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4

落落月色: 痴缠 61 - 65

正文 第061章 惊魂

和莲心儿往回走时,步陌然依旧沉默,莲心儿却显得兴高采烈的,在路边一时性起又采回了几朵莲花。

突然,莲心儿止住脚步,看着她,道:“步姐姐,刚才我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哦。”

“嗯,不说。”布陌然点头答应。

莲心儿这才由重新绽放笑容。

很快,她们回到了原地。

远远的,就看到聂惊郓坐在凉亭上面眺望,见她们过来很是兴奋,忙跳下来,道:“然然,你还好吧?”

莲心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你还以为我会吃了步姐姐不成?”

聂惊郓双手抱胸,斜睨了一眼她,道:“谁知道呢?”

“你——”莲心儿愤然地瞪着他,却有无可奈何,“哼,你等着瞧!”扔下这句话后就直接走到正专心作画的凤盏身边。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聂惊郓撇撇嘴,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布陌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收敛点,她毕竟是公主。”

聂惊郓笑笑地凑近她,声音也放低下来,道:“我就是不喜欢她!”

一只大手从聂惊郓和布陌然挨近的脸颊穿过,阎烈阳阴沉沉的声音传来:“不要靠那么近!我看了心里不舒服。”

布陌然开始走开,她知道后面的那两只开始掐架了。

她正站在田边看了一会莲花,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画画时,就见翘楚从另一边走来,弯腰行礼道:“公主,公子们,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那太好了,我们去吃吧。”莲心儿跑过来摇摇正和聂惊郓互瞪的阎烈阳的手臂,再呼唤凤盏,“盏哥哥,快点吧,不画了,这没意思,我们先去吃吧。”

凤盏放下画笔,道:“也好,反正就只剩下上色了。”他忙吩咐水竹把画架之类的收拾好,就看着布陌然,道,“一起吧。”

布陌然点点头,沉默地跟了上去。

午膳很是丰富,这里的仆人似乎是一大早就过来忙活的,所以虽然只是一顿午膳,却是精巧多样、精心烹饪的,出来惯有的鸡鸭鱼外,还有很多和莲花有关的菜品。

一一坐下后,众人就开始吃饭。因为有莲心儿在场,所以大家都没有太过于随便。

凤盏这是第一次和布陌然一起吃饭,左右看了下,讶异道:“陌儿,你好像很熟悉这些吃饭的礼仪?”他们现在用膳的礼仪还是很繁复的,一般的百姓不会那么熟悉,即使熟悉也不会做得像她这般优雅,宛若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不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江湖郎中。

最起码,她做得比旁边的聂惊郓好很多。

布陌然轻瞥了他一眼,微笑道:“还好。”她在现代起码出身富贵,有些礼仪必须得学。更重要的是,来到这里后,白洛天以前吃饭时也会告诉她一些规矩。后来出来游荡江湖时,她才知道,这都是贵族要学的礼仪。

布陌然开始深究白洛天的用意。唉,可惜他现在不在,要不然就可以当面问个明白了。

莲心儿左右看了下众人,甜甜一笑,道:“大家别因为我是公主而拘束,现在这里没大人,我们尽管吃便是。”

聂惊郓瞪了她一眼,对着布陌然柔声道:“然然,喜欢莲藕排骨汤吗?我为你盛上一碗,这个很好吃的。”

莲心儿顿时气闷,咬咬唇,对着左边的凤盏,道:“盏哥哥,我也要汤。”

“叫翘楚帮你盛上便是了。”凤盏无所谓地看着她,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翘楚。

翘楚于是忙把碗接过,赶紧去弄了。

布陌然轻咳一声,倒:“我自己来。”她用眼神制止蠢蠢欲动的阎烈阳。

在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和公主作对。不是因为她怕她,而是因为没必要。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沉默了,最后上甜品的时候,莲心儿开始说话,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步姐姐,来,这个好吃,你可别看它仅仅是糯米,做的时候可是很复杂的。我见你一直没吃,就夹给你了。”莲心儿夹一团的糯米递到布陌然的碗里,大眼直直地盯着布陌然,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布陌然忙道谢,在她的注视下不得已吃完了。这是在藕的空管中填以糯米,蒸熟后就是上好的甜品了。此外,他们吃的也是蒸荷叶饭,做法是用鲜莲叶蒸出来,因此饭有一股特别的荷叶清香。

但是,她不喜欢吃糯米,所以一直没动。

聂惊郓惊异地看了莲心儿一眼,脸色稍霁,似乎意外她会如此做。

阎烈阳却笑道:“看来心儿真的喜欢然儿,也懂事了,你看,都会照顾人了。”

“那倒是。”凤盏也微笑地看着莲心儿。

莲心儿的脸顿时发红,衬着白皙的皮肤更是好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布陌然认真地喝着莲子汤,她最近似乎上火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想太多了?要不然她怎么现在还想起以前和白洛天吃莲子汤的情景?

一样的莲子汤,这里的味道甚至更好些,可是,她却不喜欢了……

莲心儿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语气天真,道:“步姐姐,你好像很喜欢喝莲子汤哦?”

布陌然抬眼,微笑道:“莲子汤极具营养价值,有强身补气、保健肠胃、止泻及祛湿热的效果。我当然喜欢,常吃对我们女子是有好处的。事实上,莲花的全株植物体都有药用价值。”

“难怪步姐姐长得那般貌美!”莲心儿恍然大悟,道,“尤其是肤色,步姐姐是怎么保养的?”她妒忌地看着布陌然水嫩嫩的肤色,即使是布陌然精神不振的情况下,仍旧如奶般嫩滑剔透,仿若可以掐出水来。而她却要靠胭脂的效果才可以勉强达到她那种效果。

其他三位正在谈话的男子顿时也转过头来看她。只见布陌然的脸色似乎由于喝了热汤而晕染出一种娇嫩的红晕,在如水般滑嫩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地诱人。

凤盏转过脸去,阎烈阳和聂惊郓却眼神灼热地紧盯着她。

布陌然望了望窗外,莲花连绵不断的清香安抚了她内心隐隐的烦躁,继续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等她开始察觉的时候,她的皮肤就很好了。当然,从女性的角度,她是很得意的,甚至是非常欢喜的;从医者的角度却有些烦恼,比如说每次要采药时的麻烦。

莲心儿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忙转移话题,道:“呵呵,既然步姐姐不愿说便是,我也不勉强!我们回去吧,我想母后了。”说完就站了起来。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布陌然默默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她转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莲花田,眼里有着依恋。这么美的地方,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来?还有,真想把它搬回药王谷,这可都是药材啊,整株都是宝,又具有观赏价值,难怪祈莲国的人都喜欢莲花呢。

回去的时候,莲心儿看着阎烈阳,道:“阳哥哥,你来那么久了还没去看过我母后呢,咱们现在就去看吧,她昨天还念叨着你呢。”

阎烈阳看着她,道:“她不是说不想见人吗?”

“哎呀,你又不是别人。”莲心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布陌然,道,“步姐姐的医术很高明呢,母后的病好了大半啦。”

“那是,然儿的医术的确高明。”阎烈阳有荣兴焉地转身,深情地凝视布陌然。

莲心儿的眼光闪了闪,道:“嗯,那我们走吧。”

阎烈阳为难地看着布陌然,道:“还是算了,我还是和然儿一起。”让然儿和那聂惊郓那小子在一起怎么行?他心里会不舒服,会不断地猜测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布陌然却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还要和惊郓去看看酒坊,不同路。”

阎烈阳一听,仔细想想,那边毕竟是皇后,于是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轻声道:“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布陌然点点头,想移开脚步脱离他的掌控都无力。

幸亏,他们很快就走了。

布陌然和聂惊郓,还有颠茄再在莲花山庄流连了一会,这才骑马慢吞吞地离开。

“然然,刚才莲心儿找你去说什么?”聂惊郓骑在马上,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事。”布陌然看着远方,淡声道。不就警告一番吗?她又不是很在乎。

聂惊郓于是不再问,只道:“那就好,她虽然任性了点,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的,只是被宠坏了,要不然估计凤盏和阎烈阳不会那么喜欢她了。”

布陌然讶异地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就对她改观了?不过转念一想,这莲心儿有人宠着,自己也算是有白洛天疼爱着,那惊郓呢?小小年纪就被家人卖了,还在青楼待过,被他师父带走后,那师父是否对他好?

“然然,你怎么那么看着我?”聂惊郓有些脸红了。

布陌然轻咳一声,回过神来。

远处,突然升起了一阵闪亮的火花,银光四射。

聂惊郓身子一僵,脸色一变,急促地对着布陌然,道:“然然,我有事得离开一会。”

布陌然也意识到情况有异,忙道:“那你先忙把,我自己去看酒坊就行。”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道,“这里荒无人烟的,我怕你遇到麻烦。”

布陌然笑笑,道:“放心,有颠茄和夜子腾跟着我呢,没事的。”

聂惊郓想想也对,也就放心离去了,马步匆忙。

他刚离开一会,布陌然就后悔了,才刚说了没事,就马上有事了。看来,她果然不能太铁齿!

走在林道上时,旁边的两排树林突然出现异动,箭雨纷纷朝布陌然射去,要不是颠茄一直跟在她身边,反应极快替她挡了一箭,夜子腾也从另一边窜出来,估计现在布陌然早就已经倒下了。

“小姐,快走!”夜子腾挥着剑鞘格开一箭,回头大吼道。这敌人来势汹汹,旁边又是密林,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护她周全!

“颠茄,你快带她走!”他又吼道。

颠茄应了一声,努力挥开随之而来的箭雨,一鞭抽上布陌然马的屁股。

布陌然伏低身子,紧紧地贴住马身,她知道,现在自己是他们的累赘。

在她刚逃离短短的一道林道时,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青衣人,对她团团围住。

布陌然连忙把早就握在手里的烟雾弹扔出去,马顿时也嘶叫起来,只是昂起马头嘶叫,却没有乱动。

当烟雾散开的时候,布陌然已经下马,她的身边也有颠茄和夜子腾左右围着。但是,马身已经被人刺了几剑,正流着鲜血,布陌然的手臂也被划了几道伤口。

这样的情景,他们和马在闲暇之余已经排练了无数次,就怕七色盟真的找来了,没想到现在真的会发生!

青衣人有六个,全部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他们呼吸到烟雾后似乎有些精神不振,却仍紧紧地盯着他们。

把药箱拉下,把马匹放走后,夜子腾冷眼盯着他们,缓缓抽出剑,剑刃擦着剑鞘,发出细微而清脆的鸣声,当完全抽出时,银光一闪,耀花了众人的眼。他的眼睑轻轻一动,只一瞬,眼底森冷,寒霜彻骨。黑衣飘动,这一刻的夜子腾,似乎又回到了那冷血无情的杀手时代,是无心的修罗鬼魅。

而颠茄却未见什么动作,只是那样散漫地站在布陌然身边,衣袖轻轻扬起,身段妖娆,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温柔而诡异,一身红衣,似那雨中如火如荼绽放的妖花,冷艳至极的血红色,艳丽得逼人,此时似乎在无声息地散发着魅惑人心的香,但那亦是夺人性命的毒。似乎只是颠茄的清嗤一笑,两人意念相通一般同时而动,快如鬼魅。

布陌然也在此时紧握自己的弓弩,三箭激射出去!

对方的力量已经集起,也全力进攻。

这是布陌然所经历过的最艰险的一战,即使颠茄和夜子腾身经百战,心意相通地护着她,但她仍觉得吃力。

强大的气场不断地压迫着她,刚开始还好,她一箭就射倒了一个,但后面却无能为力了,只能依靠别人的保护。

在遇袭这方面,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今天,她出来时匆忙,再加上有聂惊郓等一等高手在就疏忽了些。而她,没有意料到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遇袭。

果然,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

她伸手摸入腰侧,里面空空如也,她精心制作的“同归于尽”已经了无踪影。布陌然顿时一惊,要知道这“同归于尽”只要扔出来定可以使在场的人全部晕厥。她百毒不侵,到时也会比旁人醒得快,也能为自己赢得逃离的时间。

可是,现在竟然不见了!知道江湖险恶,布陌然听从白洛天的劝告,去哪里都是随身携带,没想到,现在要用的紧要关头却已经不见了!

布陌然心头一凉,面如死灰。她死了不要紧,可是,她不想拉夜子腾和颠茄落水。这场袭击明明是针对她的。

现在只能依靠夜子腾和颠茄了。

再一看,对方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织就一张绵绵密密的网,把布陌然三人都包围住,且个个内功深厚,能抵挡住颠茄和夜子腾的合璧。现在,双方的力量暂时势均力敌,但是布陌然知道,她的药效只有一时,很快,等对方恢复精神后,颠茄和夜子腾肯定会敌不过的。

布陌然的担心是正确的,才一炷香的功夫,对方就已经恢复过来了,开始发起猛烈的进攻。夜子腾和颠茄已经有点捉襟见肘,猝不及防。

一道剑气朝她袭来,布陌然下意识地蹲下,嘶的一声,布陌然轻叫起来,她的速度终究是不快,躲不过那道剑气。

可是,她的声音却促使颠茄很快回转身,再次密密实实地把她围护好。

布陌然心疼起来,为了颠茄和夜子腾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她第一次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姐,你没事吧?”颠茄忙乱中赶紧问道。

布陌然强忍住痛,忙摇摇头,道:“没事。”

“小姐放心,我和子腾定能护你周全的!即使拼了命!”说到最后的时候颠茄的话里有了冷意,袖口一抖,银光吐出,却是二尺长的一口软剑!

布陌然知道,他们已经在使出最后的保命绝招了。

果然,青衣人似乎快要招架不住,布陌然不由得暗喜。

此时,青衣人身后却陡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布陌然,二话不说便抽出长剑加入战局。只见他身形微晃,陡然纵起,夜子腾早已经看到了,有了防备,大喝一声,长剑划破长空,迎了上去。

那群青衣人似乎愣了下,攻击也缓和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全力在攻击布陌然和夜子腾。

黑衣人轻蔑一笑,身形扭动,夜子腾一剑刺空,便见黑衣人身形翩折,掠到布陌然之后。“小姐当心!”夜子腾失声惊呼,叫喊不及,唯有举剑相迎,却因为布陌然在他们中间,有所顾忌,被黑衣人一轮快剑后,直逼得连连后退。

布陌然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生中最可怕的恶梦里,明知道自己深陷绝境,却偏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一时间,真恨不得立刻就死了,省得给他们找麻烦。

眼看着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刺入她的身体了,夜子腾惊呼,欺身上前抢救已经来不及,一边正在迎战青衣人的颠茄却是身子一扭,以极快的速度闪身挡在布陌然面前。

嘶地一声,剑刺入人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布陌然的耳里。

布陌然看着胸前的颠茄,只见她胸前的心脏处赫然有一个血洞,欲发狂。

夜子腾却已经发狂,大吼一声,挥剑就刺。神智明明强迫自己要清醒的,却看到爱人流血倒地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虽乱了章法,威力却更盛从前。

布陌然接住颠茄倒下的身子,连忙打开早就倒在一边的药箱,倒下止血药,喂下一颗灵药,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你怎么能这样?我不值得你舍命相救!”

颠茄吐出一口红黑色血水,气若游丝,勉力道:“我早说过要护你周全的。”

布陌然鼻子一酸,忙着急地看着夜子腾,大叫道:“他剑上有毒,要快点解决!”

夜子腾一听,知道颠茄还有救,心里一喜,挥剑更是虎虎生风,一时之间倒是可以和其他六人持平。

黑衣人冷冷一笑,平凡的面容看着布陌然,透出股狠意,他不再顾着夜子腾,改而挥剑刺过来。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黑衣人似乎愣了下,桀桀怪笑一声,忽然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密林里。

布陌然正在讶异的时候,就看到远处聂惊郓纵马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加快了速度,转眼间就到了他们面前。

布陌然心里一松,知道有救了。

果然,才一炷香的功夫,青衣人就被全部砍杀殆尽。

夜子腾全身是血,黑衣已经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他匆忙跑过来,希冀地看着布陌然,道:“能不能救?”

