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雪山
阎烈阳吹吹自己的拳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不爽你刚才对然儿的轻薄而已。你记住,然儿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请你保持对我的一点尊重!”
“尊重?”凤盏皱起眉头,道:“如果你和然儿两情相悦,那我就可以不必搅和进去,可问题是现在然儿和你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们公平竞争是应该的,陌儿毕竟只是你的未婚妻而不是妻子。”他的眼神深邃,毋庸置疑地说道。
阎烈阳一听,顿时恼怒起来,大声吼道:“就算这样,她也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我们定会成亲的。”
凤盏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道:“今晚我们要不要喝酒?”
阎烈阳冷哼一声,看了看时间,道:“我再去外边看看,免得今晚再有些什么小贼来。”
凤盏颌首,道:“那你去吧。”
阎烈阳应了一声,脚步走到了门口想了想又转回来,道:“凤盏,你今日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凤盏从容一笑,轻轻地弹弹自己衣袖的褶皱。
阎烈阳皱皱剑眉,没有再问。
如此休息了三天后,步陌然和莲心儿的病都大有起色,于是就继续赶路。
步陌然很奇怪,难道这场狩猎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皇帝真的那么厌恶那些狼群?许是因为步陌然从小和各种动物,尤其是老虎打交道,所以她对动物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毕竟以前她上山采药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动物的袭击,但每次都依靠药物全身而退。
步陌然在每次休息的时候都希望能看到碧儿,可惜它一直没出现。其实步陌然心里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和白洛天再联系,估计就会被别人发现了。所以他们一向只在晚上莲心,而且莲心得很好。一直到现在,步陌然也只知道白洛天比他们落后了许多,要赶上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众人继续往前走,气氛比没出事之前沉默了一些。只是,莲心儿这次一直待在豪华的马车里,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后则对步陌然视而不见,面对面地走过也只是淡淡地微微点头。阎烈阳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找机会待在步陌然身边,而向来不见人影的凤盏这次也依旧不见人影,仿佛那天说的话已经散发在风中。
至于前些天和凤盏发生的暧昧的事,步陌然对此不动声色,让阎烈阳看了大为高兴。
终于,在半个月后,随着温度的越来越低,他们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雪山。
所谓的雪山名副其实,其实就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峰,只不过山顶上终年覆盖了厚厚的白雪才得此名而已。
步陌然在十二岁那年和白洛天来过一次,但找寻了月余还是没见到万年雪参的踪影,最后只能失望而归。但现在不同了,步陌然已经快二十岁了,烈焰之花和绫子蘑菇都已经先后出现,说明那三种传说中的灵物不是虚无的,而步陌然的年龄也快到了,再找不到的话,指不定步陌然有一天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对于死亡,相信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的。步陌然比别人冷静从容地也只因为她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但对于一个已经死过的人来说,再次重生,有时候反而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以前步陌然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但现在,她有了关心的朋友,有了自己的恋人,自然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
里雪山10里处有一个小镇,说是小镇真的是小镇,居民不是很多,大概也就百来户的样子,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但小镇这里的客栈却很多,因为每年雪山最冷的时候这里总会来很多冒险者。
雪山既有举世闻名的雪老虎,同样也有其他珍稀动物的名贵的药材,尤其是灵貂,它毛皮的价值也是价值千金,仅次于雪老虎,更别提那传说中的万年雪参了。于是吸引了一批批的冒险者,有人在这里送了命,也有人一夜暴富。
在小镇上,由于皇帝每年都要来,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不允许冒险者停留的,而小镇的边缘处则有一家异常豪华的客栈,相当于是皇帝的行宫,每年众人都是住在这里的,今年也不例外。
众人一一被安排住处后,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皇帝发话说明天在上山。众人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赶路早就疲惫不堪,对此命令自然高兴非常。
步陌然间断地休息过后就出了自己的房门,当然,有很碰巧地遇到了阎烈阳。
“你想去哪里?”阎烈阳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步陌然瞟了他一眼,望着远处高高耸立的雪山,答道:“这些天都闷在马车里,就想出来走走。”
阎烈阳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了然,道:“你在想万年雪参?”
步陌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那一年凤盏是怎么遇到雪老虎的?”有雪老虎守护的地方就有万年雪参。
“他说是碰巧的,这是运气问题。”阎烈阳咧嘴笑笑,道,“今年我也许也会有好运呢,到时我自会给你找到万年雪参。”
“这事不能强求,而且雪老虎太厉害了,尤其是守护雪参的老虎更是王中王,你即使遇到也不要冲动行事,如果有人帮助就更好了。总之凡事要为保住性命才好,要不然即使你真的拿来雪参,而你受伤了,那我也不会服用的。”步陌然淡淡地警告道。
阎烈阳却是一喜,他紧盯着步陌然洁白无瑕的脸,真恨不得把她紧紧地抱紧怀里,然后再狠狠地亲上一口。
“然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否则你就不会对我如此关心了。”
步陌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你说的对。”见阎烈阳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忍不住白眼一翻,道:“你为我冒险,我担心你应该的。而且,明日打猎的时候也许会很危险,我们都要小心。”说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莲心儿的房间。
果然,阎烈阳一听就颓废地耷拉下双肩,道:“然儿,你总是说实话,难道你就不会说说谎话来安慰我,让我高兴吗?”
步陌然撇撇嘴,叹道:“过几天师父也会来了,唉,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迟点才来,难道就不能跟着我们来吗?”
