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10

十七: 有一天她会对自己说

  第一章  同学会

  八点整,她准时出现在钱柜门口,若大的门庭气势磅礴却空空旷旷的,好大的排场,徒费那么多的空间,无实用价值。
  报了房间号后,她被领入了三楼,九曲十八弯才到达目的地,心中已经后悔。同学会,这和现在的她已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事,她去凑热闹干嘛?
  大学毕业已有三年了,就算在读大学时,她也从来不乐于去参加高中的同学会,那时谈恋爱都来不及了,还顾及什么老同学啊?偶尔可以和当年的死党通通电话都已经非常的不错了,还同学会?
  不知道为何?最近闲来无事,上以前高中班级的网页,无意中看见了这同学会的时间地点,一时之间,突然有一点感叹,相隔七年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推开门,一阵吵杂的音乐入耳,而房间中,烟雾缭绕。七男五女围坐在房间的周围,还好点的是大间的,否则还真够瞧的。
  望入几张瞠目结舌的脸,她心中好笑。
  “安然!你怎么会来的?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刘艳夸张地大叫,这小妮子,是少数还知道安然电话的好友之一,已经是一家有名广告公司创意总监的她,还是不改大大咧咧的个性。
  “走过,就来看看。”随意说了个理由,就自行找了个位置靠着刘艳坐下来,反正看来来的人也不会太多,有的是位子给她。
  想来各位也不是很注意她的说辞,反而是作为主办者的以前班长顾平,脸色突然有一点难看了,刻意地看了安然几眼。
  这几眼,让一旁的刘艳也不自在了起来。顾平和刘艳现在是情侣的身份,本来在高中并没有互相产生什么火花,一向是那时是丑小鸭的刘艳,偷偷独自暗恋着学习和体育都不错的顾平。
  高考的时候,顾平发挥失常,结果落入了一间一般性的大学,反而是一心想考入顾平第一志愿的刘艳发挥超常,一举夺魁,考了个全年级正数第十的佳绩。结果两人都是哀怨地进各自大学,失之交臂。
  事事难料,一向风回路转。大学毕业后进入同一家公司,终于天雷勾动地火,没日没夜地爱恋了起来。
  推辞不了,勉强应付了几首后,安然终于发现了刘艳的不对劲。她一向是沉不住气的个性,而且有不吐不快的气势。
  拖拉了没两句,刘艳果然马上进入主题。“嗯……我不知道你会来,我以为你又会像以前一样拒绝我的,所以我就同意让顾平那家伙叫周文泽来,你知道,他难得有空的嘛!而且……”而且,她们公司的几个广告还要靠周文泽的公司帮忙,这是未说出口的后话。
  安然一愣,原本拿着饮料的左手一时不稳,倾斜,她不动声色地复原,“没什么关系,都那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们都还是小孩子,记得那时的事啊。”
  刘艳一想,也是。大学里分手的情侣,再大的伤口,总不见得在几年后的今天还不能面对,即使有些尴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屁点大的事,她还紧张兮兮的,何必?
  即使那时在大学里面关于他们的分手闹得沸沸扬扬的,终究也随时间该烟消云散了。
  抛开顾虑,就开始发挥三姑六婆的本性,拉着安然窃窃私语。“你知道吗?听说周文泽又有新的女朋友了,这次是A集团公司的千金,比上次的电影明星档次高多了,虽然都很清纯,但到底和周文泽家里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安然又笑了。
  人家是董事千金,而周文泽呢?只不过是单亲家庭出身的小康而已,若不是后天努力,哪得今日风光?曾几何时他的努力都成了祖宗八代的庇佑了?这何其不公平!
  至少她知道他在大学中大三大四时一边修着信息管理的学分,一边去做计算机系的旁听生,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剩下来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其他全体贡献给了图书馆和参考书。
  他的成功,是拼出来的。
  “在公司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变了好多,好成熟哦,如果不是早就清楚他对我没有意思,我早蹬掉顾平投入他的怀抱了。”刘艳一脸梦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风度翩翩,好象从来没有改变过,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个性是怎么在商场上称王的。有实力的就是不一样。”
  “听说我们上司那个圈子都封他为王子,好好笑哦,不过真的没有人看见过他发一次脾气哦,无论哪个女生多么不要脸地缠他,他还是有礼貌地拒绝。”
  “还有……”
  无论多么不想,耳边还是被迫地听一些她不想听的话,又不能阻止,刚才说连两人没事,不是自打嘴巴。
  于是安然只能趁着周围女生都死命凑过来那会,缩到一边休息。不想听,不想听关于他的任何事,心里会堵堵的,怅然若失。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痛苦的,窒息的,感觉。
  “很受不了她吧。”男中音在耳边响起,回头,对上顾平的双眼。
  “没有,倒是你,不担心她真的移情别恋吗?”调试了一下心情,安然开玩笑,掩饰心中的异样。
  “当然不会,在她眼中,周文泽是一个神一样的人,她不会爱上一个神的。”顾平无所谓地说。
  的确,可能刘艳比她还崇拜周文泽,即使那时他一无所有,可是刘艳还是最看好他,结果后来他们分手,刘艳哭得感觉比她还伤心。
  想想,真的很凄凉,哭的最真心实意的,竟然不是当事人。
  “你们工作还顺利吧?”两人在同一家公司,还是外资的,谈恋爱都不敢光明正大,一定很辛苦。外资老板一向都很苛责办公室恋情的。
  “还好,幸好周总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会拨一组技术人员帮我们的忙,否则一些需要大规模高科技效果的广告还真难搞定。”
  周总?哦,周文泽。
  还真不习惯这样的简称,不过第一次听见,挺新鲜的。
  “他……”话含在嘴里,不知该问什么,他的工作,和她无关紧要,一向不关心,又何必在此刻刻意去关心呢?做作。
  不知是音响效果太大还是什么,顾平也只是静静看着她,好象读着她的唇语般。
  耳边响起王菲的“我愿意”,很老的歌了,以前一遍一遍地练习,只为唱给一个人听。
  “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吧,以前上KTV,周……周文泽必点的。”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有点吞吞吐吐,谁说男人不三八的?
  被他一提起,安然也想起来了,那时他们甚少上KTV,一向是应朋友之约去的。周文泽总是很坚持一定要点这首歌,而且是插播,有点反客为主的感觉。但又是因为他的坚持太过于温柔,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
  结果最无奈的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安然,又是个超级大音痴,没有高音的部分也可以走调到不行,除了某人一脸温柔地享受以外,其他人都只差没口吐白沫。
  几次下来,安然痛定思痛,决定不再让他丢脸,下了一番苦工夫练准了音后,准备第一个唱给他听。结果呢?他老兄听完她的心血后只凉凉地说了一句,“没有以前的那么真心,很假。”
  吐血。
  回过神时,点歌的女生已经开始一脸陶醉地开唱了,顾平也拖了个话筒过来,塞在她手里。
  愣愣地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消逝的字幕,突然间失去了勇气,好久没唱了,谁知道效果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显著。二十六岁的人了,失去的,不仅仅是小女生的勇气,更有些其他的纯真,怕这一开口,无力感会更深。
  我愿意。
  她太晚领悟到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
  无意识地拿着话筒凑到唇边,轻轻地应和着那女生,话含在嘴里,未真正出声。
  事情就那么巧,门在此时打开,而门外的则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着蓝色的领带,修长的身材有一米八左右。
  他脸上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容,这使他出色如刀凿斧刻的五官更为出挑而柔和,象征薄情的薄唇反而在上勾出优美弧度后,便立刻使人有飞蛾扑火的冲动。
  他,周文泽。
  几乎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眼神变得更为深邃,而在听清室内的音乐后,安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对上他瞬间灼热的眼。


  第二章  信仰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安然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由于太过不自在,她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尤其在她被迫一再展示她那无以伦比的走音后,她就更不自然了。
  她发誓,她肯定在场所有人都故意整她,否则为什么总在她独唱的时候就静寂无声,默默地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除了一个人。
  周文泽。
  他在她唱歌的时候只是无声地喝着瓶中的啤酒,眼神有些暗淡。
  他又有什么可失意的呢?整个包房里,除了安然以外,哪个不是把他当太爷给供着,讨好巴结都来不及。而他平日进进出出,想必也有此等光景,否则场面话也不至于说得那么溜。
  几个女人看来本来还不知道他的到来,黄金单身汉呢!他公司股票市值一再创新高,而且最近又听说有新的开发计划。拐到他,就等于拐到一生的挥霍和无忧无虑。
  于是围在他身边,宁愿僵硬委屈地占一席之地,也要努力和他攀谈。
  不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没三两句就让那些八爪鱼闪回去装淑女。这就是他们不同之处,她不懂得拒绝,而他……太懂得如何让人知难而退。
  好不容易安然有了一个空挡,刚想闪到一边去凉快点,不幸被一双缠在腰上的手拦住。她一怔,回过神才发现是刘艳这丫头。
  她刚刚豪爽地灌完了一瓶啤酒,敢情正愁没地方发酒疯,逮着一个是一个,缠上安然吵着拼酒。
  曾听刘艳说过她酒品比较差,只是没有想过是那么的差。
  看着周围人一双双看好戏的脸,女的嘛,可以理解,高中时她即使不是班花,至少也霸占了班草,甚至称得上是校草;男的嘛,都是没有风度的痞子,包括犹自笑得很温柔的某人。
  拿着手上的三得利,她仰头尝了小口。妈的,真苦,她一向是最吃不得苦的,即使有时生病也宁死吃西药。现在……真TMD。
  犹豫着怎么推脱的当口,一双大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瓶子。手的主人一口气,就把其中的全部剩余液体倒入口中。
  安然愣愣地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脸,镂在心上的俊颜。
  “你一向没有什么酒量,刘艳已经醉了,你可别也醉了,还是别勉强吧。”若无其事地说完后,便自顾自地唱歌了,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当事人都不在意了,旁观者似乎也没有什么发言权。注意力又回到了荧屏上。
  留下安然呆看那酒瓶,沉默。
  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以前,那时她嚷着要减肥,可是又在夏天贪吃冰块,于是周文泽只能买了麦当劳的可乐,先让女友慢悠悠地把冰一块一块吃了,再一口喝了已经不太冰的可乐。
  “你今天怎么会来的?”刚想着以前的事,男主角就在她耳边说话。
  此时,刘艳已被顾平接手就近照顾,安然相当无可奈何,只能和周文泽并肩坐着。
  “走过,就来看看。”平板地复诉,她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顾平力邀我,我还遇不上你。”同样平淡的语气,不具一丝杀伤力,却暗藏着诱惑力。
  遇上又如何?孽缘。
  由于以前她对同学会的不热衷,间接导致了他的不热衷。
  “平日里,你过得好吗?”他继续追问,又象打探。
  “很好,我一直很会安排自己的时间和生活,你是知道的。”她力持平静地回答。
  他是知道的,在大学的时候,她是文艺部部长,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她都有参与,甚至有时候,比他还要忙碌一些。
  显然周文泽也回想起了那青涩的时代。
  一时之间,沉默。
  “文泽,轮到你的歌了。”顾平一手抓好刘艳,一边把话筒给他。
  是“信仰”。
  周文泽一向不爱唱歌的,但是那时的她喜欢听张信哲的歌,一首“用情”的MTV就可以让她感动上半天。结果他为更除在他女朋友心中的其他男生的影子,拿着个吉它冲到大学女生宿舍楼下天天唱“信仰”。
  亏得他低沉浑厚的嗓音还要刻意模范张信哲,荒腔走板的,也不怕丢脸。有男友如此,她是挺自得的,但更为严重的是整个宿舍楼的女生都被他个一网打尽,没留一个活口。
  现在他又点了“信仰”,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呢?
  她不敢想。
  耳边传出久违的歌声,她有些惊讶,那么多年以后,他的声音更为宏厚了,唱着同一首歌,竟然有着不同的味道。
  更……更凄凉。
  信仰
  张信哲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明知不该去想 不能去想 偏又想到迷惘
  是谁让我心酸 谁让我牵挂 是你啊!
  我知道那些不该说的话
  让你负气流浪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 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 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我爱你 是多么清楚 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 是多么温柔 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 不管爱多慌
  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
  把我 带到你的身旁
  我爱你 是忠于自己 忠于爱情的信仰
  我爱你 是来自灵魂 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 你是否一样
  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 把你 带回我的身旁
  爱是一种信仰 把你 带回我的身旁
  转头看他的眼,他专注地看着地板,没有看字幕。也是,当年连续唱了一个月的歌,就算是她们宿舍的舍管也可以倒背如流了,何况是他呢?
  安然看着他的眼,讶异于那久违的温柔与以前从没有注意到的暗淡,同时涌现,这样的他,好陌生。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以前的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抑或是他从来不想让她明白。
  那时他还太年轻,不懂得把心中的不安和矛盾拖盘而出,反而把对方越逼越远。即使不是天之娇子,没有那傲气。但到底还是有一些无所谓的自尊和退缩,等到无法挽回时,已经回不了头了。
  而她那时……
  他们还有可能回头吗?
  安然看着他,眼角隐约的沧桑,痴了……
  ****
  同学会散场后,她坚决拒绝了周文泽送她回去的好意,他一向很有风度,会上自然有的是女生需要他这个温柔的白马王子送,她还是识相一点地走开。
  叫了辆车回到了她的小公寓。说是小,其实一点也不小,一个人住三室一厅,一百五十几平方米,反而是太过宽敞了。根据她的喜好,一间做卧房,一间做书房,还有一间视听室,采用很舒坦的设计,并以她偏爱的蓝做底。
  走进卧房,匆匆冲了一下身体,随便罩了件浴袍,就趴到了床上,压着一个抱枕。
  一场同学会,象是化妆舞会,面具戴久了,脸部也会僵硬的吧。
  好累,不想再动弹了。
  回想起一个同学会上一个旧同学的问话。
  “安然,你在做什么工作?”
  安然记得她,以前她是追求周文泽的女生之一,本来因为周文泽无女友的缘故,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终于在安然确立女朋友的身份后,被正式死心地三振出局。
  “我没有工作,只是偶尔给杂志写写稿而已。”明白对方的挑衅,目的很明确,指出她是一个无业游民,说得好听点,不过是自由职业者。
  “可是,有那么多稿费吗?你身上所穿的可都是世界名牌呢,少说一件上千,三件上万的,钱从哪来啊?”女生一脸轻蔑,自认为看出了什么端倪。
  她看得出来?安然倒真的是没有想到,对方那么有品牌意识,也因为这衣服很贵,这样的价位,的确是相当的惊人的。
  是啊!有时侯她也在想,钱从哪来的?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于把这样的衣服当成普通地摊货,以至于出门也忘记要掩饰了?
  起身走到了换衣间前,拉开布帘,小小的房间里挂满了高高低低的衣服,长的,短的,秋装,夏装,应有尽有。仔细看,连牌子也多种多样,不过大部分是Chanel或是MaxMara之类的,她比较偏爱,单是这里的一件衣服,就可以抵上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
  这样的奢华,就是她这三年的成果,购物,逛街,尝各种法国餐,是她不知不觉所养成的习惯。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连她都会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反正付帐的人都没有抗议,不是吗?
  这是不是代表,她与周文泽,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兼职作家是她的副业,而她的主业,是——
  情妇
  从大学毕业的那天。
  开始……


