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6

落落月色: 痴缠 116 - 125

正文 第116章 往事

“你说什么?”皇后沉声道,脸色阴沉沉地盯着步陌然,“再说一遍!”

步陌然直起腰杆,冷冷地盯着她,脆声说:“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谁说你是我的母亲?你可有证据?你的女儿可在另一个帐篷里躺着呢!”

心里,却是大受震动。如果这时是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本来,步陌然已经把皇后恨之入骨了,没错,是莲心儿射伤了她,但不知为何,她却偏偏恨起了皇后,此时一听说这个劲爆的消息,第一反应竟是自己到底该如何维持这表面上的平静?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怒火。

皇后咬咬牙,涂着凤仙花汁液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步陌然的额头,厉声道:“无论你承不承认,这已经是事实。证据我当然有,还有,你是我的女儿,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你最好早点接受这个事实!”

步陌然撇过头去,道:“哼,也不想想,我现在躺在床上到底是谁造成的?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过过多少天好日子?而且,你以前对我……”后面的话步陌然嘎然而止,身上差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差点就把,前世的事情说出来了。想起了前世就是母亲杀死了自己,步陌然看着皇后相同的面容,内心更是恐惧,于是冷声道:“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请出去。”

皇后看着步陌然嫌恶的眼神,差点气疯,手指抖了抖,脸上紧绷,身子也站着笔挺,深吸一口气,矜持地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哼!”她毕竟也不是一个受得了气的女子,她一生尊荣,很少受委屈,也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话过,还用那么赤裸裸的眼神看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即使她以前真的对步陌然做错了事,但也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的啊,哪能混为一谈?

想到这里,她马上旋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骄傲的背影。

“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会做噩梦的!”步陌然看着她的背影,马上大声地扔下了一句。

皇后的背影踉跄了一下,马上又拉直,甚至是高昂着头走出去的。

“哼。”步陌然冷哼了一声,拉起丝被,猛然钻进被窝不语。

看着步陌然孩子气的动作,白洛天叹了口气,道:“你啊,呵呵,这次怎么如此失态?”

阎烈阳却摩挲着下巴,盯着步陌然的头发,道:“我还从来没见过皇后这副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脸色呢。”

凤盏摇头笑笑,云淡风轻,淡声道:“我也没见过陌儿这样生气的表情呢,果然是母女啊。”

“哼。”步陌然转头白了他一眼,又重新钻进被窝。

“呵呵,然然好可爱。”聂惊郓光明正大地坐在步陌然的床边,手钻进步陌然抚摸步陌然的脸蛋,轻轻地捏了下,怜惜地说道,“然然,你瘦了好多啊,你看,脸上都没肉了。”

步陌然本来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兄弟,就释怀了。

“呵呵,没事。”步陌然钻出头笑笑,想起刚才自己幼稚的手段,脸上有些红晕。

四个男子看着她难得的娇颜,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能再次看到这样的面容,算是老天对自己的厚待吧?

阎烈阳扭过头去,看着帐门,道:“那然儿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送送陛下。”

凤盏垂下眼睑,轻声道:“我也去,你好好休息。”说罢就和阎烈阳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了。

聂惊郓眼神暗了暗,对上步陌然,道:“那然然,我也出去吧。”

白洛天却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药杵,道:“不,你留在这里陪一会然儿,我再去外边采药,还差一味。”

“师父,我陪你去。”步陌然连忙道,从她醒来后,她似乎都没机会和白洛天独处。

白洛天看着她,道:“不,你还是好好休息,虽说是清醒过来了,但身子也已经垮了,再不好好躺着,你以后就干脆别想下床了。”

步陌然一听,想想也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此时,帐篷里只剩下步陌然和聂惊郓了。

步陌然拥被坐了起来,她定定地看了一会聂惊郓,道:“你的腿现在如何了?”

聂惊郓一愣,忙摇头,道:“没什么。”

步陌然冷笑,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沉声道:“你骗我!你刚才走路很不自然。”

聂惊郓一惊,只能无奈地说道:“就然然厉害什么都骗不了你。”

“你错了。”步陌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刚才的神气不在,只是叹道:“从我五岁你六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你说,六岁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骗了我?当时据你的说法,你好像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只是母亲早死,父亲不理,所以你才被大房那边的人给卖了,并且还指定被卖进妓院。我说得对吗?”

聂惊郓愣了愣,忍不住笑道:“然然,你的记忆力真好啊,当时你还那么小就记得这些事情,而且还是你帮我逃出来的呢。”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手也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步陌然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聂惊郓的脸,脸蛋褪去了一些婴儿肥,下巴变尖,只是眼睛依旧清澈,气质却已经稳重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干净透明了!

人,总会长大的。看着这样的聂惊郓,步陌然心里有些恍惚:她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却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哥哥!而且,似乎一夜之间,他就长大了。

是从上次他在自己面前消失后才这样的吧?离开自己后,他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

“然然。”聂惊郓的呼吸声突然喷在步陌然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暖暖的。

“然然——”他拖长语调,靴子早就脱掉了,自己也钻进了步陌然的被窝里,搂着她的腰,不顾她微微的僵直,道,“别用这么失望的眼神看我,好吧,我都告诉你。”

步陌然僵直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她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会聂惊郓的腿和膝盖,皱眉道:“你旧伤复发了?而且还是这两天的事?”她今天刚醒来,但据说她服用万年雪参后,就已经过了五天了,所以这伤肯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弄来的。

聂惊郓有些不甘愿地点点头,把步陌然又搂入自己的怀里,掀起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腿,道:“然然,我心里很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步陌然顿时忘记了自己刚要抗议不要被抱的事,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先别说聂惊郓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有,她也会如此关心,毕竟他们从孩童时代就已经同生共死过了。

“昨晚,我师父又要找我了。”聂惊郓顿了顿,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师父,也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个黑衣人,他对外叫‘涅槃’,其实,他也和我一样,也姓聂,是我舅舅。”

步陌然一震,道:“没想到。

“是啊,谁也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其实他就是当初抱你离开的刺客。“聂惊郓搂紧步陌然,开始娓娓道来。

步陌然这才知道当年的全部情况。

话说,皇帝未登基之前就认识了聂惊郓的母亲,祈莲国第一首富唯一掌上明珠聂函。当时的聂函长得明眸皓齿,高雅大方;皇帝当时年少,也是风度翩翩的一个俊朗少年,于是在一次郊外游玩时,两人相遇了,并且意料之中的看对了眼,从此陷于了你侬我侬的深情中,无法自拔。

当时,皇帝知道聂函的身份,但聂函并不知道皇帝的身份,也不知道这堂堂的台子其实在宫内已经有了多个妃子,并且已经有儿子了,而后不久,皇帝登基了,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首先就迎娶了现在的皇后茅清冷为后,随后,他马上又想迎娶了聂函为妃,但聂函家里虽有钱,但毕竟商人的地位还是不太高的,所以只能做了个普通的美人。却不知,皇上的一番好意却不被聂函接受,她一知道皇帝的身份,就死活不肯答应,但女子毕竟心软,更何况是是深陷于情网中的少女,所以,很快,聂函答应进宫了,只是一一个宫女的身份。

皇帝无奈,只能应允了她,并且答应会偷偷地来和她相会,没有公布于众。为了稳住皇后和左丞相家,很快,皇后生下了莲殇。此时,皇后满足了,看皇帝也没有从前看得那么紧。此时,皇帝才大胆起来,最后让聂函怀了孕,接着,事情东窗事发,皇后气怒,差点就把当时身怀六甲的聂函给打死了。

至此,皇帝和皇后再也不能维持表面的和平,皇后高傲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先低头,所以就一直僵持着,知道聂函生下了聂惊郓。之后,聂函和聂惊郓同时消失了。

皇帝气闷和悲痛之下,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不小心遇见了涵贵妃,见她名字中有个相同的音,难得的是还长得和聂函有五分相像,性子更是相似九分,于是就不顾一切地把身为皇后远亲的她纳进宫来,开始频频宠爱。他却不知道,涵贵妃爱的人是涅槃。

此时,左丞相那边的施压,让皇帝不得不重新宠幸皇后,不久,皇后再次怀孕了,和涵贵妃同时,这次,她生下了步陌然。

这个时候,涅槃出现了,阴差阳错之下抢走了步陌然,还把她和颠茄交换了,最后还冲进火堆里,虽然最后偷了出来,脸却被烧坏了,最后只能狠命地训练颠茄,最后把她丢进了七色盟,任由她自生自灭。

之后的,步陌然先前已经知道了。

“那你当时和你母亲住在哪里?”步陌然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们住在外公家里啊,当时舅舅的武功很高强,还是七色盟的盟主,只要母亲配合,我们家在那里再疏通点关系,很轻易就把母亲和我救出来了。只是,我两岁的时候,还是让皇帝给找到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皇宫里,这次母亲被封为了淑妃。”聂惊郓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把头靠在步陌然的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下,这才继续说道,“之后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只是后来就什么都变了,我亲眼看到,是皇后把我的母亲……”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呼吸沉重了起来。

步陌然一听,知道他未竟的话是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怒气,为了那个女人的狠毒!可是,转念一想,其实,深宫里也就那样吧?

“这么说,皇帝最喜欢的还是你的母亲。”步陌然接口道,眼睛有些茫然。如果皇后真是生自己的母亲,那她对聂函所做的事,让自己怎么去面对惊郓?

说实话,大概是由于前世的缘故,时间过了那么一会,步陌然冷静下来后,一想,自己是皇后的女儿,似乎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也许吧。”聂惊郓皱皱眉,清澈的眼里有着了然,道:“大概每个男子都是这样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现在这个皇帝娶了那么多女子,而且每个都和母亲有点相像,估计真的有点移情作用,。他们偷情偷了这么多年,肯定让皇帝觉得刺激,之后又一直分开,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有皇后在中间阻碍着,所以皇帝才觉得我的母亲是最好的。”

步陌然一听大大吃了一惊,她转过头来看着聂惊郓,在他大大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就道:“惊郓,你怎么会说这些话?”还偷情,还刺激?这就是自己一直认为很纯真的聂惊郓吗?

聂惊郓孩子气地抿抿嘴,把步陌然重新搂入怀里,笑道:“然然,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些都是我舅舅告诉我的。”他不想告诉她,在自己被卖入青楼半年的时间,这世间有什么样的肮脏事情自己不知道?只是自己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罢了,就让然然觉得自己是个纯净的好孩子吧。

聂惊郓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身份已定,他也高高地钉在凸出的荆棘上,明明背后很痛,却只能在面对她的时候笑着,仿若什么事也没改变过一样。

他可以再次逃避,却不想再次经历那次绝望。与其让别人来保护她,还不如自己亲自来才安心,所以不能逃避!

步陌然松了一口气,道:“你舅舅也真是的。”她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下去,改而问到,“后来呢,你怎么会和我出现在人贩子的手里?”

“呵呵,不出现在那里我又怎么认识然然?”聂惊郓笑得很开心,摸摸步陌然的脸蛋,道,“五岁的时候,我母亲死了,所以舅舅再次把我带出宫,到了七色盟的老巢里,我开始在那里生活,皇帝再也找不到我了,没想到,我六岁的时候去外公家探亲,就让一些妒忌我的人给卖了。”

“你有什么好让人妒忌的?”步陌然听到这里很不解,眉头紧锁起来。

“呵呵,外公很疼我母亲,又怜我自小失去母亲,为了避开皇帝还得跟着漂泊的舅舅去流浪,所以就把他的大部分财产秘密送给了我,结果,还是被我母亲的那些大哥们知道了,所以就把我给卖了。”聂惊郓笑嘻嘻地说谎,“当时我外公不知我舅舅在外边做的事,所以以为我们很穷。”

步陌然这才了然地点点头,皱眉道:“的确,为了钱财和权势,即使是亲人也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尤其在皇家。

“然然,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见步陌然脸色沉重,眼眸阴郁,聂惊郓连忙安慰道,又趁机捏捏她的脸。

步陌然摸摸自己的脸蛋,也不在意。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然然,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最后一句,聂惊郓吐字已经含糊不清。

步陌然终于推开他的头,抱怨道:“你离我太近了,热死了。”

“呵呵,你是我妹妹,这样子有什么不可以?”

