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23

商素: 小人难养 46 - 完

  第四十六章 好人不易做


  “为什么不能杀人?”大男孩搂住挤到他怀里的小男孩,然后问道。
  “杀人当然是不对的!”
  “哼,可他手里死了多少孩子,你知道吗?”
  “呃,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们可以随意决定他的生死,即使他的罪行足够判他死刑,也应该把他将给官府按照律法来处置。”唐多令也不知道这么说能让这孩子明白吗。
  “官府有用吗?”这孩子像是在问唐多令,又像是在回答唐多令。
  唐多令被这孩子身上的怨气惊住了,看来这孩子也如同花相容一样有不寻常的遭遇,这让唐多令的怜惜之情更盛。
  “现实中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可我们既然要活下去,就要多看到好的地方,多想好的事情,才能活得开心啊。”唐多令努力地开解,他可不想这孩子长大后变成花相容那样的性情。
  大男孩没有说话,倒是他怀里的小男孩转回头来问道:“我就想着能天天吃饱饭,可以吗?”
  “哈哈,当然可以。”唐多令为孩子的纯真而高兴,却又因为他简单的心愿而难过。
  大男孩却皱着眉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说道:“真笨,光吃饱就可以了吗?你又不是猪。”
  “那还要怎样?”
  大男孩想了想,低声说道:“还要出人头地,不让别人欺负我们。”
  “嗯,要出人头地,不让别人欺负我们。”小男孩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唐多令心中的酸楚又泛了起来。他想自己应该为这两个孩子做些什么,可以他目前的状况,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等了一阵,方女侠兴致勃勃地回来了。“居然还敢跑,以为我的轻功是白练的吗?呵呵,没事了,我已经好好地教训了他一顿,让这辈子他都别想再拐卖小孩子了。”
  “你、你杀了他!”唐多令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江湖中人都是视人命为儿戏的吗?
  “谁说我杀了他?”方宁把杏眼一瞪,“你以为我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吗?我不过是打了他一顿而已。”
  唐多令松了口气,但又指了指方宁手上的长剑,“那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嗨,谁让他跑得那么快,我一急,就在他腿上划了一剑。要真是杀了人,这剑上怎么可能才这么点血?阿唐,你没有杀过人吗?”
  “我杀过鸡。”唐多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要杀过人还能不懂这些?
  方宁哈哈一笑,然后又对那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不用怕,那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我保证他挨的拳头比你还重。”她得意地挥了挥拳头,她怎么着也是一个练家子。
  “呃,你就这么让他跑了?”唐多令问道。
  “是啊,我已经教训他了啊。要不你还想怎样?真的杀了他?”
  “唉,拐卖儿童是犯罪行为,你应该把他抓起来,扭送到官府,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你现在虽然教训了他,可不能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拐卖其他的孩子啊。”唐多令恨铁不成钢。方大小姐虽然有颗侠义行肠,却只知道享受行侠仗义的过程,而不管后果。
  “呃,我没想这么多啊。再说,他已经答应我以后不会再犯了,否则就让他全家死光。”方宁很肯定地说道。
  不止唐多令,连年纪最小的小男孩也忍不住撇了撇嘴——人贩子的话能信,母猪也能上树了。
  唐多令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方大小姐讨论人贩子的人品问题。他走过来,小声问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唐多令这么问,其实是想方宁开口收留这两个孩子。他目前前途未卜,无力承担养育之责,如果能投靠在财大气粗的方家,至少不用担心温饱问题。
  方宁恍然大悟,忙对那两个孩子说道:“你们的家在哪里?我们这就送你们回家。”哈哈,她又有借口晚点回家了。
  唐多令真恨不得缝住她的嘴,却也只能继续小声说道:“方小姐,他俩是孤儿,你要送他们回哪里的家啊?”
  方宁愣了一下,猛然想起这两个孩子刚才说过他们已经父母双亡,便小声问道:“他们没有别的亲人吗?”她除了嫡亲的父母和兄弟,还有一大帮血缘关系从近到远再到无的亲戚。
  你以为家家都是秦川方家吗?唐多令又叹了一声,但还是向那两个孩子问道:“你们可有别的亲友可以投靠?”
  不出他的所料,两个孩子都沉默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更加落寞。
  方宁的心里一酸,“没事,没事,你们就跟姐姐回家,姐姐家的房子大,够住!”她可不敢让这两个孩子跟唐多令回断背山,一想起那两个可怕的男人她就哆嗦。
  唐多令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位方小姐的家在秦川,可是很有名的大家族,在那里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小男孩眨眨眼,“在姐姐家可以天天吃饱饭吗?”
  “能,当然能。”唐多令肯定地回答道。
  “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家!”方宁的心情也不平静,此刻巴不得立刻飞回秦川。
  “方小姐……还是先带他们看看大夫、休息休息吧。”
  “哈哈,那是当然。”方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一面庆幸还好有阿唐在。
  唐多令和方宁带着这两个孩子下山,到城里找了大夫给他们看过伤,然后又带着他们在饭馆里好好地吃了一顿。谁也无法忘记小男孩对每天吃饱饭的渴望。
  这两个孩子是兄弟俩,大的名叫李小东,今年十岁,小的名叫李小南,今年只有七岁。
  “爹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刮的是南风,哥哥出生的时候刮的是东风。”李小南对自己能记住爹爹的话很是得意。
  唐多令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南真聪明,以后一定有出息。”
  “快吃,快吃!身体长结实了才能有出息。”方宁拼命地给李小南夹菜,她原先还以为这个瘦弱的孩子只有五、六岁。
  和弟弟相比,李小东显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坚强,可此时也抵挡不住佳肴的诱惑,大口大口地吃着,话也就更少了。
  “真好吃。以后在方姐姐家也可以天天吃这样好吃的东西么?”李小南天真的问题却让人更加心酸。
  “当然可以,而且比这还好吃。”方家的大厨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只是方宁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能吃到大厨做的饭菜吗?
  “哇,那一定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李小南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哈哈,那可说不上,天底下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不过嘛……”方宁看了看唐多令,“这位唐大哥倒是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李小南的大眼睛立刻转向唐多令,“大哥哥能做好吃的给我吃吗?”
  唐多令豪气顿生,“好,今晚我就做给你吃!”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当天晚上,回到客栈,唐多令借了客栈的厨房,果然做了不少好菜。不止李小东兄弟,就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方宁也频频叫好,心里同时想:“难怪奶娘总说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唉,可我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饭菜呢?”
  “阿唐啊,要是以后……我是说,如果你不和你的师弟们在一起了,不如来我家做大厨吧。”既然自己做不出来,不如把阿唐请回家吧,金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多令一愣,“你说的是秦川?”
  方宁脸一红,“当然是临洋城,我可是要天天吃。”说着她又对李小南说:“哈,你们也跟我去临洋城吧,这样你们也可以天天吃到唐大哥做的饭菜,好不好?”
  李小南的眼睛眨了眨,却出人意料地什么话也没说,让方宁有些丧气。难道连七岁的小孩子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吗?
  只怕所有的方家人都巴不得他离金刀错远些,偏偏这位方大小姐还要把他往金刀错身边推。如果不是已经熟悉了她的性格,唐多令还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唐多令故作自嘲地笑道:“你还怕金大哥请不起好厨师吗?我这点手艺也就只能做做家常菜,可比不得真正的大厨,吃多几次你就腻了。”就像娟子那样。只有花相容和玉连环这两个没有品味的人才不会腻。
  方宁不知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夜里,唐多令本想让兄弟俩都和他住一个房间,可李小南也许是眷念起方宁特有的母亲似的温柔,非要和她住一起,唐多令只好带着李小东回到房间。
  “唐大哥……我能叫你唐大哥吗?”下山后话并不多的李小东突然说道。
  唐多令笑笑,“当然可以,你弟弟不也这么叫我吗?”
  李小东低下头,“唐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还……做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
  “这对我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不用这么客气。”唐多令拍了拍他的头,“只是以后到了方家或是跟着方小姐去了临洋城可要听话。方小姐是个好人,但不论是方家还是承天门都是大地方,人多口杂,她不一定能照应得过来,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我懂,不论是方家还是承天门,都不会白养我们。”
  “呃……也没这严重,只是不要调皮就好……”唐多令一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既不是方家家主也不是承天门的门主,不可能代替他们给出什么承诺。
  李小东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你?你肯定不会嫌我们调皮吧。”
  “我……”唐多令没想到李小东会这么问,心里有些惭愧。“不是我不愿意带上你们,只是我现在无家无业,不能给你们很好的成长环境。”
  李小东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双脚轻轻敲打着椅腿。
  唐多令心里有些难过,仿佛又看到了被他遗忘在断背山小院里的花相容和玉连环。他想了想,又伸手拍了拍李小东的头,“等以后我安定下来,如果你们还愿意跟着我,我就来接你们,好吗?”
  李小东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唐多令也不知该怎么哄他开心,只好起身铺床,准备带他睡觉。李小东却突然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端到唐多令的面前,说道:“唐大哥,你能不能喝下这杯茶,我……只是想谢谢你……”
  唐多令接过茶杯一口喝下,然后笑道:“虽然只是一杯茶,可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我也就放心了。”
  “唐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李小东像是受到了方宁的感染。
  “唉,听唐大哥说句实话,这年头好人不易做啊。”唐多令不由地报怨道,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也许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




  第四十七章 再陷朝天阁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居然没有半夜醒过,连梦都没有做过一个,只是在临近苏醒的时候,唐多令听到一阵类似女人哭泣的声音。
  “谁啊……”他含混不清的咕噜了一声。
  “阿唐!阿唐你终于醒了啊!”那个哭泣的女声变为略带喜悦的欢叫。
  到底是谁啊?唐多令慢慢睁开眼,眼前显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
  “方小姐,你怎么会在我房里?”唐多令留意到有些蓬头散发的方宁居然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吓了一跳,正想爬起来往远处闪闪,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就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看清自己不是躺在客房里的床上,而是躺在一间牢房的地上。
  方宁泪中带笑,“你居然睡到现在才醒,到底是你身上的药性比较大,还是你真的睡成猪了!”一直昏睡不醒的阿唐可把她吓坏了。
  “什么药?我们难道不是在客栈里睡觉吗?小东和小南呢?”
  “哼,我看你是睡糊涂了。还不明白吗?我们被那两个小鬼耍了!”方宁气得抓起地上的破草席狠狠地揪了一把。
  “什么被他们耍了?方大小姐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唐多令终于爬了起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使劲挪开点地方。
  “昨天晚上李小东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唐多令想了想,“他倒了一杯茶水给我,难道有什么问题?”唐多令觉得不可能,他可是李小东兄弟的救命恩人,再说那只是一个孩子。
  “我就知道!”方宁又狠狠地抓了一把草。“李小南那个小鬼也给我倒了一杯茶,非要我喝。我喝下去时已经察觉有些不对,可又觉得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心害我,就没有多想。可想不到……”
  “不会吧。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们可是救了他们,还答应以后好好照顾他们。”唐多令心里突然一动,“除非……”
  他想起来前世在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以各种名目沿街乞讨的孩子,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受到骗子集团的控制出来骗钱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小东兄弟也是受人控制,存心欺骗他和方宁。
  “是个陷阱!一定是一个陷阱!”方宁懊恼地叫道,“我就觉得奇怪,琼山可是齐天老祖显灵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伤天害理的事,这明明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钩嘛!金大哥早就说过,行走江湖一定要对女人、老人、小孩子加以警惕,我怎么就忘了呢?”
  唐多令没有笑话方宁事后诸葛亮的做法,他知道,对于这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女孩来说,被人恩将仇报以及受人欺骗都是极大的打击。
  至于他自己,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和失望后,心绪却渐渐平复下来。到现在他都无法把那两个纯真的孩子与这场阴谋联系起来,而且他相信,当李小东问他为什么不肯带他们走时,是真的想离开受人摆布的生活。
  那只是两个弱小的孩子,虽然他们用自己的弱小欺骗了对他们怀有善意的人,可这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那些训练他们并控制着他们的成年人,一定更加的阴险残忍。
  “唉,一定又是想找我们方家要钱的人。对不起,阿唐,连累你了。不过你别担心,我爹爹给了钱我们就没事了。哼,等以后再让金大哥来收拾他们,居然敢绑架我。”身为秦川方家的大小姐,方宁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意味着金山。
  唐多令却有一种预感,这场阴谋是朝着他来的。也许从他穿越的那一刻起,他的第二次人生就注定不会再平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方宁才是受到了他的连累,就连那两个孩子也是一样。
  “你也不要想太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比如说……他们抓错人了……或者,这只是一个玩笑……”唐多令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方宁。
  “你怎么了?”方宁奇怪地看着唐多令,阿唐虽然不是金大哥那样的英雄好汉,但也不应该就这样被吓倒了吧。
  唐多令没有回答她,而是手脚并用地朝背面的墙角爬去,爬到那里看了半天,然后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
  “阿唐,你到底怎么了?”方宁有些害怕了,她可不想一人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们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来的。”确切地说,是冲着花相容和玉连环来的。因为这间牢房正是他当初深陷朝天阁大牢时呆过的那一间,墙上还留着他当时用来记日子的划痕。
  让他旧地重游,这到底是对方的无意之举还是有心戏弄?
  唐多令觉得身上更加无力,他中的也许就是《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给六大门派高手用的十香软筋散之类的药吧。实际上,就算没有被暗算,他也是逃不出去的,上一次还是靠了玉连环的“帮助”。
  想起那两个人,唐多令又是一阵心酸,心里也说不清是希望他们来救他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来。
  “阿唐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对方是谁了?”方宁也慢慢地爬了过来。虽然现在两人都衣衫不整,可她还是觉得靠唐多令近些比较安心。
  唐多令点了点头,“朝天阁你应该听说过吧?”
  方宁的爬行动作停止了,脸色变得有些白,“朝天阁?你是说设计抓我们的人是朝天阁的人?”
  “嗯,应该就是朝天阁现任的阁主夏孤峰,这里便是朝天阁总坛的大牢,我……记得的。”
  “我们现在已经在朝天阁了?”方宁更为惊讶,“这么说来,我们其实睡了好几天了。难怪我肚子饿的这么厉害。”
  唐多令哭笑不得,他知道有的女人在危机时刻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容颜和穿着,但没见过还惦记着肚子的女人。
  “你笑什么?”方宁瞪了他一眼,“没听说过做鬼不能做饿死鬼吗?”
  “呃,没这么严重,他们要抓的只是我,不会把你真饿死的。”至于他自己,可能真的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方宁却突然低下头,语气幽怨地说道:“对不起,阿唐,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硬拉着你陪我来琼山,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路上会发生些什么?救那两个孩子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再说,他们既然想抓我,总是会有办法的。”
  方宁歪过头看着唐多令,眼睛有些红,“真的要怪我……他们一定是跟着我,才会找到你的下落,我明明……”
  唐多令有些不明白方宁的意思,以为只是她的侠义心和自尊心在作祟,便说道:“真的不能怪你。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唐多令想了想,他其实的确不是那个王五啊,便又改口道:“其实我那两个师弟不是真正的师弟,其实……”
  “我知道。”方宁又低下头去,“他们俩其实是朝天阁以前的阁主,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阿唐你只是受他们所迫。”
  “你、你怎么知道?”唐多令很惊讶,他相信金刀错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方宁,因此惊讶得都没空去纠正方宁话里的“谬误”。
  “那天,我听见阿玉叫另一个人花阁主。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奇怪怎么你的师弟不姓唐了。后来我爹爹知道了,就让人去查……”
  “就查出来了?”唐多令直冒冷汗,他还以为自己那一招小隐隐于市的计策很巧妙,谁想得到堂堂朝天阁的前阁主会躲在馄饨店里呢?可谁想得到,区区一个富豪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的面纱撕毁了。
  方宁又抬起头来,满脸委屈,“别人都说我们方家除了不做杀人的生意,别的生意都做,贩卖消息便是其中之一。花相容和玉连环又不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唐多令默然,他只知道方家很有钱,便只将他们当作普通的富商,却忘了他们也是江湖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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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哥那边也是……你说的?”唐多令一直想不通金刀错究竟是如何发现了他们的马脚,现在终于找到了线索。
  “啊,金大哥也知道了?”方宁却吃了一惊,可马上又低头说道:“我当时被吓坏了,其实从小到大那还是我第一次真的被人绑架,所以金大哥问我话时,我都不知说了些什么,也许……”
  唐多令心想:“原来金大哥和方家不是一起行动的,那方家知道阿花和阿玉的身份后,为什么没有告诉金大哥?他们会好心为我们遮掩吗?”
  他的脑海里突然电光一闪,“方小姐,朝天阁怎么知道……我的下落?”他想起方宁刚才莫明其妙的自责,还有刚见面时不太潇洒的古怪。
  方宁的脸上似乎都要滴出血来了,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为羞愧。
  “阿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爹爹他们会把这消息告诉朝天阁,他们可是杀手组织。爹爹说,花相容和玉连环都是恶贯满盈的坏人,让他们死在朝天阁的手里是因果报应。可阿唐你不是坏人啊,他们说你是花相容的暗卫,也替他杀了不少人,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所以,他们要我引你出来,我不肯,我……”
  方宁再一次梨花带雨。朝天阁要杀坏人那就自己去临洋城杀啊,为什么一定要拿无辜的阿唐来做诱饵?所以她不肯听从家人的建议把唐多令引出来交给朝天阁,却也不可能把这个卑鄙的计策透露出去,只好悄悄离家出走,想用离开来逃避现实。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路上遇见唐多令,并鬼使神差地将他引入了朝天阁的阴谋。她不想害阿唐,可最终还是害了阿唐。