  第三章  形象大使

  “泽,高数好难哦,你怎么有本事得一百分的,我才不过六十几,低空飞过而已。”考试成绩刚下来,她看到自己的成绩单后,郁郁寡欢。
  “谁叫你那么不用功,成天在学生会搞那些无聊的活动,结果呢?那个教授让你过已经是上天保佑了。”笑看她垮下来的小脸,说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
  摇着手上的成绩单,“希望老爸老妈不要生我的气,我真的有很努力的耶!”
  安然的父母都是教授出身,家里管教甚严,即使安然嘴上不乐意被管,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孝顺,不想让父母失望的。
  “对,仅在考试前的几天而已。”想起那几天,他本来没什么要再复习的了,可却被她抓住帮她补习,结果她绝对不是那种孺子可教之材,一个通宵奋战下来,两只熊猫诞生了。
  皮皮一笑,她抱住周文泽的腰,把小脸埋入他温暖的怀抱中。“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当然要罩着我,万一我不过,你会很丢脸呐!商学院第一高材生的女朋友爆了一门高数,耸动呐!”
  无奈一笑,都有她说的,他只是不希望她要补考会更辛苦而已。
  “泽,我们都腻在一起,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什么时候有复习过功课啊?”
  “我上课都有在听。”大学的课程,一般只要在上课的时候坐得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也有听啊,可是听不懂呐!”
  “你在听什么?CD?让我想想,还是看漫画,发呆?”他取笑她。
  “人家哪有!”坚决把耍赖进行到底。
  “没有吗?”唇角保持着笑容,却把头低下在她的脖子上偷香。
  愈吻愈烈。
  “泽!”她挣扎,“泽,别闹了啦。”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两人同是气喘吁吁。
  “都是你不好,小妖精!”周文泽眼神深邃,闪着欲望未熄。
  红通通着小脸,她仍不愿起身,继续冒着危险赖着。
  “是你自制力变差了,周文泽同学!”得意地娇笑。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如此赖在他怀中,能让他坐怀不乱吗?她也太看得起他了。
  不理这男人,他最近在发春,只管舒服躺着。
  在他怀中,努力吸他身上干净的肥皂味。周文泽不象其他的大学男生,不洗衣服,只洒上肥皂粉踩两脚了事。他很勤劳,可能有一点洁癖,爱把衣服用肥皂自己搓干净,所以身上味道很好闻,好有安全感。
  说来惭愧,身为女友的她,有时候也会把她的衣服给他洗,仅限外衣而已。虽然他一再强调他不真的介意洗她的内衣。哼,色狼!
  “泽……”
  “怎么了?”
  “只是想叫叫你而已,泽……”
  “傻瓜!”
  ****
  “泽,你帮你女朋友一个小小的忙好吗?”安然的眼睛一闪一闪,晶晶亮,含着某种调皮。
  抬出女友的身份,准没好事。“什么忙?”
  “你先答应我!”
  “你先说”
  “先答应啦……”磨蹭着他撒娇。
  “先说。”呼吸不稳。
  “人家又不会害你!”
  “不会吗?上次把积累了几个月的美术作业交给我上色,自己去睡觉的人是谁啊?”
  小脸一下子羞愧低下。很好,至少知道什么叫羞愧。
  “人家也好累了嘛,实在没有力气了。”
  “是啊,我的亲亲宝贝,我可是用了几天几夜帮你善后的。”
  “那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找你罩着我的啰!”
  “真荣幸。”他好笑地讽刺。
  “泽……人家好……喜欢你啦!”最原始的一招,她依旧不屈不挠。往者已逝,她当然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心安理得。
  叹气,他投降了。“我答应,你可以说了吧。”
  “耶!你答应了哦!哈哈,你要当我们文艺部女生节的形象大使!”
  没听错吧!
  温柔的脸有点挂不住了,深呼吸,“然,你说的是女生节吧,我好象是你的男朋友吧!”双重提醒。
  “可是,异性相吸啊,女生节当然要找全校女生呼声最高的男生来当宣传啊。是我的主意哦,我们部长还夸我大义凛然呢。” 她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一脸菜色。
  “是大义灭亲吧。”咬牙切齿。
  “恩,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啦。”无所谓,反正都是“大义”。
  “安然!!”
  ****
  安然!
  当早晨的阳光洒入房间后,她没多久就惊醒了,睁开眼睛环顾周围一圈,她才真正从美梦中醒来。
  真的是一个好美的梦,让她沉沦。
  看向旁边干净的床铺,显然昨天没有第二个人爬上床,她松了一口气,起身着衣。
  想起后来周文泽当上形象大使的情形,还是偶尔会轻笑。
  他一脸无奈又一脸温柔地披上宣传带发传单,再加上她努力在旁侦察那些女八爪鱼行动的样子,至今还在她的印象中珍藏。
  好久没有想起大学中的事情了,显然昨天她回忆得过多,导致今天她还会梦到,再这样下去,她会不满足于现状的。
  现在有什么不好呢?她有钱,很多钱,买漂亮的衣服,买昂贵的化妆品,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金主也很满意。
  打点完自己后,她下楼去了周围她最常去的一家西餐厅用早餐,美味的面包和法国汤一向是她的最爱。
  学生时代因为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到学校的图书馆借那些菜的彩图资料流口水,而即使现在这些已经变得不那么稀罕时,却仍能让她流连忘返。
  人,是很有习惯的动物,爱上一样事物,就很难把它从生命中戒去,一旦离开它,就会有很多的怅然,甚至生不如死。
  用完早餐,她招来服务生。“一杯玛格利特。”
  这家西餐厅最大的特色就是这个鸡尾酒,用的是鲜榨的水果,尤其是郎姆,是清早空运的,而且正好让水果冲淡了原有的苦涩,很复杂的味道,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端着酒,坐着,正对窗外开阔的景致,开始消磨这一上午。
  这就是她现在的日子,这么从指缝中流逝,似水无痕。


  第四章  安然学妹

  “文泽,这个工程是科慧公司投标败给我们的,对我们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CASE,如果可以做好的话,在软件编程方面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方子宜兴奋的语调都变了。
  方子宜是方周软件公司的两大股东之一,他长于美工方面,和长于软件开发方面的周文泽是合作伙伴也是死党。
  方周软件公司一向是注重于游戏和广告方面的制作的,所以这在一些老资格的软件公司一向瞧不起这家年轻的公司。可是这次却可以打击作为软件公司领头羊的科慧公司,而标下了这个重要的项目,其他公司都等着看这次的结果。成功?失败?
  当然一定会成功,他这个学弟别的不说,编程技术一流,虽然不是计算机科毕业的,可是对于各种软件,都拿手得很。
  轻轻一笑,周文泽相较于他平静多了。“只是个开始而已,有必要那么激动吗?如果我们没有实力,我们早就被淘汰了。”
  “实力,我们当然很有实力了!”作为公司的头之一,方子宜也只在周文泽面前能喜笑颜开,在下属面前,他一向都是扮黑脸的。
  “文泽,你就是太好脾气了,小心那些家伙都爬到你的头上去。”
  “不会的,他们都很努力,我们的工作其实是很辛苦的,经常要熬夜,他们都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你这个老板都跟他们一样拼啊!我虽然也是老板,就不经常熬夜。”
  “你是有老婆的人。”他提醒。
  去年方子宜和他相恋多年的学妹结婚了,周文泽还送了一个大红包。
  “是啊。”他蛮不好意思的。“惠惠她,她说我晚回家的话一定有鬼,她不太相信我,你知道,女人……”
  “我知道。”他温柔地回应,一脸暖意。
  “文泽,你知道我……我有些鸡婆的,你到底对谭丽娜怎么感觉的?”谭丽娜是谭氏财团的千金小姐,但没有骄纵的脾气,非常好相与。由于一些广告上的合作而认识周文泽后,就一直找借口洽谈别的公事,即使没有明说,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谭丽娜?”停顿了一下,记忆搜索后才恍然。“她?我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啊,她们公司不是还有几个CASE要处理吗?出问题了?”
  “天,文泽,你有没有搞错啊,你都没有感觉到?她给我们的广告即使是东信广告都可以做好,她何必给我们做,让我们收那么高的价钱呢?”
  “这样啊……”温柔的脸染上困扰的神色,他真的没有注意到。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有那个罗马时间考虑女孩的心事。
  以前,他为了猜安然的心思,费了多大的苦心啊……而这一切似乎都只是昨天的事。
  对了,昨天……他的确见了安然。
  “文泽,你不会……还在想着安然学妹吧。”
  安然学妹,好久没从方子宜口中说出了。
  安然最讨厌方子宜这么四个字四个字地叫她,好象她的名字想她最讨厌的日本人一样。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认识了安然她们系的学长,这个美工高手。
  周文泽苦笑,还在想,是从来没有忘吧。
  “你这样下去不行哦,你总要有个老婆吧,何况安然学妹可能已经有老公了……”闭嘴,方子宜立刻闭嘴,谁都知道他最在意那个学妹,万一真的结婚了,他不哭死都可能会自杀了,他可不能失去这个强大的盟友,他还要赚未来宝宝的奶粉钱呢。
  “没有。”果然,周文泽敛起脸上的笑容,难得的严肃冷酷。
  “没有。”他重复。“她至今单身,还参加了昨天的同学会,她一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还有,她不喜欢你叫她安然学妹,你知道的,别这么叫了。”
  一滴汗……“她又不在这里。”低估着,看着周文泽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什么了,怕说多了,他小命不保。
  “她讨厌日本人,非常讨厌,所以也讨厌四个字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恢复平和的脸色,淡淡解释。安然的确很孩子气地恨着日本人,她曾说她一想到有人在她人前人后叫她四个头的名字,她就浑身不舒服。
  “所以……我们公司也绝对不接任何日本的生意,即使日本游戏商提供丰厚的赢利。”引得同行称他们公司有怪癖,有钱不赚。
  只是……
  这样的痴情,怎么会分手呢?
  周文泽笑了,可能吧,跟她相处多年,他也变得有点孩子气了。
  回忆应到此为止了,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他就待不住了,直接在安然面前报到了。
  “子宜,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谈一下这次CASE的细节吧。”
  两个脑袋凑到了一起,再没有时间概念了。
  ****
  午餐后回了公寓,就开始在电脑桌前写些有的没的,她一向懒于写字,有感觉的时候就写一些,没感觉的时候睡觉。
  即使写了也大多不太发表的,她不喜欢自己的文字,更不喜欢她的文字变成铅字,象自己的隐私白纸黑字给别人看一样。
  她一向不擅长掩饰心事,最成功的也就是在她的情夫面前那几招罢了。而她的文字中,有太多周文泽的影子,无法抹去,让她偶尔看了也触目惊心。
  坐在电脑桌前,空洞地打字,是她习惯的写作开端。发现整版的“周文泽”后,再删去,也是她的习惯。
  果然,一回神,看着电脑上的字,她又开始机械地删去。
  她有病,她知道。
  一直都知道。
  ****
  写了大半后,才发现没有了故事的开头,只有相处,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和周文泽是如何开头的呢?她忘了。真的忘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忘了,人是会丢失一些记忆的,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即使她并没有什么老年痴呆症。
  从和他交往之后的半年,她就发现她忘记了他们的开始,因为心虚,她不敢去问泽,怕被他取笑,那么重要的事,每个女生都斤斤计较,她却率先忘了。
  那半年中,有一次小小的车祸,他并不知道,她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被一辆自行车撞了,擦破了皮而已。只是在过程中有一段小小的晕眩,记忆空白了一段,从她被撞到包扎之间的事,她全无印象。
  是在那个时候遗失的吗?很奇怪,这样的事,非常难判断,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遗失了多少,可能有些更重要的也被一起忘了。
  所谓的失忆就是如此吧。
  走出书房,看见桌子上已经有两菜一汤,还缺两菜。
  吴妈是她金主请的钟点工人,为不打扰她,仅工作两个小时,打扫屋子,洗衣和煮晚饭,另外就是接电话。
  厨房门匆匆打开,吴妈出来后马上关门,安然讨厌油烟味,所以没有油烟也是吴妈工作之一,她的金主真有心。她看了安然一眼,说:“小姐,先生说今天晚上可能来,但不吃晚饭了。”又进去了。
  总觉得吴妈不是很喜欢她,可能吧,老一辈的女人都不能接受包养这样的概念。在这老妈妈的心中,她一定是十恶不赦的。无所谓,除了她妈,她不再象以前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活得自在,就好。何况,她心安理得。
  再次开门,吴妈又拿出两道菜,放在桌子上,油腻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拭,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安然。
  怪了,她又那里得罪这老妈妈了?
  果然。
  “小姐,你这衣服很贵呐!你这样穿着工作,又弄得皱皱的,那么好的面料,不能这样糟蹋啦。”
  天!改天要叫那男人别忘了加上别啰唆这一条。
  无奈去换了一套丝绸睡衣,顺便冲了一把,回来时吴妈已经走了。真准时,跟个闹钟似的,也亏得她的准时,从来没有见过那男人,是他故意的吧。
  不想了,去吃饭了,晚上还要上工呢。