步陌然看不到的地方,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对了,惊郓,那天你怎么正好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估计都被那白熊撕掉了。”步陌然微微一笑,想着他的话。

在这么多男子中,那最为怜惜的就是聂惊郓,也不想伤害他。此时见他时自己的哥哥,心里很是高兴,所以对他也格外地宽容和喜欢。

这话一出,聂惊郓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放下步陌然,转身侧躺在另一边,背对着步陌然,低声道:“我来的一点都不及时。自从那次我知道你是公主后,我就下定决心离开你,也答应了师父的事,但我还是放不下你,所以就派了人保护你,结果这事被师父,也就是我舅舅知道了,他很生气,就收回了我的权力,我生怕你出了意外,就赶紧跑过来,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舅舅并不喜欢我和皇家的人接触,此时见我身份暴露,昨晚又跑来教训我。”


正文 第117章 隐瞒

聂惊郓一口气说完,猛地回头,把步陌然压在身下,低声道:“然然,你不知道,你没呼吸的那一刻,我也想跟着你去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步陌然,里面有着不容忽视的深情。

步陌然愣了愣,沉默地看了他的眼睛一会,撇过头去,慢慢地吐出四个字:“你是哥哥。”那么,请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吧?自己无法承受,世俗也无法承受。

聂惊郓颓丧地倒下,伏在她的身上,嘴里喃喃自语:“妹妹,你是我的妹妹。”他趁机轻轻地吻了一下步陌然的脖子,道,“好,妹妹。”可是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会是妹妹……

步陌然微微叹了口气,把他推开,道:“我想休息了。”

聂惊郓点点头,抓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低头轻声道:“对不起,然然,我刚刚失态了。”

步陌然马上释怀,道:“没事。”她没有再说出再多安慰的话,现在这样的局面,她不适合说任何意义的话,这一切只有让聂惊郓自己走出来。

从自己在他怀里昏死过去后,聂惊郓眼里流露出来的感情让步陌然无法否认他对自己的深情,这样的深情,在这几个男人身上,她都曾发现过。

只是,她不能接受,事实上,她当然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全部把他们要回来也不会有人话什么。但步陌然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这么做,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伤害白洛天,而他,对步陌然有着更深的感情。

所以她只能保持着拒绝的态度,一直到他们死心为止。

“惊郓,我只想说,即使我真的去了,你也不要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你还那么年轻呢。”步陌然想起刚才他对自己说的话,忙反驳道。

在她心里,活着一直是她的追求的,所以即使聂惊郓只是说这些丧气话,都会令她不高兴。

聂惊郓却眼光悲哀地看着她,缓缓地摇头,说道:“然然,你根本不懂。”不懂,你在我心目中是多么地重要!罢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些话已经无法和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说出口了,他只能选择把这些话深深地埋入心底,只是从此再也没有数述说的对象。

步陌然垂下眼睑,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枕头里。

聂惊郓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起身下床穿鞋走了。

步陌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直到白洛天拿着一扎草药进屋。

“然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白洛天见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看样子是没睡着了,于是忙洗干净手走了过来。

步陌然翻身过来,看了一眼那扎草药,再看看白洛天的样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忙坐了起来,心疼地道:“师父,你流了好多汗,是不是采药太辛苦了?”她伸手到白洛天的怀里拿出手帕准备替他擦汗。心里有些疼痛,她想起白洛天以前的仙姿,无论怎么辛苦,他似乎都不会流汗,只是现在失去了武功,才那么一会而已,就已经累成这样了。

白洛天见状赶紧把手帕抓过来,道:“我自己来。”事实上,几乎是把手帕抢过来的。

步陌然愕然地看着他的动作,笑道:“师父,我又不是没有为你擦过汗,你慌个什么劲?”

白洛天只是微微一笑,镇定地说道:“你身子刚好,我不想你过于劳累。”

步陌然苦笑,没再深究。

白洛天连忙转过话题,道:“刚才你在难过什么?“

对于白洛天对自己情绪的敏感度,步陌然已经习惯了,于是说谎:“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才惊郓和我说了一些他的身世。”她踌躇了一会,终于说道:“这个皇帝,虽说是身不由己,但我看不起他。”

“他可是你的父亲呢。”白洛天有些哭笑不得。

步陌然冷然一笑,道:“也就只是身子上的父亲罢了,从我生下来后一直照顾我的人是你,他可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她没又再说下去,因为白洛天已经在低着头了。

步陌然见状,展颜一笑,摸摸他的脑袋,道:“师父,你别自责,五岁之前虽然你对我没有以后好,但你救了我的命,而且以你当时的状态,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很正常的。”她知道,自从他们在一起后,白洛天就很自责他对小时候的自己的漠视。

白洛天点点头,抬眼看着她,忍不住又排解道:“看样子,你似乎把我当成自己的父亲了。”话里有着调笑的意味。他心里却暗暗忧心着,步陌然似乎对于父母的感情都很浅薄,又是像甚至是用一种陌生人说话的口吻来描述他们,而且,他看得出来,对于皇后,她现在还在抗拒着,甚至不想提起那个人。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无法否认的是,一旦她以后真的生活在皇家里,她这种态度迟早的改变的,否则会对她不利。所幸,她只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说。当着皇帝的面会维持起码的尊敬。白洛天心里又高兴又有些难受,一旦自己离她而去,然儿她还能在找到一个让她放松的人吗?

步陌然见他不在意也就正常了,继续道:“作为一个皇帝,在政事上,他可以窝囊,我知道现在祈莲国是茅家在一手遮天,他如果没有独立的势力和过人的智谋是无法改变这种尴尬的状态。这个我可以不说,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他对于感情上的态度,他的后宫有那么多女子,偏偏还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我觉得他真是可恶,为了另一个女子,白白糟蹋了那些女子。”或许是吧把皇帝和自己前世的父亲联系在一起了,步陌然显得有些激动。

见白洛天面无表情的样子,步陌然有些不好意思,就抱着白洛天的头,道:“师父,我情绪是不是太激动了?我刚才就想和惊郓说了,只是不好说出口,所以就在你面前说了。”

白洛天叹了口气,转而把她的脑袋按入自己的怀里,吻了吻她的发丝,道:“然儿,我问你,你觉得一个男子取很多个女人是可以的吗?或者说,对于一个女人嫁给很多歌男人,你有什么看法?”

步陌然皱皱鼻子,把白洛天的胸膛推开,而后紧盯着他的眼睛,回答道:“这个国家就这样,虽然我看有些人似乎生活得很好,但对我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家里有那么多女人,那肯定会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偏心的,所以无法做到公平,那就注定有人会痛苦,只是现在祈莲国的女子太少了,所以有时候是没办法的事。”她想了那个所谓的诅咒,虽然觉得有些荒诞,但这里的人却深信不疑,而她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男多女少的情况。

“那你……”白洛天艰难地开口,问道:“然儿,万一你是女皇,你会娶很多个男子么?”

步陌然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反问道:“师父,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担心我吗?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对于我而言,和你在一起是我最放松的时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这一生也只愿意和你在一起。呵呵,师父,你是不是吃醋了?其实,凤盏和烈阳的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师父,即使我真的是女帝,我也会只娶你一人。”

白洛天一听,眼里有着满足,他把步陌然重新拥进怀里,暗叹:“然儿,有你这句话我已经满足了。”

要是在以前,白洛天肯定会高兴,但现在,高兴之余又有点心酸。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地衰老了,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现在浮云之术已经全无,武功也消失了,再加上现在的咳血和心悸的毛病,他会恢复到四十一岁的状态,但不同常人的是,他的衰老速度回事常人的两倍,因为当步陌然三十岁的样子,她成熟貌美,依旧年轻,而自己却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老态龙钟的自己,怎么能陪伴在步陌然的身边?

即使步陌然不嫌弃,他自己也没办法和她在一起。

这就是现实。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步陌然的手不经意地搭上白洛天的脉搏上,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白洛天就已经抽回了手。

“师父,别瞒我,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步陌然死死地盯着他,”从我醒来后,有些东西就变了,包括你,我能感觉得到,你有些事情瞒着我。“步陌然一向是个敏感的人,在以前,只要自己一说出这些情话,白洛天早就抱着自己亲吻了,可是现在呢?他还是带着假面具对自己,对自己也一直在克制着,一有机会就往外跑,生怕和自己独处,而且,他身上的药味也和以前有很大的不一样了!还有他头发上的药味……

步陌然不明白,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告诉我,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个追魂连心蛊到底还有什么副作用?”步陌然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袖,眼睛紧紧地捕捉着他的眼神,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白洛天转过脸去,哑声说:“没什么。”

步陌然冷冷一笑,放开他的衣袖,冷声道:“好,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逼你,爱人之间最贵的是坦诚,你既然不愿意信任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从今以后我的死活就与你无关了。你可以走了,今后我再出什么事,你就不必来救我,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说完就转过身去。

她知道,白洛天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虽然她很不想这么威胁他,但被人瞒着的感觉真的不好。

她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无论发生什么时候他们都能共同却承担,而不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受着。

话里的意思让白洛天心悸,忙抱住她,道:“好好好,真受不了你的威胁。”他苦笑,道,“我说出来后,你可不许太激动。”

步陌然这才点头,紧张地看着他。

白洛天摸摸她脸蛋,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老了,我的情劫已经到来,而我没度过,所以我的浮云之术没有修成,我已经开始和正常人一样开始衰老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的步陌然身体看似正在恢复中,实情却不是如此,只是他还没有办法确定而已。

在步陌然没有脱离生命的威胁前,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阻碍她康复的因素。

步陌然一听,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她看着他平凡的面容,脑袋里想起另一张俊雅无比的容颜,道:“师父,你才比我大二十岁,没什么的,这个根本不是问题,以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只是我心里很内疚,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身外之物罢了。”白洛天淡淡地摇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蛋。

步陌然点点头,心里很是复杂,既欣喜白洛天对自己的情意,又自责自己对他的伤害。

两人相拥了一会,步陌然突然说道:“等我多了二十岁生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师父,我们会药王谷,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或许,我们还可以生个孩子?”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白洛天停顿了一会,终于轻轻地点头,不语,只是把步陌然更紧地拥入怀里。

当晚,营地里出现了三个喝酒的人。

阎烈阳衣衫不整地躺在草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坛酒,偶尔提起来就是仰面灌下一口。

聂惊郓躺在他身边似乎已经睡着了,眼睛紧闭着。

凤盏坐在他们身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慢慢地,速度很均匀,但喝的却最多。

三人的周围已经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酒瓶或酒坛子。

阎烈阳含糊不清地说道:“凤盏,你的侍卫真强,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美酒的?真过瘾。”

凤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警告般说道:“你别喝醉了,否则明天没法交代,陌儿会看到的。”自己却又饮下一口。

阎烈阳眯着眼睛看着他,苦笑,道:“然儿?呵呵,她又怎么会在乎我?她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有了白洛天哪会记得我们?”心里有着失落,虽说是打算放手了,可是看着他们相拥的样子又太刺眼了,心疼得厉害。

“你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就能让我们三个大男人失魂落魄呢?是不是我见识的女人太少了!”阎烈阳继续喃喃自语。

“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试试。”凤盏冷眼瞥了一眼,踢了踢今晚一直没说过话的聂惊郓,道:“你也说说话啊,是不是真打算一直不说话了?”

聂惊郓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管我!”

“唉,你还是别和他说话了,他比我们惨啊,算了没看到聂惊郓,我的心里平衡了。”阎烈阳嘿嘿一笑,只是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捏紧滚重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凤盏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他的反应,但自己的事都顾不上来了,则么还有心思去研究别人?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一口口地喝着那苦涩的水。

三人一夜无眠,却在这一刻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谊,颇有心有戚戚然的同感。

三天后,他们开始拔营回都城。

休息的时候,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莲心儿。

莲心儿此时正被侍女扶下马车,她身穿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一只衣袖空荡荡的,似乎只是一具被人操纵的玩偶,浑然没有自己的思想。

看着这样的莲心儿,步陌然有些惊讶,但绝对没有同情。

自己如果不是有白洛天,早就死了,那么她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即使失去了一条手臂。

她没打算怎么去报复,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替自己去做的。

但是她的判断很快就出现了错误,因为莲心儿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所迸发出来的怒气足以让人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一具人操纵的玩偶。

此时步陌然正无力地待在树下,看着正在忙碌中的人们。

谁也没想到,莲心儿会有那么大的力道,推开了别人的搀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步陌然身边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小偷!你偷了我所有的东西,我的盏哥哥,我的阳哥哥,现在,你竟然还偷了我的母后!你怎么就没死?怎么就没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

步陌然没有捂着自己的脸,她只是看着这个疯狂的女人,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宣誓般说道:“我错了,我决定收回我刚才愚蠢的想法!”


正文 第118章 怅然

在弱肉强食的年代,善良是一把双刃剑,永远是成全别人伤害自己,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绝不想去做。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也许是她的思想偏激吧?但此时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话。事实上,她本来就不善良。

步陌然眉梢带着冷意地盯着莲心儿的脸,趁着她呆怔的瞬间,冷冷哼一声,轻声道:“我从不跟疯狗计较,这次就饶了你。”她的眼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知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

步陌然知道,此时并不适合还手——即使她很想,但是她现在不还不代表以后不还。

正在指挥侍卫们搭建帐篷的阎烈阳愤怒地走过来,厉声道:“心儿公主,请你注意你的身份!”事实上,阎烈阳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个,但在步陌然的眼神的安抚下,他只能如此说。

莲心儿虽然已经不是皇后的女儿,但她毕竟还是皇上的女儿,祈莲国的公主。而他,只是一名将军,在众人面前,他还要保持基本的礼节。

莲心儿也愤怒地瞪着步陌然,但她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因为聂惊郓悄无声息地站在步陌然面前,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可以再打一次,但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一个贱民,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莲心儿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见他面容绝美,是以前自己喜欢的少年,更是愤怒,对步陌然也更是恼恨。

步陌然突然不想看这场闹剧了,在侍女的搀扶下很快地继续坐在树下,样子旁若无人。

“够了,心儿!”皇后从马车上下来,眼神严厉语气冰冷地看着莲心儿,“记住你的身份!”

看到皇后,莲心儿一下子就崩溃了,忙奔过去,想向以前一样扑到她怀里诉苦,却发现这个自己一向依赖的怀抱已经拒绝了自己。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似乎只是一觉醒来,她好不容易拜托了黑暗,却发现迎接她的不是光明,而是更深沉的暗黑。

自己的左臂断了……

母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反而是死对头的,并且,母后一次也没有来见过自己,她的态度很明白地昭示:自己以后的死活和她再也没有关系另外!

后宫的人皆知,母后有多讨厌和她同时怀孕的涵贵妃,而自己却好巧不巧是她的女儿……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不,她还有!但唯一有所依仗的,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却离开了这里,所以现在,她还是孤零零的。

“母后——”她弱弱地叫了一声,楚楚可怜,自从她受伤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茅清冷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深刻的厌恶,她看了一眼步陌然,撇过头去,冷声道:“够了,这是本宫对你的最后一次放纵,以后再让本宫发现你伤害长公主,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你该知道皇家的规定的。”最后一句是警告。

莲心儿怔怔地看着她冷漠的侧脸,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无力地看着她,嘴里还是喃喃道:“母后……母后……”

茅清冷不再看她一眼,改而走到步陌然面前,她掏出手帕递到步陌然面前,柔声道:“陌然,你有没有被伤到?”

