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5

落落月色: 痴缠 71 - 80

正文 第071章 认亲

第二天早上,步陌然醒来后,精神再次不振,在天井里洗漱的时候就看到颠茄正抚着肚子慢吞吞地在花架下散步。

步陌然很是奇怪,就道:“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颠茄努努嘴,道:“我郁闷,养个小孩怎不容易,肚子里怪怪的,哼哼,如果他再敢折磨我的话,我就不要他了。”

步陌然晾好毛巾走过来把她牵到凳子上坐下,道:“你才不舍得呢。”明明是一脸的慈爱,偏偏还要埋怨孩子让她孕吐,就笑道:“来,我替你看看。对了,子腾呢?怎么不陪着你?”她每天都会替颠茄把脉检查身体。

颠茄撇撇嘴,道:“别提他了,昨晚我烦了他一晚,估计现在还在睡觉呢。”

步陌然微微一笑,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步陌然久久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再检查了其他地方,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本来一直轻松看着她的颠茄看她的样子不由得也紧张起来,道:“小姐,难道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吗?”

步陌然调整好情绪,道:“我之前的怀疑是对的,你真的胎位不正。”

她见颠茄的脸色发白,就解释道:“胎位不正在不同的怀孕周数有不同的发生率。在怀孕五个月时,约有三分之一的胎儿是属于胎位不正的;而在八个月时,胎位不正的发生率下降;到了怀孕九个月时,只有百分之八左右的孕妇被诊断为胎位不正。这表示,在怀孕中期发现胎位不正的胎儿,大多会在足月时转变成为正常的胎位。你现在怀孕差不多五个月了,只要纠正得当就可以转为正常,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颠茄一听,脸色好了些,就拉着她的手,道:“那我要做些什么?”

步陌然沉吟了一会,道:“我这有两套方法,你只要照着做,然后我每天施针应该就可以了。”其实,这也是步陌然第一次接触到胎位不正的孕妇,以前她看的大都是妇女们的妇科病,不过她记得书上有种专门针对胎位不正的针灸治疗法,用针刺至阴穴,治疗胎位不正,每日一次,每次两柱香分钟,五次为一疗程。

只不过,她还没真正实践过。

“我会去找其他大夫给你看的,到时我们再研究出一种方法。”步陌然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胎位不正的,会在分娩的时候比较困难,容易造成难产,对小孩造成危险。所以,她必须要找一种有效方法。

步陌然的安慰似乎使颠茄的不安减少了些,她轻轻点头,信任地看着步陌然,道:“小姐,我相信你的医术。”

步陌然觉得心里更是沉重,把两套每天要做的操教给她后就直接到书房翻书去了。

因为颠茄的这事,步陌然暂时忘记了认亲的事,结果等聂惊郓来叫的时候,才发现右丞相等人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步陌然担心地看着她,道:“该来的都来了。来,然儿你还没吃早饭呢,先吃了这个再说。”他把端在手中的药汤粥递给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这药汤粥可是他一清早就起来熬的,是把步陌然常要吃的药材洗净后直接放入,待汤烧好后再弃药食用。还为此,杜嫂很不开心他抢了她的工作。

步陌然接过还冒着微微热气的粥,轻轻舀了一汤匙来喝,温度适中,浓稠适度,香气扑鼻,就是药味浓了点。

“这是你熬的?很好吃。”步陌然抿抿嘴看着他。事实上,她不忍告诉他,其实杜嫂熬的更好喝,因为没喝出什么药味,而聂惊郓做的粥,她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药材了。但是,聂惊郓比杜嫂细心,端过来的粥温度适宜,正好入口。

“呵呵。”聂惊郓呵呵傻笑,搔搔脑袋,道:“是的,我觉得我其实可以熬得更好,而且,我喜欢为你熬药。”

“以后可以不必忙了,让杜嫂去做就行了。”步陌然慢吞吞地喝完后才道。

话刚说完就看到聂惊郓嘴角往下弯,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就差后面有个尾巴在摇啊摇,于是不由得笑道:“随你吧。”说罢提步往客厅走去。

聂惊郓高兴得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般,兴奋地说道:“好,那我以后都替你熬粥,以后,我相信我熬的粥一定也会没有什么药味的。”

步陌然只是随意地点头,她现在心思放在客厅里的人身上了。

此时,她宁愿在书房里背书,或在药房里制药,都不愿意和那帮人打交道。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到底还是走到了客厅的大门外,脚不停顿了下。

聂惊郓见状就拥着她走进去,道:“然然,你是不是太兴奋了?所以不敢和他们见面?呵呵,其实估计他们也和你一样紧张。还有,我要告诉你,即使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你也不要难过哦,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我就做你的亲人!最亲密的人!”聂惊郓在最后一句加重语气。

步陌然深吸了口气,轻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搭话就直接走进去了。

刚一踏进客厅的大门,就看到里面的人几乎全部都站了起来,纷纷紧盯着步陌然。

步陌然朝他们一一微笑点头,落落大发,道:“你们来了,抱歉,我来迟了。”粗略一打量,发现其实也没来多少人,门外都是护卫,里面客厅里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茅清荷和一个中年人站在一起,那身穿灰色常服的中年人气质不凡,面容清秀,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下巴处留有一撇胡须,样子看起来似乎很儒雅,和阎烈阳的父亲阎鞍有得一拼,都是比较好看的美中年。

此外就是泰绣、莲首和莲殇。

“呵呵,没事,我刚才听颠茄姑娘说了,你在吃早饭呢,呵呵,不是你迟了,是我们来早了。”茅清荷马上迎了上来,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

颠茄懒懒地坐在软榻上,为了撑场面,她忍耐着困意一直和他们周旋,此时见步陌然来了,就让夜子腾扶着她到隔壁去了。

步陌然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过头来,不着痕迹地脱离茅清荷的手,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柔声道:“大家坐下来再说。”

众人一一坐下,步陌然微笑地看着他们激动的脸,不语。

茅清荷却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道:“然儿,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她掏出娟帕按按眼角,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我们的女儿!”

看着她的样子,步陌然微叹了口气,探身过来轻声安慰道:“别哭,我们先对证一下吧,以免不是的话,你会更伤心。”

茅清荷一听,只是摇头,却哭得更开心了。

中年人轻咳一声,仔细地看着步陌然,力图镇定地说道:“我是泰熔,我们就开始做滴血认亲吧。”说罢就拍拍手,只见一个官家模样的中年人马上从他身后站出来,手中拿着一碗的清水。

泰熔率先用把匕首割破食指先滴入一滴鲜血,然后官家再把碗端在步陌然面前。

步陌然坐直身子,抚额叹息,道:“这就是我烦恼的原因了。丞相大人,你以为滴血认亲真的能滴出你的女儿来?”

泰熔愣了愣,道:“可是,我们一直都是用这种方法来认亲的啊。”

步陌然更是皱眉。她知道祈莲国女子少,在民间,一个女子常常有好几个丈夫,为了分辨孩子的父亲,所以就用滴血认亲的方法。但,一般不必如此,因为女子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陪一个男人,所以孩子是谁的也会一目了然,更简单的方法是,孩子长得像谁,谁就是孩子的父亲。

滴血认亲还是被众人所接受的。如果步陌然不是一个现代人,不知道DNA亲子鉴定是什么,她估计也会接受这种认亲方法,但她不是,她知道,滴血认亲是不科学的。

“我是医者,我知道,用这种方法认亲是不准确的。滴血认亲的确是有个好处,就是一定能滴出一个父亲来,如果坚持下去,更能滴出一大推父亲来。坏处是滴出的不一定是我真的父亲。”步陌然神情很是严肃,视线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周。

莲殇翛然站起,激动地看着步陌然,说道:“没错!也就是我要跟来的原因了。泰大人,我一直在研究滴血认亲的法儿,我就觉得它不准,有时候,不是亲子关系的人的血也会相互融合。”

步陌然有些奇怪地看着莲殇,想不通他一个好好的皇子怎么就跑去研究那个了?

“可是……这方法是自古有之啊?”泰熔有些着急地辩驳道。

茅清荷擦干眼泪,道:“是啊,然儿,不管什么行不行,你也先滴进去,让我们有个底啊。”

泰绣和莲首左右看着,一个似乎有些茫然,一个似乎只是在旁观。

莲殇很是干脆,马上就把自己的食指割破,直接滴进碗里,只见两人的血并不融合在一起,泰熔等人刚要高兴,步陌然就阻止他们,道:“叫其他人来试。”她现在只希望泰熔的血型不是o型血的,要不然他就有一堆子女了。

果然,门里门外一圈转下来后,已经证实了莲殇和步陌然的言论是正确的。

“不管如何,其他人也许只是意外,但你不是,你有黑色蝴蝶,眼睛又和我长得相似,同样的年龄和身世,我相信你一定是我的女儿,你就滴一滴血出来吧?”茅清荷见情况不对,马上拉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步陌然怜惜地看着她,好声好气地说道:“夫人,在我师父没回来之前,我们还是不清楚的,所以,你么先请回吧,等我师父回来再说。”

但见他们毫不妥协的样子,步陌然还是无奈地滴了自己的血进去,其他人正认真地看着,沮丧地发现泰熔的血和步陌然的血不相融合!

“也许……莲殇的话是对的。”沉默了许久,泰绣突然怯怯地说道。

“没错没错!这滴血认亲不行。”茅清荷连忙附和道。

“要不……我们去找祖先的一颗骨头来,把血滴在骨头上,渗透进去就是一家人。上次有个衙门的杵作就是用这种方法查出囚犯的父亲的。”泰熔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提出另一种方法。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古时候有个人,路过沙漠,不小心把水袋打翻了,水全流到沙子里去了。但他绝顶聪明,他把水袋割成两截,下面一截用来套在马的胯下,好不容易等马撒尿了,那人高兴得要死,赶忙凑上去,结果马很害羞,往外面跳了一下表示矜持,于是,连尿也撒进沙子里去了,这个人差点渴死。”

步陌然环视一周,缓缓道来,道:“水也好,尿也好,一遇到疏松的沙子,都会漏进去。而骨髓不管保存在露天,还是埋在泥里,它都会腐败,然后溶解消失。于是,毛发,指甲,趾甲全部脱落,只剩下一堆白骨。没有皮肉保护,骨骼表面就腐蚀发酥,血也好,水也好,尿也好,都能滴进。换句话说,无论你刨开谁的坟,都可以管谁叫父亲。”

泰绣沉吟了一会,道:“说得也有理,是我们盲目了。”他失落地站起来,看着步陌然,沉声道,“无论如何,我夫人都很喜欢你,要不这样吧,兴许你其实就是我们女儿呢,现在我们暂时认你为义女如何?”

步陌然沉默着。

“无论如何,我就是觉得你是我的女儿!”茅清荷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眼里有着期待。

步陌然看了众人一眼,道:“还是等我师父回来再说吧。”这么大的事,她想还是等白洛天回来再说。而且,她的身体不好,谁知道哪天会突然就翘辫子?那样的话,人不人无所谓了,反正她又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

经过一晚的思考,她已经想清楚了。

“说得也是。”泰熔赞赏地看着她,道,“认义女的确得先经过你师父的同意,毕竟是他养大你的,又教给你一身好本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该先问过他意见的,这是我们先前考虑不周了。对了,你师父何时回来?”

步陌然淡淡地看着他,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的恋人,于是就道:“他为我去找药材,归期不定,但颠茄生产之前应该能回得来的。”

泰熔应了一声,几人再说了一会话,见步陌然面露乏意,知道她身体不好,于是也不敢打扰她,就依依不舍地离开。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认定了步陌然就是他们的女儿了!

一场认亲就这般落幕了,步陌然端坐在凳子上不着调心里是什么滋味……

夜子腾送他们走后,颠茄就神情古怪地从小房间走出来,道:“我看到你们在说什么黑色蝴蝶,什么金锁,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惊郓见步陌然在揉着额头,就代替她回答,把事情说了一遍。

“十九岁……”颠茄有些恍惚地摇头,似乎陷于了自己的思绪里。

步陌然抬眼看她,就她神情不对,就道:“你怎么了?”

颠茄勉强笑笑,道:“没事,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说罢就示意刚从门外走回来的夜子腾,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

步陌然担忧地看着她,眉头紧锁: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一些事情?

意料之外的,这种滴血认亲的风波在都城里也引起了一阵轰动。有人说是步陌然走运了,跃上枝头当凤凰,如果是右丞相的千金的话,那可就是一直确确实实的凤凰了!

也有人对她拒绝认亲的方法很不解,不解她为何要推却这个绝佳的机会。不过,不管步陌然是否真的拒绝了,她在都城已经几乎是没人敢惹了。

接下来,步陌然开始忙活了起来。她常常往其他妇科医术高明的医者家里跑,不断地研究生孩子的事。中间,她还为准备出征的阎烈阳饯行。

装饰典雅奢华的厢房里,四人各坐在一个角落。

步陌然在慢慢地吃着菜,听着其他三个男人在讲话。

阎烈阳昂头喝下一碗烈酒,红着眼睛,不舍地看着步陌然,道:“然儿,我就要走了,真舍不得。”

步陌然默默地点头,把一颗药丸放入一杯茶中,搅和了下,待溶解后才递给他,道:“别喝那么多酒,小心明天出城的时候人家看到你在马上睡着了,那样有损于你的威名。”阎烈阳在祈莲国的确有很高的人气,说是青年一辈和现在孩子的偶像也不为过。

阎烈阳咧嘴笑了一下,俊朗阳刚的脸上满是豪气:“我才不会呢,我可是千杯不醉,这酒虽然烈,但还是灌不倒我。”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乖顺地接过来,一口喝下。

难得然儿那么关心自己,可不好拒绝,也不像拒绝。

“还是少喝点好。”步陌然淡然地说了一句,轻轻地叹了口气。

凤盏研究性地看着她,默默无语。

四人其实也没说什么话,阎烈阳最后只是拍着聂惊郓的背部,道:“我还真是羡慕你!”说罢转身就走了。

出征那天,步陌然没有去送别,只是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书,神情却有点失神。


正文 第072章 表白

出征那天,步陌然没有去送别,她只是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书,神情却有点失神。

“然然,你舍不得阎烈阳?”聂惊郓刚运功完一周天,睁眼后还见步陌然摆那个姿势。

步陌然眨眨眼,抬眼看着他,道:“没有,我只是希望他没事才好。”国家大事轮不到她操心,但担心下朋友总可以的吧?更何况阎烈阳对她真的很好,所以她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聂惊郓鼻子哼了一声,道:“希望你是真的舍得。”脖子一扭,身子一转,背对着步陌然。

步陌然又好气又好笑,但也隐约知道他的不悦,就试探性地说道:“惊郓,你都二十岁了,也快要举行成人礼了,那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见他背部一僵,步陌然咬咬牙,还是狠心道:“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我祝愿你能找到一个能白头偕老的女子。”

“我的事不要你管!”聂惊郓猛然跳下软榻,冲到她面前大吼。

步陌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视线调回书卷上,挺直背脊,道:“那行,我以后不问便是。”

聂惊郓委屈地看着她,犯地从身后抱住她的整个上身,低喃道:“然然,我不想做你的兄弟!”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坦诚地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步陌然闭上眼睛,她只喜欢白洛天一个,可是,她的周围却有两个情深的男子在痴缠着。别的女子或许觉得幸福,但是她却觉得困扰,她并不想耽误了他们。

面对任何一个病人都没有面对感情的无力。

“然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聂惊郓生怕步陌然被别人抢走,刚想说得明白点,就看到步陌然挥挥手,道,“你先看看这张图。”她把一直放在她面前的一卷纸递给他。

聂惊郓放开她,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一愣。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赫然画着一个俊美男子的模样,白衣胜雪,衣袂翩飞,迎风而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最主要的是,他给他的感觉好像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是我的师父白洛天,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也是我喜欢的人。”步陌然柔声道,把画拿过来,慢慢地抚摸画纸上的人。

聂尺郓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整个书房在这一刻寂静无声,聂惊郓仿佛已经石化。

不知过了多久,在步陌然想开口打破僵硬的气氛时,聂惊郓突然就直接从开着的窗户往下跳!

