女呢?
转头再望了望自己的身旁,除了染满似火般艳丽的枫红环绕着自己之外,再无一向随侍在旁的人影了。
一股无名的酸意与落寞,缓缓地从他心底窜起。
紧咬着如菱角般有致的绛唇,一向如瓷玉般无瑕的脸庞,更是退去了所有的色泽,惨白一片。
一双深邃如星、漆黑似墨的黑色瞳眸,隐隐地泛起了薄薄的雾气。云翔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股想要哭泣的感觉。
可是……天下何其之大,他却找不到一处可以让自己痛哭的地方。
微仰着头,用力地眨了眨双眼,云翔羽想借此将即将溢出眼角的泪水给眨掉。他不愿让别人看到他如此懦弱的一面。
明知痛苦、明知难受,视线却依然瞟向台上那吸引众人目光的男子。
专注的视线一刻也无法轻移,犹如被施了定身的魔法般,云翔羽只能愣愣地呆望着,看着在此时之前自己从未发觉到的俊逸脸庞。
看我啊,我在这里,要我来这里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你不看我呢?
任凭云翔羽在心里大声地呼唤、呐喊着,可台上的邵凯熙却依然没发现他的存在。
如黑曜石般深邃黑亮的双眼,未曾望向树荫底下的人儿,反倒是他身旁的女子在环视着台下的群众时,意外地发现到他的存在。
原本似水般柔情的一开水双瞳,在意识到树荫底下的那抹身影后,立时以充满着恨意的眼神狠狠地朝之瞪去。
那足以媲美西方女神维纳斯的曼妙曲线、丰腴有致的身躯,以若有意似无心的方式,缓缓地贴向邵凯熙。
一而再、再而三,犹如示威般,女子朝云翔羽露出了胜利的眼神。
凝视着那仇视着自己的眼神,云翔羽有些不解、却又感到些许熟悉。
啊,是她!
他想到了。曾与他有着几面之缘,却对他怀有莫名恨意的女子。
她怎么会在那里?怎么会霸住了原属于自己专有的位置?
恼恨地望着女子挑衅的示威眼神,及她身旁男子对于自己的视若无睹。
蓦地转身,强忍着心底久违的疼,与眼底即将落下的泪,云翔羽离开了几乎群聚了全校师生的中央广场。
转身离去的云翔羽并没有看到邵凯熙后来推开女子的举动,也没有瞧见邵凯熙发现他时的喜悦神情。
风流云散、云谲波诡……
天际边的朵朵云絮,也如云翔羽心中层层叠叠的起伏而翻涌流动着。
* * *
几近黄昏时的一场倾盆大雨,让中央广场上的聚会提早结束。
然而,热情的人们却无视于天气的阴晴与否,仍是举办了场空前盛大的庆功晚宴,为新上任的学生会会长及其成员们祝贺。
宴会才刚开始没多久,邵凯熙应群众之要求,又上台发表了一场演说。
就在宴会的气氛正被炒热,即将进入高潮的时候,一旁的邵凯熙趁着众人注意力已被分散,连忙将一些重要事项吩咐妥当后,便把握住时机,偷偷地溜出了这场专为他而举办的宴会。
最重要的人没有出席,他再停留也是多余的。
一旦得以脱身后,邵凯熙便立刻马不停蹄地直往家中而去。
师长的赞扬、同学的道贺、学弟妹的崇拜……对这些旁人钦羡的荣耀他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宁愿看见那朵比蔷薇更加娇艳、更加绚丽的笑靥对着他绽放。
自从在中央广场上,瞥见那抹匆忙离去的纯白身影后,他至今还未见到云翔羽的人影。
05
精致古朴的日式门扉缓缓地开启,一声声有力的呐喊,由外往内地响起——
“凯少爷。”
“凯少爷。”
两年前的“交易”项目之一,就是邵凯熙必须搬入云家的大宅,以便接受云霆霄的一切安排。甚至连宅院内外多达二、三十多个人员,也全都是由云霆霄所挑选,再依其所长,各有分派。当然,除了照顾日常起居的一般仆佣外,还有狂云组的成员们充当着宅院的护卫与保镖。
“辛苦您了!”
在主屋的玄关处,身着一袭深黑色西装和白色和服的二人,正双双躬着身子,恭敬地迎接着主子的归来。
“嗯!”微颔了下头,邵凯熙淡漠地回应了声。
一反在校时那平易近人的亲切,肃穆凛然的神情、冷漠命令似的话语,犹如云霆霄的翻版,颇有统领部属的当家主子的气势。
“对了,帮我转告他,就说我已达成目标。”
邵凯熙说完后,便朝着自己寝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来,参加学生会会长的选举,赢得会长的宝座,是云霆霄所派给他的考验项目。
“是!”简洁有力的回答,同时响起。
身为狂云组留守在台分部的护卫二人组——雷电,自是明白邵凯熙的话中之意。
“风雨雷电”号称狂云组的四大护法。
“风雨”跟随在云霆霄的身旁,而雷电则留在台湾,指导邵凯熙有关云家各产业的相关事项,并充当邵凯熙、云翔羽二人的贴身护卫兼侍从。
只不过两人都不喜欢那紧迫盯人的感觉,也不想在学校引起骚动,所以,除非必要时候,雷电二人组都只留守在云家大宅内,以便随时待命。
踩在木制走廊上的步伐,并未发出一丁点的声响。邵凯熙轻盈的身手,已然如猫儿般灵巧。
往内走了数步后,邵凯熙忆起了心中挂念着的人儿,连忙停下脚步,回首问向身后的两人:
“对了,羽回来了吗?”
“少主尚未回来。”摇了摇头,两人仍是默契十足、异口同声地回答。
“还没回来?”闻言,邵凯熙微蹙着双眉,沉思了一会儿。
“不过,小凌少爷倒是打过几通电话来找少主。”像是突然想起,二人组同声说道。
“小凌找他?”这小家伙又有什么事了?邵凯熙在心中微微唠叨了下,便嘱咐:“我知道了,等少主回来后,立即通知我。”
一手扯下颈项上的领带,一手拉开房门。邵凯熙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是!”重叠似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合上纸制的门扉后,邵凯熙脱去了身上一式三件的西式制服,改换上一套活动方便、机能性又好的深蓝色家居服。
拉开书桌前的椅子,随手翻阅着桌上一叠又一叠的文件,那是云霆霄分派给他的“家庭作业”。
里面有傲云集团近期内需做出抉择的重大Case的影本资料,也有狂云组与其他帮派的交往、势力分布、及收支状况。最右边的一叠则是美国哈佛大学上课所用的讲义、参考资料等。
窗外颗颗的雨点,叮叮咚咚地依着规律性的节奏,从屋檐边往下滑落至地上的水桶里。
邵凯熙手里翻着文件,心思却未在上头。外头细雨绵绵,雨越下越大,挂念的人儿却仍未归来。
“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既未参加社团,又无亲密好友,下了课后总是按时回家的云翔羽,还会到哪儿去呢?
“从不曾晚归的他,怎会到此时还未回到家?”
焦躁地转了转手中的钢笔,邵凯熙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尽管这两年来,他和云霆霄联手已将可能会危害到羽人儿的障碍全数清除,但他仍不能因此而有所松懈或怠慢。
因为,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或许仍有些落网之鱼,正潜伏在外伺机而动。
越想越不安的他,推开了纸门,朝呈待命状态的雷电二人组,下了道命令:“吩咐下去,召集所有有关单位全力寻找少主的下落。”
“属下遵命。”
正当两人转身,欲前去下达命令之时。远远地,从大门处就传来了守门者的洪亮声音——
“少主回来了。”
“羽!”
一听到云翔羽回来,邵凯熙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放下一直悬在心头上的石头。
然而,没亲眼见到心系的身影,他仍无法真正放下心。
邵凯熙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雷电两人,迫不及待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人未到,急切的关心声已然响起。
相较于邵凯熙的热络,刚进门的云翔羽则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后,便不语地撇开了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虽然云翔羽的态度一向淡然,但这种异常冷漠的反应着实反常了些。
然而,邵凯熙注意的并不是这些。现在他比较在意的,反而是眼前人儿那浑身湿透的模样。
从发梢、脸颊、衣袖、下摆处不断滴落的水珠,已然在他的脚边形成了一滩滩小小的水洼。
“怎么会淋成这个样子,没带伞的话,可以叫我去接你啊。”
接过佣人递上的毛巾,邵凯熙上前欲帮已湿成水人儿的云翔羽擦拭。
“不用了!”伸手一挥,云翔羽拍掉了覆盖在头上的好意。“您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我可不敢用这点小事来劳驾您。”冷若冰霜的声调中,有着刻意拉出的疏远距离。
“羽?”邵凯熙不解地望向像是生着闷气的云翔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他无意间又做了什么惹羽人儿生气的事情?否则,怎么会让他气成这个样子呢?
“走开!”推开身前的人,云翔羽朝与邵凯照相邻着的寝室冲了进去。
不理会身后关切的呼唤,刷的一声,云翔羽当着邵凯熙的面,用力地将纸门给合上。
“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开门呀。羽!”紧追而上的邵凯熙边拍击着门扉,边急切呼喊。
听着邵凯熙那一声声满含着关切的询问,云翔羽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云翔羽几近狂乱地怒吼着:“走开!走开!别来烦我。”背脊紧靠着纸门,用力捣住双耳,不愿再听到那令他汶然欲泣的磁性嗓音。
强忍着即将盈眶的泪水,云翔羽只希望邵凯熙能赶快离去,让他可以好好地躲在被窝里痛哭一顿。
从中央广场离去后,他哪里也没去,一直在校园里流连,整理着连他自己也不甚了解的紊乱思绪。
独自一人的清静,让他得以抽丝剥茧地理清那累积多年、却被他刻意忽视的情愫。
不知从何时开始,回荡在他们两人间的纯纯友谊竟已转变成“蠢蠢欲动”的恋情。
要不是在广场上,受到那女人的刺激,或许到现在,如“春虫”般的他依然不知自己竟爱上了一直与他如影随形的邵凯熙。
可尽管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归处,他仍是不愿坦然地承认这段已然变调了的情谊存在。
因为对邵凯熙而言,照顾他、对他好,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与叔父的“交易”而已,是他的职责所在呀。
高傲的自尊让他不愿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负担。
他不愿……
身后拍击着门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把门打开,有话好说啊。”
云翔羽慌乱的举动、异常的愤怒,在在都令邵凯熙觉得不对劲。
感觉到身后拍击着门扉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云翔羽心里明白,薄薄的一扇纸门并不能阻止邵凯熙的执意进入。
他只是“有礼”地尊重着自己的意愿,否则,凭他的能耐,早就不顾一切、破门而入了。
仲手抹去眼角上的泪珠,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云翔羽尽力平息心中乱成一团的情绪后,才转身缓缓地拉开了纸门。
随着门扉的缓慢移动,云翔羽那清丽绝尘的容颜也跟着在门后出现。
“羽?”邵凯熙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望着与身旁纸门同样白售的惨白脸色,邵凯熙不禁担忧不已。
“嗯……”低垂着头,云翔羽不愿让他瞧出自己的不对劲。
可眼尖的邵凯熙却早已瞧见了那一双如兔子般充满红丝的眼眸。
“你哭了?”伸手捧起令他心疼的脸蛋,邵凯熙皱起了双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股令人胆战的冰冷寒气,隐藏在那轻柔不舍的关怀之下。
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胆敢欺凌云家的人,胆敢动到他羽翼保护下的人儿。一旦让他知道,他绝不轻饶!
努力地克制着想将脸颊窝在那温暖的大掌中磨蹭的渴望,和从手掌中汲取那份柔情的冲动。
云翔羽摇了摇头,将抚在他脸上的那双大手拉了下来,缓缓地说道:“没事,我只是心情不好。对不起,刚对你发了顿脾气。”
“别瞒着我!真的没事吗?”
抓回亟欲缩回的冰冷小手,抬起又往下低垂着的脑袋瓜,邵凯熙不信地再次询问着。
凝望着邵凯熙眼底那浓浓的宠溺与眷恋,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云翔羽决定继续隐瞒他,也再次地欺骗自己。
他不要怜悯的情,也不要施舍的爱。
他要邵凯熙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爱着自己,而不是出于那该死的使命感与责任心。
再次地摇了摇头,微微地扯动了下嘴角,云翔羽朝他露出了浅浅的一笑。
“真的没事。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知道邵凯熙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是这般软言的相求,捉住这特点的云翔羽特意以他难以拒绝的方式央求着。
凝望着如瓷玉般白皙的容颜上挂着逞强的笑容,再望进那如星夜般深邃的眸底,邵凯熙在那里面瞧见了一抹难解的忧郁。
邵凯熙顿时心下了然,事情绝不如羽人儿所讲得这般单纯。
但是,深知云翔羽性子的他,也明白此刻不是深究的好时机。
因为,据他所了解,云翔羽那倔强的脾气与高傲的自尊,只要一拗起来就没完没了。
既然他表明了不愿再谈,那么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无法再从他口中挖出一字半句。
克制着想将眼前那逞强的纤弱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好好呵护的冲动。
邵凯熙若有所思地凝望了半晌后,才缓缓地说:“那……你早点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嗯,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不舍地松开手中紧握的柔美,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解与疑问,邵凯熙也只能看着纯白的门扉,再次缓缓地合上。
门后的云翔羽则背倚着门扉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轻掩泪流满颊的脸蛋,咬唇无声地啜泣着。
* * *
修长的手指,有力地轻敲着桧木所制的桌面。
规律有致的浑厚敲击声,在寂静的午夜时分里,显得格外沉稳、响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一向冷静淡然、任何事物都无法引起他兴趣的云翔羽,在傍晚时所表现出来那罕见的慌乱与突如其来的怒气,邵凯熙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他又不愿、也无法强迫羽人儿说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他只能等……
等着时机的自动到来!