  第四十八章 变态夏阁主


  搞清了真相,唐多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方宁,因为要说自己对方家一点怨恨都没有,那肯定是假话。他是一个好人,但并不是可以被人打了左脸又伸出右脸继续挨打的圣人。
  方宁见他不说话,便也感觉到他心里的埋怨,于是哭得更加伤心。唐多令急得想抓头,偏偏没有力气抬起胳膊,因而也更加烦躁。
  这时,外面传来人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也不像是普通的看守。唐多令烦躁的心情竟然随着脚步声安定下来,因为他知道来人可能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命运。
  方宁也觉出不对,很快止住了哭声,和唐多令一起看向栅栏外,她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浑蛋敢对她做这样可怕的事情。
  来的一共五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面色阴沉的三十出头的男子,位置靠后的四人则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也面带煞气,让唐多令不由自主地想起电影里喜欢穿黑色西装的黑帮份子。
  这四个保镖似的精壮汉子唐多令都认不得,但中间那个白衣男子他却是认得的,正是上次他到朝天阁总坛盗药时错认为玉连环的夏孤峰。
  从花相容和玉连环的口中,唐多令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夏孤峰的坏话。虽然花、玉两人都不是会对仇敌公正评价的人,可一想到夏孤峰能够狠心将尚是枕边人的玉连环连同花相容一起烧死,唐多令就不由地心寒。
  夏孤峰的样子和半年多前相比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似乎皮肤变得白了一些,可和他原本阴沉的五官相配,却显得格外怪异。
  他走近牢房,直直地盯着唐多令,“你就是王五?”
  “我不是王五,我是唐多令。”唐多令很诚实地回答道。
  “不管你现在是王五还是唐多令,只要你就是和花相容、玉连环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就行。”夏孤峰挑了挑眉,他相当然地认为唐多令是在狡辩。
  “阁主,就是他,没错。”站在夏孤峰左边的黑衣人说道。
  “嗯,孟堂主和他是一起进的朝天阁,理当不会认错。”夏孤峰点了点头。
  唐多令诧异地看了那个黑衣人一眼,不出所料,只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对这个人的所知还不及对电影明星知道的多。
  夏孤峰把唐多令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冷笑道:“不愧是百里挑一的阁主亲卫,到这个时候还能不动声色。我倒是很想知道,花相容和玉连环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也能不动声色。”
  “那你一定会很失望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暗卫,谁会在乎我的生死?”唐多令也惊讶于自己面对凶恶大BOSS时的坦然,难道这就叫临死前的平静?
  “哼,我的确很失望。”夏孤峰再次打量唐多令,“你究竟好在什么地方,竟然能让那两个心比天高的贱人看上?”
  唐多令才懒得去解开他的迷惑,只是有些纳闷这里的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叫自己的同性为贱人。
  一直沉默的方宁突然开口说道:“他心肠比你好!”
  “方小姐!”唐多令被她吓了一跳。这女人不知道招惹一头怒火中的猛兽是多么危险的事吗?
  夏孤峰却笑了起来,笑声略显尖细,但却是真的被逗笑了。
  “哈哈,心肠好?方小姐可知道朝天阁阁主的暗卫是怎么选出来的?那可是比训练一个杀手还要残酷的游戏。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这其中还包括不少同僚的血。你真的认为这样的人会有一副好心肠吗?”
  “这怎么可能?”方宁不敢相信。武林大派和大家族中也需要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他们的重要人物,也需要经过激烈的选拔,但从未有杀死同僚的做法。
  “哈哈,在朝天阁就是这样,想爬得更高、活得更好,就必须扫清阻碍。花相容是这么做的,玉连环也是这么做的。”现在,他夏孤峰也是这么做的。
  孟堂主不留痕迹地瞥了身边另一个黑衣人一眼。没错,在朝天阁越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越能存活。他自己就是靠着这一招在近半年的混乱中稳坐堂主之职,而那个人也是靠着这一招短短几个月里便从一个普通的杀手升为了一堂之主。
  方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唐多令,“那、那也是你们逼他的……”她所认识的阿唐是那么温厚善良,很难把他和眼前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唐多令暗中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些讨论实在是无趣又无用。“夏阁主抓我来就是想用我诱捕花相容和玉连环?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他们分开了?他们的行踪已经被承天门发现,我不愿受他们牵连而私下跑了。你现在还觉得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功夫很值得吗?也许你应该去找承天门的金门主谈判引渡才对。”
  夏孤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引渡”是什么东西,这让他有些恼怒。“哼,你说的我都知道,就让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吧。”
  “承天门那些蠢材居然没能抓住这两个贱人,更别说杀死他们。当然,花相容曾经是朝天阁最出色的杀手,只是想不到玉连环也跑掉了……”后面那句话,夏孤峰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也好,也好,这说明他们命中注定都要死在我的手里。”
  他把手慢慢握起,好像花相容和玉连环此刻就在他的手心里,而他正在慢慢将他们捏成粉末一般。
  唐多令盯着他的手,一阵胆寒。“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你现在已经是朝天阁的阁主了,他们根本无力再和你竞争,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
  夏孤峰皱起眉,“如果我不是朝天阁的人,大概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朝天阁训练出来的暗卫了。这么愚蠢的问题都问得出来?对付仇敌最好的手段当然就是杀死他。嘿嘿,不杀死我,他们俩大概都此生不得安宁,我也一样。”
  唐多令默然,他现在已经清楚花相容和玉连环最大的心愿不是三人和美渡日,而是杀死夏孤峰以及所有的对手,重返往日的辉煌岁月。如此说来,倒也不能怪夏孤峰不依不饶。
  “你们之间的仇杀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牵扯我们?有本事你们就去追杀花相容和玉连环啊,耍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方宁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嘿嘿,方大小姐大概忘了,这里是武林中最臭名昭著的朝天阁,不是承天门,这里没有英雄好汉。”夏孤峰又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让唐多令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位夏阁主的性情貌似和以前有些不同,难道是上次的奸计失败而气出来的?
  “你……”方宁一阵恼怒,却恼得是自己,她怎么会当这些败类是好汉呢?“我警告你,阿唐可是承天门金门主的好兄弟,你要是敢伤害他,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金门主啊,这真是很让人害怕啊。”夏孤峰的样子可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神色。“不过方大小姐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唐多令和金门主也是‘好兄弟’,那就算引不来花相容和玉连环,也可以拿来和金门主好好谈谈。”
  夏孤峰边笑边把手放到嘴边,像是要遮掩住这个笑容。唐多令觉得这个动作更像是女人特有的动作,不觉一愣——这朝天阁里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啊?
  夏孤峰发现唐多令在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大怒,一掌拍在牢门上,震得木栏似要断裂。他恶狠狠地对着唐多令说道:“你最好让齐天老祖保佑那两个贱人会来救你,否则你会死得更痛苦。朝天阁杀人的手段你应该并不陌生。”
  唐多令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惹怒了夏孤峰,但自从发现自己落入了朝天阁的陷阱,他就没有指望着会有好结果,所以对于夏孤峰的威胁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感到非常恐惧。
  原来他们已经安全了,那就好,那就好……
  “李小东兄弟俩呢?他们现在在哪里?”他很想追问那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可他知道夏孤峰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便只是这样问道。
  “谁?”夏孤峰一愣。身旁的孟堂主立刻低声说了几句。
  “哦,那两个小子啊。”夏孤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本阁主一定会亲自指点他们,让他们早些出人投头。”
  唐多令闭上眼,心里有些遗憾,那两个孩子果然是朝天阁的人。小小年纪就知道演戏骗人,如果再得到夏孤峰的亲自指点,将来不也要长成和他一样的阴险之辈?
  “他们俩不过是孩子,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你是说不教他们杀人的技巧和骗人的花招,让他们再回到江湖中流浪?你以为那样他们就可以多活几年?”
  夏孤峰的问题让唐多令无言可答,如果没有可靠的成年人的庇护,两个弱小的孩子怎么能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终有一天要遭报应的!”方宁气愤地叫道。她虽然对李小东兄弟的恩将仇报愤愤不平,但也不忍心看到他们沉沦于这个狼窝里。
  “报应?说的好啊,方大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你们方家的生意也没有多少是干净的,不用说卖给我们的消息,光是那些因为争不过方家而血本无归的小生意人,也是不少条人命啊。如果世间真有报应这一说,方大小姐可要劝劝你的父亲啊。”
  夏孤峰说完便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转身离去。他此来只是想看看能同时迷住花相容和玉连环的人是什么样的,可结果让他很失望,也许他是应该想想别的手段。




  第四十九章 神秘的功法


  “喂!等一等!”眼看夏孤峰要离开,唐多令突然大叫道。
  “怎么?想求我饶了你?”夏孤峰转过头来,像是在看牢笼中正在拼死挣扎的猎物。
  “你想抓的人只是我,和方小姐无关,把她放了吧。”当着方宁的面,他也不好直说“既然你们和方家是一伙的,就不要抓自己人”。
  还没等夏孤峰回答,方宁就叫了起来,“不要!我可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小人,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共患难!”
  如果不是四肢无力,唐多令真想掐住她的脖子使劲地摇一摇,现在是讲义气的时候吗?
  果然,夏孤峰很阴冷地笑笑,“既然方大小姐如此侠义心肠,我又怎么忍心不成全她呢?”说完便又转头离去了。
  “阁主,如果方家问起来……”那个被孟堂主深深嫉妒的黑衣人连忙低声问道。
  “问起来又如何?大家都听到了,是方大小姐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可不是我逼着她留下来的。”夏孤峰的脸上依然带着阴冷的笑容,“如果方家要接他们的大小姐回家,那就让他们拿一千两黄金来,呵呵,那可是方老爷的千金啊。”
  “何止是千金,方大小姐可是方老爷的掌上明珠,就算是让方老爷拿一千颗明珠来交换也是值得的。”孟堂主立刻笑着说道。
  “孟堂主,人不可太贪心,千两黄金足亦,毕竟咱们还要靠方家收集消息呢。”夏孤峰其实很高兴,以往的阁主谁能从方家敲到金子呢?
  夏孤峰等人走后,唐多令苦着脸看着方宁,看得方宁毛骨悚然。“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唉,我的大小姐啊,你的话是没错,可逞英雄也要看看时间和地点啊。咱们俩落在夏孤峰的手里,就好比老鼠落在猫的嘴里,除非他有心放人,否则就没有逃生的机会,难道你不明白吗?”
  方宁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我怎么会不明白?可我也不能留下你一个人然后自己去逃命啊。再说,你还真以为你说一声,夏孤峰就会放过我?你忘了他是什么人了吗?”
  “呃,可你们……你们不是……”
  方宁怒目而视,“我知道,在你心里就当我们方家是朝天阁的帮凶!哼,我偏不走,就算他肯放了我我也不走,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说我们方家的坏话!”
  唐多令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方宁并不是真的在责怪他,她的义举也并非完全出于没头脑的侠义心肠,她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悄悄地减轻着父辈的罪孽。
  “方小姐……”唐多令很内疚,他刚才觉得这女孩太冲动,不懂体谅别人的处境,现在才知道是自己没有体谅方宁的处境。
  “这时候还叫我方小姐,听起来好奇怪啊。咱俩好歹也算是难兄难弟,你就和金大哥一样叫我一声宁儿吧。”方宁抱紧自己的身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着中衣面对一个男人,就算是侠女也不习惯啊,于是下意识里想拉近和唐多令的关系。
  唐多令可不敢把自己与金刀错对等,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女性的小名或昵称也不是什么男人都可以叫的。
  “我……就叫你方宁吧,在我们家乡都习惯叫人的全名,不分男女。”
  “女儿家的名字也可以随便叫?阿唐的家乡是哪里?就是那个断背山吗?”方宁好奇地问道。
  “……断背山其实不在我的家乡,是在美国,我的家乡叫中国。”唐多令下定决心要和断背山划清界线。
  “中国?阿唐不是我们大宋国的人吗?”方宁更奇怪了。
  “呃,其实么……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当然就是大宋国的人。唉,反正也不可能回去了。”唐多令上琼山拜见齐天老祖时的万丈雄心已经消失了,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朝天阁都是一个疑问。
  “阿唐,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那两个坏蛋不会来救你,金大哥也一定会来的。而且……我也在这里,我爹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啊。”
  “方宁……”唐多令更加内疚,原来方宁的“冲动”也是在为他做着打算。
  “哈哈,是不是觉得我好英明神武啊!”
  “那、那是形容男人的吧。”
  “哼,男人可以英明神武,女人不可以吗?”
  “呃,当然可以……”唐多令的心里依然在担忧,面对夏孤峰这样不择手段的小人,他们俩真能坚持到救援到来吗?到底谁会来救他们?承天门?方家?还是花相容和玉连环?
  这是一片没有人烟的地方,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来到这里。十几座荒芜的坟茔伫立在地面,他们在世的亲人大概也已经遗忘了这里,有的坟头倒塌露出了棺木,有的甚至被野兽拖出了尸骨。
  “你还真是会找地方。”玉连环抱紧胳膊,即使天气已经转暖,这地方还是让人感到寒冷。
  “这么多人想让我们死,我们可不就应该来这里和他们做伴么?”花相容却显得相当自如,仿佛是身处鸟语花香之中。
  “有你在,我们可不容易死。多谢……你救了我……”玉连环摸了摸自己右腹上的伤口,如果不是花相容又折返回来救他,他大概真的成死人了。
  “不必谢我,我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了。”花相容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以后见了阿唐不好交待,可还是要谢谢你。以前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吧。”
  花相容回头看了玉连环一眼。
  “怎么,不相信我?这一次我是认真的。”玉连环耸了耸肩膀。
  “是真是假无所谓,我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救出阿唐,毕竟你比我更熟悉夏孤峰。”
  玉连环听出了花相容话里的讽刺,但却只是平静地笑笑。花相容说的是假话,当他俩在承天门等所谓正派人士的攻击下逃窜时,谁会想到夏孤峰会对唐多令下手。
  不过,一想到唐多令现在真的落在了夏孤峰的手里,玉连环的笑容又消失了。
  “如果不是我俩窝里斗,阿唐也不至于气得一个人走了。有我们在,哪里会有夏孤峰下手的机会?”他咬着牙说道。
  花相容没有坑声,那场窝里斗是他抢先挑起的,可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了。
  “你练的到底是什么功法?”想起临洋城外激战时花相容的神勇,玉连环忍不住问道。
  花相容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玉连环有些生气,“这时候你还要对我留一手?”
  花相容望了望天空,“你不能否认,如果当初我没有对你留一手,可就活不到现在了。”
  玉连环撇了撇嘴,“那时和现在又不同,难道我还会跑去向夏孤峰告密,指望他杀了你吗?”
  “这也难说。”
  “你……哼,不错,当初我狠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为达目的做什么都可以,包括牺牲自己……可我其实对朝天阁一点兴趣都没有,实际上如果没有夏孤峰,我也不可能坐得稳阁主的位子。真正能和他相争的也只有你,而我就算不会帮你也断然不会再去帮他。”
  花相容还是没有说话,玉连环又说道:“他也想杀了我,我怎么还会帮他?何况他还想伤害阿唐,至少……你不会。”
  花相容想了想,终于开口说道:“我练的功法叫做北冥神功。”
  “北冥神功?这是哪里传来的功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花相容得意地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朝天阁秘而不宣的镇阁之宝,只有身为阁主的人才会知道。”
  ‘这怎么可能?我成为阁主时也看过密室内的记录,所谓的镇阁之宝明明是……”
  “哈哈,你还不明白吗?那份记录已经被我改过了。称得上朝天阁镇阁之宝的功法有两套,是创立朝天阁的两位阁主分别留下的。可我早就怀疑你和夏孤峰有叛心,所以故意告诉你只有一套,而你果然把那套功法给了夏孤峰。”
  玉连环皱起眉,“哼,果然还是你更狡猾。可你既然知道他窥伺阁主才能修炼的神功,为什么还要留一套给他?你就这么有自信能靠北冥神功赢他?”
  花相容再次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其实我也说不清那套功法练成后与北冥神功谁高谁低,可我敢把那套功法留给他当然是因为我有信心他是不可能炼成的。”
  “你在那套功法做了手脚?那是套假功法吗?可我看夏孤峰的内力的确大增,与你不相上下啊。”
  “功法如果是假的,夏孤峰很快就会发现了。呵呵,正因为一开始功力大增,他也才会努力地练下去,等他发现不对时却已经欲罢不能了。”花相容变相地承认自己动了手脚。
  “照你的说法,北冥神功必须化去原有的内力才能修炼,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另一套呢?”
  “哼,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练那玩意儿。”花相容很不屑地说道,“我虽然当时也没有下定决心化去全身内力修炼北冥神功,但就是没办法恢复内力我也不会去练那玩意儿。实际上历代阁主都没有谁练过。哈哈,夏阁主怕就是第一位了。”
  “第一任的两位阁主之一不是练过吗?”
  花相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
  “把话说清楚行不行?”玉连环急了,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通晓朝天阁的所有秘密,却原来一切都还在花相容的掌握之中。
  “真相我自然会说出来,可不是现在,等我打败夏孤峰我才说,我要让他第一个知道,他也应该第一个知道,不是吗?”
  “你……”对于花相容的恶趣味,自认不是好人的玉连环也哑口无言了。