步陌然睁开眼睛轻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皇后尴尬地怔在原地,这才讪讪地手绘手帕。

本来一直在树上窝着的莲殇再也看不下去了,忙从树上跳下来,道:“好了,这事就算了,下不为例。心儿,你下次不要再如此胡闹,要不然父皇也饶不了你!”本来他一直很不待见莲心儿的,但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兄妹,而且造成现在的事实他要负很大的责任,此时见莲心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一向对女子不喜的他也觉得有点心软了,于是忙下来打圆场。

都是公主,所以只能粉饰太平。

步陌然没有反应,只是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卷书,开始专心地翻阅起来。到今天,步陌然总算明白了,着莲心儿除非有金莲,否则真的是很难翻身了。

除非,皇后还认她这个女儿……

皇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挺直脊背走向自己的马车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看莲心儿一眼。

莲心儿只是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步陌然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先前还对她疼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却能对她如此无情!果然是皇后的风格,如果这次自己不是……哼,只怕现在早就有凶险的东西在等着自己了!

阎烈阳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皇家人都出来了,这是皇家的事,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能以然儿的未婚夫自居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只觉得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胸口郁闷得想找个地方爆发下。

“然儿,你的脸没事吧?”阎烈阳连忙问道。

步陌然抬眼对她一笑,摇摇头,只是异常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这下,阎烈阳和聂惊郓又愤怒了,亲眼看到她的伤势让他们几乎理智全无。

他们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来本就该细细呵护,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还是以前害过她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阎烈阳和聂惊郓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就有了默契。

聂惊郓甩开拦着自己的莲殇,恨恨地盯着正在哭泣的莲心儿,道:“不能就这样算了,都打了一掌了还不能还手?然然她心地善良不计较,我可没心善,自己做过的事就得接受惩罚!莲心儿,你不要在那里装可怜,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刚才她侮辱自己也就算了,但现在竟然还敢表现得比然然委屈?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莲殇却抓住他的两条胳膊,使劲地按着,道:“惊郓,这个不行。”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得为陌然想想,想想,你现在这么做,别人会以为陌然仗势欺人的,这对她的名声很不好。”

只是那么一句,聂惊郓就安静了,阎烈阳眼里也出现懊恼和不屈。

随后,一切都恢复了过来,仿若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许久,出去采药的凤盏和白洛天终于回来,两人看看营地里的气氛,觉得有些沉默得古怪。

和白洛天分开呼,凤盏忙召来水竹细细地问过一遍后,,只是长叹一口气,望着莲心儿帐篷的眼神是复杂的。

白洛天径直回到步陌然的帐篷,放下草药后随口问道:“今天这里怎么那么安静?”平常晚上扎营的时候,单是莲殇和聂惊郓他们就已经吵翻天了。

步陌然坐在软绵的织锦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着头翻阅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她乌黑的青丝上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文雅安静得不可思议。

“没什么。”步陌然轻轻地摇头,头也不抬地说道,“师父,你今天又采了什么药?”

白洛天马上兴奋起来,道:“今天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凤盏身手很好,帮我采到了罕见的几味药材,这对你恢复身体很有利。”说着就把背篓里的药材翻出来,想拿给步陌然看。

他的动作随即又顿了顿,叹道:“要不是我的身体不行,这些天也不用麻烦凤盏和我们一起上山了。”语气有些挫败。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采药的时候也从来不需要人家帮忙。但现在,只要他一说出去采药,即使只是去远处走走,凤盏他们马上就跟着自己,生怕自己遭遇什么不测。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不好,那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娃儿。他白洛天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偏偏他们的保护自己又不能拒绝。

“国师,先不说你特殊的身份,单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去一些危险的地方都会有生命危险,试问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怎么办?”凤盏淡淡地说道,语气平和。

阎烈阳却不客气了,道:“就是,说句实话,你现在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为了不让然儿伤心,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我们吧。”

聂惊郓也点点头,道:“没错,而且你这种情况是为了然然才造成的,作为她的哥哥,你的安全我责无旁贷。”

每次听到这种话,白洛天都有些抓狂,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真的很不好,但不能不要老是重复地提醒他?其实除了第一次,其他时候他从来没有抗议过。

但看着他们妒忌的眼神,他就明白了什么,最后只能在心底轻叹了口气。

步陌然一听,连忙抬起头来,笑道:“师父,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应该接受现实才是,你再说的话,我就该内疚了。”

白洛天想想也是,忙一笑,走了过来,却冷不丁发现她脸上尚未消退的印记,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是谁打的?”他看着那形状,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莲心儿?她怎么还不知道收敛和安分!”

步陌然赶紧抓住他的手,摇摇头,冷静地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挑衅而已,已经过去了。”

步陌然眼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白洛天安静下来,闷声道:“我马上去制出清淤的药。”基本上,在步陌然这一场大难中,她几乎已经用去了他们所有的存药,所以现在需要什么药都得现场制作,于是在每次休息的时候,白洛天才跑出去。

步陌然微笑地点头,看着白洛天专心捣鼓药材的样子,撑着下巴道:“师父,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闲适了。”只是赶路,似乎没什么忧愁一样,两人可以相聚在一起而没有人和事情来阻挠。

经过一次大难,步陌然更加珍惜现在平和的时光。

白洛天只是道:“是不错。不过,有些事情你不要逃避太久了。”

步陌然顿时低下头,不语。

此后几天赶路时,莲心儿似乎受到了什么警告般,一直都没再向步陌然挑衅,除了方便就是乖巧地窝在自己的马车上,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事实上,她也没能力挑衅了,一是因为步陌然身边的人对她的保护;二是因为她也没有依仗可以去大胆挑衅了。

以前她可以是因为她有皇后和祈莲国第一世家茅家的支持,但现在,这一切已经不属于她了,唯一属于她的只有皇帝给她留下来的十几个护卫。

日子就那么缓缓地流淌过去,为了还没有痊愈的莲心儿和步陌然,队伍走得很慢,等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整整比皇帝迟了半个月。此时,柔和的春天已经过去,夏天已经来临。

回到都城后,步陌然依旧坚持回到白洛天的家,皇后没法,只能依从,但是派来守护的护卫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堪比一只铁桶,比起皇宫的守卫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步陌然再三抗议也没用。

随后,皇帝向天下发了一道圣旨,把步陌然和莲心儿的身份说清楚了。这道圣旨在整个祈莲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其中受影响比较大的就是超重的众臣。他们纷纷找借口也探望步陌然。最后因为皇后一道不准打扰长公主修养的懿旨而打发了众人。

只是,这些拜访的人中没有茅家。

而步陌然奇怪的是,皇帝为什么没有把聂惊郓的身份说出来?据她的观察,皇帝对惊郓是前所未有地宠溺。而且,自从她回来后,凤盏和阎烈阳就很少在她面前出现了,即使出现,凤盏也是对她很有礼,甚至是疏离的,而阎烈阳也不再张口闭口就说打他们的婚事,甚至绝口不提,这让步陌然感到轻松的同时又是好奇。

她总觉得,在她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只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去探究。

但有时候想想,她心里还是有些怅然的,凤盏和阎烈阳帮了自己那么多忙,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报,他们现在却疏远至此,只怕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唉,说实在的,有时候还真想念他们呢。

但因为有白洛天一直陪在身边,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步陌然没有再去深究。

当然,她还有一个疑问。

“惊郓,皇帝为什么没有把你的身份说出来?”步陌然看着正在不停地吃着葡萄的聂惊郓,好奇地问道。

聂惊郓自顾自地吃着,等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地回道:“是我不让他说的,哼,我可没承认他这个父亲,没种,孬!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最后还闹出那么多事来,现在整个都城都说着这件事了,皇家的事情太滑稽了,母亲不是母亲的,兄妹不是兄妹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会搞错,恶心!再说了,我自己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何必靠他?反正我是不想搞什么认祖归宗!”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才发现失言,再一看步陌然,见她毫无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呐呐地说道:“呵呵,这不关然然的是,都是那些人的错,最后还连累了你!”

步陌然不予置评,只是看着他吃的欢快,汁液横流,弄脏了白嫩嫩的脸蛋,忍不住一笑,掏出手帕站了起来,细心地替他擦着脏污,道:“瞧你,都长胡子了,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吃个东西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让人看了岂不笑话?”她的眼里含着笑意,“葡萄就真的那么好吃吗?”

闻着她身上清香的药味,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关怀,聂惊郓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贪婪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然然。”他突然把自己的脑袋埋入她的怀里,蹭了蹭,闷声道:“你对我真好。”这动作掩盖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然然,我也只能用这个身份来接近你了,只能看着,却不能再出手,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步陌然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问道:“惊郓,这些天,涅槃可来找过你?”她生怕涅槃又来找他,那人喜怒无常,做的事没人意料得到,惊郓的武功再高也没他高。即使他是惊郓的舅舅,步陌然也没把握惊郓是安全的。

聂惊郓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又闷声道:“不过你要注意一下舅舅,舅舅这个人自从涵贵妃疯了之后,行为有时候也脱离了正常的范围,特别是看过涵贵妃回来后。先前他知道你是涵贵妃的女儿,对你一时又很好,常常跑来偷偷地看你,连我派人来保护你都默认了,但有时候又很恨你,甚至恨不得想杀了你,反复无常的,我也没办法阻止。”

所以,他现在不出现了,聂惊郓反而担心。

步陌然理解地颔首,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放心,会没事的。”

“哟。在私会情人哦?”两人正在私语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引起了步陌然和聂惊郓的警戒。


正文 第119章 变态

“哟,在私会情人哦?”两人正在私语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引起了步陌然和聂惊郓的警戒。

“谁?”聂惊郓把步陌然护在身后,能在层层的护卫下还能不动声色闯进来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哼哼,小娃娃,你说我是谁?”来人冷笑几声。

步陌然拍拍聂惊郓的手臂,叹了口气,道:“惊郓,不必惊慌,他是我师父的师父。”

聂惊郓这才让开。

“哼,你倒还记得是我。”白榄飘飘然落下,悄无声息。

步陌然看着他脸上的怒气,不解,就柔声道:“您请坐。”她指指面前的桌椅。

白榄毫不客气地坐下,对桌面上的茶点视而不见,只是紧盯着步陌然看。

步陌然似乎没有察觉,开始为他倒茶。

白榄没有动,只是瞪着她。

步陌然就坐在那里,聂惊郓在她旁边,有趣地看着白榄。

全身都白的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呢。

“我师父,是不是去了您那里?”碍于自己是晚辈,步陌然没有让气氛一直冷下去。

自从回都城后,白洛天就很少回来,常常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问他又语言含糊,每次都是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而去,让步陌然很是无奈。不过现在,知道答案的人找上门来了。

“哼哼。”白榄一声冷笑。

聂惊郓有些坐不住了,抢先道:“你有事就直说,一个劲地盯着我家然然干嘛,难道你看上我家然然不成?老不休!”看着他发须全白,即使脸上没有皱纹,聂惊郓还是认为这人已经很老了。

白榄瞥了一眼聂惊郓,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但聂惊郓却不敢再说了,只是撅着嘴在一旁无聊地看着园中的景物。

“他是不是去我那里了,你会不知道吗?亏我那死心眼的徒弟对你掏心挖肺的,结果你却在和别的情人在卿卿我我。”白榄看着步陌然,又是冷笑一笑。

步陌然无奈地看着他,她知道白榄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但她没想到他会那么信口雌黄。

“如果您知道点世事的话,那您应该知道惊郓是我的哥哥。”步陌然喝下一口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口。

白榄一愣,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别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步陌然想了想,就转过头来对聂惊郓说道:“惊郓,我肚子有点饿了,你去厨房做点药膳好不好?我喜欢里面有鱼的。”自从她回到都城后,家里就没有了厨师和仆人,所以一切事条都是皇后派的人来料理的,只是有空的时候步陌然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当然,聂惊郓常常来这里,自然也会帮忙。

聂惊郓看了一眼白榄,点点头,道:“好,我去给你熬粥。”

“好了,有事就直说吧。”见聂惊郓走后,步陌然就直接地说出口。

白榄这才一个飞身,过了一会才重新下来,只是怀里多了一样物体。

“师父!”步陌然简直不敢置信,这个一头白发的人竟然是白洛天!要不是早就熟悉他的气息和衣裳,她定不会叫出口。

“这是怎么回事?”她撩起衣摆奔了过来,仔细地查看。

白榄把白洛天放在一边的躺椅上,道:“就是这样,你好好看看,哼,要不是为了你,我的好徒儿会落在这种地步吗?”他颇有些愤愤不平,“我先前就告诉过你们,你们在一起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迟早会为天儿带来祸事的,结果你们不听,死命要在一起,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可怜我的天儿啊!”

白榄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方手帕开始掩面哀嚎。

步陌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开始仔细检查白洛天的身体状况。

“才十天时间,师父的身体怎么会败坏到如此地步!”步陌然拧眉,神情严肃,内心里一片慌乱,却强自要求自己镇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步陌然抚摸着他一头白发,看着他紧闭的眼睛,伸手就要去揭开他的面具。

白榄没有阻止。

揭下来后,步陌然想过很多种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只见白洛天的面容已经不如之前二十岁模样的年轻,反而成熟了点,他的气质虽然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面容也光滑,但仔细一看他的眼角,就知道此人起码已经过三十了。

“师父怎么一下子老得那么快!”步陌然抚着他的长发,原来,度不过情劫真的会让他的实际年龄显示出来。

“现在还好。”白榄踱步过来,慢吞吞地说道,“过了不到一个月,他会迅速地衰老下去。这次,他在你身上用了追魂连心蛊,武功尽失,浮云之术也没了,自然维持不了年轻的容貌,再加上他挖了心头血给你,身体大不如以前,甚至可以说,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如果衰老的速度会是常人的两倍,再过几年,他看起来就像老头子了,比现在还恐怖。”

白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白榄的徒弟真是一个痴情的种子,磊好的前途不好,竟然还把自己的性命搭在一个女子身上!”