步陌然吓了一跳,忙奔过去探头一望,院子里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

步陌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她怎么就忘记了惊郓有武功呢?拍拍脑袋,静心,把脑袋放空,步陌然想起了颠茄的身体,开始专心起来。

步陌然正在努力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低低的,只是那么一声,却让她吓了一跳。

往右边一看,只见窗外坐着一个一团雪白的老头,他的两条腿正悬在半空中晃悠着,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你是谁?”步陌然没有动。如果是敌人,那以杜若的本事也不能阻止的话,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如果是朋友,那也没必要惊慌。

“嘻嘻,你说我是谁?”来人把满是皱眉的面具摘下,露出里面平滑的脸,挑高雪白晶莹的眉毛问道。

“我师父的师父?”步陌然在心里微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找上门来了。

“天人跟你说起过我?”白揽紧盯着她,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满意。

步陌然点点头,道:“师祖今天找我有何事?”

“哼,别叫我师祖,我可没承认你这个徒弟。”白榄冷哼一声,有些不悄地把步陌然从头看到脚,又道:“刚才出去的那男娃娃是你什么人?我看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哦。”样子又有些幸灾乐祸了。

步陌然轻瞥了他一眼,放下书卷去把门打开,一本正经地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谁与你无关,如果没事的话请离开吧,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白老头,请走大门离开。”

此话一出,白榄讶异地瞪大眼睛,凝视了一会步陌然,大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叫道:“果然,天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步陌然展颜一笑,色若春晓,丹凤眼里有着一种无法描述的魅人。

白榄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年轻时是好色,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以诱惑得我?”说完身子微动,转眼间便到了步陌然的跟前。

步陌然挑挑眉,道:“还说你不好色呢?我只是笑笑你便想了那么多。”白洛天临走之前在她耳边就是说了下白榄的习性。

白榄摸摸自己的胡子,嘿嘿一笑,坐在她刚在坐的位置上,笑道:“女娃娃,你现在是否和天儿在一起?”

步陌然沉默了一会,见他神色认真,知道隐瞒不易,便老实承认,道:“当然和师父在一起,难道你要反对吗?”

白榄沉吟了一会儿,手在桌上乱摸着,道:“你知道吗?天儿对你动情了,他的情劫就过不了,当一年多后,他的浮云之术达不到第十层,那就会前功尽弃,恢复他四十岁时的容貌,武功也会尽失。这点,他应该没和你说过吧?”

见步陌然在沉思的样子,白榄趁热打铁,道:“那时你们怎么相配得起来?”

“是没有。”步陌然想起了白洛天临走时问过自己的话,恍然大悟。原来,那时他便在提醒自己啊。

“只要师父不在乎,我又在乎什么?年龄从来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步陌然见他面有怀疑,就慢吞吞地说道:“那时我肯定不会嫌弃师父如何,我只希望他不要嫌弃我年纪太小,思想幼稚就行。而且,一个男人肯为我放弃那么多,我死都不会放开他的。”

白榄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他看着步陌然姣好的脸蛋,再想像白洛天四十岁的面容,脸马上黑了。

“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吗?”白榄在她的书房里转悠了一会儿,慢悠悠也抛来了一句。

步陌然开始磨墨,头也不抬地说道:“估计就是想来看看我,然后警告我,最重要的是,要我做些事情让师父伤心,然后让他对我心灰意冷,估计情劫你也会帮他度过,那时他法术已成,实在不行的话,再回头找我,估计也能成就一对神仙眷侣。”

说这话的时候,步陌然口齿伶俐,眼都不眨一下。

白榄又愣了愣,满意地笑道:“你倒是想得挺清楚的。”

“我一向能想得清楚。”步陌然笑笑,道:“可是,他的法术已成,谁知道那时他还会不会喜欢我?或者说那时我还会不会依旧喜欢他?感情一旦错过了就很难找回当初的感觉了。我一向珍惜和师父的这段感情,所以不想轻易放弃。”步陌然算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知道我今天来之前的想法么?”白榄沉沉地盯了她一会,道,“我就他那么一个徒弟,天资过人,是继承我位置的最好人选。我本来想来看看你,和你好好说一说,你最好能照做,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杀了你。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今天的目的达不到了。”他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惜的样子。

步陌然疑惑地看着他,不解。

“罢了,如果是其他女人,估计她早就死了,但那是你……还是算了吧。”白榄有些颓丧地低下头,在房里踱了几步,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说。

步陌然沉默了一会儿,正想主动开口问,就看到他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叹欣慰、不解、疑惑和惊讶……

“我走了,不用送了。”白榄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这次走的倒是大门。

步陌然看着敞开的大门,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重新进入学习状态时,就看到夜子腾出现在门口,道:“水竹来了,他说凤盏病了,请你过去瞧瞧。”

步陌然一怔,道:“凤盏?他怎么会病了?”

“呵呵,小姐,病了就病了,病人又不能选择什么时候病。”夜子腾似乎觉得这不是个问题。

“说得也是。”步陌然微微一笑,道,“好,我马上就去。”

步陌然说完后忙拿起自己的药箱跟了上去。两人走在路上,步陌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惊郓刚才和我赌气跑出去了,你注意他一点,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真怕他冲动之下会出什么事。”

夜子腾虽然心里疑惑一向对步陌然千依百顺的聂惊郓为什么会和她赌气但他还是不习惯问,就只是沉默地颔首。

步陌然长叹了一口气,望望天,她现在只希望聂惊郓快点走出来才好。

自己,并不是他的好对象。


正文 第073章 无题

在客厅里见了水竹,三人就一齐上了马车,准备到凤盏住的王府。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闻人蔷薇亲自迎了上来,步陌然很是讶然,就道:“夫人什么时候来都城了?”

闻人蔷薇的气色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好了很多,人也丰润了一些,看到步陌然就道:“还不是不想和那人待在一起,身子一好些,我就让骁儿带我上这儿来了。只是我没想到刚一来,盏儿就病了。”

步陌然对她身后的凤骁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道:“凤盏的房间在哪里?我现在就去看看吧。”

“好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闻人蔷薇笑笑,转头对凤骁道,“带步姑娘去你哥哥那里吧。”

凤骁默默地点头,走在前面。

步陌然有些奇怪他的改变,就主动开口寒暄,道:“凤骁,好久不见了。”

“嗯。”凤骁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就放慢脚步和步陌然并排,叹道,“是啊,好久不见了,你还是没变。”

“难道你变了吗?”步陌然有些奇怪。

“呵呵。”凤骁只是干笑两声就闭上嘴巴,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步陌然也没为难他,只是看看这周围的景致。

一路向前,路上的亭台楼阁不在话下,和一般的王爷府邸也没什么区别,看了几眼后,步陌然就没兴致看了,于是就专心走路。

所幸,凤盏住的院落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凤骁定在门外,看了一会紧闭的大门才道:“我哥哥不喜欢外人进去,能进这门的也就水竹等人,都是他的贴身侍卫。而我,包括我爹娘都不能进去。可是,现在,你可以进去了,真羡慕你。”

步陌然看着他,见他脸色怆然,显然很是悲痛,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进去吧,我和你的侍卫在门口等着。”凤骁没有理会步陌然,只是径自地说道。

步陌然点点头,提着药箱就去敲门。

才一会,水竹开门出来了,对着其他两人点点头,就惊喜地看着步陌然,道:“步姑娘,你来得可真及时啊,少爷正头疼着呢。”

“哥哥他……没事吧?”凤骁马上问。

水竹恭敬地看着他,道:“没事,二少爷不必担心。”

凤骁正待问什么,水竹就让开身子,道:“步姑娘,请跟我进去吧。”

步陌然点点头,看了一眼夜子腾,就进去了。

进门后,她这才发现刚一进去就是一堵影壁,挡住门外窥探的眼光。

凤盏定是一个防备心理的人!步陌然很少肯定。

出乎步陌然意料的是,绕过影壁后,凤盏的院子的确是她想象中的大,但是里面竟然种了一片竹林!

看着那一大片的竹林,挺拔修长的竹枝干,青翠碧绿的叶子,就那么一丛丛地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袅娜多姿,主子的清香溢满了整个空间,感觉整个人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竹子的清香味儿,令人心旷神怡。

“凤盏住的地方倒是个好地方!”步陌然微笑地赞叹道,他们现在走在竹林的小径上。

“呵呵。”水竹只是傻笑,但看得出来很是高兴,道:“步姑娘要跟紧我哦,这竹子虽然好看,但不好去摸,也不好靠近。”他第二次提醒。

步陌然却视线一转,看着不远处的那叶子干粗,头冠蓬大的一丛竹子,道:“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我只看过催眠竹的图像,却未曾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它的实体,我知道,若靠近催眠竹,人或动物便马上感到昏昏欲睡,若误食了竹叶,会酣睡一天一夜。所以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

见水竹面露惊异,步陌然知道自己猜对了,也就没再试图做什么,只是兴致盎然地观察着周围的主子,细数它们的品种,还有他们的危险性。

一段路走下来,她这才发现,凤盏的竹园品种还真是多啊,估计全世界所有的品种他这里也有个一半,像楠竹、凤尾竹、小琴丝竹、佛肚竹、大佛肚竹、寒竹、湘妃竹、冷箭竹等常见的主子更是多不胜数。

难怪那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清香!步陌然似有所悟。

见到凤盏的时候,步陌然吓了一跳,这才两天没见,他的神情似乎憔悴了很多,脸色红得不正常,正躺在软榻上喝酒。

是的,喝酒,而且还是很风雅的喝法,先把酒慢慢地倒入八瓣莲花白玉盏,然后再一杯杯地喝掉。只是,他的旁边已经堆了几十个酒坛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步陌然想转头问水竹,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步陌然一怔,放下药箱,刚走近凤盏就闻到了扑鼻的酒香。单是闻着这酒香是不错的,单是,太浓郁的酒香就会使人不舒服。

此时的步陌然有些不舒服了,就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想把凤盏的白玉盏拿下,却见他抬眼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白玉盏却不放开。

步陌然也不在意,就转头拿起自己的药箱,望着他,道:“既然你无事,那我先回去了。”

凤盏凝视着她,就转头拿起自己的药箱,望着他,道:“既然你无事,那我先回去了。”

步陌然轻瞥了他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去,却在走到门旁边的时候就被一阵风卷了回去。

才一眨眼的功夫,凤盏依旧坐在软榻上,步陌然却已经由门口转移到了他的怀里。

此时,凤盏一手抱着她的腰,放下手中的白玉盏,一手去拿下她的药箱,嘟囔着到:“陌儿,你别走,我很不舒服,好不容易等到你来了。”

步陌然身子僵硬任他搂着,冷冷地说道:“凤盏,你不要借酒装疯!!”

凤盏没说话,只是有咕哝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直接把头埋到她柔软的胸前,声音软软的,带着低沉的磁性,道:“陌儿,你真是我的心病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步陌然深吸一口气,警告道:“凤盏,如果你真病了的话,那就马上放开我,我给你看病。但是,你如果只是寂寞了想找个女人的话,那我不得不说,我不是你理想的对象。所以现在,请马上放开我!”

凤盏却不理会她的话,又在她胸前磨蹭了几下,嘴里照样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步陌然决定不再忍耐下去了,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趁着他呆怔的瞬间,另一只手就拿起旁边桌上的酒坛子,啪地一下砸到他的头上!


正文 第074章 激吻

随着一声脆响,屋子里空气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凤盏埋头在步陌然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是头上的血在慢慢地滴下来,才一会儿,就染红了他背部的青衫。点点滴滴,触目惊心。

过了好大一会儿,没有预期的暴怒,只有平静。

步陌然终于把他的头捧起,仔细地看了他一会,道:“你没被我打傻吧?”这么聪明的人被自己打傻了那自己罪过就大了。不过,应该没事的,刚才她打人的时候很注意地方,最多就让他流点血而已。

毕竟,真打残了,还得自己来医治,划不来。

凤盏默默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瞳里,氤氲着不明的情绪,苍白的唇瓣上浮现一朵苦涩的笑,映着那红得吓人的脸,更显出一种莫名的酸涩。

“陌儿……接下来我该如何做?”他喃喃自语,一双修长的手臂更是从后面固定住她的身体,任由步陌然皱着眉头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步陌然停顿了会,心里一软,长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先放开我,我为你包扎下脑袋,要不然待会变傻了怎么办?”

凤盏没动,只是把脑袋往她的怀里乱钻,只一会,步陌然胸前湖蓝色的衣衫上就染上了血迹。步陌然推了推他,发现他紧紧圈住自己的手臂,看似修长,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她不由得又是一叹,道:“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看我是否能帮上忙?”另一手努力去勾住自己的药箱,终于,够到了!于是打开药箱,开始熟练地替他清洗伤口和包扎。

药水倒上去的时候,凤盏的脑袋似乎缩了一下。

步陌然微笑,还以为他真觉得不疼呢,哼。

她看了下伤口,还行,自己的力道很准确,没有伤及什么,只是让他流点血而已。

“嫁给我吧!”凤盏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有力,眼睛突然抬起,直勾勾地看着她。

步陌然的动作愣住,也直直地看着他,道:“你在发烧,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凤盏的手狠狠地搂着她的纤腰,道:“我没被你打傻,我是认真的,从未有过的认真!”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步陌然先没有拒绝,反而问道。

“陌儿,你心思剔透,又怎么会不清楚我的心思?”凤盏的手一用力,步陌然一个踉跄,跌入了他的怀里。

步陌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没说出口,我又怎会明白你的心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凤盏眼神灼热地盯了她一会,猛然地久捧起她的脸狠狠地贴上她的唇瓣,激狂二张扬,热烈而激情,仿若想把多少未曾说出口的语言都化为行动,通过唇舌之间的交缠传递给她。

步陌然一动不动,心却在深深地叹息,她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去,打开瓶子,随即,一股淡雅的响起缓缓地逸出,才那么一会,在激烈动作的凤盏就已经不动了,他的手下垂,嘴唇从步陌然的唇滑到她白皙滑嫩的脖子处,静止不动。

步陌然小心地扶起他躺好在软榻上,为他把脉后,步陌然这才走出房门,轻叫了声:“水竹!”

几乎是立即的,水竹就从小径的尽头处出现,一会儿就到了步陌然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步姑娘有何吩咐?”

“我问你,凤盏这两天是不是常常喝酒?”