就在邵凯熙沉思的当头,忽地,传来了一声微含着啜泣的惊恐呼喊。
那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墙壁,从与他紧紧相连着的云翔羽的房内所传出的声音。
一听到那最近较少在午夜响起的熟悉声音,又再度地从隔壁传来时,邵凯熙立刻丢下手中的笔,以极为快速的动作,冲到了隔壁的房间去。
推开纸门后,一阵冷飕飕的寒风,立即迎面袭来,让邵凯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皱起了浓密的剑眉,邵凯熙连忙上前合上房内那犹自半敞开着的窗户,再转身走向床上正哆嗦着身子,不断发出轻泣声音的人儿。
“别……别走,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了……”从微启的双唇中,逸出了一声声令人揪心不已的呻吟。
将手覆在床上那正翻来覆去、睡得不甚安稳的人儿额上,原本充满了朝阳之气的俊脸,顿时罩上了一层乌云,英挺的双眉问,那皱起的纹路也变得更深、更多了。
淋过雨的身子,再加上冷冽夜风的侵袭,让陷入恶梦之中的羽人儿那精致似雪般的双颊上,有着不寻常的酡红,就连呼吸也呈不规则的急促。
满是冷汗的额头,与被泪水濡湿的脸庞,让邵凯熙不舍地将挣扎个不停的身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邵凯熙低沉的磁性嗓音,缓缓地在云翔羽耳边轻声安抚着。
他就知道,邵凯熙在心中低咒了声。
看似坚强的羽人儿,心中只要一有事、只要有些许的不安,夜里就一定会睡不安稳,甚至恶梦连连。
突然被搂进温暖的怀抱里,与耳边不断传来那熟悉、又沉稳得令他心安不已的轻柔慰哄声,让云翔羽微蹙了下秀气的双眉,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如子夜般深邃的星眸。
蒙胧的黑色瞳眸隔着薄薄的一层水气,有些呆愣地凝望着将他紧紧的呵护在怀里,脸上满是掩不住关切神情的人。
“凯……”云翔羽微喘着气,不确定的细微声音,怯怯地响起。
他又做恶梦了吗?
应该是吧!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摒弃一切的礼教,不再与自己刻意的保持距离。
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之中,他依稀记得……
记得那每次在充满了惊人的腥红中,抛下他独自远去的双亲,在转过身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一个常伴随他左右的人。
然后,任凭他扯开了喉咙嘶喊,迈开了脚步直追,却仍是唤不回逐渐离他远去的身影。
被人再度弃而不顾的无助,与独自一人的孤单,让他好怕、好怕……
他不想再次承受独自饮泣的滋味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拭去占满了清丽脸蛋上的晶莹珠串,邵凯熙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边在怀中人儿的额前印下了数个轻柔的啄吻。
一确定身旁的人是邵凯熙后,云翔羽便放心的将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窝进了厚实的胸膛里。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纵自己,尽情地向他撤娇。
努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云翔羽将头侧靠在起起伏伏的胸膛上,聆听着那一向能扫除他心中不安的规律心跳。
忽地,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影,一个仇视着他的美艳女子,那是引发他内心不安的祸首。
心中一阵抽痛,云翔羽突然激动地扑进了邵凯熙的怀里,双手更是向一紧紧地攀住了他的颈项。
“不要!”他激动的嗓音中,有着些微的哽咽。
不要!他不要!
他不要将这温暖的胸膛让给别人,不要这呵护着他的双臂搂着别人。
这是他的!是他专属的权利!
“怎么了?”
云翔羽突然的举动,让邵凯熙有些摸不着头绪。
“没事了,别怕,别怕……”
察觉拥入怀中的娇躯不停地轻颤抖动着,邵凯熙还以为他尚未从恶梦中清醒过来,连忙将他更往自己的怀里搂进。
从厚实的胸膛中仰起有些苍白的脸蛋,云翔羽用细若蚊鸣的声音,怯怯地说了句让邵凯熙差点从床边跌下去的话。
“抱我!”
惊人的话语一落,在邵凯熙尚未回魂之际,云翔羽已然凑上前去,将冰冷的小嘴主动地迎上那因关切而低俯垂下的双唇。
云翔羽的主动献吻令邵凯熙惊讶不已。
呆愣在原地的他,只能任凭怀中的人儿对他为所欲为地轻薄着。
贴在薄唇上的粉嫩唇瓣,虽然冰冷,却也诱人。
使尽浑身解数,云翔羽以他所知的方式,热情地吮吻着邵凯熙,甚至还挑逗似的用舌头去轻触着。
可身前的对象,却像根木头似的对怀中人儿那殷切的热情、主动的献吻无动于衷。
得不到渴望的回应,云翔羽只好停下了亲密的举动,以汶然欲泣的眼神凝望着面无表情的邵凯熙。
“为什么?”云翔羽问道。为什么不吻他?有了她之后,他就不再需要他、不再喜欢他了吗?
望着那双含泪的星眸,邵凯熙只是温柔地拭去他悬在眼角上的泪珠。
“你只是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说着,就欲将怀中的人儿放回床上。
“不!我不累,也很清醒。吻我好吗?求你……”
不愿再次被弃于冰冷的被窝里,云翔羽慌乱地摇了摇头,双手更是紧揪住身前的衣襟不放。
面对着云翔羽那娇柔楚楚的可怜模样,邵凯熙仅露出为难的表情,并无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
被无言回拒的难堪,让云翔羽几欲汶泣。
贝齿轻咬着红润的唇边,挣扎着从那令人眷恋的怀抱里起身,云翔羽只想赶快夺门而出,不愿再留在这令他伤心的地方。
从那转过身去完美轮廓的侧脸上,他仿佛瞥见了一颗闪烁着晶莹光芒的泪珠,正悬在上头,摇摇欲坠。
“等等!”
就在云翔羽的手刚碰着了门扉时,另一只手忽地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攫住。
从身后紧迫而来的邵凯熙及时拉住了推开他的怀抱、就欲离他远去的人儿。
下意识的,他就是知道,他知道如果让羽人儿就这样夺门而出,就这样离他远去,那么他将会永远、永远地失去他,失去了那一抹自己爱逾生命的纯白羽毛。
大手使劲一扯,让云翔羽旋过身子往前扑进了朝他敞开的胸膛,邵凯熙一手牢牢地钳住了云翔羽那纤细腰身,一手则轻抬起含泪低垂的螓首。
毫无预警、没有迟疑,邵凯熙在怀中人儿又欲挣扎离去之前,以一记深情的热吻封住了轻颤的绛唇。
灵活的舌头以略微强硬的方式撬开了温润又柔软的红唇,在怀中人儿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从两片唇瓣的缝隙之中溜了进去。
以从未有过的霸气进入小嘴中掠夺着的灵舌,毫无顾忌、尽情地吸吮着令他欲罢不能的甜美馨香。
“嗯唔……”檀口中挑逗的追逐,让云翔羽不由自主地逸出了一声轻吟。
突如其来的热情缠绵,让云翔羽发软的双脚几乎支撑不住无力的身子。所幸,一双环绕在纤细腰身上的壮硕臂膀,有力地代他撑起了全身的力量。
如铁般坚固、紧缩的双臂,紧紧地将云翔羽往身前厚实的胸膛里搂进,两个身子犹如被揉合成一个般,无限亲密地贴合着。
松开亟欲补充氧气的红色,邵凯熙轻柔地拭去了犹挂在倦翘睫毛上的晶莹泪珠。
望着犹自一张一合喘着气的樱桃小嘴,邵凯熙忍不住又低下头去,飞快地在那已被他吻得略微红肿的唇瓣之上,轻轻地啄吻了下。
与邵凯照相差了一个头的个子,让纤细的身子被迫踮起了脚尖。
“凯?”几乎被抱离地面的云翔羽,将双手搭在宽硕的肩膀上,无辜又无助的神情诱惑似的紧瞅着皱紧了一双英挺浓眉的人。
望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的深邃瞳眸,因他那热情的深吻而渲染上似水般的柔情时,邵凯照多年的坚持即将化为乌有。
“你会后悔的!”强压下满腔被挑起的欲望,邵凯熙警告着说。
云翔羽摇了摇头,双手攀上了他的颈项,身子也整个投入了散发出灼热温度的胸怀里。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才会后悔呢。
云翔羽无言的举动,已说明了愿将自己毫不保留地托付给他。
邵凯照轻叹了一声,双手一伸,将怀中的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啊!”突然的凌空,让云翔惊呼了一声,身子更不由自主地往厚实的胸膛里窝了进去。
搂紧了微微轻颤的娇躯,邵凯熙拉开了房门,大步地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06
将羽人儿极其轻柔地放倒在自己的大床上,邵凯熙褪去了上衣后,便覆上了柔软的娇躯,将他更往床褥里压进。
掠了掠覆在额上的浏海,邵凯熙俯身在精致的丽颜上落下了数个爱怜的轻吻后,又再次地停下了亲昵的动作。
紧闭双眸,默默承受着邵凯熙无限怜宠的云翔羽,在等不到后续的动作后,如扇形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眼睁了开来。
“凯?”云翔羽不解地轻问。
一双如星夜般璀璨的黑色瞳眸,充满了疑惑地凝望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修长的手指撩拨着散落在枕畔上的发丝,邵凯熙忍着想将身下人儿占为己有的冲动,给了他最后考虑的机会。
天晓得羽人儿刚才那主动的一吻,虽然羞赧、青涩,却已深深地撩起了他的欲火。
将羽人儿拥入怀中,让他成为自己的人,这是他渴望了多年的愿望。
然而,云翔羽却从不知道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及想将他占为己有的独占欲有多么强烈。
毫无自觉的他,浑然不知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对他的影响力又有多深,总是以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接近他,让他承受着非人的煎熬。
又有多少次的机会,让他可以轻易地掳获佳人,进而一偿夙愿,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总是及时地煞了车、停了手。
其实,有更多次是因为余辰凌的半途闯入,才让他不得不停止的。
总之,他不只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那颗纤细脆弱、却又无比美丽的“天使之心”。
他从不愿勉强羽人儿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他要他过得快乐,过得幸福。
“不,我不会后悔的。”摇了摇头,云翔羽虽然羞赧,却也肯定地说。
“你知道吗?一旦开始,到了半途就算你哭着说不要,我也不会停止的。”轻叹了声,微微用力地将身子往下一压,邵凯熙以显而易见的“证据”,让身下的人儿知道实际的情况。
抵在下腹的灼热欲望,让云翔羽那粉嫩白皙的双颊顿时飘上了一抹艳丽的红霞。
虽然羞赧,可云翔羽那坚定的心意却未曾退缩。
红着一张俏脸,无限羞怯地将环在邵凯熙颈上的双手往下一压,云翔羽主动地将那诱人的菱唇再度迎送了上去。
得到心爱人儿的默许后,邵凯熙便不再犹豫,顺势往前一凑,吻上了主动送上来的香唇。
不同于刚才狂鸷、霸道的一吻,这一次他要细细地、慢慢地品尝着这诱人的甜美。
由浅而深,性感的薄唇先是在柔软的唇办上轻轻厮磨着,然后才撬开紧闭的贝齿,滑进濡湿小嘴内的舌头,不停地追逐着青涩的丁香小舌,半强迫性地与之纠缠、嬉戏着。
交缠的四片唇瓣忙着,一双大手也未曾闲着。不安分地爬上了娇躯的胸口处,邵凯熙刻意隔着一层衣物,一次又一次地摩擦着胸前。
“嗯——”一连串细微的娇吟声从被紧密封住的小嘴中逸出。
恶作剧似的挑逗,撩勾起云翔羽体内的一丝快感,敏感的他,忍不住扭动起纤细的娇躯挣扎着。
而他微微的挣扎,也让邵凯熙终于放开了口中甜蜜的禁脔。
就在云翔羽忙着喘气的时候,邵凯熙忙碌的大手一一解开了睡衣上的钮扣,性感的薄唇也随之转移了目标。
湿热的唇舌先是含舔着可爱的耳垂,再往下细细地啃咬起细致的颈项。
邵凯熙以缓慢却绵密的爱抚,一步步攻陷了云翔羽的感官,让他落入他精心编织而成的情欲之网。
当敞开的衣襟里,露出了一片如瓷玉般白皙温润的雪肤,当炙热的大掌禁不住诱惑地轻覆其上,轻柔爱抚着的时候,立刻引起身下人儿的一阵轻颤。
云翔羽青涩的反应,让埋首于颈项中的薄唇勾起了一抹邪佞的浅笑。
邵凯熙缓缓地、从容地顺着细致的雪肤,往下轻啄、舔吻。
温润灼热的薄唇不但沿路留下了湿濡的痕迹,更在上头烙下点点的樱红。那是宣示着所有权的印记。
“啊——”忽地,云翔羽发出了一声惊呼。
从微启的小嘴中,逸出了一声声充满甜蜜的呻吟。
“啊……不、不要,别……啊……别这样……”
抵挡不住一波波的快意浪潮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又无法阻止从口中发出的一连串娇喘轻吟,云翔羽只好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小嘴,不让那羞人的声音持续逸出。
“别遮,我想听你动人的声音。”拉下覆在小嘴上的柔荑,邵凯熙俯身在红艳动人的香唇上轻啄了下。“这样,我才知道你舒不舒服,满不满意。”边在敏感的耳边轻喃细语着,边将手伸向了云翔羽腰间的裤头。
快速利落、没两三下的工夫,在云翔羽还来不及挣扎前,邵凯熙已将两人身上的衣物全都褪去、除尽。
首度将身子裸露在别人的眼前,云翔羽只觉得羞赧不已,双手轻抵在厚实的胸前,下意识地就欲挣扎起身。
可压覆在他身上的壮硕身躯却未能让他如愿以偿,反而适得其反地教那厚实的胸膛将他更往被褥里压进。
“别想逃。”将推拒着的一双柔美困锁在头顶上,空下的另一只手则往下环在纤细的腰身上,将他往自己搂进。
紧紧贴合着的两个身躯是如此地契合。
“嗯,不要……唔……”亲密的肤触,让云翔羽羞赧不已。
然而,抗议的话语才刚响起,就被邵凯熙以一个热情的深吻给封缄住了。
不及合上的红唇迎进了探入的舌,任凭那似火般炽情的狂吻,掠夺走他口中仅有的氧气。
在云翔羽几乎快喘不过气的前一刻,邵凯熙才松开了口中被蹂躏得红肿的香唇。“我说过了,一旦开始后,就算你哭着说不要,我也不会停止的。”
“我不是……”瑟缩了下,望着蓄满熊熊欲火与炯然不悦的黑眸,云翔羽不由得讶异不已。
他从没见过邵凯熙生气的样子,不……应该说他从没对自己动怒过,就连大声说话也不曾有过,反倒是自己,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
呜呜……怕怕,他是不是做错了啊,这该不会是现世报吧?看他凶凶的样子,自己以后一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看着那双荡漾着水气的翦水双瞳,对着自己无辜地眨啊眨的,邵凯熙又立刻放软了声调,轻声安抚着:“别怕,别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落在脸上的轻吻,满含着安抚性的歉意。
“嗯……”云翔羽满足地喟叹了声。
真好,他又恢复成温柔体贴的样子了。
就在他刚放下心的时候,邵凯熙却出其不意地朝着他的下半身,展开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攻势。
“啊……凯,你要做什么?”