步陌然擦干眼泪,她精通医术自然知道白洛天的身体现在虚弱到何种程度,难怪他一向都不允许自己为他把脉过!

“再这样下去,师父活不了多久的。”步陌然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睁大眼睛看着白榄,叫道:“太师父,我该如何救他?早知道追魂连心蛊会令他如此,我早就……”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如果白洛天真的活不下去,那自己活过来又有什么意思?用爱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这样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白榄看着她,面容沉肃,叹道:“唉,他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做了这些事,我们都被瞒住了,所以怎么会知道?天儿这些天和我讨论这样的问题,还一再要求我不要告诉你他的身体状况,哼哼,我可不傻,这种事情当然得让你知道,不则我的天儿不是白白牺牲了?”白榄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自己徒儿的心爱之人,还是害白洛天此的人自然就没什么好语气。

步陌然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只是坚持地问道:“我该如何做?”

白榄点点头,抚着胡子道:“这些天我翻看了大量的书籍都找不出医治的方法,历代以来,修炼浮云之术的人本来就少,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就更少了,而且,追魂连心蛊历史上也只有一个人用过,后来那个人过了几年就死了,到死都没人救得了他。而天儿……”他摇摇头。

步陌然的心往下沉,面如死灰,轻轻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白榄斜睨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痛苦,这才稍为满意,也不打算吊人胃口,直接说道:“还有一种办法,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效。”

“什么办法?”步陌然马上追问。

“根据秘史记载,金莲皇帝二十岁生辰的那天会出现金莲,出现金莲的时候正是他一生中最为健康的时候,此时他无论有什么病几乎都可以一瞬间就好起来,而且在金莲出现后的一记刻钟内,那时候皇帝的血可以治百病。当然,要治好天儿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以。”

“金莲!又是金莲!”步陌然恍惚地摸着白洛天的脸庞,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我是否身带金莲。”

“反正,金莲只会在你和莲心儿两人诞生。”白榄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是的话,那天儿就没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榄的脸上是望穿秋水掩饰的沮丧。

“为什么?”步陌然回过神来,连忙反问。只要莲心儿符合条件,她定会不择手段让她施救!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和坚决。

“因为这血可不是普通的血。”白榄似乎有些吐字困难,轻声道,“男子的话就需要用心脏附近的新鲜血液,女子的话就需要用……处子血!”

“处子血?”步陌然本来还有些恍惚,但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忍不住有点发热。

白榄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道:“对,我看那莲心儿就不像处子,对了,你可是处子身?”神态很是普通,仿佛只是问她吃饭没。

步陌然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很自然地点头。

白榄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你是金莲女帝,那在金莲初放后可以马上和天儿交合,交合后天儿就可以保住性命,当然,只是保住性命而已,衰老的还是照样要老。而要想恢复到以前的状况,就需要你同时输入内力,这样天儿就无恙了。只是你这个人没办法练武,现在练武也来不及了,只能让我强行为你输入内力,你经脉不适合,我可以用药物为你调理,只希望到时你不要太过于痛苦。”

“好变态的法子!”步陌然憋了一会终于说道。

“哼哼,那也得让你是女帝才行啊!”白榄说出重点。


正文 第120章 厮磨

步陌然点点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师父,你鼻子不舒服吗?今天老是哼哼哧哧的。”

白榄顿时被噎,他瞪了一会步陌然,这才厉声道:“就爱耍嘴皮子,万一我的天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还笑不笑出来!”

步陌然顿时沉默了下来,她看着白洛天的睡颜,心疼地说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已经好久没睡觉了,我实在是舍不得看他可怜的样子,所以就偷偷给他用了点药。”白榄也看着白洛天,道,“虽然我的医术没你们的好,但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毕竟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郎中。”说到最后已经有点得意了。

步陌然微微点头,仰头道:“太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现在,我宁愿我有金莲,这样我能救得了师父。无论有没有,我都要做好有的准备。”自己全身只有那么一点内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一般的人,如果强行给他灌入内力的话,他的经脉会受不了,尽早会自爆身亡。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没有练过武,所以得需要针炙和药物相互辅助,把自己的经脉打通和增大,而后再输入内力。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白榄抚着自己营白的胡子,再左右看了一眼步陌然,不解地摇头,“我的天儿到底看中了你哪一点?也不过如此嘛,这么瘦!唉,可怜天儿大好的前途,这下好了,国师当不成了,一不小心连命也没有了。”

步陌然的嘴角抽搐了下。

“把你的手拿给我看看。”白榄似乎也没想过要她的回答,改而说道。

步陌然狐疑地伸出自己的手。

白榄把脉看了一会,雪白的眉毛罕见地皱得死紧。

步陌然也不在意他的表情,只是侧头看着熟睡的白洛天,见他即使睡着眉头也轻皱,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榄终于放开步陌然的手,再问了几个问题后,叹了口气,眼里有着怜悯,道:“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啊,相互折磨,波折不断。”

步陌然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但听了白榄的话还是苦涩地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麻烦,最后还连累了我身边的人。”这一世,她不断地奔波,不断地与命运抗争,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了,偏偏又连累到了白洛天,生不如死。

但是,她知道自己又是非常幸运的,四大灵物本来已经多年未出现了,但在短短的几年内,还是让他们找了出来。只是,之后几十年内,估计又会销声匿迹,再也不会有人找到了。

何况,她还认识了那么多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和颠茄,所以算是幸福了。

想到这里,步陌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太师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榄见她自信的微笑,心里也不由得一松,道:“你这么想就好了,我还真怕你哭哭啼啼的。”

步陌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太师父,我好像从出生到现在都很少哭哭啼啼的呢。”当然,这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婴儿。

白榄实事求是地点头,道:“这个天儿和我说过,你和其他婴儿不同。”他也没再深究,只是道,“我这段时间就争取为你打通经脉,你可要闭关二十天,谁也不许见。还有,期间还有很多痛苦,你可坚持得下去?”

“当然可以。”步陌然坚定地点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讨论起计划来,比如说用什么药材,用什么方式,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切按部就班,旁边的白洛天睡得深沉,浑然不觉。

“然然,我弄好粥了!”讨论得正火热的时候,那边的聂惊郓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大步如飞的状态下,托盘还是端得稳稳的。

步陌然赶紧住嘴,白榄也停了下来,幸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然然,闻闻,香不?”聂惊郓顾不得其他,马上献宝似的把鱼粥端到石桌上,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步陌然。

步陌然看着他汗津津的脸庞,白嫩的脸已经被热气熏得通红,更显得粉嫩可人,秀色可餐。

“香。”步陌然点点头,道,“里面的药味不浓,得了杜嫂的真传了。惊郓,你辛苦了。”

聂惊郓连忙摇头,眼里有着满足,忙给她盛了一碗,道:“为你做这些事我很乐意,嘿嘿。”

步陌然无奈,心里感动却不知说什么。

她看着白洛天,却没了胃口。

聂惊郓这才注意到白洛天,倒抽一口气,道:“你都知道了?”他看着白洛天的面容,心里纠结成一团。

这人,怎么老得那么快?再加上有头白发,怎么看怎么怪异。偏偏,他是然然的情人。想到这点,心又是一沉,更是纠结。

步陌然点点头,眼里迅速地掠过一种锋芒,道:“你们倒是挺团结的,啊,都瞒着我一人,幸好太师父告诉我了。”

“就是,我可不能让我的傻徒儿白白伤心受伤,然后看着你风流快活。”事实上,白榄没说的是,如果真的没有救的机会了,自己也不会违背徒儿的意思告诉步陌然吧?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不知道了。

聂惊郓见步陌然脸色不渝的样子,忙尴尬地搔搔脑袋,扭捏地说道:“我这还不是怕你担心吗?而且,你的身子刚好,大家都在想让白洛天亲自跟你说的。”

步陌然只是看着他微笑。

聂惊郓终于还是嘟起嘴,点点头,道:“一起来。”她就是受不了聂惊郓撒娇的样子。

白榄却道:“那我就不和你们搅和了。”他顿了顿,对着步陌然道,“好好照顾天儿。”

“我会的。”步陌然郑重地点点头,低声道,“他是我师父,也是心上的人,太师父可以放心。”声音低低的,却成功地让一旁的聂惊郓煞白了脸。

白榄满意地点点头,走之前在白洛天身上拂了几下,接着就飘然而去。

白榄走后,白洛天却慢慢地坐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步陌然,但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惊喜。

步陌然恍然大悟,道:“刚才你一直都醒着?太师父还说你睡着了呢。”脸色也有些发红,因为自己刚才大胆的回答。

白洛天点点头,抚着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三人开始沉默地喝粥,接着还是沉默。

聂惊郓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地把餐具收好,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步陌然见他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儿,我可想到,万一有金莲的是莲心儿,万一她可以救我呢?那你会如何做?”缓缓地,白洛天凑近步陌然的耳边,低低地说道。

此时,庭院里,微微的风伴随着乍暖还寒的空气渗透进人的心里,沁凉刺骨,却又有种无法言语的悸动。

步陌然把他拉到自己的软榻下,让他顺势躺在自己的身下。接着,她低低地探下头,把自己头上白班发簪取了下来,让凌乱的发丝缓缓落下,缠绕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和颈项上。

她和他面对面地注视着,眼里有着深深的情感,叹息般说道:“师父,你说我会怎么做?难道把你送到她的床上?”

“那你干脆就现在掐死我吧?”白洛天唇边含笑,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动着她红嫩柔软的唇瓣,他深深一印,有些抖颤,有些迟疑,却又是如此深情地吻下去。

步陌然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白发和黑发,对着他的唇呢喃道:“师父,与其那样还不如你先掐死我。呵呵,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白洛天想起了师父临走前给自己的那一瞥,轻轻地叹息,手不由自主地握着她的手腕,道:“好,就在一起。”只要有你和我一起,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悲伤。

步陌然有金莲的话,那就一起生,没有的话,那就顺其自然了。

两人经此一次,感情又加深很多。如果说步陌然先前还有所保留的话,那经过最后一次的生死之交,她已经很清楚地看清自己和白洛天的感情,没有了一丝的怀疑。

两人再耳鬓厮磨了一会,差点就擦枪走火了,最后白洛天才勉强清醒过来了,见步陌然面色嫣红,眼神迷离,身体又是一阵火热,忍不住呻吟道:“然儿,你再那么看着我,估计我等不到你二十岁了。”他很想老实向步陌然承认,他从她十五岁开始,就一直渴望到现在,所以现在真的还诱惑自己的话,那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步陌然顿时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就会胡说。”但还是把身体搬离白洛天,正色地说道,“我明天就要闭关了,希望到时能治好你的病,还有,别说什么痛苦之类的,这点痛苦比起你为了挖取心头血,还是轻微的,我可以忍受。”

一番话把白洛天的话堵回肚子里,最后只能紧握着步陌然的手,无声胜有声。


正文 第121章 局势

聂惊郓看着那两人相拥的一幕,一时间,他只觉得喉咙间犹如堵了一块硬物,十分难受。

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再一次见到,心里还是异常地难受。

不敢再看,他悄悄地离去。

要闭关,对外就得要个借口。步陌然借口要好好修养,针对身体做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所以在这二十天内不见任何人。没想到,步陌然的决定才刚下了不久,似乎一夜之间,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首先颠茄和夜子腾就自告奋勇地要来照顾步陌然的饮食。

“这个自会有人手做,你一个堂堂的丞相千金来凑什么热闹?”步陌然绕有兴趣地盯着她怀里的娃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姐……”颠茄拖长语调,把娃儿强自地放在她怀里,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扑哧一笑,定了定神,道,“我可不放心其他人,而且我又不是没照顾过你,这次事情凶险,我希望陪在你身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很是认真。颠茄是知道内幕,但也仅限于她想习武。

“别人不知道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强输入内力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夜子腾紧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身边有那么多护卫,何必自己去学武呢?虽然有了内力再学武会事半功倍,但其中的苦楚很难熬的。”

步陌然看着怀中的小娃儿,终于开口道:“我就是想做。”这小娃儿真可爱,不哭的时候安静得很,看来,有孩子阤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步陌然突然有点期待自己和白洛天的孩子了,想必一定也不比这个差吧?想到这里,又是会心一笑。

听到步陌然不容置疑的语气,颠茄翻翻白眼,无奈地说道:“那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步陌然看着他们,最终是点头同意了。

罢了,能在这段时间里有人陪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已经得知,自己身上的泪红颜会提前发作,时间未定。现在,世上似乎已经没有药物可以治疗自己了,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金莲上。

至此,天然小居又住进了两个人,娃儿留在丞相府。

阎烈阳得知后,第一个就反对,猛地摇头道:“不行,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去做?学什么不好,偏要学武。”他猛瞪着一脸闲适的白洛天,眼里恨恨的。他先前一直对然儿避而不见,没想到才没多久她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让他不得不前来和她见面。

步陌然看着他,笑道:“烈阳,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她并不想告诉他们这么做的用意。

凤盏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的争论,半饷才忙拉住阎烈阳,缓声道:“这是陌儿的决定,我们得尊重她,而且有白洛天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的。只是,陌儿,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突然想拥有内力?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学武。”

“难道……”阎烈阳蓦然地瞪大眼睛,“难道你想以后保护白洛天?就因为他没了武功?不能重新练武?”

步陌然差点就被口中的水噎了下,忙缓过气来,哭笑不得:“烈阳,你要那么想也是可以的。”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白洛天却是满头黑线地看着她,眯起眼睛道:“很好笑吗?”