“是的,自从阎少爷出征后,少爷这两天晚上都没睡觉,白天处理完公务,晚上就在屋内喝酒,我们几个说过一次,少爷不听,此后就不敢再说了。今天,也是水竹自作主张把你给请来了,就因为少爷在喝酒的时候常常叫着你的名字。”

步陌然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好一会,才道:“你在门口候着,我待会把药方交给你。”

水竹应了一声,就站在门外不动了。

步陌然重新关上门,看着睡在软榻上的凤盏,俊俏的眉眼,完美的五官,这样的男子的确令人眼前一亮,一见倾心!当初自己陡然间看到他也有惊艳的感觉,只是,他的心思终究是太沉了!也太深了!自己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罢了,这次醉酒就当作一次意外吧。她摸摸自己的颈项,那里似乎还残余着他灼热的气息,不由得用手擦了擦。

过了一会儿,步陌然拿起床上的薄被替他盖上,找到笔墨纸砚后就开始写药方。写完后收视好自己的东西,刚要走出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慢吞吞地在凤盏面前蹲下,轻抚下他的眉眼处,轻声道:“我看,你还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吧?今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可就不许这样了。”

凤盏似乎毫无知觉,只有胸膛在微微地起伏着。

步陌然走出房门才道:“药方在桌面上放着,这两天凤盏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你再来找我吧。”

水竹应了一声,送她出去后就赶紧返回来,就看到凤盏头上用白布包扎了一圈,身体已经坐起,一手扶着自己的唇,怔怔地想着什么,眼神迷离而有人。

水竹心神一震,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凤盏见他进来,就慢吞吞地说道:“她走了?”

“是的,少爷。”水竹顿了顿,终于按耐不住了,道,“少爷,你的头……没事吧?”

凤盏咧嘴一笑,嘴角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道:“能有什么事?”

水竹不知他心里是否已经生气了,于是忙战战兢兢地问道:“少爷,您不怪我们擅作主张把步姑娘请来?”

凤盏挥挥手,道:“这事你们做得很好,下不为例。还有,退下吧,我想好好待上一会。”

水竹送了一口气,忙把药方拿下,很快就退下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步陌然的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她最大的重心放在颠茄的身子上,还请出了全城最有名的几个大夫为颠茄看诊,众人集思广益,讨论病情后制定出一套方案,力图让颠茄生产的时候顺利过关,不要出什么意外。

这天,正在书房里整理笔记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清脆熟悉的鸟叫声,步陌然一喜,连忙走到窗边,伸出手来接住碧儿。

先把东西喂给它后,步陌然忙迫不及待地拆开小布条,只见里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一切都好,归期不定,勿念!”

步陌然心里茫然若失,师父还在那深山老林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唉,这日子太难熬了。

正在想着呢,夏惊郓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那只小鸟儿,眼神忧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笑颜,道:“然然,我回来了。”

步陌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把布条收起,道:“回来就好,怎么这么快就到下午了?对了,今天店里的生意如何?”半个月前,聂惊郓他们的酒坊已经在都城开了给小分店,所以聂惊郓也开始忙起来了。

“还行。”聂惊郓懒懒地说了一句,倒在书房的小床上,眼睛紧闭。

步陌然叹了口气,自从那天他匆匆忙忙跑出去,一连三天没出现,在步陌然按耐不住想找凤盏帮忙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

自那以后,聂惊郓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对她的态度,就仿佛那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步陌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怪怪的。只是她前段时间太忙了,就没顾得上。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了,再一细看,果然发现聂惊郓的精神似乎不振,整个人懒洋洋的样子。

“惊郓,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步陌然坐在床边担忧地问道,“还是店里出了什么问题?”应该不会的,有凤盏和莲殇罩着,谁敢找麻烦?

聂惊郓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翻个身过去,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没事。”

步陌然轻叹了口气,摸摸鼻子。对聂惊郓,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他的态度,她知道,他们现在时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

步陌然正要转身离去,就听到聂惊郓呼唤自己的名字:“然然,你忙完了吗?”

步陌然回头看着他嘟起的嫩唇,重新坐下,抚平他衣衫上的褶皱,笑道:“忙完了,颠茄到时生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四个月后,我们就有个小娃娃可以看了。”

聂惊郓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什么期待,只是弯弯嘴角,道:“那就好。”随即又沉默了。

步陌然看着他,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来的。对于聂惊郓,她心里是有着怜惜的,可是,对于他想要的感情,自己却不能给予。

一个人,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不知为何,她倏然想起了闻人蔷薇。前几天看过她,虽然看到她还是很怨恨凤敬德,恨他的用情不专,但是,心里头却一有惦记着他,想挥剑斩情丝,却又下不了手,藕断丝还连着。

最终,苦的还是她自己。

聂惊郓慢慢地坐起,把步陌然搂入自己的怀里,把头搁在她的发顶上,一边还道:“然然,你先别动,我有话和你说,很重要。”

步陌然微微叹息,道:“你说吧,我听着呢。”身后这片结实的胸膛,充满了男子的魅力,不再是幼小时候稚嫩薄弱的胸膛了。此时的他,足以为一个女子建成一座安全的港湾。

“然然,我愿意为小,你娶我,我保证不妒忌白洛天。”聂惊郓陡然扔下一颗炸弹。

步陌然的脑袋昏昏然,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你迷糊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别想逃避,然然,你什么都好,就老是想逃避感情,我好不容易有勇气说出口,你就先别走,除非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加重“满意”二字。

步陌然也回头看他,见他白嫩的脸蛋上涨得通红,眼神紧张地看着自己,抓住自己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全身僵硬得不像话。

“然然,我在大街上看过了,许多女子都同时嫁给几个男子,他们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我知道你喜欢你师父,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也喜欢我,对不对?”他希冀地望着她,不待她回答又道,“我不要离开你,我的要求很低很低,一个内我只要十天就行了。这样,也不行吗?”

他的大眼里水汪汪的,似乎只要步陌然一不答应就会哭出来。

步陌然的嘴唇蠕动了下,脑袋里一片混乱。

“然然,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那时,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每天,你都会在破庙里等我回来,每天晚上,你都会偎依在我怀里入睡。那时的我们只有彼此,感情那么好。然然,我爱你,离开你,我会很痛苦的,我试过。你来都城的那些天,我一个人在疏影城,就没一个晚上能睡得安稳。还有那三天,我跑出去,可是,我还是自己跑回来了,因为你在这里。”他紧紧地搂着她,说完后把脸埋入她的怀里。

步陌然闭上眼睛,她想起了小小的惊郓,那时的他每天只要讨到一个馒头就会把大半个分给自己,或者全部给自己,再骗自己说已经吃过的。要不是自己不是真的小孩,估计自己真的被骗过了。那时的自己,体弱多病,多半躺在破庙里靠他养活,而他,常常是带着一身伤地回来。

步陌然想起了远在深山里的白洛天,再看看怀里的聂惊郓,心里一酸。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白洛天的。十八年的朝夕相处,自己又有着成年人的思维,白洛天对自己又好,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喜欢同样的事情,都会医术……再加上白洛天对她温柔体贴,人长得也好,性格也行,其他方面自己更是喜欢。

所以,白洛天向自己表白的时候,她是惊讶没错,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喜悦。两人知根知底的,顺理成章就走到了一起。

但是对于聂惊郓的感情,这是不一样的。她知道自己对他肯定是有感情的,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亲情、友情,还夹带着一些爱情?

她知道自己偏重于理智,也知道自己该拒绝他,可是,看着怀中人的期待深情的目光,她又不敢说出口了。

“你觉得……”步陌然艰难地开口,道,“你觉得,当你看到我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时,你会不妒忌吗?会不疯狂吗?起码我知道,当我知道师父和其他女子举止亲密时,我会很不舒服。你确定,长期下去,你能受得了?”

步陌然想了想,决定采取一种迂回的手段来说服他。

果然,聂惊郓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所以,别人或许能一女侍二夫,但是各人情况不同,和别人分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最主要的是,我的身体不好,对你不公平。”步陌然语重心长地说道。

“说到底,你还是在拒绝我!凭什么那个白洛天你没提自己的身子,对我就提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子情况。”聂惊郓虎着脸看着她,哼了一声,推开她就飞走了。

步陌然忙追上去,隔空喊了一句,道:“惊郓,注意安全!”她已经习惯了,这小家伙一两句不和就走人,隔几天就会自动出现。

“哼,我这次要很长时间才回来了。”远远的,传来了聂惊郓赌气的声音。

“哈哈,太好玩了。”颠茄从楼梯上走下来,抚着肚子直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步陌然挑挑眉。

“呵呵,小姐,最近的桃花好旺啊,走到哪开到哪,整天不是对着凤盏就是应付聂惊郓,估计公子知道会气死,那样的话,他还能安心去找药吗?”

步陌然闻言又头疼起来,说起来师父也是因为怕白榄的事才走得远远的,说起来也是一种躲避,自己苦了自己,唉,相思难熬啊。

“对了,秦绣和茅清荷回去了?”步陌然问她。右丞相一家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他们的亲身女儿,每天都勤快地往这里跑一趟,步陌然却很少去他们那里。其中,跑得最勤快的就是秦绣了,一来二往的,就和颠茄熟悉了。

秦绣最近在步陌然药的调养下,已经有了身孕了,所以隔三差五便和颠茄讨论孩子的事情,聊得不亦乐乎。

步陌然对这些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参加过一两次后,就自顾自地去看书了。所以现在没穿秦绣来,都是颠茄在招待。

“什么秦绣什么茅清荷?”颠茄白了她一眼,道,“她们也许是你的亲人,你还那样称呼她们?她们知道后会伤心的。”

步陌然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还不清楚呢。”

颠茄也沉默下来,两人正待说些什么,就看到夜子腾直接从一楼跃上二楼,张口便道:“小姐,那阎府的阎夫人来了,据说是因为阎烈阳在战场上受伤了,生命垂危,所以想请你快点赶过去看看。”

步陌然顿时一愣,怎么最近那些男人都出来问题?


正文 第075章 掀裙

“生命垂危?”步陌然赶紧提起裙摆下楼,一边还着急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大街上也没消息,估计是怕影响民心和军心,把消息给封锁了。”夜子腾很快地答道,一边对颠茄做了个手势,让她乖乖回房休息去。

步陌然了解地点点头,道:“不是才刚打仗没多久吗?阎烈阳怎么就受伤了?从这里赶到边疆,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伤势很严重的话,他还能活吗?还有,那些军医是干嘛用的?”她其实也就自言自语,不指望别人回答,只是因为心里慌张,这才需要点声音来使自己冷静下来。

在阎烈阳出征的时候,她就想过万一他有事的时候自己会如何?但是,她没想到这事会来的那么快,让她措手不及,内心慌乱。

没想到夜子腾却回答道:“小姐,如果是骑的是千里良驹的话,抄小路可以七天就到了,我以前就到过那边。”

“七天!”步陌然重复了一句,终于使自己冷静下来,道,“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吗?”

“那阎夫人没说。”夜子腾摇头。

步陌然点点头,再次加快脚步。

很快,她到达了客厅,一进门就看到李碧芙正在那里走来走去,神情紧张。

“夫人,我来了。”由于大家都是熟人,所以步陌然也没多客套,直接道,“烈阳的伤势如何?怎么会找到我呢?远水救不了近火。”古代的信息落后,今天收到的消息可能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了,再加上她要赶过去的时间……

李碧芙见到她,忙拉住她的手,哽咽道:“步姑娘,请你马上赶去边疆救阳阳,她七天前受伤了,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膛,挨近心脏,军医们都不敢取出,现在只能用药吊着,呜呜……据说再不把箭取出他就不能活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步陌然反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会过去的。”

凤盏这时快步冲了进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拿起你剥开身体要用的刀具。”

步陌然脑袋一转就了解了个大概,忙示意夜子腾去拿药箱和动手术用的工具,旁边的杜嫂也赶紧给步陌然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去。

“步姑娘,一切都拜托你了。”

坐在马上,步陌然看着她布满红丝的眼睛,轻轻地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凤盏也看着李碧芙,道:“伯母放心,我们会快点赶过去的。”

“一切就靠你们了,阳阳一定不能有事啊!”李碧芙眼里含着泪,哽咽地说道。

“小姐,好好保重。”颠茄不舍地看着她,她生产在即,夜子腾也抽不开身。

步陌然点点头,和凤盏相视了一眼,扬起马鞭,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们走的时候是下午,行走了半天后,天很快就黑了,路已经看不清,他们这才停下来,准备休息。

步陌然静静地坐在马上,等待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下马,却在脚触地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

凤盏早就待在一边,笑道:“怎么样?没事吧?”

步陌然有些脸红地摇头,为自己的笨拙,忙道:“没事,坐了半天,腿都麻了,我很少这么赶路的,有点吃不消。”

凤盏扶起她,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步陌然点点头,看着另外训练有素的九人,据说,这是凤盏的护卫队,还是实力最强的。

“还有多久才到?”步陌然挨着一棵大树坐下,问道。

凤盏揉揉自己的手脚,回答道:“还有六天多,看我们的脚力情况,或许能快点。烈阳这次受伤皇上很重视,所以就要从都城选一个医术最好的大夫送过去,当时所有的大臣都想到你,而且据说前段时间你还替一个人做了什么剖腹生产手术,所以大家对你的期望很大。喏,这是皇上给你的圣旨。”

凤盏从包袱里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圣旨给她。

步陌然一边接过,一边道:“那次之所以要剖腹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刚死了,我正好经过,就试着剖腹取出孩子,其实,我也没想到那孩子还活着。”步陌然说的是那天和别的大夫讨论完问题后经过一户人家时,听到里面哭声震天,又听到走出来的产婆说是难产而死的,她正好经过,就做了个剖腹手术。

其实,她以前一向都是拿死人和动物做的,所以做的时候心无旁骛,很熟练,三下两下就把孩子弄出来了。

就因为这个,众人都知道她可以破开人的身体,找她的大夫也就多了起来。

有人对这种行为异常地愤怒,觉得人的身体是神圣的,怎么能在上面又割又开呢?而且,肚子被破开了,人还能活吗?当然,也有些大夫思想还是先进的,觉得这方法可行,只是考虑到如果产妇还是个活人的话就不好办了。毕竟,你胎儿是取出来了,那大人该怎么办?总不可能随便缝缝就行了吧?

所以,步陌然和他们更多的是考虑一些手术中的问题。他们不知道的是,步陌然在前世看过类似的资料,所以除了消毒和术后修养这方面担忧外,其他的还是有点自信的。

手术刀,她有,她认识天下第一巧匠,白洛天认识天下第一的打铁工匠,所以手术刀她早就已经打出来了。

麻醉药,这个也有。祈莲国的草药还是有很多和前世不同的,多了不少品种。在和其他大夫交流时,步陌然就发现了有些草药的果实或叶子具有麻醉的效果,人吃了后会昏迷不醒,即使被人用力割也不会有多大的知觉,只是过后会异常地疼痛。

这和前世的麻醉效果差不多,所以这方面也不愁。

“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现在大家都看着你呢。”凤盏摸摸她的脑袋。

步陌然点点头,看了看圣旨,道:“我只希望烈阳能撑得久一点。”为了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军营,皇帝就封她为军医,可随意出入军营,不受性别的限制。

“这次去会很辛苦,你问什么要同来?我相信,护送我来的人原本一定不是你。”步陌然突然问道,她目光直视前方,看着那九个侍卫有条不紊地做晚饭、搭帐篷等。

“你说的没错,原本皇上并没有想让我来,可是,烈阳毕竟是我的好兄弟,他现在有生命危险,我又怎么肯能不来?”凤盏低声道:“右丞相知道你要来,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我们来得太匆忙了,他们来不及送你。”

步陌然点点头,道:“是啊,这事太意外了,我今天下午还在书房里看书呢,今天晚上就在荒郊野外了,也离都城很远了。我现在只希望,烈阳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现在她最受不了和担心的事就是,当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却闻到噩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只要一想到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阎烈阳,她的心里就异常难受。虽然原先她很烦他缠着自己,也不想他老是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不出现的前提是他要在他另外一个地方好好活着,而不是死去。

“不会有事的。”凤盏把步陌然的头轻轻地拨到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

步陌然有点不自在,心里有些抗拒,但见凤盏冷凝默然的脸,也就沉默了。

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此时的凤盏心中的难过和着急应该不比自己少吧?要不然他也不必亲自走一趟。

她挨在他的肩膀上,问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子清香和隐隐的汗味,眼皮越来越重。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中天了,步陌然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身上盖着一张轻柔毯子,虽然很薄却很温暖。

肚子好饿,步陌然摸摸肚子走出帐篷,四处下看,这才看到空地上有一堆燃烧得正旺的篝火,那些男子待在四周睡觉,只留下两个人在往火里不断地添柴,估计是守夜的。

步陌然再一细看,就发现凤盏倚在帐篷门口的大叔上,正闭着眼睛。

步陌然左右看不到吃的,不想再麻烦别人,正要重新入睡,就看到凤盏突然睁开眼睛,轻声道:“醒来了?”

