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9

平林漠漠烟如织:南安太妃传 6 - 11


【第六章】 受欺负努力生存

  绿霞聪明机灵,又最会说话,早就把内幕给打听出来了,不过她一向有些城府,心里能藏得住事,等朱紫来问了,才闲闲地答道:“西戎发生了叛乱,王爷率军平定西戎叛乱去了!”
  朱紫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就不再追问了。
  赤凤她们三个经常和朱紫交流,朱紫逐渐对南安王府有了些了解。
  偌大的南安王府,奴婢男男女女共有一二百,主子却只有一位——南安王赵贞。
  这位南安王五月十三生的,刚满17岁,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生身母亲是青云殿高贵妃,母家就是把朱紫四人送过来的高尚书府。
  南安王爷喜武不喜文,打小就爱舞枪弄棍的,读书也只是爱读些兵书,开府建牙之后,招的清客大部分也是懂军事的,平常谈的也是行军布阵之事。
  府里盛传王爷十二岁那年的豪言壮语:“我此生要当个大将军王,为皇上江山永固保驾护航!”
  朱紫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就是觉得这位尚未谋面的南安王爷怪能的,还知道韬光养晦。
  虽然王爷不在府里,可是赤凤依旧涂脂抹粉很爱打扮,得的那点子月钱全花在这上面了。她肤色比象牙白稍深一点,看起来很细致,只不过上面点缀着几粒斑,朱紫觉得看起来挺俏皮,她自己却挺讨厌,日日涂一层粉掩饰。
  朱紫很少用这些脂粉。
  她浓眉长睫的,五官很立体,再加上皮肤白皙晶莹,嘴唇嫣红润泽,根本不需要什么化妆品,再加上不管是高尚书府还是王府,都给丫鬟配发衣服,她的月钱就都存了下来,成了四人中的小富婆。
  其实朱紫也很着急,她这两年下来,已经攒了有二十两四钱银子了,可是南疆距离家乡有万里之遥,哪里有什么办法把银子捎回家?
  银子捎不回去,朱紫就很担心妹妹也会像自己一样被卖掉,想起来心里就很难受。和她相比,朱碧的性格更软,将来被卖做奴为婢,一定会被欺负的。
  朱紫知道,即使没有主子欺负,奴婢间也不是完全和气的,也都充满了勾心斗角。前几天就发生了一件事。
  朱紫她们进府之后,稍加观察就发现了,王府里面没有稍微齐整一点的奴婢。不管是男仆还是女仆,只要年纪轻一点和王爷年纪相近的,容貌通通都是中人及中人以下,包括王爷房里侍候的静怡等四个大丫鬟。
  所以,朱紫赤凤四个一进王府,马上就像鸡群里闯进来四只花孔雀,目标非常的明显。再加上朱紫她们是王爷的外家高尚书府选送过来的,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为王爷预备通房丫头呢。
  朱紫赤凤她们四个中,综合起来,最美丽的就属朱紫了,所以得到的关注尤其多。绿霞一向心高气傲,再加上和朱紫亲厚,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朱紫和赤凤、粉蕊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朱紫一大早起来,睡眼惺忪地拿着木盆毛巾出了房门,准备到厨房要点热水洗漱,谁知道不知道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她一下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木盆也被撂了出去,里面的毛巾香胰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朱紫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过来,她正要挣扎着自己起来,大丫头静穆从里面跑出来,把她搀扶了起来。朱紫忍着疼往后一看,发现自己房门前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子。
  她明白这是有人在给自己下绊子了,心里有了数,倒也没说什么。
  回到房里撩起裙子卷起裤子一看,膝盖蹭破了一层皮,钻心地疼。
  朱紫也知道自己因为长相出众,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自然也不肯求告别人。她一瘸一拐地摆出女铁拐李的造型,向大丫头静怡请了个假,然后又离开延禧居找到陶妈妈请了个假,这才放心地去找府里的大夫。
  朱紫回来的时候,发现延禧居里挺热闹的,原来赤凤粉蕊一起过来找她玩呢。
  已经是冬天了,王爷依旧没有回府。主子不在,奴婢轻松,再加上正是休息时间,大伙儿都聚在延禧居里喝茶说笑,连陶妈妈也参与了进来,被几个大丫鬟奉承着,笑得挺开心。
  看到朱紫,赤凤热情地迎了出来:“哎呀呀,我的大美人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一阵风地上去搀扶着朱紫进了房里,对着陶妈妈静怡她们笑着说:“我这妹妹啊,人金贵着呢,可不敢有个什么闪失!”
  朱紫正要反驳,赤凤已经笑着大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轮休,可是呀,上午来找你好几回,都没找到你!”
  她把重音放在了“好几回”和“没”上,边说边眼波流转看了看陶妈妈和静怡。
  朱紫听得额角直跳,这赤凤安的什么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向陶妈妈和静怡告状呢!
  她笑了笑,没说话。
  延禧居里众人都知道她受了伤,所以都不说话了。
  赤凤眼珠子一转,马上亲热地捏着朱紫地脸:“咦,你脸上抹了什么香粉,怎么白里透红的怪好看?”
  朱紫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笑着说:“我又不会化妆,哪像你!”
  赤凤有点得意,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朱紫开始防范着赤凤和粉蕊。
  南疆在大金朝比较靠南,已经比独县、比金京暖和多了,可是冬天也还是冷,北风依旧冷飕飕的,刮得人心里直发冷。
  朱紫在延禧居里被孤立了。
  这种孤立令人郁闷。
  比如说,该去领午饭了,朱紫笑嘻嘻地说:“我要去领午饭,有没有人和我同去?”
  没人理她。
  静穆静肃说笑着一起去了厨房。
  再比如,女孩子们洗头总是两两结合,这样的话一个洗一个拿着水瓢往头发上浇水,正好配合好。
  可是,朱紫洗头的时候想找个搭伴的,问了半天却没有人洗头发,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艰难地边舀水边洗头。
  她刚洗完头发,就听见静恒对静肃说:“静肃,我要洗头发,你帮我舀水吧!”
  这不明显地孤立她并要她知道吗?