  第五十章 小人加小人


  面对花相容的得意,玉连环心中当然存有不满,便说道:“花阁主,不是我存心泼你的冷水,就算夏孤峰练的功法被你动了手脚,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而你也确有横扫整个朝天阁的实力。但,夏孤峰不会轻易给你一对一的机会,阿唐又在他的手里,除非你可以不顾他的安危。”
  如果花相容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现在就毒死他!
  “那玉大公子有何高招呢?”花相容反问道。
  玉连环轻哼一声,“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救阿唐,而不是与夏孤峰争权夺利。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去找帮手。”
  “哦,那放眼江湖,玉大公子认为何人会是最好的帮手?”
  “最好的帮手莫过于金刀错。”玉连环恨恨地说道,他相信花相容的心里不可能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故意想看他出丑而已。
  “大公子是不是忘了,我们刚刚才逃过金门主的追杀,现在回过头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也不想回过头去找他,可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能和朝天阁势力相当的门派并不多,能有金刀错这样英明又有魄力的首领的更不多,其中也只有他才会顾惜到阿唐的性命。何况,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在夏孤峰的手里,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要上鸣凤山。”
  “嘿嘿,玉大公子的脑袋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连环沉下脸。
  “我这可是真心称赞你。”花相容又看了看远处,“时辰差不多了,金门主也该到了。”
  “金门主?他、他要来这里?来干吗?”玉连环脑海中警钟大响。
  “当然是来和我们商量如何歼灭朝天阁,救出阿唐。”花相容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好,看在被他救了一命的份上,看在阿唐还在受困的份上,他忍!
  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金刀错来了,身上披散着一缕阳光,仿佛是他把光明带到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可对于花相容和玉连环来说,他才是阴森恐怖的象征。
  “金门主果然言而有信,一个人前来赴约。”花相容笑道。
  “花阁主神功无敌,带再多的人来也是无益。”金刀错仔细打量这两个第一次露出真面目的人,果然都俊美无比,难怪会让阿唐神魂颠倒。
  “金门主客气了。只是花某迫于自保,伤了不少贵门的兄弟,还请见谅。”能让金刀错害怕,花相容更加得意。
  玉连环见不得这惹人厌的场面,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成了路人,便抢先说道:“金门主,这次约你来不是为了争执以前的恩怨,而是为了阿唐。”
  金刀错神色微动,“原来你们也知道了。”
  “哼,夏孤峰抓阿唐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自然要把消息透露给我们。”花相容抢回了发言权。
  “那……你们会去吗?”
  “当然会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去救阿唐还是去趁火打劫?”金刀错嘲讽地笑道。
  “我知道在金门主看来这很奇怪,像我们这样的恶徒怎么可能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不顾一切呢?可实际上,恰恰是金门主这样的英雄好汉才真是做不到。”花相容也嘲讽地笑道。
  “花阁主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有意思。”
  “嘿嘿,其实金门主心里很清楚。我可以为了阿唐而毁掉朝天阁,金门主能为了方小姐而毁掉承天门吗?”花相容故意提起方宁,暗示金刀错根本没有机会去向唐多令献宠。
  “哼,朝天阁这种邪门歪道就该被毁掉,怎么能和承天门相提并论?”金刀错居然按压不住心中的妒意。
  “哼,没有我们这些邪门歪道,还要你们这些正义侠士做什么?”花相容不甘落后。
  “你们吵这些干什么?”玉连环皱了皱眉,“金门主,我们要救阿唐,你要救方小姐,我们要杀夏孤峰,你要灭朝天阁。既然如此,何不合作一次呢?”
  “合作?两位想要我做什么我能猜得出来,可两位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终于谈到实质性的问题,花相容也抛开了刚才的口舌,说道:“夏孤峰身为现任的阁主,也有机会修炼朝天阁的秘籍,只有我的功法可以与之相克。所以,对付夏孤峰的重任我便当仁不让,金门主则带领你的门人大肆进攻朝天阁总坛。只要夏孤峰一死,朝天阁便群龙无首,金门主要灭之岂不是易如反掌?”
  “朝天阁的总坛防守严密,不易硬闯,只怕到时夏孤峰还没死,我承天门已经剩不下几个人了。”金刀错冷眼看着花相容。如果花相容执意要啃最硬的骨头,他当然没有意见;可如果花相容是想借刀杀人,他又怎么能答应?
  花相容轻松一笑,“金门主放心,我可无意让你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我可以提供一条密道,让你的人轻松绕过朝天阁的防守,从内部发起进攻。”
  “呃,上次那条密道已经被夏孤峰发现了。”玉连环不得不提醒他。
  金刀错的脸色正待要变,就见花相容摆摆手说道:“我说的是另外一条,上次我便是由那条密道回到朝天阁并拿走秘籍的。到时我也要走那条密道,金门主大可放心。”
  “也就是说,夏孤峰由你对付,我则对付其他的门人?”金刀错边说边考量。
  “没错,你在明我在暗,双管齐下,定能消灭朝天阁。当然,这消灭朝天阁的功劳都是金门主的,只要金门主答应……”花相容故意停住不说。
  “答应什么?”
  “答应我们,把救阿唐的功劳记在我们的头上,而且以后离阿唐远远的。”
  玉连环听到这句话,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用威胁的眼神看着金刀错,如果他敢说“不”的话……
  “到那个时候还能计较这些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把阿唐的安危放在心上?”金刀错怒道。
  “金门主别恼,不管是谁,只要能把阿唐毫发不伤地救出来都是一件好事。我只是想提醒金门主不要做无谓的举动,阿唐是不愿和有妇之夫有纠葛的。”花相容愉快地笑道。
  “而且,他最讨厌对婚姻不忠诚以及欺骗女人的男人。”玉连环也补充道。
  这两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但愿他们和夏孤峰同归于尽!
  金刀错走后,玉连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夏孤峰此人最为狡猾,既然他已经知道功法有问题,一定不会和你硬碰。鸣凤山里这么大,你如何找到他?如果让他跑了,可是后患无穷啊。”事实证明,不把敌人当场消灭就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我自有办法。”花相容关爱地看着自己的长剑,终于又要一展身手了。
  玉连环刚想问是什么办法,突然想起现在的花相容最喜耍弄自己,便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花相容便忍不住说道:“你应该记得,练他那门功法必须每夜子时到密室内的寒玉床上打坐,吸取足够的阴气。”
  “嗯,没错,而且在此期间还不能近色欲。”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怂恿夏孤峰勤练功法。
  花相容吃吃地笑了,“也不是不能近色欲,只是别再指望能压倒别人。”
  玉连环不太明白,但他并不关心这一点,“那又如何?寒玉床可是在密室里,他如果在里面关上机关,你就无法从外面进去。”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花相容低头对玉连环说道,“天阁内还有一条密道直通密室。”
  密室位于朝阁。朝阁和天阁是一百多年前创立朝天阁的两位阁主的居所。到了后来,因为只有一位阁主,天阁便成为供奉历代阁主牌位的地方,而朝阁才是历代阁主活着时居住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玉连环被花相容一个接一个的秘密惹怒了。
  “你不知道吧,听说百余年前的那两位阁主也是一对情人,因为朝阁阁主常在寒玉床上修炼,天阁阁主寂寞难耐时便从密道悄悄进去。”
  玉连环突然想到,当花相容突然出现在寒玉床前时,床上的夏孤峰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当然不会是百余年前的朝阁阁主看见情人时的表情。
  “这一切在你还是朝天阁阁主时就已经计划好了?”
  “没错。我知道夏孤峰有叛心,可他又太过谨慎,我如果不给他机会,还不知他会等到什么时候。”花相容回答得相当干脆,可马上又感慨道:“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会遇上阿唐,否则按照我的原计划,这正是铲除叛徒、重夺大权的良机。”
  这一次彻底剿灭朝天阁,也是花相容借机在向阿唐表明心迹。玉连环看了看花相容,心里也佩服他的果断。那么自己呢?本来就不太可能重掌朝天阁的大权,又何必有所眷恋?
  “刚才你和金刀错商量了半天,貌似没说我该干什么啊?”玉连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把能用的毒药交出来就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参与进攻鸣凤山?”
  “阿玉,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的武功太差,我到时又无法□保护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如何向阿唐交待啊?”其实花相容真希望玉连环死于乱军之中,可如果阿唐知道他有阻拦的机会却没有阻拦,一定又会离他而去。
  花相容打败夏孤峰有功,金刀错剿灭朝天阁有劳,而他玉连环却因为武功低微只能远远地观望……哼,当他不明白吗?不就是怕他在营救行动中立了功劳,将来在阿唐心目中增加份量吗?
  “花阁主说的有道理,我若去了,只怕非但不能帮忙还会束缚了你的手脚。阿唐的安危可就只能靠你了。”玉连环两眼泛着泪光,仿佛是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了花相容的肩上。



  第五十一章 坐牢的觉悟


  “朝天阁很穷吗?就不能给我一件衣服或是一床被子吗?”第一次在江湖中吃了暗算的方女侠蜷缩成一团,靠在牢房的墙角。她不是因为害羞而抱怨,而是因为寒冷。
  “坚持住,等金大哥来了就没事了。”唐多令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办法提起内力就没有办法运功驱寒。
  “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的下落,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人来?”提起金刀错,方宁的抱怨更深了。
  “这才过了七天,也许他们刚知道我们的下落。然后嘛,总要准备一下才能来救我们嘛。”唐多令耐心地安慰方宁,尽管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他可没有把牢底坐穿的觉悟。
  “还要准备什么?带着人冲进来不就行了?”方宁对金刀错可能的谨慎非常不满,难道不知道她正在这里受罪吗?
  “呃,朝天阁也是武林大派,又不是蚂蚁窝,怎么能说冲就冲?”唐多令突然同情起金刀错来,“再说,我们还落在他们的手里,总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你总不希望金大哥他们只顾着消灭朝天阁,完全不顾忌我们的安危吧。”
  方宁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她当然不希望两人会在承天门和朝天阁的争斗中受到伤害,尤其是她,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去。
  想到完好无损,方宁的心里突然害怕起来。“阿唐,在金大哥来救我们之前,那个夏孤峰会……伤害我们吗?”
  “哈哈,当然不会,他还要利用咱们去引诱其他人,不会轻易伤害我们的。”唐多令以为方宁说的“伤害”是指杀了他们,忙笑着安慰道。
  “阿唐,我、我说的是那种伤害,就是……他们会不会欺负女人……”方宁半是尴尬半是害怕,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唐多令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我听说那个夏阁主也是喜欢男人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孤峰是不是只喜欢男色,可眼下也只能这样让方宁放心。
  “真的吗?那太好了!”方宁果然放下心来,第一次觉得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一件坏事。可随即她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阿唐,我是说……这一点也不好……”既然夏孤峰不喜欢欺负女人,那自己是肯定安全了,可阿唐呢?他要是被夏孤峰欺负了,自己可怎么向金大哥交待啊?
  “哈哈,你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像他那样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有不少人争先恐后愿意陪他,怎么可能对我这样又脏又丑的囚犯感兴趣?”唐多令也很尴尬,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和一个黄花大闺女讨论谁更容易被人□?
  “是啊,是啊……呃,我是说,阿唐你不丑……”
  唐多令又是哈哈一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本来只担心自己的生死,没有想到这一点,可经方宁这么一说,也不由自主地担忧起自己的贞操来。
  夏孤峰当然不会对他有性趣,但他会不会因为玉连环的关系而故意折磨自己呢?虽然夏孤峰可以狠心杀了玉连环,但像他这样心胸狭窄之人,只怕不能容忍利用他的玉连环却是真心喜欢上了自己。
  唐多令下意识地拉紧了裤腰带,他突然无比地想念花相容和玉连环,如果真要失身于夏孤峰或是别的人,他宁愿被花相容和玉连环欺负一百次。
  “阿唐,其他人呢?他们也都是喜欢男人吗?”方宁想起那个认出阿唐的孟堂主有一对令人讨厌的眼睛,还有另外一个黑衣人,虽然没有盯着自己看,却也曾在暗中观察过自己。
  “这……”这他怎么会知道?再说,如果朝天阁的人都喜欢男人,那他自己岂不是更危险了?
  “方宁你别担心,真要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跟他拼命!”唐多令咬了咬牙,发着狠说道。
  “阿唐,你真是好人。”方宁抬起脸来,两眼湿润。她相信唐多令说的是实话,即使他现在的状况连一个看守都打不过,但他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与坏人拼命的。
  “没……其实……”其实他也只是喊喊口号而已,现在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阿唐,你真的喜欢花相容和玉连环那两个坏人吗?”
  “他们也只是为生活所迫,不是真的坏人。”唐多令轻轻地辩护道。
  方宁又不屑地撇撇嘴,“和你比他们就是坏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真的只喜欢他们吗?”
  唐多令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这一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脱离险境,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再见到那两个人,也许就真的没有机会表明自己的心迹了。
  “我想……是的……”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是一个坚定的喜欢同性的人,可这一刻他真的有些后悔没有清楚地告诉那两个人,他喜欢他们。
  “这不公平!”方宁突然叫道,“阿唐你这么好,理应和一个好女人在一起,你保护她,她照顾你,这样的日子才幸福啊!唉,可惜我先遇上了金大哥,要不然我一定愿意嫁给阿唐。”
  唐多令觉得牢房里的温度更低了,低得他都快撑不住应有的风度了。他干笑两声后说道:“方宁你真会说笑。”
  “我可不是说笑。”方宁的神色非常认真,“不过阿唐你也别急,虽然我不可能嫁给你,可我们方家还有不少适嫁的女儿,等我回去就帮你挑一个温柔贤惠、才貌双全……”
  “不用,不用!多谢你的好意,可我真的不用!”唐多令居然冒起了冷汗。这话要是让花相容和玉连环听到了,说不定会把方家的适嫁女儿全杀了。
  方宁皱起了小鼻子,“阿唐你是担心花相容和玉连环不会答应?哼,他们有什么资格不答应?他们才配不上你!”
  “人和人之前本就没有谁配得上谁的说法,而且,别人觉得不配的未必就真的不配。两个人……或者几个人是不是适合在一起生活,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
  唐多令用一种委婉的方式驳斥着方宁的不配论,可方宁却听得不是太明白,于是她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击道:“可他们都不敢来救你,这样的人还配得上你吗?”
  “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救我。”唐多令由彷徨变为坚信,为着他连金刀错都敢惹的人,又怎会单单惧怕夏孤峰?
  “唉,奶娘老说我因为喜欢金大哥而变得傻傻的,我看阿唐你才是,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们了。”方宁不知不觉中竟把唐多令当作了认识多年的闺密一般。
  唐多令傻笑了两声,算是印证了方宁的结论。
  “可是他们不能给你生孩子啊!如果男人只和男人在一起,这人还怎么能繁衍下去?我们大宋国岂不是要完蛋了?所以说,男人身边总还是要有一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方宁终于又找出一条理由。
  唐多令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貌似不学无术的方大小姐还能说出如此充满人生哲理的话来。
  “呵呵,你就算不娶妻,也总要纳个小妾吧,那两个坏男人也不可能让你唐家断绝香火嘛。嗯,我们方家也有不少聪明伶俐的丫环,等我回家就帮你留意。”方宁竟然生起了为唐多令做媒的无穷尽的欲望。
  “……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没有后代,对人类的延续还无法造成影响。再说,大自然的资源有限,孩子生的太多也不好,就当我替大宋国的人口控制做贡献吧。”
  如果他真想有个孩子延续香火,也许花相容和玉连环并不会阻止。可是要他只为了生孩子而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自己这一关是绝对过不了的。也罢,反正他没有孩子,花、玉二人也就不可能有孩子,心里想想也就平衡了。
  “孩子多怕什么?多挣些钱不就行了?”方宁可听不懂唐多令的新念头,“你要是娶了我们方家的丫环,还能收到一笔不错的嫁妆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有孩子啊?”唐多令对方宁的坚持啼笑皆非。
  “呵呵,因为我还盼着将来我的儿子可以娶阿唐的女儿做妻子呢。”阿唐的女儿也一定和阿唐一样温柔善良,可是这相貌……嗯,一定要帮阿唐找一个漂亮的丫环。
  “……你想得也太遥远了吧。”
  “阿唐,听说生孩子很痛,是不是真的啊?”方宁的小脸又变得红扑扑的。
  “我、我又没生过……”
  “唉,娘和奶娘都说,女人要多生几个孩子才守得住自己的丈夫,我也愿意为金大哥多生几个孩子,可是,如果很痛的话……唉,还是你们男人好,不用生孩子。”
  唐多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位大小姐还有没有为人囚徒的觉悟啊?
  突然,唐多令耳朵里响起一阵又轻又快的脚步声,不似看守的懒散,也不似那日夏孤峰等人的沉闷,倒有几分鬼祟,他的心里不由地一惊。
  “别说话,有人来了。”他轻声对方宁说道。
  话音才刚落,牢房门口便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日陪同夏孤峰一起前来“视察”的四个黑衣人之一。
  这人此次是独自一人前来,因而未想上次那样一直低眉垂目,而是放肆地在两人身上不停地打量着,目光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你、你想干什么?”方宁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襟,谁知道这男人好的是男色还是女色!




