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5

落落月色: 痴缠 91 - 105

正文 第091章 羞赧

步陌然却冷冷一笑,收手,再踢了一脚莲心儿,道:“你鄙视我的能力,哼,等明天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好吧,那我就等明天再看看你的成绩。”白洛天笑笑,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说罢就抱起步陌然开始离开现场。

当晚,两人同时躺在一张床上。

步陌然经过刚才的一番拳脚后已经有些累了,就打了个哈欠,声音模糊,道:“师父,我该睡觉了。”

“好,你睡吧。”白洛天撑起额头,专注地看着她道。

步陌然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师父,你眼珠子那么亮晶晶地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试想,半夜一个大男人在睁着眼睛看着你,眼里有不容忽视的渴望,你会很轻易地睡着吗?

“怎么会睡不着?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说着就轻轻地抚摸起她的青丝。

“师父,你是不是睡不着?”步陌然见他有些无带赖的样子只能问道。

“是睡不着,然儿,一想到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开心。然儿,你再说一次那三个字可好?”白洛天语气哀求地问道,眼神期盼地看着她。

步陌然把脸瞥到一边,哼了一声,道:“那可不行,这话讲多了就不值钱了!而且,我当时是一时冲动。”脸却有些发烧了,为了自己当时的冲动和大胆。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那么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真的不能吗?”白洛天很是失望地把她的脸掰过来,清俊如玉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眼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步陌然只是闭上眼睛,呼吸逐渐沉稳起来。

白洛天叹了口气,虽然然儿没有再一次说出口,不过他已经满足了。他知道,要步陌然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那还是有难度的。

罢了,相信以后定可以再听一次的。

想到这里,白洛天的心放了下来。他深深地凝视着步陌然的侧脸,肌肤光洁白嫩,诱人至极,惹得他喉咙一阵紧缩,心脏骤然发紧。

感觉到白洛天的气息逐渐地挨近自己,步陌然轻轻一笑,拿起手来挡住,道:“师父,不要太过于冲动,我现在可承受不起。”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白洛天低低一笑,声音低沉而性感,有着说不出的暧昧。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的脸蛋,道:“然儿,你的脸已经在发热了,莫不是今晚在外边吹风着凉了不成?”

步陌然有些羞赧,想了一会才转移话题道:“师父,今晚那莲心儿要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见到那里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步陌然对都城的布局和街道并不是很熟悉,晚上也很少出过门。今晚,她见那条街好像很热闹的样子,一时想起就突然问了起来。

没想到,白洛天却沉默了起来。

步陌然见没有得到回答,很是惊讶,就转过身来,道:“师父,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却未曾想到,白洛天的脸竟然有了赧然的神色,眼神望着窗外,声音飘忽不定,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地方……呃……你最好不要知道。”

步陌然愕然,心中的好奇心大起,忙追问道:“师父,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这还是一个秘密不成?想到这里,她赶紧抓住白洛天胸前的白色里衣,翻身坐在他身上使劲地扯了扯。

白洛天见了她的举动,低咳一声,道:“然儿,可以放手了!”要不是顾忌到她的身体,他会那么忍让吗?偏偏她还不了解自己的苦心,老是把自己送到面前来。

想是这么想,白洛天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手紧握。

步陌然这才发现,自己拉扯的动作已经使得白洛天的里衣敞开了,露出了一小片结实的胸膛。最主要的是,她翻身坐在他身上,又是倾身去拉扯他的衣领,弯腰的时候已经现出了自己胸前的一大片美好的风光。

白洛天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柳下惠,所以他非但没有把视线移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把步陌然压在自己的身上,开始深吻起来,一手还在步陌然的身上乱摸。

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终于,在快来着火的时候,白洛天已经把步陌然放开了,虽然是依依不舍的,但顾及到她呼吸困难的样子,最后还是放手了。

看着步陌然难受的样子,白洛天喂她吃下速心丸以后,心里很是懊恼,道:“都怪我把持不住,伤害了你。”

步陌然却更内疚,感受到白洛天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有他紧皱起来的眉头,再想想刚才抵在自己身上的灼热,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师父,是我身子不争气。”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男子每次在兴致盎然的时候再中途刹车会是多么困难,也会是多么不人道的一件事!

“不能怪你,只怪我们的运气太不好了。”白洛天苦笑。

“是啊。”步陌然想起了那烈焰之花和绫子蘑菇,本来已经是唾手可得的灵药,最后却不得不拱手让人。虽然是自己自愿的,可也真够郁闷的。

“还有五年的时间……”白洛天算了算,摸摸步陌然的脑袋,疼惜地把她拥进怀里,道,“会有办法的。”其实,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步陌然中的秘药是泪红颜,到二十五岁后,生命特征就会衰竭,到时步陌然即使是二十五岁,也会慢慢地衰老下去,然后,在三天之内就会自然死亡,停止呼吸。

这就是泪红颜,让女子在最芳华的时候死去,而且看起来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

“嗯。师父,我有没有说过,其实这一生能认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知为何,步陌然突然伤感起来,忍不住感性地说了一些话。

白洛天点点头,把她抱得更紧,道:“我也是,我现在只恨我在你小的时候没有对你很好,反而把你弄丢了,幸亏你聪明,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你,没有让事情发展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的话,你也许会按部就班地活下去,接着修炼成浮云之术,享有更长久的生命,然后成为人人尊敬的国师。”

“呵呵,如果没有滋味,再长的生命有什么用?然儿,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思的。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国师继承人,我以前性格虽冷漠,但其实总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在涌动,有时候会有些焦躁,直到遇到你后,我才慢慢地平息那些焦躁。”白洛天微微一笑,自己有了然儿怎么可能做到像师父那样的神仙?

神仙,心中只有大爱,没有小爱,是没有感情的,有时候,也是不懂情。

前二十年,白洛天以为自己是那种人,但有了步陌然,他知道自己不是。

步陌然点点头,罢了,就这样吧,无论未来如何,只要珍惜现在这些相处时光即可。也许,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不定会出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迹!

不过,步陌然还是斜睨了他一眼,鄙视地说道:“师父,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告诉我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白洛天尴尬一笑,无奈地说道:“总是说不过你,那里是青楼。”

步陌然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说道:“那莲心儿这么晚了从那里回来,难道她去……”天啊,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撇天自己对莲心儿的感觉不谈,那莲心儿长得那么清纯,一副可爱的样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白洛天摇摇头,心里明白她的心思,就道:“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还没查出来。事实上,我也是无意中知道这事的。”只能说自己的运气太好了,才刚在宫里见了师父,想打道回府的时候就听到莲心儿的侍女和别的护卫商量事情,这才知道莲心儿晚上会从那里出来。

“别想太多了,那是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白洛天拍拍她的脑袋,道,“夜深了,快睡觉吧。”

步陌然沉思了一会,终究是太累了,也闭上眼睛。只是,她心里还是很震惊,这都城有很多青楼,而且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男子,优雅的,师气的,强壮的……各种类型的都有,因此也成为了一些女子和男子发泄的地方。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莲心儿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也会去那种地方!

还有,这事凤盏知道吗?

结果,昨晚步陌然还在想着凤盏是否知道这事,她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凤盏。

“有事吗?”步陌然为他倒了一杯茶,很是疑惑地问。凤盏最近很少来自己这里了。

凤盏沉沉地打量了她一会,叹了口气,道:“心儿昨晚被打了,浑身看出不伤处,却是伤筋动骨,内伤极重,估计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才能下地。御医说,这打的人一定很精通人体的脉络,所以下手才能那么准确。”


正文 第092章 身世

凤盏沉沉地打量了她一会,叹了口气,道:“心儿昨晚被打了,浑身看不出伤处,却是伤筋动骨,内伤极重,估计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才能下地。御医说,这打的人一定很精通人体的脉络,所以下手才能那么准确。”

步陌然听完他的话,情绪平浅,不露一丝情绪,只是语气放缓,道:“你和我说这事的用意是……”

凤盏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揉揉眉心,道:“我以为你知道事情的经过。”

步陌然默然,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凤盏站了起来,长身玉立,手持折扇在步陌然面前走了几步,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步陌然只是闲适地坐在一边,慢吞吞地拿起茶几上的书本,开始悠然地翻阅起来。

凤盏停下脚步,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她悠然的姿态,忍不住苦笑,道:“你倒是闲适啊,你可知道,一旦他们查到这事和你有关,你就有麻烦了,唉。”

步陌然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就不心疼莲心儿受伤?”

凤盏一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哑声道:“我更心疼你,生怕你给自己惹来了麻烦。你一向不是冲动之人,这次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前段时间你和心儿的矛盾还没有解决,现在又闹出了这一出戏!唉,陌儿,其实心儿也是挺好的一个姑娘,我多么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步陌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凤盏,我和莲心儿就是不对盘,我们就是相互看不顺眼。而且,我们是否和平相处,这和你有关吗?”

凤盏一窒,浑身震了震,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痛苦,顿了顿,他才低声道:“心儿,就像我的妹妹,而你……”他顿时不说话了,因为白洛天已经从客厅门口大步走了进来。

步陌然看到白洛天,很是兴奋,就忙站起来迎了上去,问道:“师父,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白洛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十分苍白,整个人仿佛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步陌然,也没注意一边欲言又止的凤盏,只是叹了口气,双手自然地环上步陌然的纤腰,声音有点嘶哑,低声道:“事情办完了,也就回来了。”

步陌然敏感地注意到他的情绪,忙追问道:“师父,你怎么了?”双手不由自主地紧张抓住他的手。

见白洛天一别不想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了,就道:“有事说出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商量。”虽是疑问句,证据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能让白洛天脸色大变的事情,一定是件大事。

凤盏脸色有些阴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一阵难受,妨意随之涌来。

他苦笑,扶着额头坐下,垂下眼睑,睫毛颤了颤,继续沉默不语。

“师你——”步陌然,拖长语调,摇摇他的手臂。

“怕了你了!”白洛天疼宠地摸摸她的脑袋,眼角突然瞥到一边的凤盏。心里一惊,就问道:“你有客人?”

步陌然这才恍然大悟,拍拍脑袋,道:“差点就把凤盏忘记了。师父,这是凤盏,他今天找我有点事情。”

凤盏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他握紧拳头,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是温柔的眼神了,道:“国师,好久不见了。”

白洛天的脸色似乎僵了僵,他苦涩地笑笑,道:“凤盏,那个称呼我从来不用,你也不必这么称呼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凤盏若有所思地的看了他一会儿,就道:“好吧,白先生。”

白洛天抿抿嘴,道:“你们还有事谈?那我先回避了!”说实话,步陌然身边围绕的三个男子,他最忌惮的就是凤盏。

许是直觉,他知道凤盏不简单。他不像聂惊郓对步陌然的一心一意,心思比较简单明了;也不像阎烈阳,更是直观地把自己对步陌然的占有欲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凤盏的表现更深沉,有时候还让人琢磨不透。

“不用,没什么事需要避着你的。”步陌然马上说道。刚才那个话题,她并不想和凤盏再次讨论。本来嘛,这只是她和莲心儿的恩怨,如果非要扯上凤盏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即使她不喜欢凤盏,她也不想与他为敌。而与凤盏为敌,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凤盏一听,眸色加深,犹如一汪深潭,深得教人难以探测它的深浅,只见他轻轻一笑,灿若春花,整个人明亮起来,道:“是啊,我和陌然说的话你也可以听的,反正也没什么事。”

白洛天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撩起衣摆坐在一边。

步陌然也跟在他身边坐下,刚一坐下就接过白洛天递过来的茶盏,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喝茶。

凤盏手背上的青筋开始暴起,一向温和俊美的脸上有些扭曲了。

白洛天探头去轻吻了下步陌然的额头,柔声道:“还是你们先聊吧,我有点累了,等你们聊完我们再说。”说着就放下茶杯开始站起来。

看着他疲惫的表情,步陌然很是担忧,忙拉着他的手,道:“师父——”

白洛天轻拍她的手背,朝凤盏点点头,人很快就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看着步陌然微蹙的柳眉,凤盏心里一酸,定了定神,这才轻咳一声,低声道:“陌儿,还没看够吗?”

他看着白洛天离去的方向,心里却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你拥有的东西我要全部都要夺过来!

步陌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坐下,表情淡淡地说道:“凤盏,我和莲心儿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凤盏喟叹,又见步陌然冷漠的表情,最后只能叹道,“罢了,那这事到此为止吧。”

他站了起来,起身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只道:“你好自为之,要小心点。”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有着浑浑的疲惫和落寞。

步陌然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景,微愣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站了起来,轻声道:“谢谢你来提醒我。”

也只是这么一句了,再多了,她就无法给予了。

步陌然左右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白洛天,于是忙往后院赶去。

“师父,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烦恼?”步陌然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反应。

白洛天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在捣鼓药材,嘴里则说道:“知道今天我去见了谁吗?”

步陌然摇摇头。

“我去见了右丞相泰熔,自从颠茄的身份被发现后,他就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也一直想证实颠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就用了各种手段去查。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给查了出来。当然,期间还包括杜若的帮忙。”

“那……结果是什么?”步陌然声音有些不稳,却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说不想知道是骗人的,自从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意味着什么后,步陌然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总会有被查出的一天,不是右丞相,也会是其他人。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身世,但自己不想知道,不代表别人不想知道,特别是像右丞相那样的人。

白洛天抬眼凝视了她一会,又低下头去,继续道:“聂惊郓的师父涅磐之所以一直把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是因为他的脸早就被毁了,而且还是被火烧的。知道这一点后,你的身世不难被猜出。”

步陌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仿若一尊毫无生命力的雕像。

白洛天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把药杵放下,赶紧走到步陌然身边,紧张地抬起她的脸,急声道:“然儿,你怎么了?”是自己疏忽了,只顾着自己的心情而没有意识到其实然儿的心情一定比自己还要激荡。

出乎意料的是,步陌然的脸上是一片平静。

白洛天愣了下,道:“然儿,你没事吧?”

步陌然只是站在那里,许久才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应该是那个涵贵妃的女儿?一个公主?莲心儿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

白洛天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是的,如果没有推测错误的话,你和莲心儿同时出生,被放在了一起,当时茅清荷也在场,才刚出声没几天的颠茄也在场。这时,涅出现了,他抢走了你,却不知为何,在最后的时刻他选择把你放下,改而抱起了颠茄走进了大火里,所以,颠茄到了七色盟。而你,被茅清冷抱回了家,当时泰家正遭遇厄运,全家危难,没来得及查看你就出事了,所以为了保住血脉,泰熔和茅清冷分别让两个仆人带你和秦绣离开。最后,不知何帮,你却出现在悬崖底下,被我捡了下来,并且还身中奇毒。”

白洛天缓缓地把话说完,忧伤地看着步陌然,深邃的眼里有着无以名状的痛苦。

步陌然慢慢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接下来,她知道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很快的,要来临了。

“那你,可明白,也许你身中奇毒是因为我当年的一句预言?”


正文 第093章 承认

“那你,可明白,也许你身中奇毒是因为我当年的一句预言?”

步陌然顿时沉默了。

白洛天苦笑,道:“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我当初没有说出那一句话,你就应该好好地待在皇宫里,做你高贵的公主,或者是……未来的女皇。”

步陌然还是沉默,定定地站在那里,拧起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白洛天心里更苦涩,心脏一阵紧缩和恐慌,但还是强自镇定,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是公主的话,那你也许是未来的女皇,这是谁也无法逃避的现实。”只要然儿是女皇,那和自己隐居在一起的梦想几乎成为不可能。

祈莲国上下已经盼望身带金莲的皇帝两百多年,只要然儿真是皇帝,那她绝对是不能逃避的!

步陌然思考了许久,歪着脑袋奇怪地问道:“师父,那我为什么有只蝴蝶胎记?难道涵贵妃也有吗?”心里却有着期盼。

她一点也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

白洛天一愣,点点头,答道:“这也正是我们疑惑的地方,不过据考证,涵贵妃是皇后的远亲,你的外婆也是茅家女,只是当初因为某种原因被逐出了家门,这事很少人知道,所以皇后和涵贵妃才长得相似,所以你有胎记也是说得通的。而你的胎记也是大家确认你是公主的理由。”

“远亲?”步陌然喃喃自语,心里的期望破灭了。

白洛天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道:“然儿,我只能算出你和莲心儿其中有一个女皇,以我的私心来说,我希望你不是。但从国家的利益出发,我希望你是。你,毕竟比莲心儿好太多了。”

看着他眼里的痛苦和挣扎,步陌然心里不是没感觉的。白洛天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国师,说对国家利益看得一点也不重,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做那什么公主,师父,我们现在马上回药王谷吧。”步陌然决然地说道,决定速战速决。

白洛天眼睛一亮,神情颇为心动,但随即,他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来,叹道:“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已经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步陌然和白洛天同时回头去看,只见上次来宣旨的太监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到步陌然他们面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尖声道:“步陌然接旨!”

步陌然和白洛天对视一眼,两人只好跪下。

听完旨意后,步陌然接过圣旨,也不理会太监的恭喜,直接让杜嫂把太监和侍卫们带出去了。

“这圣旨还来得真快!”步陌然冷笑,手中的圣旨似乎可以烫手般,让她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已经够慢了。”白洛天叹了口气,道,“从我得到消息到右丞相把事情禀报,时间也差不多了。然儿,这事我们不能逃避。”

步陌然点点头,眼神很理智,她只是看着白洛天,道:“师父,你希望我是公主吗?”

白洛天摇摇头,道:“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世事难料啊。”步陌然想起那据说已经疯掉的涵贵妃,头开始疼了起来。

自己对涵贵妃,对莲心儿,对其他人的态度到底该如何?