聂惊郓也期待地看着她。

布陌然的手刚从颠茄的脉搏处放开,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夜子腾,道:“我早就知道颠茄的心脏处异于常人,生在右边,所以即使她中剑中毒我也有办法救回来,可是,她偏偏现在有孕在身,我不能确定解毒后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一边说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药箱,道:“撕开她的衣服。”

聂惊郓一愣,忙转过身去。

夜子腾却是彻底地呆住了,直到布陌然瞪他才回过神来,迅速地为她打下手,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正在施救的时候,颠茄的手指动了动,勉强拉住布陌然沾满污血的裙摆。

布陌然察觉到异动,安抚道:“放心,孩子会没事的,他有一个医术高明的阿姨和一个武功高强的父亲。”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手也开始颤抖。

布陌然忙定了定神,把伤口小心缝合后,再撒上药粉,仔细地包扎好……

“要小心移动。”布陌然低声道。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精疲力竭,浑身发软,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起来。

夜子腾的叫声使聂惊郓及时地回身接住她,却在身体相触的时候听到闷哼一声。

聂惊郓觉得不对,翻转她的身子一看,忍不住大叫一声,只见布陌然的肩胛处赫然插入了一支箭头!箭杆似乎是被割去了,箭头正稳稳地插在她的肩上。

夜子腾也看到了,哑声道:“一定是刚才冲出林道的时候被射伤的。”可是,她一直不说,也一直强忍着。

聂惊郓心中一痛,不知如何是好。这里离城还有十五里,然然的伤又这样,到底能不能移动?

最后,聂惊郓到底还是抱着她飞奔回城了,一路上力图平稳,不碰触她的伤口。等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聂惊郓已经气喘嘘嘘,顺便也惊动了众人。

见到聂惊郓怀中如破娃娃一样的布陌然,阎烈阳震惊地奔过来,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受伤?”

凤盏也跟过来,马上吩咐道:“快,快去叫大夫!所有的大夫!”本来府内是有大夫的,但自从布陌然来后,他就无用武之地,索性就回去探亲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请大夫就得出街去请,花的时间较长。

水竹一听,连忙施展轻功离开。

莲心儿捂着嘴,惊讶地说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步姐姐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你闭嘴,然儿她不会有事的!”阎烈阳虎目圆瞪了她一眼,推开旁边一间房。

“阳哥哥!”莲心儿恼怒地看着他,“我明明说的是事实。”

凤盏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道:“别计较这个了,烈阳现在心乱着呢。”

莲心儿这才撇撇嘴,站到一边去。

聂惊郓小心翼翼地抱着布陌然,道:“铺上软的棉絮,她的肩膀上中箭了。”

阎烈阳这才翻箱倒柜地弄出棉被小心地铺好,然后才让布陌然躺好,马上就抽出剑来对着布陌然。

这动作不由得让众人一惊。

“你想干什么?”聂惊郓不顾自己酸麻的手,马上就伸手去制止。

“烈阳,不要太激动。”凤盏也连忙用扇子格开。

“划开然儿的衣服啊?要不然我怎么看她的伤口?而且,我会拔箭,我曾经在战场上中过箭,都是自己处理的,这个我在行。对了,你们出去一下,然儿的身子不能让你们随便看。”说到最后已经开始赶人了。

凤盏眉头一皱,他还没说话,聂惊郓就惊叫出声:“就你那种水平?然然细皮嫩肉的,怎能忍受你的粗手粗脚?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看了然然的身子,然后就娶她?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就在这里蹲着。”

阎烈阳一听,眼睛瞪圆,浓眉都要竖起来了。

“好了,别吵了,别看见她一直在流血吗?我们只能等大夫了。”看到布陌然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凤盏的心似乎被撞了一下,飘飘忽忽,有点疼。

他只见过平时冷清优雅的布陌然,治病时严肃认真的布陌然,偶尔露出一抹狡黠笑容的布陌然……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布陌然!气若游丝,苍白如纸,就那么趴在白色的枕头上,歪头露出一张令人怜惜的脸。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莲心儿缓缓走过来,轻瞥了一眼布陌然,再看着阎烈阳,道,“阳哥哥,你还真想娶她啊?”

阎烈阳很是坚定地点点头。他从小就想了,一直到现在,是真的想。

莲心儿于是闭嘴不语,只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带着翘楚出去了。

阎烈阳也不在意,只是不时地伸出手来探探布陌然的额头。

聂惊郓已经缓过神来,看着凤盏,道:“你帮我看看她,我去找大夫。”说完就飞速地奔出去了。

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阎烈阳和凤盏两个活蹦乱跳的人。

“你,真的认定她了?”凤盏轻声问道。

阎烈阳点点头,咕哝道:“大夫怎么还不来?都已经被点穴了,血还不断地渗出,弄我心慌慌的,她的身体还好冷,不会有事吧?”说到最后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恨不得自己也有一身医术,忍不住叹道,“唉,如果她师父在就好了,白先生医术也超群,定能把然儿治好的。”

凤盏看着他,低叹一声,转身道:“我马上派人去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的两个随从呢?”

“咦?真的没见过。”阎烈阳皱起浓眉,道,“快派人去打听吧,我提心吊胆的。到底是谁想和然儿过不去?她只是一名大夫,又不碍着谁了,要让我知道了,定不会饶他!”说到最后已经换上了狠意。

凤盏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很快,大夫来了,而且不止一人,其中一个还被聂惊郓拎过来了。

大夫们都是男的,屋内的两人也是男的。于是,一堆的男人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病人。

大夫们可不理,伸手就要去把衣服弄开。

阎烈阳在挣扎着,最后知道事情轻重,还是把伤口周围的布料都割掉,这才开始让医术最好的一个老大夫处理。

过程中,阎烈阳紧紧地盯着大夫看,弄得大夫也冷汗津津的。

聂惊郓则紧皱眉头,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自责。

要不是自己突然走开了,兴许然然就不会受伤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许久,终于,老大夫擦擦额上的汗,看着阎烈阳,道:“这姑娘命大啊,她百毒不侵,所以伤口虽多,却只是皮肉伤,要是普通人估计早就死了。还有就是中箭的部位伤口深了点,现在已经取出箭头了,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这一个月之内,她右手最好不要用力,免得留下什么大的后患。”

阎烈阳皱皱眉,指着另一边的大夫,道:“你们,也去看看。”

大夫一一把脉后,都赞成老大夫的话。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觉得受辱了,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高明,其他人也对自己尊敬有加。却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做大夫不只要医术高明,体力还得好,要跑得快,免得别人拎来拎起去。不过,眼前的人可是疏影城城主府的人呢,惹不起,最后也只能愤愤然地闭嘴。

不知何时来到的凤盏低声问道:“这个伤口会不会对她的手有影响?比如说影响灵活性什么的。”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恭敬地回道:“少城主,伤口太深了,又是肩胛的部位,伤到骨头,加上失血过多,她受伤后估计还动来动去的,所以老夫不能保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许是会伤点的。”

凤盏好看的眉毛顿时皱起,道:“这一双手,对她很重要啊。”他曾经和布陌然交谈过,也看到她仔细保养过自己的手。当时他就好奇她为什么每次为别人看病都会戴上手套。

那时她玩笑般回答说,手对一个医者很重要,我以后会尝试着做手术,所以当然要爱护我的手了。

“为什么?”阎烈阳不解。

聂惊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然然的任何部位都重要!不能留下隐患!”

阎烈阳顿时闭嘴不言,只是愤怒地瞪着他。

待大夫们写下药方后,凤盏忙派人去煎药。聂惊郓自告奋勇,他小时候就替布陌然煎过药,而且他现在心里也慌张,不做点什么事就觉得难受,最主要的是,他谁也不放心,总觉得周围有人在害她一般。

凤盏看着沉睡中的布陌然,叹道:“等她醒来后就问出她师父的下落,让她师父来一下比较好。”

阎烈阳点点头,专注地看着布陌然,摸摸她苍白的脸蛋,压低声音道:“到底是谁和她过不去?”

凤盏皱皱眉,道:“颠茄和夜子腾回来了,颠茄也受了重伤,甚至比陌儿的还要严重,现在还昏迷着呢。据夜子腾讲,他原先以为是七色盟干的,可是看手法又不像,那几个人的内功深厚,剑术超群,又会阵法,七色盟没有那么厉害的团体。而且,后来来到的黑衣人明显不是和青衣人一伙的。不过,也许会和聂惊郓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个节骨眼上被支开了?”

“我马上去找聂惊郓!”阎烈阳马上坐起来。他后悔留下布陌然和聂惊郓在一起,原先以为聂惊郓怎么都是一个武林盟主,武功也比自己高,布陌然身边又有两个武功高强的随从,应该会没事的。没想到……

凤盏忙阻止他,道:“你别老是那么冲动,事情还没清楚呢,你就那么冒冒然地去找他,估计又会打起来。说话是要讲究的,不能张口就来。”

“我觉得他不会害然儿的,他那么喜欢她。”阎烈阳想想,就说道。

“那可不一定,感情的事可是可以假装的。”凤盏冷哼一声。

“像你吗?”阎烈阳白了他一眼。

“像你这种单纯的家伙自然不懂。”凤盏也白了他一眼。

阎烈阳替布陌然盖上轻柔的丝被,悄声道:“其实我不单纯,单纯的话,我怎么当得上将军?你以为我老爹会让我当吗?只是,遇到然儿的事,我就变得比较冲动而已,完全凭直觉行事,我不想这样,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唉,我想我是完全栽了,可是,然儿心里根本就没我。我知道的。”

凤盏默然了一会,垂下眼睑叹息道:“这样也好,有人还羡慕你的直白呢。”

见阎烈阳怀疑地盯着自己,就笑道:“我去找薇姑姑来,看能不能把陌儿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薇姑姑是他娘的贴身侍女,和他娘一般大。

“去吧。”阎烈阳疲惫地挥挥手,道,“我们要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一想到然儿生活在危险中,我心情就不好。”

凤盏点点头,又想起了刚才愤怒离去的莲心儿,不由得抚额叹息。

此时,一处深山老林里,高大茂盛的大树遮天蔽日,各种野兽明目张胆地出没,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此时却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静静地坐着,男子气质出尘,容貌俊美异常,眼睛正紧盯着眼前的一小片空地,宛若一具毫无生命力的雕像。

而他眼前的空地里泥土湿润,一棵莹白色的小草正颤巍巍地伸出圆溜溜的脑袋来,随着风轻轻摇摆着。

许是刚刚下过雨,男子的头上、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白色衣裳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宽阔的胸膛、修长有力的大腿……凤吹过,树上的花瓣不断地飘落,构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诡异的是,在他的头上,小松鼠们在欢叫,不时砸下些松果。旁边,还有一条大蛇尾巴吊在树干上,对着男子探头探脑,吐着细长分叉的舌头。男子的不远处,暗黑的树林里有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眼里有着兽性。

他们的目光一致,都盯着那棵莹白色的小草。

白洛天盘腿而坐,心情愉悦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绫子树,绫子树是珍贵,但到底是让他找着了。他在这里等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下雨,现在刚下过雨,花瓣正好落下,只要再等一天,绫子蘑菇就会长大。

只要那颗小脑袋长成蘑菇的形状就可以摘了!然后,然儿的病也会被治好。那自己和然儿的未来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是愉悦,看来,十几天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忽然地,他胸口一痛,紧接着手臂上、大腿上也传来痛楚感,最后,肩胛处的痛楚更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白洛天脸色顿时大变,扶着胸口站了起来。惊得旁边的小兽四处逃窜。

然儿一定是出事了!

身上的痛感加剧,让他脸上的肌肉也不由得抽了抽。他目光注视着那棵幼小的绫子蘑菇,再看看树林里的那些眼睛,心中充满了不甘。

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够了!现在绫子蘑菇还没长大,此刻把它摘了,药效减半不说,相反还为自己惹来麻烦。

几头野兽他不怕,但是一山的野兽就不行了。

而然儿那边……

他终是咬咬牙,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最后也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绫子蘑菇,转身就大步离去!


正文 第062章 见面

晚上,步陌然终于醒来了。刚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有两颗脑袋,心里一惊。

“然然,你醒来了?”

“然儿,可醒来了?”

聂惊郓和阎烈阳很是惊喜地叫道。

步陌然看着他们,静静地想了一会,问道:“颠茄怎么样?”

聂惊郓眉眼间都是欢乐,眯起眼笑道:“她还好,还在昏迷着,回来后还请了大夫看的,情况稳定。”

阎烈阳摸摸她的脸蛋,道:“醒来了就好,吓死我了。”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们了。”她的右手手指动了动,发现肩膀是刺骨地疼,忙问道:“我的手会没事吧?”心里却暗自皱眉,以当时的情况,自己的手只怕以后要受影响了,除非师父在。

聂惊郓看了一眼阎烈阳,道:“没事。”

步陌然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谢谢你们了。”

这话一出,两人就不高兴了。

聂惊郓努努嘴,道:“然然,我们都什么关系了还需要你谢谢啊。而且,这次都是因为我走开你才受伤的,人家正内疚着呢。”

阎烈阳只是阴沉着脸,不语。

步陌然轻咳一声,挣扎着要做起来,让她舒服地靠在床头上。

步陌然身上的丝被滑下,身子歪在菊花芯的苏绣软枕上,神态慵懒,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并未绾成发髻,只是闲散地散垂在枕边,因是卧床,只披了一件月白蝶纹束衣,再结了一枚蓝色如意结,唯有胸前一抹锦茜红的明花抹胸透出无限喜气,更显得肤白如雪,晶莹剔透,眸似星辰,就是唇色显得有些发白,却更令人怜惜。

冷不丁回头的聂惊郓手捧着水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心跳如雷。

阎烈阳第一个想法是马上扑过去把她压倒啃个够,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马上帮她把被子拉上,干咳一声,警告地回头瞪了一眼聂惊郓。

聂惊郓白皙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忙低下头去,手直直地伸出去,瓷杯上的水在晃悠。

步陌然看着他的样子,莞尔,道:“这衣服是谁帮我换的?”连内衣都换了。

阎烈阳和聂惊郓马上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是我!”

步陌然白了他们一眼,道:“我当然知道,肯定是女人给我换的。”她算是明白两人的性子了,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换衣杉这件事绝对不是他们两个,要不然早就吵翻天了。

她用左手接过水杯喝了之后,思忖了一会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真是七色盟干的?”她好像只和七色盟有过过节。

今天,也是她第一次遇到那么危险的情况。

阎烈阳的脸色顿时又阴沉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狰狞,沉声道:“没查到。”凭他们三个的势力竟然没查到?这是什么鬼组织?难不成是新冒出来的?

步陌然拧起秀眉,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敌暗我明,这下有得头疼了。

“的确不是七色盟干的,我敢保证。”聂惊郓正色地看着她,道:“那天我我是被师师父叫去的,当我们谈完的时候再赶回来已经晚了。”

步陌然盯了他一会,垂下眼脸,撑起身体,道:“咳咳,我想去看看颠茄,要不然我不放心。”说完就不顾两人的反对,执意下床。

阎烈阳恼怒地看着眼前似露非露的春色,忙一把扯过一件披风帮她披上,道:“你身上都是伤口,怎么就那么着急别人?”说完就一把把她抱起来,准备出门。

步陌然看着他,淡声道:“我自己走,我还没伤到不能走的地步。”

“不行,我不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压到你伤口的。”阎烈阳坚定地低头看她,眼神有着怜爱。

步陌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声音提高,道:“惊郓,你来抱。”

这话让懊恼的聂惊郓喜出望外,忙惊喜地从呆怔的阎烈阳怀里抢过来,转身就出去,生怕阎烈阳又抢过去。

透过聂惊郓的臂弯,步陌然看到阎烈阳大受打击的表情,不由得垂下眼睑,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是为了相互照应,颠茄就住在她的隔壁。他们住的院落不是原先住的,而是客房。当时聂惊郓整个人都慌神了,也是慌不择路,阎烈阳也随意推开一间房就进去了。

看着昏迷在床的颠茄,步陌然黯然地叹了口气,开始用左手把脉。再问了些情况后,步陌然心里微松,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夜子腾,道:“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却不是七色盟的。”

她看着颠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两世,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人以身挡剑,救自己一命。颠茄和夜子腾只是无意中遇到自己的,自己也是偶尔为他们解围,以为仅是普通的交情,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性命相报!