“嘘,别怕,我只是想吻遍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将手指滑进黑亮柔软的发际间,云翔羽羞赧不依地推拒着那埋首于身下的脑袋瓜。
“别……别这样,好……好羞人的……哇啊……”如遭电殛般,云翔羽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邵凯熙在一双如藕般白皙的长腿上烙下了无数个爱的证明后……
“啊……凯,停、停下来……啊……那里不、不行……”
阵阵快意的侵袭,让云翔羽蜷起了脚趾,双手也在被单上纠缠成十个白玉的小结……
* * *
“唔……”压在身上的重量,让云翔羽不适地微微挣扎着。
当他睁开一双惺忪的朦胧睡眼时,一堵厚实的肉墙顿时在不到一寸的地方,以超特写的画面呈现眼前,让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原来,横压在腰际上,让他差点误以为是鬼压床的祸首,竟是邵凯熙的手臂,而他的另一只臂膀,则被自己压在头下当成了枕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
望了下四周,这房间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但物品摆设却又异于自己房内。云翔羽刚清醒的脑袋仍有些转不过来。
拉开依旧横放在腰际上的重物,云翔羽本欲坐起身子,可一阵剧烈的酸痛,顿时从腰际、四肢、全身上下传来,让他疼得又躺了回去。
“好痛!”皱紧了秀气的双眉,云翔羽不由得轻呼了声。
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好像被人整个肢解过后,又重新组合似的。
啊!对了,昨晚,他和凯已经……
轰的一声,清丽的俏脸上,登时如火烧燎原般地红烫了起来。
他……他竟然主动地要求……而且……而且还连续两次……
哇啊!羞死人了,做了这么丢脸的事,他今后要拿什么脸去面对凯。
拉过覆在身上的被子,学那驼鸟般,云翔羽羞得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咦?为什么他的睡衣仍旧完好无缺地穿在身上呢?他记得,昨晚邵凯熙已将他全身上下的衣物全都剥光、脱尽了。
云翔羽不解地拉了拉身上的睡衣,再望向身旁犹自沉睡着的邵凯熙。
奇怪了,虽然凯是赤裸着上身,但是他现在也穿着长裤。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吗?那他胸口处的斑斑红点,和浑身上下的酸痛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透的云翔羽在陷入沉思的当头,双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了邵凯熙赤裸着的胸膛。
如纤葱般白皙的柔荑,轻覆在小麦色的胸膛之上,那截然不同、近乎对比的色泽,让他的小手显得格外的瘦弱、纤细。
云翔羽轻轻地摩挲着厚实的胸膛,从柔软掌心中所传来的炽热温度,让他忆起了昨晚与凯热情缠绵、肌肤相亲时所带来的震撼。
原来,一向待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凯,也有这么热情豪放、霸道专制的一面。
就在一双小手专注地在宽硕胸口上忙着“毛手毛脚”的时候,另一双大手却悄然地爬上了云翔羽的纤细腰身。
“哇!”
云翔羽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被邵凯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翻身速度给压在身下。
“凯,你……”云翔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俯下身去,邵凯熙以额头抵着额头的方式,测量着身下人儿的体温。
“嗯……还好,烧退了。”在确认了昨夜那令他担忧不已的高温已然退去后,邵凯熙才松下了一口气。“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邵凯熙一脸关切地询问着心爱的情人。
可敏感的话题却让粉嫩的双颊又重新染上了艳丽的红霞。
“还说呢,不都是你害的,让人家全身上下都痛毙了。”嘟起小嘴,云翔羽满脸不悦地说道。
“啊……你要做什么?”
突然探入睡衣底下的大手,不甚安分地四处游走着,让一向怕痒的云翔羽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东躲西闪地忙着避开那双纠缠不休的大手。
“帮你检查身体呀。”邵凯熙嘴里说着,手里也忙着。
“检查身体?为什么?”
一双小手为了阻止魔手的游走肆虐也忙得不可开交。
“你不是在喊痛吗?乖,别动了,让我看一下就好了。”
不将那柔弱的挣扎放在眼里,邵凯熙一一解开了云翔羽睡衣的扣子后,又开始和他的睡裤展开拉扯战。
“不要,不要,快放手,再拉的话,我要生气了。”
邵凯熙强硬的举动,让云翔羽又气又羞地下了最后通牒。
“好好好,我不拉,行了吧。”
威胁的话语一落,邵凯熙连忙松开了几乎被褪下的长裤!双手呈投降姿势,高高举起。
“其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没被我看光、摸透的。”
“邵凯熙!”
邵凯熙毫不避诲的话语,让云翔羽羞赧地娇嗔着,抡起一双小手直捶打着身前的胸膛。
“哈哈哈……”飞快地在微嘟的小嘴上印上一个又一个的香吻,邵凯熙满脸得意得像只偷吃到鱼的猫似的。
“等、等等,我……我有话问你啦。”
云翔羽双手及时捂上了不停打断他的话语而一再偷袭成功的薄唇。
“什么事?”
嗯!吻不到香甜的小嘴,改亲细嫩的小手也不错。
“啊!”掌心湿热的亲昵触感让云翔羽远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别……别闹了。我问你,为什么我的睡衣会完好无缺地穿在身上?”
“你不想穿着睡衣吗?早说嘛,我帮你脱掉就是了。”刻意曲解云翔羽话中的意思,一双大手又再度地拉扯起身下人儿的衣裤。
“邵凯熙!”娇嗔的怒吼声又再度地响起。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了。”邵凯熙俯身再度封住了发出娇嗔的诱人小嘴。
虽然天使情人生气时的样子很动人,但是,他还是比较喜欢看他因自己的热情深吻所迷醉时的娇媚模样。
如邵凯熙所愿,在经过了炽情的深吻与檀口内挑逗性的缠绵后,一双原本明亮有神的星眸又再度蒙上了一层迷惘的痴醉。
不舍地松开了微喘的红润小嘴,邵凯熙以舌尖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粉嫩的唇瓣。
“衣服是我帮你穿上的。”
不等云翔羽提出疑问,邵凯熙飞快地轻啄了下香唇后,便继续说道:“你不记得了吧?昨儿个你淋了雨后,又受到寒冷夜风的吹袭,结果在半夜里便开始高烧不断,把我给急得半死。不过还好,现在烧已经退了。”
无限爱怜地在他额上印下了一记轻吻后,喃喃低语的沉稳嗓音中,仍有股难掩的担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将脸埋进了宽硕的胸膛,云翔羽反省地道歉。
他明白,因自己一时的任性,昨儿个夜里,一定又让众人忙成了一团。
这时,从墙上的古老挂钟里传来了一声声清脆、响亮的报时声。
“啊!八点了。快、快点起来,上课要迟到了啦。”
“放心!我已经要雷电向学校请假了。”大手一捞,邵凯熙将亟欲起身的人儿又搂回到自己的怀里。
“反正,依你的状况,今天也没办法去上课的,不是吗?”
“你还说,不都是你害的。”
十指全开,如玉笋般白皙的纤纤小手,一左一右地朝着邵凯熙那笑得有些贼贼的俊脸,展开了“变脸”的攻击。
“痛痛痛,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拉下了那双仿佛想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俊颜的柔荑,邵凯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可是他最终极的秘密武器、最好用的办事家伙耶!
哼!嘴里虽然喊痛,但被扯得大开的笑颜,却仍旧很碍他的眼。
“你……你又想要做什么了?”双手被困锁在枕畔,云翔羽望着正逐步逼近,又笑得不怀好意的脸庞问道。
颇具威胁的薄唇在红艳的嫩唇前,稍作了些停留。“索取‘遮口费’啊!不让我说话,就要付点代价,用东西封住我的嘴 。”
“你……唔……”呵在唇边那热呼呼的气息与听了有点欠揍的话语,让本欲张口怒吼的红菱小嘴,迎进了入侵、刺探的灵舌。
封住了叨念不休的樱桃小嘴,邵凯熙打算以一记炽烈深情的长吻,将天使人儿留在床上、留在他的怀里。
乘隙滑入小嘴内的灵舌,紧追着不停闪避的丁香小舌,那诱惑似的挑逗缠绵,让怀中的人儿慢慢地陷入了他精心编织而成的温柔乡。
不知何时被松开的小手,下意识地环上了邵凯熙的颈项,粉嫩的小嘴也开始青涩地回吻……
07
当房内的缠绵方炽、爱意正浓之时,一声声稚嫩的呼唤,由远而近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羽哥哥,羽哥哥……”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稚嫩的呼唤也越来越近了。
砰的一声,没有示意的敲门声,也不等房内人的回应,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这么地冲进了邵凯熙的房间。
从以前到现在,会在门禁森严、规矩繁多的云家大宅内,有着如此胆大妄为、莽撞行事的,就仅有那第一千零一人,那令人又气又怜的小家伙了。
“该死的!我就知道。”邵凯熙挫败地低咒了声。
除去昨晚的“意外”不算,从小到大,他和羽人儿的好事,有哪一次小家伙没有出现破坏的?
“小凌?”见到那抹突然闯入的娇小身影后,云翔羽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仍旧压在身上的邵凯熙,一脚给踢到床下去。
“咦?凯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进门就碰到庞大障碍物的余辰凌有些好奇地蹲了下来。
“你趴在地上做什么?哦……你没穿衣服耶,这样会感冒的哦。”
拉长了尾音,小小的食指不甚赞同地在邵凯熙的眼前晃了晃。
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他,最了解生病时的痛苦了。
不知道自己刚刚才坏了人家的“好事”,天真的小家伙,还十分好心地给予他的凯哥哥忠告。
唉!邵凯熙暗自叹了口气。他前世是造了什么孽?是欠了这小麻烦的钱没还?还是倒了他的会?要不然,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刚好”地给他“熊熊出现”呢?
“小鬼,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还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可以在走廊跑步,进门前一定要先敲门的吗?”
“对、对不起,人家急着要找羽哥哥,一时忘了嘛。”俏皮地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余辰凌毫无悔意地说道。
“这种事也可以忘?”邵凯熙大手不悦地敲了下余辰凌的小脑袋瓜。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羽在我房里的?”
看小家伙刚才连停都没停的就直直地冲了进来,他是怎么知道羽在他房里的?难不成小家伙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注定专门来破坏他的“好事”?“雷叔叔讲的啊!”余辰凌不疑有他地回答。
“哦,是雷讲的?”邵凯熙露出了一副终于明了的神情。
“嗯。”余辰凌点了点头后,继续说:“我问雷叔叔,羽哥哥到底回来了没?雷叔叔就告诉我说,羽哥哥从昨晚就在这儿过夜了。”
余辰凌边说边绕过邵凯熙,准备投入云翔羽正朝着他敞开的臂弯里。
“小凌来。”招了招手,云翔羽将小家伙搂进怀里呵宠着。
“羽哥哥早!”扑进了熟悉的怀抱,稚嫩的嗓音甜甜地说。
嗯!好香,好软,还是他的羽哥哥最好了。
“小凌也早!找羽哥哥有什么事?”在额上轻柔地印下了一记早安吻,云翔羽以不同于对邵凯熙时的声调,温柔的轻声问。
“小凌……小凌好想去海边……”
云翔羽温柔的询问,却让一双水漾的大眼睛泛起了一层雾气。
“羽哥哥,你带小凌去,好不好?”
图片上的大海好蓝、好漂亮哦,他好想好想去海边,看看真正的大海是不是也那么的美。可是,妈咪却说什么都不准他去,害他好伤心、好难过。
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余辰凌,一向在众人的层层保护下,被呵护得像无菌室里的花朵。但相对地,他也丧失了许多同龄孩童所应有的乐趣。
“去海边?”云翔羽轻轻拭去滑落在小脸蛋上的泪珠。“嘘,小凌不哭,等天气好转的时候,羽哥哥再带你去海边,好不好?”
凡事淡然的他,最见不得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上挂着令人心疼的泪水了。
“真的?哇啊!羽哥哥最好了,小凌最喜欢羽哥哥了。”
小手环紧了云翔羽的颈项,余辰凌破涕为笑地在那绝色的丽颜上印上了雀跃的感激。
哼,邵凯熙从鼻子里轻哼了两声!
雷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胆敢出卖他!等逮着了机会,他绝对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如朝阳般爽朗的俊颜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邪佞神情,邵凯熙正为了终于找出“幕后的黑手”而感到欣慰时——
一转头,却看到那小克星正紧紧地偎在他的羽人儿的怀里,并在那专属于他的红艳香唇上偷着香吻。
“余辰凌!”一声震天的怒吼,让余辰凌吓得跳了起来。
“凯……凯哥哥?”余辰凌怯怯地从云翔羽怀里抬起小脑袋瓜,探向身后怒火正炽的人。
该死的!才一个没注意,这小家伙怎么又在偷亲他的羽人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邵凯熙皱紧了浓密的剑眉,大手一伸,将小小的人儿从云翔羽怀里给拎了出来。
“雷!电!”拉开房门,扯开喉咙,邵凯熙传唤着护卫。
咚……急促的脚步声在邵凯熙身前停了下来。
“凯少爷?”
“把小家伙给我带走。”邵凯熙边说边将拎在手里挣扎个不停的余辰凌往两人身上丢了去。
生怕凯少爷摔着了他们最疼爱的宝贝,两个人四只手,顿时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朝他们抛来的小人儿。
“哇啊……”余辰凌被邵凯熙那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得哭了出来。
小手环紧了电的颈项,将头埋进了壮硕的胸膛里,受到惊吓的余辰凌开始抽抽噎噎地低泣。
“小凌少爷乖,别怕、别怕,电叔叔带你去厨房找张老爹,好不好?”