“呵呵,师父,说得是,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好了。”步陌然不以为然,又说了几句,场面就冷了下来。

白洛天见状,就拿起书本道:“我先出去走走,你们继续聊。”

待白洛天走后,阎烈阳马上坐到步陌然身边,探身道:“然儿,他怎么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很多?看起来没有以前年轻了。”气质倒是不变,就是脸部老成了一些。虽然之前他一直觉得白洛天长生不老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现在见他一下子变老了,又觉得太突然了,甚至是可惜的。

“他是因为追魂连心蛊才这样的,而且,他现在的身体很差。”步陌然解释道。

凤盏若有所思地看着步陌然,心里陡然一亮,却没再说什么。

三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凤盏突然道:“陌儿,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阎烈阳也看着她。

步陌然淡淡一笑,声音平静,把话题丢还给他,道:“你认为我会有什么打算?”

阎烈阳的眼睛倏然亮起,道:“然儿,你现在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人,这样的你会没有什么打算吗?”

“的确,现在你的身份已经明朗,即使没有金莲,有左右丞相的支持,你登上帝位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在民间为你宣传了。这些年来,你一路救治过很多百姓,本来就已经有了很好的名声,再加上先前在军中救了烈阳,还有这次死而复生之事,百姓们都认为你定是金莲女帝,就为了破那个诅咒而来。另外,我们还和惊郓凑了点钱,再利用先前酒坊赚的钱,以你的名义在民间做了不少的好事,所以你现在的声望很高,不亚于莲首了。”

凤盏娓娓道来,说到最后颇为忧虑地说道,“事实上,陌儿,我也觉得你很有可能是二百年前的那个女帝,性格是一样的清冷,一样的有才华。先前莲首就和我说过,你在政事上很有天分,非常敏感,看人出奇地准,只是平日里你不想去做罢了。呵呵,我倒希望你是女帝,也真的破除那个诅咒,你不知道,民间的女子越来越少了,每年新生婴儿的数量也越来越低,长期以往,我们祈莲国的未来将不堪设想。”

“就是,而且然儿,你可知道,这些年来,男子相爱的例子越来越多,有些人为了争取自己的爱侣就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现在的衙门都很忙的,常常有人打架闹事,烦不胜烦。”阎烈阳闻言也补充道。

他很希望步陌然是女帝,这样她就会永远留在都城,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而如果她不是的话,很大的可能就是和白洛天一起去隐居,那那时他相思难熬该找谁去?想想就心凉。

步陌然默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以前觉得匪夷所思的事现在觉得很正常了,于是就道:“可是,这个事情很难道,也许莲心儿才是你们期盼的人选。”如果莲心儿真是的话,那自己可能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呵呵。

“陌儿,你应该知道,以心儿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有她的能力,这个国家,不能交给她,否则我们都会毁了的。”凤盏强调道。他不敢想象如果女帝真是莲心儿,那她会把国家带到哪一个方向?

步陌然和凤盏对视一眼,淡声道:“凤盏,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回来那么多天左丞相都没有来找过我?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凤盏一听,猛然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说……”

步陌然点点头,冷笑一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平静地说道:“现在茅家在祈莲国一手遮天,是第一世家,基本上在朝政上是说一不二的主,很少有人敢掠其锋芒,皇帝也只能决定一些小事而已,只要茅家不同意的事,皇帝那里也没法通过。而右丞相秦熔虽说是一股清流,但总归是茅长鸣的女婿,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所以现在的祈莲国根本就是茅家在做主,我们这些姓莲的人又算什么?!”

步陌然叹息,一个偌大的国家最后却被一个臣子把持,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皇帝的悲哀,难怪那个男人把大部分的热情都放在后宫里,制造了那么一堆包括自己的人出来。

阎烈阳有些不明所以,摸摸鼻子,小声地说道:“然儿,你可是左丞相的亲外孙女呢,而且我看皇后也挺想你当女帝的。”

步陌然闭上眼睛,自嘲道:“和家族利益相比,我不值一提。”

凤盏的手轻轻地在桌面上叩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

他拧眉思考了一会,道:“茅家不想放弃现在的权力,所以他们只会找一个傀儡皇帝来坐上那把金椅。先前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莲心儿自小可以那么随意地长大,仿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少女?我刚开始以为皇后溺爱她的缘故,但现在我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皇后和左丞相的用意,毕意,一个贪玩平庸的皇帝是容易控制的。但陌儿一看就不同,陌儿有主见,相信你也不会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布,所以现在左有来找你,那只说明一件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步陌然,道:“他们在等你屈服,或者说他们还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如果实在逼急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扶持莲心儿上台。毕竟,左丞相现在还和莲心儿在交往,所以说现在茅家的态度很暧昧。”

“不止如此……”聂惊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严肃地说道,“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股人在支持莲心儿,他们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做后盾,正在秘密收买进行中的官员。”

“你脸上的伤从哪里来的?”步陌然皱眉,走上前去把聂惊郓拉到一边,开始细细地看了一会。

聂惊郓轻轻一哼,道:“和我师父打的。”

凤盏探头过来,怀疑地说道:“你说的那股人是谁?”

步陌然心中了然,道:“是惊郓的师父。”有七色盟和祈莲国第一首富做后盾,那的确是一股势力了。

“唉,可惜我有要保持中立。”阎烈阳捶了一下桌面,深深地凝视了一会步陌然,哑声道,“自古以来,我们阎家在皇家争夺储君的时候都要保持中立,除非……呵呵,然儿是我家的人,那就有道理可以说得通了。”

凤盏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还不死心,哼,即使有你帮忙那又怎么样?不要忘记了,只要左丞相反对,他手中的三分之一兵权也可以制得你死死的。”

“起码还可以对抗下吧。”阎烈阳咕哝了一句,见步陌然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去。

凤盏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听说聂惊郓的酒坊又出新品了,这次是既有香气,深度又烈,我想去尝尝鲜,你今晚有空不?”说来可笑,自从他们回都城后,祈莲国的酒是越来越烈了,深得他们喜欢,所以他们常常是结伴去品尝,偶尔就夜不归宿,为聂惊郓的酒坊贡献了不少银子。

阎烈阳毛茸茸的脑袋很顺从地点点头,高壮的身子仿佛缩小了一些。

步陌然正在替聂惊郓涂药,听到阎烈阳的话后就假装没听到,也没有回应。她不傻,当然明白阎烈阳话里的意思,这些日子阎烈阳没再提起成亲的事,可能是因为白洛天,但一旦自己亲口提出,那成亲是势在必行,不可挽回了。

此时她一听到他们两个去喝酒,忍不住就说道:“你们还是少喝点吧?酒喝多了伤肝,你们白天事情又多,晚上休息不好的话,会伤身的。”话说完又后悔了,觉得自己真够矫情的,于是闭口不言,开始专注地在聂惊郓脸上涂涂抹抹。

聂惊郓眼角瞄见对面那两人的脸一下子就亮了,忍不住扯扯嘴角,道:“然然,你别理他们,有我的伙计在照顾,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少来了,你还不照样喝,哼哼!”阎烈阳忙反驳。

聂惊郓顿时闭口不言。

步陌然只觉得心情异常地沉重,把聂惊郓处理好伤口后就道:“好了,接下来我该开始治疗了,咱们二十天后见。”

凤盏临走前说了一句:“离你二十岁生日也剩二十三天了,你不见人也好。你放心治疗,外边的事有我们在。”

步陌然点点头,眼里突然有点酸涩。

得友如此,自己是不是太幸福了?


正文 第122章 母女

有些事情不宜想得太明白,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了。

步陌然仰头望天,不再想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二十天内,步陌然和白洛天,还有白榄果真忙开了。草药源源不断地运到庭院里,又源源不断地拿进房里,很快就消耗掉了。

打通经脉和扩大经脉果然不是人干的事,步陌然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如此折腾,常常是疼得差点满地打滚。为此白洛天总是中途就变卦,抱着她直嚷着不做了。惹得步陌然和白榄常常翻白眼,最后两票驳回。

“然儿,那么疼,你怎么受得了?”白洛天抱着步陌然心疼得直喊。

步陌然浑身冒着汗,脸部的五官扭曲着,刚拔下银针的身体疼得厉害,闻言就只是摇摇头。

“这是我该受的。”步陌然强力的吐出几个字,“我乐意。”

“好了好了,你少说点话。”见步陌然费力的样子,白洛天忙又叫她住嘴。

步陌然翻翻白眼,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心里则叹道:“原来自己也有如此煽情的时候,本来是件很痛苦的事,但见白洛天比自己还痛苦的样子,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甜意,难怪人家说爱情是盲目的。

白榄在旁边弄着他的药汁,浴桶里滚滚地冒着热气,他一边小心地调制着比例,一边翻着白眼道:“天儿,你再露出那种表情我就把你赶出去了,你自个说说,这些天你坏了我多少事?”

“可是师父,你要然儿脱光衣裳坐在浴桶里,这个……怎么行?”白洛天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如果是自己亲自做药疗那还好,但是师父……说实在的,他还是不放心。在他心目中,步陌然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基本上只要是男子都会喜欢上她。

白榄也是男子,虽然岁数大了点,但脸部光滑,还是可以骗骗人的。

步陌然和白榄不约而同地又翻翻白眼,尤其是白榄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步陌然道:“师父,你想太多了,我还是穿着贴身衣裳的。”

“可还是不太好。”白洛天沉吟了一会,又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

两人不再理会他。

白洛天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步陌然。

“好了,你也快去弄自己的事,免得二十天我们出关后,你自己变成一个小老头了。”白榄见白洛天碍手碍脚的,终于忍耐不住地把他赶出去了。

自此,三人开始各自努力,终于在二十天后大功告成。

步陌然出来后皮肤苍白得几乎可以看到皮肤底下的血管,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走路都无声无息起来了,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这似乎是她出生后最好的状态了,只是她有了内力却不会用,晚上的时候浑身发烫。

果真,借来的东西没转成自己的东西总是痛苦的。

步陌然看着白榄一脸没事的样子,暗叹这人果然是怪物,输了一甲子的内力给自己,对他而言还是没什么影响。

白洛天则慢慢地给自己调理,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不再整天的咳嗽。

出来后,就看到凤盏和阎烈阳、聂惊郓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步陌然轻轻一笑,摆摆手道:“我没事,对了,你们怎么都来了?等了多久了?”

阎烈阳贪婪地看着她,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凤盏摇着折扇,唇边绽放着微笑,看了他一眼,道:“说重点。”

聂惊郓点点头,道:“皇后在客厅里等你呢,已经等了好多天了,要不是我们拦着,可能早就闯进去了。”

步陌然恍然大悟,瞥了他们三人一眼,道:“辛苦了。”于是向客厅走去。

白榄一听是皇后,马上就溜走了。

聂惊郓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道:“那人的武功真高。”

白洛天点点头,对着步陌然道:“我去为你煮饭,你快点回来吃。”

步陌然笑着点点头。

凤盏等三人的眼神一暗,忙跟着步陌然往外走。

此时,客厅里只有步陌然和茅清泠两人,其余人都被请了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我做这些事情!你还当自己的身子很好吗?拿自己的身子瞎折腾!”茅清泠一身华服,白嫩的手指戳到了步陌然的鼻子上。

这二十天来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步陌然,但都被挡住了,只说正进行在关键时刻,一个不注意就会把步陌然弄伤了。这样一听,她最后也没有强行走进屋去,没想到好不容易步陌然出来了,竟然还对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她更是气愤。

步陌然淡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开始慢吞吞地喝水。

“你没有什么话说吗?”见步陌然不理自己,茅清泠更是气愤,胸脯被气得起伏不定,脸上的表情更是有点扭曲。

步陌然撑着下巴看着她,终于开口道:“干你何事?”声音淡淡的。

茅清泠一听,更是火爆,“干我何事?你竟然问我干我何事?我可是你娘亲啊!你的事我不管谁管?你更不要忘记了,要不是我,哪来的你?”

步陌然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眼带嘲讽地看着她,不语。

就那么一眼,茅清泠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我们暂且不说,你明天就收拾收拾赶紧去拜访你外公,你都已经回来那么久了,一次都没去过,怎么说都是不对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再过三天就到她的生辰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这个事情,还是先让她去和自己的父亲探探才好。

“又不是没见过他!我不去。”步陌然脆声道。

“不去?”皇后的音量提高,“他可是你外公!”

“我都没承认你这个母亲,何来的外公?”步陌然轻哼一声。

砰!唏里哗啦的一阵响声后,客厅里摆设的青花瓷瓶无辜地化为碎片躺在木板上。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按捺住想冲进去瞧瞧的冲动。

“不会发生什么事吧?”阎烈阳皱着剑眉,眉宇间有着忧虑。

凤盏定定地站着,摇摇头。

聂惊郓从屋顶上光明正大地飞下来,无视周围旁边侍卫的不满,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可惜了那几个花瓶。”

三人顿时放下心,又继续沉默着。

客厅里,对话还在继续。

茅清泠冷冷地盯着步陌然,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你不要自取其辱才好。”步陌然轻扫了她一眼,再看看地下,道:“走之前记得把帐添上。”

“不孝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茅清泠觉得自己所有的耐性都已经告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白皙的脸也涨得通红。

所幸,她很快的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都斩不断的,你虽然不认我,但在众人的眼里,你还是我的女儿。你应该知道,有了我这个母亲,你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我茅清泠把自己卖入皇宫二十五年,为的就是几天之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不要忘记了,你不想要那个位置,多得是人想要!现在你即使怎么怨我,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要想清楚才好。”

“何必呢?”步陌然轻声道,“如果我身上没有金莲,那我也没有一年好活了,你的泪红颜真厉害啊!”

茅清泠顿时一愣,道:“不是已经都治好了吗?”