  第五章  半梦半醒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了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她凝脂上游走,前胸,背,臀部。所到之处引起一簇簇小小的火焰,让她舒服地嘤哼出声。
  终于来到臀部的狭缝中,伸入一只手,熟练地找到她的私处,手指按在上面,不断地旋弄捻揉,任由些许的花蜜沾染指尖。
  手指开始深入幽穴,一进一出,越来越深后,又加入了一根手指。
  她呻吟的更大声了些,盖过了身后脱衣声。
  当感觉到背后有人拌开她的双腿时,已然来不及,异物充斥还稍嫌干涩的体内所引起的不适终于让她从深眠中清醒过来。
  略微回头,闻到了那男人身所独有的男性气味后,她便任由男人拉个枕头垫高她的臀部,自己调整一下趴得更为舒坦后,就随那男人展开一阵更为猛烈的律动。
  在几次受不了的告饶后,一道热流冲入她身体最深处,引发她再一次的绚晕。
  欢爱过后,安然的雪背早已是一片诱人的粉红色,还未消退。顾不得这些,她抓紧时间休息,以她对他的了解,一次是绝对不够的,她势必还要承受一次他疯狂的发泄。
  果然,男人没休整多久,就把她翻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后,男人俯身吸吮着她高耸的乳头,舌尖顺乳晕打圈,不时还用牙齿啃咬,好象是品尝一道佳肴。而另一只手覆盖另一边,一个也不放过。
  坚挺再次贯穿她的体内,直到最深处,让她想尖叫出声,开始扭动挣扎。
  而他一手改为扶住她的腰,更好地固定她的身体。
  没有半刻停歇地需索渐渐地耗尽了安然尽存的体力,抓住她胸的手捏得她有点疼痛,她机械地想着明天一定又是一身的瘀青了,不自禁想起同学会上那张温柔的笑脸,那酒,那人。
  男人俯在她身上,因高潮的临近,脸变得狰狞而扭曲,终于,男人在一阵痉挛后,结束了这一切。
  她在一片白茫茫中,依稀看见那眼神,那薄唇,那镂刻在心上的俊颜。
  不自觉地,她脱口而出,“泽……”
  语音未落,便想收回口。
  男人阴暗的脸背光看着她,瞧不出表情。
  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喃了一句,让她全身忍不住轻颤。
  顺势翻身在她身旁,幽雅的月光撒在他脸上。俊脸已恢复原状,却回复不了白天温柔的笑意。
  两张脸重合。
  他,周文泽。
  她的金主。
  ****
  自从大学毕业的那天起,她就成了周文泽包养的女人,即使他们曾经有过恋爱关系,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不正当起来,两人心知肚明。
  由于大三大四时周文泽在做网站上有了长足的进展,再把他所做的网站以天价卖给一个美国一个网络公司后,他有了庞大的资金得以开自己的软件公司。这曾是J大甚至是S城里的一个大新闻。
  接着他买下了这一层的两套公寓,而这一层也只有这两套公寓,一个登记在他自己名下,一个登记在她的名下。
  外人看来两栓门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几乎没有人有机会得知这里的主人都只进一栓门。
  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应该广为流传给那些包二奶的富商的,她想。
  也因为如此,才没有一个熟人知道他们还有联系,只以为自从大三分手后两个人就形同陌路。
  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千丝万缕,很难再分开了。
  安然静静地靠在床沿,看着他疲倦的睡脸,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没有了睡意,即使身体心灵都已经非常的疲惫不堪。
  你昨天穿的衣服很适合你。
  无缘无故地,他就这么说了一句。
  他还真的不心疼,那些名牌,可都是他的血汗钱所堆积,即使他再没有行情的意识,也应该从每月的信用卡帐单中看出这些有多贵。而他竟还可以这么说风凉话,或者说是甜言蜜语。
  哈!
  回想这三年间,他们平日除了晚上以外,还真的没有几次机会在白天遇上,他只有机会欣赏她形形色色的内在美,的确难得看她一身银装素裹,又花枝招展的。
  这就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两人都习惯于此,疏于改变,也不想改变,至于原因,就各自好自为之了。
  ****
  中午醒来的时候,右边的床铺早已变凉,只有零乱的被子昭显昨日的疯狂。
  她挣扎地起身,感觉全身酸酸的,又懒洋洋的。
  穿戴优雅后下楼时,已经过了相当时间,每天的化妆和护肤都会消磨她很多的时日,没关系,她最多的,不过也就是些时间而已。
  简单在餐厅用了一点午餐,她忽然想起拐角最近新开了一家美容院,于是决定以身试法,试试她们的手艺如何。老实说,以前那个师傅工夫不错,可话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高中大学那时八面玲珑的心情,以过多的沉默来面对对方却让那个师傅认为她有什么自卑或是受什么虐待,让她的耐心一点一点的磨失。
  挑了一个香熏按摩的SPA,浸泡了一小时后,她躺在小小的房间中静等美容师来。
  空气中有点过熏衣草的淡淡清香,虽然她一向不太喜欢熏衣草,但不可否认它的确有相当的安神作用,舒服怡神的让她又快进入梦乡,她闭上了眼睛。
  原本关着的门开了,听起来好象进来了个人,她并没有睁开眼睛。等到好久没有声音,才疑惑地睁开了眼。
  看向来人,才明白,哦,原来是以前的熟人,难怪。
  来人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嗨,好久不见,徐梦佳。”
  对方又笑了笑,终究什么也没说,开始帮她按摩,一深一浅,技术不错,还嫌轻了些,但穴道还是很到位的。
  不可避免地,她想起了她们之间错综复杂的瓜葛。
  没有忘记,不是积怨,而是牵扯太多有关于周文泽的,而一切有关于周文泽的,都很难忘记……


  第六章  错

  “泽……”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温柔的双手摸着她的脸蛋,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
  安然咬了咬下唇,“你知道‘女生节’这个活动吗?我们从提出到完成有一个月的?”
  “知道,你提出的IDEA,而且最后很成功啊,很多女生都参与了你们的活动,怎么了?”他盯住她有些憔悴的容颜,这一个月她真的很拼命。
  所以设计拉他来发传单,让他出卖涩相以增加参加者。
  “那个……”她欲言又止。
  “说啊!”轻抚她的头发,鼓励她。
  “你知道是我提出的,可是部里除了部长都不知道啊。”
  “你们部长?”
  “形象专业的徐梦佳,大我们一届的。”
  没听说过。
  “她怎么了?”
  “她说我抢她功劳。”吸了吸通红的鼻子。
  他皱眉,“什么意思?”
  安然深吸一口气,堵住自己的委屈和即将流出的眼泪,“部长说是她想出来的,我根本没有提供任何意见,我……”
  她说不下去了,其实状况更糟。原本她并没有抱着求回报的心态,只是在结束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也没其他意思,结果被部长恶人先告状,说她想抢功劳,结果所有部里的人都很不谅解她,而她也百口莫辩。
  原本只有在电视剧中的情节竟然让她亲身经历了一回,第一次了解到社会的残酷,她心灰意冷。
  周文泽强压心中的怒火,怜惜地揽她入怀,让她象小猫一样在他怀中呜咽出声,没有出言安慰,也不知从何安慰。
  他知道安然一向很天真,即使以前在高中当文艺委员的时候,也一直是出力多,升官少的那种,正是这种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性格才会让他的心陷落得出乎意料的快,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许久,“然后你打算如何呢?”他问。
  “我不想在文艺部做干事了,别人都排挤我,都一个月了……”
  “什么!”他打断她,“你都被排挤一个月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在复习物理期中考试,我不想打扰你嘛。”她委屈地说。
  深呼吸,控制住脾气,“物理考试远没有我女朋友被欺负重要,然,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更不能打扰你啊!”心里终于开朗起来,泽,她的泽。
  “小宝贝。”抱紧她,为她的贴心感动,更为他没有保护好她而自责。
  也是,现在他考试考完了,他的确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好好地“照顾”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学长学姐们。
  一个月后,周文泽筹备参加了大一下半学期举行的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又三个月以后,他以优异的成绩,出色的口才,和绝佳的办事能力,当选了大二新一学期的学生会会长。
  而新学期的优先工作日程,就是重组校学生会各分部,矛头直指大三学生会分部。
  ****
  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周文泽会为她大费周张,两个月内,逃尽了所有可以逃的课,几乎包揽了学生会大大小小活动的策划和组织。
  结果是那学期末他也和她一同进入开夜车恶补的行列,幸好,他底子强,全安然通过,反观她,学生会工作清闲了,还是在期末爆了门高数,气煞他这个男朋友不得不在大二上为她的重修抓她狂补。
  不自觉地,心里泛上一股轻松的暖流,曾经,他如此保护她……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得而已……
  心情轻松了,肌肉也放松了些,帮她按摩的徐梦佳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于是也放下尴尬的情绪,开始闲话家常。“安然,你现在好吗?在哪里工作?”
  “我目前没有工作。”安然照实回答,不喜掩饰。
  一阵沉默。徐梦佳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没想到一开头就问错了,能在这个时候悠闲地上美容院,不是无业游民就定是有钱太太,看着安然干净修长的左手无名指,答案显然是前者。
  “恩……我记得你是广告方面的专业,我有认识这方面的人,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他们介绍给你工作。”
  这是什么状况?安然想,如果她真急着要找工作的话,也不至于到美容院来消磨时间。不过她还是挺真心的道谢,毕竟即使是老朋友,毕业后也大多各顾各的,少有闲情去为别人有没有工作瞎操心。
  徐梦佳象是得到鼓励,还是相当开心的,“哪的话,我们好歹相识一场。”
  安然并不搭话,倒还是她沉不住气,“安然,你觉得我们这家店的装潢和设施如何?比起别家的怎么样?”
  “挺好的,弄得挺干净的。”当然,哪有新开张就脏兮兮的。
  显然徐梦佳还是相当满意安然的回答的,“这是我老公开的,我们两夫妻决定下海做生意,小本生意,刚开张,周围还没有很多人知道。”
  原来……“这里都是高级住宅区,放心,那些贵夫人自会来的。”的确,要说地段,没有几个地段有这里那么贵的,有室内的游泳池,壁球馆,网球场和高尔夫场更不在话下,尤其难得的是,只过两个十字路口便到了几幢设备先进的办公楼,周文泽平日里就在那里工作。
  “那个,毕业后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和周文泽复合了吗?”当年他们在大三开学前分手后,整个学校就开始一场赌博,赌他们会否复合。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好象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看好他们,害得到毕业那天有很多人都扼腕白砸了一笔钱。
  徐梦佳大他们一届,并不知道后来他们俩如何了。
  安然没有回答,这是私事,她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横竖她也没那个必要。
  徐梦佳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当然明白自己越界了,当下不语。
  接下来徐梦佳尽职的工作,而安然也乐得不再出声。
  临走,她突然拉住安然的手,“安然,对不起,我知道那时我很幼稚,很功利,也很无聊,想想那时候,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年轻时有很多事情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以义愤填膺,可以指责,可以愤怒,等到后来回神,才发现多幼稚多无知。
  安然愣住,“你没有错,即使有错,也不是大错。”
  不是任何人的,错只错在年少的轻狂。她知道徐梦佳一直以为是她害他们分手的,其实很多事都很复杂。
  那时有太多事都集中到一块去了,徐梦佳只是在火上加了一把油而已。


  第七章  伴郎

  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其实她也不记得了。
  安然其实以前一点也不安然,以前的她,爱玩爱闹还爱交朋友,走到哪朋友就交到哪。所以她也很忙,总是忙着和新朋友打交道,而忽略了很多旧朋友。
  如果周文泽不是她男朋友,估计约会也要往后排。
  现在有很多以前的朋友都有五六年没见她,见到她完全想象不到,原来那个爱蹦爱跳,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女子,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的确是很安然的安然。
  变得更自在,更潇洒,却也更淡漠。
  和周文泽分手的那两年,她变得脱胎换骨……
  吵架,其实是从一些很小的事情开始的。
  举个例子。
  她那时很忙,忙于学生会文艺部的事情,在没有部长那件事情之前,她一直都在俩人约会中扮演迟到的角色,虽然不多时间,但有时半个小时也是有的。
  周文泽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照样次次准时,耐心等待。
  后来,周文泽插手学生会,他比她更忙,学生会大大小小的事,可以分配下去的,不可以分配下去的,他都要处理妥善,决不允许有半点瑕疵。因为他一向就是一个超完美主意者,并带有强烈的责任感。
  于是在约会中迟到也就在所难免,终于有一次,在安然等了一个小时后才来的周文泽,被安然怒火翻腾的眼瞪着,周文泽忙道歉,可还是弄得很不开心的收场。
  另一方面,安然那时也有追求者了……
  ****
  “周总,有一位小姐自称是你高中的同学,想找你。”电话中传出秘书生硬专业的声音,她所说的内容却打乱了周文泽一向四平八稳的心。
  高中的同学?是安然吗?
  虽然她住在附近,可是从没有见她来找过他。
  应该……不是她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让她进来。”
  门开了,果然不出所料,是刘艳。
  刘艳一脸灿烂,映射出一向温柔的周文泽却有一丝僵硬。“是我。”
  “刘艳,你不用说是高中同学啊,只要说是你们公司的广告总代理,他们自然会让你进来的。”一丝小小的火气,完全让人难以察觉。
  “那怎么行,今天我可以有私事来找你的,你看,快中午了,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周文泽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是午休了,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索性放下手上工作,两人移到一旁的沙发上。
  “什么事那么重要,要你亲自来?”
  “我和顾平快要结婚了,下个月五号就摆宴席。” 刘艳一脸笑容可掬,甜蜜得很,从包中拿出一张喜帖。
  “那恭喜了。”无论如何,结婚都是好事,即使不熟,理当贺喜。
  刘艳踌躇了一会儿,“我和顾平希望你可以答应当我们的伴郎,我知道这不太好意思,不过我们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话是客气之极,若不是周文泽现在是这样的身份,以一般老朋友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不用如此迂回。可若不是是周文泽,也不用请他当伴郎。可他们并不熟,不过是高中同学,最多也就刘艳与他是大学同学,当伴郎的提议是有些冒昧,大可以没有时间拒绝。
  刘艳自然知道这很有可能被拒绝,很难开口。这完全是顾平的主意,希望到场的头头看到他们和周文泽如此有交情会另眼相看。为此两人也吵过好几次了,扭他不过,所以今天厚着脸皮来试试,不成功也罢,安了顾平的心,别要结婚了弄得那么不愉快。
  周文泽正要开口,有人就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了。
  当然是方子宜,还有谁结婚了还那么莽撞。
  方子宜一冲进来,就嚷嚷,“工作狂,我来抓你去吃饭了。”
  一回头,却看见尴尬坐着的刘艳,“咦,刘艳学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找文泽啊?”
  刘艳笑了笑,从包中再拿出一张喜帖,“学长,我正要去找你呢,这是给你的喜帖。” 刘艳当年也是学生会的一员,所以对这个学长也混的很熟了。
  奇怪的是,一样是老板,方子宜就感觉很亲切,即使发脾气也就那一阵子。虽然周文泽一向都予人温柔的印象,却也让人不知为何觉得他并不好惹,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呦,你也要结婚了,没比你学长慢几步嘛,我一定会去参加的,恭喜恭喜。”哎,又一对人走进了爱情坟墓,好同情啊。
  “我来请周文泽当我们的伴郎,本来是学长你的,可你已经身不由己了。” 刘艳开着玩笑,反正就算周文泽拒绝也没关系,姑且一试而已。
  “伴郎啊,哎,不知道文泽什么时候能当新郎哦。” 方子宜自然也清楚周文泽风头正劲,连人家结婚都要劳烦他,于是在一边挤眉弄眼的嘲笑。
  “他那么帅啊,一定快了,学长你不用担心。”
  “谁说的,就怕人家的脑子象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知道转移目标。”意有所指。
  这话……就不太好接了,刘艳一旁陪笑,笑而不应。
  “对了,刘艳学妹,你们请谁做伴娘可是很重要的,伴娘伴郎,很容易擦枪走火,要找一个好对象给咱们文泽。”
  “子宜,越说越过分了。刘艳,不好意思,那天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我怕我……”话还未说完,下半句只能吞回去,因为方子宜突然说起他最重视的名字。
  “你们请的伴娘不会是安然学……安然吧。”方子宜突然想起,刘艳和安然同是高中大学的同学,关系一向不错,如果是安然做伴娘的话,那就有趣了。
  刘艳一愣,她还没想过找谁做伴娘,因为这不是问题,她的朋友中有的是没有结婚的,安然?周文泽还那么在意安然吗?
  “安然啊,我的确以前向她提过,她同意的,应该没问题吧。”突然想起顾平也的确提过要和周文泽说是要请安然做伴娘,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谓提过和答应,就是在那些青葱岁月里,女生在寝室里闲话的时候,大家都说好以后一定要当别人的伴娘之类的,她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可以说动安然。
  “真的吗?文泽,伴娘是安然哦,你还有时间吗?”
  还未来得及细想,答案已经脱口而出,“好啊,我会尽量抽一些时间的,大家同学,帮忙也是应该。”说完,周文泽自己也后悔莫及,自己听上去怎么都那么虚伪。
  他还是不够理智,只会自乱阵脚。
  俊雅的脸上难得泛红,看的一旁的方子宜快笑破肚皮了,安然果然是他的罩门啊。一向以处事圆滑著称的周文泽,也会弄得自己那么搞笑……
  反倒是刘艳惊喜万分,她一向直肠子,没怎么细想,高兴地说:“太好了,那今天中午我请客,当是谢谢你们。”
  如此这般,一切已成定局,覆水难收。