这话一出,阎烈阳就不乐意了,沉着脸道:“你就会念着他,我巴不得他不来才好,哼。”
步陌然见状也只是皱皱眉,提步出门,道:“我想上街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这小镇虽然小,但刚才路过的时候还是看了一下,发现接受还是有些新奇的玩意的。步陌然近几天心里有事,就想出去散散心,同时也希望能发现一些宝贝。
阎烈阳虽然被步陌然的话堵得心里不舒服,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跟上去了。
在出到客栈大门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凤盏,于是良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三人一起走,即使他们换上简单的布衣,还特意敛去平日里的那分贵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露出了常人没有的气质,尤其是凤盏,只是一把扇子,一袭简单的青衫就吸引了街上所有女性的视线;阎烈阳一身黑衣,脸色由于刚才步陌然的话还残余着一些怒气,脸色阴沉沉的,活像一个恶煞,相比之下,一脸温文笑容的凤盏更是受欢迎了。
当然,最显然的还是中间的步陌然,在两大没男的环绕下,她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更何况,她是女的。
步陌然左右看了一眼,转到阎烈阳旁边,见凤盏不悦地看着自己就解释道:“我是来逛街的,不是来散步的。”于是开始查看旁边的铺子,饶有兴味地挑拣着。
阎烈阳顿时又有些高兴了,呵呵,如果然儿不是信任自己,那她为什么会走到自己这一边?所以和凤盏一比,那自己肯定是胜出了!
阎烈阳不喜欢逛街,也很少逛过街,以前他一直以为逛街是无所事事的人做的,但这次陪着步陌然一起,却巴不得这街道变得更长一点好。因为步陌然在选择东西的时候总会问他一些意见,两人讨论起来更像是一对小夫妻——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想法,而且还是在忽略凤盏的情况下!
在旁人的眼里,步陌然和凤盏就像是一对夫妻,阎烈阳就像一个小厮,手中提满了各种东西,脸上有着傻乎乎的笑容。
“陌儿,你来看看这个发簪如何?我看挺合适你的。你看,你头上都没有装饰,我见其他女子有很多的。”阎烈阳突然把步陌然拉到一个小铺子旁,讨好般地看着步陌然。
步陌然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那簪子,不感兴趣地说道:“我不想要。”
凤盏微微一笑,用扇子指着旁边的药铺,轻声道:“去那药铺看看,没准能找到你想要的药材呢。”
步陌然眼睛一亮,道:“好。”
阎烈阳怔在原地,对上了凤盏亮晶晶的眼睛,脸不由得一沉。
正文 第107章 勾搭
步陌然和凤盏一起走进了药铺,这虽然位于偏僻之地,但胜在挨近雪山,所以有很多平常药店无法有的东西,千年雪参和百年雪参随处可见,步陌然大概看了下,药的品种也是比较多的,于是开始专心挑选。
见步陌然看得认真,凤盏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度,饶有兴趣地开口道:“陌儿,你准备弄成什么药?”一边挥去准备上前介绍的掌柜,他不想让别人打扰步陌然。
步陌然专注地挑选了几分,闻言就回答道:“我身上很多药都不见了,那天落水就丢失了,所以现在需要重新配置。”
凤盏这才理解地点点头,薄唇溢出一声叹息,俊美的面容闪过几分凝重,道:“那天的事……罢了,明天你要小心,我要陪在陛下身边,可能无法时时顾及到你,烈阳也有自己的事,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他暗中派有侍卫保护,但凡事有万一。而且,皇后和左丞相的势力似乎更大一些。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步陌然仰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会的。”说罢就转向还呆怔在门口的阎烈阳,招手道,“烈阳,快过来。”
阎烈阳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马上就拎着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兴奋地问道:“然儿,找我可有事?”
步陌然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道:“掌柜,给我来一斤的仙鹤草、艾叶、灶心土、白芨、紫珠。”见那掌柜应了一声去忙,她转向阎烈阳,笑道,“这些是止血的药,待会我做好后给你可好?还有,我再买一些消除疲劳的药,你这几天辛苦了。”她知道阎烈阳的责任,兴许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想事先做好准备。而且,这一个月来,阎烈阳休息得很少,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他还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阎烈阳一听,瞬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向沉稳的他有些呆愣了,更多是的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然……然儿,你说什么?”
步陌然愣了愣,道:“我只是想问你是否要止血药?”她不明白,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就让他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阎烈阳吞了吞口水,镇定下来,咧开嘴道:“好!”声音很响亮,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步陌然会突然对他笑得那么开心,说着那么关心自己的话,尤其还是在有凤盏的情况下。
凤盏的脸一沉,过了会才恢复过来,道:“的确,这一路上烈阳是辛苦了。”
阎烈阳嘿嘿一笑,道:“不辛苦,应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步陌然。
步陌然没有再理会他们两个,从掌柜手中接过药材后就道:“我们回去吧。”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该回去了。
阎烈阳手中拿满了当地的一些小吃和小东西,凤盏就趁机道:“我帮你拿药吧。”
步陌然摇摇头,笑道:“没事,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起的。”说罢就率先走了。
身后的阎烈阳和凤盏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一笑,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两人很快就移开视线,跟着走了。
回到客栈,步陌然刚要与他们分手,却在他们的坚持下只能一起往她住在院落走去。说是客栈,其实更像一座别院。放眼望去,雕阁飞檐、亭台楼榭在树梢花叶中隐约可见,眼前是一条小石子铺成的小道,两排有着一截截木头置与小道边,一直延伸到那扇圆形拱门。所以三人一起走的时候倒是不寂寞,可以赏赏景之类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走过圆形拱门,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间,步陌然意外地发现屋内已经有人在等了。刚开始她以为是白洛天,心里一喜,正要高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猜错了,因为屋内出来了一个她熟悉的圆脸宫女。
“公主,娘娘正在等你呢。”她道,对着步陌然身边的两个男子福了福身子,“女婢见过世子、阎将军。”
三人一愣。
步陌然迅速地反应过来,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阎烈阳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有着不豫。
凤盏微微一笑,道:“我也要和娘娘打招呼呢。”
“世子,娘娘现在只想见公主一人。”圆脸宫女很平静地回答。
步陌然微微一笑,看着凤盏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反正,她们总会见面的,不是这次也会是下一次。而且她不认为茅清冷有那么大的胆子会在这种地方对自己下手。
凤盏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坚持,拉着阎烈阳就走了。
步陌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看到皇后身着宫装,珠钗满云鬓地端坐自己房间的外室的垫了珍珠垫子的椅子上,旁边的木桌上摆放着用漆金雕花黑木盘装着的茶具糕点和时令瓜果,此时皇后脸色如常,正在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而那圆脸宫女在步陌然进门后就悄悄地退下了。
“你回来了?看来,你的威力不错嘛,堂堂的祈莲国将军甘愿自降身份当你的小厮,就连凤盏也拜倒在你的裙下。想来,我该对你刮目相看才对。”皇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的弧度。
步陌然随手把药放在一边,坐在皇后的下首处,微笑道:“皇后,你这次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对了,心儿公主的伤势如何?”语气带着关心。
皇后的脸一暗,狭长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没想到,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挺关心妹妹的嘛。”
“当然。”步陌然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道,“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嘛,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那不劳你关心,心儿她好得很。”皇后看着她的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又道,“不过你要注意点影响,你身为一国的公主也不注意点影响,和男人在外边公然勾勾搭搭,这像什么话?”