她原先以为,世上的人也许都像母亲那般无情,连自己的孩子也忍心下手。或者,像师父那般,因为长期的相处才会相互关心。所以她从未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一种人,可以为了一个承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夜子腾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脸色有着愁色,再对着颠茄,道:“小姐不用内疚,这是我们答应过的,我相信,颠茄也是心甘情愿的。”

步陌然默然,半饷才道:“她真傻,反正我的命都有可能不长久了,被刺一剑又如何?何必以身挡剑?”说是这么说,眼睫处却已经湿润了。

夜子腾轻叹一声,道:“小姐,是我们自愿的,你真的不必自责。”

步陌然轻轻点头,道:“放心,我会治好她的。等她身体好了,你们就成亲吧,她都有孩子了,三个月了,颠茄也不知道,真是粗心的娘亲。”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自己竟然不知道?而且,颠茄和自己也实在是太粗心了,竟然现在才发现,幸亏小孩的命大。

夜子腾忧愁的脸总算因为这句话而放晴了,轻声道:“嗯,等颠茄醒来,我们就成亲。”语气斩钉截铁。

步陌然笑笑地看着他,心里很是高兴,也有些黯然。

颠茄有孩子了,那以后就不能跟着自己东奔西跑了。转念一想,想到颠茄是因为自己才中毒受伤了,心下微沉,做了决定,道:“我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然后等颠茄生完孩子再说吧。”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以前还可以到处跑,但要安胎就必须固定下来,好生调理。更何况颠茄的身体只怕受了这一剑后会留下隐患。

她会陪着他们的,一直到孩子平安生下。

夜子腾自然也猜到她的想法,点头同意了。话说起来,他和颠茄做了十几年的杀手,还是第一次想安定下来呢。有了孩子到底是不同的,人也会沉稳一些。

“安定也好,然然也要休养身子。”一直静默不语的聂惊郓突然插嘴道。

夜子腾看了他一眼,也附和着点头。

“我们买一座好看的院子,然后一起住进去,住个一年半载的,等厌烦了再说,呵呵,或许再做点小生意。”聂惊郓看起来很是高兴,不断地比手画脚,规划几人的未来。

夜子腾听出了兴趣,也加了进去,说到最后,两个男人已经是眉飞色舞了,把练武场多大,庭院多大都想好了。

步陌然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们,是不是因为祈莲国有太多的男子,所以其中一些已经快养成女子的性格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到颠茄休息来了。况且,你们有钱吗?”步陌然冷不丁的一句话顿时让两人鷰了下来。

夜子腾和颠茄自然是,没什么钱的,他们以前赚的钱都丢给组织了,出来后是身无分文的,后来跟着步陌然也好似有吃有喝的,更没想过要存钱了。

而步陌然一路行医,富人的钱赚得不错,多是要某种药材做报酬。穷人嘛,也不忍收钱,完全免费。所以她现在身上只有少量银币,勉强可以应付日常的开销。最主要的是,她行医时都是住在病人家里,吃喝不愁,所以很少有存钱的念头。比如说,她现在就住在城主府里。

聂惊郓情况差不多,刚刚出道两个月,单是找人比武,做武林盟主就已经够他忙了,也根本没想过钱的事情。

第一次,他们三个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穷。

“要不,我们去劫富济贫!”聂惊郓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脑子一转,就出了这个念头。

夜子腾在思忖着这个可能性。

步陌然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想用这些钱来养大孩子?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又不是干不了活,哪能做这等不劳而获的事情?而且,风险太大了,不好。况且,惊郓,你还是个武林盟主呢,就会动这些歪念头。”

“可是,我们的酒坊又没办出来。”聂惊郓见她不说,忙收起这个念头,转移话题道。

“是啊,说得是。”步陌然轻点了下头,笑道:“我不是有医术吗?可以为别人看病,然后收取诊金啊!就这么定了,开个药铺!”赚钱对于有一技之长的她而言,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其他两人顿时不语了。

步陌然就当他们是默认,忙拉拢好身上披风的带子,勉强站起来,道:“我先回去计划一下,现在这城主府也没我的事了,等我们养好了病,还是快点离开吧。”她不想怀疑人和人,但是今天莲心儿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步陌然虽然觉得自己太过于提心吊胆,但她还是觉得这里不安全。因为这里有皇后和公主……她想起了莲心儿的警告,暗叹了口气。

她自己不想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她。

她阻止了聂惊郓想要抱自己的行为,虽然全身的伤口疼痛,但这不算什么。

回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凤盏正坐在她的房里悠闲地饮茶,阎烈阳却还维持刚才的姿势,失魂落魄地呆怔在那里。

见到步陌然回来了,阎烈阳眼睛一亮,随即句黯淡下来,哑声道:“你受伤了,怎么也到处乱跑?”

见步陌然淡然地看着自己,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凤盏和聂惊郓,抿抿唇,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经过步陌然的时候还刮起了一阵凉风。

聂惊郓的脸色暗喜,他不动声色地扶着步陌然迈过门槛,再扶她倚在软榻上。

凤盏冷颜旁观着这一切,见步陌然安然的在喝水,忍不住开口道:“啧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烈阳那小子吃瘪呢?不过你给他的打击也太沉重了吧?只是那么冷淡的一眼,他就受不住了。你刚才对他做什么了?要不然他怎么一直站着不动?连我进来了也不知道。”

“你管得倒是挺宽的。”步陌然斜睨了他一眼。

她之所以疏远阎烈阳,当然不全是因为莲心儿的警告,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她自身。她确定自己不喜欢阎烈阳,也不想误了他,所以,必要的残忍是必须的。

凤盏微微叹了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叹道:“你啊,唉。”说得就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铺床的聂惊郓。

步陌然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也不行吗?你不知道,你没醒之前,他们两个就守在你身边,你们三个到现在都没吃晚膳呢,所以我就过来了。”

聂惊郓这才恍然大悟,道:“然然,那我现在马上去给你弄吃的。”

等聂惊郓离开后,凤盏才道:“这样也好,烈阳受到打击,觉得无望后,总会回去的。你不知道,阎伯父已经几次派人叫他回去了,他一直没理会,也一直待在这里守着你。”

步陌然闻言,只是默然地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茶盏。

盏中的茶色碧青如翡翠,映得那釉下五彩春草纹的茶盏春意盎然,细闻之下有股熟悉的香味。

见步陌然盯着茶盏,凤盏笑笑,道:“是不是好茶?这可是烈阳故意找来给你的呢。他听说你生平只喝白开水,喝茶这种螺春茶,所以就派人去找来了,我现在时托你的福才喝到的。”

步陌然心神一震,她的确是喝茶只喝这种,师父也知道,所以即使这种茶很珍贵,在市面上有价无市,白洛天还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找来了。

原以为只有师父会对自己如此体贴,没想到一向直率鲁莽、大而化之的阎烈阳也会如此地细心,把自己不经意说的一句话记在心里,还真为自己找来了这种茶。

“呵呵,即使如此,你也不要心软哦。”凤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步陌然抬起眼,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叫茶盏的‘盏’?”

凤盏的表情似乎僵硬了心下,继而又温柔的笑笑,道:“本来是取名斩妖除魔的‘斩’,可是后来我娘为我算命,觉得不好,就改名为茶盏的‘盏’了。怎么,我的名字也会引起你的注意?”

步陌然笑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我只是想转移话题吗?”

凤盏顿时大笑起来,道:“陌儿,你真可爱。”

“你真虚伪。”步陌然喃喃说了一句,话语淹没在凤盏的笑声中。

“对了,这次谢谢你了。”步陌然正色地看着他。凤盏的确是帮了自己很多忙,单是这次自己和颠茄一起受伤,就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

凤盏摇摇头,专注地凝视着她,道:“其实,我很乐意帮陌儿做事的。”

步陌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等我们伤好后,我也该离开了,呵呵,这次我在城主府住了很久了,已经超过了我的预算了。”

凤盏闻言不由得一愣,道:“为什么要走?”

步陌然讶然,道:“为什么不走?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是来替你娘亲治病而已。现在她的病已经诊好了,皇后那边也不需要我。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凤盏的眼光闪了闪,垂眸,把玩着茶盏,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准备去尚京城吗?”

“也许吧。”步陌然心里也在犹豫,说是定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定居。尚京城应该是不错的,那里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可是太接近权势的中心了,她不想。

疏影城也行,可是,这里是凤盏的天下,步陌然不想和他多牵扯,所以也排除了,而通州城的理由也是一样的,那里有阎烈阳和慕容砦。

其他的城市她还没想到,暂时只能沉默了。

“要不,你留在疏影城也行,我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可以帮得上忙。”凤盏提议道。

步陌然摇摇头,道:“再说吧。”

凤盏眼神一黯,道:“如果你要去尚京城的话,倒也方便,过不久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了,到时候都城会很热闹,也许你会希望去看看,那里的大夫水平也很高。”

步陌然一听,道:“说实在的,你还真是了解我。”

凤盏一笑,如沐春风,道:“那是当然。”语气稍有些得意。

这时,聂惊郓捧着晚饭回来了,凤盏一见就道:“你好好休息吧,身子要紧,我先回去了。”说罢朝聂惊郓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步陌然只用勺子没用筷子,吃得很慢。

聂惊郓吃吃饭又看看步陌然,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当晚,步陌然斜躺在床上,忍受着肩胛处传来的阵阵疼痛,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绪翩飞。

她不知道的是,窗外的阴影处,阎烈阳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她暗黑的房间,眼里溢满了痛苦之色。一直到天色发白后他才悄悄地离去。

见他走后,聂惊郓从旁边的大树上跳下来。因为夜子腾要照顾颠茄,所以守夜的事就交给他了。只是,他没想到,阎烈阳也会来守着。

想到这里,他今天的喜悦顿时减了大半。

屋内女子的心思,他们似乎,谁也猜不透。

步陌然养伤期间,很多人都来探望她,从闻人蔷薇到凤敬德到凤骁,再到府中的佣人侍卫。而步陌然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床头,一直微笑着。

才两天的功夫,她的屋内就已经有了很多补品,有珍贵的,也有普通的。

敲门声又起,步陌然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本,揉揉眉心,道:“去开门吧。”

本来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聂惊郓顿时跃起,去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莲心儿和……阎烈阳,后者已经两天没出现过了。

莲心儿甜甜一笑,脆声道:“步姐姐,我又来了。瞧,我给你带来了一支千年人参,这可是我母后特意吩咐人从都城里送来的呢,很补的。”他扬扬手中的锦盒,看了一眼聂惊郓。

鉴于这两天莲心儿常常陪步陌然的说笑的份上,聂惊郓这次没有给白眼她,只是转过身去,继续闭目养神。

莲心儿笑笑,道:“呵呵,聂哥哥这次总算没给我白眼了。”

步陌然点点头,道:“帮我谢谢皇后了,其实只是小伤,不用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千年人参?药王谷里多的是,如果是万年雪参就好了。步陌然很是贪心地想。

“没事。”莲心儿随手把锦盒放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步陌然的手臂,好奇地问道:“步姐姐,呵呵,你把手包住了,那谁替你洗澡穿衣?”

“是薇姑姑。”步陌然微微一笑。

莲心儿的脸一僵,嘟起嘴,道:“看来王妃对你很好嘛,她都不喜欢我了。唉,她呀,自从病了之后就对我冷冷淡淡了,也不愿意见人,和我母后也不想说话了。”

步陌然只好沉默,她不知道莲心儿和她说这些到底是有什么用。不过她知道,这闻人蔷薇和皇后似乎关系不太好,但以前她们未嫁的时候,可是贴心的手帕交。

阎烈阳一直在旁边站着,沉着一张脸,谁也不看。

莲心儿见她沉默,也不以为意,转移话题,道:“步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行。你看,大家都那么担心你呢。”她的视线环绕了屋内的礼品一眼。

步陌然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莲心儿看着她,笑道:“步姐姐觉不觉得寂寞?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阎烈阳疼惜的摸摸她的脑袋,道:“你以为她是你?她对着根草都能研究半天,所以不会寂寞的,再说了,人家有一个哥哥在身边陪着,又怎么会稀罕你的陪伴?走吧,你不是说要去逛街吗?我陪你去!”说着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步陌然。

“这样啊。”莲心儿看看步陌然,又瞅瞅阎烈阳,似乎拿不定主意。

步陌然心里一阵厌烦,垂下眼睑,道:“你们去逛街吧,我挺好的,谢谢公主来看我。”

“还有,公主和阎将军真是天生一对。”最后,又加了一句,说完后,自己有懊恼了。

这话,怎么那么诡异啊!

阎烈阳的背影一僵,最后还是重重地走出去了。

聂惊郓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这晚,聂惊郓照常在大树上待着。只是这次,阎烈阳没有来。

深夜,月中天,聂惊郓却无声无息地睡着了。一条黑影轻轻地撬开门,快速的闪入屋内,再轻轻地关上。

白洛天探探步陌然的鼻息,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给她闻闻里面的香气,再把脉,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步陌然闻了那香气后,皱起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沉沉入香梦。

这香气可以让人睡得更沉,基本上,只要不是用刀割她的肉,她都不会醒来。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

熟练的把步陌然的衣服剥干净,白洛天借助怀中的这个夜明珠的微弱光芒,仔细地探查步陌然身上的伤口。他夜能视物,所以只要一点点光就能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番检查后,眉头微微皱起,随即,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口中逸出。

他的肩膀和其他地方还在疼,估计然儿也会疼吧,所以她即使睡着了还是皱着眉头,幸亏她现在吸了香气。

想了一会,知道步陌然生性喜欢洁净,可是自己今晚好像没洗澡。再思忖一会,他终究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而后搂着她的娇躯,小心不碰到她的伤口,开始闭目养神。

他从边疆的深山里赶回来,别人要用十天的功夫,他却只用了三天两夜,所以很是疲惫。

正要入睡的时候,白洛天清楚地听到远处有微小的脚步声传来,不由得睁开眼睛,一凛。

接着门很快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白洛天全身紧绷,紧搂着怀中的人儿。

幸而,黑影没有再走近,只是静静地站在帷幔外,许久,才叹了口气。

“然儿,我知道你睡了,可是,我三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了。”阎烈阳微微叹息,继续轻声道:“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每次我和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都假装听不到,或者干脆走开。我原先以为你是害羞……”他顿了顿,没有说话。

阎烈阳不知道的是,他的停顿让帷幔里的白洛天眼睛危险地眯起,有些恶狠狠地盯着怀中睡着正香的步陌然。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当时你刚洗完澡,全身香喷喷的,样子粉雕玉琢,可爱的要命,我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我们还上床了……生米煮成熟饭……”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阎烈阳的声音轻快起来。

白洛天怒气顿时迸发出来,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四处游移。

没想到,他们那么小就已经认识了!还做了不该做的事!都怪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对然儿。

白洛天又是自责,又是愤怒。

“然儿,你醒着?”阎烈阳敏感地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忙低声问道。

白洛天的动作顿时停止,收敛自己的怒气。

阎烈阳松了一口气,沉郁地说道:“我原先一直以为你在害羞,可是,那天,我死心了,你宁愿聂惊郓抱都不愿意我抱。还有,你那冷冷的眼神……我很痛苦,对谁都不能说,消沉了两天我才找来心儿,以为你会动容,没想到你……唉。”

白洛天的心随着他的话忽上忽下的,最后也只是抿抿嘴,专心地听着。

阎烈阳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长叹一声,道:“算了,我还是出去替你守夜吧。不过,然儿,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你娶回家去。”

阎烈阳出去后,白洛天放松下来。

那小子——和然儿差不多的年纪,小时候还曾那么要好过。

他清楚,步陌然之所以现在不想谈感情是因为她怕自己随时会死去,所以他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找那三种药材,只期盼能找到一种,然后让然儿的身体彻底地好起来。

可是如果她的身体好起来,那她会不会对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动心?