  第五十二章 讨厌的故人


  黑衣人朝外面谨慎地看了看,然后抛进一个小包袱,压低声音说道:“吃药!换衣!”
  “什么药?”唐多令立刻问道,他现在可是闻药色变。
  “解药!”那人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便又闪身离去。
  莫明其妙的唐多令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开包袱,里面居然有两套衣服和一个小瓷瓶。再把小瓷瓶打开,里面滚出两颗药丸。
  “这是什么药?”方宁又问了一遍。
  “他说是解药。”
  “他是朝天阁的人啊,他的话能信吗?”
  “不知道他想干嘛,可他没必要用毒药来冒充解药啊。”唐多令想了想,“我先吃下看看。”
  方宁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多令吞下了一颗药丸,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唐多令突然七窍流血中毒身亡。
  “啊,真的是解药!”过了片刻,唐多令高兴地挥舞着四肢站起身来,他的力量终于回来了。
  方宁大喜,连忙也吃下解药,同时开始费劲地换上衣服——衣不遮体的日子她可是过够了。
  “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解药,还有这些衣服?难道他想放我们走?”方宁认出手上的衣服正是朝天阁门人的服饰。
  “不知道啊,等他回来问问看。”
  唐多令的话刚说完,那黑衣人便又回来了,看到两人还没有换好衣服,不由眉头大皱,“动作快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牢门。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方宁被他的催促弄得更加紧张。
  “当然是带你们走!”那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我是金门主派来救你们的。动作要快,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是金大哥?”方宁闻言大喜,她就知道金大哥会来救他们的。
  “哎呀,这药有问题!”已经换好衣服的唐多令突然捂着肚子叫道。
  “这怎么可能?”黑衣人脸色大变,忙走上前来查看,可迎接他的却是唐多令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
  “啊!你……”黑衣人惊讶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多令又狠狠地在他的脖颈上砍了一掌,影视剧里这一招可是百试不爽,现在也是一样。那黑衣人终于倒下了。
  “阿唐,你这是干什么?”方宁被唐多令的举动弄懵了。
  唐多令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竖起了中指,“切,以为老子还是上次那个菜鸟吗?一样的伎俩还敢在我面前用第二遍,这就是你鄙视我的下场!”
  “阿唐,你怎么了?这人是金大哥派来救我们的啊!”方宁蹲下身看了看,还好这人只是被唐多令打晕了,而不是打死了。
  “他的话怎么能信?你想想,他上次可是跟着夏孤峰来的,说明他和那个孟堂主一样都是朝天阁内仅次于夏孤峰的重要人物,如果他真是金大哥派来救我们的,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成为夏孤峰的重臣呢?”
  “咦,有道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解药是真的,牢门也打开了。”方宁望了望敞开着的牢门,心里顿时犹如多了一只乱串的小鹿。
  “哼,他们肯定是假意让这人把我们救出去,然后借机打入承天门的内部,暗中捣乱。夏孤峰最擅长搞这样的阴谋。”唐多令已经很自然地把上一次中计的责任推给了夏孤峰,认定玉连环也一定是受到了他的指使。
  “太卑鄙了!”方宁一想到自己险些将一个奸细引入承天门,看着黑衣人的眼神顿时不善,狠不能用脚将他的脑袋踩碎。
  “别、别……我们还是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唐多令忙拉住正欲行凶的方宁。他能狠下心来打人,却还是狠不下心来杀人。
  “啊?明知是阴谋我们还要跑吗?”方宁收住脚,不解地问道。
  “有这么好的机会干吗不跑?跑到外面躲哪里都比呆在牢房里好,如果能找到出路就更好了。”
  方宁连忙点头,这个肮脏简陋的鬼地方她可是呆够了!
  两人匆匆离开牢房,还以为一路上会有不少阻碍,却发现那些看守都已经被人杀死了。
  “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杀了?他们不是假装的吗?”方宁惊讶地问道。
  “唉,为了让阴谋得逞,他们是不会在乎这些人命的。”唐多令叹着气摇了摇头。
  “实在是太毒辣了!”虽然这些看守也是邪恶的朝天阁的一分子,可方宁还是因为那黑衣人的卑鄙手段而愤慨。
  “阿唐,你、你真的……也曾经是朝天阁的人?”方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多令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曾经是朝天阁的暗卫,但以前发生的事我都已经记不得了,你会相信吗?”
  方宁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信。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我知道我认识的阿唐就是一个好人。”
  “谢谢你,方宁。”唐多令的眼睛有些湿润,能被人无条件的信任,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
  虽然逃离了牢房,但离重获自由还很远,黑暗中隐隐而现的亭台楼阁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于是,两人出了牢房不远,便只好躲在暗处,望着夜色下的道路发呆。
  “阿唐,我们该往哪里走啊?”方宁小声问道,按道理唐多令应该认识路才对。
  “我、我也不知道。”唐多令知道自己曾经使用过的密道肯定已经失效,心里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其实也很茫然。
  “你连这些都忘了?”方宁有些急了,这里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后院,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出一大群凶残的杀手来。
  “唉,我要是记得还能不带你走吗?”唐多令也很苦恼,他们要是不快些行动,等那个黑衣人醒过来可就糟了。
  “阿唐,要不我们抓个朝天阁的人问问。”方宁望着远处走过的一队巡夜的守卫,觉得呆在这里比呆在牢房里还要危险。
  “这……倒也可行。不过我们要找落单的人下手,否则立刻就会被人发现。”唐多令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点子,只好谨慎地同意了。
  “呀,太好了!这家伙不正好是一个落单的?”眼尖的方宁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向此处走来,不由大喜。
  “呃,先等一……喂!你怎么就出去了?”唐多令急得差点大叫起来。
  这位方女侠也大胆了,不看清来人是谁就急切地冲了出去,要是和他上次一样不小心碰上了夏孤峰可怎么办?可事到如今唐多令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继续躲着观察,也只好跟着冲了出去。
  “你……”方宁的恐吓之辞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两只杏眼睁得大大的。眼前这个落单分子并不是夏孤峰,却是那日在夏孤峰身旁吹嘘拍马的孟堂主。
  “怎么是你?”方宁惊吓之余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却想起自己的长剑早就被没收了,如今的她可称得上是手无寸铁。
  唐多令也吓了一跳,怎么怕什么就来什么呢?他拉住方宁想逃跑,可孟堂主却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剑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阴冷的光芒。
  “哈哈!我就知道丁里这小子大半夜跑来牢房有古怪,原来他是来放你们逃跑的。我果然没有猜错,这小子进朝天阁没安好心,他肯定是承天门安插进来的奸细!”
  其实他因为害怕暴露自己,一直没敢靠丁里太近,只是远远地盯着,虽然知道丁里来了这个方向,但并不知道他具体是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可看到换了一身打扮的唐多令和方宁,他便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希望发生了什么。
  孟堂主的眼睛里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发出红光,却把唐多令弄糊涂了。到底那个叫丁里的黑衣人真的是承天门安插进来的奸细,还是因为孟堂主没有资格知晓这个阴谋?
  可不管哪个结论是对的,他们现在的处境都非常不妙。
  “你想怎样?”唐多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就暗骂自己真是被吓糊涂了,孟堂主当然不是想和他叙旧拉家常。
  孟堂主被唐多令的问题惹得哈哈大笑,“我想怎样?我当然是想把你们俩和着丁堂主一起绑到阁主的面前,让他老人家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你们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奸细。”
  “哎,你们要窝里斗我并不反对,只要你放我们走,我可以给你留一份书面口供,证明是丁堂主私下放了我们。”唐多令情急之下想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解决方案。他没想过打,这位孟堂主虽然虚伪了些,但能在朝天阁混到堂主的位置,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孟堂主却怒了起来,“王五,你现在还有资格来嘲笑我吗?你当初能成为花相容的暗卫的确是厉害,可现在我是堂主!是堂主!而你,只是一个没有了主人的丧家犬!”
  在花相容倒台之前,孟堂主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对于能得到阁主重视的同僚怀着一种莫名的嫉妒。可自从他暗中投靠夏孤峰,并随他一起叛变,从而得了这个堂主的位子,就恨不能把以前高过他的人都统统踩在脚下。
  唐多令很委屈,他可从来没有觉得给阁主做暗卫是什么厉害的本事。穿西装、戴墨镜站在豪华汽车旁边看起来是很威风,可为人卖命又是何等的悲哀?
  “嘿嘿,只是想不到你居然和花相容也有一腿。难怪他挑暗卫都要挑身材强壮的,看来他是真的好这一口啊。”
  孟堂主的嫉妒更深了。当年花相容还是其前任阁主的禁锢时,阁里不少血气方刚的男人都肖想过他,可当他成为更加心狠手辣的新阁主时,谁还敢露出这心思?想不到这个面貌普通的男人竟然能享得此福。
  唐多令更委屈了,他才不是花相容的男宠!




  第五十三章 狗咬狗之戏


  牢房里,被唐多令打晕过去的黑衣人终于醒过来了,他爬起身来,捂着后颈,埋怨道:“是谁说唐老板懦弱得像个女人?这手劲比我的还大。不等我说完话就跑,想干吗?带着未来的门主夫人私奔吗?”
  外面的唐多令早就把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丢到了九宵云外,他紧张地看着磨剑霍霍的孟堂主,把手往后一挡,“你先跑,我断后!”想不到他唐多令也有如此英雄的时刻。
  可惜他身后不是信奉男人就该照顾女人的娟子,而是自认艺高人大胆的方宁,立刻就发出一声娇斥,“我才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要跑一起跑!要死一起死!”
  唐多令大感头痛。按照他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对敌,打不过就想办法逃——他可不会觉得这是有损面子的事。可如果带上这位很容易就打上瘾的“巾帼英雄”,搞不好就真要死在一起了。
  孟堂主显然也不赞同方宁的想法,他嘿嘿地阴笑着,“想跑可没那么容易,想死倒是很容易,我很愿意成全你们。”
  唐多令望着孟堂主手中的长剑冷汗直冒,他从没有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离死神有多近——真正遇上死神的那一次他可是完全没有准备。就连上次与夏孤峰对敌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因为那时他还以为对方是武功低微的玉连环。
  其实孟堂主也不敢贸然动手,只是拎着剑冷冷地盯着他们。一来是因为阁主要留这两个活口引诱花相容等人,二来眼前的王五虽不及以前英武,但毕竟是百里挑一的阁主暗卫,再加上一个也能舞两下的方大小姐,以一敌二,未知可胜否。
  孟堂主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他贪功心切,想独自一人揭穿丁里的真面目,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他抓不住这两人,又或者丁里又突然跑来帮手,那可怎么办?
  咦?奇怪了,丁里去哪里了?既然他把这两人放出来,理应想办法将他二人送走或是藏起来,不应该放任他们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走动啊?
  孟堂主突然打一了个寒战,难道说这是一个阴谋?
  唐多令已经做好了以肉身搏利剑的准备,却见孟堂主握着剑就是不出手,脸上阴晴不定,想是在思考什么。心里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改变对策时,忽然发觉有不止一个人正往这边赶来,心里顿时一沉。
  孟堂主也发现了,他的心中自然是顿时大喜,敢在朝天阁里现身的肯定是自己人。“哈哈,这下好了,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不用担心?你以为来的是你的同伙吗?”一个充满了嘲讽的声音响起。
  “你……原来是麦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堂主看清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另一位同僚,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这人虽然与他有些不睦,但肯定不会是承天门的奸细。
  “嘿嘿,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明白孟堂主让这两个囚徒不用担心什么。”麦堂主也是那日跟随在夏孤峰身边的四人之一,是以一眼就看穿了唐多令和方宁的伪装。
  “呃,就是让他俩不用担心如何逃跑啊。有二位堂主与我联手,他们怎么还可能跑得掉?”孟堂主感觉到麦堂主对他的敌意,便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位堂主,却立刻被吓了一跳。“丁里,是你!”
  唐多令也惊讶地看着那个曾经被他打晕在地的丁堂主,可对方却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只是朝着孟堂主微微一笑。
  “丁里,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还敢出现?”孟堂主一边骂一边思忖,姓麦的和姓丁的怎么混在一起?他们这时出来又是想干什么?
  “孟堂主,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丁堂主可和你一样是朝天阁的栋梁,你怎么能随意辱骂他?”麦堂主皱起了眉头。
  “我这可不是辱骂,我说的是事实!”孟堂主用长剑一指被夹在中间的唐多令和方宁,“他私下放走这两人,想破坏阁主的大计,不是叛徒是什么?”
  丁里也皱起了眉头,“孟堂主说是我放走了这两人,不知可有证据?莫须有的罪名丁某可是不会认的。”
  “哈哈,你一定想不到吧,我早就怀疑你有异心,所以一直偷偷监视你。今晚我发现你带了些东西鬼鬼祟祟往这边来,心里就奇怪,这里只有牢房,没有丁堂主的小情人,丁堂主这是要来偷会谁呢?于是我便偷偷地跟了来,结果就发现了他俩。丁堂主,你可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孟堂主欢快地笑着,他这一次可算是捏着丁里的七寸了。
  “孟堂主说得真是好笑,如果是我私下放走了这两人,为什么不护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而是让他们自己跑出来特意撞见孟堂主呢?孟堂主,你可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丁里不慌不忙地反击道。
  唐多令却是想到,如果不是他出其不意地打晕了这位丁堂主,说不定丁堂主就真要被这位孟堂主抓个现行,可这位丁堂主究竟是敌是友呢?
  “你不要再狡辩,就是你放走了他们,就是你想在暗中协助承天门对付我们朝天阁!”孟堂主叫道,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他一定要钉死这位阁主面前的新贵。
  “孟堂主,事实就是你根本没有亲眼看到丁堂主放走了这两个囚徒,倒是我和丁堂主亲眼看到你和昔日旧友相谈甚欢,果然是性情中人啊。”麦堂主用赞赏的口吻说道。
  孟堂主的脸色却变了,“麦堂主胡说些什么?我和此人虽是同时进阁,可从来没有交情,何来的旧友?更何况他是叛徒,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那你们在此做什么?”麦堂主接着问道,但脸上却丝毫也没有疑惑的神色。
  “我当然是正准备把他们抓回去!”孟堂主很生气,他堂堂朝天阁的堂主,还能跟两个来自承天门的囚徒干别的什么?
  “抓回去?我和麦堂主去牢房里查看过,那里的看守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也就是说,这两人逃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丁里打量了唐多令和方宁两眼,“这么长的时间,孟堂主还没能将这两人抓回去,他们身上也丝毫未伤,这还是真是令人称奇啊。”
  “是啊,孟堂主是不是能给我们解解惑啊?”麦堂主也故作惊讶地说道。
  “我、我……”孟堂主脸都气红了,他可以解释说自己是刚遇上这两人,可怎么解释自己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呢?承认自己害怕打不过这两个人吗?
  “我、我这不是担心会一时手重杀了他们嘛,阁主可是说过要留活口。”孟堂主终于想出了一个借口。
  “哈哈,我们怎么忘了,孟堂主可是神功无敌啊。”麦堂主笑了起来。
  孟堂主的脸更红了。其实他是靠拍马屁升上来的,四个堂主之中武功数他最差,所以才会被麦堂主这样的老资格看不起。可当他看见丁里眼里也露出嘲讽的笑意时,心中的怒火无法再抑制。
  “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放走他们,又故意让他们撞上我,然后再骗上麦堂主一起出来,想诬蔑我通敌?丁里,你真是太卑鄙了!”而且还是叫上自己有隙的麦堂主,实在是太卑鄙了!
  率先变脸的却是麦堂主,“孟堂主,你这一次还真是错怪好人了。是我发现你今日一直鬼鬼祟祟,便暗中留意,后来路上碰上了丁堂主,便让他一起跟来看看。我也担心自己会错怪好人啊。照你的说法,倒是我想故意诬蔑你了?”
  丁里则幽幽地叹了一声,“孟堂主,就算这真是我设计的阴谋,可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确知这两人会在逃生的路上遇上孟堂主?又怎么可能确知孟堂主会因为顾忌旧日交情而不忍心动手抓人呢?”
  “我和他没交情!”孟堂主气得大叫。
  “丁堂主,你说这事我们该如何处理?”麦堂主对孟堂主的怒吼熟视无睹。
  “其实我们也没有亲眼看到孟堂主放走了这两个囚徒,倒也不能就这么给他定罪。”丁里显得非常公正,“我看还是把他们都暂时关起来,等阁主练完功后再予以禀报。”
  “嗯,此言有理,孰是孰非还是阁主说了算。”麦堂主满意地摸了摸嘴边的胡子。
  孟堂主的脸色却白了,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两个政敌打的什么主意。夏阁主心胸狭窄、性情多疑尤盛于前任花阁主,在清除前任的同党时,只要是他怀疑对他有异心的一律杀掉,可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
  被两个在夏阁主心目中举足轻重的堂主一起告了状,就算夏孤峰不会真的相信他是叛徒,只怕也会拿他杀鸡吓猴。孟堂主此时愈发后悔,为什么他就没有像麦堂主这样想起叫多几人来做见证呢?可此时悔之晚矣。
  “他们在干吗啊?”方宁小声问道,这样的局面她第一次经历,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们在狗咬狗。”唐多令很中肯地评价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唐多令扫了扫四周,这三位高级杀手虽然都在忙着狗咬狗,可一旦他俩想逃跑,必然会引来群攻,可说绝无生路。
  “唉,我们就在这里看狗咬狗吧。”
  最好这三人能咬出火花来,咬出火药味来,然后再把对方都咬死,那他和方宁就可以轻轻松松地逃跑了。无奈之下,唐多令学着阿Q做起了美梦。
  忽然,一声巨响打碎了他的美梦。
  “你说!到底是谁放你们出来的?是不是那个姓丁的家伙?”孟堂主对他怒目而视,手中的长剑离他的胸膛不远,似乎他说不是的话便要杀进来。