白洛天看着步陌然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就道:“你现在就进宫吧,皇上他们估计在等了。”

“那你呢?”步陌然赶紧问道。

白洛天摇摇头,道:“我不行,无论是哪种身份,我都不能跟着你去。不过放心,我会在暗中跟着你、保护你的,以防万一。”他是步陌然的师父,但毕竟是一个江湖人,不好介入皇家的事,而国师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直接亮相的结果是为自己和然儿带来麻烦。所以,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然儿的身份一公开,估计会惹来很多的麻烦。

步陌然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相同的情意和爱意,忍不住一笑,开始对未来有了信心。

“师父,只要我们不放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步陌然轻声说道,比起谋事在天,她更相信事在人为。

“是的,会有的。”白洛天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一字一字地说道。

自此,两人不再说话,步陌然于是脚步沉稳地走出门口,在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开始上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到了皇上的御书房里,出乎步陌然意料的是,这次在场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秦熔、阎鞍和茅长鸣也在,三人脸色沉稳,只是秦熔的眼睛亮得吓人,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阎烈阳很是惊喜地看着她,见到她到来似乎想马上就上去迎接她,但碍于皇帝在场,只好强忍住,只是脸上却是有着笑容的。

凤盏沉默地站在一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头低低的,步陌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莲首面带微笑,一贯的温文尔雅。

莲殇左右看不见,步陌然这才想起来原来他前几天就已经外出公干去了,估计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

皇帝在台上仔细地打量着她,眼里有着惊喜和复杂的情绪。

皇后阴沉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都是一片平静,正端庄地坐在皇帝的右手边。

而莲心儿,也是平静地看着她,只是她的功力毕竟不如皇后深厚,眼里偶尔闪过的阴狠和愤恨还是让步陌然给捕捉到了。

在步陌然打量他们的同时,她也成为了各方人士主要观察的对象。

只是那么一扫,步陌然就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她顿了顿,刚要下跪,皇帝就赶紧阻止道:“陌然,不用跪了!”说着就从紫檀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快步走到步陌然的面前,细细地打担着,样子高兴,似乎在看着一件什么宝物。

步陌然闻言也就顺势不跪,反正,她也不喜欢下跪。

无视于众人的惊讶和莲心儿的愤恨,步陌然气定神闲地站着,任由皇帝左右打量。

“像,太像了!”皇帝喃喃自语,绕着她转了一圈,就兴奋地朝着秦熔,道,“爱卿,你为朕立了大功啊!单看这眉眼,再想她的胎记,朕觉得陌然就是涵贵妃的女儿!”

这话一出,语惊四座!

皇后第一个开口,声音尖锐,喝道:“不可能!陛下,你是不是搞错了?步陌然怎么可能是涵贵妃的女儿?她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熔慢条斯理地插口,道:“娘娘,不是已经死了,是失踪而已,毕竟,我们当时都没有亲眼见到公主的尸身,只知道她被火烧死了,事后却没有找到他们的骨骸,当是我们以为是火把他成了灰烬,但现在看来是因为他们逃脱了。”

“可是,那也不能说明步陌然就是涵贵妃的女儿啊?”茅长鸣见秦熔开口,也连忙插嘴道。

秦熔轻瞥了他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让老夫为大家把事情讲一遍吧!当时,那刺客带走的婴儿是我的女儿颠茄,而陌然就被我们带回来了家里,当时我被人陷害,心里不忿,就让老奴把陌然和绣儿一起送走,没想到老奴最后贪财,竟然把步陌然丢弃在山崖下,拿着我的钱跑了。幸亏苍天有眼,老妈在五年后得了不治之症,恰巧陌然的师父白先生委托阎家帮忙找人,于是就找到了那老奴,可惜,见到他的时候,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只承认孩子是他丢的,但孩子的身份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阎鞍此时才开口,颔首道:“确有此事。”

步陌然听罢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师父会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带自己出谷,而且还来到阎家!当时,刚一进府,师父就急匆匆地救治病人,最后却因为抢救无效才懊丧地说出一番让自己伤心的话。

阎烈阳听了半饷,突然开口道:“这么说,然儿是公主?那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他原先也不知道皇帝叫自己来干嘛,一见到步陌然,就以为是谈论成亲的事,所以才那么兴奋,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不在步陌然的身世上,不管步陌然是不是公主,他都不会放手!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自己和步陌然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不急。”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陌然身带金莲,那将来就是将军嫁给我们皇家了,那你还愿意吗?”眼里有着促狭,显然心情很好。

凤盏闻言就轻抬起头看着阎烈阳,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瞄过步陌然一眼。

阎烈阳的脸色又青又红,他看了一眼阎鞍,见自己的父亲也是副看好戏的样子,脖子不由得一梗,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愿意?只要然儿只娶我一个,就是入赘我也愿意!”

阎鞍这才看不下去了,他低咳一声,瞪了他一眼。

他可是他们阎家的独苗,怎么能入赘?

步陌然看着眼前表情不一的众人,缓缓开口,道:“皇上,我想,我并没有承认我就是涵贵妃的女儿。”


正文 第094章 身世

步陌然看着眼前表情不一的众人,缓缓开口,道:“皇上,我想,我并没有承认我就是涵贵妃的女儿。”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皇上皱起浓眉,威严的脸上有着不解,沉声道:“陌然,现在各方面的证据已经说明你就是朕的女儿了,难道,做朕的女儿就让你那么为难吗?”最后一句话声量已经压低,却更显得迫人。

他是听说了步陌然的傲然,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国之君也会吃瘪。

步陌然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我觉得大家的认定真的是太草率了。”

皇上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这事,朕已经请国师看过了,你的确是朕的女儿,否则朕也不会要你过来。”说着就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茅长鸣和皇后,眼里闪着坚决,堵住了他们欲说出的话。

步陌然一愣,国师?是白洛天还是白榄?

皇上似乎也不想多解释,依旧笑眯眯地说道:“陌然,你从小和你师父一起长大,能长得那么好,你师父功不可没,有空让你师父来见朕,朕要重赏他,哈哈……”一阵畅快的笑声。

步陌然嘴角弯了弯,道:“不必了,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不需要这个,他也已经走了,四处云游四海,我找不到他。”

阎烈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见步陌然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就把话咽下了。

凤盏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眼,继而转向皇帝,温声道:“陛下,白先生的确是世外高人,我们大可不必强求。”

皇帝颇为遗憾地颔首,摸摸下巴,道:“那就算了。”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阎烈阳和阎鞍在用眼神交流,两人剧烈地厮杀在一起,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步陌然身上,眼光灼灼。

步陌然心里一阵难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她灵魂居住的身体竟然是皇帝的女儿!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呢?她宁愿自己找不到亲人,也不愿意是皇家的人!

“陛下——”皇后缓缓地开口,轻声道,“既然陌然是涵贵妃的女儿,那现在该不该把陌然带去看看涵贵妃?”

“对了,步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母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呵呵,你不知道,皇家就我一个公主,以前我不知道有多寂寞,哥哥们也不理我,不过现在好了,呵呵,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呢,以后我们就有伴了。”莲心儿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从皇后身边走下来,快步地挽住步陌然的手。

步陌然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低声道:“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得太近。”和莲心儿挽手,她心里不舒服,而她,很少会委屈自己。

“啊——”莲心儿痛呼一声,挽着自己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看着步陌然,委屈地说道,“姐姐,人家的手很疼啊,前几天不知哪个该死的混搭把我打伤了,呜呜……姐姐,我们现在是亲姐妹,你可要帮我哦,要帮我把那个人找出来,替我教训她一顿!”

皇后高高地斜睨着步陌然,眼里有着冷意。

步陌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挑挑眉,对着莲心儿淡声道:“你的盏哥哥会帮你的,当然,如果有我可以尽力的地方,我自会帮忙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她加重“妹妹”二字。做戏,谁不会?

凤盏终于又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浓淡适宜的眉毛不着痕迹地微微皱起,道:“会的。”

莲心儿的脸顿时笑了起来,道:“那就太好了,有盏哥哥和步姐姐帮我,那一定是事半功倍的!”

皇后微微一笑,看着莲心儿,道:“好了,心儿,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去看涵贵妃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快去休息吧。是吧?陛下。”

皇上一听,也忙急声道:“是啊,心儿,你的身子还没好呢,今天朕看到你们姐妹和乐的样子,朕就放心了!哈哈……”

莲心儿抿抿嘴,腼腆笑笑,娇声道:“父皇,这是心儿应该做的,心儿自小生长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不想步姐姐,风吹日晒,又是江湖人,没什么机会接受皇家的教育。”

凤盏微微皱眉,道:“依我看来,陌儿虽然自小在民间长大,人品却不俗,清丽脱俗,也算是有公主的风范。”

阎烈阳猛地点头,赞同道:“是啊,是啊,陛下,然儿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他憨憨一笑,搔搔头,道,“我们的婚事……嘿嘿。”

看着他这个样子,阎鞍叹息地闭上眼睛:陷入爱情里的阳阳,可怜又可爱啊。依他看来,这婚事就他儿子一头热,人家步陌然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里。

不过,感情的事他不好插手,而且,他始终认为,经受一次失恋打击的阎烈阳,也许会变得更强,更加无情!

有时候,一个出色的将领就需要这份无情!目前,阎烈阳还没达到,而他,也达不到。

皇上似乎觉得好笑,就道:“呵呵,阎爱卿看来是等不及了。不过,这成亲的事……呃……等陌然成年后再说吧,朕还想多留陌然一段时间呢。对了,以后陌然就不姓‘步’了,要姓‘莲’,我皇家的儿女都姓这个。”他转向步陌然,和蔼地说道,“陌然,你是否要重新改个名字?朕会让国师选个好日子,正式向天下宣告,你是朕的女儿!祈莲国的公主!还有,这段时间你就搬回宫里住,好好学习宫廷礼仪。”

步陌然沉默一会,目光湛然,坚定地看着皇帝,道:“我想保留我的名字,至于什么礼仪,我不想。而且,我也不想搬回宫里,更不想举行什么仪式。皇上,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让我自由自在在民间生长吧!这样,也许对我是最好的。”

这话,无异于晴天里打了一个响雷,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可是,生为皇家的公主,怎么能流落在外呢?”莲心儿皱眉。

皇帝脸上却不露痕迹,只是挥挥手,道:“诸位爱卿,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先回去,朕要和陌然好好沟通。”

众人一听,连忙退下了。

莲心儿妙目轻瞥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现在全身好疼啊!”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笑意没有打到眼底。

凤盏看了步陌然一眼,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随即转身就离开,长衫的下摆不经意地扫到步陌然的衣裙,短暂地纠缠在一起,借着,分开。

阎烈阳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走到步陌然身边,替她把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挂回耳际,道:“别皱眉,然儿,我走了,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最后,我都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意有所指地强调。

步陌然闭上眼睛,双手紧贴在大腿处,微垂着头。

见她如此,阎烈阳有些得意,摸摸她的脑袋就在阎鞍强烈的示意下走了。

步陌然没有再抬头,自然也不知道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是何种表情。

过了一会,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步陌然看到自己的视野处出现了一角金黄色的暗纹布料,于是轻轻地抬眼,目无表情地看着他。

皇帝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中拿着一卷纸张,道:“朕看了你的生平,也知道你的性子,估计朕给你的殊荣你也不稀罕。唉,就跟你娘一个性子,当初宁愿在宫外没有名分地跟着我,也不愿意进宫来享福,接受封号。现在想来,她的决定是多么地聪明!可是,陌然,你和你娘是不同的,你是一国的公主,未来也许是女皇,所以,你必须留在宫里,接受朕给予你的一切,学习你应该学习的东西。朕觉得,也许你比心儿更适合当女帝,但,这事不能乱说,一切只能等你们二十岁生辰那天才能有结果。”

步陌然嘲讽地扬起嘴角,虽然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内心也受到了很大的震惊,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力。

该震惊的刚才已经震惊过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权的面前,尽量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来可笑,今天之前,她只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郎中,在事业上,一心想在医术上有所突破;在感情上,希望能摆脱其他男子的痴缠,一心想和师父回药王谷,从此不问世事,隐居起来。

但,只一天的时间,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来势汹汹,涉及到这个时空里最霸道的皇权,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接受,毫无反击之力。

她讨厌意料之外的事情!

“皇上,先带我去看看涵贵妃吧。”步陌然打断皇帝沉重的话题,要求道。

皇帝的脸色顿时黯然下来,道:“走吧,我们一起去。”


正文 第095章 皇帝

一路朝涵贵妃的住所走去,富丽堂皇的气势逐渐减弱,周围的景致也逐渐荒凉起来。

步陌然看着皇帝沉思的脸,轻声问道:“皇上,涵贵妃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吗?”

皇帝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责怪,道:“陌然,你现在还叫我‘皇上’?”

步陌然愣了下,勉强开口道:“其实,我现在还没有真实感,才一天的时间,我的生活就完全变了一个样,我从一个孤儿变成一国的公主,这落差太大了,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她想起了刚才皇后那震惊的脸,看来,他们事先没得到消息。

皇后?她怎么又想起了她了?唉,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和她扯上关系了!她只能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皇帝却微微一笑,道:“对于你而言,这事发生得的确是很突然。但对于朕而言,这事从朕第一次和你见面,到最后你和秦熔的关系,还有阎烈阳想娶你,朕就一直在关注着你。这次,要不是聂惊郓的师父出现,估计朕还不能最后确定你的身份呢。”祈莲国手握三分之一兵权的阎家继承人要娶妻,那他妻子的身份一定要查清的。

步陌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自己缩在自己壳里的时候,别人已经在摸清自己的底细了。

步陌然有些不悦,不过转念一想,这皇家的人估计就是这样的吧?自己来到都城后,交往的人非富即贵,以他们所受的教育和防范心理,想想也就释怀了。

皇帝笑笑,道:“陌然啊,朕只能给你很短的时间,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转变过来,虽然说你不一定身带金莲,但无论如何,你的言行举止还是要符合一国公主的风范的。”

步陌然也微微一笑,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像莲心儿一样吗?”眼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

皇帝愣了愣,想起来以前莲心儿对步陌然做的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宽容一笑,无奈地说道:“唉,心儿是被皇后和朕宠坏了。不过,她现在已经改好了。”

步陌然只是挑挑眉,没有评论什么。

两人再次沉默了,皇帝看了看路程,打破沉默,道:“你什么时候搬回宫里?估计也就这个月的时间,朕就把你的身份公布出来。是朕不好,让你流落民间多年,朕很想快点补偿你。”说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片慈爱。

这次步陌然的反应强烈了,她停下脚步,侧过头认真地盯着皇帝的眼睛,字字坚决,道:“皇上,还是算了吧?如果你真想补偿我的话,那就不让我来到皇宫里,我在外边生活得很好,已经习惯了。而且,相信你也知道,如果我住在皇宫里的话,可能,我就活不了多久了。”

“朕会派人保护你的,难道,你不信任朕的能力?”皇帝马上不悦地抿嘴。

步陌然直觉地想点头,她是知道朝廷中的状况的,朝中有左丞相茅长鸣,后宫中有皇后,皇上其实是处处受制的。但是,凡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清楚好,尤其对象是一个皇帝,于是她只是微微摇头,缓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也许等我过了二十岁生日再说,那时,一切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而离我二十岁,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步陌然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身份已经被公开了,那皇后和左丞相那里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如果到时自己身带金莲,那也不算冤枉。但如果自己没有呢?岂不是很无辜?何不等到二十岁再说?如果那时莲心儿身带金莲,估计自己也会少了不少麻烦。

当然,步陌然从来不认为自己身上会出现什么金莲,并且,从内心深处来讲,她还没有自己是一个公主的自觉。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住进这个吃人的皇宫里。

皇帝看着她,眼里有着深思,慢慢地说道:“好吧,那你就先住在你师父那里,朕会派人去保护你的。”他自然是知道步陌然的住所的。

步陌然这才开心地点头。

皇帝看着她明亮的笑容,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你今天入宫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难道,皇宫真的令你那么厌恶吗?”他的眼睛是看着步陌然,但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又在看着谁。

步陌然只是抿嘴一笑,此时她突然觉得,这皇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说话,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远,周围的环境也越安静,最后他们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了。嗒嗒嗒,两人的靴子轻敲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地空旷。他们身后的侍卫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们,脚步轻盈,犹如一只只猫,无声无息的。

步陌然皱眉看着这地方,道:“她就住这个地方?”心里却是有着期待的,心情也很复杂。这皇后和自己前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也就算了,据说这涵贵妃还和皇后有几分相像,那到底有多像?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了,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皇帝把她的表情看得很清楚,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朕对不起你的母妃,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应该知道吧?她已经彻底地疯掉了,谁也治不好。”

步陌然闻言就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就垂下眼眸,继续往前走。

在皇帝的眼里,她只看到惋惜和同情,却没有看到该有的痛苦。

不是说皇帝对涵贵妃很好吗?当初还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执意把她带进宫里,那想来是有些情意的,怎么现在会变得这样?

所有的疑问在看到涵贵妃的那一刻,步陌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没有在冷宫待很久,只是那么一会,步陌然和皇帝就走了。

涵贵妃,的确已经是一个彻底的疯子了。在步陌然和皇帝与她见面的一刻钟里,她恰巧大小便失禁,浑身恶臭步陌然也不以为意,最主要的是,涵贵妃不认识眼前的人,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还死命不准人靠近,更不用说是陌生人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步陌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涵贵妃身穿一件肮脏的白色里衣,头发枯黄散乱,嘴角流涎,正不断地叫嚷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妪。此时双手正不断地挥舞,而她身后的两名中年妇女正在熟练地压制她的动作,动作简单而流畅,显然是合作多次,已经形成了默契了。

步陌然看着她的样子,再想想皇后那高贵傲慢的样子,鼻子一酸。如果自己真的是她的女儿,那该多伤心啊!即使自己性情再冷,可看到这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还是有些难受的。

皇上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眼神了然,道:“世事难料,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子?朕也很痛心啊。”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

步陌然心里暗自皱眉,为了皇帝眼里的无情,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也是,曾经的如花美眷变成了现在的老太婆,而且还是发疯的老太婆,即使皇帝有再多的情意,估计也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吧?更何况,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妙龄的美女,一个已经过气的妃子,又怎么能让皇帝记在心里?