自己四十岁了,虽然是二十岁的面容,可终究是太老了,然儿才十八岁……

白洛天一想,顿时又烦躁起来。

他看着怀中娇美的女体,心里的骚动又起,连忙把被子盖好,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阎烈阳悄悄离开,聂惊郓迷迷糊糊地从树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地闯进步陌然的房里,叫道:“然然,你没事吧?”昨晚他竟然睡着了!那如果敌人来袭的话……心里一阵恐慌。

他的叫声很快停止了,因为里面的一幅画面。

步陌然慵懒地倚在床头喝粥,白洛天一身的白衣,正给她喂粥。

见到聂惊郓进来,白洛天不急不躁地说道:“昨晚我来的时候你还在树上,我见有我在,既让你睡着了。”

“是啊,惊郓,你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现在就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要不是白洛天说,她还不知道聂惊郓替自己守夜。心里很是感动,他估计是太担心自己的安全了,难怪这几天白天的时候都在闭目养神。

被人强迫用药睡觉,聂惊郓心里一阵不快,却因为是步陌然的师父而不能说什么。再看看步陌然和他说说笑笑的样子,更是黯然。

然然受伤的这几天,吃饭的事都是自己做,从来不要别人帮忙。可是现在看她,很理所当然地接受白洛天的服侍。

他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道:“那我回房了,你和白师父好好聚聚吧。”说罢就转身离去了,脚步还故意放慢,就盼望着步陌然要自己留下来。可惜,他失望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后,步陌然才微微皱眉,道:“一团乱啊,师父。”

“什么乱?”白洛天含笑地看着她,眼里有着鼓励。

步陌然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可以和白洛天谈论很多事情,唯独感情的事,她还不想说。

“没事。师父,吃完之后我们就开始治疗吧,你不知道,我恨害怕颠茄腹中的胎儿受到影响,她都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白洛天微微点头,道:“放心,会没事的。不过,我想给你治了手再去治她,我不放心你。”他掏出绢帕细心地替她擦嘴。

步陌然脸一红,道:“我不吃了,饱了。”想了想,又道:“我的手还可以支持个几天,先治她吧。”其实,颠茄的毒并没有全部清除,怕伤到胎儿,步陌然,步陌然只是把他们凝聚在一处,打算等自己的手好了后再施针把毒逼出。

这套针法在世上已经失传,现在只有步陌然和白洛天会,所以步陌然醒来后就一直在找白洛天,只可惜白洛天在深山里,碧儿这只鸟找不到他,所以就一直暗暗着急起来。

她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师父就很神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洛天的眼睛变深,凝视了一会她才道:“好吧,就先治她的,看在她救了你的份上,凡事有我,你别担心。”

心里却在思索:到底是谁,在害然儿?

果然,有了白洛天就是不一样。才两天的功夫,颠茄身上的毒已经清除殆尽,人也清醒过来,甚至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乐得夜子腾整天喜洋洋的,没有了以前的面无表情。

而后,白洛天也开始为步陌然治疗,两天后,步陌然的手恢复情况良好,尤其是浅一些的伤口处,更是连疤都没了,皮肤却更是白嫩,弄得莲心儿恨不得自己受伤,然后用那种药擦。

步陌然动动自己的手,不是很疼了,就道:“师父,你的针法还是比我好上太多,你看,效果很不错。”

白洛天笑笑,道:“我这是有丰富的经验,都二十年的经验了,能不好吗?你练练就会好的。”

步陌然点点头,微笑道:“有师父真好,自从有了你后,好像什么事都解决了。颠茄的毒清理了,我的手也能完全康复了,晚上好像也睡得特别香。”

白洛天笑了,笑得有些古怪。

“行了,师父,你带着面具不要做那么大的表情。”步陌然看他古怪的笑容,忙说道。

白洛天顿时收敛笑容,低咳一声,道:“你准备去哪?”

步陌然皱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都城吧,我想去看看。”

白洛天盘算了下,想想,还是说道:“那就去都城吧,我在都城有一座院子,很久没去了,到时我们可以住在那里,我都城也有事要办。”灵子蘑菇,已经过了三天了,它早就消失了。唉,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他心里虽然遗憾,但看到步陌然对自己全心信赖的目光,终究还是觉得满足的。

再一天,阎烈阳因为父亲急召,只能匆匆离去。

“然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阎烈阳跑过来专程告别,然后猛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道:“然儿,我喜欢你。那天和心儿的举动是为了气你,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感受他灼热的气息,步陌然微微叹息,为了他的执着,为了他的痴缠……

对于阎烈阳在自己面前公然拥抱步陌然的行为,白洛天只能强忍着,面无表情。

聂惊郓却已经爆发出来:“可恶,那小子就是嚣张!敢占然然的便宜。”

步陌然眼眸转向他,道:“惊郓,你和我进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十天后,颠茄和夜子腾、步陌然和白洛天一起上都城。同时,皇后和莲心儿、凤盏也因为一个月后的皇帝寿宴而要回都城去,所以众人就一起上路,好有个照应。

聂惊郓没去,因为他要在疏影城弄他的酒坊。有凤盏和武林人士的支持,酒坊的事应该不难开展。

聂惊郓很是伤心地看着她:“然然,我不想和你分开。”

步陌然看着手中的计划书,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你作为武林盟主所做的第一件事,所以必须做好。而疏影城是最好的发展地点。这两天我也和你去酒坊看过了,只要你努力做,总会好的。”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聂惊郓执拗地看着她,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想和你分开。为了你,我宁愿不要做这个什么鬼盟主。”

步陌然终于抬眼看他,淡声道:“惊郓,做事应该有始有终,事情完全由你一手筹备的,你现在说不要做了,也可以,别人接着做。可是,你以后呢?只要你在江湖,你就得遇到他们,所以你吧这件事做好,这样,即使你以后不想当盟主了,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聂惊郓顿时失声,眼神也黯淡下来。

“况且,等你做好了这一块,你可以去都城找我。”步陌然把计划书交给他,安慰道。

聂惊郓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也是一个锻炼你的机会,你好好把握。”步陌然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又把他安抚了。

聂惊郓走后,白洛天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然儿,我发现你还真有一套。”

步陌然只是笑笑,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疏影城离都城只有五天的路程,由于是大队人马,又是身娇体贵的皇家女眷,所以速度一再放慢,八天后才到了都城。

看着眼前外表简约,内在奢华的府邸,步陌然睁大眼睛,转向白洛天,道:“师父,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有钱!”


正文 第063章 恋爱

白洛天在都城的别院其实并不算太大,只是三进的院子,但很多是雅致,前面是客厅和前院,中间是东西两处厢房,最后才是真正的精华之处。一座独立的三层小楼精致地立在树丛中,红墙绿瓦,隐隐露出一角飞檐斗拱。

脚踩着白玉砖,步陌然沿着小楼前的水池边缓步行走,此时已经是初秋,却仍风光如画,风荷圆举,尚未有凋残零落之意,绿意依然凝翠。

白洛天牵着她的手,指着树荫下的秋千,道:“这是我叫人做的,你看喜不喜欢?”

步陌然一愣,只见秋千能容得下两人来坐,周围爬满了紫藤和杜若,姿态优美,此时正是结果的时候,紫藤那形如豆荚的果实,悬挂枝间,显得别有一番情趣。

“秋千为什么不能动?”步陌然愣惭地看着它,不能把人推到半空中的话,还是秋千吗?直接就是一张椅子。

白洛天敲敲她的脑袋,道:“别忘你的身体,还想飞!”

步陌然顿时撇撇嘴,道:“那算了,对了,这里竟然也有杜若?呵呵,杜若可是有理气治痛、疏风消肿的作用哦,我想念药王谷里那大片大片的杜若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老人。

说是老人,其实也不算老,大概就五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头发已经全白了,人好像很沉默,不苟言笑的样子。刚才白洛天介绍过,名字也叫杜若,他还有一个妻子杜嫂,已经带着夜子腾和颠茄在中院休息去了。

白洛天说,这座院子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管着,都是值得信任的。

白洛天捏捏她的手,道:“是有。”他知道步陌然喜欢药王谷里成片的杜若和紫藤,所以就一并在此栽种了。

再转了个弯,就是一条长长的紫藤花廊,植株茎蔓蜿延屈曲,开花繁多,串串花序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瘦长的英果迎风摇曳生姿。看着这画面,步陌然很是高兴,没想到夏末初秋紫藤还会再度开花,见那花穗、英果与翠绿般的绿叶相映成趣,心情似乎更好了,仿若回到了药王谷。

她之所以喜欢紫藤花,也是因为她前世母亲喜欢。所以,在知道颠茄名叫“紫藤”时,就对她有了好感。

她有一种“紫藤”情怀。

再往旁边一瞧,步陌然很是惊喜,原来那里留有一大片空地围做了药圃!

“是个居住的好地方。”步陌然昂起头看着他,娇俏地笑出来。

“喜欢就好。”白洛天放下心来,道,“以后你到城就住在这里,也不用另外找地方了。”这地方幽静不僻静,周围似乎都是读书之人。

步陌然点点头。

“我过些天有事,你要什么就吩咐杜若去拿。”白洛天挥手让杜若离开,接着就握紧她的肩膀,俊美出尘的脸上是满满的疼爱和迷恋。

那种眼神,步陌然曾经在阎烈阳的眼里看过,却是第一次清楚地在白洛天的眼里出现。想到这里,她缓缓地低下头来,头微微侧向一边,看着那药圃,修长白嫩的颈子有着弓一样柔美的弧度,映着那紫色花穗更显得明艳。

白洛天喉头一紧,嘴唇蠕动了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肩膀移到她的颈子,慢慢地摩挲着。

“然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年纪太大了?”白洛天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眼神灼热地看着她。

步陌然轻轻摇头,白洛天估计是修有浮云之术,所以怎么会显得年老?

白洛天心里涌起一股喜悦,轻声道:“然儿,我知你冰雪聪明,此时此刻又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你曾经说过,紫藤花的花语是‘对你执着,最幸福的时刻’,我听了后,才亲手种下这些。当年,你才十五岁时,当时,我才明白,我对你动了情,所以你才能看清我的真容。这天下,除了死去的师父,就只有你和我的关系最密切了。”

步陌然只是低头不语,教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白洛天心里急了,心如擂鼓,一鼓作气地说道:“然后,你应知道,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只是,以前我一直在抗拒,才可以对你不冷不热。但自从你十五岁后,我看了你的裸体,受了刺激,自此蓦然动情,从此再也恢复不到清净如水的境地,眼里心里想的全是你。我生怕你对我以前的作为有所怨恨,所以就强留了你三年,就盼望着你也能对我动情。可惜,我后来却不敢对你说起这些,我生怕你觉得我老不休。”他的语气一会急促,一会缓慢,在步陌然脖子处的手却轻轻地颤抖起来。

步陌然蓦然抬头,眼睛清动如春水,衬着头上的那紫藤花,连身上湖蓝色的衣裙也别有一番妩媚而含蓄的韵致。

这样的步陌然,白洛天从来没有看到过。

白洛天呼吸一窒,猛然一把把她搂进怀里,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然儿,我们就在一起吧,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许久,步陌然只是微微点头。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爱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地自然。十八载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们有了绝佳的默契,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也许,她该试试。

再多的坚持,再多的借口,在白洛天炽热的眼神下,都化成了乌有,只剩下如水一般温柔的情怀。

翌日,白洛天和步陌然一天没出过后院,两人都是情窦出开,但也没像其他恋人一样痴恋得如火如荼。步陌灰是生性冷淡,不会黏黏呼呼,也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白洛天是很想痴缠着步陌然,但却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她的身体,所以也不敢太过于亲密。

午时,吃过午膳,在紫藤花廊下散步消食后,两人都到了书房。

步陌然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医书,表情恬淡;白洛天坐在南窗下,闲适地翻着诗词,脸上隐隐有着笑意,如一股轻烟聚在他的眉宇间,凝固不散。两人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偶尔才絮絮着说了几句话。

大多的时候,房里静静的,隐约听见鸟儿清婉的鸣叫和两人的手翻动书面的脆薄声响。案几上的金珐娘九桃小薰炉里焚着凝神提气的熏香,袅袅缕缕淡薄如雾的轻烟缓缓散在书房里,益发地显得沉静凝香。

气氛正好的时候就见到颠茄兴冲冲地走过来,叫道:“小姐,门外有两个美男子求见哦。”

步陌然放下手中的书卷,皱眉看她,道:“你的身子才刚好点就到处乱跑了!也不让人省心点,还有,以后走路记得慢点。”

颠茄扑哧一笑,道:“小姐,你真好玩,我怀孕又不是大事,身体也挺好的,哪有什么不可以?瞧你紧张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呢?”

的确,自从颠茄醒来后,步陌然比谁都紧张她的肚子,两人也因为受袭这件事,感情加深了许多。刚开始步陌然不喜欢她叫自己“小姐”,但颠茄却很喜欢,貌似她喜欢扮奴仆的角色,自己也乐在其中。

步陌然顿时纠结了,这话也说得出口?她要能有孩子就好了。

白洛天低咳一声,低声道:“是谁?”

颠茄顿时规矩起来,说来也奇怪,自从见到白洛天的真面目,步陌然还从来没见过她谈论过白洛天的容貌,反而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不像她当初见到风盏、阎烈阳和聂惊郓他们,那时总会评论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

“公子,是莲心带来的,也不知道是何等身份。”颠茄老实回答。

“那你出去见他们吧,我不想见。”白洛天轻柔看着步陌然。

步陌然微微脸红,心里却暗自奇怪白洛天为什么那么讨厌皇族的人,他们同行八天,他一直都在避着他们。

“以后会告诉你的。”白洛天自然看出她的疑问,摸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

从后院的小楼走到前院的客厅,步陌然走得很慢,一边还和颠茄说话。

“小姐,这两天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颠茄挤挤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侧脸。

步陌然轻瞥了她一眼,道:“怎么说?”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过来人,我知道你和公子的关系可不只师徒那么简单,那眉目传情的样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知道,我别的事不在行,对男女之事却是了如指掌的,这可是我以前吃饭的武器。”说着就做了个妩媚的姿态,果然勾魂摄魄。

步陌然轻轻摇头,笑道:“知道你厉害。我的确喜欢师父。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步陌然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那么快就陷入感情的漩涡里。她原先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终老,或者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身体原因死去。

“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呢?趁着我们年轻就抓住机会。”颠茄努努嘴,道,“当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沉默寡言的子腾。”她也不管夜子腾是否听到就径直说道。

“呵呵,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挺相配的。”步陌然轻松地笑笑。再次觉得有颠茄在真好。从前世到今世,她还没有过所谓的闺中好友呢。颠茄是第一个,还是一个姐姐型的。所以在她面前,她偶尔能说说一些女孩喜欢的事。

“还好。”颠茄虽然皱眉,但脸上的幸福之色却是掩盖不住的。

“你和公子也挺相配的。”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颠茄突然开口,道,“公子和你性子有点相像,神态也有些相似,你们相处民融洽默契,坐在一起的时候,很……契合。”

步陌然一听,轻轻一笑,心里愉悦。

走到客厅,就看到一女两男在坐着交谈,杜若则在远处站着不语。

步陌然的脚步声让三人回头,莲心儿眼睛顿时一亮,叫道:“步姐姐,你可来了!”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公主。”她朝另外两上年轻公子点头示意,道,“二位公子好。”

这是两位身穿华服的大家公子,年纪都不大,容貌也俊美。

“来来来,我来给你说一下。”莲心儿把她拉过来,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道,“这是大皇兄,对我很好的,这次来是想请你去为我皇嫂治病的。”

大皇子身穿金线绣边的月白色锦衣,金冠束发,腰系一只精致绣花的香囊,看着步陌然只是轻轻一笑,气质温和,有着与世无争的淡泊,真诚地说道:“我叫莲首,步神医叫我首就行了。”

步陌然微微一笑,她喜欢他的谦和,忙道:“神医不敢当,首也直接叫我陌然吧。”

“陌然。”莲首从善如流。

两人相视一笑。

莲心儿也笑道:“来,这是我皇兄,排在第七,莲殇,对我很不好。”

正眼看着莲殇的时候,步陌然微微惊讶,这莲殇身材修长,身穿一套红色的薄衫,映着里面绿色的里衣,隐隐露出里面性感的锁骨,眉眼风流,眼睛细长,皮肤白嫩,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和……春意。

“谁对你不好啦?不要乱讲啦。”莲殇媚眼一抛,白了莲心儿一眼,再朝着步陌然眨眨眼,道,“小然然看起来很漂亮呢,皮肤竟然比我还好!不公平啦,说,小然然平时用什么护肤的?”说着就要伸手来摸。

步陌然眉头也不皱,只是稍微避开,道:“等你成为女孩再来摸吧。”这人虽然像娘娘腔,但她却没有厌恶的感觉,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吧。

莲殇也不介意她的躲避,咯咯一笑,扭扭身子,道:“然然真好玩,我喜欢,呵呵,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满足下好奇心,我想知道风盏赞赏不已的女子神医是谁。”他倒也直言不讳。

“七皇兄,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又喜欢女人了。小心我告诉你皇去,让他给你选个妃子。”莲心儿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揭底。

“我的事你少管,我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是我的自由!”莲殇沉下脸,似乎有些不悦。

莲心儿的脸色稍僵,摇摇莲首的手臂,道:“你看,大皇兄,皇兄他老是看我不顺眼,亏我们还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呢。”

“哼。”莲殇眼角上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莲首似乎有些头疼,朝步陌然尴尬笑笑,道:“你们两个行了吧?别在陌然面前闹笑话。都那么久没见了,还是一样没长进。”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步陌然忙缓和气氛,道:“首是来找我为皇妃看病?”