步陌然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眉头就紧锁起来,看来,不是自己喜欢的果然还是喝不下去啊。
“我能勾搭得上也是我的本事,相比之下,有人想勾搭都不够格,白送给别人也没人要。”她没有再看皇后一眼,只是有些嫌弃地放下茶杯,继续道,“而且,我刚才是和我的未婚夫一起出去,这也叫勾搭吗?那要问问父皇才知道了。”她决定喝自己的白开水,宁缺毋滥。
此话一出,皇后握住杯子的玉手一紧,隐隐有青筋暴起。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镇定地说道:“果然伶牙俐齿,和你那个疯母亲一样……无耻。”最后两个字低低地说起,眼神冷冷地看着步陌然。
步陌然抬眼望着她,虽然她对那个涵贵妃没啥特殊的感觉,但此时见茅清泠如此诋毁她,心里又不快,道:“这年头就是这样,那些端庄贤淑假正经的恶心女人反而比不上那些看似无耻的女人,您说是吧?皇后娘娘?”
虽然她很不爽,但她又不可能对她大吼,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温和的方式。
但显然,效果是不错的。
皇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刺骨的寒意,道:“你——”
步陌然没有等她的话说完,淡声道:“皇后娘娘,如果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那请离开我的房间吧,我想休息了。还有,我希望以后您能保持一点起码的教养,不要不经主人的同意随意地出入别人的房间。要不然别人会误会的,以为堂堂的一国之后就这点修养,随意骂人。”
步陌然知道这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口,但是在内心深处,无法否认的是,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心里有股隐隐的兴奋。
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随即,杯子轻轻落地的声音响起。
步陌然看着地上破碎的瓷杯,暗暗叹了口气,抬眼对上了皇后一双充满了怒意的眼。
“好,哈哈!难道你以为,你那个疯掉的母亲就是他心目中的女子吗?”皇后大笑两声,随即收声直盯着步陌然,冷声道,“不愧是年轻人,果然大胆,我只希望你的胆子能一直大下去才好。”
皇后说罢就站起来离去。
步陌然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地呆了一会,这才力气被抽光般躺在椅子上,眼睛紧闭。
已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以后处事的时候一定不要受到那张脸的影响,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
步陌然苦笑,睁开眼就看到凤盏和阎烈阳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愣,道:“你们什么时候来了?”
“我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就在附近。”凤盏语气淡淡的,神情却很关切地看着她,道,“刚才你们谈论了些什么?皇后到底找你有什么事?”
“是啊,本来我们想偷听的,看发现这四周都有人,最后只能作罢。”阎烈阳跟着补充。
步陌然暖暖一笑,道:“没事,就说了几句废话而已。”
“几句废话就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脸色大变?”凤盏很怀疑地看着她,但也没有深入问下去,只是道,“希望你不要激怒她,否则会很麻烦的。”
“已经迟了。”步陌然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要紧?即使然儿今天不激怒她,她也会做同样的事,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嘛。”阎烈阳不以为然地白了一眼凤盏。他以前就不太喜欢皇后,总觉得她掌握着太多的权利了,也常干涉朝廷里的一些决定。尤其是现在,为了她的女儿,就常和步陌然作对,这令他非常愤怒。
凤盏皱皱漂亮的眉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步陌然,道:“不过我总觉得陌儿对皇后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呢,算了,这事就不说了。陌儿,你好好整理下吧,晚膳准备就要开始了。”
果然,凤盏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行礼后就说晚膳的时间到了,皇帝请大家到大厅里用餐。
步陌然第一个想拒绝,道:“告诉皇上说我不去了。”她现在不想看到皇后那张脸。
凤盏瞄了眼正在远处等候的小太监,似笑非笑,道:“陌儿,这可不行呢,皇帝请客,呵呵。”话语没有说完,让步陌然自己琢磨。
阎烈阳赞同地点点头,道:“没错。”
步陌然一听,最后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去吧。”
凤盏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陌儿,总有一天,你就不会如此委屈自己了。”
步陌然一愣,没有说话。
其实,她明白凤盏的意思。但凤盏又是否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想要那个位置,也不想要那种生活?她现在争,也只是一种生存的手段而已。毕竟,自己不进攻的话,就只能挨打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和师父一起回药王谷,种种田种种地,捣捣药炼炼药,即使每日流汗也好过这种步步为营的生活啊!