  第五十四章 痛打落水狗


  听到孟堂主这么说,一直乔装不动明王的丁里也忍不住抬了抬眼皮,谁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唐老板会说些什么?
  唐多令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这个丁堂主还看不清是敌是友,但绝对更为狡猾;这个孟堂主是敌非友,而且看起来正处于下风。心里这么一想,便自然有了偏颇。
  “老孟,我不怪你出尔反尔,想必你也是出于无奈,可你要我诬赖其他人,这我可做不出来。”
  “你胡说什么?”孟堂主急了,长剑直冲,却被早有防备的唐多令闪开,一旁的丁里连忙出剑挡下。
  “孟堂主,你这是想干什么?这可是阁主留有大用的,你敢杀了他们?”
  “这小子竟敢诬赖我!我、我非要杀了他!”孟堂主慌了,要是王五破罐子破摔,到了夏阁主面前也如此说,那他就真是没有活路了。
  “原来孟堂主是希望他诬赖别人。谁?我还是丁堂主?”麦堂主也拔出了长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看孟堂主大概是觉得没有可能把他们救出去,索性杀了,再把罪名栽赃给我们朝天阁,好让承天门更有借口与我们为敌。”丁里则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唐多令心里只发冷,朝天阁果然是培养小人的热土。
  “好啊,我算是明白了,今晚就是专为孟某人下的套啊。想必你们也不打算让我活着去阁主面前伸冤,那就看看今晚是谁死谁生吧!”孟堂主说完一声怒吼,长剑直朝着丁里而去。
  “丁堂主莫慌,我来助你杀了这个奸细!”麦堂主满心欢喜,他此时关心的并非是真相,他只想要一个借口可以除去这个死对头。
  “阿唐,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方宁被这样的场面弄懵了,她以前只和一些小猫小狗交过手,何曾见识过这样的高手对决。
  “我们嘛,当然是……跑啊!”唐多令眼见三条狗终于咬在了一起,无暇顾及他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丁里早就留意着唐多令二人的举动,见两人偷偷跑了,故意迟了半拍才说道:“糟了,两个囚徒跑了!老麦你挡住他,我去追!”
  麦堂主对消灭政敌更有兴趣,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孟堂主急道:“老麦你这个蠢材,他们是一伙的,你让他去追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
  麦堂主哈哈一笑,“他追不回来管我何事?放走囚徒的罪名可不会是我的。而我杀了你,消灭奸细的功劳可就全是我的了!”
  “你、你……”
  丁里朝着唐多令和方宁消失的方向追出好远,居然都没有看见两个人的人影,不由急得只跺脚,“这两个家伙别的功夫没有,逃跑的功夫倒挺好的!眼看就要到丑时,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向门主交待啊?”
  某处草丛里,方宁对趴在她身旁的唐多令小声说道:“阿唐,幸亏你见机而行,我们才能逃出那三个混蛋的毒手。”
  唐多令不好意思地笑笑,可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他越来越有武林高手的感觉了。
  “可你当时为什么要假装和那个孟堂主是同伙而不是指出那个丁堂主呢?”
  “这不是明白着的事吗?那个姓丁的和姓麦的就是想网罗罪名扳倒那个姓孟的,反正都不是好人,倒了一个是一个。他们愿意自己动手,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其实这叫痛打落水狗,不打白不打。
  “嘻嘻,阿唐你这次可不是好人,不过我喜欢。”
  唐多令打了一个寒战,也许他应该离方大小姐远一些。
  “阿唐,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方宁已经习惯性地把唐多令当作了逃生保命的希望。
  唐多令想了想,“咱们在外面跑来跑去太危险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出去。”
  “对,现在他们正到处找我们,不好动手,还是等他们放松警惕时,再一鼓作气、出其不意地抓住一个坏蛋,然后严刑拷问,看他敢不说出离开的路线。哈哈……”方宁又陷入了侠女无敌的梦幻中。
  “呃,你的想法很好,不过最好由我来一鼓作气、出其不意……”他可不想再撞上一个BOSS。
  “哦,可是,阿唐,我们不能就一直躲在草丛里吧?”这里虽然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但蚊子的骚扰更盛。
  “别急,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地方了。”
  唐多令想到的是玉连环用来明里悼念、暗中炼毒的那个位于西跨院的倒座。玉连环在时,那里平时不让任何人靠近,如今玉连环不在了,想必夏孤峰也不会去回忆失去的“爱情”。
  借着夜色的遮掩,唐多令带着方宁很快就找到了西跨院。这里地处偏僻,又不是什么重要场所,再加上夏孤峰确实有意回避,果然没有什么守卫。
  “这地方不错啊!”方宁看到屋内桌椅床帐一应俱全,心中大喜,朝着木床就扑了过去——她可是累坏了。
  “别乱碰!”唐多令一把就拉住了她。
  “怎么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死过人吗?有鬼吗?”女人天性里的八卦因子被唐多令的一脸郑重提炼了出来。
  “呃,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里肯定有毒。这里可是以前阿玉炼毒药的地方。”依照他对玉连环的了解,想必也和断背山小院的西厢房一样处处是危机。
  “你是说那个浑身是毒的玉连环?”方宁想起了玉连环在她身上下毒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那可是比见了鬼还要可怕。
  “嗯。”
  “那我该怎么办?”
  唐多令看了看四周,“站着别动,什么也不要摸。”
  “呃,要站到什么时候呢?”
  “站到我们安全的时候。”
  “那我们什么时候会安全呢?”
  “等我们找到出路或是金大哥来救我们。”
  “……这比坐牢还难受啊。”
  丑初,夏孤峰已经在寒玉床上练功半个时辰了。他不喜欢这样,虽然在寒玉床上修炼能增进功力,可如此苛刻的条件只会严重束缚他的手脚。
  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不在每夜子正时分开始这样的修炼,吸取足够的阴气,他的内力就会如洪水倒退般往下跌……如今的他已经被困在了这寒玉床上,哪里也去不了了。
  忽然,他察觉有人在看着他。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只有阁主才知道也才有资格进入的密室,而且此时也无人能从外面打开机关,除非是不会被厚厚的墙体挡住的鬼魂。
  他慢慢睁开眼,一张似笑非笑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花相容!”夏孤峰的反应不亚于真的见到了鬼。他猜到花相容会偷入朝天阁,但绝想不到是在这时间、这地点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怎么进来的?”夏孤峰面上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惊慌万分。如果不是相信无人能进入密室,他又怎么敢独自一人在此练功?
  练功时遭到袭击是很危险的事,可花相容并没有趁机下黑手,而是静静地等他有所察觉。是因为他有恃无恐,还是因为他没有一击而中的信心?
  夏孤峰把原因归究为后者,虽然听说花相容的内力有所恢复,但肯定比不过他的神功。是的,他的神功也许不是最完美的,但确是最奇妙的。
  “我嘛,当然是慢慢走进来的。”花相容笑道,还轻轻地捶了捶腿,仿佛因为长时间走路而有些酸痛了。
  想起上一次的行刺事件,夏孤峰很快就明白了花相容话中的奥秘。“原来密室中还另有乾坤,看来我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可花相容的表情却让他更为狐疑。难道这人身上藏了仙人的法宝,可以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又或者是得了玉连环新调配的巨毒,企图毒死自己?
  “是啊,只怪夏阁主太性急,没等我把做阁主该知道的事情交待清楚就急着赶我走,唉……”花相容得意地笑着。
  夏孤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却是小心地瞥了旁边一眼。为了练功,他身上的东西都解了下来,包括长剑。他仔细计算着自己跃起身抓起长剑所需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快过花相容拨剑的时间。
  “咦,夏阁主,我记得秘籍中说在寒玉床上修炼时要将衣物完全解下,你怎么还舍不得脱下那条裤子呢?”花相容好像不知道夏孤峰的盘算,愉快地看着他只穿着一条薄绸长裤的身体。
  夏孤峰铁青着脸不回答,花相容便想了想,自己回答道:“难道是有什么地方长得不太好而羞于见人吗?我倒是听玉连环说,你那个玩意儿是不如我……”
  “花相容!”夏孤峰大喝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哪个男人能忍受住这样的嘲笑,那他肯定不是男人。
  虽然难以忍受,可夏孤峰还是理智地没有乱动。花相容手中有剑,而自己手无寸铁,神功再厉害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刀剑不入的铜墙铁壁。
  他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自己的长剑,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开花相容的注意力,让他得以抢到兵器呢?
  “别看了,你的速度不会比我快。”机警的花相容很快就泼了他一盆冷水。“不过,我很乐意给你一个机会,咱们俩都不用剑,就比比拳脚功夫如何?”
  夏孤峰眼睛睁得大大的,花相容走火入魔了吗?




  第五十五章 夏孤峰之死


  “花阁主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说。”也许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花相容的眼皮底下抢到武器,夏孤峰摊开手脚,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阁主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花相容依旧笑嘻嘻的,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夏孤峰的动静,丝毫也不放松。
  “哼,难道你的阁主之位就来得名正言顺?我俩不过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我怎么敢瞧不起夏阁主?夏阁主不但成功地将我扳倒,还习得朝天阁的秘籍神功,可谓是天下无敌啊。所以嘛,我很想领教一下神功的威力。如何啊,夏阁主?”花相容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见花相容似乎要真的与他比试拳脚功夫,夏孤峰的心里却更加疑惑。他练的神功既练气又练剑,虽然目前有些障碍,但内力大进却是事实。
  反观花相容,毒辣的剑术本是他的所长,至于内力,就算恢复了也不可能和百年秘藏的神功相比。舍长取短,那他所依仗的到底是什么?是有什么秘密武器,还是知晓了他的秘密?
  不!这不可能!夏孤峰打了一个寒战,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玉连环,花相容没有练过此功法,也不可能知道。
  夏孤峰心里一横,不管花相容想玩什么花招,只要自己能凭借神功很快地压制住他,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哼,他可不是那种喜欢逞英雄的傻瓜,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拿起长剑,狠狠刺穿花相容的胸膛。
  “既然花阁主一心想领教一下神功的威力,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夏孤峰走下寒玉床,像是擂台比武一般拱了拱手。
  突然,花相容手中的长剑就如毒蛇吐信一般飞了过来。夏孤峰倒也料到他会偷袭,却没有料到他居然是用剑,躲闪得有些狼狈,同时恼羞成怒地叫道:“你不是不用剑吗?”
  “哈哈,这话你也信啊!夏孤峰,你忘了我是一个杀手,杀手是不会放弃最有效的杀人手段的。”
  花相容笑谈之间长剑并未松懈,招招都向着夏孤峰的要害部位而来。幸而夏孤峰修炼神功后身法的确更为敏捷,全都躲闪开来,只是离自己的长剑越来越远。
  “你这个卑鄙小人!”夏孤峰骂了一句后也就歇声了,朝天阁可不就是专出卑鄙小人的地方吗?
  他定下心神,专心对付花相容的长剑。只见他手指微翘,形如兰花,又似捏了一根绣花针,猛然向花相容握剑的手腕刺去。
  花相容只觉得一股暗劲打来,自己的手腕就像是当真被金针刺中一般,一阵剧痛,不由暗道这功法果然厉害,幸亏自己留了暗手。
  他顺势将长剑朝夏孤峰扔去,然后趁夏孤峰侧身闪过的时候,左手做爪向夏孤峰的右手腕抓去。
  夏孤峰心中暗笑,原来花相容还真想和他比比拳脚功夫。于是,他将依然如兰花盛开的右手暗含内劲向花相容的左手抛去,左手的兰花却向着花相容的门面而来。
  花相容一撇脸,如玉的面颊上便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但夏孤峰没有料到花相容的左手竟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在右手,平平一掌向夏孤峰的胸前拍去,竟带起呼呼的掌风。
  夏孤峰吓了一跳,想不到花相容的内力竟比他想的要强,忙收回右手,解开兰花指,也是平平一掌推出——他不信花相容的内力能强过他的神功。
  两掌相接,夏孤峰却发现花相容看似凶猛的一掌实则轻如棉花,刚才似要汹涌而出的内力却突然消失无踪。
  他想干什么?不怕被我的内力震伤么?夏孤峰心里疑惑着,却也抓住机会让自己澎湃的内力由掌心涌出。
  “啊!这是怎么回事?”夏孤峰一声低呼,花相容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被自己的内力震飞,反倒是自己打出的内力如同石沉大海消失无踪,而身体内的力量又如江河入海不由自主地继续顺着掌手向外涌去。
  夏孤峰想收回自己的手掌,却发现自己手掌像是被粘在了花相容的手掌上,无法移动,也无法阻止内力缓缓而出,心中大急,叫道:“快放手!”
  花相容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夏阁主这话真好笑,难道是我不让你放手吗?”
  “你、你在吸我的内力?你这是什么妖法?”夏孤峰脸色大变,内力的流失和内心的惊慌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刚才那个踌躇满志的朝天阁阁主。
  花相容笑得更开心了,“妖法?夏阁主,这可是朝天阁百年传承下来的北冥神功,怎么会是妖法呢?相比之下,你练的才更像是妖法。”
  “你胡说!没有……没有……”夏孤峰的身体越来越虚脱,连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劲了。
  “傻瓜,你当然不会知道朝天阁其实有两套秘籍。当初的张凡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让我有机会铲除他,我又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呢?玉连环告诉你的事,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给你的功法,也是我想给你的。”花相容轻蔑地笑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你?为什么我自己那时不修炼?因为这两套功法的修炼都有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欲练北冥神功就必须化去原有的内力,所以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倒是你和玉连环帮了我大忙。如今我不但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还可以将这些内力贮存起来转化为北冥真气供已所用,比之以前厉害百倍。至于送你一套,当然是希望你把内力练强了,然后供我采撷啊。哈哈!”
  “不、不可能……”夏孤峰脸色苍白,无力地摇着头。
  “你想说你的功法并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练起了很容易,是吗?哈哈,可是你也应该发现你的内力虽然增强了,却卡在了某个地方,不靠着寒玉床吸取阴气就无法维持。另外,你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也像你的内力一样,似变又似未变,也卡住了。夏阁主,你说你现在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你!”夏孤峰被花相容戳穿最隐匿的秘密,突然暴怒,可这只是让他最后一点内力更为汹涌地涌出,很快,他便如同倒光了的面口袋,瘫软在地。
  花相容收回手,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孤峰,“其实,按照记载,真正练成那套功法的人比练成北冥神功的人还要厉害,只是在修炼之前必须先做一件事。这件事嘛说容易很容易,说艰难也很艰难,所以我放弃了。”
  花相容低下头,对着夏孤峰轻轻说了一句,夏孤峰的眼里顿时发射出无比恶毒的狠意。
  可此时的他对花相容已经无法构成危险,所以花相容只是很轻松地笑着,“夏阁主现在恐怕很难亲自操刀,不如就由我来替你完成,然后,夏阁主一定能修成神功,天下无敌。”
  只是,到了地狱的人天下无敌又有什么用?
  “啊!”密室中响起一声惨叫,可惜没有人听得到。
  “你说你把他们弄丢了?”金刀错沉着脸,以承天门为首的武林白道对朝天阁压倒性的攻击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本名李丁的丁里堂主苦着脸,“他俩跑得太快了,在朝天阁两位堂主的面前我又不能说实话。”
  “那你一进牢房的时候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清楚?”
  “我说了啊,可唐老板不相信,还给了我一拳一掌……”李丁好委屈,脖颈上现在还痛着呢。
  “我给你的信物呢?”那信物唐多令可能认不得,但方宁绝对认得。
  “呃,没来得及……”其实李丁没打算拿信物,照他的想法,那个被他兄长一拳就打倒的懦弱的唐老板应该很高兴看到有人来救自己才对,哪里想到他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然,即使当时他出示了信物,被小人骗多了的唐多令依然不会相信,因为他相信坏人的阴谋里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伪造的——连中情局的证件都可以伪造,何况一个承天门的信物?
  “你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刀错又急又气,要是唐多令和方宁又落入敌人之手,今天的计划可就算是失败了。若是花相容忍不住又发起狠来,他该怎么办呢?若是阿唐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又该怎么办?
  李丁不敢对老大有所埋怨,只好不忿地朝赵乙丢了一个眼色。他潜伏在朝天阁有半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能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哼,这件事要怪也该怪那个没良心的唐老板。
  “阿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已经快站成电线杆子的方宁问道,当然,她不知道电线杆子是何物。
  “好像有些吵闹声,又好像是打闹声。”唐多令仔细地听着,可惜这里实在是地处偏远,听不太清楚。
  “朝天阁的人在干吗?这还在是大半夜呢。”方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唐多令也纳闷儿,是因为在寻找他们而忙乱,还是那三个堂主狗咬狗的戏码升级了?
  “阿唐,我们出去看看吧。”方宁是真的憋坏了。
  唐多令想了想,“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这里一直没有发生险情,看来的确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可是……”
  “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心些好,至少保证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否则找人救命都救不了了。”
  “呃,那好吧。”折腾了这么久,方宁其实也有些疲惫了,而且知道自己的身手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答应。
  “记着,哪里都不要去,哪里都不要碰。”唐多令临走前又特意提醒道,他可不想回来时发现一具女僵尸。
  “知道了……”方宁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日子。