  第八章  手机

  趁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安然逛着名牌的专卖店。
  刚有钱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花用,几年下来,有了喜欢的衣服的品牌,就直接冲去专卖店买,还可省下很多脚力去逛商场。
  果然,任何经验都需要去累计的。
  就象她尝遍了各种美食一样,虽然她还是不变的讨厌日本菜,原来还有一些是无法改变的。
  算算日子,她过几天也应该要在家躺几日了,她一向月经不顺,不过已经不是象以前那样总是会有痛经,痛得死去活来,又呕又吐的。
  从高中到大学,她每月都有那么一天半难熬的日子,周文泽自是早就知道,从刚开始还有一些尴尬不解,到后来的驾轻就熟。
  驾轻就熟些什么呢?从刚开始只知道有西医的止痛药,到后来研究后了解了怎么弄一些中医药膳,简单的有黑豆蛋酒汤,复杂的有胶艾炖鸡,他都会煮会弄,想方设法减轻她的疼痛。
  接下来就是怎么按摩一些穴道,有时候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去了解这种事。
  可能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痛经真的吓到他了。那时他还是高中的男生,即使上了生理课也一知半解,完全无法帮忙,眼睁睁看她蹲在马路旁边吐。
  现在好得多了,可能是因为不再是女孩,经过性交的女人在这方面会变得好一些,而且一些避孕药也有调经的作用。
  她一般吃的不多,大都主要是为了调经,避孕的工作一向是周文泽负责,她并不关心,从不过问。
  现在来月经,她自有大把的闲情在家窝着不动,不用象那时还要上课,甚至连累周文泽陪她一起上课,可以照顾她那么辛苦。
  “安小姐,欢迎光临,这几天又来了一些新的款式,你看看喜不喜欢。”服务员小姐热情周到,安然去过好几次,她们已经颇为熟悉。
  也正因为那小姐熟知安然的脾气,所以也就让安然频频惠顾。
  安然一向喜欢一个人在那里慢慢的试穿,她喜欢的自然会买,她不喜欢的再怎么介绍推荐都没用,所以那小姐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搭话,让安然很舒坦。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钱太太,受不了一些店里的服务员那种夸张的赞赏或是阿谀奉承。
  挑到一半,手机响了,原来是没电了。
  手机是周文泽大学一年级送她的生日礼物,为此他打工了三个月凑的钱买的,这手机也的确很争气,直到如今竟然还可以用。不过是大了点,重了点,不可以发消息,她终究不舍得换。
  她换了节电池,无视周围人看到那手机吃惊的样子,怎么了,古董呢。
  一般没有人会找她,偶尔有一些老朋友,都被她的冷淡给吓了回去,不再来电话了。
  但她还是每天保持开机,每天充用完的电池,电池都坏了好几次了。后来为怕电池的厂家不再生产,她买了二十节电池备用,现在也已坏了四节了。
  记得大二时,有一次她电池忘换,任它关机,结果那次引发了他们之间最大的争吵。
  ****
  那时他们部进来一个大一新鲜人,吴皓。
  据说是S城哪个局局长的儿子,高干子弟,家里很有钱,加了好多分包送进来的。虽然一般凭关系进的都不在同学间讨好,可是他人很灵活,也很讨人喜欢,一下子就成为了周文泽之后的又一个风流人物。
  他加入学生会后,就分进了文艺部。那时安然被调任为文艺部的部长,很多人都说她是因为学生会会长是她男朋友的关系才当上的。
  这样的话,大都是当时被架空了的徐梦佳传出来的。本来嘛,一个小小学生会的调动并不会引起什么争议。
  安然不敢和周文泽说,怕他生气,但心里当然很不服气。没想到初出茅庐的吴皓站出来肯为她说话,“你们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安然哪里不配当部长了,每次学生会的活动,都是她出点子,事做的最多,忙也忙到最晚,她比你们都努力,凭什么还说她不称职?”
  无论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靠关系的缘故还是其他,安然都很感激他,把他当哥们朋友,专心带他们部把事情做好。
  有一次活动结束后,他们部决定一起出去庆祝,吴皓对外面玩的地方比较了解,所以他带她们去。只是没想到他带她们去舞厅跳舞。
  那时,这虽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安然总觉得不好,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去,不习惯。不过看大家那么高兴,也没说什么。
  她一个人默默坐在舞池的角落,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每个人好象都很兴奋。
  吴皓的确很会玩,舞跳得相当不错,部里的几个女孩子都要他带着跳。而且他对着这一杯饮料三十元的价目表,还来不及她们退缩就开口要自己请客,家里的确很宽裕。
  发着愣,吴皓走了过来,“安学姐,怎么不来跳舞啊?”
  安然笑着说:“我不会跳这个。”
  “很简单的,真的,你保证一学就会。”
  安然其实也的确有点无聊,于是就跟他下舞池,从最基本的伦巴学起。
  跳舞其实只是一开始那会要放下架子难,一旦跳了一会,即使没什么章法,也很有趣的,是一种肢体发泄。
  于是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当周文泽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当看见安然与吴皓跳在一起,笑在一起的时候,周文泽生平第一次黑了脸,攥紧拳头。
  不过周文泽毕竟是周文泽,他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给安然难堪的。
  走进舞池,他不着痕迹地从吴皓手中接过安然的手,对吴皓说:“不好意思,我想和我女朋友说几句话。”脸上勉强笑了一笑,把莫名其妙的安然带到一边。
  “你怎么会跟着来这?”
  “我们活动完了,来放松一下,你呢?”
  周文泽顿了顿,他本来是去找安然,后来从安然同学那里知道他们出去玩了,还是去舞厅,他就有点急。
  不过安然有正常交际很正常,他不会那么大惊小怪,只能回宿舍打打手机,确定一下她去不去一起吃晚饭。
  打手机从一开始的没人听到后来的关机,直到从下午等到晚上还不见人回来,他真担心了。
  他只能从学校周围开始一家一家舞厅地找,找了五家,总算让他找到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有什么好担心的。”刚开始觉得好象很危险,可时间长了并没有什么流氓的,安然就放下警惕了。
  “如果遇上坏人,怎么办?你们女孩子多,男人少的,小心吃亏。”
  “你想太多了啦,我玩得很开心啊。”
  周文泽知她玩心重,“总之以后来这种地方,我陪你一起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至少比把我留下,让我担心,再一家一家焦急地找好。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怕安然说他疑神疑鬼。
  “我又不是一个人,有我们部的人一起来啊,吴皓他们也是男生。”
  吴皓那种阔少爷只知道玩,不带坏你已经不错了。然而,这样的话,周文泽自问说不出口,也不会如此口不择言地攻击别人,即使他现在的确有点妒火中烧。
  “那现在时间也晚了,该吃晚饭了,玩也玩够,你们回去吧。”
  安然看了看那些还在舞池里玩的人,他们今天活动弄到下午,他们也是下午才吃午饭的,现在还不饿。况且忙了那么多天,让他们轻松一下也不为过。
  “不要啦,泽,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啦。”
  “好,那你跟我一起吃晚饭去,让他们玩吧。”
  “那怎么行,我是他们的部长,我怎么能那么快离开呢?”
  周文泽终于压不住火气了,“你是他们的部长而已,不用时时刻刻都在他们身边吧,这几天你都忙到比他们还晚,怎么也该休息一下?”他是真的心疼她。
  “我不累嘛!”
  “别发小孩子脾气了,跟我回去。”说着,便走过去拿了安然的包。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我爸,你担心的也太多余了。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的。你只是我男朋友而已,比我爸管的还多。”安然最讨厌周文泽动不动把她当小孩子了。
  周文泽气极,正想转身就走,可还没迈步还是转了回来,“无论怎样,我都要把你安全送回寝室才安心,你还是要留在这里?”
  安然倔脾气发作了,“对,我还要玩呢。”她瞪着周文泽。
  不再和她争辩,周文泽默默坐到一角的椅子上,身体又累又饿,却还是紧盯着舞池里的安然固执己见,在舞池里和吴皓跳完一支又一支舞。
  深夜,周文泽沉默不语,还是送安然到寝室楼下。
  安然劲头过了,已经有些后悔,可是脸皮薄,说不出道歉的话。
  两人僵持着在门口。
  等了一会,周文泽终究心软,知道她说不出的话。
  于是说了一句就走了。
  “以后手机没电要换电池,让我找得到你。”


  第九章  花瓶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安然的思绪,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拿出她的手机。
  她的手机铃声是最好认的,是最原始最简单的电话铃声,相比起现在形形色色的音乐,反而更好辨认。
  会是谁呢?应该不是他,他从不在白天找她的,那是谁呢?
  她的手机至今没有开通来电显示,即使有,恐怕她也认不出电话号码。只好接了,可能是老妈,或大不了又和以前一样是打错了的。
  “喂?”
  “喂,是……安然吗?”那边传来的声音很熟悉,可安然还是想不起是谁。
  “我是安然。”
  “天啊,安然,你竟然还真的在用这个号码啊,那么多年了。”
  “是刘艳啊。”叽叽咋咋的,想认不出也难。
  “对啊,是我,我找你啊。”
  “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你有事吗?”
  “我有事要拜托你,我现在有空,可以跷一会儿班,我们在**路上的咖啡馆见,你方便吗?”
  果然是一贯的强势。
  那里啊,安然过去的确不算近,不过她反正都打的的,也无所谓远近。
  见见老同学也不错,换一下心情,来那个以前她一向情绪低落。“好,我过去,几点?”
  “下午四点吧。”
  “好。”
  “我挂了。”说完的确立刻挂电话。
  安然苦笑,看来要加快购衣行程了。
  “小姐,这套和这套,我要小一号的,有没有?”
  “有,安小姐,您等一下,我帮您去拿。”
  ****
  下午四点,安然率先坐在咖啡馆中,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迟到的习惯了,她甚至开始习惯早到。可能是因为她时间越来越多的缘故吧。
  不过,刘艳显然没有这好习惯,二十分钟后,她才匆匆忙忙地进来。
  “安然!”她走过来坐在安然对面,脸上还有些汗,应该是跑过来的吧。
  “不用那么急,我有的是时间。”安然笑,为她点了杯冰咖啡,刘艳的最爱。
  “还不是我老总突然缠着我,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我提前一点有什么关系。”
  安然不语,她没上过班,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安然,你好安静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安然总是爱闹爱玩,尤其在周文泽面前爱撒娇极了。可自从大三和周文泽分手后,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可是却感觉她心里一定好痛,因为她一点一点地沉默了。
  “人是会变的,现在很好啊。”
  “我没说不好啦。”现在的安然好安静好舒适的感觉,好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好有韵味。
  “你不是说有事吗?什么事?”安然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哦,对了。” 刘艳从包中拿出喜帖,递给安然。“我下个月五好结婚,这是第一批喜帖哦。”
  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喜帖,这是安然第一次收到“红色炸弹”,原来她们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
  “恭喜你们了。”除了恭喜,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
  “安然,你还记得以前你答应过什么?” 刘艳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她答应过什么,一头雾水。
  “你答应当我的伴娘啊。”
  这下,安然真正呆了,好象……她的确答应过的,而且她好象不是答应的不只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吧。
  “我不管,大家朋友一场,你答应了的,不许反悔哦。”
  “可是……”安然停一下,整理了下思绪,“我不会挡酒,也没能说会道啊。”
  “你可是当年文艺骨干,口才怎么会差呢,况且这次我和顾平商量过了,请两对伴郎伴娘,一对挡酒,一对是一起拍照的,你就只要拍拍照就可以了。”
  “拍照?”这和出卖色相有什么不同啊,安然突然很想知道另外一个花瓶是谁,如此倒霉,“伴郎是谁?”
  “伴郎啊……”刘艳再一次神秘兮兮地拖长了音,让安然寒毛直立,“当然是我们大学的校草周文泽啰。”
  周文泽,肯去当花瓶?怎么可能!
  这下,安然彻底目瞪口呆。
  ****
  被刘艳缠着喝了下午茶外加晚饭,终于受不了她的磨功,答应当她的伴娘。瞧这一顿吃得食不知味的,一定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到了家,吴妈已经走了。对于她没有说一声就不回来吃晚饭,吴妈定是相当的不高兴。
  她留下张纸条,“先生今晚不来这里。”
  简洁明了,果然有点火气的味道。
  不来这里啊?她并不很清楚周文泽有几个住处,他几乎是一周来三次。
  换好衣服,她拿起放在餐桌边上的一叠报纸,走进了她的书房。
  她书房的小物件都是她自己买的,即使是吴妈也要在她在的情况之下才能进去,因为平日都房门紧锁。而周文泽,当然不会对此感兴趣。
  书房里有一个沙发,一个躺椅,都安置在落地窗旁。地板上铺着厚地毯,地毯上放着各式各样,她心血来潮时所买下的抱枕。
  窗帘一般都是拉着的,偶尔也会拉开,比如今天。拉开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隔壁灯光亮着,她躺在躺椅上,开始看今天的报纸。
  她一向有订阅报纸的习惯,每天都有十几份报纸和不同杂志送来,她订报纸杂志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静静地翻阅,看到感兴趣的就剪下来,直到连隔壁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她才准备入睡。
  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第十章  戒指