莲首一听,面有愁色,道:“是啊,绣儿这几天吃不下什么东西,老是闷闷不乐的,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问她她又不肯说,她也不肯让御医看病。我听心儿说你医术高明,见多识广,又加上你们都是女子,所以估计能帮忙。”在祈莲国,女子本来就少,而做大夫的女子就更少了。

步陌然点点头,道:“我去试试。”单是他没有用权势来压自己,反而是亲自上门,步陌然就对他改观了。而且,这莲首倒是一个深情的男子。

昨天,白洛天就已经把都城各种势力的分布一一告知自己,不怕自己无意中得罪了哪位权贵,给自己带来麻烦。

据说,这莲首是大皇子,平时主要协助皇帝处理公务,相当于太子,但太子之位也只是暂时的,一旦身带金莲的未来皇帝出现,他就要无条件让位。如果没出现的话,他应该就是下一位皇帝。而莲首是公认的温文尔雅,性情温柔,对众人瞩目的莲心儿也很好,起码,比莲殇这个亲哥哥还要好。

莲首的皇妃是右丞相的独生女儿秦绣,两个鹣鲽情深,是一对人人羡慕的佳偶。

而莲殇,则是一个问题皇子。他放荡不羁,风流侗傥,却偏偏喜欢男子,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喜欢,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青楼,惹得皇帝大怒,却拿他没办法。

步陌然暂就知道这些了,毕竟是皇家的事。

“那现在就走吧?”莲首一听,脸上一喜,马上道。

步陌然莞尔一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妻子,就道:“等我到里面拿个药箱再说,你们先等等。”

回到后院的时候,步陌然给白洛天说了这件事,白洛天的脸色一下下就变了,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说道:“你去吧,早点回来。还有,不要和他们有过多过深的接触。”

步陌然也沉默,半响才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离开的时候步陌然没要颠茄跟,倒是夜子腾跟着了。

几个骑马速度比较快,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莲首的府邸。

三转四转,总算到了皇妃的住处,夜子腾不能再进去,只能在门口守着。

莲首先进去,片刻后就出来,看关步陌然,道:“绣儿只想和你说话,你自己进去就行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我也不想见吗?”莲儿有些别扭地努努嘴。

莲首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知道的,你皇嫂面子薄,你在那的话,她哪敢说出什么真心话?”

莲心儿的脸色这才变好,道:“那就行,我就怕皇嫂在烦我。”

“你啊,的确是个小麻烦,老是叽叽喳喳的。”莲首话是如此,脸上却露出了疼宠的微笑。

步陌然看着他们自然的相处,心里倒是有些微微的羡慕。

这,就是有哥哥和妹妹的感觉吗?

进门后,秦绣一如步陌然所想的温柔,面容秀美,果然和那大皇子很有夫妻相,两人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难怪能举案齐眉,成就一段佳话。

步陌然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颠茄对自己说的话,自己在神态上也和师父有几分相像吗?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一甜。

见到步陌然,秦绣赶紧迎上来,道:“是步神医么?我听夫君说你来了。”

步陌然点点头,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穿了一件青碧碧的绫纱斜襟旋袄,上有浅浅的月白色斑谰虎纹花样,底下是浓黑如墨的长裙,裙褶里绣大朵枝叶旖旎烂漫的莲花。样子是打扮整齐了,脸上却是素着一张容颜,耳朵处空荡荡的,神态有些微的憔悴,看来真的是有麻烦了,要不然也不会没心思打扮自己的脸面。

步陌然仔细盯着她,总得很是亲切,有种熟悉的感觉。

“叫我陌然就行了。”步陌然微微一笑,放下药箱,道:“我们现在开始吧。”说着就开始戴上手套。

秦绣却按住她的手,脸色微红,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道:“你待会可不准笑我。”

“我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自然不会嘲笑你。”步陌然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温和地说道,“大家都是女人,年纪也差不多,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有什么话尽管老实告诉我就是。”对女子,尤其是有好感的女子,她一向不吝惜温和。

“呵呵,我应该比陌然大个一两岁的,我今年十九了。”秦绣掩嘴笑笑,神态倒是放松了不少。

一番问诊下来,步陌然总算了解她为什么烦躁了。这女子嫁人后,得妇科疾病的几率也会随之增加。秦绣现在私密处得的就是比较严重的炎症,她面子簿,感觉难于启齿,就根据前人的经验,胡乱吃药,那药不对症,结果越发的严重,又不肯请御医,就一直拖着。

身体不舒服,心情自然就不好,东西也不想吃了,这么几天下来,莲首自然就察觉了。

给她开了处方后,步陌然暗叹这祈莲国真的该多点女大夫才对,要不然每个女子都像她一样,那多难受啊!

收拾完东西刚要离开,就见秦绣拉着她的手,期冀地问道:“能聊聊天不?这几天我闷得慌。”许是因为身体有治,她的神态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不知为何,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所以就想多说些话。唉,本来我也有个妹妹的,可惜十八年前就被人送走了,一直都找不回来,如果她在的话,估计也和你一般大小吧。因为这事,我母亲一想起就以泪洗面。而我,也因为这件事不喜欢住在皇宫,就要求夫君搬了出来。

看着她伤感的脸,步陌然想了想,难不成这婴儿还是在皇宫丢的?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再一想,虽然师父说不能和皇家之人有过多的接触,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可以吧?

见步陌然坐下后,秦绣很是高兴,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对夫君很内疚。你知道的,我和夫君感情好,这几天我不让他近我的身,他好像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步陌然眨眨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不是夫妻间的私密事吗?

很快,她知道为什么了。

“我想问问……”她绞着自己的绢帕,羞涩地问道,“我和夫君……什么时候能……同床?”话刚说完,人已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步陌然恍然大悟,道:“等好了再说。”她是从现代来的,又是学医的,虽然年纪尚轻,未经人事,却不避讳谈论这些。

秦绣似乎有些失望,又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的身子还有其他问题?要不然我们都成亲一年了,还是没有子嗣,大家都在眼睁睁地看着呢。

步陌然摇摇头,道:“没有,目前看来还算正常。”怀不了孕的原因有很多,一时之间步陌然也无判断。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医术真的该长进了。她只跟白洛天学了毒术和治疗内伤之类的医术,妇科类是她自己研究,看书,还有和别人交流才得来的。

看来,这次得到街上和其他大夫交流下了。

秦绣的脸顿时黯淡一下,叹道:“宫中女子人人都盼着能生下一个孩子可以依傍终身。我又何尝不是?若我长久无子,不知道陛下和娘娘是否会让夫君纳侧妃。”

步陌然只能沉默,这种事跟她说有什么用?难不成自己还能帮他们生孩子不成?

等等,生孩子?步陌然豁然开朗,这样也行啊。也许自己可以研究下为什么祈莲国的女子越来越稀少……

“我倒是觉得莲首是个重情的男子,你不要太过于担心。”最后,步陌然只能这么说道。

秦绣一听,脸上的神色有欢喜之颜,微有些郝然,道:“我也不是一味的妨忌不明事理,只是身为女子,总是希望夫君只喜欢自己一个,不要纳其他的女子的。”

“那倒是。”步陌然点头同意。

回去的路上,步陌然心里已经堆起了一大堆的计划。不过,最领她心烦的是,通过和秦绣的谈话,她知道男子一旦喜欢哪个女子,那定然是想和她亲热的。

而自己和白洛天也算是在“谈恋爱”了,那为什么都已经两天了,他们之间一个亲吻也没有?!白洛天的态度除了亲密点外,其他的似乎没什么变化。

难不成是他顾忌到自己的身体?步陌然这样一想,神怀马上黯然下来。

唉,爱情,果然麻烦!

她转头把夜子腾叫来,很是认真地问道:“子腾,你和颠茄形同夫妻,你喜欢她,是不是常想和她亲热?”

这话一出,夜子藤的脸顿时就涨红了,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步陌然,一眨眼的功夫就遁走了。

步陌然无奈,神情颇为沮丧。恋爱,看来还是有很多烦恼的。自己那天冲动答应他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


正文 第064章 决裂

回到家的时候,步陌然就有些闷闷不乐,把药箱放好后就呆坐在书房的美人榻上。

她的反常自然也就引起了白洛天的注意。

他走过来,和她一起坐下去,半搂着她,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们给你气受了?”眼里闪过一抹不相称的阴狠。

步陌然摇摇头,叹道:“他们对我很好。”

她沉默了一会,任由白洛天玩弄她的手指头,道:“师父,你说我的身体能不能好?”她不是不忧虑的,这世上哪个人不想自己活得更长更久?尤其是她现在初尝情爱,更是如此。

白洛天的身子一僵,捧起她的脸,亲亲她的额头,道:“会好的,我一定会找到绫子蘑菇给你治病。”

“这么多人找了,都没找到,是不是因为那三种灵物根本不存在?”步陌然忧虑地抬起头。

白洛天轻抚过她的眉头,道:“其他两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绫子摸个一定会有的。”上次要不是要赶着回来,估计他早就得手了。但现在也无妨,他已经知道怎么去找了。

看着白洛天眼里隐含的担忧,步陌然不由得笑笑,道:“算了,一切顺其自然,我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

白洛天点点头,怔怔地盯着她的脸,眼神灼热而奇异。

步陌然的脸倏然就红了,却仍旧没有低下头来。依旧直直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心跳如雷,两人的脸都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白洛天突然伸出手抚上她的心脏处,道:“然儿,小心点。”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我还没有吻你你就激动成这样,如果我吻你,甚至是……在榻上爱你呢?”他含住她白玉般的耳垂,轻轻地吐出一连串火热挑逗得字符。

灼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颈项,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一阵轻颤,似火热又似冰凉。更令她不安的是,白洛天放在自己左胸上的手,那么地灼热……

一阵激动,步陌然很丢脸地昏厥过去了。

白洛天探探她的鼻息和脉搏,也不急着要把她就醒,反而一脸的懊丧和无奈。

“唉,宝宝,才那么挑逗你一下,你就晕了,将来我们更亲密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受的得?”白洛天疼惜地看着她,轻轻地把她抱上床,一一解开她的衣裳,动作熟练而快速。

看着眼前这具娇嫩白皙的女体,玲珑有致的危险曲线白洛天浑身仿若着了火一样,二话不说俯身开始吻去。

自己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疯狂索取,只要看着她的裸体,心里就涌起了强烈的渴望。她仿若能轻易的让平日坚定的自己心动神摇,让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的甜美清冷的气息中!

能够让淡情寡性的自己从心底渴望的去要的女人,也只有她能够办到了。他想起了她小时候帮嘟嘟的样子,那时的她,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呢?当时她那么可爱!

白洛天心里微笑着,手却不自觉地在她的滑腻的肌肤上来回抚摸,他感觉身体的某处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直到把她全身都吻遍了,白洛天仍旧不肯满足。他紧盯着步陌然,拉着她细嫩的左手开始往自己身上的某处摸去……许久之后,一阵喘息过后,白洛天满足地把她搂进怀里,然后仔细地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一穿好。

宝宝,如果你知道你心目中的师父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觊觎你的身体,你的感情,在无数的夜里,他把你全身的衣服脱掉,对你为所欲为,你还会对我露出那么信任的笑容吗?

白洛天微微叹息,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在世俗的眼里是不对的,甚至是猥琐和变态的。但是,对于他而言,能够和自己的爱人有亲密接触,那比什么都令他快乐。

可是,步陌然的身体注定了她现在不能承受那么火热的亲密,所以他只能趁着她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让自己的渴望得到一定的满足。

爱一人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快等不及了。

他以为他是三年多前才爱上她,却原来不是……原来,从把五岁的她找回来后,他就一步步对她改观,到最后发觉的时候,已经是情根深种,再也不能回头了!

几个时辰后,步陌然幽幽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也不觉得惊讶。她细想了自己昏迷前的情景,不由得失笑和羞涩。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师父的话弄得昏厥过去,真够丢脸的。她左右看了眼,正见白洛天在书案前不知在画着什么。

“师父,你在画什么?”步陌然轻轻走近他,两人的关系改变了,但步陌然有时候还是习惯叫他“师父”,幸而白洛天也不以为意。

白洛天轻轻一笑,转过头道:“你确定要看吗?”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步陌然迟疑地看着他,坚定地点头,道:“当然。”

白洛天于是转过身,道:“你瞧吧。”

步陌然一看,全身的血液顿时往脸上冲!只见白色上好的宣纸上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恰好是,那个女子是她;那个女子身上的布料极少,似露非露,欲说还羞,全身上下披着一件薄纱,遮住了重点的部位,露出曼妙的曲线,却更显得诱人!

整幅画的意境给人的感觉只是柔美和动人,没有一般人的低俗。步陌然却全身燥热,气也冲了上来。

白洛天捂住她的眼睛,道:“这是我想象出来的。然儿,是不是画得很像?”

步陌然一把扯下他的手,就要把画纸撕掉。

白洛天忙阻止她的行动,见她紧抿住唇瓣,脸色不愉,忙解释道:“先别忙,你先听我说。”

步陌然紧盯着他,全身站得笔挺。

白洛天苦笑一声,道:“你这个小家伙,我只是画出我心目中的你。最主要的是,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是有感觉的,甚至很强烈,所以你以后可以不必担心这个,也不必问夜子腾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了。”

“他告诉你的?”步陌然冷声道。

“我问出来的。你回来闷闷不乐,我当然要关心。然儿……”他拉长语调,低沉暗哑的声音透出一种性感。

步陌然脸色稍霁,瞪着那副画看。虽然画得很美,但是……那个女子可是自己呢?穿得那么少!而且,还是师父画的!