  前世上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朱紫也被班里的女生孤立过,长达半学期的时间里,班里的女生也是像静怡她们这样做的,甚至更夸张,没有一个人和朱紫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朱紫老是偷偷地哭。后来,她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当时她采取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同盟军,死缠烂打也罢,厚着脸皮也罢,一定要找一个同盟军,找到一个好朋友。
  那时候朱紫终于抓住了一个朋友,一个同盟军,她不孤独了。后来,同学之间熟悉了,发现朱紫只是外表长得像狐狸精,内心其实很单纯很老实,所以后来朋友越来越多。
  朱紫这次决定还是用老办法。
  她找的同盟军就是延禧居的管事陶妈妈。
  朱紫本来和陶妈妈关系就不错,现在更是黏上了陶妈妈。
  陶妈妈从小跟着宫里的贵妃娘娘,后来被放出宫成了亲。谁知道命苦,刚生下孩子男人就病死了。她打年轻时就开始守寡,身边就一个儿子赵贵还跟着王爷去了战场,所以也喜欢朱紫的亲近。两人用心来换心,彼此真心对待,感情越来越好。朱紫就非缠着认陶妈妈当了干娘,陶妈妈也欣然答应。
  朱紫是真的喜欢陶妈妈。
  陶妈妈是她离家之后,除了绿霞之外,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年底的一天,绿霞过来叫朱紫,说听说王爷要回来一趟,上殿会见封地上的官员。
  她带着朱紫躲在正院门外的冬青树后,想看看王爷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惜她们不敢往前,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一身戎装的少年,被侍卫簇拥着离开了。
  朱紫和绿霞只看到了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
  朱紫和绿霞拉着手慢慢往回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快走到住处的时候,朱紫感叹了一句:“王爷个子真高啊!”她一向是有些制服控的,心里想的是玉树临风四个字,只不过觉得这个词文绉绉的似乎不该出自自己口中,所以临时换了更通俗一点的“个子真高”。
  绿霞撇了撇嘴:“又没看到脸,谁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呢!说不定一副猪不吃南瓜的模样!”
  朱紫知道她心高气傲,心里是有想法的,只是嘴硬,因此只是摇了摇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
  绿霞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声道:“我不信高家把我送到王府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当一个洗衣丫头!”
  她的头抬得高高的,美丽的杏眼熠熠闪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自信。
  朱紫看呆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说:“你这样美貌,又这样聪明能干,老天爷不会白白地把你生得这样美、这样聪明能干的!”
  她是真心这样说的。她也喜欢这样的绿霞。
  朱紫一直以为,男人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美丽、精明、能干,又不乏善良,就像绿霞。
  她其实很自卑,一直认为自己是胸大无脑的杰出代表,男人只会玩玩,却不会爱上。她只会被当做玩物,不会被当做爱人。
  朱紫想了想,认真地对绿霞说:“你想要一个男人爱你,就做一个对他有用、让他离不了的女人吧!”
  绿霞侧脸看她,美眸流转,最后也笑了。
  南安王赵贞在府里只呆了一个时辰,向官员们布置好年底、春节的安排以及军粮的供应之后,就又率兵离去了。
  腊月二十二那天,张妈妈通知所有的丫鬟小厮到她的院子里听候训话。
  朱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第七章】 初相遇神魂俱失

  朱紫她们赶到的时候,张妈妈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丫鬟婆子。
  婆子站在左边,丫鬟们站在右边。
  丫鬟是按等级站的。第一排站是一等大丫鬟,第二排站是二等丫鬟。第三排第四第五排人数最多,大概有三四十个。朱紫看到静怡静穆在第一排站着,就拉着绿霞站进了第三排。
  管家张妈妈站在廊下,在四位管事妈妈的簇拥下,一句话不说,冷眼看着这些丫鬟。
  王府里规矩很严,丫鬟们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南安王赵贞十二岁就开府建牙搬离皇宫。
  高贵妃在永无止境的宫斗战斗成长,最终进化,成为宫斗高手。她对既美貌又智慧的女性充满了不信任,生怕自己的儿子被那些狐媚女人给祸害了,所以在赵贞身边安排的丫鬟的长相虽不能说是很丑,可是绝对没好到哪里去。就这样高贵妃还是不放心,一直交代心腹张妈妈好生看着。张妈妈也算尽责,王爷已经满十七岁了,还是童子身呢!
  眼下王爷即将凯旋而归,高贵妃派亲信给张妈妈送来书信一封。张妈妈阅后就召开了这次大会,来传达贵妃娘娘的指示。
  张妈妈看着这些丫鬟,想起了宫里娘娘的嘱咐——“找一个生的好看又老实稳重家世又清白的”。
  她细细看去,第三排有几个小丫头生得还算不错,尤其是最高的那一个,身材高挑,肤白如雪,秀眉大眼尖下巴,形状美好的嘴唇抿起来,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很是美丽。
  她又看了看,紧挨着这个高个子丫头的那个娇小丫头的眼睛生得甚美,皮肤白皙细嫩,也很不错。
  张妈妈扫视一圈之后,开始讲话。
  张妈妈先肯定成绩,再指出不足,然后强调纪律,最后宣布贵妃娘娘和南安王爷有赏。
  大会结束之后,朱紫带着赏赐下来的二两银子正要和绿霞一起离开,就听到陶妈妈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朱紫、赤凤、绿霞、粉蕊留下!”
  张妈妈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喝了一口,目光沉静如水从她们四个脸上缓缓扫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四个,谁的癸水来了?”
  癸水?问这个做什么?
  朱紫悄悄看了看绿霞她们,她知道绿霞她们癸水都没来。
  张妈妈的话一问出来,赤凤她们的眼睛就看向了朱紫。
  朱紫看到她们都在看自己,忙道:“奴婢癸水来了。”
  张妈妈早就知道了,她把茶杯放下:“几岁来的?”
  “十二岁。”
  “现在多大了?”
  “十四岁零四个月。”
  “虚岁十六了?”
  “呃,是的。”这也虚的太大了吧!
  张妈妈摆摆手,让朱紫她们退下,她要和陶妈妈再商量商量。
  神秘的“癸水问话”之后,赤凤她们都好奇极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个不停,到最后也没猜出个结果来。她们聊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本好奇心超强八卦灵魂燃烧的朱紫居然悄无声息。
  其实,朱紫已经猜到为什么了,可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那天晚上陶妈妈回来之后,把朱紫叫了过去,也没透露什么,只是让朱紫上炕和她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她一边摆出了一大盘剥好的核桃仁让朱紫吃,一边谆谆教导朱紫:“以后是大姑娘了,该稳重一点了,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还有,平常多吃点饭,把身体养好一点。还有啊,王爷年纪小,脾气倔,性子冷,你要顺着他,他不高兴的话,咱大家都别想高兴……”
  朱紫炕上,胳膊支在炕桌上想心事。干妈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朱紫,被选中了,要当南安王爷的通房丫头了。
  朱紫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心里乱糟糟的,五味陈在。
  干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朱紫只听到一个重点——“王爷没经验,你要多体贴”!