  刘艳和安然约定了这周日试婚纱。
  不知不觉,已经过惯了没有周日周六的日子,最多也不过是觉得街上人比较多一点而已。
  出门不还是照样叫出租?
  不过,她还是迟到了。因为在出门前她在家呆坐了四个小时,没错,天没亮她就醒了。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太久没和人见面而一时的怯场而已。
  最终,她还是去了。
  到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认识的有刘艳、顾平、周文泽,还有久未见面的学长方子宜,不认识的有一男一女,介绍之下才醒悟这两人就是工作是挡酒的伴郎伴娘。
  男伴郎叫方喆,女伴郎叫于安娜,而且姿色均不俗。这让安然不难理解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请一对了。
  她的被邀,想必是因为周文泽。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肥,即使不在社会上打拼,也可以理解。
  显然大家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准新娘刘艳早按捺不住开始翻看样式,而男人们在一边闲啃牙,方子宜已经有些不耐烦,所以他第一个看见她。
  “安然学妹……嘿,安然,你可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她终于来了,还不枉他牺牲大好周日休假日来陪他们选什么婚纱,提供什么鬼意见。其实是来是想来看戏……
  安然学妹?对哦,这学长的确喜欢这样称呼人,还没改吗?记得以前她会被气得跳脚,拖着周文泽撒娇,现在听到这个,她只有熟悉的亲切,再无那时的执拗。
  “学长,好久不见。”
  “安然啊,你变了好多,越来越漂亮了。”这学长一向口没遮拦……
  周文泽站在他身边,就显得风度翩翩多了。
  方子宜啧啧称奇。自从她和周文泽分手,他就没怎么见过这学妹,印象中这学妹相当活泼好动,而且伶牙利齿,勇往直前,顾前不顾后的个性,现在竟然变得那么文静,寡言,好幽雅的气质,难怪一旁的伴郎二号方喆也是对她目不转睛。
  “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周文泽开口,好象他们是刚见面的朋友,一贯的温柔客气。
  “没,……恩,有点堵吧。”总不能说是呆坐在家吧。安然对周文泽他们笑了笑,就走向刘艳。
  她这小妮子,还在兴奋地看着漂亮华丽的婚纱。安然走到她身边,伸手触摸那一片雪白,注视着衣料在指间滑过,不愧是女生的最爱。连她都心有怜惜和向往。
  “安然,你来了啊,你看这件如何?”刘艳抽出其中一件,低胸薄纱的设计,有配以一些绒绒的花边,细节上处理比较精巧,可是总体看上去还是比较简练的。
  安然赞赏,“很不错,挺适合你的。”刘艳身材不错,这样的婚纱样式的确突出她的上围,而且又适当掩饰一些过于丰满的部位。
  一旁的婚纱公司的小姐也马上随声附和,“小姐,真的很适合你,你穿上一定漂亮,不如换上试试?”
  刘艳正要去,迟疑了一下,“多少钱租一天啊?”
  “小姐,这是法国进口的,我们不租的,这套两千,是贵一些,可是一生只有一次,考虑一下吧。”
  刘艳回头看了一旁坐着的顾平一眼,后者马上明白,爽快回答,“你尽管去试,最重要是你喜欢,多少钱无所谓。”
  刘艳马上笑开了怀,喜滋滋地捧着衣服进试衣间。
  女人的喜怒哀乐一直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上,古今不变。
  “安小姐。”
  “叫我安然。”是于安娜,另一个伴娘。
  “好,安然,这里都是伴娘的衣服,你看看你喜欢哪件,我们应该是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样式呢?”
  这方面安然更不懂了,她含笑摇头。
  “随便吧,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顾平在一旁说,“你们拣一间漂亮的喜欢的就好。”
  看了半晌,安然选了件蓝色的,于安娜选了件粉红色的,样式很简单,两人都深明不能抢了新娘的风头为上。
  三个女子换好衣服,整个大堂也亮了很多,这就是婚纱的魅力,让女子趋之若鹜,流连忘返。
  在场唯一一个已婚男士夸张地做流口水状,反倒是其他男士比较有定力。不过方子宜也是嘻嘻哈哈,活跃气氛而已。他对他家的那位,可是死心塌地,丝毫不敢怠慢。
  趁着新郎新娘去拍婚纱照,安然坐在一边休息,果然是年纪大了,总扯着笑脸觉得脸皮都僵硬了。
  这几年无欲无求惯了。
  周文泽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累了吗?”
  累了吗?
  以前周文泽到文艺部找她的时候第一句总是这么问。
  “没有,换换衣服而已。”她笑着看周文泽,真心的笑,因为想起以前。
  “你一向喜欢蓝色。”
  “是啊,恐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偏爱……
  不是故意的,安然还是注意到周文泽蓝色的领带,是她钟情的湖蓝。
  顾平匆匆忙忙走来,“文泽,你帮我看一下戒指,我去再换一套礼服。”说着,就把两个戒指盒放在周文泽手上。
  的确,把戒指遗落在婚纱换衣间的有很多,也不知现在的新人是不是都那么糊涂。
  拿着手上的戒指盒,反射性地看向安然青葱手指空无一物。
  “今天你不戴什么戒指吗?”
  “我很长时间都不戴了,现在不喜欢戴戒指。”
  果然,他没有注意到。
  忽然感觉他们的对话很奇怪,两个明明应该最熟悉的人,这么多年来却只限于床塌上,以至连最简单的习惯都陌生。
  ****
  “泽……我喜欢这个戒指!”那时他们还是高中生,出去玩的时候看见戒指,安然吵着要买。
  周文泽一向依她,可这次却不肯买。“不是我觉得贵,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我若买戒指,一定是求婚戒。”
  意有所指。
  可惜某人还犹不知,“可是好小巧好漂亮,我好喜欢啊。”
  “那以后我向你求婚就买这只,你别嫌寒酸啊。”周文泽打趣。
  果然安然脸红了一片,“谁要你求婚啊,我自己也能买这只戒指。”说着要掏钱。
  周文泽按住她的手,“别买了,我不喜欢你手上戴戒指,以后你唯一会戴的,一定是我的婚戒。”
  安然迟疑了一下,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枚戒指,“你说的哦,到时候我一定要敲诈你一个五克拉的!你小心破产!”
  周文泽得意大笑,“还说呢,你不是也那么想嫁我?”
  一记粉拳打歪了他的俊脸。
  一旁终于受不了的店主老太凶神恶煞地叫骂,“买不买啦?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现在的小青年,一点也不害骚。”
  安然与周文泽一愣,对视一下,忍不住躲到一旁偷笑出声。
  进入大学后,安然早忘了这事,和女友逛街时最爱买各式各样的戒指,戴得手上琳琅满目,连大姆指都未能幸免。
  周文泽从一开始的皱眉,无奈,后来,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第十一章  喜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人,才刚见过刘艳,没过几天又被刘艳拖出去买东西,逛街。
  谁叫安然受不了刘艳的夺命连环拷呢?自从知道安然手机以后,她有事没事就来电话问这个问那,问的当然都是关于婚宴的事。
  安然又从不关手机,苦得她只能忍受了。
  以前大学时,刘艳就一直让安然出主意,大部分事情都要找安然商量。出了社会,人当然会变。只不过最近她结婚,又回复小女儿姿态,上班的干练都不免不翼而飞。
  两人真的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大学生逛街和此时的逛街当然非常不同,大学生经济上拮据,总是找一些价廉物美或是主要取决于砍价功力的店面。
  衣服呢,也无所谓牌子,主要要新潮,要可爱,要穿出性格来。
  而现在,衣服主要讲究个牌子,品位,端庄要端庄到极点,稳重要稳重到极点,连保守也要恰到好处,露的不能太多,又不可不露,上班的女性最是辛苦了。
  刘艳虽没有安然那么挥金如土,但工薪也不低,买衣服顾虑不会很多,也范不着羡慕安然的一身名牌。
  刘艳直爽,大大咧咧的一向好相与,这让安然好歹也舒服自在一些,也算不得是个苦差使。
  只是一向清静的生活变得忙碌了一点。
  “安然,你来看这件,怎么样,款式不错,料子也不差。”
  安然看了看,质地不差,摸上去手感也不错,跟着赞同。
  试过衣,付过钱后,刘艳突然问,“安然,你还没有男朋友吗?这几年你谈过恋爱吗?”
  男朋友?好纯情的字眼。
  “没有。”
  “安然,这样不行哦,你要么再和周文泽好,要么就要继续往前走,老陷在过去对你不好的啦。”
  结婚的或是即将结婚的人都有个通病,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结婚,好来感受他们的幸福。安然想刘艳一定就是个中高手,而且相当积极。
  “没有什么人选而已。”
  “什么没有人选啊?明明你就是固步自封,你不出门,不认识人,怎么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呢?”
  安然笑,“来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反而象苍蝇一样难以摆脱。”
  “这倒也是,比如以前那个无聊的吴皓。”
  安然有些惊讶,好久没听到他的名字,更惊讶一向糊涂的刘艳还记恨他。“你还记得他啊?”
  “当然,这花花公子。”刘艳一向不喜欢吴皓,一开始没什么原因,后来他在弄得安然和周文泽分手后又和几个小女生分手,就觉得这样的男人简直一败类。
  安然敛去笑容,虽不因为这人而生气,但提起这人却也不能让她开怀。
  “你知道吗?听说他老爸下台了,他一下子没有人撑腰了,虽然家里还有几个他老爸不知是贪污还是受贿攒来的钱,但也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了。”
  “是吗?”没什么感觉,无谓去幸灾乐祸,用不着一沉百踩。
  “他这人啊,不就靠他爸嘛。”
  安然无语,记忆中似乎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连模样身高都模糊了。
  ****
  吴皓似乎是从那天去过舞厅以后就开始追她了。
  追安然的一向不少,可明目张胆的不多,他似乎是其中最胆大的一个。安然好歹算学生会会长的女友,除非是皮痒了。
  更何况,周文泽不仅在女生中有人缘,更有众多力挺他的男生,此举无疑是公愤。
  其实吴皓的追求并没有干扰到安然,他的声势的确浩大,每几天一束玫瑰,和校报上的头版头条,毕竟校报也需要有人赞助不是?
  几年以后,安然才明白到吴皓不过是需要一个能扩大他知名度的机会而已,借用校内第一大情侣的招牌,当然可以人人皆知有他这号人物。
  只是当时的安然,并不以为如此,只是想他比她小一岁,不过是一个小男生的一时玩闹罢了,并不以为意,所以对周文泽的在意觉得莫名其妙。
  “泽,你被绷着个脸嘛,怎么了?”
  “听说你们文艺部那个吴皓这一个月对你鲜花不断?”
  “对啊,玫瑰很漂亮。”
  “你喜欢?”周文泽挑眉。
  “花是没有罪的啊,我又不喜欢他,时间一长,他自己会放弃的。”
  “就怕他不死心。”
  “怎么会呢,他比我小呢,怎么都不可能。”那是姐弟恋还未盛行。
  “他比你大就可能了吗?”周文泽不以为年龄是个问题。
  “泽,你是怎么了嘛,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不希望你被别人利用。”安然这方面总是傻傻的,吴皓那么明显的居心连她的那个死党刘艳都看出来了,她还以为人家是一时糊涂。
  “他是我的干事,怎么会利用我呢?你想太多了啦。”
  “要不,我把他调到别的分部去,省得他烦你。”
  “他没有烦我啊,他一直都是公是公,私是私,从来没有给我带来公事上的麻烦。”
  那是因为,他能有足够的理由用工作来霸住你。周文泽想起每次他去他们部时,吴皓总是借工作来拖延时间,让他苦候,尤其是他看安然的眼神让周文泽觉得很不舒服。
  如果这是吃醋,他反而觉得吴皓更是有意挑衅。
  “泽,不要这样嘛,我们好不容易都空下来了,为什么不聊点开心的话题呢,干嘛总说这些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听上去的确顺耳,周文泽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泽,过一阵子就是你的生日,你要什么礼物啊?”
  “让我想想。”周文泽假装苦思苦想了一番,然后对着缠在腰上的女人说,“我要啊?……就要你。”
  是男人免不了有大色狼的潜质,说不想永远是骗人的。斯文如周文泽的欲望也在他一向温柔可欺似的眼神昭然若揭。
  “不要嘛。”为避开他的眼,安然背过身背靠着他。“你别这样,人家要留在新婚夜的嘛。”
  “反正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的啊。”周文泽逗她,明知她骨子里的保守,不会答应的,自己其实也不那么急。只是想看她小脑袋困扰的样子,很有趣,这是男人的通病,作弄心爱的女人。
  安然外表活泼,其实内心很脆弱,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固执己见,看上去精明,其实对别人都很坦白,也不会去猜想别人的动机,虽然很多话,其实更多时候喜欢沉默地工作。
  她身上有两个极端。
  “泽,不要啦,人家放不开嘛!”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坏坏偷笑。
  “不嫁我,你嫁谁,有差吗?”
  “泽!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好走了啦。”周文泽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是啊……
  不嫁我,你嫁谁?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后,在周文泽生日过后的第二个礼拜,他们就分手了。