可惜,那暂时只能是一种梦想了。
步陌然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从空中飞过的鸟类。
阎烈阳深沉地看了一眼,道:“然儿不必叹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步陌然微笑地点点头,道:“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这顿丰盛的晚饭吃得很沉闷,步陌然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就是连一向活泼的莲心儿也恹恹的,更别提那阴沉着脸的皇后了!
皇上似乎察觉了什么,在饭桌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去狩猎了。而且,似乎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弄得整顿饭期间都静悄悄的,气氛很压抑。
步陌然吃过晚饭后就回来捣鼓自己的药材了,由于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步陌然很快就抛弃不愉快的情绪,改而专心地投入下去。
第二天,天气还算是晴朗的,所以狩猎计划依旧进行。
今天是狩猎的第一天,首先是围猎,也就是在一块特定的树林里,男子们分成几组后进行围猎,慢慢地形成包围圈,其中皇帝也在里面。
这一次,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而且,也只准打狼,不许打其他的动物。当然,雪老虎不算。最后就看谁打的狼多谁就获胜,一般而言获胜的人皇帝都会有奖励的。
和皇帝说完话后,步陌然走到一处地方,把药分成两份后递给凤盏和阎烈阳后,这才叮嘱道:“你们要小心啊,这箭头无眼的。”今天的两人看起来很是帅气,一身利落的劲装,修饰出他们修长结实的身材。
凤盏和阎烈阳同时露出笑容,不约而同地点头,道:“你放心吧。”两人把药瓶小心地放在内袋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顿了顿,阎烈阳首先开口道:“然儿,你不必担心,打猎难不倒我的。”其实他没说的是,他觉得这次狩猎很无聊,本来嘛,只准打狼,而且经过这些年的打猎,雪山这里的狼也被灭得差不多了,所以有时候一人能猎得,雪山这里的狼也被灭得差不多了,所以有时候一人能猎德一只就已经很不错了。最重要的是,只是打猎,对他而言没多大的挑战性。所以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照顾好皇帝。
凤盏只是看着她微微笑,道:“陌儿昨晚没睡好?”他看着她眼底下淡淡的青影,语气有些心疼。
阎烈阳皱起浓眉,不满地说道:“定是为了做这药才不睡觉的。”
步陌然苦笑,道:“反正也睡不着,而且制药我一向喜欢,再说了,今天也没我什么事,待会你们去打猎的时候我可以在帐篷里睡觉。”她指指旁边的帐篷,这里就是他们的营地了,要在这里住上个几天,直到狩猎结束为止。而待会,等他们走后,这里就几乎都是一些女眷了,说是女眷,其实也就是皇后、公主和一些重臣的妻子和女儿。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莲心儿沉着脸走了过来,她没有看步陌然一眼,只是盯着凤盏,低声道:“盏哥哥,你可要万事小心啊。”
凤盏也微笑地看着她,道:“心儿,你身子还没全好怎么就出来吹风了?而且,你今天早上不是已经叮嘱过了吗?放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
莲心儿挑衅地看了一眼步陌然,把自己手里一直捏着的平安符递给凤盏,道:“盏哥哥,我来和你说是想送给你这个,这是在盛佛的时候我帮你求来的平安符,你和父皇一人一个。”她说着就要给凤盏的脖子挂上。
凤盏如墨的眸子迅速地看了一眼步陌然,见她神色如常,眼神不由得一黯,温柔一笑,直接接了过来,柔声道:“心儿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就把平安符捏在手里。
这边,阎烈阳看着步陌然道:“早知道就让你在盛佛给我求一个了。”
步陌然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阎烈阳撇撇嘴,有些委屈。
那边,号角吹响,两人赶紧去集合。
最后,只剩下步陌然和莲心儿站在原地,青山绿草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步陌然一身简单的湖蓝色衣裙,外边穿凤盏送的白袍,身段美好,柳眉弯弯,琼鼻高挺,朱唇不点而嫣,胜雪的姿颜流露出自然而然的高贵,眸子里莹光流转,令人不敢逼视,眉宇间透出丝丝不耐。
看着她的样子,莲心儿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之色,低声道:“我们走着瞧,明天。”
步陌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维持表面上的和谐——虽然她们早就已经看对方非常不顺眼,答非所问,道:“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说罢就丢下莲心儿一人径直走去其他地方。
步陌然没有去补眠,她开始忙着和其他夫人们交往。步陌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她现在的身份和她的艺术、学识使她和其他女子都有共同的话题,再加上别人刻意的巴结,所以还算是相谈甚欢。
步陌然很是不耐,其中一些人可能是受到皇后的影响,对步陌然虽然不敢不恭敬,但也是维持不冷不热的样子。当然,有些人还是对她很热情的。但这些,都不是步陌然想要的。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人后,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草草地吃完中饭,步陌然倒在矮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快到傍晚的时候,男人们终于回来了。果然不出阎烈阳所料,每人的猎物都不是很多,有些人甚至没有。凤盏和阎烈阳就每人一头,两人回来的时候神情一般,没有意料中的兴奋。
皇帝看起来很高兴,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满脸红光,不断地喝酒,弄得大家也陪着他一起喝。
当晚,步陌然刚要进入自己的帐篷的时候就被凤盏截住了。
“有事吗?”步陌然打了个哈欠,嘴里有点酒气,脸色微红。
凤盏左右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递过一个用红线系着的狼牙,微笑道:“来,陌儿,这是送你的,据说戴了狼牙后会使人逢凶化吉,大难不死的。”
步陌然愣了一下,对上凤盏期待的眼光,最后也只能接了过来。
凤盏见步陌然接过了,几乎快蹦起来,白皙的脸红彤彤的,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步陌然看着手中的狼牙,仿佛还可以看到它狰狞的样子,依稀可以闻到它的血腥味……没想到狼牙也有这种说法,逢凶化吉?呵呵,没想到凤盏也那般迷信。
她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回了帐篷。
是夜,乌云遮住了月光,大营里也寂静了下来,偶尔只听得几声鸟鸣和风吹过树丫的沙沙声,还有那些小无声息的侍卫们。
步陌然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帐篷们似乎有些不对劲——也许有人在那里。出于直觉和安全,她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想了想,没有掏出夜明珠,开始在黑暗中向前摸索着,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帘子,迈步走了出去,外面,果然有个黑影在徘徊。
是阎烈阳。
见步陌然出来,阎烈阳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问道:“然儿,你怎么还不睡觉?”