“哼哼,只能说那白熊和老虎太厉害了,还有,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箭法也太准了,所以那万年雪参只能治好我的伤,对于泪红颜这个陈年旧伤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缩短了我的寿命。我劝你还是做好两手准备了,免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最后一句倒是步陌然真心的话。

“怎么会呢?”茅清泠颤抖地吐出四个字,转而又强自镇定道,“万一你没有金莲,那还有什么药可以救你?”

“哼哼,你下的药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药本来就没有解药,四大灵物这几年已经全部出现了,再想找的话就只能等到几年后了。而我,没有哪个命等到那个时候了。不过你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找到已经失传的泪红颜,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另外一颗好让我研究?”

步陌然不咸不淡的声音几乎已经彻底地让茅清泠崩溃,她呆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当时也没想到药会下到你身上,而且我只有一颗。”

自己的女儿命在旦夕却是自己的错,而且,二十年,她搂在怀里疼的人却是情敌的女儿,当时,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外边受苦,还一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结果她们好不容易见了面,自己却又……

想到这里,茅清泠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还道:“然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找你回来了,我真的不能弥补我的错误吗?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步陌然一看,顿时坐不住了,头大了起来。

她可以抵抗傲然的皇后,却似乎抵抗不了这般示弱的茅清泠!


正文 第123章 外公

“咳咳……”步陌然轻咳两声,眼珠子四处看了一下,状似无意地敲着桌子,道,“你不用这样吧?我又没对你怎么样。”前世的母亲只有在父亲离开的那一晚才这般哭过,此后十几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失态的事情。

所以步陌然很不适应,心里稍微有点忐忑。

茅清泠哭声一顿,又继续哭,只是哭声很小。

步陌然的头更是疼起来,踌躇了半饷,终于又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天你跟我去见你外公!”茅清泠见步陌然头疼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是喜悦的,于是忙提出要求。

步陌然手轻敲着桌面,看着皇后不语。

茅清泠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上了脂粉的脸淌出了两条痕迹,直愣愣地盯着步陌然,软软地叫了一声:“然儿——”

步陌然深吸了一口气,仿若又回到了现代,死去的那一晚,母亲也曾用这样的语调唤着自己的名字,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哀又怜……

她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眼睛朝屋顶上看,却正好碰到了一双眼睛,不由得一愣。

聂惊郓和步陌然对视了一眼,连忙退了开来,一个纵身就跳到地上,见他们两个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耸耸肩道:“别望我,我只知道姜还是老的辣,然然会屈服的。”当着那么多侍卫和宫女的面,他还是给皇后留了点颜面。

凤盏用折扇敲敲脑袋,叹道:“毕竟是母女,其实也没什么,皇后的决定毕竟是为了陌儿好,只是陌儿的性子……”他大概猜得到皇后会要求步陌然做什么事,对他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先前他也准备让步陌然去做的,只是考虑到步陌然对左丞相的感觉,就没有提出来。

阎烈阳皱褶剑眉,粗声道:“她到底想让然儿做什么?”

“试目以待吧。”凤盏对着他安抚一笑,没再说什么。

不久,皇后神色如常地走出来,步陌然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的平静。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派人来接你,今晚你好好休息。”皇后上马车前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步陌然说道。

步陌然点点头,望着她不语。

皇后微微一笑,眼睛一转,看着凤盏和阎烈阳,刻意忽视一旁百无聊赖的聂惊郓,道:“也麻烦两位照顾我家陌然了。”

凤盏和阎烈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俯身道:“皇后娘娘请放心。”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头,马车启动的那一刻,她撩起车帘看着步陌然平静的脸,嘴角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对于自己想要办到的事,她一向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使……不择手段。

而这次,虽然不是大获全胜,但起码事情已经有进展了。

见皇后等人离去后,阎烈阳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儿,皇后她对你说什么了?”

步陌然微微蹙眉,一边往里走去,一边回答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明天去拜见左丞相吗?”

凤盏了然地点点头,道:“和我所料的不差,这些天你闭门不出,但莲心儿和左丞相打得火热,所以皇后也忍不住了,连忙让你也去和左丞相见面。”

“不管怎么说,左丞相都是然儿的外公,总会有胜算一点。”阎烈阳附和道。

步陌然却道:“我可没承认他是我外公。”

聂惊郓此时终于插进嘴,扬起眉毛道:“就是,然然还没承认这层关系呢。”

凤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还是不宜和他硬碰硬。”

步陌然深沉地盯了一会凤盏,缓缓地点头,道:“我明白。”语气有些冷情,似乎不想再说。

凤盏低低地叹了口气,俊美无暇的面容上笼上一层薄薄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忧郁。

四人于是不再谈论类似的话题,改而说起庭院里的花草,或者说说以前的事,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看到白洛天摆着饭菜在凉亭里等着。

凤盏等三人脚步停顿了下来,一一告辞,步陌然留不住只能任由他们离去。

“他们不一起来吗?”白洛在看着满桌的饭菜,疑惑地问道。

“他们都有事,不可能整天待在我们这里的。”步陌然轻声回答,眼睛看着这丰盛的饭菜,忍不住笑道,“师父,你的厨艺好像增进了许多,当然,如果里面没有药味就好了。”说着就撅起了嘴,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和药打交道,一闻到这药味,身子好像又疼了起来。

纯属条件反射。

白洛天捏捏她的俏鼻,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这几天趁着有空就好好补补。”

步陌然皱皱鼻子,无奈地点头,朝白洛天递去一个哀怨的眼神。

白洛天被她的动作弄笑了,转而又沉寂下来,道:“我也只能给你煮那么一顿了。”他看着步陌然,再想到刚才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三个身影,心里了然,又解释道,“金莲快要出现了,我得回到神殿去做些准备,所以要一直等到你生辰的那天才能再见面。”

步陌然了解地点点头,却对眼前的饭菜失去了胃口。

看着她这样子,白洛天有些懊恼,道:“我不该说那么早的,应该等你吃完再说。”他走到步陌然身边,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地揉捏着。

步陌然抓住他的手,道:“师父,别那么说,迟早要来的,最重要的是把握住现在。”她眨眨眼,道,“我们快吃吧,我饿死了。”

白洛天失笑,为她添饭,道:“吃多点,最好能吃成一头小猪。”

“哈哈,小猪也好,那时你就抱不动我了。”步陌然开朗一笑。

语气自怨自艾,不如把心情放开点,好好享受当下。

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情,一顿饭下来倒也其乐融融,笑口常开,却也有意识地不提其他事情和人。

晚饭后,白洛大和步陌然在庭院里散步,白榄已经在等待了。

“然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洛天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耳鬓厮磨一番,又低声道,“起码,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步陌然轻轻地点头,倚在他怀里,玩弄他的白发,道,“会好起来的。”

白洛天握着她的手,轻轻印下一吻,微笑道:“然儿,我期待三天后的你。”

步陌然脸一红,看着他俊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心生向往,心旌摇荡。

至此,两人分开。

第二天早上,皇后依约来接步陌然。

步陌然身穿一件点缀着石榴花的水蓝色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髻挽起,插在鬓角上的步摇是生冷的翡翠颜色,淡薄光晕,眉目如画,不施胭脂,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但一双眼睛依旧灿烂如星,顾盼问眸光流转不定。

看着步陌然素雅的衣裳,皇后很不满意,手一挥,两列宫如依次走出,各自的手里捧着一样衣物或饰物,道:“你这身衣裳不太合适,换上我为你准备的吧。”

步陌然大致看了下,有镶了碎祖母绿的银钏、青枝缠绕的金步摇、制作精良的衣裙,那瑰丽的裙角从宫女的手臂垂下,似天边舒卷流丽的去霞。

皇后见步陌然的视线放在衣裙上,心里一喜,拿起衣裙递给她看,兴冲冲地问道:“这是母后特意叫人做的,你看这上面的莲花,阵脚绵密,是不是很好看?”衣裙上的莲花盛开图,每一瓣都是春深似海的娇艳无边。一针一线,千丝万缕,勾勒出了一片连绵的荷叶花图,红艳得逼人。

“说谎也不打草稿。”步陌然眯起眼睛看她,冷声道,“这衣服明明是莲心儿的,我先前见过她穿过一次。我又不是没有衣服,何必穿她的旧衣裳!”

皇后一愣,满腔的热情顿时冷却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愤怒,道:“这衣裳明明就是新的,是我昨夜连夜赶制的。”

步陌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庭院里石榴,只见前庭的一树石榴正开得如火如荼。一阵风过,吹得那一树繁花烈烈如焚,恰似她此时的心情,愤懑得想发火。

“你既然忘不了她,又何必和她疏远?直接继续和她做母女不是很好吗?这衣裙即使不是她穿过的,那也是和她的穿衣风格相似,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我向来不穿这些大红大绿的衣裳。所以,请你不要把她的喜好套在我身上。”

步陌然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猛然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风吹过,几瓣殷红如血的石榴花瓣飘荡在她的袖子上。

步陌然伸出手轻轻拂去跌落的花瓣,只见自己一双素手皎洁如雪,几瓣石榴花粘在手上,更是红的红,白的白,格外刺目。那种惊恸渐渐清晰,如石榴花的汁液沾染素手,蜿蜒分明。昨天,自己的心软似乎是一初笑话,抑或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在手心。

或许,这不是泪,只是这个夏日清晨一滴偶然落下的露水,只是恰好濡湿了她此刻空落的心。

步陌然仰起脸,折一枝石榴花在手,无声无息地微笑出来,道:“我们走吧。”声音无波无痕,仿佛刚才的激动没有发生过。

皇后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套衣裙。

旁边的圆脸宫女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娘娘,这衣裙是以前您就缝制过的,为了心儿公主,只是后来没有完成就出事了。”她心里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为了讨好这个女儿就准备亲自缝制衣裳,只是因为时间太赶,所以就把以前未完成的一套衣裙拿出来继续缝制,却未想到,那套衣裙本来是准备给心儿公主准备的。

唉,只能说长公主太敏锐了!

皇后闭上眼睛,道:“那把它扔掉吧。”随即,她睁开眼睛,开始跟在步陌然身后。

一路上,没人说话,步陌然和皇后中间隔着一个垫子,气氛沉寂。

快到丞相府的时候,皇后终于开口了,低声道:“然儿,这次是母后疏忽了,下次,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步陌然只是沉默。

皇后低低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一路到了丞相府,门外,茅长鸣等人早就已经等候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茅长鸣见两人下车,马上就准备下跪行礼。只是他的身子毕竟虚胖了点,显得动作有点吃力和缓慢。

皇后见状,忙疾走几步扶住他,道:“父亲,何必行此大礼?这次我和陌然只是以家人的身份回来,一切都不必拘礼,从简就行。”

茅长鸣一听,也顺势站了起来,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就看着步陌然微笑。

步陌然对着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茅长鸣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光芒,对着皇后道:“清泠,我们进屋去吧。”

于是进屋,茅长鸣和茅清泠在前面低语着什么,后面就是步陌然和一干人等。

步陌然打量了一下,发现来接她们的似乎都是茅家人。茅长鸣一生只有一双双胞胎,两个儿子,此时正站在人群里,也在朝中任职,一个户部尚书,一个是吏部尚书,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估计是他们的儿子之类的。

步陌然混了个眼熟,知道大约也是在朝中当官的。

难怪茅家是第一世家,只手遮天!步陌然感叹,只是那么一眼就看到那么多官员,看来这茅家的确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她心里暗叹,脸上却保持着笑容,和众人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丞相府的确豪华,甚至可以说是奢华的。只见入目就是亭台楼宇,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繁花似锦,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缩小的皇宫。

他们来到了一座凉亭里,再细看这凉亭,亭亭立于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皆以白玉石铺就,琼楼玉宇,栋梁光华,照耀瑞彩。湖面上的莲花已经开始慢慢开放,或雅洁若雪,或轻紫如雾,花繁秾艳,暗香清逸。

见步陌然有些不解,旁边的吏部尚书马上察言观色,道:“殿下,这莲花本来没那么早开放的,只是我们丞相府与别处不同,请了全国最好的花匠来专门伺侯,所以就比别处开得早一些。”

步陌然微微点头,笑道:“看来我是来得正好啊,能看到如此美景。”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其中一个诌媚地说道:“是这花因为娘娘和公主要来才开放的,正是为了迎接您啊。”

步陌然只是点头,不语。

很快,众人走上凉亭,只见上面早就摆放了足够的桌椅,水果茶点应有尽有,众人于是一一就坐。

步陌然冷眼旁观,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呵,这家宴的确是家宴,所以茅长鸣坐在上位,皇后和她坐在他的左右手,没人有异议,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后和茅长鸣说了会话,就对着步陌然招手道:“来,陌然,快来见过你外公。”这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把视线专注在步陌然身上。

步陌然把视线从湖面上收回,看着捻着胡子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茅长鸣,顿了顿,才站起来,看着茅长鸣,微微弯了下腰,轻声道:“陌然见过外公。”

茅长鸣的眉毛不悦地挑起,没有说话。

皇后低咳一声,道:“陌然,这是你第一次见到你外公他老人家,理应行大礼才对。”先前,皇后就提醒过她,要下跪才对。

步陌然默然,做了个手势,只见一个高壮的护卫低着头捧着一个礼盒过来。

步陌然接过后,就低着头,双手递给茅长鸣,脆声道:“外公,这是雪山上有八千年的雪参,药效虽然比不上万年雪参,但也属罕见,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茅长鸣没有接过,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步陌然看。

步陌然神情自若地维持着动作,假装看不到皇后的暗示。

众人刚刚举起的酒杯都停顿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哈哈,那老夫就接下了!清泠啊,看来陌然果然有骨气,老夫听说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向陛下磕过头呢。”说罢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侍从接下了。

步陌然却摇头,朗声道:“传言是有误的,父皇是一国之君,我即使身为公主,也是要跪拜的,这是为臣和为女之道。”