  朱紫差点蹦起来,原来,她真正的使命是南安王爷赵贞的处男之身终结者!
  干妈最后喜滋滋地说:“幸亏你癸水来得早!”
  原来都是癸水惹的祸啊!
  南安王春节并没有回来,南安王府过了个没有主子的没滋没味的年。
  朱紫进南安王府快两年了,却一直没见到传说中的南安王爷赵贞。
  南安王奉旨征西,已经一年多没回金京了。
  延禧居在大丫头静怡的主持下,维持了一种表面上的平和。
  一等大丫头除了静怡以外,还有静穆、静肃和静恒。
  朱紫初到延禧居,知道这四个大丫头的名字后,心里暗笑:怎么这么像尼姑的名字呢?!
  后来听说都是王爷起的,就猜想这位还不曾谋面的小王爷一定极为爱静,不然起不出这“四静”。
  “四静”大概都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都生得甚是普通,其中最好看的静穆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朱紫拿着包袱跟着陶妈妈进来那天,延禧居所有的丫鬟都是眼前一亮——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小丫头。
  好看的丫头必定不安分,再加上又是张妈妈特地挑选进来的,听说还是王爷的母家高府送过来的,这些丫头心里都有了心理准备,并且想好了对策。
  谁知道接触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朱紫沉默寡言老实肯干,最是温柔可亲的,再加上朱紫认了延禧居的管事妈妈陶妈妈做了干妈,不管出自什么原因,朱紫渐渐也就交了一些朋友。
  朱紫来到延禧居之后,悄悄观察,发现四个大丫头隐隐以静怡为主,王爷的内务都是静怡在负责。她发现四个大丫头很是抱团,形成了一个小团伙,很是排斥外人,所以也不刻意巴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王爷虽然不在府里,可是王爷的规矩看来很大。平常王爷的内院及卧室都是四静负责打扫,打扫完就锁门出来,连四静都没资格在里面呆。
  和朱紫交好的二等丫鬟小芝告诉朱紫:“王爷在府里的时候,一旦回房,静怡她们也不敢进去,只能在外室侍候呢!”
  朱紫还是进不了庆僖堂的内院,连端茶送水的资格都没有,只负责延禧居的浇花洒扫。这个活不算重,只是需要早上早起,朱紫倒是做得很习惯。
  刚进入四月,朱紫就发现延禧居似乎有了些不同。
  四静带着小丫鬟们把延禧居收拾得一尘不染,陶妈妈又带着几个小厮进来拔去了那些开过花的牡丹,让花匠过来种了不少绿竹翠柏,延禧居一下子变得肃静阳刚起来。
  四个大丫头似乎特别地讲究了起来,不但开始穿一些鲜亮的服色,带一些出巧的首饰,还日日涂脂抹粉,打扮得格外体态妖娆。连朱紫也被指挥着采了不少梅花花瓣,听说是静怡他们用来制作抹身的香脂的。
  朱紫隐隐猜到恐怕是王爷快要回来了,四个大丫头估计是提前接到了消息。她悄悄问了陶妈妈一声。陶妈妈眉开眼笑,让她“淘澄点香花泡泡澡”,弄得朱紫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红了。
  朱紫把王爷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绿霞。
  绿霞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着朱紫,认真地说:“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朱紫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也很认真地说:“咱俩不要因为别的事情生分了,不管咱俩谁出了头,都要带挈对方,好不好?”
  绿霞点了点头。
  到了五月初十那天,张妈妈终于宣布了王爷率军击退西戎八百里班师回朝的消息,南安王府开始沸反盈天,准备迎接王驾。
  延禧居里四个大丫头忙得不亦乐乎,倒是朱紫反倒没什么忙的,还是像平常一样清晨起来浇花扫院子而已。
  晚饭之后,张妈妈来到延禧居,叫来庆僖堂所有的丫鬟,宣布朱紫被安排进了王爷内院贴身侍候。
  庆僖堂四个大丫头直挺挺站在张妈妈面前,个个面无表情。朱紫还是看到了静怡和静穆红了的眼角,她知道这下子仇结大了。
  延禧居的大小丫鬟一下子都呆住了。
  她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没想到这一天就这样来到了。
  当晚陶妈妈就看着朱紫搬到了王爷的内院。
  朱紫的东西都放在内院里一个小偏房,她平常就在王爷卧室里陪侍。
  陶妈妈看着朱紫收拾好了东西,这才说起注意事项。
  朱紫知道了,以后她得睡在王爷床帐的脚踏上,夜里要警醒着,预备王爷要茶要水。
  陶妈妈还一再交代:“王爷从小都是独宿,房里不曾安插过人,你可要小心了,无论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不要触怒了王爷!”
  陶妈妈千叮嘱万嘱咐,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走了回来,悄悄交代朱紫:“同房之后要喝避子汤,切记切记。贵妃娘娘交代过,世子一定是要将来的王妃来生的!”
  这个晚上自从张妈妈宣布之后,朱紫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心里很慌乱,有些茫然,又有些伤感,更多的是对宿命的无奈。
  她想起了赤凤对她的评价——“小姐身,丫鬟命”。
  是的,这一生,在这等级及其森严的金朝,她恐怕永远都被钉在了“通房丫头”这个位置上了。
  对未来所有的美梦,所有的幻想,都成了幻梦和泡影。
  她永远只是一个男人的性发泄工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而且作为连妾都不算的通房丫头,她还有着被主子随意赠送的危险。
  所以,听了陶妈妈的话,朱紫只是点了点头。
  五月十四傍晚,南安王府有头脸的奴才们倾府而出,把南安王爷给迎了进来。朱紫只是远远地看见众人簇拥中一个穿着甲胄的高挑身影。
  南安王爷去了外书房,朱紫根本就没看清他的长相。
  朱紫心里苦笑: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惨绿少年嘛!
  即使身在王府最深处的庆僖堂,朱紫还是听到了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鞭炮声。
  已经很晚了,王爷还没有回房。
  朱紫站在内室的廊下,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的烟火气息,默默想着心事。正在发呆,忽然听到外院传来齐齐的见礼声:“见过王爷——”
  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蹲身行礼,看到在自己身前大步走过一双黑色官靴。
  朱紫正在发愣,王爷已经大步走进卧室去了。
  在内院门外侍候的王爷亲随赵勇斥了一声:“还不跟进去侍候!”