  第五十六章 你倒我也倒


  唐多令越往外走,就越能清楚地听到打砸抢的声音,心里不由地一动,难道是承天门的援兵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急切,步履加快,只有亲眼看个究竟才能让他安定下来。
  刚走到院门边,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从外面匆忙而入,险些和唐多令撞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唐多令想伸手去搀扶那个差点被他撞倒的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在办公大楼里,而是在杀机四伏的朝天阁后院!
  他猛然收回手,然后定睛一看,来人果然是一个浑身狼狈还带了些血迹的家伙,一张狰狞的脸孔正朝着他,嘴里的牙齿似乎就快被咬断了。
  “孟……堂……主……”唐多令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碰上的人又是这位孟堂主,难道两人也是前世有缘?
  可怜的孟堂主受到几个无耻小人的联手诬陷,如同掉进了又臭又脏的茅厕,百口莫辩,只有和麦堂主拼死一战,希望能捡条活路。
  怎奈他的武功和老辣的麦堂主相比是差了些,正担心自己要身首异处时,大乱突起,不知从哪里涌出许多正派人士,把尚在睡梦中的朝天阁掀了一个底朝天。
  孟堂主来不及分析事发原因,只是趁着麦堂主愣神的片刻夺路而逃,一路上虽也碰上些拦路虎,但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竟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再打下去不是被打死也要被累死,又见阁主夏孤峰杳无音信,阁内各人都是各顾各命,一盘散沙,便起了逃匿之心。
  他想起昔日玉连环偶尔独居的小屋一直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夏孤峰也从不派人前去打扫或防守,估计正派人士也想不到那里。于是便跌跌撞撞奔来此处,想隐藏一阵,清理伤口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此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而且还是他的大仇人!
  “王五!你这个小人,看你这次往哪里跑!”他因受陷害而遍体鳞伤,这个陷害他的小人却完好无损,怎么能不让他眼红?
  “我不是王五……”唐多令惊恐之际还不忘了解释,想必孟堂主和以前的王五结下了不解之仇,可这和他没有关系啊!
  孟堂主可不理会他这软弱的自辨,他现在只想在这小人身上扎出几个血洞来,以报自己惨遭诬陷和险被杀害的仇。
  他哇哇一声狂叫,举起剑,向着唐多令刺来。他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必要担心坏了阁主的大计吗?
  带着仇恨的孟堂主看上去面貌更加狰狞,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受伤逃窜的丧家犬,更像一个手举镰刀收获生命的死神。
  唐多令被孟堂主不顾一切的生猛吓住了,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身手与对方差不多的武林高手,就连一直让他得意的逃生武器——轻功也忘了施展。
  他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歪过头,用手遮住面部,仿佛看不到那把凶残的剑,就真的没有危险了。
  “阿唐!”
  一个人影飞扑过来,扑在唐多令的身上,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杀气腾腾的孟堂主面前。
  “啊!”
  “阿玉!”
  唐多令匆忙中伸手抱住扑过来的身子,却马上从他的喊声中发现了他的身份。抚在玉连环后背上的手已经感觉到了了温暖和湿润。
  “阿玉!”唐多令一边叫着,一边将玉连环放到地上,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应该做些什么呢?
  “阿唐……”玉连环睁开眼,眼睛里亮着光,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一招得手的孟堂主喘了口气,立刻打破了两人这间难得的温情,“王五,拿命来!”杀玉连环不是他的心愿,杀死王五才是他的心愿。
  “阿唐快跑!”玉连环突然精神起来,似乎还想爬起来迎敌,可惜身后的伤让他无力地再次倒下。
  唐多令的眼睛也红了,“你这个姓孟的混蛋!你还我的阿玉来!”
  唐多令狂叫着冲了上去,花相容曾经给他讲过的武学之道突然清晰起来,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不知名字的混蛋,给阿玉报仇。
  孟堂主仗的也就是一口怨气,可此时唐多令的怒气却远远超过了他,再加上身体状况的悬殊,手有长剑的孟堂主居然在唐多令猛攻下陷入了败境。
  “阿唐……小心……”
  玉连环也被唐多令第一次展现出来的凶猛震住了,可心里却又升起了一丝骄傲,阿唐可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啊。可当他看到唐多令不顾长剑在自己身上造成的伤痕,死死咬住孟堂主的脖颈时,也愣住了。
  “阿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花相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包括他自己……
  “你、你是什么人?”几个赶过来的承天门门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要不是认出下面奄奄一息的人便是刚才曾经杀过他们几个兄弟的朝天阁恶徒,第一反应便是将上面这个疯子杀死。
  “他、他就是你们门主要救的唐老板。”玉连环喘息着说道,承天门的人来了,阿唐就安全了。
  唐多令还在死死地咬着孟堂主,完全不理会其他人。
  “呃,这就是唐老板?”在李甲的渲染下,唐老板蠢笨懦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和这位怎么也联不在一起啊。
  “阿唐!阿唐!啊……你在干什么啊?”方宁终于耐不住寂寞也跑了出来,没想到也正赶上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是方小姐!真的是方小姐!快给门主发信号!”认出方宁身份的承天门门人高兴地叫道,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当家女主人啊。
  唐多令在方宁的拉扯下终于苏醒过来,放开了孟堂主,却扑回玉连环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哭喊道:“阿玉,你怎么样了?阿玉,都怪我,明明我可以打赢他的,如果不是我害怕了,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没事,阿唐,我没事……”其实他真的没事,受了伤兼惊弓之鸟的孟堂主的那一剑已经没有太大的力量,也没有刺中的他的要害,只是流了些血,还可能在后背上留下一条疤痕而已。
  玉连环很想告诉唐多令真相,因为他不忍看到唐多令悲痛的表情;可他又不想告诉他真相,因为他很喜欢看到唐多令因为他受伤而悲痛的表情。
  “阿唐!阿唐!”看到信号的花相容跑得可比金刀错快多了,“阿唐,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花相容看到活着的唐多令,满心欢喜,可一看到唐多令怀中的玉连环,脸色就变了,“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要来嘛,明明功夫不好,还来送死做什么?要是连累了阿唐怎么办?”
  他以为是玉连环不小心碰上了朝天阁的人,而唐多令是为了救他才英勇现身。
  “你胡说什么?阿玉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既然知道他武功不好,为什么不留心保护他?”唐多令气急了,也没有细想花相容不让玉连环参与行动才是真正的保护。
  “阿唐,你别生气,阿花是为我好,他不让我来的,是我偷偷来的,他不知道。”花相容一来,玉连环的脸色顿时惨白,仿佛体内的血都已经流尽了,离死就要不远了。
  “你要是不来,谁来救我?阿玉,你、你怎么样了?”唐多令见他脸色发白,心里大惊,忙看向随后而来的金刀错,“金大哥,大夫啊,快找大夫!”
  金刀错轻咳了一声,“阿唐,你莫慌,玉公子的伤并不重。”他们都是老手,一眼就看出玉连环不过就是被划破了一层皮,现在不过是为了讨阿唐的同情而假装半死不活。
  “不重!不重!这伤不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说不重!如果不是阿玉,要死的就是我了!”唐多令心想,这两人都是阿玉的情敌,当然巴不得他死了,哪里还会急着救他?
  “呃,都愣着干吗?快去找大夫!”金刀错无法,只得朝自己的门人撒气,花相容更是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玉连环。
  玉连环小心翼翼地朝他抛了一个示威的眼神,心想:“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啊。”他本意是想潜回自己原来配药的小屋,找出暗藏的一些毒药,想办法在这场大乱中也立些功劳,不料却撞上了这样一件大功劳。
  哈哈,花相容,你虽然主导了整个计划,还亲手杀了夏孤峰,可惜都比不过我以命相救的功劳啊!虽然背上要留下疤痕,值啊,以后每当阿唐看到这条疤痕,心里一定更加痛惜不已。
  玉连环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多令一愣,“阿玉你笑什么?”难道这伤真的不重?
  “我、我一想到阿唐没事,我就高兴……”玉连环脑筋急转,掩过了自己的失态。
  “阿玉……”唐多令的眼圈又红了,不是急的,而是感动的。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金刀错也看不下去了,大夫再不来,他也想把这个戏子一般的玉公子掐死了。
  “阿唐,你身上也有伤,也让大夫瞧瞧吧。”沉默了许久的花相容在玉连环被抬走后才轻声说道。
  “我的伤没事,就是划破了点皮。你们……”唐多令回过神来,才发现花相容和金刀错也都风尘仆仆、浑身杀气,显然都是刚刚在混战中撕杀过的。
  他心里一酸,“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们都是为了救我……大家都没事吧?”
  “呵呵,我们没事,都是些散兵游勇,倒是花兄一人独杀夏孤峰,也是经历了不少凶险啊。”见识过了玉连环的卑鄙,金刀错顿时倒到了花相容一边,这人好歹也算是和他共过难的兄弟了。
  “啊!你一个人杀了夏孤峰?没受伤吧?”唐多令大惊失色,夏孤峰不是也练了什么神功,变得很厉害吗?
  花相容淡淡地一笑,“没事……”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从嘴边涌出。
  “阿花!阿花!”唐多令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焦急地叫道。
  “没事……”花相容还是努力地淡淡地一笑,“就是……有点……内伤……”
  花相容终于倒下了。
  “阿花!大夫!金大哥,大夫呢?”
  金刀错仰天长叹,果然都是人精啊!