步陌然狐疑地看着他,道:“睡不着。”
阎烈阳一听,猛然给她手里塞了个东西,道:“然儿,这夜深露重的,你快进去,里面暖和。还有,这个东西你收着,明天你估计不好过,所以就求个安慰,快进去吧。”说着就把步陌然推进门里。
步陌然糊里糊涂地被推进门里,感觉到手中东西的形状,掏出夜明珠一看,竟然又是一颗狼牙!
正文 第108章 狼牙
躺在软绵的床铺上,步陌然就着夜明珠的光芒细看手中的两颗狼牙,心里有些奇怪。
他们两个怎么不约而同地就把这两颗狼牙给了自己呢?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步陌然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有什么意思,最后索性就不想。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感觉门帘外有人在轻轻地走动,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知道,阎烈阳在外边守着自己,一如这些日子。
第二天早上,步陌然早早起来,果然就看到阎烈阳在自己门前徘徊。
“早,烈阳,昨晚一夜没睡?”步陌然很自然地打招呼,却看到阎烈阳神清气爽的样子。
阎烈阳咧嘴一笑,看了看远处薄薄的一层红云,道:“然儿,你也起得很早。我昨晚睡了,半夜的时候是凤盏过来轮换。”
步陌然感激地笑笑,道:“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的,这里守卫森严不会有事的。再者,你们白天的事多,晚上还休息不好的话,即使我的药再灵,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阎烈阳只是笑笑:“我们喜欢这么做,而且我们是大男人,精力充沛,晚上睡不着正好四处走走。”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阴霾。
他不想告诉步陌然,这些晚上,要不是他和凤盏轮流守卫,也许真的会出点什么事。
步陌然点点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阎烈阳却是看着她,黝黑的脸有些尴尬,他搔搔头,道:“然儿,我昨晚给你的东西你可要佩戴在身上啊。”
步陌然心里一惊,奇怪地问道:“这狼牙有什么作用吗?”
阎烈阳嘿嘿一笑,道:“老人们常说佩戴狼牙的人会有福气的,甚至会避过灾祸,所以我想让你佩戴上。”
步陌然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会戴上的。”她没多想,径直回到自己的帐篷把放在枕头的两颗狼牙一起戴在脖子上,再拉好衣领,这才又走出门。
走出门的时候阎烈阳已经不在了,步陌然也不在意,知道他有事情忙去了。
过了会,众人又齐聚一堂用完膳后,皇帝兴致勃勃地问道:“今天爱卿们可有什么提议?”
一名大臣马上接口,道:“陛下,要不我们还是继续打猎?昨天的狼打得少了呢。”
另一名大臣却道:“陛下,依微臣看来,这狼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不如换个方式。”
皇帝一听,饶有兴味,问道:“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那大臣看了一眼步陌然,大声道:“陛下,依微臣来看,长公主刚被找回来,据说医术高明,但微臣等人想知道长公主在其他方面是不是也很高明。”步陌然比莲心儿早出生一刻钟,因此是长公主。
莲心儿一笑,娇声道:“父皇,您说得对。咱们皇家的女儿,那个不是能文能武,姐姐一定也是吧?”
步陌然本来一直静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现在见话题绕在自己身上,于是抬起头来瞄了一眼那大臣,没有说什么。
皇帝哈哈大笑,道:“言之有理,本来嘛,皇家女儿就不该娇生惯养,要有不输男儿一般的气概才行。陌然,你意下如何?可愿让父皇见识下你的精湛骑术和射术?”
步陌然站了起来,行礼道:“父皇,我是会骑马,但我从来没有狩过猎,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
“可是,姐姐,前段时间父皇不是派人去教你了吗?如果你没有学会,那些老师怎么会回宫呢?”莲心儿忙好奇地问道,望着步陌然的大眼里却有着隐含的恶意。
步陌然微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没有答话。
因为阎烈阳率先开口了。
“陛下,心儿公主,然儿她自小在民间长大,没学过这些东西,又一心醉心于医术,而且她身子骨弱,本来就不擅长打猎这方面的运动,因此即使学了也只是皮毛而已。不像心儿公主,自小怜惜,骑术精湛,射术出众。”阎烈阳说完忙用眼神安抚步陌然。
步陌然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凤盏赞同地点点头,道:“阎将军言之有理。”
大臣们面面相觑,左右思量。
皇帝也在犹豫。本来今年来雪山最大的目的就是检查各皇子和皇女的骑术和射术等方面的内容……
皇后此时终于开口了,她冷冷的看了一眼下边的莲心儿,冷声道:“如果连这点都怕、都不敢挑战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说是我们祈莲国的公主?这样的公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皇帝震怒地看着她,双眼圆瞪。
“难道不是吗?不去试的话,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不就是一个小林子嘛,还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每年都来狩猎,里面的狼也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现在又是寒冷的时候,其他动物也少,昨天你们也去看过了,可有什么危险?说到底,是她自己不敢罢了。”皇后也没理会皇帝的表情,只是眼神在众人的身上转悠了一圈,不怒而威。
说实话,皇帝向来是好好先生的样子,因此皇后的气势有时候竟然还比皇帝要慑人。此时众人见皇后的眼神扫描到自己都不由得一颤,随即小心翼翼地呼吸起来。
“不去试的话,她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步陌然没有察觉到她的眼光,她只是咀嚼着这句话,眼里有着强烈的震动。
就是这句话啊!想当年,她才十五岁,当有人提出让她开始掌管事务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是说了这样的话!