气氛顿时又尴尬起来,接理说,即使茅长鸣是步陌然的外公,但是从君臣伦理上来说,步陌然的身份还是比茅长鸣高的。只是这些年来,茅长鸣的地位超然,不说别的,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对茅长鸣下跪的时候比跪皇上还要恭敬许多。

但于情于理,断断没有步陌然向丞相下跪的理由。

莲心儿以前不同,逢年过节讨红包的时候倒是可以下跪的,以外孙女和晚辈的身份。

只是步陌然不屑于这个身份,自然死都不肯跪。

皇后抚额悄悄叹息,一脸的无奈,对着茅长鸣道:“爹爹,陌然的性子清泠,又长于民间,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父亲不要介意。”

茅长鸣深沉地盯了一会步陌然,道:“老夫当然不会和本朝的长公主计较。”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拍手掌,很快,一些穿着凉快的女子很快就上场了。

步陌然看了一眼茅长鸣,走回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

接着,琴声骤起,丝竹和之,几个女子身穿轻纱,随声而舞,琴弦撩动,或刚或柔,或妖或媚,叮咛之声作响,在琴瑟和鸣中,显现轻快之声。

周围除了步陌然和皇后,其余都是男子,也都把视线投到那些女子身上,见她们舞之兴起,也跟着和着拍子。

步陌然垂下眼睑,对皇后的百般暗示视而不见。

一场所谓的家宴就这么诡异地结束了!自那以后,步陌然和茅长鸣说起话来都是不咸不淡的,不冷不热的。

出了丞相府后,皇后恨铁不成钢,指着步陌然道:“你啊,我安排得好好的机会,你竟然不懂得把握,你不知道,如今你外公的势力不容小觑,连我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偏偏你——唉,那么一层血缘关系在,你还不懂得说话,就那么冷冰冰地坐在那里,也不懂得哄哄他,白费了我一番心思。现在,唉,只怕你外公对你更是猜忌了。你这个性子,迟早要吃大亏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步陌然闭上眼睛,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看到茅长鸣那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她胃口全无,更别说是向他下跪了。

下跪,代表臣服。步陌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最好就是示弱,但是,她不愿意轻贬自己,所以一言一行只是按着一般的礼法来,没有按着皇后的想法来。

皇后愕然,只是喘着粗气,不满地盯着步陌然。

“而且,我记得我昨天告诉过你,我来是因为我被你哭烦了,不代表我真的承认这层关系。”步陌然说完就大叫,道,“停车。”

车停了后,步陌然在皇后愕然不满的目光中直接下车,直接骑上高壮侍卫让下来的马,飞奔而去。

一路回到天然小居,化装为侍卫的阎烈阳也跟着回来了。

“然儿,你的做法……”阎烈阳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这似乎有点不对劲啊,左丞相一定会记仇的。”

“不理他。”步陌然缓慢地穿过客厅,不以为然地说道,“即使我顺从他,那老狐狸也不会真的放下戒心的,而且,他早就对我不满,我真的跪下的话,也是自取其辱,不如就让他认为我真的只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空有一副傲骨的不识时务的公主吧。”

“随你吧。”阎烈阳搔搔头,道,“反正这些东西我没凤盏懂。而且,在我心目中,只要然儿开心就好。”说罢就咧开嘴笑。

步陌然看着他,忍俊不禁,道:“呵呵,今天委屈你扮我的侍卫了。”

“没事。”阎烈阳把胡子扯下,道,“一切为了你的安全嘛,要不是聂惊郓和凤盏没空,他们也会和我一样的。”现在正是白热化的阶段,凤盏忙得团团转,聂惊郓却被皇帝找去了。

步陌然感动地点点头,看着那石榴花,心里一震,叹了口气。

她不想说,也许她今天的举动,还是受了点今天早上的影响吧?

此后两天,步陌然偶尔和颠茄他们说说话,有空的时候还和莲首见了一次面,除此之外就是平静,步陌然开始大量地看书,不是以前单纯的医书,内容涉及到各个方面。

她看着夕阳,明天,就是自己二十岁的生辰了。或生或死,就在明天。

“公主,该出发了。”宫女悄悄地提醒。

步陌然点点头,转头大步走出去。

今晚开始,她就要睡在皇宫里,沐浴焚香,隆重地迎接金莲的到来。

当晚,她住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然殿,一一和后宫的女子见过面后,房内就只剩下皇后和她了。

“陌然,明天是一个重大的日子,有没有金莲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测到的,我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听从我的安排。只要你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就不用愁什么了。唉,我谋划了二十几年,成败在此一举,希望一切都顺利。”说到最后,皇后的眼里闪过了一抹阴狠。

步陌然不由得想起了刚才见到莲心儿,虽然已经是独臂了,性子已经平和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但她看自己的眼神依旧一样,充满了怨怼和愤恨。

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白洛天预言的那句话“双生姐妹,相生相克”,果然不假,自己的确和莲心儿天生犯冲,立场相对。

这皇家里,没有对错,只有胜败。

自己,还是小心罢!

步陌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然地坐在那里。

皇后挫败地看着她,道:“陌然,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步陌然看着她,启口道:“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到底要的是什么。”自从到了都城后,似乎,她都是被命运推着走,自己很少主动争取过什么。

她性子冷淡,很多东西都不愿意去争,也不愿意去想,只想安安静静地和白洛天共度一生,希望能在医学上有所成就。

但是,自从自己的身世揭开后,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让她没有机会想自已到底要的是什么。明天,就是关键的一天了。如果自己身带金莲,那真的是女帝吗?真的是一国之主吗?

那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那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死亡,还是重生?是阶下之囚还是……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看着皇后期待的脸,步陌然垂下眼睑。

这个母亲,自己又该如何对待?就那么暧昧的,不冷不热的相处下去吗?

皇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终究是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还有,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外边的宫女。”

步陌然点头,目送她离去。

这晚,月亮又圆又大,迷人静谧,绵软的床榻上,步陌然一夜未眠。


正文 第124章 金莲

第二天天未亮,步陌然的房间就热闹了起来。

焚香沐浴,屋子里的金鼎香炉里燃着龙涎香,众宫女把步陌然的身子洗了洗,各种花瓣都轮番上阵,直到步陌然露出不耐烦之意她们才稍稍罢手。

隔着屏风,步陌然穿上素白的长裙,慢慢地走出来。

皇后在一边看着,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毕竟是你的大日子,你怎么还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那天去丞相府的事,恍若没发生过一样。

步陌然看着她,道:“是啊,大日子。”她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皇后笑了笑,放下茶盏,仔细地看着步陌然,笑道:“陌然,你也长大了,过了二十岁这道坎,一切就不同了。”笑容里充满了深意。

步陌然只是微微一笑,不语。

门外,一个宫女轻声道:“娘娘,公主,时辰到了。“

皇后闻言,眼光闪了闪,不容拒绝地拉过步陌然的手,道:“马上就要去神殿了,我送你出去。”

步陌然没有拒绝,她挺直背脊,长裙曳地,一步一步地走上绣着金线的红地毯,走出自己住的宫殿。

右手,传来了温润的触觉,步陌然只感到一阵温暖,心里却不由得涌起了丝丝凉意。

一路上可以看到成排的宫女侍卫恭敬地站在旁边,步陌然被皇后挽着,心神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多像以前看到过的婚礼!只是红毯的那头,没有自己的新郎。

“前面就是神殿了,你要在里面待一天,我的女儿,希望你能得到好运。出来后,如果有金莲,那接下来就是祭祀了。”皇后停下脚步,为步陌然整理了下手臂间的披纱,轻声道。

步陌然这才回过神来,引入眼帘的就是眼前的宫殿。

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殿宇嵯峨,气势雄伟,有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墙领,金碧辉煌的金顶,气势惊人。

“这就是神殿么?“步陌然喃喃自语,想到白洛天在里面,这看起来气势硬朗的宫殿倒是增添了几分温情。

“是的,一般而言,这里只能是国师和国师的弟子可以自由出入,除此之外就只有皇子皇女二十岁生辰时可以在这里待一晚了。”提起神殿,连茅清泠也是一脸的恭敬。

步陌然了解地点点头,视线四处游走,冷不丁就碰到了不远处的莲心儿,见她睚眦欲裂地看着自己,颇有成就感地撇撇嘴。

“我们继续走吧。”皇后仔细地端详了一会步陌然,叹道,“今天一定很难熬吧。”

两人继续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皇上和同样打扮的莲心儿,以及一干大臣等。

步陌然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众人,对上了阎烈阳和凤盏的视线,见他们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暖意。

没看到聂惊郓,想来他还不愿意认祖归宗吧?她再看着眼前的皇帝,才一个月没见,他似乎憔悴和苍老了很多,想来近段时间过得不太好。她暗自叹息一声,和莲心儿并肩而站,垂首细听。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双女儿,眼里是掩不住的激动,道:“陌然,心儿,今晚金莲会在你们身上出现,父皇很高兴,我祈莲国有救了!无论结果如何,父皇都希望你们能为父皇分担,能为我祈莲国着想。等金莲出现的时候,就是父皇退位的时候了,到时,有金莲的人就是我祈莲国的女帝!”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立即的,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口呼国运昌盛之类的。

步陌然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莲殇的一张笑脸。

“呵呵,陌然,来,给哥哥一个拥抱。”说罢就要敞开双臂准备来个熊抱。

步陌然微微一笑,却听见了几声咳嗽声。眼睛一转,看到了阎烈阳双眼冒火地盯着莲殇,注视自己的时候,却是眼神灼热。

莲首阻止了莲殇的动作,对着步陌然和莲心儿,轻声道:“以平和心来对待这个,不过说实在的,哥哥也很兴奋,不知道金莲到底是何种模样?”

莲殇白了他一眼,碍于在场众多人的视线,也不再造次,只是沮丧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莲心儿娇声道:“皇兄,这本来就是一个赌博,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没什么的。”

皇上点点头,微笑地捻着自己的胡子,道,“这才对,心儿最近很懂事嘛。”

莲心儿只是淡定一笑,看了一眼步陌然,目无情绪。

步陌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神殿的门口,那里,影壁外,不知何时,白洛天已经出现了。

一身素白的衣袍,边上绣着金线,衣袍上是大朵大朵的莲花,已经染黑的乌发束起,头戴金冠,面容肃然,风姿卓越,一如二十岁时的他,丝毫未变。刚一出场就夺得了众人的注意,可谓是绝代风华,让人有一种窒息之感,只觉得这人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心中不敢有丝毫亵渎他的想法。

可是,步陌然不喜欢这样的他,总觉得距离太遥远了!

她没再多想,因为皇帝出声了。

“国师来了,看来吉时已到,陌然,心儿,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了,等候你们的消息。”他慈爱地看着步陌然和莲心儿,眼里的情绪复杂,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难过……

白洛天对着众人,神情淡然,道:“两位公主跟着我进去吧,你们在外边等着就行。”

众人连忙附和点头。

身后的人齐齐跪下,悠扬的钟声响起,步陌然和莲心儿并排走进那神殿的大门,跟在白洛天的身后,才刚走了几步,鎏金的大门轰然作响,阻挡了身后人的目光。

屋顶和窗檐用木制结构,飞檐外挑,屋角翘起,铜瓦鎏金,宫墙红白相间,宫顶金碧辉煌。步陌然只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金色的世界,虽是金色,却一点也不俗套,只让人觉得震撼。只见那屋檐下的墙面装饰有鎏金铜饰,形象都是各种各样的莲花,有含苞欲放的,有半开半闭的……形态迥然。柱身和梁仿上则布满了鲜艳的彩画和华丽的雕饰,包括历朝历代有作为的皇帝的画像。内部廊道交错,殿堂杂陈,空间曲折莫测,置身其中,仿若步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静谧无声。

看着前面素白的身影,步陌然只觉得白洛天能在这里养成这一副超凡脱俗的气质,那真是不容易的,只是她看来看去,心里却奇怪:不是说两百年前有一个女帝吗?怎么这里的画像看不到女的皇帝?