  第十二章  喝酒

  女人逛街最忌讳在兴致高的时候逛无可逛,如果这条街有十家店,十家店都逛完兴致没完的话,愣是应该有第十一家店,就算这店东西都是次货,看看也好,直到兴致没了,这一天才算是圆满了。
  现在刘艳就在寻找这第十一家店,而且决不妥协,决不罢休。累得安然帮她拎了一半的包,还要四处张望外加四处奔波。
  “艳,顾平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吗?”一天折腾下来,铁人也要倒,何况是很少走那么多路的安然呢?
  “他啊,他家有亲戚来,远房亲戚,我总不能去凑热闹。”即使即将过门,毕竟还没过门,这种远房亲戚也就不在她要招待的范围之内了。
  “有事,那就没办法陪你了。”也没办法救我了。安然心想。
  今天又是周末,大街上人还是挺多的,不过此时也都各自去寻觅吃饭落脚的地方了。
  “我和他说我会乖乖在家休息,可是我就是闲不住啊,结婚之前当然要买很多东西,他那个大男人啊,才不懂女人啊。”
  的确,女人有无休无止的体力,尤其在生孩子和逛街这两件事上。
  安然笑刘艳一脸小女人,可以滴得出水的幸福。
  不想走了几步,刘艳的脸已煞白。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区区几步。
  两人呆看远处本应在家的顾平搂着一个陌生女人,走进一家电影院,关系可见一斑。
  还未步入婚堂,已见旧人哭,新人笑,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不是男人爱喝酒,某种程度上还说女人更爱喝酒。喝得滥醉的女人好比首度流泪的男人,那苦那痛非常人可以想象。
  当晚,刘艳喝了四杯啤酒,就已神智不清。
  安然没有阻止她,知道她的酒量浅,喝不了几杯。况且与其让她痛苦,不如让她发泄一下,至少安然还在她身边,她不至于酒后还被人欺。
  不过这晚住哪倒是个问题。看刘艳这情形,想必不能回她自己的公寓了,安然的当然也不行。还好身上有钱,临时住酒店也不至于住得太寒酸。
  天色已晚,吴妈已经回去了。如果周文泽晚上来,她不在的话……
  安然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了刘艳的手机,找寻周文泽的名字。那么多年,周文泽的手机号不知换了没,还是找刘艳的比较保险一点。
  拨通。
  “喂。”他那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看来他也在加班。
  “喂,我是安然。”
  周文泽沉默了一下,“这不是刘艳的手机?你和她在一起吗?”
  “是,那个……她喝醉了,我想今天晚上陪她住一晚酒店,不回去了。”
  思考了一下。“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XXPUB里面,XX路。”
  “PUB?我马上出发。该死,立刻离开那个地方,到附近哪家亮堂一点的饭店找个位子坐下后,再打电话告诉我你的位置。”
  周文泽终于摆脱了生疏客气的语气。可是……该死?这还是第一次周文泽在安然面前说脏话,不知为何让安然突然觉得好感动。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
  “好,我马上就走。”安然挂上电话,扶起踉踉跄跄的刘艳,走出了PUB。
  ****
  “文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正在开会,却看周文泽接完一个电话后就开始披上西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子宜,会你帮忙开一下,我有事要走开一会儿,大概一个半小时可以赶回来,你们再讨论一下细节就可以签了。”
  转头对一旁非常关切的女负责人说,“谭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一些私人理由要离开一下,这个广告合同我们已经研究了差不多了,让子宜帮我签一下就可以了,失陪了。”
  谭丽娜条件反射地拉住他问,“周总,你有什么事啊?”
  这不关她的事,不过周文泽还是轻轻地拉下她的手,解释,“我一个朋友需要我马上过去帮忙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朋友啊?”方子宜玩味这两个字,可以让一直非常敬业的文泽慌忙地放下手头牵涉上百万的合约,的确面子好大啊。
  不会是她吧?
  装作不在意谭丽娜询问的眼光,清清喉咙继续开始开会。
  ****
  “文泽。”半个小时后文泽赶到了饭店,安然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
  周文泽停好车,两人一起把不醒人世的刘艳扶上车。
  车上,安然问,“现在上哪?”
  “上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店,五星级的,比较安全一点,我来的路上问过他了,有空房。”
  事情一旦交给周文泽,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然转而打量车内。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周文泽的车。
  酒店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了。等周文泽办完手续,就帮她把刘艳抬上床,途中刘艳还吐了周文泽一手臂的污秽。
  “你还是先脱下来,我帮你去洗一下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周文泽说完走进洗手间。
  “我帮你。”安然帮他脱了西装,连衬衫的袖口也沾到了一些。
  周文泽洗袖口,而安然在一旁冲洗他西装上的污物。洗手台本来就比较小,两人挤在一处。
  周文泽洗得快,洗完了就让开了,在旁看着安然努力地洗刷衣服,因为怕把西装洗皱,而小心谨慎的样子。
  很久,他们都没有如此了。
  “你还是明天把西装送去干洗的比较好一点。”
  “怎么会和刘艳出去逛街,还弄到那么狼狈?”
  背靠在洗手台上,安然想还是别把顾平的事说出来。“没有,她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忘形了。”
  “你不劝着她少喝点?”
  安然突然想到刘艳的酒量,笑了出来。“她是那种的三杯倒,我也没想到那么快她就醉了。”
  周文泽看着安然的笑容,一时痴了。
  安然不自在地转开话题,“结婚嘛?凡是女人都会高兴,也不为过。”只是真正的原因,太讽刺了。
  “你也想结婚吗?”
  冷不防他突然冒出一句,让安然不知所措。
  “我还没想过这个,我还年轻,我想不……”话还没出口,就被周文泽低下的嘴唇挡住她欲出口的话。
  唇舌交缠,不同于以往夜晚的狂热,这种温柔似水,相濡以沫的感觉让安然心颤。
  “不要再说让我痛苦的话,我不想听。我走了,把门锁好。那么晚,别出门了。如果饿了,就叫服务员送吃的,帐单会传给我,我来付。”
  放开安然,周文泽拿起一旁的西装,走了。
  留下一脸神色复杂的安然。


  第十三章  误会

  房间里传来刘艳的呻吟声,安然忙赶到她床边。
  刘艳显然还没有酒醒,胡乱地嚷着一些梦话,翻来覆去的很难受的样子。
  安然把门锁了,绞了条毛巾为她擦了擦脸,正要回去搓毛巾,却被酒醉的她一把拉住。
  “安然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好羡慕你的。”
  “我知道。”这句话安然已经听刘艳说过不止一遍,高中时,大学时,除了和周文泽分手后的那五年以外,刘艳几乎每天都要说一遍。
  “可是你知不知道,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周文泽,他好温柔,好帅,那天,我搬了很多新书,是他帮我抱进去的。”
  “那时大家互相都不认识,只有他一个男生肯帮别人的忙,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他。”
  安然怜惜地抱起她,为她的傻心疼。“傻瓜,你喜欢他为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可是你不喜欢他,全班女生只有你不喜欢他,觉得他文诌诌的,假斯文。”
  那时她总觉得这男生一定有毛病,否则怎么会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好象没有脾气的样子,好虚伪!
  “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只能跟着你,假装不喜欢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她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周文泽的讨厌不过是小女孩的别扭,更何况刘艳的心情。
  “其实我也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他虽然没和你计较,可是我发现他一直都喜欢看你,看你兴致勃勃地做文艺委员的工作,看你老是在我面前数落他又做了些什么让你恶心的事。你们都没有发觉,我一直都看着你们,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到结束,我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为刘艳神经粗,现在才发觉自己也马虎的可以,没发现她心细的地方。
  “没关系,后来我喜欢顾平,他虽然是班长,但他和周文泽差得很远,这样的人我才配得上。”
  “没有,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很好啊。”
  “安然,为什么你要和周文泽分手?为什么?你们那么好,他对你那么好,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条件那么好的男生对女朋友那么好。”
  “不错,我也都自觉配不上他,他对我太好,可是我却太任性。”
  “没关系啊,虽然是他提出分手,但他只是伤了心而已,你们还有机会的。”
  “是吗?”安然也躺上床,抱住迷迷糊糊的刘艳。
  “对啊,你知道吗?虽然那时你们分手了,却没有一个女生去和周文泽表白,除了一些新大一的。”
  “为什么?”
  “因为所有喜欢周文泽的女生心里都明白啊,就算他和你分手,不代表他不爱你了,就算他不爱你了,那他也不可能象宠你那样宠任何女人了。”
  既然已经看到周文泽的付出,谁不眼红,都不相信他会彻底忘了安然,更不相信他还有热情对其他女孩付出。
  “我知道,他对我太好。”
  他对她太好……而她太不懂事,一直都是她配不上他。
  ****
  “安学姐,我下周被调到体育部去帮忙了。”一直在帮安然整理资料的吴皓突然冒出来一句。
  “为什么?你不是在这里做得好好的?”
  吴皓没有回答。
  “你喜欢体育部的工作吗?也是,你是男生嘛。”安然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要转部,怕她生气。
  “不是上头的安排,好象是内定的。”吴皓小声说。
  “内定的啊?内定的!”安然突然想起什么,内定!难道说……
  “安然,资料整理完了吗?”无巧不成书,周文泽正来找安然出去吃饭。
  “周文泽,你回答我,是不是你调吴皓去体育部的?”安然立刻冲上去。
  “我调吴皓去体育部?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是不是你做的。”
  “安学姐,没关系,在体育部还不是一样在学生会的。”吴皓走到他们身边。
  “不行,我不能让这种因为私人理由而滥用职权的事情再发生。”
  “安然!什么叫再发生?”周文泽也有点火了。
  “你敢说徐梦佳的调走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她啊?和你是有点关系,可那时我是在整顿那些空有职权却不让下属发挥的部长,不止文艺部长被架空啊?”
  “有这种事本来就很平常。”
  “但我一旦管了学生会就不允许再发生。”
  “周文泽,你以为你是神啊?”
  看到吴皓眼中的得意,周文泽勉强压了下火气。“安然,别在这里吵,你先冷静一下,吴皓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如果不是你,怎么会那么巧,就偏他调走?”
  “安学姐,可能是因为我工作不好才调走的,没关系。”
  “你怎么可能工作不好,你帮文艺部拉了那么多赞助,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一定是有人假公济私。”
  “安然!”周文泽难以置信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尤其是那个吴皓分明是有意在旁煽风点火,她也完全看不出。“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卑鄙?”
  “我可没这么说。”安然倔强地别过头。
  “好,你气头上,我不和你计较,你自己好好想想。”
  生平第一次,周文泽抛下安然一个人走了。
  让安然也傻了眼,“你……你气死我了!”
  也让她完全忘记,这天正是周文泽的生日。
  ****
  刘艳好不容意安静下来,安然梳洗了一下自己,躺在旁边的床上,听着刘艳小声的呢喃,没有睡意。
  她原本以为冷战一下就好,没想到却错过了周文泽的生日,让他在他们原本约好的地方空等一晚。这恐怕是周文泽过的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
  后来第二天她从其他学生会干部那里得知,是吴皓自己提出要调动的。
  “为什么?”在文艺部的办公室中,她问吴皓。
  可能是因为无须再在安然手下工作,他毫不迟疑地回答,“为什么?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凭什么那么多人都崇拜他,有什么了不起。”
  “这关你什么事?”
  “我要成为大家的焦点,周文泽算什么?”
  “你不觉得你象小孩子一样无聊吗?”是无耻吧。
  “哼,我就是要证明看看,我要让周文泽过不了生日,他就别想好好过生日,看他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你没看到,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凄凉地等在那里,多丢人!”
  “啪!”一个巴掌甩上他。
  安然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第十四章  分手真相

  高考半年前,两人坐在茶坊。
  “泽,你有没有想好大学报什么专业啊?”
  “这啊……我对计算机编程比较感兴趣,可能报计算机专业吧。”
  “编程啊。”
  “我希望可以编出一个可以比拟国外游戏的电脑游戏。”
  “怎么了?”周文泽看着她在那挤眉弄眼的。
  “我看报纸,杂志上都写,编程好麻烦的,要伤好多脑细胞,你啊,总有一天会变秃子的!”安然偏着脑袋想象周文泽头上要有“地区支援中央”的一天。
  “你啊。”周文泽真拿她没办法,“就会想到些歪门邪道的地方。”
  “哼,还有呢,还要花很长的时间,到时候啊,你就没办法陪我了。”
  “就想着我有时间陪你啊。”
  “当然,我最怕寂寞的,一个人好无聊的。”
  “我知道,我当然会尽力陪你的。”
  “哼,你到时忙都忙不过来了,还想到我啊。”
  “小脑袋,那么快就想到嫁我以后的闺怨啊?”
  “你臭美!”伸出小拳头狠狠地打了他胸膛一拳。
  周文泽包住她的小手,“好,反正我也对信息管理感兴趣,那我填这个专业,可就有时间可以陪你了啊。”
  安然皱眉,“你是不是很喜欢计算机专业啊,我不想勉强你呐。”
  “不要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泽,你对我好好哦~”安然抱住他的腰。
  ****
  不要对我那么好!
  “不要。”安然惊醒,一身的冷汗,看床头柜上的钟,才发觉已经中午了。
  昨晚一直到很晚才睡着,结果就造成现在才醒了。
  刘艳呢?
  走出房间,才发现她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椅上,脸色无波无动。
  安然坐在她旁边,“怎么?酒醒了吗?”
  “我好很多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刘艳对着安然笑,笑容却没有传达到她的眼底。一夜之间,她成长了很多。
  “早上顾平打手机来,我问过他了。”说着这,眼神却没有半丝波澜。
  “他……怎么说?”
  “他说是他的表妹,他只是陪她去看电影而已。”刘艳苦笑。“我早料到,他一定有他的借口的。”
  “你不相信?”
  刘艳笑,“换做是你,你会相信吗?”
  我不会相信。但安然没说。
  “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大部分请帖都已经发出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刘艳变得好苍白无力。
  “那你想原谅他?”
  “安然?我应该原谅他吗?”刘艳看着我,象要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这是你的选择,应该由你来决定。”安然自问自己的感情也处理得乱七八糟,怎么能还给别人出主意呢?
  “问题是现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如果是两年前的我,一定早就和他一拍两散了,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泥足深陷了。”
  安然无语。
  “换做是你,如果不是周文泽他累了,放弃你,你怎么可能放得开他。”
  “他们两个完全不同。”周文泽决不会在要和她结婚了,还和别人纠缠不清。
  “对,他们完全不同。”刘艳垮下肩膀,“我是糊涂了,顾平如果有周文泽那时对你一半的好,即使他另有女人,我也认了。”
  这是什么逻辑,因为对方对自己好,就可以忍受他对感情的不忠吗?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因为你早就被周文泽宠坏了,你不知道,要一个男人对你好,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对啊,要一个对你好到发疯的男人对他自己好一点,也好难。
  “那时,是我提出和周文泽分手的。”这是她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人说他们之间分手的真相。
  周文泽因为怕学校里面的人都针对她,所以一直对外宣称是他甩了她,其实当时是她提出分手的。
  刘艳这下完全抛开了她自己的问题,“你开玩笑,怎么会是你甩了周文泽,你怎么舍得?”
  安然苦笑,“我从没有承认过是他向我提出分手的,但也没有分辩过而已。”果然,她也知道,她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为什么?”刘艳完全不能理解。
  安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那时,我没有其他办法。”
  ****
  从第二天知道只是吴皓的诡计以后,安然就马上想找到周文泽,对他说对不起,再把本来应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给他。
  一般来说呢,要找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很难找到的,况且都是周文泽找她,很少有时候是她要找周文泽的。
  其实她打他手机就知道了,可是她好想能当面跟他说对不起。
  总之那时她愧疚得不得了,心疼得不得了。
  跑到学生会门口,却听到里面的谈话。
  “知不知道周文泽和安然吵架了啊?”
  “知道啊,哎,那个安然啊,真是的,会长对她那么好,她还耍大小姐脾气。”
  “你也别这么说,是周文泽自己要对她好的。”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安然要考这所学校,人家早就到北大,清华了,怎么还会来我们这里呢?”
  “对啊,入学生会也托安然的福呢,我们学生会才会那么有声有色。”
  “你知道吗?会长听说在中学时期就考过了计算机三级了,好厉害啊。”
  “那为什么他没考计算机专业?”
  “不知道啊,听说他经常去旁听计算机专业的课呢。”
  “哇,他人那么帅,还那么用工。”
  “可惜他要陪女朋友,学习的时间都弄得很紧张,怎么可能修第二专业,只能旁听了。”
  “对啊,安然她们文艺部的策划,会长经常连夜帮她们改出来。”
  “这些安然都不知道吗?人心肉长的,她有那么好的男朋友,还闹什么脾气啊?”
  “哼,你以为会长会让他女朋友知道他那么辛苦吗?上次他女朋友去舞厅玩,他楞是找了五家才找到她的,也没告诉她。”
  “那次啊,那天学生会查帐,周文泽忙了一天都没有来得及吃口饭呢。”
  “哎。他也太拼了,何必呢?”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我和会长是一个高中的,我知道内幕哦!”
  “什么啊?”
  “快说,快说。”
  “因为他们之所以在一起,就是因为会长高中丧母的时候,安然陪了他一个礼拜,帮他熬过那段日子的。”
  安然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没有想起来的他们在一起的那天,也就是他母亲出工伤的那天。
  那时他对她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会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
  所以他从没告诉过她,他有那么喜欢计算机专业。
  他从没告诉过她,他高考前一段时间成绩差是他故意的,还让她以为是他成绩退步才考这所大学的。
  他从没告诉过她,他平日里还要去旁听计算机专业的课。
  他从没告诉过他,他那天竟然饿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他从没告诉过她……
  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
  生平第一次,她好恨他。