一身纯白日式服装的电,单手抱起了余辰凌,边在他背脊上轻拍安抚,边柔声慰哄。
“对啊、对啊,雷叔叔刚刚去厨房,看到张老爹烤好了一个香喷喷的苹果派,正等着小凌少爷哦。”
身着深黑色西装,伫立于一旁的雷,也忙着安抚受到惊吓的小人儿。
“真……真的吗?”揉了揉水汪汪的黑眸,余辰凌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蛋,怯怯地问。
“真的,张老爹还做了好多好多的甜点,有布丁、草莓蛋糕、巧克力泡芙,还有……”
两人边哄着余辰凌,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临走前,还用着略带责备的眼神望了下他们的顶头上司、云家大宅的主子之一。
真不知道凯少爷又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干嘛总是喜欢欺负他们的小可爱,还把他弄哭了。
余辰凌那天真的模样、可爱的小脸蛋,以及甜甜的笑容,早就掳获了云家大宅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心。
每个人都把他当成宝贝似的疼宠着,就连他们这些被外界称为铁石心肠的狂云组护卫、保镖们也不例外。
冲锋陷阵、杀人溅血……这些对他们来讲,就如喝茶吃饭般平常容易。但是,当他们一遇上小可爱那滚滚而落的泪水时,也只有竖起白旗,高喊投降的份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羽少主和凯少爷这两个小主人明明一个长得比一个俊俏,可却像在比酷、比冷般,个性是一个比一个还要怪异。
羽少主是凡事淡然的冷漠,而凯少爷则是个标准的两面人,对外用的是如阳光少年般无害的态度,对他们则为寒若冰霜的严峻无情。
这两人除了在彼此相遇时,会摩擦迸出火花外,就只有小凌少爷能让那两张扑克牌般的俊脸上有着迥然不同的表情。
一遇上小凌少爷,羽少主就如融化后的冰山般,有着似水的柔情;而凯少爷则是化寒冰为烈焰,火苗四处乱窜。
* * *
听到狂云组中最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雷电二人,竟像绕指柔般地哄骗着一个小男孩,邵凯熙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他们那是什么态度,竟然敢瞪他!这两个家伙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吗?
啧!是他这主子做得太失败了?还是小凌这小家伙收买人心的手段太过高超?要不然,怎么每个人遇到了他,都是这副德行。
望着逐渐远去的人影,邵凯熙有些不悦地轻哼了声。
伸手把门带上,邵凯熙转身欲步回床上,重新搂着他的天使情人入梦。
可一回首,却见到羽人儿站在床边,正欲轻解衣裳,而床上则放着他即将换上的制服。
“羽?”邵凯熙连忙走到云翔羽的身旁,阻止他的行为。
“你在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今天要向学校请假,好好地在家里休息的吗?怎么又跑下床来了呢?”
“哼!”不同于方才缠绵时温柔热情的态度,云翔羽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后,又把头别了开来。
“羽,怎么了?”望着绝色丽颜上,那高高嘟翘而起的红润小嘴,邵凯熙在心中暗喊了一声糟。
惨了!他是哪里做错了?怎么他的天使情人又在闹脾气了。
“你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意见,我干嘛事事都要听你的话。”
“冤枉啊!我哪有不尊重你的意见?”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哪没有,你刚才达问都没问,就把小凌从我手里抢走,那我算什么啊?”云翔羽本就不高兴邵凯熙那不尊重他的行为,再加上又听到门外传来小家伙令人心疼的啜泣声,让他的怒火益加地狂飘炽烧。
天啊,又是小凌。这小家伙还真是他的克星耶!
“那是……那是因为他在偷亲你啊。”邵凯熙急忙辩解地说。
“这哪算偷亲,讲得好像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真要说偷亲的话,那也是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的事。”扁了扁嘴,云翔羽不屑地说。
“你是我的人,这甜美的唇瓣,也是属于我的。亲你,是专属于我的权利耶。”双手捧起云翔羽的脸蛋,邵凯熙仿佛宣示性地在红艳动人的朱唇上印上了一记啄吻。
“少臭美了,谁……谁是你的人?”白皙的容颜染上了一抹红晕,云翔羽娇嗔似的轻捶了下宽硕的胸膛,心里却飘上了一丝丝的甜蜜。
“除了你还会有谁。”打横抱起心爱的天使情人,仿佛想抹去刚被余辰凌碰触过的痕迹般,性感的薄唇一遍遍地厮磨着粉嫩的唇瓣,在上头重新烙印上属于他的气息。
双双跌进床褥的两具身躯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仿佛要从彼此的体温中,汲取到更多更多……
激情深吻后,云翔羽微喘着气,任凭邵凯熙继续在他的双颊、耳垂、颈项上,一一落下无数个亲密的啄吻。
“凯……”带着喘息的嗓音,云翔羽低声地唤着他的名。
“嗯?”埋首沉浸于细致颈项中的邵凯熙,喃喃地回应了声。
“把小凌带回来,好不好?你刚刚吓到他了,害他哭得好伤心呢。”
“把他带回来,你就肯听话,乖乖地休息了吗?”
“嗯!”云翔羽讨好似的在他的薄唇上印上一记轻吻。
其实,熊熊的妒火一旦熄灭后,邵凯熙自己也是疼宠着余辰凌的人之一。对于甜美的小脸蛋上,那如断线珍珠般滚下的颗颗泪珠,他也是很心疼的。“好吧,我去找他就是了。”
翻身下床,邵凯熙有些无奈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去。
唉,轻叹了声,邵凯熙认命地想着——
在羽人儿的心中,小家伙所占的分量,说不定比他这个情人还要多、还要重呢。
* * *
时至岁寒,万物净歇、百态凋敝,处处呈现了一片萧条的景象。
然而,在圣菲尔德学园内却出现了一股难得一见、令人心悦的暖暖春意。这股如春风般和煦的风潮,乃源自于学园中的两大风云人物之一的冬蔷薇。
云翔羽,人称冬蔷薇,与有骑士之名的邵凯熙,合称圣菲尔德学园的两大风云人物。
不同于邵凯熙精硕的体魄、健康亮眼的形象,云翔羽给人的感觉是优雅、纤细、如蔷薇般娇贵,一向独来独往,有着似寒冬般孤傲的气质。
一双比子夜时分的天空还要深邃、如满天星辰般璀璨的黑色瞳眸中,总是闪烁着坚强的意志力。
远比玫瑰花瓣还要娇嫩红艳的两片樱唇,则深深地魅惑着人们视觉上的感官。赛若初雪般的雪肤在微呈褐色发丝迎风飞扬的衬托之下,更显得洁白无瑕。
不属于尘世所有的绝色容颜,再加上如飘扬于空中的一抹纯白羽毛般令人无法捉摸的超然气质,冬蔷薇云翔羽常会让人有种错觉产生。
一种宛若是由教会里精致壁画中所走出来的天使般圣洁、凛然的错觉。
其实,云翔羽那漠视一切的性格,与独来独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径,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掩护色罢了,一种掩护内心脆弱、无助的保护色彩。
很少有人知道,看似纤弱的他还拥有一身利落的好身手。
然而,日本剑道、西洋剑术、空手道、中国武术……等等,皆属上段程度的他,一旦遇上了麻烦,却从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因为,往往在他尚未出手之前,甚至是连他本人都还未察觉到异样的发生,随侍在他身旁的那位“护花骑士”,早已帮他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了。
就如同保护娇贵的蔷薇,不受外界那些狂蜂浪蝶的骚扰般,越是艳丽动人的花朵,绿茎上的刺也就越多越密。
总是扎得那些妄想一亲芳泽的窃香之徒们,哭天喊地地大呼饶命,然后从此只敢站在遥远的彼方,静静地观望、默默地释放出他们心中的爱慕之意。
久而久之,云翔羽本身那拒人于千里的态度,与身旁骑士扎人无数的护花行为,让多刺蔷薇的名声,就此不陉而走了。
然而近日里,圣菲尔德学园中,这鼎鼎有名的两大风云人物的行为举止,却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向来不爱出风头的骑士邵凯熙,主动参加了秋季大选,然后大展身手,击败群雄,赢得了学生会会长的宝座。
如同连锁反应般,一向冷若冰霜、视人若无的冬蔷薇云翔羽,也仿佛久违的春意突然降临了似的,频频地展露出令人惊艳无比、双眼为之一亮的罕见笑靥。
没有人知道这春雪初融、近乎奇迹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仿佛被注入了一丝丝的生气般,多了一些属于凡尘所有的生命力。
虽然,那只是一抹似水般柔情的浅浅笑意,只是专对某人所绽放的如花笑靥,却让天使变得更加亲近可人、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
对这不同于以往的异常现象,学园中每个感受到这股暖意的人,全都抱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因为,那令人赏心悦目、如花般娇艳的笑颜,就算不是对着自己绽放,却仍是让一旁观望的人们,都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舒畅。
就在全校师生都浸浴于这寒冬中少有的暖流时,仅有一人依旧深陷于冷冽的寒风雪地中。
省大议长的娇娇独生女——郑丽雅,是个有着几分姿色却浪荡成性的女子,时常凭借着父亲的势力与对学校庞大的捐赠,在校园里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
艳名远播、换男人如换衣服的她,这次所看上的猎物,是校园内数一数二、声名响亮的风云人物——邵凯熙。
初时接近邵凯熙,是因为他那响亮的名气与健硕迷人的体魄,必定可以让自己的“英雄榜”中又多了一笔辉煌的记录,多了一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屈膝于她面前的风云人物。
不同于以往的猎物,邵凯熙对自己那含蓄的暗示、大胆的明示皆视若无睹、恍若不闻。可深深着迷于那卓然出众的外表,与魅力无边的丰采之中的她,却已然深陷情网,再也无法自拔。
为此,从无失手纪录的她,为了维持高傲的自尊、为了保持不败的辉煌成绩,更为了自己强烈的欲求渴望,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非得将那不同凡响的猎物结弄到手不可。
然而,她那一向打得精准无比的如意算盘,却被一个“意外”给整盘打散,被一个不在她意料范围之内的人给砸得珠盘尽散。
冬蔷薇云翔羽,就是那个打散她的如意算盘,让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人。
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还是个男人!
她郑丽雅的头号情敌竟然是个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这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
可是,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敌虽然是个男儿身,但那绝色出尘的容貌,却令一向自信满满、号称校园第一美女的她,首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无意间所流露出精致而纤细的气质,更是娇柔楚楚的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有着想把他捧在手掌心细细珍藏的冲动。
本来看在“好女不与男斗”的份上,宽宏大量的她可以不去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抢走应专属于她的猎物的所有注意力。
她早已探听过了,父母双亡的云翔羽,除了一个远在日本又从未露面的叔叔外,并无其他的亲人。
而邵凯熙却是商界十大首富中——“邵氏集团”的公子。
放眼望去,整个校园中除了贵为政坛大老掌上明珠的她之外,还有谁够这个资格、有这个身份可以匹配得上同为名门之后的邵家公子。
更遑论形同孤儿的云翔羽呢!
她愤恨地望着前方那和谐又美得如同一幅画般的两人。
哼!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要不到的。
一向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郑大小姐,更是下定了决心,非将这阻挡在她和未来夫婿之间的巨大障碍给除掉不可。
* * *
漫步于枯叶铺设而成的落叶小径,随着脚下步伐的移动,耳边也不断地传来了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响。
忽地一阵风起,将原本落在地上那不安份的片片枯叶,纷纷轻刮而起。
随风飞扬着的落叶,嬉闹似地绕着圈打转,并在两人的脚边形成了个小小的旋风。
邵凯熙将拿在手上的外套,轻披上身旁刚打了一个喷嚏的人儿身上。
“小心点,你感冒才刚好没多久而已,别又着凉了。”低沉且略显沙哑的叮嘱中,有着满满的关切。
“不要!”皱紧双眉,云翔羽挥掉身上刚被上的外套。
“羽!”轻柔的语气中有着一丝的警告。
“好啦,好啦,你真烦耶。”斜睨了下邵凯熙,别扭的云翔羽不情不愿地穿上了看似笨重、实则保暖的外套。
“这样可以了吧?”穿好外套后,云翔羽扁了扁红润的樱唇,不耐地说。
“嗯。”邵凯熙满意地点了点头。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呀?”他才刚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都还来不及换上制服,就被等在教室外的邵凯熙迫不及待地拉着走。
一路上不发一语的邵凯熙,浑身上下除了散发着平常就有的豪迈英气外,还有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干嘛啦!是哪个白痴不想活了,竟惹到这只表里不一的睡狮子?
不过,他生他的气,关他什么事?
他以为只有他能动怒,他就不能发脾气吗?
哼!云翔羽不悦地甩了甩头,也甩掉邵凯熙紧紧握着他的手。
随着心中怒火的燃起,云翔羽不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甩头往前大步地踏去。
可当他脚下才刚踏出几步,腰际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拦腰拉回。
“带你去个好地方。”轻柔地、缓缓地以指代梳,邵凯熙一手横搂在他的腰际,一手将那被衣物压住的头发轻轻拨顺,然后语带保留地说道。
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邵凯熙那温柔体贴的举止,却让有如红菱般精致有型的嘴角微微向上轻扬而起,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什么好地方?这么神秘兮兮的。”
云翔羽口中虽喃喃不休地叨念着,却仍充满了信任、依顺地任凭邵凯熙将他带往不明的去处。
08
“哼!走就走,怕你不成!”云翔羽心里虽泛着一丝丝的甜蜜,可倔强如他,却仍拉不下脸来说一句好听的话。
推开了不同于一般教室的桧木门扇,邵凯熙领着云翔羽走进了一间宽敞舒适、照明度良好的房间。
“这……不是学生会专用的教室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云翔羽嘟着嘴,不悦地说道。
看着里头不逊于高级办公室的设备,云翔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忘记,凯曾经为了竞选学生会会长,而冷落了他好一段时间呢。
可好胜心强的他,却不愿示弱地让邵凯熙知道他在吃醋,只好假意地四处走走,一会儿摸摸松软的长沙发,一会儿扯扯样式简单大方、质地优良的窗帘。
当他走至学生会会长专用的大型办公桌前时,手指无意间敲了下桌面。厚实沉稳的声音引起他的好奇。
耶?是桧木的耶!再敲了下,还是实心的呢。
哼!连桌子都用这么高级的,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污了多少的黑心钱。云翔羽不屑地扁了扁嘴,在心里暗道。
“对我的桌子这么好奇?喜欢它吗?”