步陌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吵到你了?”

他摇摇头,走过去拿起火堆边的一只小锅,再拿出一只白玉碗和一双象牙筷子,给她倒出一碗汤,道:“这里给你留了点肉汤,你快吃吧。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见你睡得正香就不想吵醒你,吃完这个,还有干粮,只是都是肉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刚才他见步陌然在自己怀中睡着了,小嘴微张,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平日里那双犀利冷静的黑眸,使得她的脸显得异常地甜美和憨厚。

自己看到这一幕,心里竟然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也不忍心把她吵醒。

汤还是热的,步陌然接过后道了一声谢,一口气就喝完了,这才说道:“行了,我已经饱了,刚才还觉得饿的,可是现在又不想吃了。”心里却暗道不愧是凤盏,匆忙之间带出来的东西也那么齐全,竟然还有白玉做的碗和精致的象牙筷。

凤盏接过碗筷放好,道:“既然如此就快睡吧,待会就天亮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路,我们是大男人还吃得消,你不同。”

步陌然闻言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反驳。她有自知之明,的确,她的体力别说是成年男子,就是一般的女子也比不上。只是,她看着那帐篷,问道:“你不进去睡吗?”这帐篷应该是他的属下搭给他的吧?她怎么好鸠占鹊巢?

凤盏紧盯着她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白嫩嫩的脸颊,笑道:“你去吧,这本来就是给你用的,我们的主要任务可是要把你安全送到边疆去,你可不能先倒下了。”语气却不容置疑。

步陌然挑挑眉,把他的手拿下,道:“那谢谢了,辛苦你们了。”说罢就打了个哈欠,捶捶背部就走进去了。

凤盏听着里面没动静后这才起身走进去,小心地把步陌然的毯子掀开,自己躺了进去。接着,他把步陌然搂入自己的怀里,准备睡觉。

这,就是女人在怀的感觉吗?

凤盏苦笑,活到二十四岁,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晚上拥女子入怀。他不得不承认,滋味真的很好,难怪那么多男子拼命地想找女子成亲。软绵绵的,香喷喷的。一天下来,他的身上已经有臭味了,步陌然的身上却仍然有股药香,说不出的怡人,让他忍不住把头埋进她的颈项,不想再离开。

他想起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在阎烈阳出征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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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来有何事?”凤盏很不解地看着阎烈阳,道,“你明天就要走了,还不好好准备?”

阎烈阳摆摆手,道:“又不是第一次打仗,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我这次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对然儿怀的是什么心思?”

凤盏沉默地看着他,半饷才开口,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明白的,凤盏,别以为我眼睛瞎了,我看得很清楚,你看然儿的眼神不寻常。可是,我记得你在疏影城时和我说过,你对她没兴趣的。”

“你在害怕什么吗?我对她如何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她不是已经有了白洛天了吗?你我都插不进去。所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以不必关注,你该要做的应该是趁着白洛天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

阎烈阳懊恼地坐下,搔搔脑袋,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然儿对我不冷不热的,就像普通的朋友,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我左看右看都比那个白洛天好啊。”

凤盏见他眼露妒忌,就道:“就是,我也不明白,那白洛天是她的师父,而且还年长那么多岁,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然儿怎么就看上他?”

阎烈阳很是奇怪地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我痛苦的原因了,如果他有老又丑也就罢了,我还可以放手一搏,但是,偏僻那家伙修有浮云之术,容貌年轻又俊美。”

他上下看了下凤盏,道:“你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这个大家都是公认的。可是,那白洛天的容貌也不输于你,他的身上有股出尘谪仙的气质,这是我们这等俗人无法比拟的。最重要的是,然儿对他死心塌地的,让我想破坏也不行。”

凤盏一愣,道:“难怪我觉得他不对劲,原来他戴了面具,还修有浮云之术。”他沉吟了一会,道,“浮云之术已经两百多年没出现过了,据我说知,除了国师修有外,祈莲国就没找到第二个人。难道,那人和国师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如果他是国师的徒弟的话,他怎么还敢招惹女人?国师是不能成亲的。”阎烈阳马上反对,转念一想,又奸笑道,“嘿嘿,如果他真是我们祈莲国未来的国师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有希望了。”

凤盏只是笑笑,很高兴转移了阎烈阳的视线。

阎烈阳却陡然道:“你这次别想转移我的话题,说,我到底对然儿存的是什么心思?你今天非要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可。”

凤盏惊讶地挑挑眉,想来自己的伎俩不是每次都奏效的,于是就老实道:“你前几个月问我时,我说的是实话,那是我虽然对步陌然有兴趣,但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是打算放手的,和你说的也是实话,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以绕个十圈,所以你说的话我还是要打个折。”阎烈阳怀疑地睨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下巴。

凤盏冷哼了一声,摇着扇子道:“你爱信不信,我不勉强。”

“唉,其实你想要如何我也管不着了,我要上战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是永远也回不来了。”阎烈阳有些怅然。

凤盏忙走近他,锤了他一下,道:“不会的,你每次都那么说,可每次都回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

“我十五岁上战场,到现在二是二岁,期间也经历很多艰险的事,照理说生死早就置之度外,马革裹尸应该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耀。可是,我还是不想死,我还想看然儿呢。”阎烈阳露出一个笑容,道不明的味道。

凤盏沉默了会,道:“你一向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阎烈阳搭上他的肩膀,道,“其实,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照顾然儿。”

凤盏却摇头,道:“步陌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不需要我的照顾也会过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如此担心。”

阎烈阳见他的样子,忽地一笑,拍着自己的脑袋,道:“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公平竞争,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七年的感情虽然不长,但已经足以让他们在某些时候心有灵犀了。

凤盏轻轻叹了口气,当时的笑颜犹然在他眼前浮现,那人现在却在边疆那里生死不明。他看着怀里熟睡的步陌然,只希望她真的能救回他。

忍不住,他的手紧了紧,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怀里,免得生出那么多烦恼。

那天和阎烈阳谈过后,他出征了,自己却开始烦恼起来,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试探,试探自己也是试探她,自己开始两夜不睡,一到晚上就喝酒。果然,水竹去把她找来了,自己借酒装疯占她便宜,却没想到她会突然把酒坛子砸到自己的脑袋上。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凤盏苦笑,闭上眼睛,决定不再想,开始睡觉。

第二天,步陌然是被凤盏叫醒了。她迅速地把自己打理好后,匆匆吃过早餐,很快就上马了,此时,天才微微亮,太阳还没出来。

一连五天,他们白天几乎是不停地赶路,晚上才休息。其他男子经常训练,这点任务还能承受,步陌然却早已不能承受了,早在第三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倒下了。

又是一个夜晚,他们停了下来。

步陌然直直地坐在马上,等待着凤盏,她的大腿内侧即使穿上厚厚的裤子也已经擦破皮,正火辣辣地疼得,脸路都走不了,所以现在几乎去哪里都是凤盏抱来抱去。刚开始,她还不好意思,也一直拒绝着,但是现在她太累了,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甚至,她连澡都不想洗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军营就行!还有,阎烈阳千万不要有事!

过了一会,凤盏才走了过来,微笑地朝她伸出手抱她下来,直接把她放在垫了席子的草地上,道:“怎么样?还吃得消吧?”

步陌然点点头,她现在已经有了严重的黑眼圈,道:“还行,那些马儿真强,跑了那么多天还是很精神的样子,比我强多了。”

“呵呵,还不是你那些药。”凤盏笑笑,为她盖上毯子。他知道她快睡着了,这几天,他终于知道她的身体有多差了,每天一下马厩昏昏欲睡,半夜在醒来,匆忙吃过晚饭后再睡下。所以每次他都是等她吃过晚饭后才会去帐篷里抱着她谁。

只是,无论她多么困,多么疼,她第二天上马的时候从来没有喊过累,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远方,让数次担忧的他回头看时不由得讶然。

而那些千里良驹,在第四天的时候就有些疲倦了,这是步陌然就拿出一些药丸给那些马吃,只说是提神的,还说,估计停止吃药后,马儿会有段时间特别累。

凤盏看到,那些药丸她也吃了。

他开始担忧她的身体,生怕她刚替阎烈阳治好,她自己就倒下了。

凤盏轻叹了口气,烈阳那边也不能等,这边……唉。

他轻抚着她的青黑的眼圈,听着她沉重的呼吸声,知道她累坏了,所以才任由自己折腾。要是在平时,她又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那么放松,对自己那么信任呢?

凤盏苦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开始去和属下交流。

第七天的时候,步陌然的精神似乎格外好,凤盏刚要去叫她,她就已经醒来了。

“凤盏,今天是不是可以到了?”步陌然一手抓着梳子梳着头发,一边问道。

凤盏看着她,闪了一下神才回答道:“是的,估计下午就到了。”脸却撇过去,看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马儿。

“那就好,对了,烈阳怎么样了?”步陌然忙问道,她知道凤盏一直和那边有联系。

“情况不妙,据说呼吸很微弱,曾经数度差点就撑不过去了,只是烈阳的生命力的确坚强,每次都撑过来了。”凤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军医们都在尽力施救,耗费了无数的珍惜药材,都在等着你去把箭拔出来。十四天的时间,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步陌然默默地点头,加快速度,不想再吃饭,道:“我们快走吧。”她知道,阎烈阳之所以能保持那么久的生命力,也是因为他吃下了自己该给他的还魂丹,而且,他自身生命力也强悍,内力更是深厚。

步陌然早就发现,练武的人要比一般的人生命力要强些,因为他们在受伤的时候,总会有一股真气保护着心脉。

这是习武者的本能。

只是,她还是担忧,十四天的时间啊!阎烈阳的身体到底变坏道何种情况了?

她很不安,几乎想立刻就能飞到他那里去。

结果,他们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军营,由于有圣旨,所以他们一路奔驰入营,没有停顿了。

刚一下马,就看到阎鞍已经着急地站在一个明显不同于别人的帐门门口了,他的脸色也是青黑色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估计也没睡好。

一股热浪袭来,不愧是挨近沙漠的!

步陌然擦擦汗,在凤盏的帮助下下马。

阎鞍迎了上来,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就直接道:“你们可来了,快进来吧,阳阳在里面等着呢。”

步陌然点点头,时间就是生命,她跟着进去,只是要靠着凤盏的帮助脚踩走得动。刚一进门,一股凉气扑来,让步陌然精神一振。

阎鞍忙把门封住,道:“这是大夫们吩咐的,屋子里必须要冷才行。所以十八护卫每天中午都会把一桶桶睡放入沙漠里,早上再去取回。”

步陌然点点头,道:“做得很好。”的确,她知道这个沙漠里有一处很神奇的地方,夜晚的时候那里温度比别处都要低,一桶水可以很轻易地结冰。

“你来看看吧,需要帮忙再说。”阎鞍忙道,指着床上的阎烈阳。

看到阎烈阳的那一刻,步陌然即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只是,她还是被吓到了。

凤盏似乎也被吓到了,握住步陌然手臂的手紧了紧。

眼前的男子虚弱消瘦得厉害,关节突出,胫骨分明得很,嘴唇苍白如纸,胸口插着一支箭,要不是他的胸膛久久微微起伏那么一下,她会以为这里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步陌然深吸一口气,看着其他人,不容置疑地说道:“只留下两个大夫,其他人就出去等吧。”她指了两个人留下来。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很快就走出去了。

凤盏临走之前担忧地看了一眼步陌然,再看看阎烈阳,轻声道:“加油!”

阎鞍则热烈而期待地看着她,道:“阳阳就拜托你了。”

步陌然一一点头,手探入内袋吃下一颗提神的药。

这药可以使人在最短的时间聚集最大的精神力,让人精神出乎意料的好,只是过后会有点副作用而已。人总有疲惫的时刻,可是,当你疲惫的时候,你可能要做一件和重要的事,这是你需要打起精神来。

此时,正是用药的最好时刻。

留下来的两位大夫都很年轻,大概就四十多岁的样子,以前居住在都城,和步陌然有过交流,都谈得很契合,所以双方都很熟悉。

步陌然戴上手套,几人开始全身消毒,都是用目前为止最烈性的酒当作消毒水,当然,步陌然还加入了一些草药,力图达到消毒的效果。然后,开始把麻醉药涂在伤口上。在为阎烈阳吃下睡眠药,一面他中途醒来乱动。

她发现,肉已经把箭紧紧地包裹住了,要把箭取出来,必须先把伤口再次撕裂。箭上有倒钩,又近心脏,这才是大夫们不敢下手的原因。不过,他们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因为伤口化脓的地方不多。

步陌然深吸一口气,强自忍住心中汹涌出来的感情。一个医者最怕做手术的时候把自己的情绪和对病人的感情带进来。她定了定神,发现其他两位大夫都在等自己,于是点点头,决定把阎烈阳当作一具死尸来处理。

她熟练地操弄着手术刀,事实上,类似的情况她以前已经演练过了,只是,那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而不是阎烈阳。

一个时辰过去了,外边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阎鞍不断地磨着脚下的泥土地,眼睛紧紧地盯着帐门,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整个脸庞。

凤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也直视着帐门。

其他将军等人都在远一点的地方等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着急之色。

“小盏,你说会不会有事?”阎鞍终于忍不住问。

凤盏微微一笑,道:“阎伯父,您应该相信陌儿的医术才对。”

“说得也是,从来没听说过她会治死人。”阎鞍抚着胸口,终于冷静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

幸好,他们前几天刚打了一场胜仗,所以这几天敌军都没有来犯,所以他才有时间在这里着急。

半个时辰后,帐门终于开了,其他两位军医率先走了出来,脸上没有这几天的紧绷,略带放松,道:“元帅,只要将军熬过今晚就会没事了。”

另一个也点点头,道:“我要去消化一下,只听步姑娘说过,第一次看到她动刀,我被吓到了。”

凤盏和阎烈阳同时往里面走去,只见步陌然已经倒在一边的小床上睡着了。

凤盏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阎烈阳,再看看旁边的一盆盆的血水,微微皱眉,抱起步陌然走出帐门,随口就问了一个眼熟的人,道:“她在哪里休息?”