即使他以前真的喜欢过她!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就是因为涵贵妃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皇后才没有赶尽杀绝吧?

步陌然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白洛天,如果有一天她也变成了这种模样,那白洛天还会喜欢自己吗?

这样一来,步陌然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脸也阴沉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哼哼,如果师父真这样……那她,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了!步陌然苦笑。

而一边的皇帝见她如此,以为她经受了涵贵妃的打击,很是体贴地不说话。

最后,皇帝派人送步陌然回家了,顺便还附赠了二十个护卫和一堆金银财宝。当然,步陌然在婉拒不了随从的侍卫后,只能婉拒掉钱财,最后也趁机提出了一些要求,皇帝也一一答应了。

比如说,步陌然二十岁之前可以不在宫里住,但宫里有活动的时候,她必须要参加;

比如说,在步陌然二十岁之前,皇帝不要向外界公布步陌然的身份。

当然,步陌然很快就发现,最后一条是没必要的。因为那天在场的人很多,风声走漏的机会也多,才没几天,整个都城就已经知道了步陌然原来是公主的这一身份了!

不管外界的评论,步陌然依然安然地生活在白洛天和阎烈阳、凤盏为她构建的象牙塔里,整天不问世事,只专注在药材上。

当然,步陌然心里也清楚,有些人、有些事是避不开的。比如说今天来的这一群人。

“有事就直说吧?”步陌然微笑地看着颠茄,估计是营养太好了,原先的魔鬼身材已经不见了,变得有些发福,小腹微凸,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幸福的味道。而夜子腾抱着孩子站在她身边。

看来,颠茄过得很不错哦!步陌然心里高兴起来。


正文 第096章 衣裳

颠茄咧嘴笑了笑,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很是高兴,直接就开问道:“小姐,听说你是公主?”即使颠茄现在贵为右丞相的千金,她也依然把步陌然尊称为“小姐”,据说她是改不了口了。久而久之,步陌然也就不以为然了。

看着步陌然的脸,颠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先前,她就一直很内疚,认为是自己占了步陌然的便宜。要不是她,自己的爹娘估计还以为步陌然是他们的女儿呢。两人都是狐儿,彼此心里的一些想法也是清楚。这世上,有谁不渴望亲情?这也是她以前一直没有站出来说自己有胎记和金锁的原因。

步陌然微微颔首,道:“似乎是的。”

“那就太好了!”颠茄捏捏她的手,兴奋地嚷道:“那样的话,你和莲心儿就可以平起平坐了,以后再也不必顾忌她了。”

步陌然有些好笑,就道:“怎么可能平起平坐?莲心儿和我毕竟不是一样的。”一个是皇后的女儿,还有左丞相的支持;另一个只是刚刚认回来的公主,无任何权势。而她现在,主要做的就是防范,防范别人对自己下手。

见颠茄对自己的解释不满意,步陌然挥挥手,眯起眼睛笑笑,道:“你们夫妻俩今天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颠茄和夜子腾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点头,道:“是准备来问清楚的,爹爹说的我不信,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我事以后再说吧。”脸上是带着笑容,眼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颠茄和夜子腾都很熟悉她的表情,闻言也就只能到此打住,最后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道:“我爹说,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他。”

步陌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点头,低声道:“帮我谢谢你爹。”接下来三人就说了一些生活的琐事,期间小婴儿还哭过几次。

“乖,不哭哦,娘在这里。”颠茄抱着儿子微晃,口里柔声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步陌然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做了娘亲后,再大而化之的女子都会变得那般温柔啊?

此时,阎烈阳正好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满头大汗的侍卫。

步陌然见那两个侍卫难为的样子,就挥手让他们下去,径直对着阎烈阳,道:“有事吗?”

阎烈阳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不语,气势逼人。

颠茄和夜子腾看出不对劲,暧昧一笑,颠茄就道:“那小姐,我们就先回去了。”说话的时候还朝着步陌然眨眨眼,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最后,房里只乘下阎烈阳和步陌然。

“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你愿意见颠茄和夜子腾,就是不愿意见我,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两人对视了许久,阎烈阳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开始开口。

步陌然喟叹了一声。

“然儿,我真的累了。”阎烈阳突然微微一笑,脸上却是浓烈得几乎无法掩饰的悲戚绝望,在那极为浅淡的微笑下,显得更加清晰入骨。

步陌然愣了一下。

阎烈阳苦笑,道:“经过这几天的闭门羹,我想,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可有可无的,是一直纠缠着你的人。这几天,白天我不能进来,但夜里悄悄潜进来看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和白洛天同处一室!你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亲密足以把我的理智粉碎!就在今天,你让颠茄进来,却不让我进来,你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吼出这些话的时候,阎烈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步陌然的肩膀,紧紧地,力气大得让她以为自己的肩胛会被他捏碎。

步陌然惊愕地看着她,小嘴微张。

阎烈阳一口气把话说完,也许是太过于愤怒的缘故,声音有些变调,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了。

“你先冷静一下。”步陌然赶紧开口,一手轻抚上阎烈阳的手背。第一次看到阎烈阳那么失控的样子,说实在的,她有些惊呆了。

似乎步陌然的动作取悦了他,阎烈阳的力道减轻了一些,只是眼神依然紧紧地盯着她,道:“步陌然,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那为什么你还要和白洛天那么亲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情意也没有吗?”

步陌然被他的一连串问题弄得头昏脑胀,她轻皱起柳眉,缓声道:“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出去再说。”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阎烈阳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还怕我对你就地正法不成?哼,我可不是那白洛天,就会占你便宜。”

步陌然的脸颊顿时变得有些微红了。

见她如此,阎烈阳更是狂怒,本来已经放松的手又加紧了力道,眼睛也逼近她,声音沉沉的,充满了魄力,道:“你不许再逃避,今天非要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步陌然的肩膀一疼,见阎烈阳恼怒的样子,眼睛一转,倏然就痛呼出声,呜咽一声:“疼!”

这话果然让阎烈阳如遭雷击地愣在原地,手倏然地放开。

步陌然眼里有着歉意,心里松了口气,就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说罢就带头走出去。在房里再待下去,她还不知道阎烈阳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呢,比如说上次的强吻事件。

他们走到了中院,粉墙黛瓦,几条彩色的碎石小道穿插其间,路边种着木槿花,上次阎烈阳就是采了这里的花送给步陌然的。

看到那木槿花木,阎烈阳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上次,我送给你木槿花,你却拒绝了我。”那似乎是他第一次经受的打击,来自步陌然的拒绝。转眼间,原来她一直在拒绝自己!

如果只是拒绝自己也就罢了,可惜,她偏偏还要接受白洛天。

步陌然轻叹了口气,心里在思忖着该怎么开口。此时一听阎烈阳这样的话,更显得头疼。

院里静静的,仅有的声音就是清风吹过耳畔所留下的回音。庭院中间有一池面积很小的水塘,水塘四周种植着大大小小的植物,都是四季常青的药材,池塘里面全是悠游自在的锦鲤。大树上,嫩叶已经开始发芽,小小的芽胚害羞的从细树枝上冒出头颅来晒太阳。

“春天,似乎已经来了。”步陌然看着那嫩芽,低低地说道。一转眼,原来春天就要到了,而在自己十九岁的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你又在转移话题。”阎烈阳衣着单薄,在寒风中挺着直背,虎目圆瞪地看着她。

步陌然微微一笑,抿了抿嘴,乌黑的柔滑青丝,挺翘的鼻子,红滟滟的唇,再配上得天独厚的凝脂雪肤,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真的美得超过出想象了。

只那么一眼,阎烈阳的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痴迷。

感受到他的眼神,步陌然心里又涌起一种无奈感。

“然儿——”阎烈阳此时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的逼问,被美色所惑的他只能不断地呼唤步陌然的名字。

步陌然狠狠心,刚想给他一击,就看到有个人手持扇子,从不远处施施然地走来。

来者身材修长,一身轻绸宽袍,白衫飘然,一手持着檀木折骨的扇子,他的面部轮廓极俊美,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正是那凤盏!

步陌然拉拉自己身上的狐皮风衣,有些受不了了,就道:“真受不了你们,这还是冬天呢。”

凤盏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对着阎烈阳微微点了下头,嘴唇忽然弯成弧形,那双如黑濯石般黑亮的眸子荡起一阵涟漪,如水的温柔浓浓地流淌在眉眼间,柔声道:“知道你冷,所以我给你送衣服来了。”说话的时候,手中已经抖落了一件轻薄的白袍,款式新颖,一看就知道符合步陌然身材的尺寸。

步陌然这才发现,原来这青袍一直都挂在他的手臂处,只是自己一直看着他的脸,再加上青袍体积小,料子薄,和凤盏身上的白衫贴在一起,故而刚开始看不出来。

阎烈阳的眉头开始紧皱起来,道:”这是你去年狩猎得到的雪老虎的皮毛?“去年众人去雪山狩猎的时候,凤盏虽然技术比他稍逊了一些,但他很幸运,猎了一只小小的雪老虎,那小老虎毛发雪白,光滑顺溜无杂色,做成衣服后会显得很轻薄,但异常的温暖,深受众女子的喜欢,可惜凤盏当时只是表示要把毛发送给自己的娘亲。

而那小老虎虽说是小,但身材还是很高大的,因为它的父母有人住的房子那么大,所以它的皮毛已经足够制成一件袍子了。

阎烈阳没有想到,凤盏竟然把这毛发制成衣裳,然后送给了步陌然!

步陌然暂时没有想到其它事,她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雪老虎”三个字上,忍不住问道:“雪山上真有雪老虎?”只要找到了雪老虎,那万年雪参就有可能会找到了。

“当然有,只是非常罕见。”阎烈阳似乎了解她的心思,那肯定地点头,道:“过段时间,皇上要去雪山狩猎,你得跟着去。”


正文 第097章 绝情

“当然有,只是非常罕见。”阎烈阳似乎了解她的心思,很肯定地点头,道,“过段时间,皇上要去雪山狩猎,你得跟着去。”

步陌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跟着去的理由,她只是点点头,眼里若有所思,道:“好。”

阎烈阳似乎有些意外,但依然很高兴,就道:“到时我带着你,然儿,也许那时我们能有好运气来碰见雪老虎。”

凤盏赞同地点头,道:“我们也许就可以找到万年雪参。”

阎烈阳微皱起剑眉地看着凤盏,道:“你今天怎么有事来找然儿?”言下之意已经以步陌然代言人的身份来说话了。

凤盏微微一笑,色如春晓,在阳光下整个人仿若会发光似的,他道:“这衣裳就当作是送给陌儿的贺礼吧,恭喜陌儿找到自己的爹娘了。”

“那样的娘亲……”阎烈阳叹了口气,有相当于没有。

步陌然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也许是因为受到前世母亲的影响,她内心最深处其实还是对皇后有着濡慕之情的,对涵贵妃那个所谓的亲生母亲反而没什么感觉。

这也是她内心不安的原因了。现在,她已经成为皇后和莲心儿的敌人,将来肯定会有所交集,她只希望,一切不要到最坏的地步。

凤盏眉头也不悦地皱起,道:“涵贵妃的情况是不好,不过,也因为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所以她才能一直留着性命。”

阎烈阳很奇怪地看着他,嘴角微扬,道:“你怎么知道涵贵妃现在变成何种模样?她可是在冷宫里呢,难道你经常去冷宫逛?”眼里有着轻嘲。

凤盏却依旧气定神闲,毫不在意地回道:“只要关于陌儿的事,我都想知道。”

阎烈阳终于沉不住气了,本来刚才他就准备逼问步陌然,要她给自己一个“说法”,结果还没来得及进行到最后,凤盏就跳出来坏事了,偏偏还打扮着那么凤骚,活像真的准备来勾引然儿似的。现在,他又当着自己的面去勾引步陌然,那不是故意想和他叫板吗、对着干吗?

想到这里,他一把把凤盏的衣领扯起,狠声道:“凤盏,你给我过来!你小子是什么意思?然儿可是我的,不准你对她好。”

凤盏也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领,衣衫顿时有些不整了,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未变,只是常常地凝视了一眼步陌然,眼眸幽深,轻声道:“陌儿,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单独谈。”

步陌然看着两人拉扯的一幕,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眼神飘忽,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有话和我说的。不过,我想强调一点的是,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还是不要来我这里了,等过了段时间再说吧。”

凤盏眼里闪过一抹了然,道:“会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步陌然闻言不由得一怔。

旁边的阎烈阳看着他们俩的表情,有些急躁了,就粗声问道:“你们在打什么谜语?怎么就瞒着我一人?难道我就真的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凤盏微叹了口气,用扇子轻轻地敲着他肌肉贲起的手臂,轻叹道:“傻子,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想想皇后和莲心儿。“

阎烈阳毕竟不是愚笨之人,只是他的心思大都不愿意花在朝政上,所以就造成了他思维愚钝。此时听凤盏一点通,恍然大悟,道:“难道然儿不愿意见我,原来是怕牵连到我啊!其实,我倒是希望然儿不是女皇,要不然那时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很多个皇夫,我会很痛苦的。”他咕哝了一句,眼睛亮亮地看着步陌然,道,“不过,如果真是女皇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不像某人,哼,都站在莲心儿那边去了。”

凤盏一听,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眼神闪烁了一下。

阎烈阳有些得意,就对着步陌然,嘴角弯弯,拉住她的衣袖,道:“然儿,我们再一段时间,到时就知道该怎么走了。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现在无论如何避嫌别人都会把我们当成一伙的。所以,以后我来找你,你可不要再把我拒绝在门外了,我心里会很不舒服的。”说着就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水光。

看着他这个样子,饶是无所谓的步陌然也急了,忙反过来扯扯他的衣袖,呐呐地说道:“烈阳,你别这样子,这样子……很难看。”

阎烈阳垂下眼睛,鼻子抽了一下,声音低低的,道:“你每次把我拒之于门外,我心里都很难受,的确,这是我犯贱,怎么就只喜欢你一个人呢?而你,心里只有白洛天一人,所以对我冷漠也是理所当然,是我活该,是我妄想想和你在一起,是我癞哈蟆想吃天鹅肉。”

阎烈阳一番自怨自艾的话让步陌然和凤盏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阎烈阳会有那么“脆弱”的一面,尤其是步陌然,更是震惊。在她的想法里,阎烈阳似乎是无坚不摧的,是坚强高大的,所以即使她屡次出言打击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内心里会那么地伤心!而且这次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想到这里,她内疚了,心里乱成一团,眼睛忍不住望向门口,期盼白天快点回来,给自己一点说狠话的勇气。

“你别……别那么说。”步陌然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清,只能说我们之间并不适合,而且……”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阎烈阳再次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样子活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尾巴偏偏还在谄媚地摇着,继续可怜兮兮地说道,“是我不好,唉,好吧,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是我命苦,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偏偏我还心甘情愿,唉。”说罢就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步陌然,久久才走了那么两步。

步陌然和凤盏再次石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凤盏眨眨眼,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阎烈阳,暗暗叹了口气,直接对着步陌然,道:“陌儿,这衣裳你就收下吧,如果你不要,麻烦你把它丢给街边乞丐,这样我会很感激你的。”

他话说完就转向阎烈阳,淡声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说罢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阎烈阳,转身就走了。

阎烈阳见凤盏就这么轻易地走掉了,似乎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似乎在想着什么。

步陌然看着手中的衣裳,再看看阎烈阳,心里再次升起了避世的念头。

这里面,太复杂了。

索性,阎烈阳似乎也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办,依依不舍地盯了一会步陌然就大步离去了。最后,庭院里只剩下步陌然在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衣裳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白洛天出现在她身后,视线在衣裳上停留了几秒钟,顿了顿,才问道:“刚才阎烈阳和凤盏来过?这是凤盏送的?”

“你怎么知道?”步陌然条件反射地问道。

白洛天扯扯嘴角,样子似乎有些烦躁,把头埋进她的颈项间,沉沉地说道:“刚才杜嫂告诉我的。至于这衣裳,肯定是凤盏送给你的,他心思细腻,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的。就像你身上的衣裳,哪一件不是他亲自叫人送来的?这倒是我疏忽了,一直以来都忘记你的特殊体质。这种事,我应该早点为你置办才对,不过,即使我来置办,也找不到像现在那么好的布料啊。”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愁,和对自己的嫌弃。

步陌然皱皱眉,把杜若叫出来,随意地把手中的衣裳丢给他,淡淡地说道:“把这件衣裳丢给街上的乞丐。”

杜若搂着手中的衣裳,愣了愣。

“快去吧。”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似乎含有千金的力道,杜若不自觉地弯弯腰,转身就出去了。

白洛天把头抬起,凝视着步陌然,柔声道:“然儿,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

步陌然用手捂住他的嘴巴,摇摇头,淡声道:“我没误会,这是我自愿做的,无关于你。而且,凤盏为我做的一切,我是很感动,感动他的细心。但,这只是感动而已。师父,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向来不怎么注意自己的衣着,所以你没想到这是正常的。”

白洛天倏然就笑了,年轻俊美的脸如梦似幻,美如冷月,高洁,却有充满了诱惑。

步陌然的手不自觉地爬上他的脸,迷醉的眼光乍然接触到他火热的视线,她心里猝然一惊,窘然地红了脸,忙不迭地缩手,却教他一把捉住。

白洛天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捉住她的手,将她洁白柔嫩的玉手举至唇边不断地轻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唇。

步陌然有些赧然,微垂下眼睑。

在手举至唇正要进一步的时候,聂惊郓突然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身黑衣包裹住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健美身子,双眼却布满了血丝,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神情异常,异常地凶狠。

此时,他紧紧地盯着步陌然,哑声问道:“然然,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女儿?”