  第五十七章 打响小算盘


  “金大哥,你、你真的没事吧?”送走花相容后,唐多令不放心地看着金刀错。
  感受着周遭异样的目光,金刀错咬着牙说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他不似玉连环有明显的伤口,也不似花相容独自行动,一路上这么多属下跟随着他,他又怎么可能假装自己受伤呢?再说,他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那就好,那就好。”唐多令拍了拍胸口,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了这么多人受伤,他也难以心安啊。
  这话让金刀错直犯别扭,正不知该如何接话茬儿时,忽然有人来报:“门主,我们发现了一群孩子,好像是朝天阁暗中陪养的下一代弟子。门主您看要如何处置?”
  “什么?孩子?快带我去瞧瞧!”还没等正主说话,唐多令已经急切地抓住了来人。
  “阿唐莫急,我们这就去看看。”金刀错想起上次唐多令训斥他时提及花相容的遭遇,便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焦急。
  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院里,这里有一排设施简陋的房舍,每间屋子里都挤着十来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但大都神情冷漠、眼带机警,只有少数几个有惊恐之色。
  金刀错心里有数,知道这些孩子已经经过训练,少了许多孩子的天性,但这也只是表面现象,遇上这样的血腥杀戮,内心深处只怕没有人是不会害怕的。
  “怎么没有人趁乱逃跑?”他问道。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可能有这么忠心。
  “属下来的时候这些屋子的门窗都被锁住了,凭他们的力量无法逃出来。”
  金刀错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幸好来的都是武林正道,没有杀完人就放火的陋习,否则这些孩子可就危险了。
  “李小东、李小南,原来你们俩躲在这里!”走到某间屋子时,方宁突然冲上前去,把那个想住桌子底下躲的小屁孩的耳朵揪住了。
  “你放开我弟弟!”本来也想往后躲的李小东扑上前一拳打向方宁,方宁没有防备,竟然被他打中,虽然力量不算大,但还有些痛。
  “你……啊!”方宁正想训斥李小东,不料却又被李小南咬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臭小子,你们想干吗?”跟随而来的一帮承天门的护卫拨剑而上,想把两个孩子抓住,可有一个人冲在了他们前面。
  “你们想干吗?一群大人拨刀弄剑吓唬两个孩子,还是不是男人?”唐多令挡在李小东兄弟面前。
  “呃,唐老板,他们刚才偷袭方小姐啊。”有人答道,但看着李小南眼睛里的泪水,还真不好意思再做出凶恶的样子。
  唐多令又转向方宁,“方宁,你又是想干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唐老板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当众叫唤方大小姐的闺名,还是当着门主的面……有人偷偷望了一眼,门主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好。
  方宁却没有留意这些吸气声,捂着手上的牙印说道:“阿唐,你忘了他们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吗?我这也是在替你出气啊。”
  “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那些事也是因为有朝天阁的人在后面控制,你找他们的麻烦干什么?”
  “孩子又怎么了?打小就不学好,怎么能不好好教训呢?”方宁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爱惹事生非的十七岁的大孩子,此时板起面孔来要教训别人,熟悉她性情的人都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可对于这些在朝天阁炼狱般训练中生存下来的孩子们,“教训”的意味可不是那么简单。李小东兄弟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其他孩子也在下意识地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只教训我行吗?我弟弟小,还不懂事。”李小东勇敢地抬起头说道。
  “不懂事?不懂事还能骗倒我?”这句话绝对是极大的侮辱,方宁气得都快跳起来了。
  “你想怎么教训?”唐多令也有些急了,方宁干吗非要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当然是打屁股!”方宁一撸袖子,朝着李小南的屁股就冲了过去。
  李小南的动作也不慢,一把扑倒在唐多令的腿上,呜呜地大哭起来,倒把他亲哥晾在身后一愣一愣的。
  “你哭啥?我还没碰到你呢!”方宁伸着手,站在李小南身后,打也不是,不打又不甘心,最后只好象征性地轻轻打了一巴掌,李小南的哭声顿时又高昂起来。
  被他俩这么一闹,屋子里的气氛倒变得轻松了些,甚至还有的孩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方宁不是真的要教训这两个孩子,唐多宁松了口气,可立刻又紧张起来,谁知道承天门要怎么教训这些敌人培养出来的未来的敌人呢?
  “金大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孩子?”他把李小南交回给李小东,走过来小声问道。
  站在金刀错身旁的李丁马上说道:“门主,这些孩子都是夏孤峰掌权后才弄进来的,有的是掳来的,有的是买来的,都是些可怜……”
  金刀错笑着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派人去把孩子们的来历都问清楚,有亲友可投靠的便送回去,无亲无故的便留在承天门吧。”朝天阁选中的孩子肯定筋骨都不错,好好培育也可以成为承天门未来的力量。
  “谢谢你,金大哥。”
  “我可没有忘记你上次的教训。”
  “啊,金大哥,我上次……”
  “阿唐,你说的没错,身为武林正道,我们不该只想着靠打杀邪派来提高声望,更应该多做些有益的实事才对。其实花阁主他们也不是真的无可救药的恶徒。”
  “谢谢你,金大哥。”唐多令的心里暖洋洋的。
  唐多令信任的目光和温暖的笑意也让金刀错的心里暖洋洋的,当初决定追杀花相容、玉连环时造成的隔阂总算开始被打破了。
  唐多令得到了金刀错的保证,心里才是真正放松下来,又不禁想到,如果当初花相容能有这样的遭遇,就不会有后来的苦难了。可如果真是这样,也许他就不会遇上花相容和玉连环了。
  “咦?你不是那个在牢房里被阿唐一拳就打晕了的丁堂主吗?”方宁认出了李丁,好奇地问道。
  李丁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隐秘,但总归没面子,所以只有门主等寥寥几人知道,如今却被这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怎能不让他羞恼呢?
  何况,也不是一拳就打晕了……
  “啊,真是抱歉,原来你真是金大哥派来救我们的。”唐多令面色尴尬。
  “呵呵,不过是一场误会。阿唐,这位丁堂主其实本名李丁,便是李甲堂主的弟弟。”金刀错忙解释道,同时暗示李丁不准冷着脸。
  “哦,原来是李堂主的弟弟啊,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弟。”李甲打了他一记黑拳,他打了李丁一记黑拳,也算是扯平了吧。
  “丁子半年前便暗中混进朝天阁,这次能攻破朝天阁的总坛也是他的功劳啊。我本来是想让他在我们行动前救出你们俩,没想到……”
  “这都怪我,太过小心,也没等问清楚便动手了。”唐多令心里想的却是:“论阴谋诡计也许金大哥比不过阿花和阿玉,可说到真正的运筹帷幄还是他厉害。幸好这一次双方抛弃前嫌合力消灭了朝天阁,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被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不怪你,在那样的场合,小心些是应该的。”金刀错哪里舍得怪他。
  李丁轻轻哼了一声便转身办事去了。他哥哥可是专门提醒过他,这位唐老板是老李家的祸害,一定要离远些。
  “阿唐,阿唐。”已经恢复了天真的李小南跑过来拉住唐多令的衣摆,“我和哥哥能不能投靠你啊?”
  唐多令愣了一下,“你们既然没有亲人,不如就留在承天门,在那里可以学武功。”他还记得李小东对习武兴趣非常大。
  “可那里的饭菜没有阿唐做的好吃。”在李小南的想像里,承天门的伙食应该就和朝天阁的一样糟糕,哪里比得上阿唐的手艺。
  还记恨在心的方宁一声冷笑,“你想得美?你以为去了阿唐家就是天堂了?告诉你,阿唐虽然心好得像个菩萨,可他家里还有两尊凶神。知道是什么人吗?就是你们朝天阁的前任阁主和前前任阁主,连你们现任阁主都比不过的恶人。”
  李小南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花相容和玉连环是什么人,但能成为朝天阁的阁主肯定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恶人,更何况还是两个?
  方宁这番话本是故意说笑,却逼着唐多令把到嘴边的“好”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倒是不介意抚养这两个孩子,可谁知道家里这两尊凶神会怎么想?
  没错,他们真是凶神,思想言行完全不能跟常人相比。而如今这两尊凶神又都因为他而受伤,如果自己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便随意增加家庭人口,一定会引起家庭暴力事件。
  金刀错笑着拍拍李小南的脑袋,“你想吃阿唐做的饭菜并不难啊,阿唐在咱们临洋城里开了一家馄饨馆,你随时都可以去吃啊。”
  “真的吗?”李小南眼睛一亮。
  唐多令的眼睛也是一亮。是啊,最大仇敌被消灭了,和承天门的恩怨也扯平了,那他又可以回到临洋城继续做他的馄饨店老板了。就是不知那两个人愿意和他重归平静的日子吗?
  “哈哈,太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以后吃不着阿唐做的食物了。”
  方宁的笑声让金刀错看到他和阿唐之间刚刚拉近的距离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唉,那两个人说的对,我没可能像他们那样为了阿唐抛弃一切。”承天门的兴旺、金家的香火、方家的助力、自己的名望,没有一样是能抛弃的。
  “是啊,以后我和宁儿都会经常来断背山打扰,希望阿唐不要嫌烦啊。”哼,就算没了希望,他也不能让那两人赢得太过轻松,更不能容忍他们像今日一样随意欺负阿唐!
  某病房内,两伤员正在窃窃私语。
  “你怎么也进来了?”
  “哼,你能受伤我就不能吗?”
  “哼,你装得不像吧,要不怎么阿唐也不进来看望你?”
  “哼,彼此彼此。”
  ……
  “你我都在这里,阿唐在哪里?”
  “金刀错!”
  “还有方宁,我看那丫头也有些不安分。”
  “下次你想办法下点药,然后把他俩扔在一起。”
  “嗯,他俩在一起,阿唐就安全了。”




  第五十八章 银当的鸡汤


  断背山的三位唐老板都回来了,可暂时还没有开门营业,因为听说二老板和三老板生病了,大老板要精心照顾他们,没有时间给上帝做馄饨。
  小院里摆着两张躺椅,花相容和玉连环一人躺在一边,懒洋洋地晒着春天的太阳,唐多令则坐在中间专心致志地分着鸡汤。
  “阿花,这是你的;阿玉,这是你的。赶紧趁热喝。”
  “阿唐,我手酸,拿不动。”玉连环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伤的是后背,不是手背。”唐多令毫不留情地把碗塞进他的手里。照顾了这么久,这两人的伤到底是轻是重他还分辨不出来吗?
  一旁的花相容趁机冷笑两声,然后说道:“我没事,我自己来。”
  撒娇失败的玉连环也不甘失弱,冷哼一声说道:“你当然没事,花阁主北冥神功天下无敌,会有什么事?”
  “北冥神功?”唐多令吓了一跳,但随即一想,也许只是巧合吧。“呃,阿玉,阿花的那个神功虽然厉害,可夏孤峰不是也练了什么神功嘛,要打败他也不容易啊。”
  玉连环一怒之下纵身而起,也忘了自己背上的伤还“没有好”,“什么狗屁神功,那本《葵花宝典》早就被这小子动了手脚,任夏孤峰怎么练都练不成,打不赢才怪呢!”
  “《葵花宝典》?”唐多令大惊失色,一个巧合也就罢了,两个巧合这叫什么?
  “嗯,《葵花宝典》和《北冥神功》都是朝天阁只让阁主修炼的秘籍,当初这小子改了一个、藏了一个,早就设下圈套要灭了夏孤峰。”玉连环一想到自己的阴谋居然早就被花相容看破,心里就不是滋味。
  唐多令半张着嘴看着花相容,只见那厮悠然自得地喝着鸡汤,仿佛玉连环是在称赞他一般。
  “你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当初我和夏孤峰都仔细查看过,没有篡改的痕迹啊。”玉连环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而不耻下问。
  “嘿嘿,以夏孤峰小心谨慎的性子,如果我在秘籍里面作假,肯定会被他发现。所以嘛,我只是把秘籍的第一页撕掉了。”花相容笑得非常阴险。
  “第一页上有什么?功法内容没有少什么啊。”玉连环低头回想,没有注意到唐多令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第一页上是没有记载内功心法,只是记载了一个修炼《葵花宝典》的先决条件,就像修炼《北冥神功》必须先化去原有的内功一样。嘿嘿,没有达到这个条件,天赋再高的人也只会陷入死胡同,就像夏孤峰那样不男不女、不上不下。”花相容笑得更阴险了。
  “不男不女、不上不下……怎么会这样?是什么先决条件呢?”玉连环更加好奇了。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说话的不是花相容而是唐多令。
  “你怎么会知道?”花相容大惊失色,那可都是记载在密室里的东西,只有在任的阁主才能观看,即使是以前那个真正的暗卫王五也不可能知道。
  “自宫?不会吧?”玉连环则是被这前所未闻的修炼条件惊呆了。
  “没错,秘籍里是这么写的。也曾经有人尝试不自宫,可练到一半就再也练不下去了,内力不进反退,所以后任的阁主再也没有人去尝试。”花相容一边解释一边看着唐多令,却发现他呆若木鸡。
  “要自宫后才能练,那当初的天阁阁主是怎么练的?”玉连环还是不太相信。
  “天阁阁主他……”
  “是一个太监。”呆若木鸡的唐多令居然又挤出了一句话。
  “呃,是不是太监我不知道,可据说他本就有隐疾,所以正好能练。阿唐,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方家么?”
  “你练的那个北冥神功是不是可以吸取别人的内力?”唐多令不答反问。
  “阿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就算百余年前江湖上也没多少人知道朝阁阁主的强大内力是从何而来。”如果这事发生在一年前,花相容早拔剑将唐多令砍成好几块拿去喂狗了。
  唐多令拍拍头,“我知道这些不奇怪,你们知道这些才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花相容皱着眉头,“这两套功法是百余年前创建朝天阁的两位阁主所创,之后由历任阁主传承下来。可是这两套功法一个要自残身体,一个要化去原有内力,所以后来的阁主大都不愿修炼,也因此一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
  能成为朝天阁阁主的人哪一个不是武功高超,不似花相容这样到了绝地,没人敢尝试自残或自化内力。花相容因为已经打定主意不修炼《葵花宝典》,才会拿来作饵引诱夏孤峰。
  “你们那两位阁主是从哪里来的?”唐多令紧接着问道。
  花相容又皱起了眉头,“密室的记载里可没有说明他们是哪里的人士,江湖传言里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确切来历。阿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在我的家乡,不知道这两套功法名字的人还真不多。”唐多令叹了一口气,刚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时,他的内心是非常激动的,只可惜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难道你是说,那两位才华绝世的阁主也是从你的家乡来的?”玉连环瞄了瞄唐多令,“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唐多令没有听清玉连环的最后一句话,他一开始也怀疑那两位开派祖师是穿越人,可转念一想,就算是金老先生亲自穿过来也不可能真写出一部《北冥神功》和一部《葵花宝典》啊?难道是逍遥子和东方不败一起穿了?
  “哎呀,不想了,管他们是穿过来的还是穿过去的,反正都死了一百年了。”唐多令拍了拍有些胀痛的脑门,站起身来。
  “你要干吗?”玉连环马上问道。
  “去承天门看看小东和小南,我可是答应他们很久了。”
  “是去给你的金大哥送鸡汤吧?”花相容冷声说道。
  “哦,我还以为只有我和阿花才有这口福。”玉连环也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唐多令尴尬地抓抓头,“鸣凤山大捷不也多亏了金大哥,可我都还一直没有去谢过人家,昨天听说他身体不舒服,总该去看看吧。”
  “我们不是不让你去,只是不高兴你对我们说谎。”花相容依旧冷着脸。
  “呃,是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现在……我可以去了吗?”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我晚上想吃皮蛋瘦肉粥。”玉连环摆了摆手。
  “知道了。”唐多令暗叹自己命苦,早知如此还不如呆在朝天阁把牢底坐穿呢。
  刚走了一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对花相容说道:“阿花,那本《葵花宝典》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毁了。”
  要是哪天这两个人也受不住诱惑跑去自宫怎么办?他可以和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但没法和两个变成女人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放心,早毁了。”花相容也不希望这世上真出现能与他的内功媲美的角色。
  刚又走了一步,唐多令又回过头来说道:“阿花,以后没事别跟人握手。”
  花相容乐了,“放心,我的北冥神功可放可收,不运功的时候不会吸取别人的内力,这双手放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事。”他伸出双手朝着唐多令比了比。
  唐多令脸色一红,转身跑向厨房。
  “你笑得好银当。”玉连环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花相容也已经恢复正常的冷脸躺回来,“我银不银当有什么关系,金门主银不银当才是重要的。”
  玉连环一阵轻笑,“你也放心吧,我在那锅鸡汤里放的药足够金门主银当了。”
  “你确定没问题吗?金门主的自控力可是非常高的。”
  “哼,我放的份量就是一头大象也能发情了。”
  唐多令一进承天门便遇上了两尊门神:李甲、李丁。
  “无事不登三宝殿,唐老板今天来是有何贵干?”
  “李堂主好,我听说金大哥生病了,特意来看看。”
  “这是什么?”李丁指了指唐多令怀里的东西。
  “是鸡汤,我还放了些药材,最补身子了。”
  “我们肩负着保卫门主的重任,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检查才能带进去。”李丁朝哥哥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挡住了唐多令的去路。
  “唉,好吧,你们检查吧。”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携带任何违禁物品。
  李甲装模作样地打开食盒,掀起锅盖,哇,好香啊!
  “嗯,的确是鸡汤。”李甲吸够了香味,然后严肃地对弟弟点点头。
  唐多令哭笑不得,他这是进紫禁城啊?“两位,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既然的确是鸡汤,那你就进去吧。”李丁也严肃地摆了摆手。他们只是想刁难一下唐多令,也没胆真不让他进去。
  唐多令抱着食盒继续往里走,背后有一缕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哥,你看什么啊?”李丁问道。
  “二弟,那汤真是香啊。”李甲揉了揉鼻子。
  “哥,严肃点,那是我们老李家的敌人!”
  “那是!可是,鸡汤不是啊。”
  “唐老板家的鸡也是我们的敌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像那汤里的鸡一样,身首异处、大卸八块!”李丁攥紧了拳头。他现在在承天门内多了一个新绰号叫做丁一拳,意指一拳就能打倒他。
  这其实是大嘴巴方宁的功劳,可李丁不敢找未来的门主夫人报仇,只能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唐多令的身上,谁让那一拳是他打的呢?
  李甲被弟弟的仇深苦大吓了一跳,忙劝道:“二弟,千万不能杀人啊!”
  李丁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杀了他?我只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李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这也要小心行事,切莫操之过急,否则你不但要面临门主的惩罚,更可怕的是断背山里那两尊凶神的报复。想当初,哥哥我只是弄丢了他们的几个猪蹄,他们居然就……”提起当年事,英雄泪两行。
  李丁点了点头,“大哥说的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甲低下头,“此事我们该如此这般……”
  前面的唐多令边走边想:“这右眼皮突突地跳是为啥啊?”