低沉悦耳的嗓音,毫无预警地从身后传来,让专注的云翔羽吓了一跳。
“干嘛,吓我一跳,你……”旋过身子,云翔羽赫然发现自己竟被困住了,被困在桌子和一双如铁般坚固的臂膀之间。
仰起不悦的丽颜,云翔羽本想狠狠地怒瞪着几乎高了他一个头的邵凯熙,可因抬头而仰起的红唇,却因此而遭到了充满狂鸶霸道的封吻。
“嗯……不、不要……唔……放开……我……”因抗议而轻启的小嘴立刻被早已蓄势待发的灵舌乘机潜入肆虐。
双唇吸吮着小嘴内甜美的诱人气息,灵活的舌头则不停地嬉戏挑逗着因青涩羞赧而四处逃窜的丁香小舌。
“嗯!”邵凯熙锲而不舍、缠绵炽情的深情狂吻,让诱人的樱桃小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声细小的娇吟,而原本抵在胸前拼命抗拒着的小手,也转推拒为轻抚,开始摩挲着精硕的胸膛。
仿佛意犹未尽般,炙热狂肆的薄唇缓缓地从被蹂躏得有些红肿的樱唇,转到小巧可爱的耳垂,再沿着细致的颈项往下滑落……
“啊……”胸前濡湿的亲密逗弄,令云翔羽发出了一声惊喘。
从朦胧的情欲迷雾中清醒过来的云翔羽,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而原本按在身上的外套也不知在何时被脱下,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桌脚边。
又来了,可恶!羞红了双颊的云翔羽,不悦地低咒了一声。
他好气,气自己每次只要被邵凯熙一吻,就会不由自主地双脚发软,然后脑中一片空白,像失去意识般的任他予取予求。
虽说一开始给予他这资格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可他也不该利用得这么彻底。
“嗯……好痛!”胸前一阵搔痒的疼痛,令他痛呼出声。
白色的体育服被弄得有些透明,云翔羽正遭受到邵凯熙带些恶意的轻啮啃咬。
“不要,不要,快放开我。”双手抗拒地槌打着宽阔的肩膀,毫无怜惜的亲密行为,让一双灿如星子的眼眸溢出了又气又羞的晶莹泪珠。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又不是他出气的工具。
“哦!你会要的,我会让你自己说要的。”邵凯熙轻吻去滑落在粉颊上的泪水。
微扬的嘴边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表情显得邪佞无比的邵凯熙活像是要引诱天使犯罪、偷尝禁果的邪恶魔鬼。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呀?”他又没惹到他。
虽然嘴角的笑意未减,可他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仿佛是针对着自己而来。
“生什么气?我还会生什么气?”
“啥?”他真的惹到他了吗?
“你难道不知道,身旁有多少双虎视耽耽的眼睛在盯着你直瞧?”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一下红艳的樱唇,邵凯熙满怀醋意地说。
摇了摇头,云翔羽一脸不解地望着眼前快被醋海给淹没的人。
“下次绝对不许你在别人的面前露出身上任何一寸肌肤,知道吗?”邵凯熙话一说完,又是一阵充满了掠夺意味的深情炽吻。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每一句的宣示过后,就是一个热吻烙印。
只有在缠绵的时候,一向温文有礼的邵凯熙,才会取下朝阳般少年的面具,显示出那不为外人所知、强烈又霸道的独占欲。
“嗯……什、什么时候……嗯……我什么时候在……别人的面前露、露出自己的……身子……”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云翔羽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还说没有,你刚上体育课的时候,不是把衣服给掀了起来。”
位置刚好在教室窗边的他,常常因为欣赏着操场上情人的倩影,而无视于讲台上讲得口沫横飞的老师。
可今天,他却被云翔羽掀衣拭汗的举动给弄得醋劲大发。独占欲超强的他,当时恨不得冲到操场上去,将每一双看得瞠目结舌的眼睛给挖出来。
“每个人都……都这样做呀……啊——不要……停……停下……啊……”
“不要停吗?好!”刻意曲解他的话语。
“唔嗯……凯……啊——不、不行……会、会有人进、进来的……”喘着气,云翔羽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放心,我已经把门给锁上了。”邵凯熙笑了笑,他还在门上挂起了“开会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呢。
不让怀中人因闲杂事项而分了心神,邵凯熙俯下身去封吻住了犹自喋喋不休、不肯死心的小嘴。
无力反抗的云翔羽,只能任凭一双四处游移的炙热大手,在他身上点燃了一簇簇足以燎原的情欲火苗。
卑鄙!又用这一千零一招来攻陷他。呜……他不……不行了!
“嗯……凯……好、好热……”双手紧搂着邵凯熙的颈项,充满甜蜜的娇喘呢喃,让煽情的爱抚变得更加狂肆。
望着仰躺在宽大桌上几近全裸的丽人,那细致的颈项、瘦窄的肩膀,与泛着蔷薇色泽不断起伏着的赤裸胸膛,在在炫惑着他的视觉感官。
他绝不把这天使般的人儿让给别人,绝不让别人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说,说你要我,说你是我的人。”压抑着的低沉嗓音,在耳际边轻柔地响起,火热的舌尖则深入敏感的耳廓中挑逗舔舐着。
再次陷入情欲迷雾之中的云翔羽,仿佛被催眠般,重复地说着邵凯熙的话:“嗯……要、要你,我要你,我是……你的人,只属于你……一个……人……”
“乖!”轻啄了下喘着气的小嘴,邵凯熙撑开一双已褪去长裤的白皙长腿,与情人紧密结合。
弓起的娇躯贴合着精硕的胸膛,狂乱扭动着纤细腰肢。
“啊……凯……凯……”
搂紧身前的颈项,云翔羽微仰着头向前需索着足以令他销魂的缠绵炽吻,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配合着邵凯熙的激情。
一声声甜蜜的娇吟与粗犷的喘息声,在原本肃穆凛然的学生会室里,交织成一首首春情荡漾的旖旎交响曲。
* * *
“嗯……哇啊……”
揉着惺忪的睡眼,云翔羽一个翻身坐起,却差点从沙发掉到地上。
呼!吓了他一跳,轻拍着差点漏跳一拍的心,一双灿烂的星眸不安地四下张望着。
在感觉到腰间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后,他很快地就忆起了昏迷前的炽情狂爱,与目前身在何处。
“那家伙!”一手撑起了身子,云翔羽一手按摩着酸疼的腰肢。
平时是一副温文有礼、骗死人不偿命的彬彬君子,可每每与他缠绵到最后,就好像变成了一头野兽似的,狂野邪气得让他几乎无法消受。
莫非他是狼人,每到月圆时分就会变身?
耶,不对呀!这么说来的话,他不就变成月亮了?
云翔羽甩了甩荒谬的想法。大概是最近一直陪着小凌,才会被他传染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过,那个造成他腰酸背痛的罪魁祸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平常只要他一醒来,就一定会看到那张欠扁的笑脸对着他傻笑。
然后,火大的他就会跟邵凯熙角色互换,来个秋后大清算!算一算前一天夜里被他强索的“本金”,外加令他事后全身酸痛的“利息”。
通常他都会先用“八爪神功”,狠狠地为那张笑得一脸无辜的俊脸来场世纪“大整容”,然后,再以“旋风腿”一脚将他踹到北大荒去纳凉。
正当云翔羽遍寻不着祸首来发泄他的怒气时,从门外却传来了一对男女对话的声音,他好奇的躲在门后偷看了一下。
“邵学长……哦、不,会……会长,这是我在家政课多做的点心。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请您收下?”甜甜的娇滴声羞涩地说。
有着一头黑亮长发的漂亮女学生,捧着一包绑着可爱蝴蝶结的袋子!一脸爱慕地望着眼前的偶像。
“这样,那就谢谢你了。”收下看似精致的点心,邵凯熙很自然地又亮出他那如朝阳般耀眼的招牌笑容。
看着邵凯熙对女孩露出了和煦可亲的笑容,云翔羽心中顿时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那股令人厌恶、不安的情绪又浮现上心头。
他一点都不喜欢邵凯熙的笑,不喜欢他对着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女人露出温柔亲切的笑容。
他知道凯的人面一向很广,人际关系也很好,尤其是女人缘更是好得没话说。
除了自己之外,凯应该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吧?
到时候,他是不是又会被抛在脑后,被抛到九霄云外去呢?
对他越是温柔的人,到最后越是会离他远去。童年时期的不安全感,令云翔羽即使身处幸福之中,心里仍是有着一抹阴影存在。
陷入沉思中的云翔羽,丧气似地低垂着头,焦躁地咬着左手拇指。
他也知道凯的笑,只是皮笑向不笑的应付式笑脸,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就是无法忍受。
他总是提醒着自己要成熟一点,要大方一点。
可,这真的很难、很难……
* * *
当邵凯熙挥别他的仰慕者,回到学生会室时,看到的就是一尊名为“沉思者”的雕像。
只不过,那个扬名国际的雕像的手是撑着下巴;而眼前的这尊却是放在嘴里,还一根根地啃咬着手指。
莞尔一笑,邵凯熙拉起了蹲在门边的云翔羽。
一手捧着洋溢着香味的袋子,一手拦腰横搂着他的天使爱人,邵凯熙合上门后,便带着犹自陷入沉思之中的云翔羽,往内走了去。
刻意放弃足以容纳数人的宽敞沙发,邵凯熙将发着呆的云翔羽,带到了大型办公桌后,属于学生会会长专用的单人宝座。
轻轻一带,将发着呆的云翔羽拉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将温香软玉往自己的怀里搂进。
“羽,别再咬了,会受伤的。”
邵凯熙边在颊边偷着香吻,边拉下正遭贝齿凌虐的纤纤葱指。
“唔……嗯?哇!”思绪被打断,云翔羽无意识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却被一张超特写的大脸给吓了一跳。
受到惊吓的云翔羽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没被握住的小手,往前使劲一挥,啪的一声,白玉小手就这样重重地击在邵凯熙那笑得已经有些僵硬的俊脸上。
“好痛!”他的天使情人直一的这么痛恨他那人人夸奖的可爱笑脸吗?
要不然,为什么从初次相遇开始,纤纤小手每次攻击的目标,都是这张他最引以为傲的脸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失手的云翔羽连忙道歉。
“我看看,痛不痛?”
见邵凯熙痛得紧捂着脸,云翔羽不由得担心地拉下了他的手。
有人说皮肤黑的人看不出他的脸会红,可邵凯熙那象征健康的小麦色脸庞上,却有着淡淡微红色泽的五爪印记。
清晰的痕迹让人一看就知道,那烙下印记的人使得力道有多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呼呼就不痛了喔。”云翔羽歉疚地轻哄着。
一双小手捧着豪迈帅气的俊脸,云翔羽一脸认真地帮邵凯熙吹着被他烙下印记的地方。
呼呼就不痛了?羽人儿当他还是小孩子吗?
邵凯熙有些好笑地望着眼前的情人,用着儿时的方法为他“疗伤”。
不过,那如兰芬芳的气息吹拂在脸上,着实令人心痒难耐;而不停开开合合的红艳小嘴,则更为诱人。
“还是很痛吗?”
云翔羽边用力地吹着气,边问眼前一脸奇怪表情的邵凯熙。
真的有这么痛吗?他不是一向都很耐揍、很耐K的?
“痛!痛得要命!可是只要你呼某一个地方,我就不痛了。”
“某个地方?哪个地方?”云翔羽疑惑地问。
未发觉身后的一双大手正蠢蠢欲动,那绝色的丽颜刚好面对着邵凯熙,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地方!”爬上纤腰的壮硕臂膀,用力往前一搂,云翔羽顿时向前扑进了正等着他的宽敞胸膛。
“啊!”云翔羽惊呼一声,红艳的小嘴如同献祭的羔羊般,刚好送进了正等着食物自动上门的虎口。
突如其来的猛力一抱,让双唇、身躯都紧紧贴合着的两个人,形成了一副极为亲密暧昧的姿势。
由于前一刻里,一双纤纤柔荑正捧着邵凯熙的脸颊,粉嫩的樱桃小嘴也正专心地吹拂着被揍红的痛处,所以捧着对方脸颊,嘟着小嘴的云翔羽,看起来就像是主动献吻的那一方。
“唔……”被偷袭得逞的云翔羽不停地扭动挣扎着。
可如铁般钳制在腰间的臂膀,与压制在后脑勺的大掌,却让他动弹不得。
蹂躏完如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双唇后,充满了侵略性的舌头更是不停地猛撬着贝齿,想要强行入内寻找它的亲密伴侣。
“唔……痛痛痛……轻点,轻点。”邵凯熙惨呼了声。
本以为羽人儿全身都被他牵制住了,可邵凯熙却忘了还有一双漏网之“手”,正逍遥法外呢。
一双原本放在俊脸上的小手,就是那么恰好、且快速地往左右使劲一拉,将正图谋不轨的现行犯给“就地正法”。
“嗯哼!还很痛,是吗?”微挑了下略显秀气的双眉,云翔羽轻扯着嘴角问道。
他真的是皮在痒耶,不管他怎么拉、怎么扯,那张脸好像都无所谓似的,仍是笑得一脸欠揍的模样;这让他觉得如果不稍微活动一下自己的手指的话,就好像会对不起他似的。
“不痛了,不痛了。”也不敢再喊痛了。邵凯熙忙不迭地讨饶。
“哼,不痛最好了。”松开小手,云翔羽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处。
“喂!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如白玉般的纤葱玉指,不悦地猛戳着厚实的胸膛,侧坐在邵凯熙的大腿上的云翔羽转头质问着正以暧昧姿势搂着他的人。
“没办法,虽然挤了点,但是只有这里能坐嘛。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的办公桌’,想要继续坐在上面。嗯?”
刻意忽略掉一旁又软又舒服又可以容纳数人的大沙发,邵凯熙就是不怕死地想再逗逗他的天使情人。
没办法呀,谁教他爱极了这张有着各种生动表情的脸蛋。
艳丽的笑靥、微嗔的娇俏、还有荡漾着迷惘神情的绝色魅惑……为了欣赏漂亮的小脸上种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神情,邵凯熙可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邵凯熙意有所指的语气,让云翔羽想起了自己才刚在桌上被他激情爱过一次的事情,绝色的丽颜立刻如火烧燎原般地红烫了起来。
“呃!那……算了。”低下红透的小脸,细若蚊鸣的声音怯怯地说。
原本猛戳着邵凯熙胸膛的食指,也因羞涩而开始在胸口处画着圈圈地磨蹭。
无声地轻笑了下,伸手勾起羞赧的脸蛋,邵凯熙在他粉嫩的颊上轻啄了下。
深知适可而上的他,可不希望倔强的羽人儿因为这样而跟他闹翻了。
要真让羽人儿闹起了别扭,他可是会三天三夜不理他,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到时候,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对了,已经快要放学了,你的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点心垫垫底?”一向习惯照料云翔羽日常生活的邵凯熙体贴地问。
虽然他的天使情人不像真的天使般不食人间烟火,可他的食量也真的不大,他甚至觉得就连厨房老爹养的小猫都吃得比羽人儿多呢。
“才不要,那是人家小学妹特地‘多’做给你吃的,我哪敢吃啊。”
哼!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说,他还真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心情不好。
唷,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耶,羽人儿不会是在吃醋吧?