正文 第098章 杜若

此时,他紧紧地盯着步陌然,哑声问道:“然然,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女儿?”

步陌然心里一惊,刚想答非所问,但看到聂惊郓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惊,马上直接地说道:“似乎是的。”一切的证据都表明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如果有一丝不确定的话,以皇帝的为人,以皇家的尊严,不会轻易地宣布自己是他的女儿!

所以虽说是似乎,但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聂惊郓一听,顿时愣住了,他呆若木鸡地看着步陌然,年轻而仍有一点稚嫩的俊俏脸蛋显得伤心欲绝。

步陌然不安了,她扯扯白洛天的衣袖,却对上了白洛天充满探究的眼神。

“出什么事了?”步陌然轻声问道,看着他一身的黑衣,没有了往日里红衣的明艳。以前,一向是阎烈阳穿黑衣,没想到聂惊郓现在也改变了穿衣风格。

“你怎么会是皇帝的女儿?”聂惊郓的脸扭曲了一下,倏然,一拳就打到旁边的大树上。

砰的一声,聂惊郓不顾流血的手,默默地看了一会步陌然,再瞟了一眼白洛天,低声道:“白洛天,你能不能离开一会?我想和然然说几句话,就几句!”

白洛天点点头,道:“你们说吧,我先回书房。”

聂惊郓看了一眼他,再直直地看着步陌然,过了好大一会,才道:“然然,我能不能抱抱你?”

看着他一脸的渴望和脆弱的表情,步陌然顺从地点点头,任由自己被他搂入怀里。

所幸,聂惊郓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他只是紧紧地搂住步陌然的背部,全身却开始颤抖起来,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道:“然然,以后,我就是他的哥哥了,祝你和白洛天幸福!”话音刚落,手已经放开了步陌然,转眼人就不见了。

步陌然呆怔在原地,满心的疑惑。

这是步陌然最后一次看到聂惊郓,在那次拥抱过后,一个月了,聂惊郓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一次都没有。为此,步陌然还专门请丐帮的帮主齐弘瑞帮忙,可惜依然没有消息。

而在这个月里,都城里,或者说祈莲国里也发生了一些大事。对于步陌然而言,最大的事当然是自己的身份被公开,惹来了许多人的注目,开始不断有人把自己和莲心儿作对比,然后猜测到底谁才是身带金莲的女帝。

当然,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步陌然和莲心儿根本就不能比的。

步陌然是从小在民间长大,母亲已经疯掉,外公那边也没什么势力,人几乎死绝。不过,这倒是让步陌然落了个清闲。

而莲心儿,结亲是皇后,外公茅长史鸣是在朝廷上的第一重臣,右丞相泰熔虽说和左丞相一直不和,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天就合了。

两厢对比之下,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但是,皇上对步陌然很好,比当初对莲心儿还要好,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父爱,皇帝每天都会赏赐步陌然大量的金银、丝绸等贵重物品。除此之外还常常召步陌然进宫,次数频繁,所以现在步陌然的身份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事实上,几乎都城的所有人都确认了她的身份。

步陌然现在学医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大多数的时候她要学习皇宫里的一些礼仪,还有皇子和皇女们该学习的一切,偶尔,皇帝还问问步陌然对当前朝政的看法。当然,期间莲首还来教导过她,非常地耐心。

步陌然本来不想理会这些,但皇帝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一股脑就安排下来。同时,步陌然也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实,她发现自己对那些政治很敏感,仿若一个天生的政治人物,她偶尔可以根据一个事来猜测这里面到底涉及了什么,隐瞒了什么,谁才是最终的主谋,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莲首曾经对着她说道:“陌然,我发现,你很聪明,上手得很快,仿若你从小就接触到这些。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你看人特别准,上次你给我推荐的一个人,我现在用得很顺手,我发现,他非常适合那个职位。

步陌然沉默了许久,看着对方眼里的佩服和复杂的情绪,心里下定了决心。

此后,她开始很少说话,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那曾让莲首惊艳的敏锐和识人之能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月后,莲首拍拍步陌然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皇妹,我觉得你很聪明,该学的都学了,你也快要去雪山狩猎了,就先教到这里吧。”他顿了顿,最后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我理解你,唉,我又何曾不是和你一样呢?也许,你这样隐瞒反而是好的。”

这个月,步陌然过得很充实,很忙碌,但也很烦恼。

事情的起因出在一干男人身上。

聂惊郓就不说了,步陌然屡次想寻找他都没办法,但每次有人想威胁自己性命的时候,就会有一批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保护了自己。

而杜若,自从知道了步陌然的真实身份后,就带着杜嫂悄悄地走了。

此时,步陌然才知道杜若的身份。

杜若,两百多年的女皇的贴身侍卫的徒弟。据说,每一代身带金莲的帝王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贴身侍卫,这个侍卫一般都是男的,武功奇高,从不离帝王半步。而每一任帝王,自从登上帝位后,贴身侍卫就会自从在他身边出现。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哪一个身带金莲的帝王死于刺杀之中,这就证明了那个贴身侍卫武功的高深莫测!

而这世上,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贴身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前任帝却自杀死了,她的贴身侍卫最后活了一百多岁,他没有像别人意料的那样跟着自杀,反而在找到继承人后才自杀而死。而杜若,就是那个侍卫的徒弟,也已经活动了一百多岁了。

从白洛天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步陌然是惊讶的。她没有想到,杜若的身份会如此地奇特,而且,他还那么老了。但看来就像五十多岁一样。

此时,杜若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步陌然的身份。他可以看在白洛天和白榄的恩情上保护步陌然,但对上皇家的话,特别是对上女帝候选人之一的莲心儿,他完全不能插手,所以只能默默地走开。

杜若,不可能跟他未来的主子作对,即使只是可能的主子!所以他只能选择旁观。

白洛天无奈,只有尽可能地不让步陌然出门,一直安全地待在天然小居里,由皇家的侍卫来保护。当然,白洛天偶尔也有疏忽的时候,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就帮了大忙了。

在此间,令步陌然烦恼的还有阎烈阳和凤盏。

阎烈阳,还是有空就来闲晃,来的时候碰上白洛天无一例外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很不满的,但也无可奈何。

而且,他脸皮厚得可以和他身上穿的盔甲相比,无论步陌然怎么对他言辞冷对,或者强硬拒绝,他都有办法把步陌然的意思扭曲,最后得出一个让他高兴的结论:步陌然心里还是有他的。

白洛天对此人的厚脸皮和顽强的抗打击能力很无奈,最后索性他每次一来,白洛天一见就把步陌然抱起了,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再说说凤盏,此人最近也有些别扭了,常常是来了后只是看着步陌然不说话,眼里满是挣扎,最后长叹一口气,摇摇晃晃就走了。

步陌然当了几次雕像后,终于忍不住了,就问道:“凤盏,你有事就直说吧。最近,你每次都只是看着我不说话,长久以往,你以后干脆就不要来了,省心!”

凤盏的眼神顿时哀怨了下来,道:“陌儿,你可终于和我说话了,哼哼,这段时间我不和你说话,走的时候你也没有和我说话,所以我以为你也不想和我说话的,所以我才不想说话……”

一连串的“说话”让步陌然的脑袋有些僵硬,最后只能挥手道:“说重点。”

凤盏顿时端坐了起来,神情认真,只是眼里仍有些哀怨,道:“陌儿,我知道,你把我送给你的衣裳丢给了行的乞丐,真是令我无语啊,太伤心了。”

步陌然不语,过了许久才道:“师父看到了那件衣裳,他很不开心。而我,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我丢了。”

这话一出,凤盏只是震惊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伤痛,最后,他一言不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此后十几天,他再也没有来。


正文 第099章 隐忍

还有一个最后烦恼的源泉,就是白洛天。

白洛天,虽说和步陌然感情甚笃,配合默契,但两人也不是没有矛盾。

去雪山狩猎的前一天晚上,步陌然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最后书干脆看不下去了,开始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步陌然一动,埋进手臂的头惊喜地抬起,叫道:“师父!”

抬头就看到白洛天走到她面前,眼神心疼地看着她。

“师父——”步陌然声音带着娇意,道,“你可回来了,已经很晚了。”

白洛天叹了口气,从椅子后面搂抱着她,道:“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怎么去睡。”步陌然低声道,“怎么一天比一天晚?你再不回来,明天就见不到我了!”语气有些赌气。因为白洛天似乎不想跟着她去雪山,而她又不能不去。

白洛天一怔,道:“我去找我师父了,有事。”

步陌然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白洛天又叹了口气,把她整个人提起来,而后紧紧地抱丰怀里,轻喃道:“还是瞒不过你,是有事。师父想让我们快点分开,他觉得,我们不适合。然儿,你现在是公主了,即使你以后不是女皇,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师父想让我们快点断情,而后,你做你的公主,我做我的国师。”

步陌然浑身一震,颤声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白洛天轻轻摸摸她的脑袋,苦笑道:“然儿,你还不懂我吗?无论如何,即使我真的变老了,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如果,如果步陌然不是公主,兴许,兴许师父就不会那么坚持吧?

想起了近段时间榄的坚持,白洛天又是一阵苦笑。

似乎,大家都不看好自己的然儿的这段感情。他们不知道,自己和然儿对彼此是多么地坚持!

步陌然心里一松,微笑道:“即使你真的变老,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的,就怕,我来不及看你变老了。”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伤感,自己的身体,到底能拖多长?或者说,这些人,该怎样才能放过自己?

白洛天眼里闪过冷意,手臂拥紧,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的,然儿,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步陌然唇边绽放出一朵动人的微笑,全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道:“师父,你真好。”头更加挨近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闻着熟悉的药香,心里一片沉静。

白洛天笑笑,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他才开口道:“明天你要去雪山,我也会去的。”见步陌然一喜,又道:“不过,我是过了几天才去,我在都城还有事要做。你的安全,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步陌然想起了自己屋子里住进的那些侍卫,叹道:“师父,其实你不必太担心,莲心儿和皇后伤不了我的。”

“你确定吗?”白洛天却低头看她,眼里有着了然,“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皇后有什么过节,但我知道,那女人,可以影响到你,这就足够了。”

步陌然心里一惊,头垂了下来,青丝也无力地披散开来。

白洛天心中一动,灼热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发丝。

步陌然微微一笑,转过头轻轻地贴住他的脸颊。

两人亲昵了好大一会,白洛天才继续道:“然儿,对于阎烈阳他们……你……唉!”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步陌然表情一僵,抬眼望着他,眼里有着瑟意,道:“师父,难道你不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白洛天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缓缓地辩解,“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你现在虽然对他们没有男女之情,但一旦你真是女的帝的话,那时你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帝位,你就必须仰仗他们了。”

步陌然一怔。

“即使我不想承认,但我刚才所说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白洛天难受地闭上眼睛,道:“这世上,无奈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师父让我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到底该如何?”她轻轻地低喃,“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不愿意把你拱手相让,你,只能有我一人,我也只会有你一人。”

步陌然的心倏然就放松了,捶打了他一下,笑道:“师父,你怎么说起这些伤感的话了?这事情还没发生呢,急什么?等我二十岁生日过了,该怎么做,自然就会知道了。”

“说得也是。”白洛天怔了一会,微微一笑,道,“好了,也该睡觉了,明天你还要去雪山呢。”说着就把步陌然抱起,开始往隔壁的房间里走。

步陌然缩在他的怀里,眼睛却四处乱瞄。

这阎烈阳,该不会在附近偷窥吧?想想就全身发寒。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白洛天的脸微沉,为了她的心不在焉。

步陌然赶紧摇摇头,道:“没事。”

待步陌然在自己怀里安睡后,白洛天这才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借着月光定定地看着怀中人儿的容颜。

当薄薄的衣衫滑落在肩头,女子莹白细腻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他的呼吸一紧,喉结哽咽不已。

从她十五岁那个燥热的夏天开始,她来了葵水却激动地晕了过去。那天,他无意中闯入,只是惊鸿一瞥,从此,她摇曳的身姿便再难磨灭,开始在梦中频频出现。

可笑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却在那时才开始懂得何为心动,何为意动。曾多少次,他从痴狂的梦呓中醒来?梦中,就有这样迷离的色彩。

眼角上挑,明明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偏偏眼里盛满了氤氲的水汽,白皙的肌肤温暖而又滑腻。

她的馨香,她的味道……无一不让人迷恋。所以,他甘做了那动作,每个方便的夜里都占刀的便宜,手段可谓低劣的。

“然儿……”沙哑的呢喃,白洛天微叹了口气,“你值得最好的。虽然,我自愧于你,但我,依然不愿放弃,不想拱手让人。”

只是,他的实力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好她。这是他最大的痛苦。

窗外,有了微微的声响。

他忽地一笑,知道有个按耐不住了。

轻轻地把步陌然放好,盖上被子,白洛天起身,飘然落在天井里。

月光下,有两道高大的人影正在站着,一修长,一壮硕,眼神却是同样的逼人。

“你又再占然儿便宜!”阎烈阳恨恨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睚眦欲裂。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否则,那幅画从哪里来的?”凤盏轻轻地低语,眼里却闪着冷光。

白洛天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我还是看他不顺眼,很不顺眼。”阎烈阳轻轻咕哝,看了一眼旁边的凤盏一眼,不甘心地说道,“真是老不休的,明明然儿才是我的未婚妻,他哪能那么光明正大地把她搂入怀里呢。”

凤盏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白洛天只是轻轻挑眉,道:“我和然儿两情相悦,自然会亲密。”

阎烈阳呼吸一窒,面色颓然。他本该是一个一生兵戎的男子,血液里本不该有什么铁血柔情的情愫。可是因为她,他有了。就像一块寒冰,为了更靠近温暖他只好一点点将自己熬化。可是,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让自己融成一汪水时,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他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却最后只能因为她的爱而眼睁睁地看着她扑进别人的怀里,自己,却动弹不得。

凤盏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微微侧头,拍拍他的肩膀,对着白洛天,道:“明日陌儿就要去雪山了,狩猎嘛,总会发生一些无法意料的事,所以需要好好谋划才行。”

“不错。”白洛天微微一笑,暗叹他的隐忍,道:“我还有些事不能跟着去,即使能,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去,所以,然儿的安全就拜托两位了。”

“哼,然儿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会好好护着她的。而你,还不是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才保护得了然儿?哼!”阎烈阳轻哼道,声音却低了下来。他想起了步陌然这段时间遇到的袭击,要不是中途还冒出一些黑衣人来帮忙,只怕,步陌然现在不会完好无缺地躺在床上。

敌人,比他们想像得要强大得多,甚至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

所以他们三个,今晚才默契地走到了一起,为了同一个女子。

对于阎烈阳的挑衅,白洛天只是微叹一声,月光下,面如冠玉,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阎烈阳顿觉得无趣,撇撇嘴。

“开始吧。”凤盏轻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三人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


正文 第100章 自私

三人在灯火明亮的客户里仔细商量了一会也就散去了。

看着白洛天的背影,阎烈阳妒忌得眼睛发红,狠狠地说道:“凤盏,我不甘心,你说,我有哪一样比不上这个白洛天?凭什么然儿喜欢的是他。我抱抱然儿她都不开心,可是这个白洛天却可以和相拥而眠,我就是不甘心!可恶!该死的!”情不自禁的,他用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想到里面的人,心就剧烈地扯痛着。

凤盏轻轻一哼,精濯的眼眸闪过一抹冷意,哼道:“我又何曾甘心?只是,他们有二十年的感情,这是我们所不能比的。”

“我就不信他们的感情就那么坚不可摧!”阎烈阳喃喃自语,突然道,“你说,然儿真的那么爱白洛天吗?爱到眼里只看到他一人?”爱到永远都忽视我?

凤盏垂下了双眸,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表情转变得认真无比,缓声道:“我觉得不会,陌儿的性子我了解。对于她认定的人,她会很死心眼,其他的人都不会考虑,是理智多于情感的人。白洛天是她最早认定的人,所以她可以对他柔情成种,却对我们冷漠如斯!说到底,其实,陌儿不懂爱。”

阎烈阳一怔,重复道:“不懂爱?”

凤盏点点头,道:“她也许只是习惯于习惯,白洛天和她有快二十年的感情,亲情肯定多于爱情。”

“那你说……”阎烈阳认真地看着他,询问道,“你觉得她对我是有感情的吗?”

“肯定有。”凤盏很肯定地回答。

阎烈阳一喜,脸上是明显的快乐。

“朋友之情肯定是有的,至于爱情嘛,就不一定了。”凤盏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

阎烈阳脸一阴,撇嘴道:“你胡说,一定有的,只是她不敢承认,上次我吻她的时候,她没多大的抗拒。你不知道,上次我无意中看到一个男人想非礼她,我才刚想出手,她就已经把那个男人毒倒了。可是,那天,我亲她的时候,然儿一直都没有对我下手。所以我确定,她一定是喜欢我的。”阎烈阳话说完,样子颇为得意。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推开你?”凤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阎烈阳沉吟了一会,得意地点头,道:“不仅不推开,相反还默认了,我还见她脸红了。”

凤盏的脸色苍白起来,他沉默了一会,道:“我们回去吧。”

阎烈阳却道:“凤盏,你和莲心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个女子?别告诉我,你也喜欢然儿。”

凤盏轻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率先走出房间。

阎烈阳不死心,道:“为什么不敢回答?你这人就是这样,永远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底,你不告诉别人,别人怎么会知道?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以我的私心来看,你还是喜欢莲心儿吧。”

凤盏深沉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阎烈阳,冷声道:“这事,我自有定夺。”

阎烈阳只是不再劝他,只是转头看着他道:“至少,我现在已经是然儿的未婚夫了,等然儿二十岁后,我们就成亲,有陛下的圣旨在,我心里还是安定的。”最后一句阎烈阳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服他自己还是在说服凤盏?