  第五十九章 无言的结局


  唐多令没有直接去找金刀错,而是先绕去看望李小东兄弟。可惜孩子们正在上文化课,唐多令只能在屋外张望了一下。不过听到那朗朗的读书声,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新一代四有新人正在成长。
  端着鸡汤来到金刀错的书房,果然看到书案背后的金刀错面色少有的带了点苍白,眉宇间也露出一丝脆弱。
  “阿唐来了。”看见唐多令,金刀错明显精神一振。
  “金大哥,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又不是什么大病,没关系。”金刀错笑着慢慢起身迎接他。
  唐多令想起家里那两个无病呻吟的家伙,顿时满脸惭愧。
  “阿唐是来看小东他们的吧,我这让人去叫他们。”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他们了。”
  听到这一句,金刀错心里一沉,原来他甚至被挤到那两个小毛孩的后面去了,可唐多令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
  “金大哥,其实今天我是来看望你的。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我特意炖了鸡汤。”唐多令献宝似的把鸡汤拿出来。
  “真、真好。”金刀错挤出一丝笑容,唐多令的心意真是好,可这鸡汤……
  “哦,金大哥是哪里不舒服啊?”唐多令心里也有些奇怪,认识这么久,还没听说金刀错生过病。
  “唉,其实就是肠胃有些不舒服。”
  唐多令的动作停住了,神情尴尬,“肠胃不适?呃,早知道我应该煮点清淡的食物,这鸡汤太油了。”怎么忘了先打听清楚病人的病情呢?
  “没关系,一会儿再吃。”他不想浪费阿唐的心意,可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其实你能来陪我说说话就好。”
  唐多令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辛苦却是弄巧成拙,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接着问道:“金大哥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吃坏了肚子啊?”
  金刀错终于忍不住了,“这还不都是你那个宝贝徒弟搞的鬼。”
  “我的宝贝徒弟?”唐多令一愣,随后一想,这世上能称作他徒弟的貌似还真有那么一个人。“你是说方宁?”
  “不是她还能是谁?”金刀错倒也不在乎唐多令如此称呼自己的未婚妻。
  “呃,她现在没跟我学做馄饨了。”
  “那是因为她不敢去。现在她就喜欢在我家的厨房里瞎折腾。”金刀错竟然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方宁打从被救出来,居然就没有回家的意愿,一直泡在承天门的总坛,发誓要跟她的师父唐老板一样做一个完美大厨,而金刀错便成了万里挑一的试验品。
  金刀错知道她这是想借由抓住他的胃来抓住他的心,可如今这胃不但被她抓住了,还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这、这也和我没关系啊。”唐多令明显感觉到金刀错的怨气竟有些是朝着他来的,心中惶恐,难道刚才右眼皮跳的就是这个?
  “哼,是谁告诉她手艺差些没关系,只要心意是真的就好?”他宁愿方宁像以前那样用别人做的食物来蒙蔽自己,也不想再吃她的真心意了。
  “呃,哈哈,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唐多令一边强笑,一边担忧,等方宁的厨艺真的熟能生巧时,金刀错的肠胃还能要么?
  金刀错也笑了起来,“你还当我真怪你啊,要怪只能怪自己没那福气。”没福气像花相容、玉连环那般日日得阿唐服侍。“可以后你必须多做些好吃的来安慰我。”福利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一定!一定!”唐多令爽快地答应着。
  “阿唐!阿唐!”方宁兴奋的声音连带着欢快的步伐从外面传了进来,很快,唐多令和金刀错便看到她抱着一堆东西冲进门来。
  “宁儿,你这是干什么?”金刀错看清方宁抱着的是一堆画轴似的东西,绝非食物,这才稳住阵脚。
  “阿唐啊,你总算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方宁兴奋地冲到唐多令的面前,只要那两尊凶神在,她是不敢再踏进断背山一步了。
  “你找我做什么?”唐多令心想,难道是要他做厨艺指导?那还真是难啊!
  方宁把怀里那一堆画轴放到桌上,“阿唐你快来看看,这都是我们方家今年能出嫁的姑娘,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保证都是贤妻良母……”
  “方宁,你这是在干什么?”金刀错急了,叫起了方宁的大名。
  方宁倒是毫不在意,扭头一笑,“当然是给阿唐找老婆啊。”
  “你、你……”金刀错心想,这丫头是不是活腻了?“哈哈,阿唐,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可不是小孩子!再说,这事也是我爹同意了的,阿唐你别担心,你看上谁谁就是你老婆。”她爹娘听了她的主意都夸她聪明呢。
  唐多令只能苦笑,他要真看上了谁,那姑娘不是变死人就是要变寡妇。
  “宁儿,你怎么还不明白?阿唐是不会娶妻的。”金刀错说这话时,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方宁一撇嘴,“我明白,不就是因为那两尊……呃,我是说花公子和玉公子。可家里总要有一个女人才叫家啊,要不然谁给你们洗衣做饭……”方宁停住了嘴,这些事阿唐都能做,而有的女人却根本不会做。
  “生儿育女!对了,有女人才能给阿唐生儿子啊!”方宁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
  “你胡说些什么!”金刀错的脸都红了,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在男人面前大叫生儿育女,这成何体统啊?
  “金大哥,要不要娶妻是阿唐的事,你干吗……”方宁嘟着嘴瞄了瞄金刀错,难道说金大哥现在心中还是只有阿唐吗?
  “呃,我……”金刀错忙回头看向唐多令,“阿唐,你看这事……”也许阿唐真的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后代。
  唐多令的脸也红了,站起身来,半低着头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我……想等阿花和阿玉身体康复后就和他们……成亲……”
  书房内一片沉默。
  “阿唐,你真的不想娶个真正的女人吗?”方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多令冲她一笑,“若是遇上真心喜欢的当然想娶,可如果没有感情,又何必耽误人家。”说完这话,突然想起金刀错和方家结亲的原因,唐多令忙看了金刀错一眼,心想:“我可不是在说你啊。”
  方宁也觉察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忙抱起满桌的画轴,“那、那我看这里用不着我了,我、我先回去了。”然后便又飞快地逃走了。
  金刀错慢慢坐下来,“那么,你已经决定好了?”
  “嗯,决定了。”以前他还是有些犹豫,可看到花相容和玉连环奋不顾身到朝天阁救他,也彻底放弃了再战江湖的愿望,他还能犹豫吗?
  “阿唐,如果……没有方宁,你会……”金刀错顿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可他相信唐多令明白他想说什么。
  唐多令慢慢地、轻轻地却又是残忍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真的就比不过他们吗?”金刀错有些气馁,又有些气愤。
  “金大哥,这不是比试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好大哥,而不是……而且,我一直认为感情就应该一对一,却不知怎么就和他俩搅和在一起了。他俩都是全心全意对我,我却不得不一分为二,这已经是亏欠了,我不想再伤着任何人。”
  “唉,你不用说了,我明白。”金刀错知道,花相容和玉连环能互相容忍也是因为阿唐无法舍弃其中的任何一个,对于自己,那两个人可就不会仁慈了。
  “金大哥,方宁真是一个好姑娘,也对你全心全意,我希望你也不要亏欠她。”唐多令没想到金刀错还没有放弃自己,不免有些担忧。
  “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你怎么不去叮嘱她不要亏欠我啊?”金刀错突然抱怨道。
  “她亏欠你?”唐多令不明白了,方宁怎么会亏欠金刀错呢?
  “我的胃啊!”金刀错大笑起来,笑声如以往一样的爽朗。
  “哦,哦,我一定好好教她,没出师之前不准她再出来祸害人。”唐多令也笑了。
  唐多令离开后,李甲被召进了金刀错的书房。
  “门主,有什么事要兄弟去办啊?”自从上次惹了祸,李甲就巴不得有机会为门主肝脑涂地,可惜一连几次大行动都没他的份。
  “嗯,唐老板要成亲了,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所以我决定帮他操办婚事,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李甲脸色一沉,“他成亲关我什么事?”按他的想法,把那三人衣服剥尽,床上一扔不就了事了?
  金刀错也脸色一沉,“他是我的好兄弟,婚事办不好可是在丢我的脸。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没办好,第一个生气的不是我,而是……”
  李甲苦着脸,门主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
  “咦,门主,这是唐老板送来的鸡汤吗?”李甲气鼓鼓地瞪着那锅鸡汤。
  “是啊,怎么了?”
  “门主,唐老板虽然是个好人,可他家里那两小子不是好人,这鸡汤您还是不要喝了,谁知道有没有被加过料?或者先让我帮您试试?”
  金刀错扑哧一声笑了,“想吃就明说。”
  “门主,我是真的担心……”
  “好了,好了,你拿去吧,反正我现在的肠胃也享受不起。”
  “哈哈,多谢门主。”
  李甲喜滋滋地捧着鸡汤出来,正好碰上了赵乙。
  “你抱的是什么?”
  “嘿嘿,老赵,你来的正好,走,去我屋里喝鸡汤。”
  “鸡汤?不是方大小姐做的吧?”赵乙瞅了瞅金刀错的书房。
  “切,那女人的东西我哪敢碰啊?是唐老板做的。”
  “唐老板做给门主的东西你就敢碰?不怕门主砍了你?”
  “切,这是门主亲自赏给我的。”
  “咦,为啥?”
  “哼,门主要我帮唐老板操办婚事,还不得给我点好处?”
  “哦,原来如此。可是,你就不怕这汤里被另外两位唐老板加了料?”
  “哼,好心分你点儿还这么啰嗦,害怕就不要跟着来!”李甲一扭头就走了。
  “哎,你等等我!”好东西当然要让好兄弟来分享。




  第六十章 美妙新婚夜


  玉连环扯了扯身上的大红袍,“阿唐,怎么我们三人都穿新郎袍啊?”
  唐多令脸上一红,“哼,你要是想穿新娘的凤冠霞帔我可不介意。”
  “哈哈,我还是穿成这样好看。咦,阿唐现在看起来也英俊了不少啊。”玉连环边说边趁机在唐多令脸上摸了一把。
  唐多令的脸更红了,“哼,我穿越前长的可不比你差。”虽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总比现在这付躯壳要帅些。想到这里,唐多令又忍不住暗骂了天上的混蛋神仙一句。
  “只要是阿唐,不管长成什么样我都要。”花相容也趁机摸了一把。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唐多令的脸已经红得可以跟身上的红袍相比了。
  “你们仨这是干什么?”和唐多令羞中带恼的语气不同,这一声可是愤中带怒,“打情骂俏等晚上行不?都等你们拜堂呢,还不快点出来?”
  唐多令看着那个愤然而去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回头问身后的两人,“你们是不是又欺负李堂主了?”
  花相容摇了摇头,“最近哪有空理他?莫非是阿唐又招惹了他,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才会如此埋怨?”
  “瞎扯!我现在见了他兄弟俩就绕着走,怎么招惹他?”
  玉连环则脸色一沉,“哼,管他是为了啥,居然敢在我们大喜的日子闹事,不想欺负也得欺负了。”
  “呸呸呸!”唐多令一连呸了好几声,“知道是大喜的日子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记住,和气生财……呃,不对,应该是……”应该是什么呢?
  花相容走上前来,同时揽住两人,笑道:“是白头偕老。”
  “哈哈,没错,是白头偕老。”玉连环也笑了起来。
  唐多令又脸红了,“呃,是啊,是啊……我们快走吧,要不然李堂主又要急了。”
  临出门时,玉连环又扯了扯身上的红袍问花相容,“我说,我们这到底是娶了阿唐还是嫁了阿唐啊?”
  “嘿嘿,是娶是嫁还要看实际行动。”
  玉连环也了然地一笑,“今晚一起努力啊。”
  李丁瞅着前面三个穿着一样的新人笑道:“三个新郎倌一起拜堂,这还真是稀奇。”
  “这有什么好笑的?”李甲依旧一脸愤慨。
  “呃,哥,今天办的是喜事又不是丧事……”
  李甲狠狠地盯着中间那个新郎倌说道:“你要记住,那个人是我们老李家的大仇人,你哥我这辈子都毁在他手上了。”
  李丁的脸色也顿时愤慨起来,“那是,那是,我这辈子也毁在他手上了。”
  他本来也算得上是承天门内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可自从传出了丁一拳的绰号,那些曾经围着他抛媚眼的大姑娘如今都抛的是鄙夷的眼色。
  金刀错此时的心思到底有多复杂大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但他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脸上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和蔼可亲的神色,仿佛今日成亲的真是他的亲弟弟一般。
  旁边的方宁脸上红扑扑的,大概是正在幻想自己出嫁时的情景,眼神时不时地瞄一瞄金刀错,每一次都会让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一些。
  金刀错可不敢看她,只好看向站在另一边的赵乙,却见赵乙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个新人。
  “怎么,老赵也动了成家的心思了?”
  赵乙回过神来,倒也没有扭捏,“嗯,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哦,有看上眼的人家了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帮你留意。”
  “赵堂主要找老婆?我们方家正好有……”方宁眼睛一亮,她那一大堆美女画轴还没有推销出去呢。
  “呃,不急不急,其实我……”一向稳重的赵乙难得地慌了神。
  “其实什么?”金刀错追问道。
  “其实我正想到李堂主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门主,属下告退。”
  赵乙一脸严肃地走了。方宁则生气地说道:“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方家的姑娘不好吗?为什么你们承天门的人都不等我说完话就要跑呢?”
  “这个么……大概是这些姑娘太好了,他们觉得自己高攀不起吧……”金刀错尴尬地笑道,心想:“你都把这些姐妹吹得和你一样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还敢要啊?”
  “这样啊,那我回去再挑些差一点的来,这样他们就高攀得起了。”
  “……”
  赵乙走到李甲身边时,正赶上李家兄弟窃窃私语,一听内容,把他吓了一跳。
  “丁子你别去,别忘了除了唐老板另外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让他们知道你在听墙角,小心啊……”
  李甲回头瞪了他一眼,“管你屁事?”
  赵乙摸了摸鼻子,居然沉默了。
  李甲又拍了拍有些担忧的弟弟,“又不是生死仇杀,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再说,男人那时候还能顾得上别的事吗?不管你能听到什么,嘿嘿,那都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啊。”
  “嗯!”李丁点了点头,把唐老板的床事宣扬出去,唐老板的名声也就完了,那他这口恶气也就出了。
  赵乙叹了一声,心里为李丁轻轻哀悼着。
  洞房内红烛闪烁,映在花相容和玉连环如玉的脸庞上都是分外地好看。唐多令左瞅瞅、右瞅瞅,忍不住嘿嘿地傻笑起来——想不到他唐多令也有左拥右抱的时候。
  “阿唐,你今晚真决定让我俩一起上?”花相容看着他傻笑的模样,温柔地笑道。
  唐多令的傻笑嘎然而止,他左拥右抱的的确是美人,却是不一般的美人。
  “嗯……我想……第一晚……厚此薄彼……不好……”唐多令此时比女人还扭捏,毕竟今晚大展雄风的人不是他。
  一旁的玉连环忍不住了,抱住他,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阿唐我真是爱死你了!”
  “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唐多令却一把推开了他。
  “你要问什么?”玉连环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唐多令瞅了瞅他,却转身挨在花相容耳边低声私语。
  “阿唐,你在干什么?”新婚之夜就厚此薄彼,玉连环怎么能甘心。
  花相容却露出促狭的一笑,“我当时在屋外,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呢?”
  “阿唐,你到底要问什么?”玉连环加重了语气,显示他的不满。
  唐多令红着脸又挨了过来,小声问道:“那晚……我和你……谁上谁下……”
  玉连环大怒,“你记不得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怀疑我?”
  “因为……”其实看外表花相容显得更为阴柔些,可唐多令哪敢想像自己把花相容压在身下,但又不甘心自己彻底是一个小受的现实。
  “因为我比你强。”花相容不紧不慢地加了一把火。
  “好啊,那今晚咱们就比一比到底谁更强!”玉连环一把就将唐多令推倒在床上,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谁上谁下。
  “等等!等等!”
  “你又想干什么?”
  “我、我怕有人……在外面偷听……”虽然已经明确了自己唯一小受的地位,可唐多令还是想抓住身为男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花相容也爬上床来,“阿玉早就在屋子周围下了药。”
  “啊,不能害人!”
  “嘿嘿,放心,我放的不是毒药,不会死人,要死也是痒死的。”
  屋外,一个人影抖动着全身向外窜去,“大哥你可是害死我了!还是赵大哥说的对,那两个凶神的墙角听不得!”
  红烛已经燃了一半,唐多令的脸上、身上都已布满了汗水,原来只要是真心喜欢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让这件事变得美妙起来。
  现在的他正躺在大床上,眼睛微闭,口中轻轻喘着气,两只手抓紧了被子,双腿却是大张,把最羞涩的部位都露了出来。
  当然,此时的唐多令已经顾不上害羞了,他只盼着那两个男人能够快些带给他满足。
  可是,那两个男人却在……
  “花相容,这一次说什么也该让我先来,上次已经让你先上了!”
  “哼,上次是你自己没本事跟我争,和今晚有什么关系?”
  “那凭什么今晚又让你先来呢?”
  “就凭阿唐说了我大你小!所以我先你后。”
  “呸!阿唐只是说你年纪大,让我尊你为兄,可没说你是大房我是二房!”
  “哼,谁大谁小靠的是实力,不是年纪!”
  “好啊!那我们现在来比比,看是你的北冥神功厉害还是我的万毒圣经厉害?”
  “你们到底做还是不做?”唐多令咬牙切齿地问道,这里是他的洞房,不是竞技场。
  “阿唐等得不耐烦了。”
  “都怪你非要跟我争。”
  “不争怎么办?难道一起上?”
  “呃,这倒也可以……”
  “要不试试?”
  唐多令猛然睁开眼睛,奶奶的,当他是橡皮泥啊!
  扑通!扑通!床上摔下两个人来。
  “不用争了,都给我睡地上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