解开袋上的精美包装,香味立刻传了出来。邵凯熙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如小笼包大小的金黄色泡芙。
“好香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人家是特别做给我吃的呢。”刻意在云翔羽面前晃了下,邵凯熙一副幸福洋溢的模样。“既然人家小学妹是特别做给我吃的,如果我不吃的话,不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那你自己吃。放开我,我要下去了。”小嘴一扁,双手一推,被邵凯熙这么一激,云翔羽醋劲大发,一个起身就欲跳下邵凯熙的大腿。
可他的双脚还未着地,就被邵凯熙长臂一伸地拦腰捞回了原位。“别气了,虽然你不会做点心给我吃,可是我会特地喂你吃东西呀。”将烤得香酥诱人的金黄色泡芙,喂至因闹着脾气而嘟翘起的小嘴边,邵凯熙讨好似地说:“来,把嘴张开,我喂你。”
哼!瞥了邵凯熙一眼,云翔羽忿忿地朝着眼前的泡芙,用力一咬。
松软的金黄色酥皮被他这么使劲一咬,里头那甜而不腻的草莓夹心,立刻从缺口处溢了出来,就连粉嫩的唇办上也沾染了些许的香甜残渣。
呼,好加在!要不是他的反应神经发达,现在的他不只是脸上有着清晰的五爪印,就连手也将刻上羽人儿的贝齿痕了。
“味道如何?好吃吗?”见云翔羽泄愤似的吃醋模样,邵凯熙是想笑又不敢随意扯动一丝丝嘴角上的肌肉。
就怕倔强又好强的人儿一旦拉不下脸,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可是会冲动地杀了他泄愤的。
难得可以见到凡事无动于衷、冷漠淡然的羽人儿,为了点心而醋劲大发,他心里是感动莫名地想痛哭流涕。
一直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应,他和羽人儿之间的漫漫情路,不再是单向通行的羊肠小径,而是双向交流的康庄大道。
“还可以啦。”云翔羽不情不愿地说。
“是吗?”邵凯熙颇感兴味地望着一脸醋意的云翔羽。
“对啦,不然你自己不会吃吃看。”真烦!云翔羽不耐地开口。
“好吧,那我就尝尝看。”
勾起清丽的脸蛋,邵凯熙低下头去封住了娇嫩的香唇。
灵巧的舌头舔舐完唇瓣上残余的甜意后,便钻进来不及合上的小嘴,尽情地吸吮着里头香甜诱人的气息。
邵凯熙高超的吻技,又再一次地将云翔羽吻到晕头转向、脑中一片空白,而不知天南地北、身处何方。
深情款款地俯望着怀中已然瘫软成水般的人儿,邵凯熙有些意犹未尽地咋了咋舌。他的羽人儿真像是陈年的美酒,越品越香醇、越尝越欲罢不能。
边欣赏着怀中被热吻所醺醉的佳人,边咬了口手中剩下一半的泡芙,邵凯熙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还是、加了料的比较香、比较甜、比较好吃。”
邵凯熙说完后又低下头去,啄吻了下因喘气而微启的樱唇。
“邵凯熙!”这一次,恢复神智后的云翔羽终于发出惊人怒吼。
“是,小的在。”嘻皮笑脸地扯着一张嘴,邵凯熙又露出了一副欠人揍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本以为清醒后的羽人儿又会好好地痛扁他一顿;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被揍得有些习惯的凤爪功的出现。
只见仍安坐在怀中的人儿,一反常态地既没有娇嗔动怒的举止,也没有要挣扎离去的迹象。
“羽,你在做什么?”邵凯熙不解地望着正忙着收拾桌上点心的云翔羽。
“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我在打包呀。”白了邵凯熙一眼,云翔羽实在懒得理他。
“为什么?”邵凯熙一脸的不解。他当然知道他在打包,可为什么呢?
“你不是嫌不够香甜、好吃吗?既然这样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反正小凌喜欢吃草莓,我打包回去正好可以给他当消夜吃。”
系上蝴蝶结,云翔羽笑得有点得意,有点奸诈。
“OK,绑好了!小凌今天晚上刚好会过来,他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哼!就算不动手动脚,他一样有办法激得邵凯熙跳脚。
“又是小凌!”果不其然地,邵凯熙发出了一声挫败的哀号。
他和余辰凌这小家伙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他连人影都不用出现,照样可以卡在他和羽人儿的中间呢?
09
十二月二十三日 日本京都狂云组大宅
“凯少爷!凯少爷!您的越洋电话,羽少主从台湾打来的。”手里捧着话筒的组员,兴奋异常地猛喊着。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耶!因为他们那仅仅在两年前的组员大会里露过一次面的少主,竟然会主动打电话到组里来,而他又何其荣幸能够接到这绝无仅有的一次。
“什么事情?这么大声嚷嚷的成何体统。”只见正主儿尚未出现,而专门搅局的云霆霄正微蹙着双眉,一脸不悦地姗姗走近。
“老……老大!”年轻的组员在云霆霄那不怒而威的语气斥责之下,立刻噤声,收敛起己身那手舞足蹈的兴奋之情。
“是……是羽少主打来的越洋电话,要找凯少爷的。”
“小羽儿打来的?”
云霆霄双眼一亮,连忙接过组员捧在手中的话筒。
“怎么不早说呢,给我,我来接就可以了。”
“喂,小羽呀,是霆霄叔叔啦。怎样,是不是很想念叔叔?要不要到叔叔这里来过个不一样的圣诞节呀?是银色的圣诞节哦!”
(谁会想你,鬼才会和你去过什么银色的圣诞节。)
“不想过圣诞节呀,那新年呢?我们可以去寺院参拜一番哦。看你是想去平安神宫、还是清水寺、东大寺……只要你说得出,叔叔一定带你去。”
死缠烂打的云霆霄,不厌其烦地想把云翔羽再次拐到日本来。
“啊!对了,你不用担心买不到机票的事,叔叔会派云家专用的飞机去接你。”
(不去!不去!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你烦不烦啊。我要找凯,他到底在不在?)电话的另一头,被烦得发火的云翔羽正咆哮怒吼着。
只要一碰到这死皮赖脸、奸诈狡猾的叔父,就算他有再好的脾气、再佳的修养,也都全化为乌有。
“你要找凯小子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跟叔叔讲,我帮你处理就好,不需要去找那个臭小子。”云霆霄有些吃醋地说。
哼!为什么漂亮的小羽儿都不理他,而专爱找那臭小子呢?
(谁要你处理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叫人?)
“不是我不叫,是他真的很忙很忙,忙到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一脸奸笑的云霆霄,边说边遥望着正从前方疾奔而来的邵凯熙。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用理他,有叔叔陪你就可以了。”
(我才懒得理你,反正你跟凯说,如果他不想回来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算了。)被云霆霄气得怒火高张的云翔羽,话一说完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
而此时此刻才赶到的邵凯熙,在听到云霆霄最后那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把就抢过云霆霄手中的话筒。
邵凯熙的举动令云霆霄皱起了一双浓密的剑眉。啧!是他的教育失败,还是台湾的环境太差,要不然这两个小子怎么都这么目无尊长啊?
“喂喂喂,羽?是我凯……喂……喂……”
邵凯熙慌张地对着话筒猛喊,却只听得话筒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切断声,差点把他那薄薄的耳膜给震破了。
“怎么回事,羽不是打电话找我吗?为什么他会挂电话呢?”
顾不得上下之尊、长幼之辈,邵凯熙有些咄咄逼人地质问着一旁正双手环胸、满脸幸灾乐祸的云霆霄。
“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挂断,我也没办法。”耸了耸肩,云霆霄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到底跟他胡说了些什么?要不然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把电话给挂断的。”
“也没什么啦,只是说你很忙很忙,忙到没时间接他的电话而已,谁知道他一听就气得把电话给挂了。真是的,害我连话都没讲到几句。”
从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云家的两个叔侄都是同样的任性妄为。
“天啊!我会被你给害死的。”邵凯熙抱着头,像是天将塌下来似地哀号着。
“那……他后来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啦,他只说如果你不想回去,就永远不要回去算了。”云霆霄双手一摊,满脸无所谓地说:“依我看,你干脆留在这里算了,咱们俩再合力想个法子,把小羽儿给拐到日本来,不就好了。”
“你不想活啦,上次羽发飙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你不怕他将整个狂云组给铲平,到时候,我看你再到哪里去找个人来当继承者。”邵凯熙以一副“你疯了”的表情,望着正异想天开的云霆言。“不管了,我要回去。反正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所以按照约定,在这段假期里拜托您、也麻烦您,千万、绝对、不要再来烦我们了,OK?”
邵凯熙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赶回房去收拾行李,他要是再不赶回去的话,迟早会被羽人儿给“逐出家门”。
“哼,包袱款款,就想落跑吗?没这么简单。”
嘴角扬起了一抹邪佞的笑意,云霆霄满怀诡计地暗中盘算着。
这时,在房中忙着整理行李的邵凯熙,背脊上忽地窜起了一阵不明所以的寒颤。
* * *
翌日
“这死凯,臭凯,有胆就不要给我回来,看我非剥了他一层皮不可。”
憋了一肚子的气,左等右等,仍等不到邵凯熙回国的云翔羽,决定出门走走,去散一散心。
邵凯熙自上个礼拜接到云霆霄的一通电话后,二话不说地就赶往日本去,直至今日仍未见到他的人影。
那家伙,他该不会把与他约定好的事情给忘了吧?
脚尖踢着路上的碎石子,完全沉浸在满腔的怒火与不安郁悴的情绪中,云翔羽丝毫未察觉到越走越偏僻、越来越荒凉了。
等到他警觉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被一群不怀好意、貌似小流氓的家伙给团团包围住了。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有什么事情可以指教的?”璀璨的星眸横扫了下,云翔羽边说边不慌不忙地环视了下周遭的环境与围堵他的人数。
哼!才区区四、五个人而已,就想撂倒他吗?
也不稍微去打听一下,他们以为他这狂云组的少主是这么好当的吗?
看惯了家中那些魁梧健壮的凶神恶煞,云翔羽对这些肉脚的小角色,完全没放在眼里。
“也没什么事情啦,只是有人要我们来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吊儿郎当的混混们边说边亮出了身上暗藏着的刀片。
“别废话了,上!”被云翔羽的泰若自如所激怒,染了满头金发的少年一声令下,众人立即以轮番上阵的方式围攻着。
不屑地轻哼了声,拥有一身武术的云翔羽自非泛泛之辈。
只见他左腿轻轻一扫,顿时踢飞了一个,右拳使劲一挥,又解决掉一个。
没两三下工夫,云翔羽已将对方的人数从四、五个锐减剩一个。
“这样就没了吗?真不够看。”逼近带头的金发混混,云翔羽不屑地甩了甩双手,以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问道。
“小心后面。”
正当云翔羽步步逼进之时,后方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惊呼警告声。
听到声音、旋过身子的云翔羽,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臂,挡下那朝他挥舞而来的刀子。
只见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云翔羽的左手臂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十来公分长的伤痕。
鲜红色的液体不断地从如玉般白皙的雪肤中渗出,刀片的飞舞更让其中数滴飞溅至无瑕的绝色丽颜上。
轻抹了下溅上脸颊的濡湿,云翔羽愣愣地望着沾染着鲜红的手掌,而扑鼻的血腥气味更是笼罩住他的嗅觉感官。
眼前的一片艳丽鲜红,让潜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又浮上了脑海。
下一瞬间,直直倒下的身躯就这样昏厥在及时赶到身旁的壮硕胸膛里。
“羽?羽?羽……”邵凯熙捏紧了怀中的人儿,焦急地呼唤着。
邵凯熙细细地检查了下,在确定云翔羽身上除了那道令他心疼不已的伤痕外,并无其他的伤处后,才安下了一颗忧心忡忡、狂跳不已的心。
“凯少爷,这些人要怎么处理?”随后而至的雷电等人,拎起了倒了满地的混混问。
“饶、饶命,不、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当小混混们认出雷电等人身上的金色徽章,是属于赫赫有名的狂云组时,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手里忙着包扎伤势,邵凯熙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极为严酷冷峻地横扫了下正发着抖、打着颤的混混们。
“是谁下的命令?”
“是……是省大议长的千金。”小混混们一下子就供出了幕后的主使者。
没办法,谁教那个风骚的女人谁不去惹,竟好死不死地惹到道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狂云组。
“是她!”横抱起怀中人儿,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了一道凛冽的肃杀之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有胆子动狂云组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邵凯熙仿佛降至零下的冰冷语气,令人有如身处冰窟的错觉。
“至于郑家父女,我要亲自处理。”邵凯熙对雷电等下了道命令。“在明天中午之前,将有关资料全都送到我手中。”
敢让他誓死守护的天使受伤,他会让他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 * *
砰的一声闷响,邵凯熙甫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抱枕给砸个正着。
“怎么了,又不高兴啦?”邵凯熙一脸无奈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抱枕。
“走开!你回来干嘛?”抓起身下的枕头,云翔羽又使劲地往前扔去。
侧身一闪,邵凯熙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朝他飞掷而来的物体。
“羽,别再胡闹……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见床上的人儿手抚着伤处,一脸痛苦的表情,心急的邵凯熙立即趋身上前。
“来,我看看。”将猛烈挣扎的身子搂进怀中,邵凯熙拧着眉检查因方才用力过猛,以至于拉扯到的伤处。
“不用你管,放开我,放手……”不顾臂膀上的白色绷带正渗出丝丝的鲜红,一双小手拼命地槌打着邵凯熙的胸膛。
邵凯熙急忙抓住不断挥舞着的双手,阻止云翔羽那因闹着脾气而加剧伤势的举动。
“羽!”邵凯熙皱紧了双眉,轻声斥喝了下。
被邵凯熙颇具威严的斥责所震慑,云翔羽微愣地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你凶什么凶!是你自己说不要我的,是你说很忙很忙,忙到没空理我的耶。”一双比夜空还要深邃的星眸眨了眨,云翔羽委屈地扁了扁嘴。“反正你也是一样的,和父亲、母亲一样,都不要我了……”只见盈了满眶的泪水,顿时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了他的双颊。
“冤枉啊!我从没说过那些话,是云霆霄那家伙存心找碴、捣蛋的。”邵凯熙急道,他快被那颗颗的晶莹泪珠给弄得慌了手脚、拧痛了心。
“既然你那么喜欢日本,那么重视狂云组和那个家伙,那你干脆留在日本不要回来,少主的位置也让给你算了。反正对你而言,他们比我还要重要……”一直深藏于心底的不安与惶恐,全随着夺眶的泪水倾泻而出。
“你饶了我吧!要和那家伙在一起的话,就算不被他玩死也只会剩半条命。再说,要不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懒得去理他们,什么狂云、傲云的,我根本就不希罕!”邵凯熙边说边七手八脚地拭去丽颜上的两行清泪。
“真的吗?”仰起泪湿的脸蛋,略带泣声的嗓音中仍有些迟疑。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不是依照约定赶回来陪你过平安夜了。我们约好了,每年都要一起度过的,不是吗?”