凤盏轻轻哼了一句,道:“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说罢就赶上阎烈阳,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喝酒去吧。”阎烈阳勾上他的肩膀提议道,只要一想到步陌然房里可能发生的旖旎景象,他就烦躁不安。

“我是不是很没用?”阎烈阳苦笑,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是,有男人进去她的房间,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凤盏却若有所思地说道:“陌儿的身子不行,白洛天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阎烈阳表示赞同:“这就是我没有进去把他揪出来的原因。”他只能安慰自己,白洛天一手把步陌然带大,该看的都看了,而现在他打不过白洛天,所以也就算了。等以后他们成亲,那就……哼哼!

想归想,阎烈阳却越走越气,脚步逐渐重起来。

凤盏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小瓶的酒,轻声道:“就在这月下喝酒吗,我今天携带的绿悒酒,极品。”这酒是聂惊郓名下的酒坊生产的,还没上市他就先尝过了,很烈。

阎烈阳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夺过来仰头就把它全部灌下去了。

“哎,你怎么一次就喝完了,那我呢?”凤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阎烈阳丢掉酒瓶一抹嘴,狠狠地说道:“不行,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只要一想到那白洛天和然儿独处一室,我就不放心。MD,老子心里不舒服,凭什么那老不休的白洛天心里可以舒服?我阎烈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窝囊了?然儿明明是我的!”

一连串的话说完,阎烈阳掉头就走,夹带着一股怒气,嘭嘭嘭地往回走。

身后的凤盏笑了,倾国倾城,他拾起地上慢慢滚动的酒瓶,慢吞吞地跟了上去,一边还说道:“你想吵醒死人吗?”

阎烈阳一听,脚步连忙放轻,悄无声息地走向步陌然的房间。

接下来,砰的一声,毫无预警地,步陌然的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正在沉睡中的白洛天和步陌然同时醒来,两人一齐往出声处望去。

凤盏把怀中的夜明珠掏了出来,塞到阎烈阳的手里。

阎烈阳把黑布扯掉,顿时,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众人都愣住了。

步陌然眨眨睡眼,半闭着眼睛靠在白洛天身上,下半身掩映在丝被中,上半身却只着有一件湖蓝色的肚兜儿,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身上白嫩的肌肤却是似露非露,更显得诱人。再细看步陌然,只见她凤眸半闭,勾魂摄魄,脸蛋红晕,灼灼其华,唇如朱点,娇嫩诱人。

旁边的白洛天却是一身白色的单衣,一见亮光,第一反应就是把步陌然紧紧地搂入怀中,再拉上丝被,怒视着来人。

阎烈阳眼睛圆瞪,震惊莫名,他千想万想,从未想过会看到眼前的这香艳的一幕!

凤盏眼神一暗,轻轻地转过头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步陌然步陌然没有察觉自身的问题,冷声问道,声音带着睡意,显得有些沙哑,沙哑得性感。

阎烈阳脸一红,刚才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呐呐地说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旁边的凤盏微叹了口气,道:“我跟来是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我怎么会冲动?”阎烈阳瞪了他一眼,再对上步陌然不悦的视线,终于想起自己上楼的目的,一肚子的委屈,哑声道:“然儿,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都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你现在和一个男人独自一室,试想,深爱于你的我,心里会怎么想?你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即使这个未婚夫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一个!”

说到最后,脸上的青筋暴起,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想把白洛天拉下床来。

白洛天见状,连忙起身招架,两人交手了一会,一不小心就把步陌然暴露在空气中。

步陌然此时正想着阎烈阳的话,却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冷意,低头一看,倏然一惊,忙拉着被子裹住,抬眼就看到凤盏灼灼的目光,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再定睛看到那两人在屋内过招,忍不住叫道:“你们都给我住手!”声音不高,却很是不悦和清脆。

白洛天和阎烈阳一听,两人不约而同地住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们听话地住手,步陌然脸色稍霁,冷声问道。

白洛天脸一红,只是低着头不想说话。他该怎么说?说自己趁她熟睡的时候替他宽衣?今晚,他怎么会知道阎烈阳和凤盏突然闯入?

想到这里,他瞪了一眼阎烈阳,心里很不高兴,为了步陌然的春光外泄,偏偏,这罪魁祸首又是他自己,最后只能在心里气恼。

饶是白洛天经历过不少世事,这也是他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说到底,在爱情上,他也是一个生手,其实面对情敌的挑衅,他最想做的是把凤盏和阎烈阳一股脑地扔出门外,但此刻要顾及到步陌然,所以只能作罢。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来抓奸。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和别的男人搂抱在一起,我怎么会当作看不见?反正,以后你们再睡在一起,我也要一起睡,要不,我就在屋顶睡也行。”阎烈阳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一看到她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的那刺激的一幕,脸又开始发红了。

步陌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叹道:“是我对不起你,唉。”今晚阎烈阳的那一番话是确确实实钻进她耳里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感情是个人的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以不必理会。再加上在婚事本来就是不是她自愿的,甚至是阎烈阳强迫得来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忽略阎烈阳的感受,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却从来没有站在阎烈阳的立场上为他想过。

是她自私了。


正文 第101章 心软

“对不起……”阎烈阳喃喃自语,咕哝道,“但是我并不只想要你这三个字。”眼里有着浓重的失望。

步陌然顿时沉默了,她看着眼前的三个男子,自具风采,卓尔不群。他们对自己各有各的心思,自己心里却只喜欢师父一个。所以对于其他的男子,她一向都采取拒绝的态度,虽然有时说话刻薄和无情,但那也是无奈的事。

感情的事,不是说感动和同情就能换取的。

她一向信奉速战速决,也信奉快刀斩乱麻的决断,于是对其他男子都毫不留情。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前世自己的母亲为了一个花心的男子而游戏人间,连带着牵连了她这个所谓的“爱”的结晶,最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

不忠和花心是她最为厌恶的,而转世来到这个世上,即使一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很多人丈夫,她还是不想。因为,感情的世界只要多了一个人,就会多了一份麻烦,也会令一些人伤心,比如师父。所以她自从和师父确立了彼此的关系后,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去做一些让他伤心和失望的事。

聂惊郓对她的感情,她不是没有察觉的,但也只能假装不知,用对待兄弟的态度来待他。想到聂惊郓,她又不由得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情形,心里有些不安。

当时他的态度,太不正常了!也许自己该找他好好谈谈,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找到他,所以计划也只能搁浅下来。

阎烈阳,他对自己的心意那更是明显,明显到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阎烈阳,热情而执着,他性情有些暴躁,对自己却几乎是千依百顺,好声好气,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露过他战场上嗜血的一面。而且即使自己一再地拒绝他,用语言去伤害他,也没见他放弃过。

不可否认,对于阎烈阳,她已经没有了开始那么强烈的抗拒。或许,在长久的相处中,她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可信任的朋友了。自然,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凤盏,对于他,她的感觉最为复杂。凤盏是最了解她心事的人,这一点连白洛天也比不上。通常,他们两个可以在说几句话后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谓心意是比较相通的。但至于凤盏的表现……

步陌然的眉头轻蹙,她看了一眼凤盏,见他长身玉立地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闲…,正在看着用眼神“交流”的白洛天和阎烈阳。此时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眼光,也转过来对了个正着。

凤盏表情一愣,呐呐地叫了一声:“陌儿。”看着步陌然被丝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他玉面绯红,眼神闪烁起来。

步陌然点点头,提高声音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把衣裳穿好。”

“对,把衣裳穿好后,我们就找出那个胆敢脱你衣裳的无耻小人!”阎烈阳接过她的话,恶狠狠地瞪着白洛天。

白洛天看了一眼步陌然,轻咳一声,道:“好,我们出去。”虽然他该看顾的都看了,但他可没大方到邀请别人一起看顾。

三个男人相视一眼,都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怎么还不走?”步陌然皱眉。

“他们先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步陌然顿时苦笑不得,只能把头埋到被子里闷闷地说道:“走吧。”

三人这才一起走出去。

看着关上的门,步陌然怔忪一一会才开始穿衣。

对于几乎全身赤裸的自己,步陌然心里是清楚的。她每天晚上和白洛天一起睡觉,偶然还会亲昵一会,但他们从来没有发展到裸裎相见的程度,此次见自己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个大概。

是师父吧?

步陌然胸中一阵气闷,这样的师父……唉,他正值壮年,而自己每天晚上又赖在他怀里,他自然会忍受不住,所以每天早上才比自己早起。

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披着晨曦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现在想来,好像她是最近才开始每天早上洗澡的。

要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能承受激情……估计他也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吧?他们都不是那种有关世俗偏见的人。要不然白洛天也不会爱上她,她也不会接受他了。

步陌然心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袋里一片混沌,走到她见到了他们三位。

书房里,见步陌然缓步走进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步陌然微微一笑,脑袋恢复清明,道:“好,有什么事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说吧。”

阎烈阳点点头,第一个开口,他先狠狠地瞪了眼白洛天,这才说道:“然儿,你以后不能和这个男人同床就寝,这样我心里会难受。只要你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就不准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否则我看见了会受不了的。你知道的,我受不了的时候,我会做出一些无法意料的事来。”

对于他的语带威胁,步陌然只是轻轻皱眉。

“你不答应?”阎烈阳急了,“你不答应的话,以后我也要和你一直睡。”

白洛天顿时轻咳一声,提醒道:“说话请注意点影响。然儿和我两情相悦,虽然我的年纪都比你们大,但我对然儿……呃……不要忘记了,阎烈阳,我记得一直以来你都是自作多情的,这婚事也是你向皇帝求来的,然儿一直都没有承认呢。”

不可否认,白洛天一语中的,阎烈阳顿时蔫了下去。他心里明白,这桩婚事的确是自己用强权求来的,步陌然也的确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执着于未婚夫妻这个头衔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步陌然听完后只是对着一边眼神灼灼盯着自己看的凤盏,道:“你应该没事吧?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雪山呢。”

凤盏却展颜一笑,俊脸生动起来,宣布道:“陌儿,我以为,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毕竟,我们一向都是心意相通的。”

步陌然一愣。

“凤盏,你不是和莲心儿搞在一起吗?你现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阎烈阳不满了,瞪着他道,“还是说,你不喜欢莲心儿了,想改而喜欢我的未婚妻?”

“我的心意一直都没变过。”凤盏于是站了起来,对着步陌然说了最后一句话,道,“那我先走了,陌儿你也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说罢就潇洒地转身,再去了。

剩下的三人都愣住了。

“他怎么就那么走了?”阎烈阳咕哝了一句,但心里却不是高兴的。毕竟,凤盏俊美风流的皮相对女人的确是一种诱惑,虽然,他知道步陌然如果真的喜欢凤盏一定不是因为他的外貌。但少一个情敌,对他而言肯定是好事。

白洛天却没有他的乐观,他的眼里有着沉思。

步陌然见凤盏走后也只是微愣了下,没有再理会他暧昧不清的话,她现在正在思忖该怎么和阎烈阳说话。

“烈阳……”她轻轻唤了一声,抬眼顿时见到阎烈阳亮晶晶的眼神,眼里有着渴望和不安。

步陌然心里顿时一软,塞在喉咙里无情的话语顿时说不出口了。

阎烈阳继续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轻声道:“然儿,你不会是又想拒绝我吧?我没有错,唯一有错的是,我们相逢得太晚,让白洛天捷足先登。但是,你想想,以后你无论是女帝还是不是,你都不可能和白洛天在一起,他是国师,不能成亲娶妻。而我能,我们是最相配的一对!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其他方面看。以后,我们成亲了,我保证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你也要保证不要和其他男子暧昧不清,这样,我们应能一直在一起了。”他的眼里有着憧憬,道:“到时我们就开始生孩子,呵呵,当然,首先我们要先找到灵药,然后把你的身子治好。”

“也许,找不到呢?那我也没多少年好活了!”步陌然看了一眼愤怒的白洛天一眼,知道阎烈阳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男子击中了他的痛处了。

白洛天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他对上步陌然安抚的眼神,终究是平静下来,眼睛开始户头窗外的月光。

“即使是这样,我也希望到到时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阎烈阳执着地说道,倏然就闪身过来拉住她的手,道,“你去了后,我也不会独活!”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步陌然如五雷轰顶,震惊莫名。

先别说这句话的可行性,单看他此时眼里的决心,步陌然心里就颤抖起来了。

白洛天轻轻地推开阎烈阳,眼神痛苦,哑声道:“你先回去吧。”语气是意外的坚决。

他想,他需要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对步陌然最好的?或者说,步陌然到底该怎么做?

他们都需要好好想想,不能再用以前粗暴和简单的办法来解决。

事情一涉及到未来和人的生命,就要严肃起来,好好地思考。


正文 第102章 纷乱

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后,步陌然和白洛天在房间的门口对视了好大一会,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动心了?为了他的话?”白洛天苦涩地问道。

步陌然猛地摇头,辩解道:“没有,我只是震惊,即使他说的是假话。”有个男子为你这样子,是谁都会震动吧?

白洛天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们之间有了阻碍,先前我一直不怕,对我们的感情也很有信心。但现在,我突然有点不确定了。”见步陌然想要插话,他轻轻地摇手,继续道,“也许是因为阎烈阳和凤盏给我的压力吧,特别是阎烈阳,他的感情强烈,而你我都是内敛之人,我怕你会受到他的吸引。然儿,人的一生总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阎烈阳就是其一。”

“你对我没信心?”步陌然涩然一笑,道,“我承认,阎烈阳的确很好,但我并非我心仪之人,师父,我以为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从头到尾,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白洛天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道:“罢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明天就要去雪山了,此行可能比较凶险,所以你要多加小心。好了,去休息吧,要不然就要天亮了。”

“可是我们的话还没说完……”步陌然不满。

“听话,快去休息吧,今晚我就不和你一起了。”白洛天捏捏她的脸蛋。

步陌然的脸倏然就红了,呐呐地说道:“今晚……我的衣服……”心里不是不尴尬的,但似乎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白洛天的脸也红了,低低地说道:“是我忍不住才这样的。”他顿了顿,不知是否该说出自己以前干过的事。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步陌然用眼角斜睨了他一眼,警告般说道。

一想到自己在瞅着的时候被师父脱光衣服……那滋味,也不知怎么表达出来。反正,有些羞涩,有些不安,也有些……恼怒。

白洛天眼神一黯,点点头,道:“好,不再那样了。”他的手不舍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过,感受到那美好的触觉,心里不由得一动,眼神也灼热起来。

步陌然垂下眼睑,脸上发热,细声道:“也许,等我去雪山找到那万年雪参,那里我们……就可以了吧?”步陌然虽然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她心里清楚,情到深处发生关系是理所当然的。她心里隐约知道,阎烈阳这些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有影响的,所以白洛天都会那样做吧?

他心里,也是不安的吧?所以才急切地想来点证明。

白洛天心里一喜,但随之而来却是苦涩,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轻轻地点头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回房休息吧,明天我就再送你。”说完轻轻地在步陌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步陌然感觉到他的唇在自己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没动,耳里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鼻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自己心里却一片平静。

白洛天顿了顿,唇还是轻轻地擦过她的唇瓣,接着分开,低低地说道:“进去吧。”

步陌然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住所,开始休息。

白洛天看着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动不动,仿若老僧入定。

房内,步陌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的心里是复杂的,脑袋里走马观花地浮现很多事情,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夜无眠,步陌然很快就醒来了。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白洛天直挺挺地站在房门前,不由得一愣,道:“师父,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看到白洛天身上和发上薄薄的一层雾,步陌然知道,他定然是一直都站在这里的。

现在虽然已经快是春天了,但天气还是很寒冷的,尤其夜里还有风。

白洛天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定定地看着她,道:“我在等你。”

只为这一句话,步陌然纷乱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淡笑道:“以后,我们还是在一起睡吧?”

“就不怕阎烈阳真的在屋顶看着?”白洛天也是淡淡一笑。

步陌然闻言身子一僵,见白洛天脸上的笑容消逝,姿容绝世的面容浮上一层哀伤,忙道:“不怕,他爱看就看。”

白洛天的笑容这才重新出现在脸上,道:“走吧,一起去吃早饭,他们估计快来了。”说着就过来环住步陌然的肩膀然后往楼下走去。

步陌然颔首,抱怨般说道:“我就是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去狩猎?春天一般的人都是不狩猎的,因为春天是动物的发情期,这时候打猎不利于动物的繁衍,也是不仁之举。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偏偏要这个时候去狩猎?而且,雪山那里还是很冷的。”

白洛天拉着她的手,闻言就解释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一任的皇帝似乎对狼很是厌恶,所以每年春天总会去打猎,而且规定只能打狼,其他动物不能动。至于秋天的狩猎,那就不做规定了。”

“狼?”步陌然喃喃自语,思忖着这种动物给皇帝带来的影响。

“据说皇帝的某位亲人就是被狼咬死的,所以他才很厌恶。”白洛天语带保留,道,“然儿,你该称呼他为‘父皇’的。”

步陌然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父皇?没感觉,虽然那皇帝真的对自己很好。

白洛天见状只是叹了口气,道:“即使你心里不承认,但在血缘上你毕竟还是他的女儿。在众人眼里,你是公主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

“我知道。”步陌然就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不想再谈。

白洛天于是也不再说话,两人一起用过早饭,再说了一会儿的话,皇宫里的人就来了。

不舍的分别后,步陌然看着骑在骏马上显得英姿勃发的阎烈阳,眯了眯眼,对头白洛天挥挥手道:“师父,那我先走了,你也要快点来找我。”

白洛天点点头,看了一眼阎烈阳,只轻轻说出一个字,道:“好。”

步陌然这才满足地坐上马车,准备城门口和皇帝他们一起到雪山去。

看着这队伍,步陌然这才知道,皇帝春天的狩猎其实去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皇家的人,包括皇帝所有的儿女,还有几个重臣,其中阎烈阳负责众人的安全保卫。想来,这皇帝不是不想太过于劳民伤财吧?