  朱紫一激灵,赶紧跟了进去。
  王爷已经立在室内,正在自己解披风。
  朱紫小碎步跑上前,想着帮王爷解披风,可是王爷的个子太高,她只好踮起脚跟。她太紧张了,有些手忙脚乱,没抓着衣带却抓住了一双冰冷的手。
  朱紫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长睫毛掩映下波光流转的凤眼。
  她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心跳加速脸红耳热,脑海里回响着一句话——倾国倾城貌玉树临风姿!
  此时朱紫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五百年冤家相遇”这七个字,可是又不知道这七个字出自何处。
  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
  朱紫正在发呆,“啪”的一声脆响唤回了她的神智,接下来她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疼痛,再看自己被打落的爪子上的一抹红痕,朱紫的泪水夺眶而出。
  施暴后的美男好像没看到她的眼泪似的,背过身去快步走开,边走边把解下来的披风扔在了朱紫头上。
  被披风蒙头盖脸的朱紫闻着披风中淡淡的男性气息,脑子里面空空的,只是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好像有一只手在紧紧捏着她的心脏似的。
  朱紫平生第一次庆幸自己的通房身份。
  后来的几十年,朱紫都把她人生的第一次转折归功于她癸水来得早!
  对此,南安王爷赵贞很是鄙视,不过不想多说,免得朱紫更加得意。
  无论朱紫内心如何波澜起伏,可在赵贞眼中,她只是娴静地、面带微笑地侍立在旁,展示着她最美丽的少女风情。
  赵贞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美貌丫头,他母妃生怕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被那些妖娆有心计的女人给祸害了,所以从他记事起就防贼一样看得很严,没想到这此从西疆归来,母妃居然想开了,让舅舅选了个美貌丫头送了进来。
  可是,赵贞觉得这个丫头美则美矣,可惜太呆,毫无灵魂。作为一个刚满十七岁的百分百纯情童男,他的梦中情人可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仙子,根本看不上这种呆丫头,还是胖丫头!
  赵贞嫌弃地扫了一眼朱紫的小胖手,再也不愿看第二眼。
  夜深了。
  赵贞洗完澡,拿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看。
  朱紫紧张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怕惊扰了静静看书的美男子王爷。
  赵贞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把书扔在一边就躺了下去。
  朱紫忙上前侍候。
  刚才赵贞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白绢中衣,她偷偷看了好几十眼,最后得出结论——赵贞真的是倾国倾城貌却配了个颀长精壮身。他因为长期习武,身材高挑颀长,宽肩细腰长腿,很是精壮。
  虽然赵贞穿着中衣,可是朱紫的脸还是红了。她红着脸帮赵贞把书拿走摆好,又帮他整理好被子,放下帐子,这才把自己的铺盖拿了过来,铺在了脚踏上。
  把窗帘放下之后,朱紫轻声问道:“王爷,熄灯吗?”
  赵贞没有答话,朱紫猜想他睡着了,于是熄了灯,然后回到脚踏上也躺了下来。
  朱紫很累,腰酸背痛的,可是大脑很兴奋,她一直在想初见赵贞是她脑海里跳出的那句话“五百年冤家相遇”到底出自何处。
  最后,她终于想起来了,在《金瓶梅》里面,陈经济初见潘金莲,书里是这样写的——“不觉心荡目摇,精魂已失。正是:五百年冤家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
  朱紫的注意力一下子又集中到了紧闭的床帐之内。
  赵贞好像已经睡熟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第八章】 见伤势怜心顿生

  第二天,张妈妈和陶妈妈叫去朱紫,稍稍问了一下,然后就给朱紫派来一位妈妈,花了一天时间,给朱紫开了一个课程,课程的名字可以叫做“如何同一个童男度过初夜并使他快活似神仙”。
  课程还没进行完,朱紫就明白了,绝世美男南安王爷赵贞他、他原来是一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大号童男子!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朱紫无耻地充满了期待,这种期待类似买了清倌初夜的有钱的大爷对梳拢之夜的期待。
  赵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他刚要去洗澡,朱紫忙问了一句:“王爷,吃宵夜没有?”
  赵贞回头看着她。
  宵夜?他像从没吃过宵夜,于是皱着眉头道:“没吃。”
  “嗯,奴婢知道了。”
  赵贞洗完澡出来,一出浴室的门,朱紫马上拿着毛巾迎了上去。赵贞的头发很长,上面还带着水滴,长长的披散了下来,一直垂到了腰间。
  朱紫凑上前去帮他擦头发。她先擦发梢,稍后往上擦。擦着擦着,她的脚跟就踮了起来,越踮越高。
  赵贞从来没被女性这样亲近过,他只觉得头发像过电一样,从发梢酥麻到了发根,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拔腿就逃。
  谁知道朱紫正在努力踮着脚跟擦他的头发呢,这下子被头发一带,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赵贞一下子呆住了,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半日,他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轰的一下,赵贞的耳朵一下子变红了。
  朱紫努力扶着赵贞的腰站直了身体,她很不好意思,忙承认错误:“对不起,王爷,奴婢太不小心了!”
  赵贞没有说话,迈腿就要去卧室。
  朱紫忙道:“王爷,宵夜!”
  赵贞又走了回来。
  宵夜是朱紫特地交代小厨房做的,她看着赵贞瘦削,想着战场上辛苦,得炖鸡汤补补。
  赵贞喝鸡汤的时候,朱紫看到他指甲有点长了,就去拿了把剪刀和锉指甲的矬子。
  赵贞喝完鸡汤,接过朱紫递过来的香茶,漱了漱口。
  朱紫把碗筷都递给了外院守夜的静穆,然后回来侍候赵贞。
  她安顿赵贞在床上躺下,然后低声道:“王爷,剪剪指甲吧!”
  赵贞闭着眼睛,但是把右手伸了出来。
  朱紫小心地修剪着指甲,剪完还用矬子小心翼翼地磨平整,磨完又用软布一个个擦了擦,然后才把赵贞的右手放到了床上。
  她修剪指甲的空隙,偷偷看了看赵贞,发现他已经睡熟了,烛光下他密而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上打下羽毛似的阴影,为他平添了几分稚气。
  他的唇唇形很好看,上唇稍薄,下唇厚了一点点,嘴唇是粉红色的,只是有点干。朱紫想着明天该让人给他炖点清热润肺的汤,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
  正在乱想,赵贞的手动了一下,朱紫怕他发现,忙移开了眼睛。
  早上朱紫帮赵贞穿骑马的紫衫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了赵贞的背,赵贞猛地缩了一下。朱紫想起来昨夜擦头发的时候碰到赵贞的背部他也是这反应,有点奇怪,对赵贞说:“王爷,让奴婢看看你的背吧!”