苘画精神一振,道:“凤少爷请跟我来。”他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半个月来可把他给累坏了,现在听到少爷好了大半的事,精神也稍微放松。只是刚刚一看到凤盏,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

晚上的时候,步陌然却突然醒来了。

她走出房门,看到门口站着苘棋,就道:“带我去烈阳的房里,今晚是最危险的时候,我要亲自去照看。”其他的大夫,她不放心。

苘棋迟疑了一会,他看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道:“小姐,你不先休息吗?有其他大夫在也行了。”

“还是我亲自去就好。”步陌然摇摇头,很是坚决。

“要不,小姐你还是先洗澡吧?我们这里虽然近沙漠,但还是有一条河的,可以洗澡,我马上去叫人吧浴桶抬到你房里。”他善解人意地说道。

步陌然看了下自己的装束,脸一红,道:“好,那麻烦你们了。”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梳洗过了,估计身上早就有异味了吧?而阎烈阳那边现在也不急,索性就先收拾下。

洗完澡后,在阎烈阳房里,步陌然看到了凤盏。

凤盏看着她,很是惊讶,道:“我以为你要睡很久。”

“我心里有事惦记着,睡不着。”步陌然叹了口气,虽然她很累,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但是,阎烈阳没有脱离危险,她还是不能睡。

这是她第一次为活人动手术,至于手术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就不能保证,所以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更何况,这个人是阎烈阳,对自己很好的阎烈阳。

草草吃过饭后,步陌然和一干大夫守在阎烈阳的床边。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据说,阎烈阳是一个出色的将军,也是一个让士兵爱戴的士兵。所以皇帝重视,下了圣旨一定要救活他。而士兵们据说今晚很多人都没有睡觉,整个军营里静悄悄的,都在观望着阎烈阳目前的情况。

步陌然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轻声道:“烈阳,很多人都期盼你醒来呢,所以,你一定要醒来。”心,却疼了起来。

万一阎烈阳没熬过这么一关,那……不敢再想下去。

她看着他赤裸胸膛绑着的绷带,轻叹了口气,手去试试他额头上的温度,还是那般灼热。难道,那些退烧药真的没效吗?

自从上次凤盏因为发烧而要她亲自去擦身后,步陌然就致力于研究快速退烧的草药了,虽然有了点成果,可终归是草药,见效还是不快。

步陌然拿起一根细细的竹管子,给一旁的苘画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灌药。

一旁的阎鞍紧张地看着他们,凤盏却只是静静地瞧着,墨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脊背挺着很直。

谢天谢地,天快亮的时候,阎烈阳终于退烧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望着步陌然,似乎还有些迷糊。

步陌然抚过他干燥的嘴唇,轻声道:“你胸口还疼着呢,别说话,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也有了一种满足感。

自己的努力,毕竟还是有效的。

阎烈阳似乎像说了什么又闭嘴了,只是眼神依恋地看着她。

步陌然身后的凤盏走上前来,微笑道:“算你这小子命大,撑了那么久,总算把我们等来了。好了,既然你没事了,陌儿也该去休息了,她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阎烈阳闻言似乎又着急起来,朝着步陌然挤眉弄眼。

步陌然看着他,失笑道:“我马上就去,你别急。”

凤盏扶着她,最后直接把她抱起,对着阎烈阳,道:“那我先和陌儿一起去休息了,这几天为了你可把我们累坏了。”

阎烈阳的眼神阴暗了下来,他瞪着凤盏的那双手,闭上眼睛。

凤盏低低地笑起来,低头一看,正要看步陌然的反应就看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的怀里。

凤盏直接把步陌然抱回她的帐篷里,轻轻地把她放在床榻上,见她呼吸比以前沉重了许多,也知道她累坏了。

凤盏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明明是那么娇柔美丽的女子,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为她盖上薄被,清晨还是有点凉意的。

正替她收整被角,碰到她的大腿时却听到她轻轻哼了一声,眉头皱了皱,很快就睡去了。

凤盏一愣,能够在熟睡的时候还发出痛呼声,那说明……他想起了她不自然的走路方式,忍不住轻轻地掀开被子,想了一会,还是把帐门关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睛望望帐篷顶,终究是按捺不住,神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掀开步陌然的裙裾。

然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他没想到,他会直接看到步陌然两条光滑细嫩的大腿!

要知道,一般的女子都会在裙摆里穿上裤子的,可是步陌然直接就只穿了一跳亵裤……

凤盏感觉自己鼻内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汹涌流出。

他定了定神,轻咳一声,捏住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步陌然,再偷偷地瞧着她的大腿,接着,眼珠子又瞪大了。

只见步陌然的大腿内侧竟然已经伤痕累累,血红血红的!其中有些地方已经化脓,那两块皮几乎全部被磨掉了!


正文 第076章 拒绝

凤盏看着那一片体无完肤的内侧,怔了怔,所有旋旎的想法全部褪去,最后只剩下心疼。

他想了想,赶紧大步走出去,到军医处拿了上好的伤药来,对着那片模糊血肉却不敢下手。

如果他替她涂了,她明天醒来定来有感觉的,那自己该如何自圆其说?

凤盏沉默了许久,终究是默默地把她的裙裾放下,盯了她一会,推门出去了。

他走到阎烈阳的房间,见他还睁着眼睛,很是讶然,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阎烈阳有些兴奋,道:“是累了,可是,精神还是很兴奋,只要一起到然儿来这里看我,我就高兴,她对我终究是有感情的。”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伤口痛得厉害。

凤盏眯起眼睛看着他,道:“是啊,她为了你可是吃足了苦头,我见她走路的样子好像有点不自然,估计是骑马伤到哪了吧?”

阎烈阳剑眉一拧,粗声道:“伤到哪了?我要去看看,然儿细皮嫩肉了,肯定是骑马的时候伤到大腿内侧了。”

“你别起来。”凤盏赶紧伸手摁住他的肩膀,道:“你想伤口裂开吗?只要再裂开一次,你就别想活了。”

阎烈阳想了想,只能顺从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还行,已经涂药了,你不必担忧。”凤盏淡淡地说了一句,忽地又笑了笑,道:“好了,你快休息吧,我见你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阎烈阳点点头,看了下自己枕头,道:“我明天一定要起来亲手交给然儿一样东西。”说罢就闭上眼睛。

凤盏见状,也就走了出去,只是心里已经作出了决定。

他走到步陌然的房间,也不顾其他人的侧目,毫不犹豫地掀开帐门进入,然后入下帘子,开始专心地替步陌然涂药。

完了后,他怔怔地看了一会步陌然,这才帮她盖上被子,转身离去。

走出帐门后,正碰到阎鞍,不由得一愣,随即又笑道:“阎伯父怎么上这来了?”

阎鞍玩味地看着他,道:“我准备去看看阳阳。”他下巴微抬,指指不远处阎烈阳的帐篷,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帐门,道:“陌然睡着了?”自从步陌然救了阎烈阳后,他就自从把步陌然的名字改为“陌然”了。

“嗯,她太累了。”凤盏微微点头。

“嗯,那就好,我也知道她很累,也辛苦贤侄这次千里奔波了。”因为阎烈阳没事了,阎鞍这才有心思说闲话,就道:“陌然这帐门口一定得有人守着,毕竟,整个军营就只有她一个女子,得守着点。”

凤盏却轻轻一笑,道:“伯父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人照看着了。”

步陌然一连睡了三天,中间不吃不喝,要不是有呼吸声,别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凤盏见她如此,担心她有事,就只能过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再喂她一些水,然后继续帮她涂药,然后一天请一个大夫来敲,就怕出了什么意外。

期间,那几匹马儿也一块睡了,只是只睡了一天就活蹦乱跳了。

三天后,步陌然终于醒来了,梳洗完毕,刚要开始吃饭就突然看到凤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吃了没?”步陌然看着他,随口说了一句。却奇怪这人怎么不吭一声就直接进来了,要知道,这凤盏最是守礼的,进门之前都会先敲门,看里面是否有人在。

“吃了,我刚才和烈阳说话,听说你醒来了就赶紧进来了。”凤盏坐在她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

步陌然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也没在意他的目光,还是慢条斯理地填饱自己的肚子。

凤盏微微一笑,继续看着她,不语。

吃完饭后,见茼画把碗筷收下去了。步陌然终于开口,道:“谁帮我涂的药?”

“你说是谁?”凤盏毫不脸红地看着她,有些失望她的冷静,就继续道:“这军营里除了你就没女的了。”

“是你。”步陌然肯定的回答,见他不反驳,心里暗恼。

“希望没有下一次了,有下一次的话,你估计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念在他这些天来对自己还是体贴的份上,步陌然没打算把事情闹大,只是看着他的眼光已经隐隐含怒了。

“陌儿,你不会不记得了吗?我记得上次你可是把我看光了哦。上次我发烧你脱光了我的衣服帮我擦身,这次你擦破皮了,我也替你擦药,所以很公平。而且,我记得我当时就说过,我还会给你算账的。”凤盏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为了步陌然眼里的那份不在乎。

一个女孩家给人看了大腿内侧,她竟然还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是她天生淫贱就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显然的,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是后一种情况。

步陌然凝视了他一会,起身站起准备走开,一边还道:“我们都是好意,互不相欠就是。”

凤盏却倏然抓住她的手,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为什么?你前几天那么乖巧地倚在我的怀里,现在清醒了却对我那么冷淡?难不成真是为了烈阳?”

步陌然冷眼看着他,道:“那是因为我们在赶路,而且当时情势逼人,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只是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清醒了,就该保持距离才对,与旁人无关。”

“……你!”凤盏似乎气急,却又很快地释怀,面容也变得柔和,他摸摸她的头发,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眼里却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步陌然心里暗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目光,真切地说道:“别把你的心思用来对付我,不想和你为敌。”

“怎么会是为敌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追求我想要的,而且,这还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他挑高一边眉毛,啪地一声优雅地打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派高雅的样子,玉树兰芝,风流动人。

步陌然却很是头疼,道:“我不适合你,他不喜欢你。”

“那难道你喜欢的是烈阳吗?我看得出你并不喜欢他,只是对他略有好感而已,即使你那么拼命地为他千里奔波。”凤盏保持笑容。

步陌然淡淡地说道:“是啊,我感动于他对我的好,我不是木头人,他对我的好我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包括你也是,所以当你们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们。”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你的师父吗?”凤盏收起扇子,沉下脸道:“难道我们对你就不好?让你老是拒绝我们?我知道,那个聂惊郓也喜欢你吧?难道我们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白洛天吗?”

“我是一个惜福的人。我被师父收养,他待我也很好。人要懂得珍惜,不能得陇望蜀,否则上天也会看不过去,我心中既然已有有了白洛天,也认定他是我此生的良人,那对于你们我只能拒绝。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因为你们对我好,我就改变心意去投怀送抱。更何况,师父现在在为我的身体操劳寻药,我如果不顾她的心思……那样的话,这样的我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接受!对我的好的人不一定适合我,我只会感动,但却不会对你们产生和师父一样般的感情。”

她顿了顿,见凤盏如墨的眼眸有着深沉的暗色,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也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挥手阻止他欲说的话,道:“我言尽于此,该去看烈阳了。”

说罢就不再理会凤盏的脸色,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今天醒来后发现大腿内侧有种异常的感觉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细细检查后发现自己的身子无事,只是伤口涂上了药。

对于凤盏的行为,她心里不是不愤怒的,只是,这一切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太于困,偷懒想睡觉,也不会让他来帮忙涂药。要不是自己那天洗澡后怕摩擦到伤处,没有穿上裤子,他也不会发现了。

步陌然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那总归是一个尴尬的过程。

她到了阎烈阳处,发现自己还没到,茼画就已经大呼小叫了。

“小姐,你可来了,少爷正念着你呢。”


正文 第077章 烈焰

步陌然颔道,道:“我这就进去。”

苘画冲着她笑,为她掀开帘子就退下了。

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阎烈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睁着滚圆的,看到自己进来的时眼睛一亮。

步陌然微笑地看着他,走进后才坐在床前的大红木椅上,道:“现在身体感觉如何了?”手却已经摸上他的脉。

她看着他的手臂,已经消瘦了好多,似乎有些无力,比起以前的英武,眼前的男子虚弱了许多,看来是受了苦楚的。

阎烈阳把手抽开,冷哼一声,转过来脸去,这个动作似乎抽动了伤口,剑眉紧蹙。

步陌然情绪平淡,也不理会阎烈阳的别扭,只是淡声道:“你真的不给我看?还是在闹什么别扭?”

阎烈阳黑漆漆的眼珠子又溜溜地瞪回来,不阴不阳地说道:“哼哼,你不是很忙吗?我听说这几天你和凤盏走得挺近的吗?亏你还骗我说你只喜欢你师父。”当然,他这几天动弹不得,都只能躺在床上忍受疼痛,要不是他爹说看见凤盏经常出入步陌然的房间,他还真不知道那两人的感情已经那么好了!

步陌然见他如此,心里啼笑皆非,抚抚发,理理鬓,轻声道:“你好好养病就是,作甚那么关心这些闲事!”

阎烈阳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委屈,道:“你的事对于我而言都是大事,而且,我现在养伤什么都不能做,我关心这些有什么要紧?”只要碰上她,他都会英雄气短,偏偏自己又甘心如饴。

步陌然瞧他只说了几句话,额前就出现了汗珠,再一细想,不再理会其他,只是强硬地把他的手抓过来,开始把脉。

阎烈阳被她严肃的态度怔住,再一想自己胸口不同寻常的疼痛,也只能先把其他事放在一边,眼下先治好身体再说。

把完脉,步陌然再解开他胸前的布条,细细查看那伤口,见隐隐化脓,血水不断,忙又替他上药,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疼?关晕头疼,还烦躁不安?”心里却着急起来,看来这伤口终究是拖太了,取出了箭头,解了毒,可还是得了破伤风,幸亏前驱期。

阎烈阳见她眼波柔情地看着自己,眼里是一片坦然的关切,心中一暖,激动非常,对这伤也不那么痛恨了,只想着要她永远这般看着自己才。

“我没事,这点疼我忍受得了。”阎烈阳安慰道。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又道:“我的伤好了后,身体是否能和以前那般强壮?”

步陌然低下头,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自己的医术还是不到家,竟疏忽了这等事!所以这问题她根本就不敢答。

“你的身体有点不对劲,我得先去药房看看,再和其他大夫商量一下才能回答你。”要不是自己在他醒后就睡着了,他也许就不会变得如此虚弱和疼痛了。

阎烈阳见她担忧的样子,眉峰处,抽搐起些微细褶,摸摸她的柔荑,安慰道:“没事的,我身子壮得很,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所以现在也会没事的。”

步陌然不想要她担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移开自己的手,道:“那我先出去了。”说罢提步就要离开。

阎烈阳却又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这动作使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步陌然听到他的声音赶紧又折回来,道:“还有什么事?说着就掏出绢帕替他擦汗。”

阎烈阳心里一甜,一手抓住她,另一只手从枕头里拿出一一个锦盒,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花?”

步陌然挣脱他的手,迟疑地看了他一会,这才打开看了。倏然地,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剧烈的惊异之色。

只见铺着白色软布的锦盒里赫然放着一朵鲜艳的黄色!普通的花儿在采摘下来不久就会出现萎蔫,可是这花竟然还是鲜活的,就好象刚刚摘下一样!