众人休息的时候,阎烈阳主动走过来,为步陌然解惑,道:“然儿,其实此次狩猎也没什么好猎的。自陛下上任以来,每年春天都去雪山猎狼,其实已经把那里的狼打得差不多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次去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很多人都当成是春游,你也不必太过于紧张。”

“我没有紧张。”步陌然微微一笑,靠在一棵青松下,看着不远处的众人,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好奇和防备。

是的,她对上的正是皇帝的五个儿子。莲首不来,要监国。莲殇去外地了,现在还没回来。八皇子又失踪了十几年,所以现在皇帝身边只剩下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

看着莲心儿和他们相融洽的样子,步陌然不会过去自讨没趣。反正该介绍的都介绍了,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

皇帝的那五个儿子,才能平庸,容貌虽然有不乏出色之人,步陌然却对他们没有什么感觉,就只把他们当成陌生人一样。相信,他们对自己也是一样才对。

半晌,莲心儿和凤盏突然走了过来。

“莲陌然,你和阳哥哥在谈什么呀?”莲心儿首先开口道,一身行动方便的劲装,言笑晏晏,娇俏可人。

莲陌然……步陌然愣了下。

似乎步陌然呆怔的模样取悦了她,莲心儿掩嘴笑笑,道:“呵呵,莲陌然……呃,皇姐怎么发起呆来了?”

陌然默默地想了一会,这才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即使自己不承认,在别人的眼里,自己也是姓“莲”吧?

“随便谈谈而已。”阎烈阳挡在陌然面前,淡淡地说道,扫了一眼凤盏。

莲心儿眼神阴郁起来,泫然欲泣,轻声道:“阳哥哥,你在防备我,难道你还认为我会对皇姐做什么吗?”

阎烈阳只是皱皱剑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心儿,我没有。”身子却依旧没有让开。

陌然看着眼前强壮如山一般的身影,有些恍惚。

“有事吗?”陌然轻瞥了一眼莲心儿,眼角处看到别人对这边的注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些人,就那么想看顾自己和莲心儿打起来吗?

见阎烈阳终于让了开来,莲心儿这才走到她的面前,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毕竟,这一路上你很少开口,父皇让我来陪陪你。”脸色有些黯淡。

“我挺好的。”陌然换了个姿势,舒服地倚在树干上。

莲心儿愣了一下,道:“皇姐,你现在毕竟是公主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不拘小节?”特别是在父皇面前,就那么席地而坐!但心里却不由得一喜,脸上也显露了出来。

陌然一听,身子一缩,忙垂下眼睑。她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怕了莲心儿才如此,更显得楚楚动人。

起码在阎烈阳眼里是如此,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又挡在陌然面前。

凤盏虽然知道她没有那么柔弱,但心里还是不由得一软,语气放柔,道:“陌儿,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心儿,我们先过去皇后那边。”

莲心儿虽然不满凤盏对步陌然关心的态度,但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好点点头,跟陌然打了一声招呼就率先走了。

凤盏对着陌然笑笑,也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莲心儿气冲冲地走了许久,耳里却听不到凤盏的声音,接着转头一看,银牙差点咬碎!只见凤盏正在慢条斯理地和旁边打招呼,走路不紧不慢的,还落后自己一大截!

“盏哥哥!”莲心儿跺跺脚,大叫。

凤盏见状也只能无奈地跟上去,道:“我的公主,有事吗?”

莲心儿更是气愤,但还是顾及到众人的视线,改而把凤盏拉到一边的僻静处,逼问道:“盏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莲陌然?”

凤盏一愣,沉默了下来。

莲心儿心里一酸,怒气下更甚,但她还是强压住,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盏哥哥,我们金箔年的交情了,你还不对我说实话?而且,等我成年后,我们就要成亲了!难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就比不上后来的莲陌然吗?这些天来,我一直想找你谈谈,可是你一直避而不见,要不是这次狩猎,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和你相处呢?”声音带了点哭意。

似乎是哪句话触动了凤盏的心弦,凤盏终于开口,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道:“心儿,你别哭,唉!”他叹了口气,眼睛望着远处,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小时候的你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那里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包括我。但自从步陌然出现后,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了一些我们没有意料的事,这让我和阎烈阳很失望。”

莲心儿的身子一僵,眼神阴郁下来。

“别对陌儿出手好吗?她根本就不能和你争!”凤盏突然轻声说道。的确,即使过不久莲陌然身上真的出现了金莲,她要登上帝位也很难,左丞相和皇后的内外把持,莲陌然要做点什么都很困难,即使他有阎烈阳的支持。

所以说,身带金莲并不能保证那个人就一定能登基为王,有时候,权势决定一切。更何况,国师说过,只有皇后的女儿才是金莲女帝。

大概,这就是皇后和左丞相他们没有对莲陌然疯狂进攻的原因吧!他现在只希望,莲陌然身上真的没有金莲,这样,她的生命就会安全很多。

莲心儿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抽抽搭搭地说道:“盏哥哥,你既然和我说实话,我也不必瞒着你,呜呜……要不是你和阳哥哥对她那么好,我也不会妒忌她,改而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但我发誓,自从翘楚死后,我就清醒过来了,再也没做过什么具体伤害她的事。而且,她后来还证实了是我的皇姐,我就更不可能对她下手了。以前是我一时糊涂,只因为这个,难道盏哥哥就认为我是个心肠狠毒的女孩吗?”

凤盏一怔,看着她的眼泪,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她的眼泪,道:“我一直都认为你内心还是善良的,一如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女孩。”

莲心儿这才破涕一笑,笑中带泪地捶了一下凤盏,倚在他怀里,撒娇道:“盏哥哥!”

“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凤盏轻轻地推开她的身子,似乎很艰难才把话说出口,道,“心儿,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妹妹。娶你,似乎还不是时候。”

莲心儿一怔,反应过来就是满满的妒忌,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强自冷静,道:“盏哥哥,你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莲陌然了!”凤盏会娶自己,这似乎已经是全国上下默认的事吧?可是现在,他突然说自己不娶了?

凤盏垂下脑袋,轻声说道:“我想,这一生我不会娶任何女子吧!”


正文 第103章 谈话

凤盏垂下脑袋,轻声说道:“我想,这一生我不会娶任何女子吧?”

“为什么?”莲心儿急声追问。

凤盏微微一笑,把视线投向远处的陌然,面如暖玉,眸如墨玉,定定的看了好大一会,这才转过来对着莲心儿道:“我说笑的,心儿,快出发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也不顾莲心儿的反应,就率先走了。

莲心儿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看那高挺匀称的背影,喃喃自语:“不娶?那我怎么办?”眼里有着涩然。

她把视线转向步陌然,见她此时正在和阎烈阳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但阎烈阳却一脸的痴迷。

莲心儿瞳仁一紧,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往自己的母亲走去。

很快,队伍接着往前走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步陌然却被皇上叫上了他的御辇。

对于别人的侧目,步陌然只是微微一笑,从容的登上御辇,心里却是忐忑的。

这皇帝难道不知道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吗?须知,能和皇帝同坐上御辇的人似乎就只有皇后有资格了,除此之外就是皇帝最为宠信的人。

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到底是宠爱,还是~~~

步陌然没有再想下去,因为皇帝已经在面前微笑地看着她了。

“陌然,来这边。”皇帝拍拍他旁边的空位和蔼的对着步陌然笑笑,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步陌然微微点头,双眼轻轻地瞄一眼马车里的布置,果然富丽堂皇,就像一间移动的小屋,各种生活用品几乎是应有尽有了。

皇帝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步陌然,见她面容清丽,气质脱俗,忍不住一笑,到:“陌然,你也打扮得太朴素了吧?难道你不满意朕赐给你的绸缎和珠宝首饰。

步陌然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还行,我就喜欢这样。”

皇帝微微一叹,脸上笑容未变,道:“你啊,太老实了。”

“你很累?”步陌然开口,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

皇帝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眼神依旧锐利,道:“是很累。”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累。

“但见到你就不累了,唉,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你能和朕这般说话了。其他人不是怕朕就是敬朕,都是想从朕这里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那副嘴脸朕有时候看了就厌烦,唉,他们又怎么不知道,其实朕想给他们权力,有时候也无能为力啊。”

对于他的喟叹,步陌然只是看着旁边香炉里袅袅的龙涏香,点点头。

见她不说话,,皇帝有些尴尬,却也不以为意,道:“陌然,你还真的你母妃一个性子,都不喜欢说话。”眼神有些恍惚,愣愣地盯着步陌然的脸。

感受到那目光,步陌然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你,所以无话可说。”像涵贵妃?想起了冷宫里那像六十岁老妪一样的女子,步陌然心里暗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苦涩不堪。

而且,皇帝在朝廷上受制于左丞相茅长鸣,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现在,她唯一惊讶的是,皇帝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你可以帮助朕的。”皇帝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的恍惚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道:“陌然,朕知道,你有比心儿更出色的才能,绝对可以做朕的左膀右臂。”

“你过奖了,对这些,我没兴趣。”步陌然微微皱眉,为香炉里增添了一些香料。

皇帝闻言只能无奈地笑笑,对于这个迟来的女儿,他心里是复杂的,似乎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只是淡淡的,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为她忙活一切,自己却不能探知她的心理活动。

“你和阎烈阳的婚事~~~”他试探性地问出口。

果然,步陌然面容一震,抬眼看他,道:“有问题吗?”千万不要提前举行婚礼,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逃婚。

皇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撩开车帘看着守护在旁边的阎烈阳,道:“难道你想快点嫁给他?”

“不,我很想取消这桩婚事。”步陌然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出口。先前她一直想和皇帝谈谈这桩婚事,可是皇帝好像一直都不想说,此时有机会,她当然要把话说出口,即使这会伤到阎烈阳。

皇帝放下车帘,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道:“朕不准。”见步陌然沉下脸,又补充道:“有他在,会保护你的,乖,听话。阎烈阳这孩子朕看着他长大,虽然行事偶尔有些霸道和鲁莽,但不乏是一个真汉子,他有能力保护你,而且,也是真心喜欢你的,相信朕,这是为了你好。”

步陌然低下头,苦涩一笑。

阎烈阳,她终究还是利用了他啊。

“还是,你喜欢的是凤盏?”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见步陌然只是低着头也不介意,喃喃自语,道:“凤盏,也不是不行,只是心儿那边~~~其实,如果你真有金莲的话~~~”后面的话皇帝没有说了。

“不是他。”步陌然终于开口,也顺便阻止了他未讲的话。

皇帝又一愣,道:“不是他,那还有谁?”

步陌然不语,想了想,就道:“您不是累了吗?那我为您揉揉肩吧?”语气轻缓。

皇帝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好好,你来。”说罢就躺在面前的小床上。

步陌然于是按照自己所学的手法开始替他柔柔肩膀,松松筋骨,把皇帝弄得神清气爽,偶尔还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呻吟声,声音传出车外,惹来了某些人的侧目。

步陌然的嘴角抽搐,她看着手下舒服得直哼的皇帝,脸上顿时滑下了几条黑线。

叫的那么暧昧,如果自己和他不是父女关系的话~~~想到这里,步陌然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最终,步陌然还是和皇帝相处了一下午,知道快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接着很快,他们就到了盛佛,以前步陌然遇到莲心儿,还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地方。

他们住进了行宫里,每年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皇帝和皇后都要去烧香拜佛,所以可能会在这里停留一天。

阎烈阳布置好一切就转过来找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敲门进屋,看到步陌然正借着夜明珠的光芒看书,脸上的表情一柔,笑道:“然儿,你下午和陛下在车上说什么那么开心啊?”

步陌然无趣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嘴里则漫不经心的回应道:“随便聊聊。”她知道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和皇帝谈了什么,特别是莲心儿,但敢上来问的的很少。

阎烈阳于是不再问,只是安静的坐在她一侧,不语。

步陌然本来也没注意到,但直到看完几十页书后还见阎烈阳安静地待在一边,终究是狐疑地抬头,道:“你怎么那么安静?”以往,阎烈阳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嘴里总是说着话的,沉默的时候很少。按他的说法是,她自己已经够寡言了,要是来了个更少语的人,那将来可怎么过日子啊?那不是只能大眼瞪小眼吗?

阎烈阳只是专注地盯着步陌然,此时见她望着自己,心里一喜,咧开嘴笑道:“你正在看书,我怎么会打扰你?你快看吧,我不说话。”脸上却有着喜意,一口白牙亮晶晶的。

步陌然于是又低下头去准备继续看书,但这次不同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阎烈阳投到自己脸上的目光是那么地灼热,于是她问道:“烈阳,知道惊郓去哪里了吗?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很想念。”说的是实话,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在眼前的时候自己不注意,觉得没什么,但一旦他离开了,自己又会在心里惦记着,特别是像聂惊郓这种走得无声无息的,更令步陌然想念和不安。

阎烈阳脸上闪过一抹醋意,闷闷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只希望他不要遇到什么危险,唉,我知道他是故意不见我的,大概是因为我是皇帝的女儿吧?”步陌然想起了那一晚,聂惊郓的表情很不对劲,一切,都从自己的身世被揭开后开始。

兴许,惊郓真的和皇帝有什么瓜葛呢?难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

“烈阳,我问你,通州城可有什么姓聂的大户人家吗?”步陌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就是在通州城被拐卖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聂惊郓了,也许,他也是通州城的呢?据他当时的情况,似乎家境还不错。

阎烈阳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肯定地摇头,道:“没有,有的话,我会知道的。”要知道,在通州城里,他可是那里的霸王,谁人不怕?

步陌然信任地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阎烈阳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失望。

如果不是在通州城,那惊郓到底是哪里的人?以前问他的时候,他都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自己也怕触到他的伤心事,所以一直没有追问,如今想来还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正文 第104章 反常

如果不是在通州城,那惊郓到底是哪里的人?以前问他的时候,他都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自己也是怕触到他的伤心事,所以一直都没有追问,如今想来还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他总会出现的。”阎烈阳不忍见她难受就安慰道,虽然自己心里也难受。然儿就那么关心那个聂惊郓吗?如果是自己的话,她还会不会如此关心?还是巴不得自己少出现在她面前?

步陌然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忧虑,道:“我就怕他孤身在外遇到了什么危险。”

阎烈阳勉强地笑了起来,道:“聂惊郓武功高强,人也不笨,他会没事的。”

“嗯。”步陌然点点头,心下稍安。

“然儿,你想做女帝吗?“阎烈阳见步陌然重新低下头去看书,本来不想打扰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

步陌然知道今晚是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了,索性就合上了书卷,歪着头仔细地想了一会,道:“我很少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以为我以后还是个医者,可是,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变成了所谓的公主。说实话,其实我心里也还是很惊讶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阎烈阳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反而高兴起来,因为步陌然肯跟他说实话,或者说是心里话。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把自己看成自己人了?

“这也是正常的,以后你总会想明白的,慢慢来,不急。我心目中的然儿总是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阎烈阳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见她没有拒绝,心里更是高兴,于是不敢再深入一步,只是沉声道,“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我都会支持你的。”

“支持我?”步陌然轻喃一句,思考它的含义。

“当然!”阎烈阳说得很坚定,知道她应该明白自己这句话的份量,道,“无论怎样!”

步陌然点点头,慢慢地把头伏在桌面上,心中却是一动。

“然儿,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去巡逻一番。”阎烈阳见她伏在桌面上就以为她累了,于是忙道,“我会叫其他人不要来打扰你的。”

“你去吧。”步陌然抬起头来,见他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一涩,又加了一句,道,“你也注意安全,早点休息。”这几日来,不只她累,其实阎烈阳也更累吧?难为他还处处把她照顾得那么好。

见阎烈阳高兴离去的样子,步陌然也忍不住一笑。这阎烈阳其实有时候真的挺容易满足的,只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让非凡球球他高兴成这样了。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再看看那闪烁着光芒的夜明珠,步陌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伸伸懒腰站了起来。

太安静了!多年以后,陪在自己的身边会是谁?