说到底,在步陌然的心目中,白洛天一直是个值得尊敬的师长,要不是他率先表白,步陌然一辈子也不会把念头往那方面想去。两人现在成为恋人后,步陌然也觉得关系没怎么改变。可是,她怎么知道,原来作为师父和作为恋人的白洛天是不同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让步陌然对白洛天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了。

白洛天观察她的神色,知道今天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道:“然儿,我修有浮云之术,心境本来就要求无情,而一旦动情,情感就会比别人强烈,我怕你到时候接受不了,所以才这么做的。”

步陌然身子扭了扭,瞪着那副画,心里还是感到别扭,就道:“好吧,就饶你这一次。”

白洛天含笑地看着她,捏捏她的脸蛋,玩笑般说道:“谢女皇恩准。”

步陌然只是笑笑,娇嗔了他一眼,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白洛天点点头,收起那幅画,移动的时候看到了底下自己的画像,忍不住叹道:“然儿,你把我画得可真好呢。”

步陌然也探头过来,笑道:“你本来就长成这样嘛。你不知道,颠茄和夜子腾第一次见到你真容的时候,很不可置信呢,他们以为你很老的。”

在自己家里,白洛天自然不是整天戴着四十岁中年人的面具,所以干脆就摘了面具。颠茄第一次见到步陌然和露出真面目的白洛天时,还以为步陌然新交了朋友,后来才知道真相,也承诺不说出去。

只不过,白洛天依然不喜欢别人瞧见他的真容,所以一般而言,只要他知道颠茄要来,都会回避或者戴上面具。

白洛天咕哝道:“我本来就很老。”

两人相携去吃饭,感情却比以前进了一步。

在去的路途中,步陌然突然看着自己的手,不解地问道:“我的左手怎么那么酸?我明明没做什么的,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白洛天一听,脚下一个趔趄,摸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

步陌然挑挑眉,想了想就没再理它了。

白洛天想了想,又道:“然儿,你以后出去哪都告诉杜若一声,让他保护你,我不放心,那天袭击你的人一日没找到,我就一日不安心。”

步陌然点点头,道:“我会的。”

此后的几天,白洛天开始忙起来,一天难得见一次面,而且每次见面都是在深夜,天亮就匆匆离开。开始的时候步陌然还强撑着等他回来,后来就没办法了,加上白洛天也不让。

步陌然很想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可是,看白洛天的样子,她又问不出口了。

所以,她只能每天早上通过枕畔的气息判断白洛天昨晚到底有没有来看她。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毕竟不是那种整天要和恋人待在一起的人,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步陌然开始去拜访一些名医,或者在妇科方面有专长的人。通过调查了解,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这祈莲国由于条件较差,女子在孩子时,很容易就发生危险。祈莲国男子众多,即使有人有心想研究妇科的,也没有几个女子肯让他们看病,这就造就了祈莲国生育率不断下降的原因。

但是,步陌然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只生男孩不生女孩?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是上一任女皇的诅咒吗?

于是,接下来,步陌然更多的是看妇科之类的医书。

这天,凤盏找来了,这还是他们到都城后第一次见面。

满面红光的凤盏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打扰你了?我听说你在书房看书。”

步陌然摇摇头,走到他对面的凳子坐下,微微笑道:“还行。对了,少城主,今天你这个大忙人怎么那么有空来找我?”

凤盏失笑,道:“还行,我忙了几天,今天总算有空了。唉,一有空就往你这里跑。在家的话,心儿老是来找我帮她出宫。”他环视一周,道:“你师父的这座别院看起来很是雅致。”

步陌然点点头,道:“还行。”

凤盏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摸摸下巴,道:“好像,你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依旧是冷淡的样子,性子不变,容貌不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变了。

似乎……比以前柔媚了一些。

他心中一凛,更是紧盯着她。

步陌然不动声色,道:“我们才几天没见,我怎么就变了?你不也没变吗?还是一样俊美。”就是脸色好像不对劲,红的不对劲。

“说的也是。”凤盏微微点头,指着地上的木箱子,道:“来,这是我带给你的医书,都是女子方面的。我听说你最近在研究这个,所以就找来了。”他掏出扇子,笑得云淡风轻。

步陌然很是兴奋,眼睛一亮,看着那大大的箱子,嘴里说道:“太感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的确,其他的医书还好,女子方面的就少了。步陌然这两天正为这个烦心呢,没想到凤盏竟然有心给她送来了。

凤盏看着她的样子,笑笑,道:“你打开看看吧,看是不是你需要的?”

步陌然点点头,看了他一眼,马上蹲下去打开,一一小心地翻开。这些书卷估计已经有段历史了,显得有些破旧,步陌然还发现,有些竟然是孤本。

能把这么多书都收集起来的,肯定是费了一番心血。

步陌然抬眼感激地看着他,道:“谢谢你,凤盏。”她原先觉得他心机很深沉,城府极深,所以有意识地避着他,也不想和他交往,却没想到他却对自己那么好。想到这里,她有些内疚了。

只要他不对自己用手段就行。这世上谁没个城府?只要不害人就行。这样一想,步陌然的心便放宽了。

凤盏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道:“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叫我的名字呢。我见你老是烈阳烈阳地叫,当时就想,哪天你这么叫一次我的名字就好了。”

步陌然顿时有些尴尬,道:“那以后我便这么叫吧。你们都身处高位,我一介郎中,刚开始哪敢高攀?”话是这么说,脸上却丝毫不见这么恭敬之色。

“那现在呢?”凤盏含笑地看着她。摇摇扇子,自己却猛地低咳起来,直把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了才停止。

步陌然一看,站起来关心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凤盏收起扇子抚着胸口,低声道:“没事,我的身体壮这呢,一年到头没生过什么病。”

步陌然摇摇食指,道:“那你错了,像你这种平时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很可怕了。像我这种常年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反而不可怕。”

凤盏不信,只是笑道:“我只是觉得有点热,哪会生什么病?”

步陌然紧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这动作不只凤盏吓到了,就是他身边的水竹也吓到了,正惊愕地看着她。

步陌然很快就收回手,摇摇头道:“凤盏,你不知道你已经生病了吗?正发烧呢,我先进里面去拿些药。”

这人还真逗,都发烧那么厉害了,还以为是太热的缘故。

果然,一番诊断下来后,凤盏果然是生病了,还是重度的风寒。

药房里,水竹跟在她身边拿药,一边还忧虑地问道:“步小姐,我家少爷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唉,这几天少爷很忙,几天不睡觉。不过,他以前几天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啊,以前没事,怎么这次反而有事了?”

步陌然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薄荷拿给他,道:“老是这么辛苦,他又不是铁人,总会有生病的一天的。你以后得劝劝你家少爷,工作时也要注意身体。”

水竹苦笑:“步小姐,我一个做下人的哪能劝得动少爷?你别看少爷老是笑着,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可不是这样的。我和少爷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还是有点了解的,就一副倔脾气,想做到的事一定要做到,即使不眠不休。”

步陌然点点头,看出来了,那人温柔无害的外表也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而已。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挺听你话的。你瞧,你刚才叫他在客房休息,他就休息。以前,我家少爷可从来不在别人家睡觉的,所以他在全国的很多地方都办置有别院。”

水竹还要再说下去,步陌然却伸手阻止他,道:“行了,药都找好了,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煎药吧,我去看看你家少爷。”

水竹一听,拍拍自己的脑袋,一马一溜烟就跑了。

步陌然这里没什么多余的人,平时也就杜若和杜嫂做饭,夜子腾去守门什么的,颠茄则因为身体不太好,再加上是怀孕期间,大多数都在睡觉。所以这煎药的事还得水竹自己亲手去弄。

步陌然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这水竹倒也可爱,对凤盏也很忠心。

来到客房后,药还没煎好,步陌然只能倒了杯白开水,对着已经半躺在床上的凤盏,轻声道:“要不要喝点热水?对你身体好的。”

凤盏满脸红晕,眼睛充满血丝,发丝有些散乱,整齐的衣衫也被他扯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人似乎很疲惫地靠在床头上,闻言就微微点头,道:“好。”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的,只是睁着眼看她。比起平常光鲜的样子,此时的他却显得有些性感,有一种颓丧之美。

步陌然心下皱眉,但也没多想,就喂他喝了水。

凤盏一口气喝完,就看着步陌然,笑道:“陌儿,我发现我本来没事的,可是被你这么一诊断,就真的觉得不舒服了,现在头重脚轻的,全身也难受起来。”

步陌然再探探他的温度,心里有些着急,这温度怎么一会儿没见,就升那么高了?难怪他脸烫得那么厉害!

一时半会药也没有煎好,而即使煎好,吃了后也要过一段时间才生效。步陌然皱眉看着他,沉吟着。

凤盏却伸手去摸摸她的眉毛,低低一笑,道:“陌儿,你怎么皱起眉头来了?你笑起来好看,苦着脸就不好看了。”

步陌然看着他,道:“还真烧糊涂了。”

想了想,就道:“你先待着,我去叫水竹为你擦身。”虽说病人是无性别的,但总归不好。

步陌然打算用冷水擦拭他的身体,这样一来可以帮组皮肤驱散过多的热,而在擦拭的时候要特别加强一些体温较高的部位,例如腋窝及鼠蹊部。

她自然是不好看他的裸体的,所以就想叫别的男人来弄。要是以前,她还有可能,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是有恋人的人了,为了避免麻烦,只能去找别人。

“我不要他来。”凤盏却倏然抓住了她的手,道:“我是他主子,被他看到了我以后的威严何在?”

“那我去叫夜子腾来。”步陌然沉默了一会,轻轻拨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很倒霉的是,夜子腾被颠茄指使去城的另一头买酸梅去了,水竹正在厨房里奋战,一听要给凤盏擦身,就忙道:“小姐,您可别害我,少爷不喜欢人碰到他的身体,一旦我这次碰了,下次我就得去别的位置工作了。我喜欢待在少爷身边,而且,我根本就不懂怎么为病人擦拭。”

步陌然皱皱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杜若身上。

杜若对她的眼光视而不见,直接就飞走了,临走之前还把杜嫂给拖走了。

步陌然无奈,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此时的凤盏已经昏睡过去了,脸烧得通红,呼吸出来的鼻息很是灼热。步陌然不敢再等待,忙将他已经湿掉的衣服脱掉,全身上下只留下亵裤,这才开始擦拭起来。

将吸水的毛巾挤出过多的水,一次擦拭一个部位,其他部位应以衣物盖住。体温将蒸发这些水分,有助于散热。

步陌然牢记书上的内容,开始一一做起来。

做的时候还在想着,貌似这是她第一次亲自照顾一个病人。以前她只要说了方法,开了药方,就没她什么事了。

手下的肌肉光滑而结实,肌理分明,富有弹性。

步陌然低咳一声,暗自唾弃自己的心猿意马,忙收敛精神,专心擦拭。

几次擦拭后,效果不是很明显。步陌然皱眉,如果聂惊郓能快点酿出高纯度的烈酒就好了,那样也就事半功倍了。

正想着呢,就听见凤盏低低地叫出声,几乎一丝不挂的身子也扭动着,豆大的汗珠在白皙的身体上滚动着,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很不舒服。

步陌然一看,只能在他的额头、手腕、小腿上各放一块湿冷毛巾,其他部位用衣物盖住。

几番下来,步陌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擦擦额上的汗珠,手试着去探探他的鼻息和额上的温度,见已经凉了不少,心里不由得放松下来。

正要移开,就被昏迷中的凤盏拉住了她的手,很大力。

步陌然以为他醒了,但见他双目紧闭,嘴里不断地呓语着什么,含糊不清的,她也听不到,忍不住苦笑,安慰道:“凤盏,会没事的。”

轻柔的安慰声似乎令他放松了不少,手也逐渐松开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尖叫:“你想对他做什么?”

莲心儿飞快地奔了过来,一把把步陌然推开,马上去查探凤盏的情况。

步陌然毫无准备地被她这么一推,身子向后退去,由于刚才的擦拭,地上正落了些水,又是大理石的地面,很滑。步陌然刹不住脚,最后只能仰面摔了下来。

在触地的那一刻,步陌然只能努力保护自己的脑袋,身子却重重地跌落早地面上,强烈的撞击带来的痛感令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莲心儿这时才转头,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嘴里则叫道:“步姐姐,你怎么摔在地上去了?快起来吧,地上很脏的。”

步陌然泪眼模糊,腰际的痛楚让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如果自己的脊椎出了什么问题,那会不会瘫痪?想到这里,她也不敢动一下。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莲心儿,一字一句地吃力说道:“请帮我叫杜若来,让他立即去找我师父,我很不舒服。”

莲心儿没动,冷冷一笑,只是转头看着凤盏,轻声叫道:“盏哥哥,你怎么样了?”

许久,凤盏仍旧在昏睡着。

莲心转过身来,蹲下去,仔细地观察步陌然,冷声道:“我不明白,你有哪一点比我好?而且,你记得吗?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和阎烈阳、凤盏接触的,他们都是我的。”

步陌然气急,她狠狠地咬了下唇,直到尝到铁锈的味道才努力叫道:“杜若!”

声音不大,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连叫几声,强烈的痛楚让她想哭出来,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哭,她不屑。

她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我……喜欢的是别人,从来……不是他……们。”这一句话说完,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莲心儿没动。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莲心儿精神一凛,马上大声道:“步姐姐,你怎么了?”

水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滚烫的药汁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一愣,道:“这是怎么回事?”

莲心儿顿时站了起来呢,擦擦眼泪,把他拉过来,急声道:“你快看,步姐姐被我撞到地上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怎么办?”

“小心点,公主,我手上还有药。”水竹忙叫声,左右闪躲,药水还是泼了出来,最后整个碗直接从他的手中脱落,直直地砸到步陌然的胸口处,滚烫的汁水从锁骨处一直流到脖子里。

这痛楚让步陌然顿时呻吟一声。

水竹一看情况不好,也顾不得凤盏,忙跑出去叫道:“快来人了!”

声音很快就把杜若招来了,手上拿着一袋东西的夜子腾刚进门就听到叫声,也忙奔了过来。

一阵慌乱后,总算是安定了。

步陌然被放在了床上,凤盏已经被白洛天一把拉下来,此刻正勉强撑着身子,衣衫不整地半坐在软榻上,眼睛直盯着步陌然。

白洛天在为步陌然诊断。

水竹重新煎药去了。

杜若和杜嫂在门外跪着。

夜子腾很是愧疚地站在一边,默默无语。

颠茄恶狠狠地盯着莲心儿。

莲心儿正伏在凤盏的膝盖上嘤嘤哭泣,抽泣声不断。

凤盏无奈地看着她,道:“心儿,你别哭了,兴许陌儿没事呢,她师父医术那么高明。”

莲心儿抽抽红通通的鼻子,哽咽地说道:“都怪我,是我不好,呜呜……当时我看到你的两只腿裸露出来,又看到步姐姐好像整个人都要压在你身上去了,她的身子挡住我的视线,我以为她要对你做什么,所以一急,就冲过去把她推开了。呜呜……我没想到她会摔跤,还摔得那么严重。呜呜……万一步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呜呜……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颠茄不耐烦地盯着她,也不顾她公主的身份,厉声道:“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的!哼,真有那么伤心就不会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哼,还有,别以为我家小姐会喜欢你的凤盏,哼,白送给我家小姐都不要!”

凤盏一听,脸顿时黑了起来。

看着这一团乱,绕是一向冷静的他也不由得头疼起来。更何况,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

而这边的白洛天本来就是有些心慌意乱,又听到莲心儿的哭声,一想到是她把步陌然推倒的就再也忍不住脾气,喝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吵死了!”

夜子腾一听,忙抓起莲心儿往外走去。

莲心儿止住了泪,瞪着夜子腾,道:“你敢这样对我?别忘了,我可是祈莲国的公主!”

夜子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大不了小命一条。他这刀口上舔血多年的人会害怕一个公主?