  赵贞一听,马上拢紧了紫衫的衣襟,脸上一脸戒备的表情。
  看他这严守贞操如临大敌的样子,朱紫觉得有点好笑:“奴婢真的只是看看你的背!”
  赵贞斜了她一眼,倒是乖乖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朱紫脱去紫衫,又解开了他的中衣,掀起衣领往里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一条自肩胛到腰部的刀口,虽然已经发白没有血了,可是就那样裂着口看着也很可怕。
  朱紫大惊,忙轻手轻脚脱去赵贞的中衣。
  她这次看清楚了,赵贞的前身后背有大大小小很多伤口,有的已经结疤了,有的还没全好,但就属背上这条最严重。
  朱紫的鼻子有点酸。
  她看着赵贞。
  据她所知,这只是一个昨天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啊!
  “这么多伤口还要洗澡,你不怕感染啊!”朱紫的的声音有点低哑,“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赵贞双肩挺直,端坐在那里,倒是没有说话。
  不过在他心里却在倔头倔脑地反驳:好男儿战场杀敌,谁不落点伤?这点小伤算什么!
  朱紫不会读心术,只知道心疼这个还是个少年的王爷。她摁住赵贞的双肩,看着赵贞的眼睛:“王爷,你先不要动,奴婢去拿点药!”
  没多久,朱紫就拿着药膏和棉纱过来了。
  她给赵贞的伤口涂上药膏,又用纱布松松地裹了一下。
  帮赵贞穿好衣服之后,她又交代了一句:“这几天不能喝酒,不能吃辣的、上火的东西!”
  赵贞已经跨过内院的大门了,闻言又回头看着她,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满意。
  朱紫笑眯眯看着他,觉得他挺秀的眉毛皱起来挺可爱。
  赵贞瞪了她一眼,大步向前而去,候在门外的亲随赵英赵勇忙跟了上去。
  静怡四人一字排开莺声燕语恭送王爷。
  朱紫忙也屈膝行礼。
  上午朱紫去看陶妈妈。
  陶妈妈仔细打量朱紫,发现她眉毛贴服,眉心不散,心里有些忧愁,道:“王爷还没召你侍候?”
  朱紫一愣,忙低下头去。
  陶妈妈以为她害羞了,忙安慰她:“不用着急。”
  赵贞今天回来得很早,申时就回来了。
  朱紫看了看他的伤口,重新涂了药包扎好。
  朱紫包扎的时候,赵贞心里有点迷茫。
  他觉得朱紫的身上散发着很好闻的香气,身上软软的,手指也是软软的。初见朱紫的时候,他还觉得她的小胖手很难看,现在才发现,这样软嫩的手轻柔地触摸自己,虽然是伤口,也挺舒服的。
  赵贞想向朱紫那边靠一靠,可是他还是管住了自己,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
  夜里刮起了风,没多久又下起了雨。檐下的铁马被风吹着一片声响,再夹着风吹树叶的声音,雨滴芭蕉的声音,这个雨夜顿时有点凄清。
  赵贞还没有睡着。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想着不久前战场上呼呼的风声,幽幽的胡琴声,又想起在西疆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心里颇不宁静。
  朱紫也没睡着,正在倾听外面的风声雨声铁马声,忽听床上传来赵贞的声音:“胖丫,吹箫吧!”
  吹箫?吹箫!饱读淫书的朱紫风中凌乱了,良久无语。
  赵贞闷闷地说:“房里博物架上不是有一个紫箫,难道不是你的?”
  朱紫想起了自己放在博物架紫箫,知道自己想多了,真的是想多了。她的心脏这才回归了原位。
  她爬起来拿了箫,在脚踏上坐了下来,开始吹奏。
  她吹奏的是《苏武牧羊》。
  箫声中,赵贞仿佛又回到了大漠,看到了大漠夜空高悬的明月;仿佛又回到了草原,看到了草原碧蓝天空中一朵朵的白云;仿佛又回到了大雪山下,听到了悠扬的牧歌……
  他冷冷道:“上来!”
  朱紫愣了一下,把箫放下,掀开连珠帐,在床边坐了下来。
  “躺下来。”赵贞淡淡地说。
  朱紫缓缓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赵贞的侧过身,伸出胳膊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没有说话,朱紫也不敢说话。
  房间里静极了。
  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
  赵贞的脸贴着朱紫的脸,身子贴着朱紫的身子。
  这具温暖柔软的身体,实实在在的,在这风雨之夜,带给孤独的他一点温暖和慰藉。
  

【第九章】 受杖刑爱中生怕

  赵贞很晚才起床。
  他平时白天都不在延禧居呆着的,今天不知道为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呆在房里,刚开始是独自喝茶,后来让朱紫准备了笔墨纸砚,他开始画画。
  朱紫悄悄看了一眼,发现画的是月下草原,一轮圆月孤零零挂在天际,下面是被风吹低的草原。
  朱紫不懂水墨画,就是单纯的觉得王爷画的很有意境,她好像进入了画中,身处在那月下草原,心里痒痒的。
  朱紫在正堂里,看到静肃在内院门口招手,忙走了过去。
  她过去才知道,原来是赤凤和粉蕊来找她玩。
  朱紫想着赵贞在画画,一时半会儿不会叫她,就站在院子里的凌霄花下陪赤凤和粉蕊说话,一边还能听着王爷的声音。
  赤凤今天打扮得分外不同,白色纱衫,银红抹胸,银红褙子,印花罗百褶裙,看起来很是出彩。
  旁边的粉蕊倒是低调,身上穿的是王府配发的三等丫鬟的衣裙,不过头上插着一支白玉莲花簪,脸上也刻意装饰了,越发显得眼如秋水唇似涂丹。
  朱紫也不点破,陪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过多久,赤凤突然道:“哎呀,肚子有点疼,朱紫,你带我去找个地方净手吧!”
  这时静穆她们早就回房了,朱紫只好带着赤凤去小花园了。粉蕊不需要,就留下来等她们。
  赵贞画完画,正要吩咐朱紫把画晾起来,晾好了找人装裱,转眼一看,却没找到朱紫。
  他随意走了出来,在院子里闲走了几步。
  赵贞正在考虑着班师回朝的事情。
  这次平定西戎,一部分军队是南疆的当地戍兵,另外一部分是京城的禁军,他一定要回去一趟的,起码得把军队交接的事情做好,要不然父皇……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也越发重了。
  赵贞叹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院门外有一角浅紫色的纱裙。他知道朱紫上午穿的是浅紫色的纱裙,所以就叫了一声:“还不进来!”