不自觉的,步陌然想起了这个问题,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身影就是白洛天。

“师父,希望我们都能活到那个时候。”步陌然微微一笑,想到白洛天也许现在就跟在队伍的身后,心里安定了下来。

步陌然心里有事,把各种事情想了又想,还是犹豫不决,最后因为连日来的赶路,终究是太困了,就趴在木桌上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步陌然再睁开眼时便见四周更显得幽静,显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不对!步陌然摸摸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白袍,只感觉到那白袍轻薄柔软温暖,有点熟悉,朦胧中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心里一惊,仔细一看竟是一身白衣的凤盏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面如冠玉,漆黑的眼睛里却透着丝丝暖意和怜意。

步陌然一惊,忙抚着额头坐直身子,她看着凤盏,见他目光幽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怔忡了半天才涩涩地开口道:“谢谢你。凤盏,你有什么事吗?”这大半夜不睡觉的反而抛来盯着自己看……她解下身上的白袍递给他。凤盏没有理会她的话,也没有接过袍子,只是把她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

步陌然顿生不悦,道:“你有话就直说,不要用这般的眼光看我。”

凤盏抿嘴一笑,看着她手中的白袍,再细看她的手,道:“我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了?不过,你的手可真好看,最衬这件袍子了,这可是我找回来的,你一丢到大街上我就捡回来了,这次,你可不要再丢了!再怎么说,它也是有点保暖作用的,在深夜里起码它可以给你点暖意。”语气虽轻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步陌然一愣,刚想反驳他的话,就见凤盏目光深沉,仿佛看穿了她内心一般,忙将头一扭,随后就把白袍放在桌子上,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火光,说道:“我想我有穿衣的自由!”屋外,起风了,天气也更冷了。

“如果这件袍子是白洛天送的,你是不是就很高兴地接受了?”凤盏眼里有着怒气,看着眼前的步陌然,见她非凡球球不语,心里一急,就道,“你身上的哪件衣服不是我命人送的?既然都接受前面的了,那为什么不能再接受这一件?”

步陌然的秀眉开始皱了起来,心里也明白他的好意,但内心深处还是不舒服的,总觉得接受了他的这件袍子就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凤盏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怒极反笑,冷笑道:“还是说,如果是烈阳送给你的,你也会很欣喜地接受?那为什么独独就不肯接受我的?情人既然已经无望了,朋友也没得做吗?还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今天傍晚的时候就看到阎烈阳兴高采烈地四处乱晃,一脸的笑意,他好奇之下一问,这才知道步陌然似乎有接受他的意思!

在他看来,即使不是接受,估计也不会像以前那般视若无睹了吧?

步陌然面容一僵,不悦地看着他,道:“夜深了,你请回去,这袍子……以后再说。”轻风袭来,她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也罢,估计是喝醉了?步陌然只能如此解释,要不然一向冷静自持的凤盏怎么会变得如此冲动?

凤盏的眼睛有些通红,他咬咬唇,脸色有些惨白,痛苦地说道:“没见过像你这般狠心的女人!”说罢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只是脚步有些踉跄,身子甚至有些摇晃。

步陌然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再看看外边,只见大地突然闪亮了一下,打雷了……

步陌然甩甩头,放心不下,暗自嘀咕:还是去找找吧?谁知道他喝醉了会干出些什么事?虽然这四周都有护卫。

结果,步陌然在自己分到的小园子里找了半天也没见凤盏的踪影,最后干脆出门到凤盏的房间去找了,还是没找到。眼见这风一阵大过一阵,心中便开始犹豫要不要就这么算了,毕竟,凤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一想到他临走之前给自己的那一眼,心里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步陌然刚要叫侍卫去寻凤盏,就见园子池塘边的柳树下有个白色的身影闪过,于是忙跟了上去。走近一看,正是凤盏一身白衣地站在一块平整宽大的石头上。柳树下,衣袂翩飞,平日里看起来昂扬的背影此时显得格外的落寞凄凉,那池边枝叶柔嫩的柳条正随风抽打到在他素白的衣衫上,猎猎作响。

步陌然心里一松,犹豫了一会这才走到他的身后,轻叫了一句,道:“凤盏!”

凤盏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她,抱膝坐下,随即拍拍底下的石头,道:“坐下。”

步陌然依言坐下,看着那里漆漆的水面,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跟在你身后,出门前,我就想,如果你没有跟出来找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会你了,从此之后我们就是陌路。”凤盏低低地说了起来,声音很低沉,风又吹得比较猛烈,让步陌然听得比较吃力。

“因为你今晚的眼神不同我才跟出来的,还有,其实我不值得你个烈阳对我那么好,除了医术,其他方面我都很普通。你们对我的心思,我也明白的,只是我心里有人一直在拒绝你们而已。”步陌然无奈地说道,也许是今晚的心境,她突然有坦白的冲动了。

“你的确很好,值得我们这般对待。”凤盏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刚开始,我明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可是随着我们的相处,我就越来越受你吸引,呵呵,这对我是一个新鲜的体验。”

步陌然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很平静。

有男人在向自己表白,自己心里却没有波动,或许,自己真的很冷血吧?

步陌然再思忖自己的事,却发现那边的凤盏没有说话了,她疑惑地看着他,却看到凤盏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步陌然一震。

“哼!”凤盏怒气冲冲地转头,镇定了片刻,恢复以前的气度,平静地说道,“今晚的事就当我没说,是我头脑发热了,胡言乱语的。”

步陌然一愣,看着天上漆黑的夜空,无语。

凤盏也不理会她,只是掏出怀里的玉箫,凑近嘴唇开始吹奏起来,箫声如梦,呜呜作响,在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和……寂寞凄凉。

步陌然默默地听着,把脸埋到膝盖上,一动不动。

“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风平静了下来,凤盏也停了下来。

步陌然抬起头,看着远处,道:“你先走吧,我想静一会。”

“这夜里风大,估计也快下雨了,你还是回房想吧。”此时的凤盏冷静地看着她,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步陌然知道,他又恢复平日里的样子了。今晚那有些疯狂的凤盏,估计以后都不会出现了吧?

而今晚的自己,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挺好的,我还有些事没想明白。”步陌然摇头拒绝。

“难道,今天下午陛下和你说了什么?”凤盏问了一句,见步陌然无意解答的样子也就摇摇头,道,“我看得出,你心里的确有事,要不然今晚也不会这般反常了。”

“那你还是不理我吧。”步陌然抱紧膝盖。

凤盏依旧是坚持,他不放心让步陌然独自一人,但见她也坚持的样子,头疼起来,左右思忖了一会,干脆就道:“那我陪着你。”

“不用,我知道你很累,还知道你现在并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步陌然直接地指出。

凤盏一愣,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啊,总是那么敏锐,我也想好好地待上那么一会,我要想想,以后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还有,陌儿,不是我多嘴。我知道你心里也没有什么权利权势的想法,但是,你现在既然已经身为公主了,那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也是无法避免的。先前,我一直在看着你在逃避,你可知道,你的逃避会给一些爱护你的人带来灾难?”

步陌然一惊,了解地点头,苦笑,道:“你算是说到我的痛处了。”今天下去,在最后快下车的时候,皇帝就曾经问过自己到底要什么。

也许,皇帝也知道自己逃避的心态吧,所以才出言点名。只是她不了解的是,明明莲心儿才是他嫡亲的女儿,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那现在为什么他会说宁愿自己做女帝?

据她所知,莲心儿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天真无邪,她也是有城府的,再加上皇后和左丞相的帮忙,绝对可以安稳地坐上皇位。

“好好对待阎烈阳吧,那孩子也是一副痴心。”皇帝最后对她说么那么一句,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又道,“或者,凤盏也不错,朕见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心儿的眼神完全不同,也许会别有玄机,哈哈。”

所以她今晚才心事重重,就为了皇帝的话。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那些支持你的人呢?你要他们怎么做?”只是那么一句,让她睡也睡不安稳。

而今晚,凤盏也问出类似的话!

“你呢?你又想要什么?”步陌然迅速地收敛情绪,反问道。

凤盏微微一怔,苦笑道:“明明是我问你的。”他沉默了一会,叹道,“从小到大,我的目标向来清晰,我也一步步地走过来,但是这些日子,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今晚更甚。”

他微笑起来,借着微微的灯光,步陌然却看到他满脸的犹豫。

凤盏瞥了一眼步陌然,道:“这话暂且不提,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再不休息,我怕你明天体力又不支了。”

步陌然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是以前那个走几步喘一会的残破身子了。”

凤盏只是挑挑眉,看着她笑而不答。

步陌然想了想,知道今晚是没什么收获了,于是打算回房。

目送凤盏离去后,步陌然这才推开房门准备睡觉。

“可以聊一下吗?”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幽幽的声音。

步陌然心里一惊,忙转过头来,定睛一看,是莲心儿。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步陌然不解。只有在阎烈阳和凤盏的面前她们才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否则平日里即使面对面地走过也只是点点头。

“呵呵,我们聊的话题可多了。”莲心儿娇笑了起来,道,“同是女子,我们可说的有很多,比如说,男人。”最后一句话刻意地压低了音量。

步陌然本来不想理会,但看莲心儿坚决的样子也就不坚持了。她看了看四周,心里稍安,骑马这个时候莲心儿有什么举动的话,估计也施展不出来。

莲心儿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低笑道:“你怕什么?怕我对付你?我的武功暂时被废,现在和你一样同样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你,起码还比我会用毒。而且,为了不让人打扰到我们的谈话,我已经派人请暗处的护卫走了,现在他们正斗成一团呢。所以说,今晚我们的谈话不会有人打扰。”

步陌然点点头,道:“那有话就直说吧。”

莲心儿看了看她身后的屋子,笑道:“我们去池边吧,我见你刚才和盏哥哥在那里聊的蛮开心的。”

步陌然皱皱眉,道:“我们就谈了一会儿话。”现在,名义上,凤盏似乎还是她的未婚夫。深更半夜的,自己和凤盏不睡觉反而在池边谈话,怎么看怎么都有嫌疑,难怪眼前的女子要说起呢。想归想,她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步陌然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身高的女子,想起她刚才眉梢里的冷意,淡淡地垂下了眼脸。

这女子,可是自己的妹妹呢!也是那个女人的宝贝女儿。可惜,她们不对盘,对彼此也都很厌恶。

步陌然想起了白洛天的预言,相生相克……呵呵,说得倒是极对。

走到了刚才的池塘边,莲心儿撩起下摆率先走到了刚才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坐下。

步陌然倚在柳树上,和莲心儿保持三步的距离,双手抱胸,看着她不语。

“这衣裳是盏哥哥送你的吧?我以前央求过他给我做,他没答应,没想到他把这么珍贵的皮毛给了你。“莲心儿面无表情地说道,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时候,我常和盏哥哥、阳哥哥一起玩,也许因为我是女孩,他们都很爱护我,虽然他们从来不和对方见面。而盏哥哥……”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过了片刻才道,”我最喜欢盏哥哥,因为他俊美无双,博学多才,优雅高贵,比我这个公主还更像是皇室的血统。那时,皇宫里哪个人不喜欢他?包括我。而我,只是疯丫头一个,但在他面前,却永远都是最乖巧的,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想来,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步陌然微微蹙眉,这事她早就知道了,莲心儿和凤盏据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莲心儿为什么会在今晚和自己说这些话?难道是吃醋了?来向自己示威?

“可是,盏哥哥似乎什么都完美无缺,但他却不会水,呵呵,很奇怪吧?他几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但就是学不会游泳。结果在我八岁那年,我们出去游玩的时候,盏哥哥不小心掉入了江水里,当时,是我拼命地救起了他。结果,他获救了,我却差点没了小命,足足的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好起来。那时,所有人都吓坏了,包括盏哥哥,他们对我真的好。你看,我都能用我的命去救他了,他为什么还不信任我?还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妹妹?”莲心儿说着似乎说道了伤心处,泪珠开始滑落下来。

步陌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仰头看着夜空,风又起了,青丝飞舞,掩住了莲心儿伤心的脸。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难道我不好吗?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快乐,我一直以为,即使我不做女皇,那我也会和盏哥哥在一起的,更甚着,我也会和阳哥哥在一起。我们三人会和小时候一样很快乐。可是,你出现后,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他们对你说话的神情也很不一样。,这样的表情,我在母后眼里看过……据说,那就是爱情。呵呵,你们的是爱情,那我的是什么?”莲心儿的眼泪落得更凶,语气也开始哽咽起来。

步陌然看着她掩面哭泣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这些话,我也只会和你这个情敌说,对别人,我说不出口。”莲心儿往水边靠近了一些,慢吞吞地蹲了下来,看着水面,道,“自从那次救了盏哥哥后,他不恐惧水了,反倒是我,从此对水恐惧了起来,只要是深一点的水潭,我就害怕。”话是这么说,她却往水边又靠近了一些。

“既然如此害怕,你又何必靠的那么近?”步陌然慢慢地开口,暗想,今晚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对劲,似乎特别容易吐露心声。或许,是因为远离了都城吧?

“我只想知道,如果我都不惧怕靠近池塘了,那我为什么要惧怕你对我的威胁?”莲心儿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站了起来。

风,开始大了起来,吹得步陌然有些站不住了。

“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步陌然无奈地开口,大声说道。

“我们话还没说完呢,我不回去。”莲心儿固执地看着她,身体却随着风微微地摇晃起来。

“呵呵,步陌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盏哥哥,对我而言,他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使我找再多的人也代替不了他!可是,他为什么喜欢的是你?今晚我忍不住了,所以才把你找了出来!”她突然哈哈大笑,在狂风中睁着眼睛看着步陌然,没有以往的恶狠狠,反而是伤心的。

岸边的灯笼也开始摇晃起来,照在人身上显得破碎,光影迷离,整个世界放佛光怪陆离起来。

步陌然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你慢慢地在这里说吧,我累了,先回去了。”步陌然打了个哈欠,的确,她很累了,今晚活动量大。而且,快下雨了。莲心儿疯了她可没疯,以她的身体情况,实在是没有资本陪她玩游戏。

“你别走!”莲心儿大吼地叫住她,伸手一拉,把步陌然拉到了石头上,大声地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盏哥哥?”

步陌然想拨开她的手,发现眼前女子的力道大得离谱后才摇头,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不喜欢。”

“那阳哥哥呢?”似乎步陌然的回答取悦了她,莲心儿又忙问道。

步陌然感受到豆大的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很疼,忙叫道:“我们回去吧!还有,莲心儿,现在已经下雨了,你要疯就随你,但你别把我拖下水。最后哦,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是否喜欢他们,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别人家的姐姐都对妹妹很好,只有你,一出现就和我争东西,你抢我的盏哥哥,我的阳哥哥,最后,你还抢了我的父皇,呜呜……”说道最后,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哎,莲心儿,你别哭了。”见莲心儿的眼泪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步陌然有些不安,忙道,“我们有事回房再说,现在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我不回,我不怕淋雨。还有,莲陌然,你说,那天在巷子里打我的人是不是你?”?莲心儿话锋一转,陡然问道。

步陌然面不改色,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哼。”莲心儿只是冷哼一声,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道,“从来没有人在伤了我之后还能活得那么逍遥自在的,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来!”

感受到她疯狂的眼神,步陌然的手挣脱不了,心里却是一惊,难道她想做什么吗?想到这里只能拼命地用后背抵住柳树。

步陌然的预感是对的,下一刻,莲心儿突然拥住她的身子,然后,往水里跳了下去!


正文 第105章 落水

步陌然的预感是对的,下一刻,莲心儿突然拥住她的身子,然后,往水里跳了下去!

此时,天下起了豆大的雨滴,狂风大作,在湖面上卷起了不大不小的水波。

这水并不深,大概就两米多的样子。有着一点亮光的水里,步陌然和莲心儿先在水中挣扎起来,两人扭成一团,肢体纠缠。莲心儿识水性,力气也比步陌然大,一时之间占了上风,把步陌然紧紧地压制在水底下。

步陌然开始感觉呼吸困难,抱住莲心儿的腿一个用力,脚一蹬就浮出水面。

莲心儿眼睛似乎发出了绿光,阴森森地看着步陌然,手开始在自己怀里摸索。

步陌然没有给她机会,扯住她背部的手一个狠扎,很快,莲心儿身子一软,开始慢慢地沉入水中。

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步陌然冷冷一笑,浮出水面有气无力地趴在岸边。

早在莲心儿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也许今晚会很凶险。只是当时的情况,即使她不想跟着她走,莲心儿也不会罢休的,所以干脆就不反抗。只是,她没想到莲心儿会亲自下手。

莲心儿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没有算到自己会识水性。一般的平民是不会游泳的,但步陌然不同,她非凡球球从小泡着药水长大,一天在水里的时间倒是有大半,长大后又被白洛天赶到海边。所以虽然她体力不好,但水性却是极好的,更何况刚才在生死关头,自然会使出全力来拼搏。

而且,她身上还有各种暗器,包括银针,只要刺中一个穴道,完全可以制服莲心儿。

眼看着莲心儿慢慢地沉入水底,步陌然全身湿漉漉地沉思,一边还大叫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喊了几声都没看到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步陌然紧盯着水面,只需要两分钟,她就完全死了!

莲心儿,你也有今天!