莲心儿哭着走后,房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检查完步陌然的伤势后,白洛天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背部已经湿透了。

“你们出去吧,我为然儿施针。”白洛天暗哑的声音接着响起。

凤盏低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管好你的公主,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然儿面前。”白洛天充满戾气地看了他一眼,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凛人的气质。

凤盏默默地看了步陌然一会,这才摇摇晃晃地勉强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白洛天走出房门,看着着急的众人,疲惫地说道:“幸亏还没到最坏的阶段,修养一个月就好了。”

他厉眼瞪了一眼杜若,道:“再有下一次,你不用来见我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令然儿受伤了?虽然说只是一个意外,但还是很危险。

杜若和杜嫂闻言,如释重负,异口同声道:“绝对不会了!”

因为这一摔,步陌然要一直躺在床上,脖子处因为烫伤而围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胸口的地方也缠绕着。

而洛天也因为她很少出去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躺在厚厚的垫子上,步陌然张口吞下已经被剥好的葡萄,感受那甜美的汁液在口腔里流转,心里很是满足。看着窗外的阳光,步陌然全身还算是舒适,仿佛几天前的那场刺骨的痛从未出现过。

她看了看白洛天,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不用去忙别的吗?”

白洛天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去哪里?去哪都会想着你。”

步陌然一听,脸上燥热起来,忙道:“师父,你的手都是汁液,很黏糊。”

白洛天失笑,道:“你啊,这还不是为你剥皮才这样的?竟然还敢嫌弃我?”

步陌然娇笑起来,道:“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敢嫌弃。”

白洛天继续剥皮,步陌然却摇头,道:“我不吃了。”她很喜欢吃葡萄,但是白洛天已经为她剥了半个小时了,有些不忍。

白洛天点点头,洗完手,替她擦干净手才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想怎么对付那个莲心儿?”

步陌然低下头去,问着自己胸口的那股药味,低声道:“我不会要她好过的。”虽然也许只是一场意外,她也可以原谅她,但是,最后她的漠视却令她把最后一丝宽容打碎。

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以德报怨,做不到宽于待人,她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如果,不是因为好运,她有可能因为这一摔而从此瘫痪在床。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突然瘫痪肯定会影响她的心境。即使自己自认为是一个冷静的人。

“我也不会要她好过的。”白洛天紧握住她的手。步陌然已经把经过告诉他了。他虽然对步陌然为凤盏擦身而不悦,但他现在关注的重点在莲心儿身上,也就一直没说什么。

“可是,她是公主。”自从发生这件事后,三天了,莲心儿一直没出现过。

步陌然觉得,她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了。毕竟,她们都撕破脸,不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夜子腾就在门外,朗声道:“小姐,公子,莲心儿来了,还带了一堆人。”

王对王,面对面。

步陌然从来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见到莲心儿,包括这么快就见到阎烈阳。

他们这边是如临大敌的颠茄等人,那边是阵容就大了,凤盏、阎烈阳、莲首和荡殇。当然,还有身后的几个大箱子。

阎烈阳是第一个冲过来的,看到躺在床上的步陌然,忙冲到她的床前,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紧张地看着她,道:“然儿,你还好吗?”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步陌然看着他,轻点了下头,淡声道:“还行,死不了。”

凤盏脸色红润,显然病已经好了,他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坐在步陌然身边的白洛天,道:“没事就好,这样我们大家就放心了。”

莲心儿一身白衣,头发挽起,只是斜插着一只碧绿的簪子,大大的眼里满是泪水,就那么娇弱地站在那里,精神憔悴,半倚在莲首的怀中,不断地低声哭泣。

见步陌然望着她,莲心儿忙走过来,眼里满是沉沉的内疚,哭叫道:“步姐姐,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开你的,呜呜……我只是太担心盏哥哥了,呜呜……求求你,原谅我吧。”

步陌然一阵厌烦,虽然她是姿态很动人,很令人怜惜,但是很抱歉,她是女的,而且,她对她的印象已经定了,所以现在无论她再怎么说,她和她都不会和以前一样维持较为融洽的关系。

见步陌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莲心儿顿时哭倒在地。

莲首见状,轻咳一声,歉意地看着步陌然,道:“陌然,你看,这心儿也不是故意的,唉,只能说一切都太巧了,幸亏你没事,一切还有弥补的机会。”他把莲心儿拉起来,道,“这后面箱子装的东西都是我们对你的一些歉意,希望你能原谅心儿,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心儿有时候会很调皮,这次惹祸回来后,三天来都是坐立不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直到听到你没事后,她才敢跑来见你。”

莲殇一身红衣,双手抱胸,斜睨了一眼莲心儿,道:“哼,幸亏没事,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也好,吃点亏看她能不能懂事点。还有,堂堂的一国公主也哭倒在地,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凤盏低咳一声,轻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事情是因为他而起的。

阎烈阳却只是专注地盯着步陌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话。


正文 第065章 无情

步陌然看了一眼白洛天,淡淡地说道:“公主,我怎么能承受你如此的大礼?像你所说的,这总归是意外,谁知道你正好会来?谁又知道我会摔倒?所以,这都是意外,不怪公主,我现在很好。公主身份尊贵,能这样对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莲首一听,如释重负,笑道:“谢谢陌然的宽宏大量。好了,既然没事了,心儿也不要哭了。”

莲心儿这才破涕为笑,看着步陌然,道:“嗯,那我就放心了。”

莲殇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一眼莲心儿,看着步陌然,道:“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讨论保养皮肤的秘诀。”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肯陌然愣了愣,忍不住失笑。

几人再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准备散去了。

凤盏临走之前,对着步陌然,脸上有着和往常不一样的温柔,赶忙的说道:“我这次生病多亏了你,你要好好保重,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步陌然点点头,虽然她现在不能动弹,但还是没有责怪凤盏,他没错。

凤盏又是一笑,道:“你帮我擦拭身子的时候,可是看光了我,所以……呵呵,我还会再和你讨论这件事的。”

阎烈阳剑眉一皱,道:“凤盏,你什么意思?然儿好心帮你擦身也是因为你发烧了,难不成你还想要她补偿什么吗?”眼里却有着妒意。

白洛天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是,他的角度足以把众人的反应都一一看在眼里。

凤盏轻笑起来,意义不明地说道:“这事以后再说。”

步陌然眼睛直直地看着站在众人身后面的莲心儿,两人目光对上。

步陌然的眼神依旧清冷,莲心儿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眼里有着深刻的厌恶。

步陌然感觉到她的眼神,知道自己原先不是在做梦了,心中的怒力也随之迸发出来。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一味的平静无波,原来,自己真的不宽容。或者,她可以对其他人宽容,对莲心儿却不能。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丑陋?她看了一眼白洛天,见他面无表情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初见面时,那个看起来单纯无邪的莲心儿会有那么狠心的一面!

看着阎烈阳和凤盏望向自己的眼神,一时冲动,步陌然脱口而出,道:“你们两个别为我争吵,以后也少来看我吧。我听说,你们两位是公主预订的驸马,所以现在在这里先恭喜了。还有,以后除非你们生病了,要不然我们最好不要联系的,我要避嫌。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已经有爱人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步陌然的眼里已经是流光溢彩了。

阎烈阳和凤盏一听,顾不得其他,首先转头看莲心儿。

莲心儿万万没有想到步陌然会说出这件事,不由得怒瞪着她。

步陌然轻轻笑了起来,上挑的眼角流泻出明媚的笑意,掩口笑道:“公主,难道不是吗?你们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而你也曾经和我说过这件事的。”第一次说的时候,她承诺不说出去。可是三天前,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女人的斗争……步陌然心下微沉,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阎烈阳第一个反对,道:“心儿,我只当你是妹妹呢。”

“我也是。”凤盏马上跟进,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道,“心儿怎么那么顽皮?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乱说?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莲心儿又气又急,最后只能露出惯有的甜美笑容,摇着凤盏的手臂,道:“盏哥哥,你没听到母后说吗?小时候她们可是为我们订了亲的。”

她转向阎烈阳,委屈地撅起嘴,道:“阳哥哥,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阎烈阳盯着她,皱皱眉头:“我们之间又不是男女之情,我喜欢的是然儿。”

莲心儿看着步陌然,突然笑道:“人家都喜欢你们两个嘛,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和你们在一起好快乐,你们又疼我。”

凤盏顿时明白过来,捏捏她的脸蛋,微笑道:“乖,原来你还不懂情爱,还没长大呢,心里只把我们当成哥哥。”

莲心儿只是嘻嘻一笑,撒娇道:“人家过一个月就十九岁了,不小啦,可以娶夫了,我就想和你们两个在一起,小时候我们玩得很开心的。”

凤盏想起了小时莲心儿可爱天真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当时自己娘亲和皇后的关系很好,那里父亲还不是城主,他们就住在都城里,两家也经常往来,就在那时和心儿熟悉了。而阎烈阳也在都城住过一段时间,估计就是当时和莲心儿熟悉的。

奇怪的是,他和阎烈阳却只是见过几次面,基本上没什么交情。直到他十五岁后,两人才因为一匹骏马而结交为好友。

“到底还是个孩子。”阎烈阳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他转过头来,对着步陌然,道:“然儿,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他一向坦白,喜欢什么就说什么,即使是多人的场合,也毫无顾忌。

步陌然有些怔住了,她虽然对阎烈阳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但是他对自己的好,她不没感觉的。此时见他对自己情深意生,心里有些酸涩。

“谢谢。”最后,她看了一眼喜怒不形于色的白洛天,呐呐地说了一句。

白洛天冷眼看着他们,冷声道:“然儿需要休息,你们可以出去了。”

其他人闻言也只好遵从了。毕竟,这可是步陌然的师父啊。尤其是莲心儿,昨天白洛天叫人把她赶出房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所以也就顺从了,第一个和莲首走出去了。

阎烈阳则不动,道:“白先生,我还有事问然儿。”他执拗地看着步陌然,道:“你刚才说你有爱人,是谁?”

步陌然默然不语,只是看着白洛天。

白洛天安抚地笑笑,道:“然儿不想说,你不要逼她。”

“最聂惊郓对不对?”阎烈阳狠狠地咬咬牙,跺跺脚,转身就像一阵风般走了。

凤盏挑挑眉,脸色有些阴沉,他默默地看了一会步陌然,转身也出去了。

才一会功夫,来的人已经全部走掉,只留下几个箱子静静地躺在原地。

颠茄气急,道:“可恶!就这样就让她走了?装模作样的女人!”

“那还能怎么样?”步陌然瞥了她一眼,道,“难道下毒吗?她身为一国的公主,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我再纠缠下去,估计到时有麻烦的就是我了。”

颠茄握紧拳头,气哼哼地打了一拳夜子腾,道:“可恶!”

“你是孕妇,不要太火爆。子腾,把她送回去休息吧。”步陌然微微一笑,道。

夜子腾点点头,拉着一路气呼呼的颠茄走了。

白洛天也对着杜若和杜嫂,道:“把这几个箱子抬下去吧。”

两人沉默地点点头,立马照办。

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白洛天揭开了面具。

步陌然疲惫地闭上眼睛,道:“师父,我有点不舒服了,想翻个身都不行。”

“再躺个两天就行了。”白洛天疼惜地看着她,虽然心疼她,却也无能为力。

步陌然叹了口气,道:“希望这两天快点过去。”

白洛天只是沉默,转身走到靠窗的案几旁,把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的薰香掐断,然后再去步陌然的衣柜里翻找衣裳,把衣裳全部都丢在软塌上,然后开始一件件地折起来,神情专注,仿佛自己在进行一件很伟大的事。

步陌然的衣服不多,他项会就折完了。

白洛天闷头站了起来,开始摆弄房间的家具的位置。比如说把靠窗的案几推到左边,把靠门的软榻放在窗下……

等屋内的摆设都变了个样后,白洛天出去了,不久就回来,怀里抱着一个捣药的舂子进来,开始埋头舂药。

步陌然终于睁开了眼睛,道:“师父,你为什么不高兴?”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只要白洛天一不高兴,他就有办法把几间屋子的设局变一个样,而且还异常整洁。那时步陌然很是高兴,因为她会住得舒服嘛。

可惜,白洛天一年中不高兴的时候非常少,屈指可数。

没想到,他现在心情又不好了。

“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白洛天闷声道。

步陌然眼睛一转,笑道:“我不知道。”

白洛天舂药的声音更大了,只是动作依旧标准而优雅。

步陌然叹了口气,微笑道:“是不是因为阎烈阳?”

白洛天放下手中的舂子,走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道:“我只是心里不舒服。然儿,在世人眼里,我终究是你的师父,我们的关系一旦公开的话,你也许会受到很大的压力。”

步陌然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道:“师父,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那些的。我记得我以前也看过一本书,里面的徒弟也爱上了他的病人师傅,最的两人也结合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我师父。”

“可是,如果是平常还好,现在被别人知道的话,这事会成为你被攻击的把柄,比如说,那个人是莲心儿。况且,我的年纪还比你大那么多。”白洛在其实也不在乎这些,可是,他有更深层的理由,这个不能对步陌然说。

步陌然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没错。”她和莲心儿已经结下梁子,如果此时她知道自己的恋人是白洛天时,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世界的某些潜规则和以前看的一本小说中描写的情况相似,比如说,不能和师长成亲之类的。

那时,估计会有看不过去的人来“替天行道”。步陌然不想白洛天被攻击,即使他们不怕。

“除此之外呢,你肯定还有另外一些不开心的。”步陌然肯定的说道。

白洛天笑笑,道:“还是然儿最了解我。我白确不开心,因为阎烈阳那小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向你表白!”说以最后语气已经阴沉下来,嘴角下垂。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你又不是不知道。”步陌然笑笑,感觉此时的师父就像一个努力捍卫自己宝贝的孩子,异常地可爱。

白洛天冷哼了一声,道:“以前你还只是我徒弟,我自己不好开口,现在就不同了,我们的关系都那么亲密了,我当然有资格不舒服。”

“呵呵,过来。”步陌然把他的头拉近,轻轻把唇印上他红润的唇瓣上,抵着嘴唇,吐气如兰,道:“别担心他,我现在只喜欢你。”

白洛天白玉般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对步陌然做过比这亲密一百倍的动作,可是,此时步陌然只是微微碰触到他的敏感部位,他的全身就似乎快着火了!果然,主动和被动就是不一样!

白洛天强忍住渴望,吃力地推开步陌然,低吼道:“我一定要尽早找到绫子蘑菇,等我把都城的事办完!”

步陌然心中也加速,脸也个倏然红了,道:“好的。”她发现,其实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只要她不注意,白洛天的眼神是火热的,眼里的渴望也明目张胆地流露起来。而只要她一看他,他就恢复成道貌岸然的样子,让她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痛。

如果自己的身体健康,师父还用得着强忍着吗?

“然儿,你喜欢都城吗?”

“还行,这里大夫的水平都很高。”步陌然笑笑,男人也多,几天前她还去看了一趟秦绣,观察她身体恢复的程度,顺便还去和几个御医交流了下,得到了很多启发。在这点上,她是感激莲首的,要不是她,她哪见得到那些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御医。

“嗯,没你高。”白洛天夸奖道。

步陌然白了他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慢慢地把身体靠在软垫上。

“莲心儿。”白洛天恨恨地说了一句,道:“我不会放过她的。”说完后,他就脱下靴子和外衫,钻进步陌然的被窝,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这样舒服吗?”