只是这个疑问,只能等出去再问了。

一路上,三人都是无话。步陌然心里纵然有再多的话,看到莲心儿在身边,也说不出口了,所以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景观上,见这里树木高大,没有花草之类的,但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步陌然看着白洛天抿嘴一笑,这么大的屋子,如果真的只有他喝白榄能出入的话,那打扫的人肯定就是白洛天了,只是委屈了他。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白洛天指着眼前的一间厢房,道:“心儿公主,今天你就暂且在这里休息了,在这里面,你可以做任何事,除了吃东西。”

“那她住在哪里?”莲心儿看了一眼眼前的厢房,似乎有些不满,忙指着步陌然道。

白洛天没有看步陌然,只是低声道:“她住在你对面的厢房。只要金莲还没出现,你们就不要出自己的房门。”

“那我怎么知道金莲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莲心儿又问。

“出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白洛天看着莲心儿,眼泪平静无波,却使她成功地闭嘴了。

等莲心儿进屋后,白洛天带着步陌然继续走。其实,说是住在莲心儿的对面,其实还是隔着一个大大的庭院的,庭院里还栽种着各种灌木。

“师父。”步陌然跟着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白洛天脚步放缓,轻声道:“肚子饿了。”

步陌然委屈地点头,虽然他看不到,道:“好饿,我昨晚睡不着,今天据说也不能吃东西。”

白洛天低低一笑,道:“你啊。”他停了下来,看了一会步陌然,安慰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只要过了今天,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像办法为你做。”

“那可是你说的。”步陌然高兴地点点头。

白洛天望了望天,道:“快进屋吧,好好休息,金莲有没有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步陌然狡黠地歪着头看他,“师父,你今天很好看。”

白洛天脸一红,故意不答她的前一句,道:“是师父给我弄的,我毕竟是国师,容貌不能变的太厉害。”他顿了顿,认真地盯着步陌然的眼睛,道,“然儿,如果你有金莲,那我们就能好起来了,但如果没有,也无妨,我们一起隐居。无论是哪种结果,师父都无所谓,只要你能想开就好。”

步陌然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不是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情感在双方的眼里流转。

“那我走了。”白洛天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步陌然点点头,站在门口看着他,道:“放心,我会好好打发这一天的。”

白洛天即使不舍,最后也只能提步离去。

步陌然进了屋,左右看了下。这厢房不大,分内外两间,整齐雅致。内间是供休息的,有软榻、床头柜和圆桌椅,外间是一架书柜和一张书桌,墙壁上则挂着一幅莲花盛宴图,还有几幅人体的脉络图和骨架图。书架上厚厚的放置了一叠书,她大略地翻了一下,大多是医书,忍不住一笑;想来这是白洛天特意安排的了。而书桌上则是普通的文房四宝,榻前、桌角、墙侧,则各摆放着一些盆景植物,看起来生气勃勃,春意盎然。

“倒是个度假的好地方!”步陌然浅笑,这里和药王谷里的房间有九分的相似,含义就不言而喻了。

步陌然只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毕竟这里可是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呢。只是,在药王谷里可以听到各种虫鸣鸟叫声,这里就一丝声音都没有听到。

可是,正适合睡觉。

步陌然开始闻着被子散发出来的檀香,开始入睡。

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夜幕降临了。她望了下对面,只看到昏黄的烛光,

步陌然摸摸脑袋,想不通金莲到底出现没。正想着呢,肚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地声响,不由得苦笑:看来真的饿了。

她赤着脚,准备去拨弄灯芯,手伸向那灯芯旁的火折子,可还未等她将火折子点燃,突然就感觉身后风声响动,转身之间,‘叮“的一声,一柄剑便贴着她的身体深深刺入了那墙上的莲花画,而她也被森然的剑气伤到了手臂,血已经隐隐地流了出来。

步陌然不管不顾,只盯着这黑衣人,却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拿剑人的眼睛,就是那天在莲花山庄外劫杀她的黑衣人,只是后来聂惊郓及时赶到,他就离去了。

不等她细想,他的另一剑便又向她刺来,慢悠悠的。步陌然只能惊叫一声,心里却暗自恼怒:今天沐浴后,身上只穿了一件非常简单的衣裙,全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没有,更何况也不允许身上有什么东西。所以自然的,她也没准备什么毒药之类的。毕竟,神殿可是白洛天的地盘,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自己最放松的时候,再次遇袭。

“涅槃!”她大喝一声,灯盏被她打翻在地。

黑衣人似乎楞了一下,手中的剑停顿了下来,嘿嘿地笑了一声,动作停了下来,冷声道:“愚蠢的女人,还算是有点眼力。”

真的是他!步陌然几乎绝望了,她是知道涅槃的武功的,几乎和杜若不相上下。

“老实说,我要杀你是轻而易举的,当年,在莲花山庄外,我正好身负重伤,而且只是接了一个案子,见我徒儿对你好像有点不同,念在你小时候救过他一命,于是就戏耍了你一阵。但我万万没想到,我还和你有那么深的渊源。”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长剑铮然作响,道:“你就用这把剑自尽吧,你手无缚鸡之力,这里又是神殿,我不想亲自动手让你难堪。”

“那我宁愿你亲自杀了我!”步陌然状似气定神闲,道,“这可是神殿啊,至高无上,神都在看着你,为了莲心儿,一个背叛过你的女人的女儿,你就真的甘心如此做?”

“不用挑拨离间。”涅槃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的长剑又直直地刺过来。

步陌然暗叹一声,闭上眼,等待着剑刺穿自己,贴着墙壁,她根本无路可逃。可就在这时,却只听“叮”地一声再响,本该刺向她的剑却刺向了一侧,窗外传来了一个清朗焦灼的声音,“舅舅,不要杀她!”

聂惊郓?

步陌然睁开眼睛,却只见聂惊郓已经穿窗而出,手中剑气逼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中的长剑指着涅槃。

“舅舅,我说过的,只要你伤了然然一下,那我就会在你面前自残,我说到做到,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你动手吧。”聂惊郓说完就把手中的长剑丢弃在地上,瞪着涅槃看。

“然然,你没事吧?”他低声道。

“没事,不必担心。”步陌然回道,手臂上的伤还能忍受,心里却暗叹:似乎每一次,自己有危险的时候,聂惊郓都会及时出现。

涅槃见状只能无奈地看着聂惊郓,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一直跟着你。”聂惊郓也很是无奈,道:“舅舅,我不明白,你想为那女人出头,可是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啊,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白榄也从窗外跳入,二话不说就与涅槃斗在一起。

涅槃和白榄的武功都是出神入化,此刻两人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刀剑乱飞,看得步陌然眼光缭乱,分不清谁胜谁败。

聂惊郓见状,连忙拉着步陌然的手躲在桌子底下,眼睛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道:“然然,你好好躲在里面,刀剑无眼。”

话音刚落,却只听打斗的两人中一声呼啸,涅槃突然拔身而起,手中的剑势如破虹,逼退白榄,还扔下了一枚烟雾,眨眼便来到桌前,把那桌子一分为二。聂惊郓见状连忙闪身掠起,“锵”的一声,手中的长剑却只挡住了一步。

涅槃手中的那剑“刷”地一声斜刺而过,瞬间却又转了回来,人影晃动中,黑雾中,步陌然只觉得肩头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然后便只觉得强烈的痛疼袭来,眼前鲜血飞溅……

她要死了吗?步陌然闭上眼睛之前却看到了聂惊郓俯下来的脸,满是惊讶。

惊讶?步陌然不解,耳边却听到白榄兴奋的声音,“哈哈,金莲终于出现了!”


正文 第125章 初次

步陌然全身一阵疼痛,却在听到白榄的叫声后全身一暖,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甚至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难道,这就是金莲出现后的优惠?步陌然想起了白洛天所说的,在金莲出现后的一刻钟后,那人身上的病症都会全部治愈,从此之后,那个帝王将相会以一个健康的身体治理这个国家。

这是神给予的优特。

所以莲心儿即使没了一条手臂,也许还会长回来,而且,祈莲国向来不重视这个,只有你身边呆金莲,缺胳膊少腿的也要,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步陌然心里涌起了喜悦,她身上真的出现金莲的话,那对白洛天和自己几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们,都没事了。

之后,她陷入了沉睡中。

醒来的时候,还未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全身一阵燥热,全身仿佛被一个重物压着。

步陌然没有反抗,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师父。”她低低唤了一声。

白洛天沉重地喘息,满足一叹,道:“宝宝,你可醒来了,你再不醒来,我就快死了。”

步陌然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不由得一愣。

白洛天已经恢复了真实面貌,成熟俊美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灼热而挣扎,里面有深沉的欲望。

“宝宝,我想要你。”白洛天直截了当地宣布,身体轻轻移动了下。

步陌然脸一红,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忙垂下眼睑,道∶“他们呢?”

“你一出现金莲,师父赶紧把他们弄走了,然后把我弄了进来,为怕我中途怯场,他还给我喂了点药,好让我迅速的进入状况。”白洛天苦笑,脸上的汗水滴落在步陌然的脸上,惹得他轻轻地俯下身去亲吻。

步陌然只感觉到自己全身轻松,从出生到现在,就数此刻状态最好。她刚要问什么,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白洛天全裸的上身,再一感受,顿时无语了。

现在,他们已经是坦诚相对了,箭在弦上了。

“宝宝,可以吗?”白洛天慢慢地撩起步陌然的青丝,轻声道。

步陌然点点头,心甘情愿。

白洛天伸出他的右手和步陌然的左手相抵住,道:“宝宝,你不知道,我的右手已经和它足足亲密了五年,无数个夜里,我只能用右手解决。现在,它总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步陌然眨眨眼,不解他怎么就突然说到右手了。

但很快,当情感涌动,芙蓉帐;里红浪翻滚时,她终于明了了他的意思。

从一开始的激动,到中途的痛苦,再到最后的尖叫,白洛天始终握住她的手,却在高潮的那一刻,手移到了她后背里。

随即,步陌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东西在流出,快速而稳定。耳边只听到白洛天低低的安慰声,“很快就好,我的宝宝。”

步陌然只觉得身心愉悦,仿佛又回到了婴儿时期,在她偶尔做恶梦时,白洛天把她抱在怀里低低哄着的情景,那是他也叫自己“宝宝”,声音充满了爱怜。

“宝宝,我的宝贝。这一生,我将和你永远地在一起,不再分开。”远远的,又似乎在耳边,步陌然听到了他的承诺。

屋内,春光无限;屋外,万籁俱静。远处的皇宫,却在举行欢乐的宴会,庆祝相隔两百年后,祈莲国终于又产生了了一名女帝!民间,也在欢腾,奔走相告。

神殿外,月下,阎烈阳手执酒壶一饮而尽,眼睛怔怔地看着那圆满的月亮,终究站了起来,将那壶使劲的摔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我要去看她!”他站起身望着神殿的门口说道。“你疯了?”凤盏冷哼,一身白衣的他在月色下有如鬼魅,没有了之前的高过优雅,反而增添了几丝阴森森的味道。

他斜睨了一眼阎烈阳,冷笑道:“你只是个将军,不是她的丈夫。今夜之后,她不再是个公主,也不再是个江湖神医,她只能是一位女帝,从此坐在那高贵的金椅上俯视着我们。”

“可是,我是她未婚夫!”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未婚妻?她从来没有承认过。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凤盏冷哼一声。阎烈阳转回身恨恨地看着凤盏,双目微红,眼底皆是怒意,紧握拳头,沉声道:“凤盏,别告诉我,你不在意?!”凤盏苦笑,微抬着脸和他对视,目光丝毫不闪,含了些嘲弄带了些寒意,就那么清清浅浅地看着他,轻声道:“何必呢?如此痛苦。”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让自己融入旁边树林的阴影里,自嘲道,“何必去看让自己心死?”

早在金莲出现,他们大喜过望的时候,白洛天出现在他们面前,轻声道,“现在你们不能去见她,她得在神殿待上一晚。

其他人没有异议,都赶着去庆祝了。而一脸苍白的莲心儿则被人扶着离开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离开,坚持地看着他,很不服气,异口同声地问道。

白洛天脸上露出一抹飘忽而喜悦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最重要的宝贝,但他只是坚持地说道:“现在,不能见。”

“我们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见的?”阎烈阳瞪着他。因为愤然,他压抑着呼吸,全身绷紧,双手紧紧捏成了拳,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白洛天轻轻一笑,面如冠玉,他依旧穿着一袭白袍,白袍上洒落着点点星光,天光几远处灯火将他那张出尘的脸勾勒得格外生动,绝代风华,令人窒息。

“然儿要替我治病。”白洛天轻声道,看着他们,轻声道,“对不起。”

随即,金色的大门无情的关闭,把他们再一次住挡在了门外。

一直到现在。

聂惊郓一直躺在角落里喝着酒,喃喃道:“她受伤了,我很当心,所以一直没离开神殿,直到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响。”

他望着阎烈阳,再一次地说道:“阎烈阳,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

阎烈阳和凤盏不傻,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说治病吗?”阎烈阳失魂落魄地站着。

“治病,也有很多种方法。”凤盏一直直直的站着,轻声道:“交合也是一种方法,我在书上见过。”说完这句话,仿佛也把他肺里的空气都抽干了,胸闷得难受。

三人静静地沉思着,直到天亮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在等一个结果。”阎烈阳揉着胸口,吐出了这晚最后一句话。

当太阳的第一道金线照到他们身上的时候,白洛天终于出现了,步履沉稳,面容恢复到了二十岁的模样,面无表情,只是眼里的满足却生生地刺痛了他们的心。

他眼睛扫视了一眼三人,沉声道:“以后,然儿就有我照顾了。”

凤盏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干涩的开口:“你的病好了?”

白洛天点点头,道:“虽然浮云之术没了,但武功已经恢复了,只是以后,我会和一个正常人一样衰老,这个结果,是我所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他顿了顿,见聂惊郓和阎烈阳双目无神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别的话我不想说,还有,然儿的泪红颜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毒药已经全部被解了,从此以后,她怎么活蹦乱跳都没问题。你们不必担心她的身体。”

三人齐齐点头,想露出一抹笑容,却发现脸部已经僵硬了。

“她还没醒,你们如果想的话,可以去看看她。我现在去找我的师父。”白洛天最后说了一句话。直接飞身就离去了。

三人快速的走进神殿,找到步陌然的厢房后,只见她躺在床榻上,盖着丝被,只露出一个头,睡得那样满足,呼吸绵长而舒缓,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是不知正做着什么美梦,唇边挂着一朵满足的微笑。

三人靠近步陌然,齐齐的一愣。只见步陌然如婴儿般白嫩的面孔此时由内而外透着一种桃李的粉红,似乎连半点毛孔也无,娇俏的长长睫毛半卷着,遮在紧闭的双目上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嫩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胸脯微微起伏。

凤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呼吸都困难起来,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阎烈阳满足的低叹,道:“然儿,好像更漂亮了。”眼睛全是迷恋。

聂惊郓阴沉这脸道:“然然本来就漂亮。”只是,让她那么漂亮的人,偏偏不是自己。世上还有那么痛苦的事吗?

三人转身离去。

当天早上,有人报喜:“陛下,今天凌晨都城里一共降下了五十女婴!大喜啊!这可是半年的数量啊!”

“陛下,这么说,我国的女子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的。”有人兴高采烈。

“呵呵,看来,长公主真的是来破咒的了。”有人感叹。

……

祈莲国为了这个消息迅速的沸腾起来,整个民间和皇宫都轰动了。

大家在等着登基大典。

只是未来的女皇三天来一直都没醒来,她睡得很香甜,梦到了前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