多么类似,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气势,还是一样的……脸!
步陌然垂下眼睑,双拳紧握。
气氛僵硬起来。
凤盏看着众人的表情,暗暗地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陛下,本宫提议今天就让心儿和长公主一起比赛吧,看她们谁猎的猎物多。”皇后提出建议,疼爱地看了一眼莲心儿。
莲心儿脸上有着喜色。
“可是,这本来就不公平,皇后,心儿的骑术和射术都不弱啊。”皇帝反对。
“可是别忘记了,陛下,咱们的心儿半年前就被废了内力,前段时间又受伤,前几天还落水了,现在身子骨还没恢复,身子也和长公主一般羸弱呢。而且,长公主会使毒,两人各有所长,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皇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步陌然。
“可是……”下面的大臣们却开始赞同了起来,纷纷夸奖皇后的建议多么地合理,多么得美好。
其实众人都知道,这是争夺皇位的另一种形式。狩猎,自古以来就成为了皇家选定继承人的一种特殊形式。往往,皇帝可以从众多儿女的表现看出谁是最好的继承人。所以此时的比赛真的在莲心儿和莲陌然身上进行的话,那其中的意义就可以仔细琢磨了。
步陌然终于平静了心绪,她重新抬起头来,低咳一声,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见本来在争议的大臣们都安静下来后,对上凤盏和阎烈阳担忧的目光,她平静地说道:“父皇,我接受这样的安排。”
今天,她总算明白皇后的影响力了,原来,只是随口一个建议就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即使连父皇有时候也不能力挽狂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不如主动接受,免得最后被迫接受。
皇后的眼里有着惊讶,但仅仅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漠然,道:“那就开始吧。心儿,还不快去准备,你姐姐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皇家活动,你可要让着她才行。”
莲心儿甜甜一笑,道:“好的,母后,心儿会手下留情的。”
“那快去准备吧。”皇后一句话让众人又动了起来。
步陌然和凤盏同时闭上眼睛,随即又张开。
“这样的继承人……”皇后是精明,但终归是输在一个情字,只要一遇到自己的心魔,就会很容易地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
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招,出得极好。
步陌然马上回到帐篷准备打猎的事宜,大概事先有准备,所以在她回到帐篷的还没一会的时候,一个宫女就把衣服拿回来了,同时,几个大臣的女儿和妻子也纷纷走进来了。
“公主,衣服会穿吗?您没有奴婢,就让咱们来帮忙吧。”众人齐拥了上来。
步陌然挥手阻止她们的靠近,不经意一看,忍不住问道:“你们脖子上戴的可是狼牙?”
其中一个极为年轻的女子掩嘴笑道:“这是当然,公主不知道吗?我快满十五了,也就是快成年了,在我成年的时候,只要有一个男子肯把他的狼牙送给我,那说明他是极爱我的,也有求爱的意思。只要我接受了,那就是两情相悦了,只等着我成年就成亲了。”
步陌然一怔,不由得一怔。
正文 第109章 危险
那他们把自己的狼牙给自己……意义不言而喻。
步陌然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沉声道:“明白了。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女子们面面相觑,对上步陌然坚定的眼神,终是听话地离去。
见众人离去后,步陌然苦笑,心有些混乱起来。她定了定神,最后还是镇定下来,开始一一准备打猎的事宜。
等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阎烈阳已经冲了过来,劈头就问道:“然儿,你为什么要答应?”
步陌然手里比较着药丸,漫不经心地回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有什么想法?难道我说不去就能不去吗?”这个挑战,她不得不接。不接的话,皇后还会继续出招,自己也会在众人面前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名声,步陌然倒是不太看重,但皇后对自己的威逼,步陌然却是不能忽略的。
阎烈阳一窒,呐呐地说道:“可是,你会打猎吗?树林里虽说没什么危险,但万一真的有,就是一头狼你也很难对付啊。”
步陌然轻轻瞥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弩小心地装进褡裢里,低低道:“应该不会有事的。”
阎烈阳神情却很担忧,道:“这可不一定,这林子里有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测,偏偏陛下又不准我陪在你身边。”
步陌然笑意淡然,左右看了下,转身问道:“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一身浅红色的劲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小腿被布条紧紧地缠绕着,样子洒脱,显出一股平日里没有的活力来。
阎烈阳眼里有着痴迷,喃喃道:“好看。”
步陌然精致的眉毛轻轻地挑起,如清水中浸着的两抹黑羽,道:“谢谢。”眼里毫无波澜。
阎烈阳只是呼吸一紧,眼睛看向她的颈项,只见到白皙的颈项处空无一物,眼神顿时黯淡下来,道:“你注意安全。”声音有点暗哑。
步陌然默默点头,拿着褡裢的手紧了紧。
她率先走出帐篷,望着不远处那积着白雪的山峰,眼光闪了闪,暗叹:烈阳,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又可知道,我这次来只是想找到万年雪参,然后和师父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
来到场地后,众人早已等着,莲心儿一身浅绿色,和步陌然相似的打扮,此时正与皇后喁喁私语。
皇上缓步走了过来,看着步陌然,眼神复杂,道:“陌然,注意安全。”只是那一句,没有再有其他的话语了。
步陌然微笑地点点头,拉过凤盏手中的缰绳,道:“我会的,父皇。”
说罢感激地看了一眼凤盏。
凤盏此时清俊别透的脸漾起了温柔的笑容,道:“这马是我的,很温顺,虽比烈阳那马差了点,但也是匹好马。”这里,皇帝拥有最好的马,但毕竟不能出借嘛,所以莲心儿就把主意打到了阎烈阳的马匹上。偏偏阎烈阳碍于皇后的命令不能拒绝,此时正在旁边憋屈着呢。
“已经很好了,谢谢。”步陌然看着白马圆碌碌的眼睛,再摸摸它柔顺的鬃毛,心里也好似欢喜的。
凤盏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摸摸白马的大嘴巴,摊着手掌,任由那白马伸出舌头舔弄他掌心上的糖块,道:“这马跟了我一段时间了,你骑着的话会很稳的。”
步陌然点点头,微微一笑,把褡裢在马背上,随即慢吞吞地翻身上马,再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的莲心儿,道:“那父皇,我走了。”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阎烈阳此时忙把箭袋和弓箭递给步陌然,眼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强硬,道:“然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步陌然看着他,只好颔首,伸手去接的时候却被阎烈阳趁机紧握住自己的手。
阎烈阳修长的手臂紧箍一样拽着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墨黑的瞳仁,沈声道:“一定要回来。”
步陌然看着他,心里突然异常地沉重。
莲心儿此时策马过来,脆声道:“父皇,您就放心吧,我只是和姐姐随便比比而已,输赢其实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咱们都能锻炼自己的能力,看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是吧,父皇?”