当年的两小无猜勾着小小的手指,印下不悔的承诺。
他信誓旦旦地允诺了,要代替逝去的双亲陪伴着他,度过每一个象征欢笑与团聚的节庆。
邵凯熙在额前印上怜爱的一吻后,温润的双唇便往下拭去了正悬在长长睫毛上的泪珠。
“只是,今年的平安夜不怎么平安就是了。”邵凯熙执起缠着层层绷带的手腕,一双浓密的剑眉又再次地拧聚成一团。
“没关系的,只是一道伤口罢了,很快就会好了。人家不是说,男人身上的伤痕是光荣的勋章,身为狂云组的少主,身上有着一、二道伤痕也是正常的。”云翔羽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不行!什么光荣的勋章,我绝不容许有伤痕留在你身上,连一公分都不准。”专制的语气霸道地宣示着。
“那……零点五公分呢?”云翔羽将头埋进了呵护着他的胸膛里,以掩饰嘴角上的窃笑。
“也不行!绝绝对对不准有任何的痕迹存在。”
“可是……已经有好几点、好几滴了耶,怎么办?”缩在温暖的怀里,云翔羽可怜兮兮地说着。
因强忍着笑而微微抖动的肩膀,让邵凯熙心疼地误以为他正低声啜泣。
“别哭、别哭,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一定会替你作主。”
“还会有谁,不就是你嘛!每次都在人家身上留下红红点点的吻痕。”云翔羽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要怎么帮我作主?”
见怀中人儿露出天使般的笑靥,邵凯熙不禁哑然失笑地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不过,只要能让那灿烂的笑颜常留,他就算再委屈也都值得。
“这么重大的罪,绝不能轻饶!那……就罚当你一辈子的仆人好不好?”
“当仆人?那不就要常常缠在我身边,这样子很碍眼、很碍事的耶!”云翔羽侧着头假装考虑了下,然后才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牺牲一下,当作是日行一善答应你好了。不过,我说……小仆人,你会做些什么?洗厕所还是扫水沟?”难掩嘴角的笑意,云翔羽摸了摸邵凯熙的头说。
“我会把主人您,给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捧起绝色的丽颜,邵凯熙以一记深情的炽吻封缄住那拼命想忍着笑的诱人小嘴。
* * *
正月初一
正当余辰凌百般无聊地蹲在鲤鱼池边,看着嬉戏的锦鲤们在水面上掀起一圈圈的涟漪时,一双大手忽地从身后将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你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云叔叔!”熟悉的低沉嗓音,让回过头去的余辰凌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呼唤。“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可爱的小凌呀。”单手将小家伙提抱着,云霆霄在水嫩的粉颊上嗾了一记响吻,逗得小小人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凌怎么不进去找羽哥哥呢?他不在吗?”
“在呀,羽哥哥和凯哥哥一直关在房间里面,都不陪我玩。凯哥哥还说他们很忙,叫我不可以去吵他们。”余辰凌委屈似的嘟起了小嘴。
“这样啊……”很忙?不可以去吵他们?
真是,亏他还特地选在大年初一,远从日本帮他们送东西来。
“好吧,那我们就别去吵他们了。云叔叔带小凌出去玩,好不好?”边说边点了点冻得红通通的小鼻子,云霆霄露出了有些邪恶的得意笑容。
“好啊,好啊,云叔叔要带小凌去哪里?”小脸蛋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我们到凯哥哥的家,去玩一种叫‘提亲’的游戏。”
“嗯!”余辰凌高兴地猛点着头,只要有人陪他玩,他什么都好。
* * *
路经客厅,邵凯熙就看到云霆霄正一派优闲地坐在里头泡着茶。
“是你!”仿佛见到什么讨厌的东西,邵凯熙雏紧了浓眉走了进去。“来多久了?”哼,早就知道这家伙才不会这么安分、乖乖地待在日本。
“有好一会儿了。怕打扰到你们‘办事’,刚带小凌出去晃了一下,才回来而已。”
拿起了瓷杯,云霆霄指了指电视荧幕说道:“那……是你的杰作吧!”
只见荧幕上大大的标题写着——
新闻快报:省大议长以收贿、贪污兼涉及数起帮派黑吃黑的走私事件被迫下台……
“听说黑白两道皆发出了追杀令,正全面围捕他,就连他的独生爱女也因招惹道上人物而下场甚惨呢。”云霆霄说道。
“那是天谴!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邵凯熙无所谓似地耸了下肩。
“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影殿’替天行道?”云霆霄英挺的剑眉微挑了下。
影殿者,影子殿下也,专门代替正主儿的他处理事务、行使帮规,俨然是另一个地下帮主兼总裁。
“在圣诞节让‘天使’受伤的人本就该遭天谴。更何况他们伤的,可是‘我’的天使,那就更加地罪该万死了。”
“嗯哼!好吧,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对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说着说着,云霆霄突然双眼一亮,满脸兴味地望着邵凯熙。
“什么意思?什么打算?”这家伙又想打什么主意?
“小羽啊,你把我们家可爱的小羽儿给吃干抹尽了,都不用一点表示、负一些责任吗?再怎么说,我们家的小羽儿可是家世清白、好人家的孩子耶,你教他以后要怎么做人?”
“拜托!别再闹了,这一点都不好玩,OK?”家世清白?我还书香门第耶,也不想想自己做的是哪一行哪一业的,还装高尚!
邵凯熙一点也不意外云霆霄会知道他和羽人儿的事情,相反地,他还相当的怀疑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由他一手所策划成的。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劳您费心了。”不想再随他起舞的邵凯熙满脸不肩地转身就欲离去,可这一次似乎连老天都站在云霆霄那边。
才刚踏出门口的邵凯熙,便听得身后又传来云霆霄那锲而不舍的话语。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刚才已经到你家去和你母亲谈过了。”
“去我家?你又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
停下脚步,邵凯熙心中浮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老奸巨猾的云霆霄和他那满脑子异想天开的母亲凑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没什么啦,只是去提个亲而已。”无视于瞠大双目的邵凯熙,云霆霄浅酌了口浓郁芬芳的茶香,悠悠哉哉地说道。
“因为小羽儿是我们家惟一单传的香火,所以只好委屈你入赘到我们云家来。至于你双亲那边倒是不用太担心,你母亲还是像当年那样的开明,我才稍微提了一下下,她马上就很阿沙力地答应这门亲事,还说越快越好呢。”
张大了嘴,邵凯熙不可置信地望着里头那笑得一脸奸诈得意的云霆霄。
喂喂喂,不会吧!他就这样被卖掉了啊!
就在邵凯熙即将认命地回应时,从走廊上传来了云翔羽抗议的声音。
“慢着!我不答应。你们又把我当成筹码自行决定了。”
身着日式服装的云翔羽,视若无睹地推开正呆站在门口的邵凯熙,径自往里头与云霆霄理论去。
“NO、NO、NO,抗议无效!你们都尚未成年,所以婚姻大事由双方家长同意即可。再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狂云组一向最讲究信用,交易一旦达成,就无反悔的余地了。”云霆霄摇了摇食指,毫无转圆余地。
“喂!凯小子,就这么说定了,找一个好日子,我们会正式地把你给迎进门的。至于我们家小羽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地疼惜他哦。”
啧啧啧!他们家小羽儿是越长越标致了,就这样送给那个凯小子,还更有点暴珍天物,好舍不得哦!
“云霆霄!”天籁般的清脆嗓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啧啧啧,要叫叔父,我们家小羽可是即将婚嫁的人,是狂云组未来的少主夫人了,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呢?”
拍掉眼前那一直摇晃着的碍眼手指,云翔羽仍是怒火冲天地吼着:“我说我不答应,你听到了没有?什么婚嫁、什么少主夫人的,我可是男人耶,要嫁要娶你不会自己去。”
云霆霄翻了翻白眼,伸出手将那正露出一大片“证据”的衣襟给拉好。
“小羽儿,你都被人家给吃干抹尽了,不许给人家以后要怎么办?”不让云翔羽有张口抗议的机会,云霆霄续道:“不然你告诉我,这红红点点的是怎么回事?不要跟我说是蚊子咬的,那我可是会杀了那只偷香窃玉的大蚊子。”
突然眼露杀气的云霆霄,让云翔羽愕然噤声。
“凯小子,交易已经达成,双方家长也都同意了。是你的人,就自己想办法摆平吧。”挥了挥手,见达到预期中的效应后,云霆霄便把自己惹出来的狂风暴雨丢给邵凯熙,打算就此一走了之。
“啊!对了,你忘在日本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了。”
神秘兮兮地将一个精致的纸袋交给邵凯熙后,云霆霄就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好让留在里头的两人有解决事情的隐私。
见云霆霄退出战场,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的云翔羽,只好把炮火转向一旁来不及闪避、也无法脱身的另一个始作俑者。
“邵凯熙!”猛一拉过邵凯熙的领子,云翔羽怒气汹汹地吼。
“别气,别气……”
天啊!火山爆发了。
“小心点,别又被人看光了。”邵凯熙边安抚着眼前恨不得将他杀了泄愤的云翔羽,边拉拢着又露出无限春色的衣襟。
“还不都是你害的!”都说不要了,还硬是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的物证。
又说什么新年到了,非要他试试这件专为他订作,可不管他怎么穿都不对劲的日式服装,让他动不动就曝光,还给霄那家伙找到发挥的机会。
“我先声明了,你要当‘入赘的黑帮少主’尽管去当,我可不奉陪当什么‘少主夫人’,懂了没?”
“不行,没有你这少主夫人,难不成要我去找霄那家伙?”
那干脆让他死了还比较快,反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更何况他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已立志要娶羽人儿当他的新娘子。
打算顺水推舟的邵凯熙,这次倒有点感谢云霆霄肯将羽人儿送给他。
虽然说其中的过程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一滴滴的颠倒;不过说实话,打从两年前搬进云家时,他早已形同入赘了,不是吗?现在只不过是给他个名分,让他“正名”罢了。所以他才会觉得云霆言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根本早就有预谋地将他暗算了。
“我管你那么多,要不然你也可以去找小凌,他不是阿姨从小就许配给你当小新娘的最佳人选吗?”轻哼了声,云翔羽很不是滋味地猛戳着他宽硕的胸膛。
“可是我只想要你嘛。”不舍地揉搓着那被坚硬胸膛给抵红了的纤葱玉指,邵凯熙俯身又故伎重施地封住了那喋喋不休、嘟翘而起的红润小嘴。
只要一被吻住就全身无力的云翔羽,只能化成一滩春水地任凭邵凯熙将他抱坐上大腿、搂入怀中,上下其手地肆情热吻缠绵着。
趁着怀中人儿尚未发火、正喘着气的空档,邵凯熙从纸袋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精致典雅的盒子,放在他的手上。“送你的!”