  第十五章  恐惧

  “安然,安然,你怎么了?”刘艳看她脸色苍白,好象透明一样。
  “没什么。”安然擦掉了不小心落下的眼泪。
  “艳,你知道吗?那时我很喜欢小猫,看见流浪猫我都会想给它吃东西,可是我却总只是心血来潮时才想起。”
  安然呆笑出来,却还是笑出了眼泪,“那天,我跟在周文泽后面,我看见他搜寻着校园里面一只只我喜欢的流浪猫,给它们吃东西。”
  刘艳默然无语,“原来那天……”她也想起来了。
  “那时我曾问过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问我你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女朋友。”
  ****
  “刘艳,我是不是一个非常差劲的女朋友?”一看见刘艳走进宿舍门,安然就冲上去问她。
  刘艳呆了一呆,“怎么会呢?你对周文泽不错啊?”
  “只是不错而已对吗?”安然眼中终于开始凝聚起泪水。
  “安然,你怎么了?”刘艳知道他们之间有矛盾,可是以为只是安然闹脾气而已,“你别难过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他从来都不让我知道,我居然都不知道。”泪水流了满面,却没有遏制得住的势头。
  “你别这样,其实,”刘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是周文泽对你太好了,而你对他是正常的女朋友对男朋友的交往而已。”
  一个太好,却显得另一个太不好,即使在周文泽生病的时候,在他寂寞的时候,在他劳累的时候,安然都不是没有陪在他身边。
  象这次的周文泽的生日,安然提前三个月就在寝室里面骚扰每一个人,问应该送什么东西才好,最后花了三周的时间,终于绣十字绣绣出了个美丽的抱枕。
  她的安慰,在那时安然百般懊恼的心里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她哭了一天一夜,逃了一天的课,最后在周文泽终于成功找她出来后,她提出了分手。
  之后她没有哭过,她不后悔,而那个十字绣的抱枕终究没有送出。
  ****
  “我一直以为你问我是因为周文泽怪你的缘故。”刘艳回忆。
  安然拉了张面巾抹去眼泪,“他怎么会怪我呢?”她苦笑。
  “是他对你的好让你有太大的压力?”
  “与其说是他对我的好,不如说是因为我阻挠了他的梦想让我觉得自己罪无可赎。”安然冷静了下来,渐渐从回忆中走了出来。
  “你就不怕他会因此而颓废下去?”以周文泽的脾气,很难说。
  安然摇头,“他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颓废的,在没有达到他的目标之前,至少他不会。”
  “他的目标?”
  “他以前说过,他要做一个让外国都瞩目的网站,他也说过,他要做一个中国的游戏却可以震撼全球。”他说过的,她都记得。
  “他现在是做到了,可是你也失去他了,值得吗?”
  失去了吗?安然想起昨天晚上,“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时我的害怕,”她回头看刘艳。
  “害怕?”
  “我好怕,我好怕有一天,当他不再爱我了,却发现他最好的年华都用在了我的身上,那时他一定会怪我没有给他完成梦想的机会的,他会怪我的任性,怪我的疏忽,让他没有发展才能和抱负的机会。”
  “你……”刘艳无奈。
  “我知道,他爸爸自从他妈死后对他的期望就很大,我不能容许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即使现在她还记得那种颤抖,浑身冰凉,好象她对周文泽的爱完全都没有了意义。
  ****
  “文泽,昨晚你上哪去啦?”方子宜一大清早到了公司就很恬不知耻地打探。
  周文泽靠向椅背,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我在公司忙了一晚,上哪去啊?”
  “我是说昨天晚上那个神秘的电话,”他眨眨眼,“把你一叫就叫出去的那个。”
  周文泽不理会他,一个人走到窗口,落地窗,视野很好。
  “一定是个女人打的吧,男人在开会被叫出去,绝对不是男生可以做到的,”不屈不挠,继续跟在后面。
  “是学姐让你问的?”周文泽随口问。
  “哈哈,一半一半啦。”其实自己老婆三八,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放心,我不会妨碍到工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子宜绕道一边,“你也不小了,应该交个女朋友了。昨天谭丽娜很伤心呐,还以为你们有谱呢。”他们夫妻倆没事就想着当红娘。
  “如果我有女朋友,我就没有心思工作了,也不会象今天一样熬夜,那我们这次的重头游戏怎么办。”工作,工作,这是本年度公司最重要的一个游戏,如果成功推出,就可以打入国际市场。
  “厄……”由周文泽以往唯一一次的恋爱记录来看,他绝不是放老婆一个人在家的男人。
  而且平时他也都催他回去陪老婆,如果现在安然还是他女朋友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有这家公司的,一定千方百计陪女朋友了,“也对,说起来,如果不是大学后两年你全力扑在网页上,今天就没有方周。”
  周文泽不语,那两年没有安然,只有不断学习工作,他完全不敢有一刻想起安然。还好他还有他的理想,做出一点成绩才让他欣慰,让他爸放心。
  或者,也让安然放心,只是他没想到会在毕业那天……再和安然有了交集,而且从此纠缠不清。
  “别说这了,这次我们今年的游戏设计还不能达到完善的地步,还有很多的缺点,”周文泽在桌上拿起一份报告,“尤其是美术方面和剧情方面还要好好补充一下,包括一些周边产品,武器,升级的各个方面,不仅要有中国的特色,还要借鉴他国的优点。”
  “美术啊~”方子宜惨叫,“最近招进来的几个美术学院的,个个艺术家脾气得很,画工不错却很懒惰,不踏实,真是……”
  “如果不行就让他们走,我们这里不能容许效率不高又不踏实的人,无论多有才华,都要给他们点教训。”人才固然难得,可是如果没有配合的默契,公司反而更吃力。
  看来周文泽动气了,“没问题。”最好,他也实在忍受不了了。
  这次的游戏是周文泽设计谋划了很久的,为此他已经熬了几夜批阅下面递上来的各种方案了。
  “文泽,你几天没有回家了吧,虽然你一个人住,可是也要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啊。”
  周文泽一愣,“好。”


  第十六章  发烧

  刘艳刚刚打手机,她说她决定取消婚礼,她笑说安然连甩周文泽的勇气都有,她也应该也有放下的勇气,反正她还年轻,又不是没有机会。
  安然不能说这决定是好是坏,无论如何,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不是她的,不容她置喙。
  今天周文泽没有打电话来,所以她让吴妈打扫好就好,晚饭她会自己叫披萨。
  “叮铃。”电话铃响,会是他吗?他这几天都没来过电话。
  “喂?”
  “安然啊,是妈啦。”
  “哦,妈啊,有事吗?”
  “没有,你很久都没有回家了,也应该回来吃顿饭啊。”
  “我知道了,我有空我会回家的。”
  “你还在给杂志社写文章吗?”
  “恩……对啊,怎么了?”
  “女孩子家的,写写东西也不错啦,可是你一直闷在家里面写稿,怎么认识男朋友呢?”
  老生常谈。“我知道了,偶尔我也出门的。”
  “你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以前有很多朋友的,现在工作了反而没有什么朋友,等你认识也不知道在何年何月。”
  “妈,你别急嘛。”
  “怎么能不急呢,你现在交一个,再谈个两年的,不是正好吗?”算盘打得好。
  “我不和你说了,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你放心,我很好。”不再和她缠下去,安然赶紧挂了电话。
  她才几岁,变得那么罪不可赦了。
  门铃响了,想来是送皮萨来的。
  拿了钱,开门,付给对方钱时,电梯门又开了,出来一个人。
  “安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方子宜。
  不答反问,“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周文泽,今天他没来公司,生病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他。”不对啊,她还没有回答啊?
  “生病了?什么病?”
  “好象是发烧吧。”方子宜放下疑问,先按隔壁的门铃。
  按了一会,没人开门。
  “大概出去了吧。”方子宜瞥了眼在门口的安然,笑笑。
  安然没理方子宜,打发了送披萨的小弟,拿着披萨转身进去,没一会又拿了两把钥匙,一把放在口袋里,一把走了过来,在方子宜惊讶的眼光中开了周文泽的房门。
  看他愣在门口,安然催他,“进来啊。”
  方子宜也跟着进去。
  其实安然也是第一次进隔壁的房间,不同的设计,黑与白的相间,虽然与她房间的格局相同,却有着不一样的气氛。
  她一直都知道,周文泽有忙不过来的工作的时候,就在这间房里工作,在这里休憩。而吴妈在来她这里清扫之前要先清扫隔壁的,钥匙是一次吴妈没留意的时候她打的。当初打这把钥匙并没有想到真的能用,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文泽?”方子宜叫了两声,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只能进房去找。
  安然慢慢跟在他后面。
  “文泽?”他开了主卧的门,看见周文泽安静地睡在床上。“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周文泽没有反应,他走上前看了看,摸了摸周文泽的头,“好烫,他发着高烧。”看到一旁床头柜上的药,有感冒的药还有安眠药。
  “看来他已经吃过药了,不过安眠药?这家伙还真是以为睡一睡就好了啊?”方子宜苦笑地摇头。
  一块湿毛巾覆盖在周文泽的额头上,“你看一下他,我去找找冰袋。”安然说完就马上走出房。
  方子宜看她走出去,觉得有满头的疑问。
  “为什么……你会在,在,文泽公寓的隔壁,文泽他知道吗?”怎么可能知道呢?如果知道,他不是要乐疯了?
  “他知道。”安然平静地回答,拿毛巾擦着周文泽的脸,他还在熟睡。
  手放在他额头上,烧好象退了一点。
  “最近他很忙吗?”无视方子宜形于外的吃惊,安然皱眉问。
  “呃,我们最近在做一个游戏,是今年明年最重要的任务,首先要定下精细的方案,文泽最近一直在改下面传上来的各种创意。”
  说起来真的很惭愧,自己的搭当那么忙,他却帮不上什么忙,也难怪周文泽会劳累过度以至生病了。
  “就是报纸上说的一个关于中国隋唐历史的游戏吗?”安然想了想,问。
  “恩,你也知道啊?”报纸上的确有一些相关的报道,不过现在还在保密的阶段,在正式推出以前,还没有做什么宣传,她竟然知道。
  安然淡笑,不答。
  “你。”还是好想知道,可是好象最佳问的时机已经过了。
  “等他醒了,你再问他吧。”安然轻描淡写,“时间不早了,我会照顾他的,学长你也应该回家了。”
  “哦。”方子宜只能走了,反正周文泽跑不了,问他也不迟。
  ****
  “你醒了?”天快亮的时候,想周文泽应该快醒了,安然就等在了旁边,感冒退烧药是每六小时吃一次的,他竟然吃安眠药就睡了,胡来。
  周文泽还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安然倒了杯热水,倒出药,喂周文泽吃,“先吃了药再说。”
  他乖乖吞下。
  “你发烧了,还吃安眠药睡觉,也不让吴妈留下来照顾你。”安然语似平淡,却含着责备。
  周文泽清醒了些,“她家里还有小孙子要她照顾。”
  你怎么还是这样,安然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有力气起床吗?”
  “当然,”他勉力起身,却觉得头很晕,又倒了下去。“没事,只是起身太猛了而已。”
  安然没说什么,却主动上前扶着他,“你先去厕所洗漱一下,吴妈昨天煮好了一锅粥,你洗完了喝一点。”
  “好。”周文泽轻答。
  好象又回到了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安然在一旁照顾他。
  感觉周文泽靠在她身上,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发梢耳旁,痒痒的,痒进了心里。