步陌然心里很讨厌莲心儿,但不知为何,此时她看着正不断泛着涟漪的水面,心里没有喜悦的感觉,反而涌起了一股悲凉。

电光火石间,步陌然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开始潜入水中,水底下的莲心儿本来已经绝望了,此时见有人有救她,更是想不顾一切地缠上她的身体。可惜,她此时全身无力,只有眼里才泄露出她的恐惧。

于是,步陌然很轻易地游到莲心儿的背后,一手搂着她就朝上面游去。莲心儿此时似乎已经恢复了力道,只知道紧紧地拉住救命稻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让步陌然束手束脚。

两人又开始往水里沉去,步陌然知道自己体力已经不足,所以只能拼了命地把她拖上去,丢在岸边。

此时,不远处开始有脚步声不断地传来,步陌然看着肚子鼓胀的莲心儿,见她正昏迷着,知道眼前这个情况自己有嘴说不清,最后只能往水里一沉,开始闭气。

果然,步陌然才沉入水底,池边就来了很多人,以皇上和皇后为首的众人看到莲心儿昏迷不醒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龙颜大怒。

“心儿,心儿,你怎么了?来人啊,御医!”皇后本来还维持着高贵的体态,此时一见莲心儿如此落魄,心里一慌,连忙高声叫道。

看到莲心儿,阎烈阳和凤盏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周围一看,竟然不见步陌然的踪影。

“快看,水面上还有水纹的波动,烈阳,你快下去看看。”凤盏观察细致,手指一指。

阎烈阳一听,二话不说就往池塘里跳。

此时水中的步陌然已经喝了几口水,正准备自动上岸的时候,就看到阎烈阳,只是连挣扎地拉住他的腿。

阎烈阳此时心急如焚,感觉有人拉住他,心里反而一阵惊喜,忙潜入水中把步陌然搂住,两人开始往上游。

看到破水而出的步陌然,皇帝他们又是一阵惊讶,最后只能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此时两位当事人都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

过了好大一会,在御医们的抢救下,两人都先后醒了过来。

莲心儿一醒来就马上指证步陌然想推她入水,并且看到正在昏迷中的步陌然后,开始大吵大闹起来。

步陌然的身子骨不比莲心儿,醒得较晚,当时两人安排在同一处施救,步陌然醒来后只是漠然地看着她,也不答话。

阎烈阳当场就辩驳,道:“不可能,也不看看你和然儿是什么实力,然儿心地善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推你入水?而且,我们到的时候明明是你在岸上,然儿却沉入了水底,要不是我们去得早,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此话一出,皇帝的脸更是阴沉。

皇后冷冷一笑,眯起眼睛看着阎烈阳,道:“阎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家都知道,自从几年前心儿救过凤盏一命后,这从此就惧怕水了。试想,心儿真对莲陌然怀有坏心,她非凡球球又怎么可能选择在池塘边,要知道,我们家心儿可是怕水的,又怎么会主动接近?因此这明显的事实一眼就看得出来,莲陌然,难道你还想狡辩吗?而且,心儿的为人我心里清楚,她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她把视线转移到步陌然身上,眼里是说不出的冷意。

一旦查实莲心儿有害步陌然的证据,那莲心儿即使真的身带金莲,那也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因为这样能够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挥刀相向的人,即使坐上帝王,可能也不是百姓的福祉。

因此,历代的皇帝虽然都有心狠手辣,弑兄杀弟的行为,但被光明正大捉到的人可没几个。所以也难怪此时皇后的使劲辩驳了。

步陌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着莲心儿道:“我们谁推谁你心里有数,苍天有眼,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你也别忘记了,去年同样在这个地方,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时虽然有凤盏护着,但步陌然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打她的人是莲心儿?

“你胡说,莲陌然,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要不是你推我入水,还在水里用银针扎我,你以为我会……”莲心儿气愤得浑身发抖,这就是她最莫名其妙的地方,明明记得步陌然的确用银针扎了她一下,可是,在她的身上,却没有找到任何的伤口!

“够了!”皇帝大喝一声,眼神失望地看了一眼莲心儿,道,“心儿,朕没想到你会是那样的人,以前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一时贪玩,那时你对自己用毒诬陷陌然也就罢了,朕就当你年幼。没想到朕把你送到盛佛来,你还是一样死不悔改。现在,陌然是你的姐姐,无论以后如何,起码现在,你给朕收起你的心思来!”

“父皇!”莲心儿震惊地看着她,脸色苍白起来。

旁边的皇后一听,挡在莲心儿身边,冷冷地看着皇帝,道:“陛下,您请注意下用语,莲陌然是你的女儿,难道心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凭什么你信任那个莲陌然却不信任我的女儿?”

皇上顿时一僵,只是和皇后对峙着。

此时凤盏和阎烈阳等人一听,忙悄悄地退出,临走前还担忧地看了一眼步陌然。

步陌然没有看向那对夫妻,她只是看着莲心儿,眼神恹恹的,道:“这就是你希望的结果吗?”

莲心儿脸庞扭曲地看着她,紧抓住被子的手青筋暴起,充满恨意地瞪着步陌然,道:“莲陌然,你别得意!”只是那么一句,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

步陌然垂下眼睛,嘴角轻轻地弯起。

最后,接收到皇后丢来的冰冷刺骨的一眼后,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也回房去吧,父皇,您好好休息。”看着疲惫尽显的皇帝,步陌然轻轻地说道。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不想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就想向前倒去。

皇帝一看,忙迅速地把她接住,轻轻地按在床上,苦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父皇呢,朕一直都在等着,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想叫的时候自然就叫了,无论什么时候。”步陌然轻轻地说道,眼睛直视着他。

皇帝微微一愣,很快地说道:“今天的事,朕知道委屈你了。唉,心儿什么样的性子我会不知道吗?冲动又任性,被她母后惯坏了!”

“反正我都没事。”步陌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父皇,那叫人送我回去吧。今晚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您快去休息吧。”

“嗯。”皇帝似乎有了什么烦恼,就对旁边的贴身太监打了个手势。

很快,阎烈阳走了进来,行礼后就把步陌然抱在怀里,开始走出房门。

步陌然无力地缩在阎烈阳怀里,眼睛却看着皇帝落寞的背影,微微一愣。

看来,这皇帝做得也不开心啊,烦恼一大堆。

她又想起了皇后临走时看自己的那一眼,心下一沉,心情异常地沉重。

结果,他们回到房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整个别院却安静了许多。

祈莲国的两位公主同时落水,差点命丧的事情让皇帝和一干人等都非常地愤怒。他们眼中看到的事实似乎又不简单,一时之间,整个出行的队伍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氛。而皇帝,却没有再追究这事的源头,一切,就那么悄悄地过去了。只有敏锐的人才知道,因为这一事,有些事情都悄悄地改变了。

皇室的两位公主同时出事,负责皇室等人安全的阎烈阳难逃责难,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这个惩罚等他回到都城再说。

这天,天空继续下起了雨,而步陌然和莲心儿又需要修养。鉴于此,皇帝只能下令众人暂在别院里继续待着。

步陌然悠闲在半躺在床上,房中的香炉轻烟袅袅,温暖如春。她一手在闲适地翻着书卷,耳里还听着阎烈阳的唠叨。

“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莲心儿怎么同时落水?”阎烈阳一边为她捣鼓着药材,一边不甘心地问道。

步陌然只是脸沉了下来,不语。

“难道,真的是她想害你?我就知道,她表面上是改好了,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时刻不忘记害你一把。”见步陌然不答话,阎烈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现在整个别院的人都在传莲心儿想害你呢。”

步陌然只是挑挑眉,道:“乱说什么?烈阳,你还有责罚在身呢,难道你就不怕吗?”这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帝怎么罚了。

阎烈阳不在意地说道:“这责罚算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疏忽,你怎么会差点溺水?只能说那贼人太可恶了,也太不长眼了,偏偏挑在那个时候去偷东西。”原来当时阎烈阳和步陌然分手后,他照例去巡逻一番,却不想碰上了一个不长眼的小贼,那小贼武功也高强,在打斗的时候惊醒了皇帝等人,结果等拿下小贼后,这才发现莲心不见了!一找之后才又找到了步陌然。

“那的确是太不长眼了。”步陌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这一行人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看起来也非富即贵,难怪有贼惦记着。

阎烈阳点点头,捣鼓好药材,收拾了一下就道:“我现在去煎药,现在可要亲历亲为才行。然儿,你好好看书,我去去就来。”

“让别人去弄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步陌然很无奈,昨夜那一场雨让她的身体的确很不好,但她灵药很多,甚至比御医的还要好,所以恢复得也比较快。

只有步陌然知道,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其实自己身子的底子要完全恢复,估计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我不放心别人,现在风声鹤唳的,我看那皇后对你倒是愤恨得很,哼,明明是莲心儿先动手的,否则你周围的护卫怎么都被支走了?”阎烈阳撇撇嘴,眼里充满了愤恨,“要不是你运气好,估计现在早就沉没于湖底了。心儿的心也太狠了!”

“你还是快去吧。”步陌然苦笑,已经快一天了,就只听到他对莲心儿的不满,要不是这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凭着阎烈阳刚才的话语,那可是要杀头的。

昨晚,莲心儿带来的人马把暗中保护步陌然的人给绊住了,所以在步陌然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才没有出现去救她。为此阎烈阳很自责,亏得步陌然百般安慰他才释怀,可是,步陌然现在的保护层又加厚了一圈。

凤盏此时推门进来了,见到阎烈阳也不惊讶,只是对着步陌然微微一笑,就坐下了。

“你来了就好,我去煎药,你好好看着然儿,可不要遇到什么危险了。”阎烈阳看到凤盏,心里反而一喜,就忙道。

凤盏点点头,道:“我奉陛下之命来看看陌儿的。”

待阎烈阳离去后,步陌然放下书卷,舒适地倚在靠枕上,眼睛舒服地眯起来,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凤盏看着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刚从心儿的房里出来,她伤得不轻,溺水,加上她的伤势还没好,现在正发着高烧呢。”眼里闪过一抹悲哀之色。

“那又如何?有那么多御医在,相信不需要用到我。”步陌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真用到自己的医术,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吧?

凤盏眼中的哀色更甚,道:“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

步陌然震惊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那样以为?”

凤盏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心儿的性子我了解,这次她会那么冲动地去找你,肯定是被刺激到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从陛下叫你上马车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同了。回来后,你开始对阎烈阳好,又算准了烈阳那小子藏不住秘密,整个人一傻笑,我就察觉了,于是我肯定按耐不住想来探个究竟,结果,我真的去了。而以往,你肯定不会接受我的好意,你性子那么倔强,定然不想再接受我的袍子,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接受了。

最后,我负气出走了,你追了上来。这又是反常,在往常,即使我受伤倒在你面前,我出走几次,估计你都不会理睬,但这次,你那么轻易地就出门了。而且,你明明知道深夜外出可能会有危险的。”

“为了达到你心目中的推论,你也可以这么解释。”步陌然闻言,闲适不在,只是疲惫地看着他。

凤盏看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眼里的悲伤,不由得一愣。

“还有话说吗?”步陌然看着他。

凤盏咬咬牙,道:“心儿有些孩子心性,她一直以为她会是以后的女皇,此时你出现了,而且还夺取了陛下的注意力,再加上烈阳……和我,所以她会冲动行事也不意外。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怕,原来有一天,你也会耍这种手段。”说到最后,凤盏苦笑起来,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惋惜。

步陌然突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凤盏,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莲心儿这种被动的局面是谁造成的?如果她不对我心存坏心,她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她不先动手,我又怎么会为了自保而这样做?凤盏,这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我需要休息了,你请出去。

看着凤盏那么维护莲心儿,步陌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异样,有些难受。

原来,她还是把自己高估了。

莲心儿,毕竟救过他一命,两人又是青梅竹马。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步陌然低低地开口,道,”如果我不识水性,今日这番话,只怕你已经没有机会对我说了。”

果然,这话一出,凤盏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步陌然。

许久,两人只是沉默着。

步陌然闭上眼睛正待休息,却感觉到一阵竹香袭来。

“陌儿,我这次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我只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你可以不必算计,让我来为你算计吧。我只希望,你的手里不要染上什么脏东西,你应该是冰清玉洁的,不该为了这些俗事而谋划。以后,一切有我。”轻轻的,凤盏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步陌然睁眼讶异地看着他。

凤盏点点头,眼里是一片坚定,道:“昨晚,心儿对你出手已经把我对她最后的情意给打破了。陌儿,我只希望,你能够信任的。”

“信任?”步陌然唇里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慢慢地咀嚼。

“对,信任。”凤突然俯身下来,狠狠地在她的唇上咬上一口,道,“请相信我。”

步陌然恼怒地看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凤盏,你此刻的行为和说的话可是一点也不相符。”步陌然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拉高被子。

凤盏低低一笑,道:“陌儿,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收取点利息而已。”说罢突然拉过步陌然的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凤盏第一次亲吻步陌然,毫无章法,嗜血而不留情,却有蕴含着缱绻缠绵的味道。

步陌然的胸脯不断地起伏,她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凤盏,双手在用劲,却对凤盏半点奈何不了。

正在步陌然想使出手段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阎烈阳的大嗓门:“然儿,药煎好了。”

步陌然一听,心里松了口气。

凤盏终于放开了步陌然,低低唤了一声,道:“陌儿——”声音柔情醉人,白皙俊美的脸蛋上却是绯红一片,眼睛闪烁不定,唇瓣殷红。

步陌然愣了下,随即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愤怒地一扬手。

“然儿,你在做什么?”阎烈阳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讶异地问道。

步陌然阴冷地瞪了一眼凤盏,半饷才道:“没什么。”自己的仇自己报。

阎列阳怀疑地看了一眼凤盏,心里觉得不对劲,说道:“那凤盏,我既然来了,你可以走了。”

凤盏微微一笑,修长的身子站了起来,整整衣衫,道:“那我走了。”说罢就大步离去,样子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步陌然,对上步陌然愤怒的眼神,他的脸却更红了,最后仓皇而去。

步陌然又是一愣,这凤盏到底在做什么?手却捶打了下被面。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阎烈阳此时出奇地敏感,凤盏看步陌然的眼神,还有他们的神情。

步陌然吐出一口气,道:“这个混蛋。”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阎烈阳怀疑地眯起眼睛,眼睛紧紧地盯着步陌然红艳的唇瓣。他屡次占过步陌然的便宜,自然明白此时步陌然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想到这里,阎烈阳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冲天的怒气!

“我已经出手了。”步陌然没有否认。在凤盏离身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已经被她下了药,估计这几天晚上都不能睡得安稳了。

明明很困,可是眼睛就愣是闭不上的感觉,想比会很难受吧?

据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他不能睡觉!

阎烈阳一怔,面上没再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整凤盏。

步陌然只是一瞥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此时,她的心思没有再放在上面,对她而言,刚才的事就当被狗啃一下就好。她现在想的是,凤盏刚才对她所说的话!

“来,喝药,这样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阎烈阳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那黑糊糊的药,步陌然闻了一下,赞美道:“味道很好,你煎药的功夫不错。”

阎烈阳本来是满腔怒气的,此时被步陌然这么一夸,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道:“那是当然,我煎药的功夫本来就好,嘿嘿,比得上聂惊郓吧?”

步陌然闻言拿住碗的手一顿,半饷才低低地说道:“差不多。”惊郓,你到底去哪里了?以前的那批黑衣人即使在今晚这样的时刻也没有出现过,让步陌然不得不怀疑,聂惊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是的,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帮助自己的人?从第一次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步陌然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黑衣人应该是聂惊郓派来的,所以她心里也不是很慌张。可是自从他们出都城后,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包括今晚这么危急的时刻。

这意味着什么?

步陌然不敢再想。

阎烈阳见步陌然心神有些恍惚,忙道:“来,快喝药吧,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步陌然点点头,看了一眼阎烈阳,见他殷切地看着自己,心里叹了口气,道:“谢谢你。”

阎烈阳顿时不悦地拉下脸来,道:“以我们的关系你还道什么谢?你对我这么客气,我会心里不舒服的。”

步陌然微微一笑,把药喝完后就递给阎烈阳,轻声道:“我想休息了。”

“好,那我出去了。”阎烈阳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很爽快地就出去了,没有以往的磨磨蹭蹭。

步陌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脑袋里想着刚才凤盏的话。

自己,真的变了吗?

也许吧,为了生存,人总会变的,也不得不变。

师父,也会理解的吧?即使他在自己身边。而他,会不会和凤盏一样震惊?还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支持自己?

应该是后一种吧?想到这里,步陌然安然地闭上眼睛。

这边,阎烈阳一出步陌然的房间,整张脸就沉了下来,浑身的怒气也不加掩饰地迸发出来。

“凤盏,凤盏,你给我出来!”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凤盏的房门开始猛敲门。

在阎烈阳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凤盏终于开了门,他一身青袍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道:“有事吗?”黑发下垂,面如冠玉,脸上的绯红仍旧有残余,性感得逼人。

阎烈阳看着他慵懒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狠声道:“你刚才对然儿做了什么?”

凤盏咧嘴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道:“做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阎烈阳此时是又气又急,他一拳捶向门框,揪起凤盏的衣领,道:“这么说你真的……”

“嘘,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免得给人看笑话。”凤盏阻止阎烈阳未竟的话,一把把他拉进屋内。

“你真的对她出手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阎烈阳也不阻止他的动作,顺从地进屋。

凤盏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是疏影城,当时我怎么会知道我会栽在她手中?”他爬爬头发,似乎也有些无奈。

“反正你只知道你说话不算数!”阎烈阳恼怒地看着他。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感情的事没人说得清,所以,我们公平况争。”凤盏冷静地说道。

看着他的眼神,阎烈阳的怒气一下子就萎缩了,颓丧地耷拉下双肩,道:“你真的喜欢上然儿了!我以前就发现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就跟我承认。”

“我跟你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给陌儿说了,从此之后,我会站在她这一边。我想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凤盏凝重地说道。

阎烈阳点点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有凤盏,毫无疑问,步陌然即使不是女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在。

“可是,凤盏,你可知道,万一莲心儿是真的女皇,那你可会后悔今天的行为?毕竟那时,指不定你会受到牵连。”阎烈阳也严肃地看着他,他心里虽然不高兴凤盏对步陌然的凯觎,但理智又告诉他,有凤盏在,步陌然的安全要有保障得多。

凤盏,手段比他更厉害。

“烈阳,这世上有些事情是没法躲避的,陌儿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也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我想,她早该要想清楚这一点!”凤盏阴郁地看着阎烈阳,道:“所以,我加入你应该高兴才对,我们一起为她争取!”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凤盏捂着眼睛看着阎烈阳,愤怒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阎烈阳吹吹自己的拳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不爽你刚才对然儿的轻薄而已。你记住,然儿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请你保持对我的一点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