  他在白日及人前总是很严厉的,这一声就有点威吓的意思在里面。
  门外站着的人慢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蹲身行礼:“奴婢粉蕊见过王爷。”说着还抬起头来看赵贞,小脸微微收拢,越发显出秋水般好看的眼睛。
  是浅紫色的纱裙没错,可不是朱紫,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
  赵贞最讨厌奴婢在自己内院探头探脑了,他叫了声赵勇,守在外面的赵勇闪身进来,看到王爷身前的粉蕊,他也吓了一跳,忙请罪道:“奴才失察,王爷赎罪!”
  赵贞摆了摆手,冷着脸进去了。
  赵勇在心里叹了口气,拎着在旁边发抖的粉蕊出去了。
  粉蕊被打了二十杖,送到了城外的庄子里配人了。
  赤凤被打了二十杖,发到浣衣房洗衣服去了。
  朱紫也没能逃过去,被打了十杖。
  挨完刑,朱紫依旧被送回了延禧居内院。
  大概行刑的人有心放过,朱紫的屁股和大腿只是疼,没有像赤凤和粉蕊那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知道自己还要跪下向王爷谢恩。
  看着跪在地下的朱紫,赵贞垂着眼帘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朱紫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此时,在她心中,再也没有赵贞,只有王爷。
  夜晚的时候,赵贞洗完澡出来,径直脱下了中衣,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朱紫微愕,可是赵贞脸微微仰着,没有说话,可那一双潋滟的凤眼波光流转间仿佛带着无限的风情,就那样扫了朱紫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这一眼的风情,令朱紫浑身酥麻心跳加速,她乖乖地拿着毛巾上去帮王爷擦头发。
  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之后,她把头发到前边,弯腰观察赵贞背上的伤口。
  刚洗过澡的伤口有些发白,不过比刚开始好多了。
  朱紫拿过药膏,轻轻地开始涂抹。最后,又裹上了纱布。
  她还喜欢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
  这是一种她自己根本没法控制的情感。
  可是她已经知道,在王爷的心里,她是奴婢,只是奴婢而已。
  侍候赵贞睡下后,朱紫刚把铺盖抱过来铺好,就听到赵贞的声音:“到上面睡吧!”
  朱紫的屁股大腿依旧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没有说话,但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帐子里虽暗,但帐子外的灯还没有熄灭,赵贞在帐子清楚地看到了朱紫的表情。他轻叱一声:“滚上来!”
  朱紫乖乖地滚了上去。
  “趴下!”
  朱紫乖乖地在他身旁屁股朝上趴了下来。
  朱紫正在忐忑,忽然觉得自己的裙子被掀了起来,刚要挣扎就被赵贞摁了下去:“不要动!”
  朱紫想着上午挨的那十杖,刚硬起的背脊顿时软了下去。
  很快她的亵裤被扒了下去,朱紫顿时感到小屁屁凉飕飕的。她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忽然,赵贞的手指蘸着什么药膏抹了上去,一阵火辣辣的凉。
  朱紫僵着身子趴在那里。
  她的心却一下子软了下来,轻飘飘好似荡秋千荡到高空的感觉,荡悠悠没着落。
  赵贞忙活完,想起白日的事情,觉得朱紫那么容易就被人利用,猪一样笨,顺手在朱紫小屁屁上拍了一下。
  朱紫疼得闷哼一声,瞬间从白云之上跌了下来。
  赵贞也不说话,拿方丝巾擦了擦手,取来一条纱被搭在了朱紫身上,自己挨着朱紫躺了下来。
  这头小猪有一个好处就是虽然是夏日,肌肤却触之凉阴阴的。
  药膏里面大概有薄荷,味道很好闻,帐子里面满是薄荷清凉的芬芳。
  赵贞和朱紫很快都睡着了。
  朱紫这段时间一直躲着绿霞。
  她不敢见绿霞。
  本来她还信誓旦旦“咱俩不要因为别的事情生分了,不管咱俩谁出了头,都要带挈对方”,可她对王爷是这样的感情,怎么能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再加上这个王爷太强大,朱紫很害怕。
  就那么一件小事,赤凤和粉蕊就这样完了。
  朱紫很惭愧,也很惴惴不安。
  她这段时间都是看着赵贞的眼色行事的,赵贞不用说话,一个眼色朱紫就明白了,颠颠地跑去做。
  朱紫觉得自己很像王爷的一条狗,一条哈巴狗。
  而王爷确实是用驯狗的方法来驯她的:听话了,给一个包子;违逆自己了,一顿大棒。
  绿霞主动来找朱紫了。
  她也知道赤凤和粉蕊的事情,倒是误会了,悄悄搂着朱紫笑着说:“自损八十,伤敌一百。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不过赤凤她们也活该,王爷以后就是姐姐你的了,妹妹我不会出手的;但是,你得帮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嫁给王爷麾下的哪个年轻将军做大老婆!”
  “王爷变成我的?”朱紫一听,惨笑道, “这我可不敢奢望。”
  她看着绿霞的眼睛:“我和你,都是奴婢。”
  绿霞想起她挨的那顿打,也心有戚戚焉。
  此时两人的心都有些沉重,朱紫索性换了个话题:“你手里攒多少银子了?”
  绿霞笑:“我凑够了二十两,全拜托我们院的大丫头静研给放出去了。”
  朱紫知道王府有头脸的妈妈和大丫头攒了银子往往交给专人放债收利钱,没想到绿霞也在放。
  朱紫有点心动,不过她马上想到了王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不禁一抖,到嘴边的话没敢说出来。
  

【第十章】 被围观小王雄起

  流言是很可怕的。
  朱紫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拜赵贞所赐,现在王府里所有人都认为赵贞很宠爱朱紫,而且大家都认为赤凤和粉蕊是被朱紫排挤的,纷纷感叹朱紫看着老实巴交的,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宅斗高手啊!真真高手在民间!
  朱紫听到这个流言之后,欲哭无泪——姐是战斗力那么强的强人么?姐看着战斗力有那么强么?没见到姐也挨打了挨打了挨打了!!!