  第十七章  情妇

  “偶尔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方子宜完全无法克制心中的讶异,原本以为早就分开多年的人,竟然住在一起多年了。
  是现在时代变化太快,他都赶不上了吗?
  周文泽没有理会他,只是紧张地处理着拉下来的工作。休息了两天,他就回来工作了,不是不眷恋安然的悉心照顾,只是,不想那么麻烦她。
  “那你们算是男女朋友咯?”方子宜继续追问。
  周文泽放下手中正在签名的笔,沉默不语。
  “你说啊?”这老朋友的恋爱怎么那么崎岖啊,害他的鸡婆蠢蠢欲动。
  “不算吧。”周文泽久久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你们在大学里是后来还有联络吗?”奇怪,怎么能逃过全校的法眼啊?
  “不是,是毕业那天,”周文泽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其实那天他也记不清了,他喝醉了。
  ****
  毕业前几天,周文泽刚把他做了两年的网站成功转卖,现在开始着手处理新开公司的一切事宜,即使是毕业典礼,也只是露个面一下就好,可是他参加完毕业典礼却没有立刻和方子宜这个学长联络。
  那天,他第一次去了酒吧,也第一次喝了烈酒,第一次就喝了个不省人事。
  只是因为他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没有看见安然,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毕业后,各人都进入社会,分散到城市的没个角落,再无任何联系,他就再也见不到安然,也无法从各个好事的学弟那里了解到安然的近况。
  她会再谈恋爱,她会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会生那个男人和她的孩子,她接下来的一生,和他周文泽再无任何的关系。
  这种想法让他的手无法停止喝酒的动作,机械性的,麻木的。
  直到渐渐意识模糊,在朦胧中,他似乎见了安然。
  只是,没想到他醒过来的时候,竟然看见安然睡在他身边,全身赤裸。
  ****
  “你酒后乱性?”没想到周文泽也会有那么不冷静的一次啊,难怪后来他很少有喝酒的时候了。
  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件事,周文泽还是很懊悔。
  那天他真的不记得怎么回事?
  可是他确实和安然发生了关系,在他完全醉了的时候,他是强迫的,还是和安然和好了才会这样的,他也完全不知道,全忘了。
  安然并没有告诉他。
  “所以,你就对她负责了?那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啊?”还是很怪。
  “她向我要了三十万。”那时,对刚卖了网站的他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什么?”
  ****
  “我要你给我三十万。”安然很平静地说,被单覆盖在胸前,她好象只是说一件再平常的事一样。
  周文泽看着她,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家里有经济困难,而我也一直找不到工作,我需要三十万,你给我三十万,我留在你身边。”
  这不象是安然的性格。
  “你的意思是?”他还是不明白。
  “意思是,我做你的情妇,你给我钱,我给你我的肉体。”安然平板地说,小心地掩饰心跳加快。
  “安然!”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同意吗?”安然瞥了她一眼,“好,我去找别人。”说完要下床。
  “安然!”周文泽叫,“你真的不是一般的任性。”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别扭和任性。
  ****
  “文泽,你没想过安然行为背后的动机吗?”方子宜问。
  周文泽摇头,“我从来猜不着她的想法。”象当年的分手,他可以猜透他的对手,他的敌人,就是无法猜透安然。
  “她家里的确有困难吗?”三十万,在当时,在他们城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吧。
  “我查过,她家当时的确有经济上拮据。”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轻易接受安然的说辞。
  “那她也不用这样啊,”说不通,这学妹又不是不知道周文泽对她死心踏地。“她直接做你的女朋友,向你要不就得了。”
  周文泽悄悄叹气,“可能她不希望我象以前那样管她,让她透不过气。”分手时,她似乎说过这个理由。
  “所以她希望你给她自由?供她?养她?让她免于工作?”方子宜是清楚这小学妹以前贪玩的个性,可是现在的她,还有以前的贪鲜爱玩吗?
  安然,她变了很多,沉静了很多。
  “恩,不限制她逛街,去商店,买衣服,买首饰,”虽然不知为何,她不再钟爱买戒指,周文泽笑,“从我的信用卡帐单来看,她过的很好,很逍遥。”
  “啊!不会吧,那帐单不是上次我偶然看到的那张吧,真的是你的?”金额不小,还大多数是女性用品,当时周文泽淡淡地说是他的信用卡帐单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是。”如果可以让安然高兴,钱不是问题。
  “文泽,你真的觉得安然是那种依靠男人喜欢名牌的女人吗?”
  “她不是,可是,”周文泽停了停,不由得承认,“不可否认,她不是很适合社会,她……不会看人,太相信人。如果她去工作,我反而会担心。”他是自私的,的确,当年一个小小的吴皓就让安然和他争执不下。
  老实说,方子宜可不认为现在的安然学妹和当年那个傻傻的,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的安然还是一样的,她变得安静,懂得在观察别人,不再那么冲动了。
  “文泽,安然她不一样了。”他必须指出。
  周文泽默默点头,“上次同学会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遇见她,她的确大不一样。”
  说起这,“文泽,你已经多久没有放过假了?”想想今年春节,他好象回去过一天,就又开始新的工作了。
  怎么说起这个,“很长时间了,好象从公司股票上市,事情就越来越多。”
  “也难怪你没时间去研究安然了。”
  工作忙,他也没办法,不过安然过得很好,让他很放心。“她很会打发自己的时间,购物,美容。”说着,周文泽完全不在意地笑。
  方子宜可不认为,安然还是那个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那个安然,上次见到时,觉得她很沉静,很……寂寞。
  “没工作,却呆在你目光所及处,不让你挂心。明明不是那么爱名牌的人,却大笔大笔的刷信用卡。不再有那么多陌生的朋友,一个人独来独往。”方子宜喃喃自语,看着周文泽的侧脸。
  他想,他应该找安然学妹聊聊了,毕竟如果周文泽没那么忙,可能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第十八章  隐瞒

  “是你。”安然看着门外的方子宜,料到他会来。
  开门让他进来,“坐啊。”安然指指沙发,自己去动手泡了杯茶给他。
  方子宜打量周围的设计,果然和周文泽公寓里的大不相同,想必是周文泽特意安排的,这个傻学弟。
  “装修的很不错。”实话。
  这倒让安然错愕了。
  方子宜也可以算得上周文泽最亲近的好朋友了,他来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看他和颜悦色的,好像和她预计的有所出入。
  原以为他知道她和周文泽的关系,会骂她爱慕虚荣,挥霍无度的。
  想必她的惊讶让方子宜发觉了,他笑了,“文泽钱多,爱用哪用哪,我可没权利管。不可否认,你们都属于有品位的。”
  敛起笑容。“虽然我不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可是和文泽相处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他回忆,“大学的后两年,尤其是最后一年,我和他共同努力做网页,那时,”他停了停,“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可以感觉,他很消沉,只为目标而做。”
  安然差点要点头,那两年,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习惯了一个人跟踪他的身影。
  “可是毕业以后,我以为是公司越来越好的关系,或是时间消磨了一切,他态度越来越平和,很努力地工作,赚钱,向他的目标奋进。”
  是吗?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因为你,你一直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这让他放心。”
  两人一起沉默,安然没想到,这学长会想那么多,几乎是看穿了她。
  ****
  那天,他们毕业典礼,她跟着周文泽,走了很久。
  看着他喝酒时太猛而呛到,看着他一瓶又一瓶,看着他倒在吧台上不醒人世。
  安然承认,那天在旅馆的时候,周文泽晕晕糊糊地发酒疯,虽然明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她也没有阻止。
  然后。
  她想了一个晚上,接下来该如何,做了决定。
  当时,她的用心真的有用吗?
  ****
  “真的有用吗?”安然喃喃自语。
  “嘻嘻,”方子宜忍不住笑出来,不习惯自己说那么有哲理的话,“我只是因为结婚以后,一直要揣摩老婆的心理,训练出来的。”他打趣。
  安然失笑。
  “不过,我可不赞同你不和文泽坦白。”虽然明白她的苦心,可是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有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呢?
  安然看了看他,回书房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厚厚的本子,有三大本。
  她在方子宜面前打开,里面的内容几乎让他吓一跳。
  “方周软件公司决定在本月二十八号上市,预计股价……”
  “方周软件公司接了……广告的艺术制作,完满成功。”
  “方周软件公司年底已经开始展开新游戏的设计和制作,有望在明年年底隆重推出。”
  一个个标题,触目惊心。
  几乎比他们公司做的剪报还全面。
  安然看他惊讶的脸,笑笑,“这两年,我订阅了所有可以和电脑、设计、游戏搭上关系的报纸。”
  每天晚上,周文泽不来的时候,她就剪报,她知道周文泽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工作,他工作到多晚,她也在旁剪报到几时。
  这几乎成了她的兴趣。
  “你……”方子宜无奈摇头,“何必呢?”
  安然无所谓地微笑,“其实我觉得也好。”
  曾经觉得很寂寞,好几次想和周文泽说明白,不再躲避他询问的眼神。
  可是,“当初我爱的都太盲目,他爱的太投入,也该冷却一下了。”这些年,都成长了很多,对于爱情,他们都有些失败。
  对于爱情之后的感情,他们却越积越深。
  “难道你就再也不和他说了吗?”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安然淡淡说,“你们明年年底不就要推出最重要的一个游戏了吗?只有一年了。”
  言下之意……
  “安然,”他叹气,“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是一般的固执啊?”
  任性,固执,她听得多了。
  ****
  “你怎么了?”周文泽看着方子宜在他办公室里面已经磨蹭了一天了。
  无所事事。
  “文泽,你不觉得你太忙了吗?”
  他?周文泽忍不住好笑,“那你还不帮我,还在这里发呆?”还是发春?
  “这个游戏,真的是让我们未来一年都忙得透不过气来吗?”
  “本来要做出比美国外的游戏,各方面,画面的精美,游戏设计的合理,趣味性,都非常重要,我们还比较缺乏这方面人才,所以要亲自上阵。”
  困难还是很大,不过周文泽却越来越有兴趣。有难度,才有征服。
  “真的那么忙?”似乎是的。
  周文泽瞥他一眼,没停下工作也没回答。
  软件公司不都这样。
  “你身体没关系吗?”
  “趁还年轻,快达成目标,之后不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他也的确应该抽时间和安然好好谈谈未来,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游戏对你很重要吧。”
  “对你不是吗?”当初他们共同的理想就是做出中国的游戏,风靡全世界。
  是。方子宜默然了,不发一词。
  即使现在告诉周文泽,也只是让他工作的时候对安然有愧疚而已,还不如让他忙完这一年。
  就让他以为安然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吧。


  第十九章  相亲到结婚

  “好久都没有那么清闲了。”方子宜满意地看着上半年的报表。
  周文泽坐在办公桌后,没回答却露出微笑。
  自从推出这个游戏以后,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远远超过他们预期的计划,原本以为要推出第二代第三代的时候,才能引起国外的注意。
  “明天就要开庆功会了,你怎么样?想不想叫安然来呢?”那么长的时间,应该让安然大大方方地出来了。
  “如果她愿意,当然好。”就怕她有自己的事。周文泽心想。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这两人时机到了,应该明朗起来了吧。
  埋首工作片刻。
  “文泽。”
  “怎么?”
  “你考虑过结婚的事吗?你都二十八了,应该想想这方面了吧。”
  周文泽抬起头,结婚吗?他很久没想了,只是……“我应该结婚了吗?”
  “说起这,伯父都不急吗?”方子宜问。
  “他啊,”老实说,周文泽这一年还真没回过几次家。“他电话里没提起过。”电话里说的,无非是好好休息,三餐保证之类的话。
  “也是,你是男人嘛,男人没女人那么急。”
  “是吗?”以为这个话题结束,周文泽继续投入工作。
  “听刘艳说,她妈就催她很急,还好她又找了个男朋友,才躲过一次一次的相亲。”
  刘艳取消婚礼后,也辞职了,找了半年的工作,后来就被方子宜招进公司。她既然是个人才,在哪都不会被埋没,现在做的的确有声有色。
  “她找到男朋友了吗?”周文泽不是很清楚。
  “对啊,就是我们设计部的小伙子,人很好。”
  “哦。”可有可无地“哦”一声,算是对方子宜三八的支持。
  “可是,”方子宜拖长音,“安然就没那么幸运了。”
  果然,周文泽抬起头,静静等他说下去。
  “你原来不知道啊?”他神秘笑笑,“安然最近几个中午一直被她妈拖出去见不同的男人,相亲。”
  “相亲?”
  笔,从周文泽的手上滑了下去。
  ****
  “对不起。”安然对身旁的人说,她母亲正在远处和介绍人扯东扯西的,留她和旁边连名字都没用心记的男人“培养感情”。
  “为什么?”很意外地,这男人不同于前几个,开口询问。
  可能是比较自信吧,比起前面几个对象,这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很斯文,工作是律师,的确有前途。
  “我,恩……”该说什么理由呢?是有男朋友?还是单身主义呢?安然想,她果然还是不太会拒绝。
  “我有男朋友了。”想了半天,她还是说了实话,即使他可能等会会对介绍人埋怨。
  眼角此时却扫过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影,周文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发现他身旁的是方子宜,两人正对她们,显然已经坐着有一会了。看来又是他多事了,拿他没办法。
  这一年半,他派他老婆有事没事来找她,说是逛街,其实是陪她吧。
  “安小姐?”一旁的金丝边眼镜叫她。
  她转头看他,却很奇妙地感觉到了周文泽的不悦。他是一个极其自制的人,也很有分寸,不会象电视里书里一样不顾场合,也不顾她母亲的面子,上来宣称什么的。
  “什么?”
  “你心不在焉。”他说,随即笑笑,“看来我的确是一个没有什么魅力的人,那边那个男人是你感兴趣的吧。”
  他站起身,走到圆台面另一边的介绍人旁,说了两句,就说他有事,先走了。
  或许他的确是一个很细心很有风度的人。
  而他唯一的缺点,在安然眼中的,大概就是,他不是周文泽。在别人眼中不是理由的理由,在安然眼中,这是最重要的理由。
  感情,是没有道理的。
  ****
  “然,你想结婚?”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周文泽终于开口。
  相亲宴散了以后,周文泽上前很有礼貌地把安然从她母亲的手上借过来,虽然她母亲不了解情况,可是也认识周文泽是女儿以前的男友,唯一的男友。
  于是又一次相亲失利的懊恼又转换成新的希望了。
  两人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下来。
  “可能吧,”模棱两可的回答。
  最近她轻松了不少,随着报纸上的一个个好消息,她竟然也有了以前玩闹的心情,肯陪母亲出来走走,即使是相亲。
  “所以,你相亲?”无法克制的无可奈何在周文泽心中蔓延。
  安然没有回答。
  “如果,”周文泽润润喉,“如果你有好的对象,我决不会困住你的,这样和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
  所以,就可以拱手让人?安然还是没有言语,这不是她认识的周文泽。
  果然,他还是苦笑出来,“不,这不是我要说的话,”盯着安然,“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这几年我一直很忙,我似乎没告诉过你,”他握住安然桌面上的手,“我希望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安然抽回手问他。
  “如果你要婚姻,我可以给你,我会是世界上最适合你,最疼你的丈夫。”周文泽的脸,此刻认真到不能再认真。
  而且,动人的温柔。
  “好。”安然的回答也干净利落,可能让原本以为要长篇大论的周文泽有点错愕,不,是非常错愕。
  “真的?”他求证。
  “除非你不娶我,否则我今生非你不嫁。”原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看来方子宜都等不及了。
  “我爱你。”
  克制不住微红的眼眶,好多年了,安然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好多次,都已经冲到了嘴边。
  不过接下来,安然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当她看见周文泽从皮夹里倒出一样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珍贵的质地,所以它金属的光泽早随时间而褪去,套在了安然的中指上。
  “我说过,只要你不嫌它寒酸,以后拿它向你求婚。”


  第二十章  结局

  我是安然,今天已经是第二年的庆功会了,庆祝泽公司的游戏继续名列榜单前十。
  很多人都到场了,大多是我不认识的,子宜的老婆,学姐悄悄地告诉我哪些是泽公司的竞争者,哪些又是朋友。
  一年的时间,除了泽安排的那个盛大的婚礼让我的心惊肉跳了一下以外,我还是那个安然,平日里过的日子还是和以前的几年一样。
  对于名牌,我想我已经改不了了,幸而泽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持我这个常年累月下来形成的习惯。或是偶尔上上美容院,健身房什么的。
  我依然没有去找工作,或许人都是有倦怠的吧,我变得越来越懒。
  唯一不同的是,我每天回家吃晚饭,因为……泽晚饭之前一定会到家,他不再是深夜来了,他会陪我吃饭,然后象一般的男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翘起脚看报纸。
  再在我的强迫下看我喜欢的电视或是电影。
  当然,为此,方子宜叫苦连天,公司的事物又有一半要他处理,而公司游戏的第二期,第三期也变得遥遥无期。
  不过我的耐心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为了赚更多的钱,让泽再工作到凌晨,一次就够了,足够了。
  我没有告诉泽,也没解释过那几年的行为,甚至不许方子宜透露一点口风。而刘艳下个月要结婚,这次她认准了这个人,这个幸福的小女人,不会理我的事。
  我不会告诉他,到死都不希望他知道。
  因为我早已明白,大学那几年泽的用心,他不希望我看见他全部的付出,怕我背上包袱。如果我不爱他,会因为他的付出而不得不和他在一起,如果我爱他呢?
  我会有更深重的内疚。
  一不小心,他的用心让我知道了,可是我不会那么不小心,犯同样的错误,让他知道一切,再让他内疚。
  没有必要为我们的幸福再加上点佐料。
  而现在,我只想通知他,我们家可能要多添一个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