步陌然点点头,享受白洛在在自己腰际的按摩,要不是白洛天回来及时,医术超群,自己当时又没有乱动,她的脊椎估计真的断了,这辈子就得坐在躺椅上了。

“等这里的淤血完全散开后,你就可以动了,只还是要小心的。”白洛天低声道。

“嗯。”步陌然应了一声,舒服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

待她呼吸平稳后,白洛天苦笑一声,佳人在抱,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莲心儿……”白洛天轻轻地念叨着她的名字,他们其实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可都因为她的身份而犹豫。

而且……白洛天皱皱眉头,这莲心儿,身上到底有没有金莲?还有一年的时间就可以验证……

白洛天闭上眼睛,掩住所有的情绪。

步陌然在床上待了十天才开始下床走动,这期间她被杜嫂精湛的厨艺完全征服了。她原先还不知道杜嫂有这一门手艺呢?你说,有谁会把药膳做得闻不出一丝药味?所以步陌然对养伤期间的饮食还算满意的。

而除了刚开始五天不能移动,觉得很难受外,其他五天她都可以看医书,潜心思考以前一些没弄明白的问题。

白洛天在第六天就开始去忙了,整天不见人影。但家里的其他人对步陌然异常的好,要什么有什么。

当然,步陌然还要接待一些客人,比如说阎烈阳,每天是必到的。

今天,他又来了。

阎烈阳喜气洋洋地大步走过来,脚步略显急切,刚进后院就吼道:“然儿,我来了!”他身后的杜若很是无奈地跟着他,见到步陌然的身影后才闪开。

步陌然此时正舒服地躺在紫藤花架下,软榻旁还有一和茶几,上面放着一些零嘴和一壶白开水、几个杯子,还有厚厚的一叠医书。

阎烈阳看到步陌然,脸上展开了笑容。

“坐吧。”步陌然下巴微抬,指指对面的椅子,那是颠茄刚才搬过来坐的。

阎烈阳点点头,坐下后才问道:“你的身体如何了?”说着就把一袋子的茶递给她。

步陌然微笑地接过,嘴里则说道:“还好,烫伤的地方几乎全好了,身体也还行,只要不是走太长的路,就没问题。”找开袋子一看,原来是螺春茶。

阎烈阳放心地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她,道:“然儿,你还是不肯说那个男人是谁吗?”他已经知道不是聂惊郓了。但情况更是诡异,他已经掌握了步陌然的交友情况,如果不是聂惊郓的话,那到底是谁?他非要挖出来不可,等知道了……哼哼!

“这是哪弄来的?”步陌然答非所问。白洛天想去买给她的时候,和夜子腾跑遍了整个都城都没见到。

阎烈阳不在意地笑笑,道:“我为陛下办好了一件事,他要封赏我,我就要求他把这茶赏我。刚开始的时候,陛下好像还不肯呢,因为这茶已经有人预订了,只是他有言在先,不好失言,所以就给我了。”

这螺春茶价值千金,产量极少,因为这是在祈莲国最高的山上的三株茶树采的,气味香醇,堪称极品,很是珍贵,因此一般的人是喝不到的,市面上也很少有。但先前步陌然有一次无意中喝到,从此就爱上了它,茶非它不喝。

“原来如此。”步陌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还没说你的恋人是谁呢?”阎烈阳执着地说道。

步陌然叹了口气,头疼地闭上眼,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你说嘛,我来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说,我不服气,难道他就真的那么好吗?凭什么你要他不要我?”阎烈阳虎着脸,凑近步陌然,语气很委屈。

步陌然继续闭眼。这家伙还真够执着的,人家凤盏只问一次,自己不说,他就不再问,甚至已经几在没出现了,而阎烈阳还是每天来报到,每天问同一个问题。

“皇上的大寿快到了,你不要去忙?”三天后就是皇帝的寿宴,而凤盏似乎很忙。

阎烈阳摇摇头,道:“有我爹在呢,再说了,我想你,再忙也要来看看。”

步陌然顿时无语。

阎烈阳看着她闭上眼睛的容颜,心里一阵激动,一身素白的短襦长裙,配上一个银丝线绣的莲花荷包,阎烈阳知道里面定是装了各种各样的药丸。再仔细看她的脸,其鬓似裁,额如玉,眉若墨,鼻挺姿,唇敛朱,领延秀,整个人都似白色水晶琢出来的人儿一样,尤其是当她睁眼冷冷看人时,那双眸更是剔透生辉,如梨花般淡雅,整个人显得清丽无比,如一朵最高贵的莲花。

他细细地看着,心下有些痴了。

手轻轻地抚上如水绵般垂泄下来的青丝,他轻轻地吻了上去,小心地不要惊动步陌然,完了后再看那头上没什么装饰,忍不住皱眉。

下次要送点什么才好,阎烈阳想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心下一喜,马上奔跑了过去。

步陌然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来,这不予理睬的行为还是有效的。她开心得太早了,刚想完就又听到了脚步声,心中无奈,干脆又直接闭上眼睛。

阎烈阳兴冲冲地跑过来,走近的时候才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手里则拿着几朵白花得瓣木槿,这是在客厅的庭院折的,花开得正热烈,他就选项了几朵开得最好的。

阎烈阳轻轻地把花别在步陌然的发上,只见白色花朵零星点缀在黑色发丝间,花蕾艳丽,幽香盈盈。此时四周寂静无声,阳光灿烂,微风轻拂,阎烈阳却觉得心跳得似围场里奔跑的小鹿一般-----扑通扑通地直跳。

“然儿!”他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也不顾步陌然是否清醒,飞快地在步陌然的唇瓣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停留了一秒钟,离开的时候还狠狠地咬了一口。

步陌然倏然张开眼睛,目光森然,斜睨着他,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阎烈阳早就跳离了步陌然,也不以自己偷袭的行为为耻,无赖地说道:“我见你的嘴唇很是干燥,就想去润泽一下。”

步陌然看着他,用袖子擦了下嘴唇,抚上自己的胸口,暗示自己不要太过于激动。

阎烈阳见她的动作,有些慌神,忙凑过来,道:“然儿,你不要太生气,小心身子,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做就是。”

步陌然见他走近,就伸出手,狠狠地扯着他的耳朵。他皮粗肉厚,所以只能扯耳朵。

阎烈阳明明觉得疼,脸上还是竭力露出笑容。道:“然儿扯吧,扯掉也行,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知道,我宁愿你打我,都不愿意你漠视我。”话里有着不容志行忽视的深情。

步陌然手一怔,手也松了下来。

阎烈阳见她表情呆滞,忙紧张地问道:“然儿,你真生气了?”

步陌然突然直直地盯着他,很是严肃,道:“烈阳,不要再来看我了,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你对着我,也不会得致贺文汇报。我一向都不撒谎,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长痛不如短痛,步陌然选择快刀斩乱麻。

阎烈阳看着她逐渐变柔的表情,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这样的痛楚他早习惯,不见血,却比战场上受伤还要令他难受和痛苦。

他勉强笑笑,道:“我不信。”

步陌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何必自欺欺人。”

阎烈阳顿时不语了。

“即使……即使我想常常来看看你也不行?”他颤抖着声音道。此时,他不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而只是一个失意人,感情的失败者。

步陌然点点头,心里却很是内疚,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

“我明白了。”阎烈阳步点头,在步陌然以为他要放弃,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才道:“我还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你还没成亲,不,即使你成亲了,我还是会等,也许你最后发现你最喜欢的人是我也不一定。”他的眼里有着期待。

步陌然心里一怒,又有点心酸,忙撇过头去,冷声道:“可是,你的出现却令我的心情不好,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她知道,这话对他有很大的杀伤力。阎烈阳即使再喜欢自己,他也是一个有着强烈自尊心的男子,他会受不了的。

果然,阎烈阳听到这话呆怔了许久,最后哑声道:“如你所愿。”说完就转身,衣摆掀起一阵微风,大步离去。

飒飒秋风起,步陌然睁眼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眼帘,高大壮实的身子却给人一种萧瑟和悲凉的感觉。风卷着落叶,打着圈儿,步陌然接下一片叶子,轻轻地放在眼皮上。

许久过后,她伸手摘下头上的花儿,轻轻地闻着那缕缕柔和的清香,再印上一吻,随即缓缓地丢弃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夜子腾和杜若在暗处看着。

“不要告诉公子吧?”夜子腾轻轻地开口。

头发花白的杜若沉着一张老脸,默默地点头,道:“不会告诉的,公子……可能会受不了。”

两人随即沉默,散了开去。

接下来几天里,步陌然的身体大好,也开始忙了起来,忙着和其他大夫切磋,忙着为人看病。此时,皇帝的寿宴已经过了,众人也开始忙着半个月后公主的生日,所以都城里依旧是权贵多多,诸位王爷也没有回自己的封地,凤盏也能偶尔见面。

这天,她去看了一下秦绣,见她脸色红润,气色大好,知道这药已经奏效了。

果然,奏绣一见她便拉着她的手,道:“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多了吧?”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能感叹步陌然太倒霉了,好心还被人误解,最后伤了自己的身体。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不好的话我还能到处走吗?”

“那就好。”奏绣高兴地笑笑,道:“你给我开的药,我已经照吃了,现在身体舒服多了。这次陛下的寿宴,我和其他姐妹见了面,说起你的事,她们都很好奇,有些还想见见你,让你帮她们治治。”

步陌然一听,犹豫着,她其实并不想和那些贵夫人扯上关系,可是不看病的话,对奏绣也不好说。而且,难得有那么多试验品自动送上门来,任她去折腾,真的要放过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难道不行吗?”奏绣顿时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依旧温柔笑道:“既然你不方便的话,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步陌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莲心儿,就道:“那我就试试吧。”

奏绣一听很是高兴,忙兴奋地说道:“那我就马上告诉她们去,趁着她们都在京城,就赶紧让你替她们瞧瞧。”

步陌然含笑地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步陌然都是为人看病,整天忙得团团转。

白洛天第一个不满了。

“然儿,我难得有空回来看你,想和你静静地待一会,你却老是不在家,这不是存心想惩罚我吗?你是不是怪我前段时间太忽略你了。”

步陌然拍拍他的脸,背上药箱,道:“别胡说,我今天还要去替五王妃看病呢,你不知道,她得的那病很是奇怪,我得去仔细瞧瞧,看到底能不能治好。”

白洛天抹了一把脸,挫败地看着她。

然儿只一遇到感兴趣的病倒,就会变得很兴奋,要不是身体受不了,估计会一直不眠不休地研究下去,所以此时和她争夺注意力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白洛天苦笑,亏他以前还夸她这种精神好呢,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见他这样,步陌然也不忍心了,道:“那怎么办?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

“那你去吧。”白洛天马上温柔笑笑,道:“我支持你。”

“谢谢。”步陌然知道最近自己忽视他了,见得到他的谅解,很是开心,就吻吻他的脸,道,“我会尽快回来的,看了这个,这两天都不会替其它人看了,我们就空出两天来,专门去都城转转,我还没在这里游玩过呢。”

白洛天点点头,道:“好,那我等你,也许我们还可以去郊外住住,我知道离都城二十里处有一个好地方,我事你去散散心。”又亲了下她在额头。

步陌然点头赞同,退开,道:“书房里的书案上我放了一些疑问,你有空替我瞧瞧,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

“嗯,我会看的。”白洛天看着她,又亲了下她的嘴唇,直到步陌然的脸泛红了才放开,道:“去吧。”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直到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颠茄看不下去了,就道:“好了,小姐,公子,你们一个告别已经用了半个时辰了,再下去天就黑了。”

步陌然回过神来,把白洛天推开,恼怒地看了她一眼,道:“哪有那么长了?”不过倒是乖乖地走了。

经过几天的奋战,步陌然的名气已经在都城打响了,成为了人人知道的一代女神医。上门求亲和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成为了整个都城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白洛天和步陌然很是烦恼,干脆闭门不出,宣称要闭关研究医术。

就在此时,离公主生日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莲心儿那边却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她中毒了!而且还是令她容貌尽毁的一种毒。

三日后就是莲心儿的生日了,大家都在等着寿星出现呢,这也许是未来的女皇啊!

所以众人都很担心,皇上马上派御医去治,结果,整个太医院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反而毒越来越深,心儿公主现在已经全身浮肿,脸部的红痕越来越多,交错纵横,好像被人用棍子毒打过一样,样子说有多丑就有多丑,完全不见以前的甜美模样。

皇帝震怒,皇后也心急如焚,开始张贴皇榜,此时才有不知名人士告知,这毒是步神医自己研制的,也只有她才能解得出来。因为有人曾经见过她用这种毒惩治一个貌美的青楼女子。

这下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

此时,又有人说出了前不久步神医受伤的事,据说,是因为心儿公主不小心撞倒的,之后心儿公主内疚,一直哭着请求步神医原谅,最的此事不了了之。

此刻,某茶楼里,议论的人还是继续。

“那步神医和心儿公主可是好朋友啊,怎么会下毒呢?”有人不解了。

“哼,那你就不知道,谁不知道步神医有一阵子因为受伤的事和我们心儿公主闹得不愉快。”有人神秘地说道。

“心儿公主心肠那么好,肯定不是故意害步神医受伤的。”莲心儿在民间的名声很好,因为她常在天灾人祸的时候出来主持过施粥之类的活动,人长得甜美,虽然有一定的小姐的脾气,却从来不会故意伤害百姓,况且,她还是传说中最有可能身带金莲的女帝,所以祈莲国的百姓都很喜欢她。

“就是……”顿时附和声一片。

“据说,那步神医还喜欢我们祈莲国的第一美男子,可是,人家少城主喜欢的可是我们公主,听说他们可是从小就有婚约的,就等关心儿公主二十岁呢,如果身带金莲的话,就把少城主娶为皇夫,如果不带金莲的话,就嫁给他当王妃。”

“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还不是因爱生恨吗?这事发生是可多了,唉,可怜那步神医也是一个貌美女子,最后却因一个男子而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甚至到最后可能还丢了性命!”

“就是,以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可是,那么多人上门提亲,其中一些还是宝贵人家,可是,她一个也看不上。”

“嘿嘿,她的眼光真的那么高?就只看上少城主?”

“唉,心也太狠了吧?我原先以为她不错呢,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大夫,替穷人看病也没要钱,没想到……唉,女人最注重的不就是容貌吗?”

接下来,说什么的都有了。夜子腾不想再听下去,他深吸了口气,丢下钱起身就出了茶楼。

他没想到,他们只是出都城游玩了两天,刚回来,就听到这样的事!

回去后,夜子腾把这事一说,步陌然和白洛天顿时怔住了。

白洛天点点头,道:“我倒是不担心皇上。对了,然儿,你的无颜什么时候用出去的?”

“是啊,小姐,你这毒下得好啊,女人最注重的就是容貌了,把她的脸毁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害你?”颠茄拍手交好,却被夜子腾瞪了她一眼。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颠茄不解地看着他。

“也许,过不久陛下就会找来了。”一向沉默的杜嫂突然开口道。

颠茄顿时住口了,嘀咕道:“她怎么有一个那么强大的靠山啊?”

步陌然懊恼地躺在软榻上,哀叹一口气,道:“上次我不是被袭击吗?那时我就发现我做的‘同归于尽’被人偷了,里面还有无颜的配方和解毒的方法。”

当初她按照一本孤本上的说的方法试炼出了无颜面,第一次用无颜是用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那时她刚出来行走江湖,而那女子很貌美,是女子青楼的一个老鸨。步陌然找聂惊郓找到她的地盘去了,结果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全裸,那老鸨正准备对自己动手动脚。亏得她冷静想办法,最后没让对方点便宜,而且打听到那女子很是狠毒,常常逼良为娼,买卖女子。

步陌然当时气急,不由得想起了幼年时的经历,索性就对她用了无颜面,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只是,她没想到,现在这件事晚然被人传出去了,无颜也成了自己的独门毒药。

“原来不是小姐下的,那是谁?”说着就怀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洛天。

白洛天轻轻瞥了她一眼,道:“我是我们做的,看业,这是陷害。”

“的确是,现在谁都认为是小姐因爱生恨,或者说是记恨上次的事而下毒。”夜子腾严肃地说道。

“可是,用自己的独门毒药去下毒,谁会相信?这不是不打自招吗?”颠茄很是不解。

“谁说得清呢?”夜子腾撇撇嘴,道,“冤枉的事还少发生吗?”

“我还没动手,她就先动手了,她比我先耐不住。”步陌然轻轻一笑,道:“我们又要见面了。”

“小姐,公子,宫里派人来了。”众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见到杜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