这话让其他人赞同地颔首,也让皇帝成功的开颜,道:“看来咱们心儿真的懂事了,说了这么一番话语。”
莲心儿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发红,娇嗔道:“父皇,刚才母后已经教训过心儿了,所以心儿自有分寸的。”说罢看了一眼步陌然:“姐姐,注意安全哦。”
步陌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接着,他们出发了。
来那个人分别从围场的不同入口骑马进去,步陌然一头黑发在徐风中漫天飞舞,青丝缕缕,只留给身后的人一个飘逸洒然的背影。
步陌然看着暗影沉沉的树林,暗叹:无论里面有什么,今日这一遭,都要小心了。
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步陌然看着这高大的茂盛的树林,尤其每年都有人来狩猎,而且还是皇家的围场,所以里面还是可以骑马缓慢地走的,偶尔还会有一块空地可以让马狂奔一般。
其实是初春,天气还比较寒冷,很多冬眠的动物都还没有觉醒,但活跃的动物仍旧不少,开始纷纷在热闹起来。
步陌然见不是狼也就没有在意,经过昨天一天的打猎,这森林剩下的狼估计也不多了。而对于自己而言,只要不是碰上太凶猛的动物,其他的她都有办法对付。
步陌然没想过要赢,她只求平安就好,因此一路上都是慢慢地策马而行,眼观八方,重点注意周围的环境,没有发出什么噪音来引出林中的动物。
这马果然骑着比较稳,步陌然想起了它的主人,随即甩甩头。如此行了半个时辰后,步陌然紧紧地往树林的深处迈进,她要从另一头的出口出去,所以必须把这片树林走完。
此时,步陌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了,如果说前面的树林里她还能听到鸟叫声,还能看到长毛兔的踪影,那为什么现在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了?目光所及处,她只能听到轻轻的马蹄声和自己微微的呼吸声。
来了!步陌然全身戒备起来。
果然,一只通身雪白的狼猛然从前面出现,四肢修长健壮。
步陌然吓了一跳,只见那只狼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步陌然,双方距离很近,那只狼对着马匹呲着牙,发出低沉的吼声,脖颈上的毛也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马被吓得前蹄扬起,让它身上的步陌然有些猝不及防。但那马毕竟是凤盏的,似乎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在步陌然的安抚下镇定下来。
此时,一狼和一人,一马开始对峙起来。
步陌然冷冷一笑,趁狼尚未反应过来,迅速从背上抽出弓,结果……却发现自己无法拉开这张大弓。
步陌然嘴角抽搐了下,这阎烈阳给自己的弓箭都是有力的,而且他也是很细心,给自己的都是小型的弓箭,并且还涂上了迷药,但自己力道还是小,又怎么拉得开?而且自己虽然练过箭,总归准头不够,衡量之下,她只能迅速地从褡裢里抽出自己的弩。
此时狼开始突然蹲下,扬身低头并放松皮毛。步陌然一惊,知道这是狼发起攻击的信号,于是忙搭弦弯弓,箭在弦上,双眸微眯成一线,手指轻轻一松,一声尖锐的呼啸,利箭刺破空气朝它直直飞射过去。
砰的一声,中箭的狼发出一声低吼声,随即悄无声息倒下,尸体逐渐变蓝。
步陌然见状,眉头依旧紧缩这箭毒马钱子虽然药效显著,但自己的分量毕竟不多,稀少而珍贵,如果再多一点狼的话……恐怕会不够。
正在思忖的时候,树林里就传来了隐隐的骚动,越来越大。
步陌然闯着那死去的狼的血腥味,眨眨眼。
下一刻,她知道为什么会有骚动了!