“这花是什么时候摘下的?”步陌然的声音有些颤抖,蕴含着惊喜。

这天底下有种花就烈焰之花,花瓣只有四瓣,是鹅黄色的,生长在炎热之地,在沙漠的最深处。此时她手中的这朵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样,怎不教她惊喜?

阎烈阳见她如此,很是高兴,不屑地说道:“哼哼,我受伤时摘下的。你们找了那么久还没找到,我是无意中就找到了!”

步陌然没有介意他的态度,她捧着那个锦盒欣喜若狂,脑袋里转着白洛天说过的话。只要有了这烈焰之花,那她的身体总旭会好起来吧,那他们的未来……心里又是一阵狂喜。

阎烈阳也存在同样的心思,道:“然儿,这花可以治好你的身子么?”见步陌然惊喜的样子,阎烈阳很是骄傲。

步陌然点点头,道:“有很大可能!”烈焰之花等三种珍贵药材的用法她早就倒背如流,所以只要服用她的汗液后,自己的身体应该很大可能会好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盖上锦盒,轻巧地坐下,紧盯着阎烈阳的眼睛,沉声道:“你是从哪里摘取的?可是因为这个受伤了?”当年她和白洛天也来过这个地方,寻找了许久还是没找到,怎么现在偏偏就让阎烈阳给找到了?

阎烈阳忙摇头,镇定自若,也看着她的眼睛,道:“当时我奉命追击在战场上逃掉的敌军首领,一时不察就进了沙漠,当我把对方砍于马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几个护卫已经身在沙漠的深处了。我和我的侍卫都只知道大概的方向,所以只能摸索着要自己走出来。却未曾想到,夜晚我们露宿在沙漠里,找到了一个特别寒冷的地方,那里人走近都快要冻成冰棍了。我饥渴难耐,又加上我习的内功是武林中最阳烈的,所以不惧怕寒冷。于是,我就走了进去,希望那山里面能有什么深潭之类的让我们解渴。”

步陌然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这地方她和白洛天也去过,沙漠里并不是全是沙子,偶尔有一两片绿洲,那夜晚极寒之地其实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里,里面宽敞无比,除了石壁就什么也没有,却异常地寒冷。

阎烈阳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点头,就语声稍顿,又继续道:“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却不想出来,就在里面摸索,转悠转悠着,就无意中发现那石壁有处地方竟然可以推开。我当时很好奇,见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有什么,就仗着自己夜能视物,自个冲了进去,然后就真的发现那里有个深潭,里面很热,几乎可以把人给蒸熟,我当时就想退出来,却想到了你以前说过的烈焰之花,知道它生长在极炎热之地,我看那地方挺符合条件的,就去找了。”

步陌然继续看着她,连凤盏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都不知道。

阎烈阳见到凤盏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道:“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到了,那花竟然能在黑暗中发出黄色的光芒,跟一盏灯似的,当时我想,即使它不是烈焰之花,也定是个稀罕物,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摘下了,没想到这花身边竟然还有毒蛇守护,我冷不丁被咬了一口,赶紧吃下我临走之前你给我的药,这才勉力走出去,找到了我的属下。”

“那你的箭伤是怎么来的?”步陌然暗叹他的好运,乱闯也可以找到别人梦寐以求的灵物,只是她知道,即使阎烈阳再轻描淡写,这其中肯定有危险性的。

阎烈阳一听,撇过头去,道:“别说了,这事是我学艺不精,让别人射中了我。”

步陌然看着他,只感觉到手中的锦盒沉甸甸的,她又怎么不知,要不是因为他采药而受伤,他又怎么会被射中?这事她之前还没吃饭就已经听苘画说过了,当时阎烈阳出来时已经是天亮,他们往回赶的时候遇到了敌军的一支小分队,以他们本事可以逃脱的,偏偏阎烈阳受了伤,所以就被人射中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脸上含怒,低喝道:“你当时中毒或中箭时就该服用这烈焰之花!只要把它嚼碎就可以医治任何伤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如果他当时就服用烈焰之花,那现在还能变成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吗?

阎烈阳却固执地看着她,道:“这花本来就是想采给你的,我再怎么也不能服用。而且,我可以撑过去,你也可以救我,但是你的身体却没人能医治了。”

一段长长的话说下来,断断续续的,阎烈阳其实已经面露疲色,但见步陌然不同意自己的做法,心里虽然欣喜于她为自己着想,但却恼怒她不明白自己的心。

步陌然看着他,轻叹一口气,道:“谢谢你了。好了,我先去看能不能有办法为你治病,你先休息吧。”她又掏出绢帕替他擦擦汗。

阎烈阳眼皮沉重,道:“好。”话刚说完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就入睡了,只是眉峰之间的皱褶依旧。

步陌然摸摸他的额头,微热,知道他的伤口一定很疼。只是,她目前也在想办法。她看着手中的锦盒,刚刚烈焰之花带来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却看到凤盏在自己身后,眼神幽深。

步陌然一愣,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来了?”

“来了有一会了。”凤盏也轻声回答,看着熟睡中的阎烈阳,率先走出帐门。

步陌然也跟了出去,见凤盏只是跟着自己,就道:“你准备去哪?”

“跟着你不行吗?”凤盏还在恼怒于她刚才的那番话,所以语气有些冲。

步陌然也不在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盒。这个,如果师父没找到绫子蘼菇的话,这个就是自己的救命花吧?

“烈阳他……他找到烈焰之花了?”凤盏忽地问道,走到步陌然的身边。

步陌然点点头,道:“是的。”

“这么说你的身体也快好了。”凤盏脸上总算露出一抹微笑,继而又沉下脸,道:“是我的人没用,找那么久都没找到。”他低叹。

“这个是要讲究机缘的。”步陌然不知道如何说,只好低声道:“当时我和师父一起来找也没找到,但烈阳却找到了,这就是运气和机缘,这很玄妙,呵呵。”

凤盏点点头,看着走进药房的步陌然,顿了顿,又跟了进去,道:“陌儿,相信我,为了你,我真的可以放弃一些东西。”

步陌然转头看着他,见他五官俊美,眉峰隐有丘壑,目光幽深,长身玉立,姿态翩然,就汉了口气,道:“即使我从来不说,但我也知道你心中另有追求,胸有丘壑,你不可能和另一个人共妻,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理想,所以,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口快而已。这十天的相处可能使你产生了一些不符合实际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你后也也许会后悔。”

凤盏顿时不语,他倚在门边看着步陌然在翻找着草药,目光变幻不定。

步陌然找到自己所需的药材后,开始捣鼓起来。

“罢了,到此为止吧。”凤盏低叹一声,以扇击掌,掉头就走。

他走了后,步陌然仿若无事,只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凤盏……唉,幸亏他不愿意纠缠,要不然自己就惨了。他不像阎烈阳和聂惊心那般实心,再大的打击似乎也不怕。凤盏是一个不容易被打发的人,自己真惹上他的话,那就麻烦了。

步陌然正弄着药的时候,就看到药童和其他军医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先前和步陌然一起为阎烈阳做手术的两位军医。他们一看到步陌然,眼睛一亮,马上快步走过来,道:“步姑娘,你在这啊?可让我们好找。”

步陌然不解,就道:“有事?”

“唉,还不是将军的事,这三天你睡着了,就我们在照料将军,可是今天早上发现他情况不对,元帅就问起,我们拿不定主意就能找你了。”其中一个说道。

步陌然点点头,道:“是得了破伤风。”

“破伤风!”

“果然!”

两人脸色苍白,目光有惊惧。

步陌然很了解他们的想法,先不说治不好阎烈阳,皇帝和阎鞍那里会有什么动作,单是破伤风就令他们头疼了。破伤风是由破伤风杆菌所引起的一种急性疾病,很多人的伤口其实不难治好,但最后都是因为伤口感染而致死,所以难怪他们会惊惧。

步陌然却很淡定,道:“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内伤因先吞服万灵丹两料以发汗,再用五虎追风散煎服,服药前先服黄酒六十钱作药引,热陈酒一盅调服。每天服用,分几次口服。”步陌然淡淡地说道:“诸位对这个方法有什么意见?”

其他人沉呤了一会,都摇头,佩服地看着步陌然。

步陌然却是暗自皱眉,这药方也不知道是否对阎烈阳奏效?

对着阎烈阳的伤口,步陌然为他涂上麻醉药,轻声道:“你忍忍,你得了破伤风,要对伤口给予清创。”

阎烈阳盯着她,眼睛漆黑,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发白,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说道:“这点疼我能忍受,然儿,如果我的伤口好了,那我以后是否能照样上阵杀敌?”

步陌然看着他清减了许多的身体,再看看他不再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她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的阎鞍,对上对方如出一辙的期待目光,忙很肯定地点点头,道:“一定可以的。”身穿银色盔甲,手拿长枪的阎烈阳是最意气风发,最昂然得意的。

他应该英姿勃发地站在众人面前,他应该英勇无故地在战场上驰骋,他应是一个青春阳刚的帅气少年,而不应该是此刻躺在床上虚弱疼痛的病怏怏的病人。

阎烈阳露出一个微笑,低声道:“我就知道然儿一定可以帮我的。”

另外的两名大夫惊异地对着步陌然侧目。

对上阎烈阳依赖依恋的目光,步陌然黯然,开始为刀具消毒。

他意志坚强地熬过那一晚,却不幸得了破伤风。而且,即使他的伤口好了,由于那箭插太久了,命是救回来了,却要修养个两三年才能重新握枪。

两三年,对于一个军人而言,是很宝贵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士兵晋升为将军,也足以让一个天才勇猛的将军变成一名锐气全磨的将军。

步陌然沉默地把创口出脓后,再涂上三三七丹和生肌玉红膏。

做完这一切后,这才为阎烈阳抹去满脸的汗珠,微笑地看着他,道:“好了,只要脓尽新生,再用生肌白玉膏,应该会没事的。”

阎鞍似乎松了一口气,道:“陌然,你跟我出来一下。”

在外边,不顾走来走的人影,他沉声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其他大夫都说阳阳要修养个几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健壮。”虽说儿子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但是作为一个元帅,他更希望阎烈阳不要出什么事。

儿子是个天生的将才,要他以后不握刀枪真是太可惜了!

“有九成把握。”步陌然眼神清澈地看着他。

阎鞍看了她一会,沉默地点头,脸上浮现有欣慰之色。

步陌然开始慢慢调理阎烈阳的身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都城,但至少目前她是走不开的。

凤盏也没回去,他似乎带有任务来的,整天不见人影。事实上,自从那次说开了,凤盏和她似乎有了隔膜,什么都是淡淡的。

步陌然心里虽然有隐隐的失落,但心里觉得这是对他们最好的一种方式。凤盏不是阎烈阳,不是聂惊郓,对付凤盏可以很轻易,但是也可以很难。

又开始打仗了,步陌然不再想这个问题,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战鼓声,看着眼前慌乱却有序的人群,微微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待会会有很多人断手断脚地回来,或许……回不来了。

为了个金矿,就这样打起来了。

凤盏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接口道:“不只是为了金矿,更是为了试探彼此的实力。”

步陌然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今天你不用陪烈阳吗?”凤盏见她沉默不语就道。

“快了。”步陌然微微一笑。这阎烈阳受伤后跟个孩子似的,和聂惊郓有的一拼,都是那么爱撒娇,完全不复以前英勇阳刚的模样。

想起了聂惊郓,她就想起了前几天收到夜子腾的飞鸽传书,里面说颠茄一切都好,但是聂惊郓自从那天负气离开后就一直没出现。

他会去哪?难道回他师父那里了?步陌然暗暗担忧。

正想到这里就见到苘画就从前面走了过来,急声道:“步姑娘,可找到你了,少爷正找你呢。”

步陌然朝凤盏点点头,道:“我先走了。”

凤盏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望望天,脸色黯然。

才十天的功夫,阎烈阳就可以站起来了,只是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但可以扶着墙走路。

阎烈阳双手高举,看着步陌然为他缠上绷带,妖小的身子在埋头苦干,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想傻笑。

如果说这伤带给他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步陌然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柔和。

“傻笑什么呢?”步陌然白了他一眼,走到一边的凳子坐下,开始喝水。

“然儿,我的身子到底什么时候好?我总觉得其实我已经好了,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阎烈阳听着那战鼓声,心里跟有只猫在挠着他的心似的,难忍难耐,只觉得热血沸腾。

“你省得点,这还不能站起来呢就想上阵杀敌了?是你的底子好,要是别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肯定会躺个十天半月才能起身。”步陌然白了他一眼,眼里却有着沉思。

阎烈阳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喜欢步陌然此的神态,仿佛离自己很远,让自己触摸不着,于是忙道:“然儿,你服用了烈焰之火吗?我希望你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步陌然沉默了一会,才摇摇头,道:“服用了,只是还看不出效果,得等我师父回来看了再说。”

“那就好。”阎烈阳松了一口气,眉飞色舞地嚷道:“以后你定不可以用身体的借口拒绝我了。”

步陌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转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那天,即使她想尽办法要阎烈阳身体好起来,却还是无能为力。阎烈阳的伤势恢复得极慢,身体却消瘦的厉害,吃饭也吃不下,还常常咳血。

如果给她个三五年,她会把他调理好,可是,阎烈阳等不了那么久,自己也等不了那么久。最后,她还是给他服用了烈焰之花。

现在看阎烈阳的恢复速度,那烈焰之花的确和传说中那般有奇效,阎烈阳服用后整个人精力充沛,内力也比以前深厚了,没有了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正在迅速恢复中。

“然儿,你用的药真神。”阎烈阳转了一圈,再慢腾腾的坐下来。

“还好。”步陌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一手托腮。白洛天已经很久没给自己来信了?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还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边疆?可是,即使自己在边疆,碧儿也应该找到自己才对啊?或者,他现在在深山里,所以联系不到碧儿?

“你在想谁?”阎烈阳探究地看着她。

步陌然叹了口气,道:“在想白洛天,还有颠茄,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阎烈阳呼吸一窒,脸色发青,拳头握了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才刚得意完,她现在对自己又恢复了原形。

淡淡的,温和的,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等你好起来后,我就回都城去。”步陌然淡淡说了一句,起身道:“我先出去看看了。”她估摸着时间,现在一定有很多伤员被送回来了。

“你又去为那些士兵医治了?”阎烈阳抓住她的衣袖。

步陌然点点头,没有转头,道:“军医太少了,人手不够。”即使她很讨厌血腥味,但对着那些呻吟的士兵,她却没有厌恶。

“也好。”阎烈阳低声道:“我自己看书,你小心点,让茼画和苘棋陪着你。”军营里就只有步陌然一个女子,他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不会有事的。”步陌然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拒绝,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一连一个月,战争在继续,步陌然没有回都城,凤盏也没有回,两人都留在军营里。而步陌然因为态度温和,对人耐心,医术高明,救人无数,已经成为军营里最受欢迎的军医。

阎烈阳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但是阎鞍在他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都没有准许他上战场,所以他有空就看兵书,然后为阎鞍出谋划策。

步陌然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镇定自若,指挥若定,足智多谋,颇有大将之风,完全不同于在自己面前的那憨厚粗鲁的一面。

“请忍一忍,会有点疼。”步陌然轻声道,戴上手套的手拿着闪闪发亮的手术刀。

小士兵强吞了口口水,摇摇头,道:“我不怕。”年幼的脸却写满了恐惧。

“只是把肩膀上的箭挖出来而已,你看你们阎将军胸前的一支箭整整在心脏处支了半个月,最后不也没事吗?”步陌然安慰道,开始为他抹上麻醉药。

另一个年轻的大夫不耐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以前步军医没把麻醉药带来时,你们不也一样挺过来了?现在有了麻醉药反而娇气了?”