  不过,就连她最亲近的绿霞都是这么认为的,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紫的“威望”一下子高了起来,大小丫鬟见了她都面带微笑打招呼,连那些掌权的妈妈见了她也很客气,小厮们见了她也含笑行礼直叫朱紫姐姐。
  朱紫在王府里成了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特殊人物。
  朱紫有苦难说很郁闷,也不想出去被人围观,只好天天守在延禧居的内院里,基本很少出门。
  天气也越来越热,朱紫平时根本连门都不愿意出,可是作为镇守南疆的王爷,赵贞还是天天早出晚归的。
  他已经得到旨意,让他先在南疆整顿军队,接到圣旨再班师回朝。
  赵贞年轻力壮,没有嗜好,精力就特别充沛了。没有仗打了,他老人家为自己找了个新爱好。操练军队之余,他对率队打猎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兴趣,而且命令禁军和南疆戍兵有品的将领必须参加,美其名曰“备战演习”。
  可惜正是骄阳似火挥汗如雨的盛夏,他兴致很高,下面随从的将领们却只是表面热烈,心里暗暗叫苦:宫里贵妃娘娘把王爷看得那样紧,连在战场上都不放松,难道王爷不在沉默中变坏,这是要在压抑中变态了么?
  这日烈日高悬,赵贞率领手下一干将领又在城西的猎场呼啸奔腾。
  前面白影一闪,好像是一只狐狸。赵贞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后面的人迟了一步,没跟上去,几位将领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统统勒住了马缰绳,趁机在树荫下多呆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前面突然出来“嗤嗤嗤嗤嗤”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大伙儿一听这声音,头皮一麻,拔刀张弓一拥而上。
  偷袭的弓箭手当即自杀。
  南安王爷反应够快,在箭射出的那瞬间翻下马去,倒是没被弓弩射中,只是左臂折了。
  军医赶到的时候,赵贞正右手支额,摆出思考者的造型,面无表情想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到底是哪位兄弟要置他于死地?他有十几个同爹不同妈的兄弟呐!
  这个事实真让人忧郁。
  朱紫守在延禧居足不出户,可是祸事依旧从天而降——王爷玉树临风出去,吊着左臂回来!
  看到王爷的样子,朱紫迎了上去,还没说话,眼圈已经红了。
  赵贞挥挥手打发走了赵英赵勇,斜睨了朱紫一眼,径直进了房。
  赵贞真正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朱紫把他当成婴儿一样照顾。
  早上一醒来,朱紫就会帮他穿衣服,帮他梳理长发,用手巾擦脸,帮他洗漱。
  每顿饭都是朱紫亲自去小厨房布置,然后亲自端了过来,用银针验毒,然后一口一口喂他。
  饭后半个时辰,朱紫把西瓜、桃子什么的切成一片一片的,用银叉子叉着喂赵贞。
  赵贞虽生为皇子,可从小被养在皇嗣居,好不容易长到了十二岁,又开府建牙搬出皇宫来到南疆,身旁的奴婢对他都是又敬又怕,他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很是得意,也就没有打算提醒朱紫自己只是左臂折了,又不是全身瘫痪。
  不过,以上都不算什么,洗澡才是真正尴尬的时候。
  虽然从一尾活龙变身残障人士,可是赵贞依旧保持着他的洁癖,非要、一定要、坚持要洗澡。
  朱紫不敢违逆,只好吩咐人在净房准备好洗澡水。自己过来侍候着赵贞脱衣服。
  赵贞站在那里,等着朱紫来脱衣服。
  虽然左臂吊着,上衣还算好脱,屋里有冰,朱紫还是热出了一身汗,不过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成功解下了王爷的罗衫。
  她从上往下看,首先看到的是小麦色的结实胸膛、劲瘦修长的腰身和真实的六块腹肌,再往下就是白色的亵裤了。
  同时,赵贞光洁的肩膀和带着道道伤口的脊背也暴露在朱紫眼前。
  朱紫停了下来,有点傻眼。
  赵贞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五官秀美,肩膀宽阔,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就这样站在那里等着朱紫。
  她低下头,认为这是赤裸裸的男色诱惑。
  她忙里偷闲认真研究着赵贞的纤腰。
  赵贞的腰很细,没有多大过渡就是窄窄的胯部,白色的裤子就那样松松吊在胯部。
  裤子是白色细绢,有点透明。
  赵贞两腿间的累累赘赘一大坨物事,即使是隔着裤子也照样嚣张。
  朱紫低着头,
  一咬牙,解开了赵贞的腰带。
  赵贞的裤子一下子掉了下去,露出了修长劲瘦的双腿。
  赵贞一言不发,扭开了脸,等着朱紫帮他脱去裤子。
  朱紫蹲下身来,正要叫赵贞抬起左脚,眼睛却不由自主往赵贞拿了瞄了一眼。
  她本来只打算偷瞄一眼的,谁知道,瞄了一眼之后,她的眼睛瞬间瞪圆,盯着眼前的物件。
  在朱紫的注视下,赵贞的小兄弟探头探脑颤颤巍巍竖了起来。
  朱紫就近观看了赵贞小兄弟从萎靡到雄起的全过程。
  她瞪圆双眼红唇微张,半天才吐出一句:“这——也——太——大——了——吧——”
  话未说完,赵贞抬起脚踢去裤子,长腿一伸,对准朱紫一脚踹下。
  朱紫被踹倒在地,下半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朱紫双手支地,只来得及目送赵贞赤裸裸的修长背影“傲然”离去,同时观赏到了王爷那对变成粉红色的“美丽”耳朵。
  原来,王爷傲娇了!
  朱紫揉着被摔疼的尾椎骨想。
  夜晚降临。
  屋里还是有点热。
  朱紫找出琉璃灯罩罩在烛台上,然后拿出扇子对着赵贞扇动起来。
  赵贞已经睡着了。
  烛光下赵贞的长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了一片阴影,雕像般完美的五官在烛光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畔。
  虽然有睡前那惊悚一幕,朱紫还是觉得王爷生的好看。
  朱紫看了一会儿,悄悄熄灭了帐子里的灯,从玉挂钩上取下纱帐放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拿了自己的铺盖铺在王爷床下的脚踏上,舒舒服服钻进了被窝,想想起码自己还能近看美男,偶尔还有看到美男裸体这种福利,倒也释然。
  她很快也睡着了。
  

【第十一章】 明月夜春宫缭乱

  盛夏很快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凉爽。
  夜已经深了。
  朱紫在灯下看了半天的书,一本词集都快翻完了,王爷还没有回来。
  王爷最近回来得都比较早,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朱紫有点着急。她起身往窗外看了看,院子里月明星稀路径清晰。她又坐卧不安了一会儿,最后整了整衣衫,没打灯笼就走了出来。
  内院的值事房里,轮班的静肃和静穆已经睡熟了,朱紫就没吵醒她们,直接出了内院门。
  到了延禧居的外院门口,她向正在抹骨牌的几位值夜妈妈交代了一声,就自己出了延禧居的大门。
  出门之后,她按照平日里的记忆,一直朝前走,走到了正院前面的大路就拐弯,然后沿着正院门前的大路向南走去。
  南安王镇守一方,王府自然不小,但是因为王府只有一个未成亲的少年王爷,府里人口自然就有限,这样就显得王府实在是太大了,空荡荡的。再加上已经是深夜,朱紫走了很久,没碰到一个人,一路上只听到草虫鸣叫的声音,连点人声都没有。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刮得湖边的柳条不断飘拂,朱紫也感觉到些凉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由拢紧了褙子。
  感觉走了很久,前面角门内门房的灯光隐约能够看到了,朱紫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她刚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一连串的灯笼游龙一般蜿蜒而来,知道是王爷回来了,心里一喜,忙快步迎上前去。
  赵贞的脸有点红,眼睛看着发亮。朱紫知道这是他喝过酒之后的样子。赵英赵勇一人提一个琉璃灯紧跟着他,后面还跟着一串挑着灯笼的侍卫。
  朱紫忙上前行了个礼。
  赵贞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吩咐跟着的赵英赵勇:“你们下去歇着吧,我自己回去!”