“这是什么?”本欲再次发飙的怒气,被手中的盒子给转移了注意力。
“圣诞礼物,虽然晚了几天,但这是我去日本特地请人为你量身订作的礼物,拆开看看吧。”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嘴里抱怨着,一双小手却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解着包装。“这是……”
只见盒子中躺着一个造型简单的臂环,和一条由皮绳编成的颈链,而两样饰品的共同点在于那抹由白金打造成的飘逸羽毛。
那狂野又不失柔美的细腻,与充满朝气又略显帅气的惟美典雅,完完全全地将云翔羽的特质给表现出来。
“喜欢吗?”轻啄了下张成圆形的小嘴,邵凯熙信心满满地期待着。
“哼!别想用这点东西来收买我,告诉你,我绝对绝对不会答应‘娶’你的。”尽管脸上满是喜悦之情,可倔脾气又发作的云翔羽仍是边轻抚着盒中的礼物,边嘟翘着小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唉!这算是现世报吗?当年他不要小凌当他的小新娘,现在换成羽人儿抵死不愿娶他进门。
“好啦,娶啦,答应啦……”
“不要、不要……”
“不然今晚我又不让你睡了哦。”邵凯熙翻身一变,立刻从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变成了色色的大野狼,威胁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小红帽。
“你敢威胁我?嗯?”可惜小红帽不吃他这一套,十指全开,纤纤玉手又往他的脸上招呼了去。
啊,痛!他忘了羽人儿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看来要等到羽人儿点头答应,他那人见人爱的小小脸蛋可能已经先被毁容而面目全非了。
番外篇之一 水淹海神殿
话说,自从上次……
身为“海神”的海默,因职务在身而到爱琴海巡视时,被他留在神殿里的小情人,因整夜未眠地吹着冷风而受寒,再加上又误饮了淘气公主薇薇安所带来的春药,而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
之后,整座神殿里的守卫、侍女们,只要一听说主人又要外出远行,就一定会冒出一身的冷汗,然后惶惶恐恐地担心着,自己该不会又是那个被留守在神殿里的倒霉人士。
虽然说留守神殿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差事。
可他们却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吓怕了。
基本上,身为堂堂海神殿中的一员,无论他们的职务是统领一方的将领、是维护神殿安全的守卫、是冲锋陷阵的兵士、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女,通常都是拥有能够独当一面、足以应付任何危机事件之能力的优秀人材。
可每当主人一离开海神殿之后没多久,他们就会非常莫可奈何地以一个“十二万分火急”的紧急事件,将主人给请了回来。
而会令留守在神殿的他们感到有如火烧屁股般急切的因素,往往就只有这么一个。
那就是他们主人捧在手中,如宝贝般呵宠着的小情人,又为他们出了难解的问题。
不是在寂静的夜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独自一人外出,然后迷路被困,让遍寻不着的留守人员急得几乎要把神殿给拆了。
要不就是耍任性脾气地不吃不喝,以示抗议主人又将他给独自留下。
还有一次更是异想天开地和来访的薇薇安公主,打算趁着主人不在,携伴偷溜出境,所幸,在边境被及时察觉的卫兵给双双请了回来。
而这次主人的小娇客又出了一个除了主人之外,无人能解的难题。
身为海洋之神的海默,因职务在身而不得不到各地去巡视探访一番。
可因为以往的种种记录,他这次刻意留下了身旁的爱将——泉冽,让他代为处理神殿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然而在经过了一天一夜后,泉冽在他的亲密情人,也就是神殿女侍官长——希娜软硬兼施的要挟之下,只得再次千里迢迢地将主人给请了回来。
被火速请回的海默,二话不说,照例在踏上神殿之后,就直往寝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东西呢?这次他又怎么了?”急速奔走中的海默,一脸担忧地询问着身后的泉冽。
“他……他哭了。”一旁的泉冽搔了搔头,有些为难的说。
“又哭了?”小东西爱哭,他不是不知道。可泉冽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以海豚接力的“快鱼传递”方式,将他请回来。
“是的,而且还是连哭了一天一夜从没停过。”
泉冽就怕他再这样哭下去,海神殿不是被他哭垮,就是被他那源源不绝的泪水给淹没。
真不知道那小小的身子里,哪来那么多的眼泪可流。
瞧,身旁梁柱上这道以前从未有过的裂缝,八成就是被他给哭出来的。
试想,堂堂的一座海神殿,不管是被小家伙的哭声给震垮、还是被他的泪水所淹没,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还是早早把主人请回来镇灾才是。
“连哭了一天一夜?”最舍不得余辰凌掉泪的海默一听,顿时心疼地蹙紧了一双浓眉。
“嗯,从他醒来得知主人您已外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哭个不停。醒的时候哭,累了睡着的时候也哭。希娜和属下使尽了浑身解数,仍是无法让他停下。希娜怕他再这样不眠不休地哭下去,迟早会因失水过多而生病,所以……”
唉,也只有主人才能止得住小家伙那滔滔不绝的泪水了。
飞驰奔走中的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寝宫的门外。
伸手推开厚实的门扉,海默往寝宫的内侧走去,只见满脸担忧的希娜正坐在床边,轻拭着床上人儿那被泪水濡湿的小脸蛋。
“这死泉冽、臭泉冽,到底将主人请回来了没?”未察觉海默走近的希娜,正不悦地臭骂着无辜的泉冽。
“已经回来了。”不在意希娜的无礼,海默仅是担忧地走近床边。
“主……主人?”一听到海默的声音,希娜连忙起身将位子让了出来,然后屈膝行礼地随侍在一旁。
落座在床上人儿的身旁,海默不舍地望着沉睡中的小脸蛋,正被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水给占据,就连微启的小嘴也不停地发出揪人心扉的低泣声。
“主人,小凌他……”希娜开口欲说明余辰凌的情况。
“我已知道了,你退下吧。”伸手一挥,海默屏退了希娜。
“是。”希娜如释重负地躬身告退。
长臂一伸,海默轻轻地将正泪湿枕畔的小人儿,给横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而沉睡中的人儿也无意识地,边哭边将身子往熟悉的胸膛里窝了进去。
“呜……海……海默……海默……”
呢喃的梦呓中,满是哽咽的啜泣;声声的呜咽里,净唤着他的名。
“嘘,别哭,别哭,我在这里。”一手拨开额前零乱的浏海,海默边轻声细语地慰哄着,边不舍地吻去小脸蛋上那滚滚而落的泪珠。
“嗯?海……海默……”被充满了怜惜的啄吻给唤醒的余辰凌,有些迟疑地伸出了小手轻抚上海默的脸颊。
这不会又是他在做梦吧?梦醒后睁开双眼,海默不会仍在千里之外吧?
“嗯,是我,我回来了。”握住抚上脸颊的柔软小手,海默怜惜地在小小的掌心中印下了轻柔的啄吻。
“呜……哇——”小嘴委屈地扁了扁后,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一双小手更是向前紧紧地攀住了海默的颈项,就怕他再次将自己丢下,消失无踪。
“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呀。”见一双已然哭成了桃子眼的星眸,又溢出了颗颗令人心疼的晶莹泪珠时,海默不禁慌得乱了手脚。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怕……”
自梦魇惊醒后,得不到熟悉大掌的抚慰,让无助的惊慌与不安,就此化成了两道蜿蜒的泪河奔流不止。
“乖,不怕不怕,不是有希娜陪着你吗?还有泉冽也在呀。”
“可……可是你不在呀……”娇嫩的嗓音,边吸着气边可怜兮兮地哭诉。
“嘘,别哭,别哭,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余辰凌全心的依赖与信任,让海默甚感心喜,可身为海神的他也有着应尽的义务。
“乖,只要你不哭,我就答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轻啄了下含泪的小脸,看来,他只能将行程放慢些,好带着小家伙在身边。
“真……真的吗?”抽噎了下,一听到海默肯陪他,又可以出去玩,从未歇过的滔滔泪水与揪心泣声,倏地就停了。
“嗯!只要你不哭,看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那,我要去日本看富士山、去法国看艾菲尔铁塔,还要到埃及去看金字塔和人面狮身像……”伸出小小的手指,一一数着各国的名胜古迹。
“小东西,你是想环游世界呀?”轻笑了声,海默无奈地摇了摇头。
“环游世界?好啊,好啊,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兴奋地拍着小手,只见眼角犹含着澧澧水光的余辰凌,破涕为笑地露出了甜美的笑靥。
唉!望着怀中一脸期待的小人儿,侮默认命地叹了口气。
有谁会相信他堂堂的一个海洋之神,到头来竟会被这小小的人儿给吃得死死的,连个翻身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呢?
番外篇之二 醋海翻腾记
话说,海默带着余辰凌环游世界来到了日本,投宿于富士山脚下的一间日式旅社……
本欲回房歇息的两人,在弯过曲折的走廊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被呵护在海默怀中的余辰凌,一见到前方的两道人影后,二话不说地就挣脱了轻搂着他的大手,往其中一人的身上扑了去。
“羽哥哥!”娇滴滴的可爱嗓音,边跑边发出充满喜悦的呼唤。
“小凌?”听到余辰凌的声音,云翔羽讶异地回过身子,同时张开了双臂将冲进怀中的小人儿抱个正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羽哥哥,我好想你哦。”
双手向上攀搂着云翔羽的颈项,余辰凌习惯性地印上一记招呼性亲吻。
正当余辰凌如爱娇的猫咪般,依偎在云翔羽温暖的怀里时,两双大手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将两个紧黏在一起的人儿给搂回到他们应该归属的地方。
海默将小人儿拦腰抱起,搂回到自己的怀抱、他惟一该待的地方,他那深邃似海的湛蓝眼眸中,闪烁着诡谲莫辨的光芒。
“海默?”怀中的小人儿仰起了小脸蛋,不明所以地望着海默。
不发一语,妒火高张的海默以一记满含醋意的霸道深吻,封住了属于他专有的樱桃小嘴。
“唔……嗯……”那缠绵炽热、又颇具侵略性的深情狂吻,让怀中的小小人儿只能发出一声声稚嫩的娇喘轻吟。
而另一头,醋劲大发的邵凯熙也蹙紧了双眉,用着浴袍的袖口拼命地擦拭着那性感诱人的红唇,让不耐的云翔羽忍不住又使出了纤纤葱指来阻止。
同在醋海翻腾的邵凯熙和海默,在怀中人儿一刚一柔的反应下,终于停止了那醋劲大发、独占意味浓厚的举动。
捧起了满是疑惑的小脸蛋,海默一脸慎重地说着:“小东西,下次不准你再亲吻别人了,懂吗?”
“小凌,下次不许你再偷亲你羽哥哥了,知道吗?”
异口同声地,邵凯熙也对小表弟发出了那第一百零一次的警告。
几乎同时响起的话语,几近相同的内容,让小小的脑袋瓜来来回回、轮流地望着两人。
“为什么?”余辰凌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人!”缩紧双臂,被激怒的海默不禁大声地宣示。
“因为你羽哥哥是我的人!”邵凯熙也几近怒吼地再三警告。
“呜……”两道满是怒气的超大音量同时响起,吓得小小人儿连忙双手掩耳地瑟缩了下,一双温润的黑眸也泛起了氤氲的水气。
“呜……你、你们好、好凶哦……呜……”小嘴委屈地一扁,盈眶的泪水开始倾泻而出。
那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小身躯,与颗颗滑落的晶莹珠泪,让原本气焰高张、盛气凌人的两个大男人顿时慌了手脚,而改将矛头指向惹哭了小人儿的对方。
“你凶他做什么?”
“你干嘛凶他?”
正当两人吵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之时,一旁那眼底噙着泪水、不知从何时起就已停下泣声的小小人儿,却一脸好奇地远远观望。
“海默和凯哥哥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怎么讲的话都几乎一模一样?好好玩、好有默契哦!”
“小凌!”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云翔羽边做出噤声的动作,边朝正看着戏的余辰凌招了招手。
“什么事?羽哥哥!”
将方才的警告抛到脑后,小小的身子雀跃地投进了依恋的怀抱。
“嘘!羽哥哥有话跟你说,我们到别处去谈。”爱宠地拨了拨小人儿那有些散乱的浏海,云翔羽柔声轻道。
“那……海默和凯哥哥呢?他们怎么办?”回头望了下火花四射的战局。
“别理他们,既然他们精力多到无处发泄,就让他们去吵个够算了。”
云翔羽边说边拉起了柔嫩的小手。“你陪羽哥哥去喝杯茶,羽哥哥叫厨房做一个草莓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吧。”温润的黑眸中瞬间闪起了心形的光芒。
一听到有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可吃,余辰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云翔羽的手往厨房走去,而把里头那为他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震天价响的争吵声,让匆忙赶至的服务生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一旁。
“呃……抱、抱歉,打个岔!”
戒慎戒恐地哈腰致歉,小小的服务生抱着被老板之一的凯少爷给开除的决心,出面阻止了那战况激烈的舌战。
“凯少爷,还有这位客人,那个……能不能麻烦您们将音量‘稍微’降低呢?”
“放肆,谁准你说话了。耶?小东西呢?怎么不见了?”
“羽,你在哪里?”
经服务生这一打扰,海默和邵凯熙这才发现到,他们那对引发战火的大小情人并不在他们该待的地方,反而不知去向地消失无踪。
亟欲寻“妻”的二人组,在旅社内里里外外、团团转地找了不下十遍之多,就是不见两人的踪影。
就在他们快将整间旅社给掀翻的时候,才想起好像还没找过各自的房间。
一拉开门扉,邵凯熙和海默就看到那遍寻不着的大小人儿,竟双双窝在柔软的床上,沉沉地熟睡着。
无奈地望着两个天使般的人儿,紧紧地相偎在一起,邵凯熙和海默只觉得哭笑不得。
悄声走近床边,海默摇了摇酣睡着的小小人儿,轻声唤道:
“醒醒了,小东西,我们该回房去了。”
“嗯……别吵啦,我还要睡……”如梦呓般,余辰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后,便翻身窝进了海默朝着他敞开的怀抱里。
“好好好,不吵、不吵。”
抱起娇声抗议的小人儿,海默一脸无奈地在额上印下一记轻柔的啄吻。
却没料到这深情款款的举止,竟换来了令他气结的另一句梦话。
“嗯……我要和羽哥哥一起睡……”余辰凌呢喃的梦话令海默微愣了下。
醋劲大发的他,在对怀中熟睡的人儿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抬头瞪视着正为云翔羽拉拢起滑落一旁的被子的邵凯熙。
察觉到海默满含杀气的视线后,同样莫可奈何的邵凯熙也只能耸了耸肩。
“这还算是小Case,我劝你还是早早适应些比较好,否则,你迟早会被气死。”邵凯熙好心地提供他多年来的经验谈。
“哼!”赏了邵凯熙一个大白眼后,海默不屑地抱着余辰凌往门外走去。
“别不信邪了,看在同是‘难友’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有关小凌的小小情报好了。”不甘寂寞的邵凯熙,有些坏心眼地说道。
一听到和余辰凌有关,海默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小家伙最喜欢黏着他的羽哥哥了,他不但在未满一岁时就献出了初吻,更喜欢和羽玩亲亲的游戏。”
秉着“有醋大家吃”的理念,邵凯熙不甘屈于败势,要海默也尝尝他多年来无处申诉的“甘苦”。
最好还能让小凌在这男人的管束之下,不再有空偷亲他的羽人儿。
只见一双深海般的湛蓝眼眸,顿时满含醋意地露出了凶狠的杀机。
可神色自若的邵凯熙却仍是缓缓续道:“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如果你动了他最亲爱的羽哥哥,那你就等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你翻脸。”
因为他也常为了吃这醋,而被羽人儿逐出好几次家门。
“哼!”
最舍不得余辰凌掉泪的海默,一听之下也只能狠狠地怒瞪了邵凯熙一眼后,忍下满腔的醋意忿忿离去。
“羽!好了,别再装睡了。”邵凯熙俯身轻啄了下那诱人犯罪的红艳双唇。
只见一双原本闭合的星眸缓缓地眨了时后,便露出了炯亮有神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我装睡?”微微浅笑了下,双手环上邵凯熙的颈项,云翔羽也开始回吻着他。
“我当然知道了。”邵凯熙边接受情人热情的献吻,边将他给搂进怀中。
“你刚才是故意激他的,对不对?”
“还好啦,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对了,你有没有问问小凌,他现在过得如何?我好回去跟云姨报备一下。”
“间啦!你自己也见到了,他疼小凌疼得紧,绝对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的,更何况我还教了小凌一记必杀的绝招呢。”
“什么绝招?这么神秘兮兮的,说来听听如何。”
“那是我和小凌之间的秘密,你不必知道。反正将来我们可以常常见到小凌就是了。”
绝色的丽颜上满是欢喜的笑意。见到有如亲弟弟般的余辰凌有好归宿,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中的那块石头了。
“不会吧!”
闻言,邵凯熙不敢置信地惨叫了一声。
“你是说……小凌那小家伙以后还会常常出现 ?”
“嗯!这样你就可以跟云姨交代了,高不高兴!”
邵凯熙苦着一张脸傻笑着。
“高兴、当然兴高了。”高兴得想哭耶!
天啊,他怎么还是无法逃离那与他相克的小家伙?他到底还要在醋海里翻滚多久才能够解脱?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