步陌然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

那大夫被她这么一看,脸倏然红起来,马上就不语了。

年轻士兵一听也对,又想是在众人仰慕的女神面前,于是挺挺胸,大声道:“步姑娘,你尽管动手吧,我不怕!”

步陌然看着他,微微一笑。这士兵才十七八的样子,却已经上战场了,唉。

一直忙到掌灯后,待所有的伤员都处理完毕,步陌然这才疲惫地走出帐门,脚夫步有些虚浮。

“姑娘,该去吃饭了。”苘画想要扶着她,但又怕主子瞪着自己的眼光,最后只能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嗯,是到时候了。”步陌然摸摸肚子,叹道:“这仗,快打完了吧?”

“快了,最近都是胜仗居多,有老爷和少爷在,哪会吃败仗?”苘画有荣兴焉地挺起胸脯。

步陌然莞尔,道:“你倒是对你家少爷挺忠心的,时时刻刻想着你家少爷。”

“我家少爷也想着姑娘您啊。”苘画最快地说了一句,见步陌然冷凝的脸,又不敢说了。这步神医虽说架子不大巧若拙,对人一视同仁,有时候还很温和,但是板起脸来的时候最是吓人,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很像少爷要杀人的时候。

步陌然回到房间后,就发现里面已有有灯光了。

她举步走进去,果然发现里面有阎烈阳,但是,还多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凤盏。

“你们两个怎么都来了?”步陌然微笑道,走到一边的木架上,对苘画道谢,开始洗脸和洗手。

阎烈阳走了过来,观看步陌然的脸色,道:“你该和凤盏回去了,这里毕竟不是你待的地方,这些天辛苦你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步陌然放好毛巾,无力一笑。她该怎么说?一个多月没有接到白洛天的消息,她内心着急如焚,却不能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说。

虽然理智上她知道,白洛天应该不会有事的,但情感上还是教她放不下,所以只能借由工作忙碌来使自己每晚能安稳入睡。

“什么时候动身?”这些天看多了生死,让步陌然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些。

“三天后就动身,我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凤盏低声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步陌然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回去。”

阎烈阳却很不舍,直地看着步陌然,直抒胸臆道:“我还真舍不得你。”

步陌然的头又疼了,又来了,这家伙,总是逮到机会就表白。不过幸好,她快离开了。


正文 第078章 纠结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阎烈阳和其他将士,步陌然和凤盏等人开始踏上归途,由于是回去,也没什么急事,所以走的是官道,速度比来时慢多了。

只是,慢也有慢的坏处。

凤盏一路上和步陌然很少说话,除非必要,否则都是吩咐其他护卫来通话。

步陌然不再思考他内心的想法,闲暇之余就是自得其乐,观察本地的风土人情,日子过得很自在。

某天,他们来到祈莲国著名的礼佛圣地盛佛镇,还未来得及去体验民情,在客栈里,看着凤盏吃完饭就准备回去,步陌然忙叫道:“请等等。”

风盏转头凝目,淡声道:“有事?”

步陌然认真地看着他,道:“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就先和其他人走吧,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回都城就行。”她以前又不是没有独自行走过,而且,从这里回都城,一个月的时间总够了,她还可以有时间去为人看病。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和凤盏搅和下去,每天看到他的冷脸她其实也不好受。

而且,这盛佛的确名副其实,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寺庙和尼姑庵,走到街让人人有礼,当地居民和游客、和尚尼姑们相处融洽,民风淳朴,堪称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经典之镇。

步陌然对此地的文化非常感兴趣,此地青山绿水,晨钟暮鼓,檀香袅袅,小镇街道整洁,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所以,她想留在这里多住一会。

凤盏紧盯了她一会,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我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要不,你给我留下三个侍卫。”

“我说不行就不行。”凤盏俊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一定要带你回去,更何况,有人还要见你。”大庭广众之下,凤盏没有说出“皇上”二字。

步陌然立马就噤声了,只是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凤盏冷冷地睇了她一眼,道:“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步陌然默默地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正要继续吃饭,就闻到一阵香风仆鼻而来,抬眉一看,略带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

眼前的女子身穿一套月白色衣裙,脸蒙白色面纱,只隐约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恨意。

步陌然好奇,正要问什么,就看到嫂子扫了一眼步陌然身后的侍卫,很快从自己面前扫过,奔出去了。

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素菜,步陌然这下也没什么心思品尝了。她思忖着那个女子,似曾相识啊!她眼里的恨意定然不是作假的,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和她结下仇怨了?

百思不得其解,步陌然很快就不再想这件事,却未曾想到她会在第二天再次看到她!

第二天早上,步陌然敲开凤盏的房门,许久不见里面有应声,步陌然正要放弃,就看到门倏然开启一条缝,凤盏双手抱胸斜倚在门口,一向整洁的衣衫有些皱褶,腰带也没有系上,发丝有些散乱,只见他爬爬满头滑顺下垂的青丝,道:“有事就说吧。”

步陌然怔了怔,她还从来没有见到凤盏这么不拘小节过,还是这副慵懒的样子?而且,他的房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好像有人在里面。

不过她也没多加注意,道:“我想去街上走走,所以能不能推迟点上路?”

凤盏想了想,就道:“去吧,把五个侍卫都带上。”

步陌然愉悦地点点头,欢快地转身,却冷不丁在门口和一个壮汉迎面撞上。

两边的相互作用下,步陌然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凤盏接住了。

四目相对,凤盏和步陌然都愣了愣。

“抱歉,我有急事。”壮汉粗声打断他们的凝视,很快就跑了。

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步陌然暗自皱眉,赶紧挣开他的怀抱,微笑道:“谢谢你接住我,你的反应很快。”这香味不就是昨晚吃饭时瞪着自己的女子身上的味道吗?

凤盏帮她直起身子,却见步陌然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心里一惊,倏然回头。

步陌然看着那大开的门,只见里面凤盏的床上横躺着一个女子,此女子是全身扑在床榻上的,下半身还露在外边。如果单是这样步陌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那女子身上衣衫不整,下边裙子完好,上身却露出了白晳的臂膀和里面红色的肚兜,肩膀正抖动着,隐隐传来啜泣声。

“好好安慰她吧。”步陌然情绪平浅地淡淡一声,道,“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忙。”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凤盏却倏然位住她的手臂,爬爬自己的头,似乎有些烦闷,闷声道:“你别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步陌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叹息,道:“我没乱想,这与我无关,我只希望这里面不要扯上我。”那女子眼里的恨意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不希望自己成为她攻击的目标。

凤盏拉住她的手没有放开,却是用力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步陌然,步神医,我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心?”

步陌然垂下眼睑,道:“无心的话我还站在这里吗?”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凤盏狠声道,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臂,厉声道,“我从未对一个女子那么好过,为你暗自张罗一切,放任你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但最后我却落到这么一个下场!我对你万般宠爱,可是,你给我的只有漠视!看到一个女子在我床上,就只有这点反应吗?”

步陌然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里糊涂起来,呐呐地说道:“你对我……万般宠爱?”这名词怎么那么暧昧?自己难道真的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吗?她以为自己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没想到现在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个。

“罢了,是我自作多情!”凤盏倏然放开她,冷声道,“你走吧!”说罢就转身啪地一声关上门。

步陌然怔怔地看着紧闭的门一会,转身走下楼梯时就看到水竹站在自己面前。

水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声道:“步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的衣服是谁帮你张罗的?少爷为什么要千里护送你来?”

步陌然倏然一惊,她摸着自己穿在身上的衣裳,发现其触觉光滑细腻,轻柔飘逸,却又很紧韧,竟比以前里面穿的衣裳好上很多。她蓦然发现,她的衣服早在疏影城时就不知不觉地换成了这种舒适的衣着,她只要不对皮肤造成刺激就不关心了,也以为是颠茄为她换的,却没想到会另有来头!

“你身上穿的衣服叫雪蚕丝,坚韧丝滑,对皮肤不造成任何刺激,堪称天下一绝,且只有疏影城出产,每年只出三件,就是皇后娘娘也没机会常常穿。可是,自从你出现后,这雪蚕丝就已经变成专门为你定做了。而且,开始少爷以为聂盟放是你的哥哥,就极力推荐他做盟主,并给他在疏影城开通方便之门。此外,少爷还常常派我们保护你,好几次,我们都暗中替你解决了很多麻烦,比如男子的纠缠,别人的暗杀。这次本来轮不到少爷来边疆的,可为了你,少爷还是来了,一路上,他的辛苦不比你少,整夜守着你。罢了,我不说了。

水竹说完一大段话后就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少爷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不擅于言辞,只会在背后张罗。事实上,对女子做些事,对于少爷而言,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步陌然呆怔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再转头看着凤盏的房间,一手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双眼无神的走在大街上,步陌然脑袋里一片混乱。

聂惊郓……阎烈阳……凤盏……三人中,她一直以为只有凤盏置身之外,因为他总是那么温柔,无论对谁都一样,也总是淡淡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和其他男子的痴缠,所以,她从未想过,他也对自己用了心。

自己,是不是很幸福?

步陌然停下脚步扪心自问,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对自己好,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很得意,很高兴?自己真的优秀到能招惹这么多男子吗?

可是,她却很无力,有时候,如果不是自己心仪的男子的喜欢,你会感到烦恼,因为你会觉得是自己欠了他的。

她眼睛看着远处擅香袅袅的佛寺,想起了聂惊郓看自己期待希冀受慕的眼神,在自己拒绝他后负气出走,回眸的一瞥却有着掩不住的心伤……

她想起了阎烈阳在得知自己离去后,高挺的身影一直站在自己的面前,眼里满含强烈的不舍,道,“然儿,你给我抱一下吧?就一下好不好?”可是,自己却决然离去,上马就走,没有回头。

她想起了刚才凤盏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以前的幽暗深邃,明明白白地显示自己的情绪,是失望,还是希望破碎后的绝望?

她想起了师父临走之前的欲言又止的眼神,最后他还是叹道,“然儿,我真舍不得你,我怕你被人抢走……”眼里有着莫名的忧伤。

师父,是不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脱离这些男子的痴缠?

还没等她想清楚,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响亮有力地打在她的脸上!


正文 第079章 纠结

还没等她想清楚,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响亮有力地打在她的脸上!

在街上闲走的人顿时停了下来,许多人的目光已经转移过来,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围观了。

步陌然从冥想中惊醒,没有急着去看自己的脸,反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淡声道:“为什么要打我?”她伸手阻止了要动手的侍卫。

“贱女人!”一声粗嘎的声音从女子的口里传出,让步陌然有些惊讶。

不过,看着对方充满了恨意的眼神,步陌然还是挑起眉毛,玉手捏紧了华美服袖的丝质衬里,手毫无预警的一扬,无声无息的,只见刚才还双眼冒着怒火的女子娇躯晃了几下就倏然倒下了。

步陌然伸脚去踢踢女子的小腿,见她没有动静,刚蹲下来正要揭开她的面纱时,自己的手就被一双大手抓住。

步陌然看着那修长如削的手指,鼻子敏锐地闻到旁边人儿身上的清香,眼里闪过了然,道:“罢了,那我就不计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有下一次了。”

凤盏捏紧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用那种了然的眼神来看我。”

步陌然没有再回话,她看向面前这个素袍玉带,深衣高冠的如玉男子,以前她也许会反驳,但她刚从水竹那里了解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所以她没有再开口,只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

凤盏随着她的视线往下望,道:“水竹你来抱她。”说着就拥着步陌然拨开人群往客栈里走。

旁边的群众议论了一会,也就散开了。

步陌然不自在地看着拥着自己的臂弯,低声道:“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别少。”凤盏低声打断她的话,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步陌然于是不再说话,低低地叹了口气,只是偶尔回头瞥了一眼昏迷中的女子,暗忖她到底是谁?能得到凤盏的保护?

因为女子的出现,步陌然不再想那个令她困扰万分的话题,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就好。

接下来步陌然和凤盏的关系好像又恢复了刚认识的那种状态,彼此彬彬有礼,保持适当的距离。只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种表象,犹如一个五光十色的泡泡,稍稍一碰就破。

步陌然对此适应很好,半个月的路就那么淡淡地过去了,他们回到了阔别三个月的都城。此时,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冷得冻人。

步陌然就那么一点本事,虽然没习武,但以前却跟着白洛天四处走,习有一套内功心法,不惧怕寒冷和酷暑,所以面对都城的严冬也不怕。

看着肚子已经有八个月大的颠茄,步陌然笑了,道:“颠茄,好久不见了,你的肚子胖了很多!”怀孕了本来就会发胖,颠茄还穿着冬衣,身材那就更显得臃肿了。

颠茄的眼睛湿润,努力想拥抱步陌然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太大了,于是只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小姐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步陌然摸摸她的肚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一切都好得很呢,你呢?”

颠茄任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母性慈爱,道:“我也挺好的。”

步陌然微微一笑,语气顿了顿,才问道:“最近可看到碧儿给我传信?”她三个月没收到白洛天的任何消息了!

颠茄自然是明白她眼里的焦虑的,有些艰难地摇摇头:“没有,小姐,公子不会有事。”

“嗯,最好是这样。”在步陌然的眼里,白洛天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的强大也让她很放心,但是,毕竟还怕有个万一啊!

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步陌然开始问道:“惊郓呢?”

说到这个,颠茄表情就多了,愤愤地说道:“聂惊郓自那天离家后就一直没消息,我让子腾去打探消息,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武林盟主去哪里了,只知道他说他要去去北方最冷的地方,大家都猜测说他要去闭关修炼武功呢。”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你每年闭关个三四个月是很正常的,所以常常某个人失踪个几个月也没人找。而要去闭关的地点,也许是在家里,也许是在人迹罕至的野外。

步陌然闻言很是担忧,道:“难道他还真生气了?可是,再生气也要捎个信回来说一声啊!唉,还是小孩子脾气,等他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说说他的。”她是真正担心的,聂惊郓那么久没和自己联系,不是真的生气了,就是出事了!看来,她得请人帮忙了,只是,请谁?

丐帮?想起了齐弘瑞看自己的眼神,步陌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凤盏?想起了刚才在门口凤盏看自己的眼神,步陌然又苦笑:现在自己还能厚着脸皮去请求他帮忙吗?

步陌然心里斗争着正厉害,颠茄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小姐,你明明知道他是为什么走了,只要你对他露出那么一点意思,我敢保证以后你想赶他走他都不会走了。”

步陌然的脸顿时僵硬了。

颠茄了不在意她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次你和那个凤盏独处这么多日子,你就没对他产生任何一丝火花?他可是一个稀罕的美男子哦,和公子有得一拼!”