  赵英赵勇和众侍卫齐声道了声“是”,行礼后对朱紫使了个眼色,把手里的琉璃灯往高处举了举。
  他们这个小动作却被赵贞看到了,他一边转身一边摆了摆手:“月亮好,用不着!”
  赵贞大踏步向前走去。
  赵英赵勇只好带着一干侍卫离开了。
  赵贞自顾自朝前走,他身高腿长的,步子迈得很大,大步流星的走得很快。朱紫忙小跑跟了上去。
  朱紫跟在赵贞的身后,隐隐闻到了些酒香,知道赵贞有酒,她怕他乱发酒疯,默不作声亦步亦趋跟紧了。
  赵贞步伐很轻快,走得虽然快,大概因为穿的是软底快靴,走路的时候一点足音都没有,只有他分花拂柳发出的些微声音。
  这时候朱紫已经发现赵贞走的是小路了,她不敢叫住王爷,只能连跑带追拼命跟着。虽然夜凉如水,可是她还是追出了一身薄汗。
  正在这时,前面赵贞突然停了下来,朱紫没提防,一头就撞了上去,她正要叫出声,赵贞迅疾捂住了她的嘴,长臂一伸,把她揽在了自己怀中。
  朱紫下意识想挣扎,可是头上一股酒气扑了下来,她马上不敢动了——赵贞不醉的时候都是活阎王,醉了她更不敢招惹了。
  朱紫静了下来,刚要挣扎着去看,赵贞的大手上移,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低声道:“别看!”
  可是朱紫已经看到了。
  她看到湖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两个人影压在一起,上面的那个黑黢黢的遮挡住了下面那个,只看到下面那人伸出两条雪白的长腿勾在上面那人的腰上。
  那两个人正在拼命迎凑动作,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低吼声在静夜里特别明显。
  朱紫拨开赵贞的手,她不敢公然再看活春宫,于是斜睨了赵贞一眼。
  她看赵贞,赵贞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活春宫。
  朱紫知道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让人对王爷围追堵截严防死守,看得实在是严,已满十八岁的赵贞还是童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荡漾。
  她伸手轻轻拉了拉赵贞的手,低声道:“王爷,先回去吧!”
  赵贞眼睛直直地看着,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赵贞一直揽着朱紫,太紧了有点难受,朱紫忙动了动,谁知道她一动,就感到身后已经抵上了一根直戳戳硬邦邦热腾腾的巨物。朱紫这下子明白了,再也不敢乱动,身子绷紧等待赵贞的小兄弟自己偃旗息鼓。
  那边野合的男女已经结束了战斗,男的把女的抱在怀里坐在大石头上肆意温存,两人低声调笑着。
  朱紫隐约听到女的说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楚;那个男的却高声笑道:“王爷年纪虽小,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假正经,你且看吧,他现在端着,早晚会爬上朱紫那骚狐狸精的身子,等他明白了男女间这销魂之事,你不就有机会了?现在急什么?王爷爱骑马,等我瞅个机会,让你在马房偶遇王爷一次,最好当场成就了好事!”
  他在女的身上掏摸了一下,贱笑着说:“到时候我和王爷算不算兄弟,床上的兄弟!哈哈!”
  那女的娇嗔一声,不知道呢喃了句什么。两人又抱在一起亲了起来。
  朱紫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她还是听出来了,那个女的是赤凤,男的是马房的管事赵全!
  她忍着内心的悸动,低声提醒道:“王爷,咱回去吧!”
  赵贞好似如梦方醒,推开朱紫向前走去。
  朱紫忙小步跟了上去。
  朱紫安顿好赵贞睡下,正要离开,却听到赵贞叫了声“朱紫”,忙又走了过去。
  床帐里的烛台还没有熄,照在躺在床上的赵贞脸上,朱紫觉得他的脸似乎还有一点红。刚才不是喝过解酒汤了么,怎么还是红?
  她低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点热,正要说话,却看到赵贞明亮得异乎寻常的眼睛。
  赵贞盯着朱紫。
  自从看了那场活春宫之后,他的下身一直在高高矗着,浑身憋满了火气,烧得他浑身难受骨头发痒心里发烧。他素来嫌弃朱紫是个胖丫头,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清秀佳人。可是现在在烛光下看去,只觉得朱紫又美又娇又软又嫩,只想抱在怀里。
  至于抱在怀里做什么,他却笼统的没有概念。
  朱紫的心开始狂跳,脸开始发烧。
  她悄悄移开眼睛,却看到平展的素色缎子薄被被面上被高高顶起的那一块。
  朱紫知道自己是被当做通房安排在赵贞房中的,可是赵贞一派不晓事的无知少年模样,一向只知道参详兵书舞刀弄枪,除了偶尔讽刺她几句踹她两脚之外,对她根本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今晚会碰到那样的事情。
  赵贞伸出长臂用力一拉,朱紫就倒在了他身上。
  朱紫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赵贞抱着她一翻身,然后拉走被子,骑在了她身上。
  赵贞年纪虽小却又高又壮,压得朱紫喘不过气来。她忙道:“王爷,不是这样的,先下来再说!”
  赵贞将信将疑地翻身下来,却很快地捞起朱紫抱在了怀中。
  他的双臂钢铁一般,紧紧地箍住了她。
  朱紫依旧喘不过来气,只好柔声道:“王爷,奴婢教你,你先放开奴婢。”
  赵贞放开了她,可是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