步陌然白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火花?我已经有师父了,自然不会再东想西想的。”

颠茄掩嘴笑笑,道:“小姐,其实你可以把他们都娶回来嘛,每天摆在家里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啊,呵呵,这样每天的日子会过得很精彩。”

步陌然轻瞥了她旁边的夜子腾一眼,道:“那我就叫子腾多娶几个女子回来和你做姐妹,让你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夜子腾瞪了一眼步陌然,走开了。

颠茄却怒道:“他敢!看我不把他给切了!”说着就做了个恐怖的手势。

“那你还叫我多娶几个?”步陌然冷哼一声。

颠茄反应过来,呐呐地说道:“我见他们都对你那么好,留给别的女子多可惜,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收了好,唉,可怜那些美男子啊。”

“感情的世界两人刚好,三人就很累,五人就更不用说了,足以伤害很多人。”步陌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起之前在盛佛遇到的一切,眼神更加黯淡。

颠茄却道:“我和子腾的感情和你们的不同,我们两个人从小和别人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也不轻易爱上人,所以别人插不进去我们,我们也无法去和别的人正常交往。|Qī-shū-ωǎng|所以,我们是最适合的一对。但你们不同……”她见步陌然不想再听的样子就住了嘴,撇撇嘴道,“小姐,你那么聪明,却独独在感情上很迷糊。”

步陌然只是抿抿嘴,把她牵到椅子处坐下,喝了口白开水才开口道:“据说,每对幸福情侣的后面其实都有一些伤心之人。而我,为了和师父在一起,我不介意后面的人会如何。”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远方,片刻后又恢复成坚定深邃的样子。

颠茄叹了口气,道:“我只怕你说得到,做不到。感情的事,很难道。”

颠茄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感情的事外人还是少插手为好。于是两人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步陌然就回房去休息了。

回到熟悉的房间,步陌然摸着手下纤尘不染的桌椅,微微一笑,她自漂泊了那么久,心底就只以为药王谷那里就是他的家了,没想到这次回都城,见到颠茄夜子腾他们,心情却也滂湃。

只要有关心的人在身边,便是自己想住的地方。

步陌然住在三楼,隔壁是白洛天的房间二楼是书房。

她看了会,走到隔壁的房间,想象着白洛天在房里的情景,忍不住躺在他的床上,盖上他的被子,开始闭眼,深吸一口气。

被子上早就没有他的气味了,可是,步陌然一想到这床曾经是他睡过的地方,忍不住就想微笑,仿佛这样可以离得他近些。

师父,希望你在深山里能一切都好!快过年了,你会回来吗?

这个时空也有类似春节一样的传统节日,到时大家聚在一起同享天伦之乐,据说都城到时也会变得很热闹。

才刚要入睡,就听到夜子腾在门口说道,“小姐,右丞相府里的人来了,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步陌然一听,心里一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外边的那三个月,她帮意不去想自己和他们一家的关系,没想到自己才刚回来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嗯,我就出去。”步陌然应了一声,稍稍整理一下衣衫才去开门。

夜子腾对于她从白洛天的房里走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

步陌然放慢脚步,笑道:“子腾,这段时间他们来得频繁吗?”

夜子腾摇摇头,道:“只是偶尔来一趟而已,就过来坐坐。”

步陌然点点头,加快脚步。

再次和秦绣他们相见的时候,相对于他们的激动,步陌然显得冷淡了些。

“呵呵,陌然总算回来了。”茅清荷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打量,道,“瘦了瘦了,看来是受苦了。过几天去我们那里住上个几天,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是啊,陌然,娘的手艺可好啦,我最喜欢吃她煮的菜。”秦绣也凑过来。

步陌然微微一笑,看着秦绣的微凸的肚子,道:“宝宝还好吧?”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好。”秦绣抚着肚子,眼里有着幸福的笑意。

步陌然点点头,茅清荷就不满了,道:“陌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眼里却是一片慈爱和期待。

看着她的眼神,步陌然发现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笑道:“好好好,您的腰痛可好些了?”

茅清荷见她关心自己,更是高兴,道:“好好好,你给我开的药我每天都吃,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

旁边一直站着的秦熔有些不悦地轻咳一声,提示众人他的存在,只见他沉声道:“陌然可去觐见过陛下了?这次你把阎将军治好了,陛下一定会重赏的。”

步陌然摇摇头,道:“我不想去,已经和凤盏说过了。”她并不想去见那皇帝,更不想见皇后。胡,她也不想要什么封赏,阎烈阳最后只所以恢复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他自己采到了烈焰之花,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

秦熔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权贵之人打交道,但这事总归是不好的,下不为例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步陌然点点头,道:“谢谢大人。”

“唉,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还大人大人地叫,要是你师父回来,那我们……”茅清何正要说下去,看到步陌然黯淡下来的脸就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就忙住口了。

步陌然眨眨眼,恢复情绪,道:“快回来了。”说着就把一大袋东西交给她,道,“这是我在路上看到的玩意,心想你们喜欢就带回来了。”

秦绣忙接过,茅清荷却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闻言就道:“无论如何,我都把你当我的女儿来看。”虽然比起他们的热情来,步陌然显得冷淡了些。但她人虽冷淡,对他们的情况却很了解。她会精心调理秦绣的身子,让她顺利地怀孕;,她因为腰痛,她也会来给她每天诊脉,施针,自己去了边疆,就介绍了另一个同样精通针灸之术的大夫来;就连困扰自己相公多年的隐疾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治好了。

所以她认为步陌然只是不擅于言辞而已,心里头却是真真切切地关心他们的。

她现在最渴盼的就是步陌然的师父快点回来,然后让步陌然认祖归宗,自己再好好地弥补她所失去的一切。

秦熔也点点头,眼里闪着关心,道:“快过年了,到时心儿公主也会回来相聚的,你到时小心不要和她碰上就是,但你放心,即便真碰上了,老夫拼了老命也会护着你的。”他以前不知道步陌然和自己的关第,所以就没太注意她和莲心儿之间的恩怨。现在既然知道了,他当然就要全盘掌握步陌然的交友情况。

老实说,他内心里是担忧的。他做丞相那么多年,阅人无数,虽然平时莲心儿的表现无害,但还是骗不到他,所以他知道上次的事,莲心儿是不会罢手的。

步陌然招惹了凤盏和阎烈阳,就相当于和莲心儿直接对上,而她的靠山又是皇上和皇后,就是自己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在这场战役里,胜负一目了然。他现在只希望能恰当地帮上一把才好。或者说,心儿公主能放弃前嫌,虽然那不太可能。

步陌然听罢也只能默默地点头,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不是因为莲心儿快回来了,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太好了,到时自己万一不是他们的骨肉,那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里,步陌然开始往返于两家之间。随着天气的寒冷,颠茄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了,很少出来散步,只是在温暖的室内偶尔走动一下。

步陌然每一生活得很精彩,由于秦绣和茅清荷的坚持,她开始出入于一些场合,见到了一些人。当然,也顺便赚回了很多钱。只是,很是,她很少碰到熟人,比如凤盏一家和阎家。

都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莲心儿回来了!这个消息没有在都城引起太大的轰动。一是挨近年关,都城里又来了很多达官贵人,每天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给老百姓们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娱乐。

二是,边疆的战士也要回来过来了。各国之间有个潜规则,遇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停战,而这次,祈莲国又赢了!所以他们是凯旋而归的,阎鞍和阎烈阳的声望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三是,都城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莲心儿回来因为是悄悄的,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当秦绣跟步陌然说起这事的时候,她正在缝制小童装,步陌然正在窗边一边抚琴一边赏雪。闻言后,步陌然的琴声停顿了几秒,接着又继续幽幽的响起。

“你就这点反应?爹和娘可急了。”秦绣不解地看着她。

步陌然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再担忧也没用。”

秦绣突然扑哧一笑,道:“呵呵,的确,担忧也没用。不过陌然,你其实真的不必担忧,我和夫君也去见过她了,公主真的变了很多,整个人沉静了许多,看起来温柔贤淑,偶尔才会活泼一下,谈吐不凡,陛下和娘娘都很满意呢。看来这次陛下的教育是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挺好的。”步陌然微微一笑,低垂着眼睑,教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知道,她们很快会见面的。

果然,这番话说了不久,在一次诗社的聚会上,她们相遇了。


正文 第080章 平静

果然,这番话说了不久,在一次诗社的聚会上,她们相遇了。

莲心儿轻瞥了她一眼,娇嗔道:“就你会贫嘴!哼哼,我一直都是很沉静贤淑的。”

众女子娇笑成一团,莲心儿却看着步陌然,道:“步姐姐,上次的事是我糊涂了,我父皇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们还是以前的好姐妹好不?”

听到这话,众女子静了下来,眼睛看着步陌然,暗自估量着。

步陌然沉沉地盯了她一会,见她漂亮的容色一分分暗淡下去,低垂着头,似乎哀怜无限,这才开口,笑道:“陌然不敢,公主,过去的事我已经忘记了。”

态度很是温和,仿佛刚才的不语只是别人的幻觉。

莲心儿一听,似乎很是高兴,抬起湿润的眼睑,拉着她的手笑道:“步姐姐,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会原谅我一时糊涂做的错事。”

步陌然只是微笑,道:“谁没有一时糊涂呢?好了,过去的事我们就休提了,未来最重要。”

“是的,未来最重要。”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很是平静。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步陌然和莲心儿相处还算是融洽,两人的感情不咸不淡,亲疏得宜,既不会显得太黏糊,又不会显得太冷淡,就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朋友,好像她们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其他八卦的女子都很是遗憾,她们对以前的事不明真相,也只是听到市井流言而已。那些真假不知,但步陌然和莲心儿有过节这是肯定,本来她们以为可以看到一出步陌然挑衅公主的戏码,没想到两个主角各做各的,期间众人为难步陌然作诗的时候,公主还帮她解围,而公主不小心快摔倒的时候,却是步陌然第一个去拉住的。

不解啊,还是不解。

聚会散了后,众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见没再发生什么,只好失望而归。

秦绣却很是兴奋,一上马车就说:“陌然,你没和公主发生冲突就更好了。”

步陌然微微一笑,道:“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冲突的?大家都是聪明人。”

“那倒是,而且,公主确实也变了许多,比以前沉得住气,虽然还是那般活泼,却已经是表面功夫了。”秦绣笑笑,突然道,“刚才你和公主站在一起,虽然那公主有着华丽的衣着,但你却胜在气势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公主呢!”

步陌然只是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

送秦绣回家后,步陌然也准备回家,却发现阎烈阳已经等在莲首的门口了。

“我送你回去吧。”阎烈阳紧盯着她,也不顾秦绣暧昧的目光,眼神痴迷地看着步陌然,半晌才道,“然儿今天好美,啊不,是天天都那么美。”看着她光滑如玉的脸蛋,阎烈阳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地啃咬一口。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样子淡淡,犹如一尊尊贵的玉娃娃,却让他屡屡起了邪念。

步陌然挑挑眉,淡声道:“看来那一箭让你的嘴巴变滑了不少。”

阎烈阳却是很高兴,道:“不是那一箭的功劳,是然儿的功劳。要不是你千里迢迢去治好我,我怎么会站在你面前?而且,自那一次受伤后,我的身体竟然比以前还要好,力气也大了许多,肯定是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步陌然转头就走,只道:“确实,我让你吃了不少好药。”说罢就朝着莲首和秦绣点点头,不再理会他,开始往家里的方向走。

阎烈阳挥退其他人,自顾自地跟上去,道:“然儿,我刚回来事情太忙了没去找你,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步陌然很是无奈,对于他来不来找自己,她根本就不在乎,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没有就好,对了,莲心儿没有为难你把?”阎烈阳颇为担忧地问道。

“没有。”步陌然淡淡地回答,慢吞吞地走着。

阎烈阳陪着她,神情突然有些紧绷起来,脸上有着犹豫,道:“然儿,我这次立功,陛下想封赏我,你说我该要什么样的封赏?”

步陌然不语。

阎烈阳却侧头紧盯着她的脸,道:“我希望我真的能得到宝贝。”他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有着期待和喜悦。

步陌然不明他的情绪,却也没说什么。

大街上的雪都扫干净了,没有什么阻碍,所以步陌然很快就回到家里。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和别人在争执着什么。

“你还想继续下去吗?”一个全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阴沉沉的说道,听声音就知道他已经有四十岁了。

聂惊郓倔强地抿抿嘴,把头瞥向一边,梗着脖子道:“我偏要,我喜欢这样,师父,你别再管我了,不想做的事我就不做,你逼我也没用。”

他却在定睛的一瞬间看到了步陌然和阎烈阳,眼里瞬间闪出了万般光芒,比天上星子的亮度只高不低,忙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步陌然抱在怀里,激动地嚷道:“然然,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呵呵。”

步陌然也很是兴奋,看到没事的聂惊郓,她比什么都高兴,就拍拍他的肩膀道:“到底是谁回来了?我早就回来了,是你没回来吧?”

聂惊郓一听,脸色似乎黯了黯,松开她的身子,眼睛看着他身后的男子。

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瞬间移到步陌然身边,从头到尾吧步陌然打量了一遍,眼睛阴沉沉的,有着毒蛇一般的毒辣,足以像夏日里的烈阳那般使人冷汗津津。

步陌然镇定地看着他,轻声道:“惊郓,这就是你师父?”

聂惊郓点点头,脸色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道:“是我师父。”

对于他,步陌然是有好感的,因为当年的他把聂惊郓带离了青楼,还教他习武,再看聂惊郓,似乎对他的师父感情也深,说明这师父对聂惊郓不薄,就是性子古怪了些,眼神也慑人了些。

“你好,我是步陌然。”步陌然开口道。

对方还是不开口,就在步陌然以为他永远不开口的时候,那男子就从鼻子里吐气,怪声怪气地说道:“就为了这种货色,你就不跟我回去了?”

步陌然决定收回刚才的评价,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脸皮动都没动一下。

“然然才不是这种货色,她是我的……我的……”聂惊郓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双颊鼓起,眼睛水汪汪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让人想狠狠地捏他一把。

步陌然浅笑,道:“惊郓就像我的兄弟一样。”

聂惊郓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眼皮下垂,仿佛受到了极重的打击。

黑衣男子怪笑一声,阴阴地说道:“看,你对人家心心念念,偏要去那雪山找那劳什子的万年雪参,还差点衰落山崖,要不是我,你早就把小命送掉了!可是,人家还不领情,只把你当成兄弟,哼哼,你这个兄弟可真称职啊。”

步陌然一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语言是那么苍白,所以也只能直直地看着聂惊郓,哑言无语。

聂惊郓却扬起头,肯定地看着步陌然,笑道:“这是我自愿的,和然然没任何关系。”

步陌然一听,更是无言。

那黑衣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盯了步陌然一会,道:“小心点,最近都城很乱,一个人很容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也没理会倏然挡在步陌然面前的阎烈阳,转头对着聂惊郓,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好好想清楚,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说罢就转身离去,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聂惊郓的脸顿时又苍白起来,眼神惊惧地看着步陌然,嘴巴蠕动了下,断断续续地说道:“然然,师父是不是想对你不利?也许我真的该走开。”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步陌然推开阎烈阳的身子,看着他道:“会没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沉声道,“你的腿受伤了?要不然怎么走路有些微跛?”

聂惊郓却不理会她的话,转身就要施展轻功。

步陌然忙道:“去把他抓回来。”

阎烈阳自从吃了烈焰之花后,功力增加了不少,以前他的武功是稍逊于聂惊郓的,但这次他竟然能顺利把他带回来。

步陌然紧握着聂惊郓的手,道:“惊郓,你师父不会怎么样的,别忘记了,我身边也是有高手的。”

“可是,你不清楚他的手段。”聂惊郓脸色惨白,看着步陌然关心的脸,三个多月没见,心情很是激动,终究是不忍离去。而且,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心存企盼,不相信师父会对步陌然做什么残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