看着眼前那包围着自己的狼群,步陌然无奈地弯下嘴角。果然,怕什么什么就来了。她就知道,这次打猎肯定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在二十多头狼中,其中有一头狼最为出众,步陌然一眼就可以看到它了。它的皮毛是黑色的,胸腹毛色较浅,腿细长却强壮,身子挺高腿挺直,神态坚定,耳朵直立向前,充满了王者风范。
这显然是狼群中的王者。
步陌然的眉头更是紧皱起来。狼是最为团结的动物,一只落单的狼和一群狼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后者显然要比前者要危险数十倍。
自己,有麻烦了。
步陌然苦笑,开始下马,一边还要安抚着躁动的马匹,虽然它也感觉到了狼群对自己的的危险,开始发出猛烈的嘶鸣声。
那狼王看到了地上的死狼耳朵和背毛竖立,唇后翻,露出尖锐的狼牙,弓起背来低声咆哮。随着它的咆哮声,狼群也开始焦躁不安,开始向步陌然和马匹步步逼近。
步陌然动作迅速,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她知道,再不行动的话,她和马匹会成为狼群最美味的中餐。所以她只能先发制狼,一弩搭四箭,开始朝狼群激射出去,这四支箭去势强劲,夹带着凌厉的风声立时朝狼王精准地射去,把那正在指挥狼群的狼王射个正着,另外三支箭也分别射中了其他狼,虽然没有射到关键部分,但由于箭上有剧毒,倒也没什么差别。
直到那头狼的尸体变蓝后,狼群闻到更为浓烈的血腥味都开始疯狂起来,一一朝马匹和狼群急扑过来。
步陌然沉着地扬起手,一个药瓶瞬间在地上破碎,浓烈的烟雾开始弥漫出来。
步陌然趁机蹲下,感觉到有风从自己的头顶飞掠而过,一个狼压在自己身上,再也动弹不得。
过了半晌,烟雾散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现场,包括步陌然的马匹,其他全部的狼都已经昏迷在地。
步陌然不敢放松,忙拿出匕首一头头狼的喉咙里刺下一道。这迷药虽然浓烈,但药效极短,自己再不出手快点,估计狼群就该醒来了。
直到所有的狼都毫无威胁地倒在地上后,步陌然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同样昏迷的马,想了想还是决定弃马而去,这现场那么浓烈的血腥味,再不离开,估计会引来其他隐藏的野兽。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步陌然开始步行,继续赶路。
步陌然以为,这狼群也该被自己杀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但显然的,她太天真了!
接下来,她每走一段路就会出现一群狼,步陌然有异常敏锐的直觉,再加上她在自己身上洒了一些狼群不喜欢的味道,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狼群的出手速度,为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赢来了宝贵的施毒时间,所以暂时还没有受伤。
但,现在有些不对劲了。
随着她狼杀得越多,她的箭越来越少,知道现在,她看着地上的狼尸,心下一沉。
她的箭已经全部用完了,而迷药和其他毒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是她第一次应付那么多狼群,而且还是分批出现的。再加上她前段时间掉进池塘里,很多用纸包裹的药已经毁了,只剩下一些瓶装的药。
毒药,一般而言炼制成功的话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一路上她很少有时间去采药或者买药,更甚者,根本没有炼药的地方给她,所以她的药也只能剩下那几瓶了。而现在,已经全部用完了。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此时经过几个时辰的运动,早就已经气喘吁吁,几乎是有气无力了。
果然想在这里让自己丢掉性命!步陌然的嘴角微微倾斜,溅上一些血迹的脸挂着微笑,那笑容却是异常的冷漠,甚至有些阴狠。
她当然不会善良地认为这些狼群都是自动找上门来的,而且还训练有素地一批接着一批。早在答应狩猎之前,她就知道,皇后肯定会在其中动了动了手脚,但据凤盏说,她和莲心儿比试时,皇帝为了保证比试的公平性,规定暗卫是不能进来的。
所以此时那些狼群到底是怎么指挥的,步陌然一时之间按还不能判断清楚。她现在唯一清楚的是,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森林,走到另一头的出口。
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是猛兽还是莲心儿?握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毒药,步陌然心里波涛汹涌,表面却还是一贯的平静,精神更是紧绷。
再走了一会,还是没有遇到什么大型的动物。步陌然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眼睛突然一亮,只见自己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树林,此时已经到了一大片草地上了。
步陌然抬起头,放眼之内草地上的草儿嫩绿,有些刚发芽,天空浩渺,大自然的气息极其浓郁。风一吹,绿草抚动,青草的气息随即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步陌然没想到会看到这副美好的画面,精神一松,疲倦感更甚。
她决定休息一会,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喝水和吃干粮,耳朵却在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吃完东西,刚要闭目养神一会,就听到一阵阵烈马嘶鸣和猛兽咆哮的声音。
步陌然猛然一震,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自己也迅速拿了一把匕首和唯一剩下的迷药,直接跪到树林里躲着,神情凝重,眼神观察着前方。
从小和药王谷的老虎一起长大,步陌然隔着老远已经听到了是老虎的声音,也闻到了老虎的气味。撕裂的悲鸣声越加激烈,一只浴血的骏马从树林里钻出,在草地上迎面奔过来。原本雪白的鬃毛浑身染满火红的鲜血,如一团簇红的火焰在草原上跳跃,它的前腿飞跃,后腿似乎受了伤,跟不上步伐。
步陌然一看,心里一惊,这竟然是自己的马!转念一想,估计是那马药效过了后清醒过来,接着就循着自己的气味干了过来,只是后来不知是怎么招惹上老虎了,还把它带到这里了!
后有追兵,马纵鬃扬尾,铁蹄奔腾间,依旧神采飞扬,豪气勃发。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蹄脚陡然一慢,后面的斑斓老虎一下子追了上来,一声虎啸,扑上去将白马压在底下张口就咬。
这时候步陌然才注意到眼前的老虎全身长九尺有余,土黄色的毛皮紧紧贴在身上,额头中间,如刀子刻上一个“王”字,看起来威风凛凛,体态刚猛。只见它伸出前爪猛地拍在白马身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此时猛虎身下的骏马却依旧顽强抵抗。明知道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是绝对抵挡不过老虎的威猛之躯,却依旧奋不顾身地反击。争斗间,白马的眼睛撞上了步陌然的眼睛,那双圆碌碌的大眼里竟然有着哀伤的神色……步陌然见此,微蹙起眉头,手中的匕首拽得死紧,她左右衡量了下,现在自己走在已经来不及了,老虎的凶性强,嗅觉敏锐,它弄完白马后定会发现自己这个生人的气息。而且,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穿的似乎是显眼的红衣!
刚才,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衣服的颜色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现在想藏也藏不住。
那老虎似乎真的闻到了步陌然的气息,只见它一把丢开已经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白马,慢慢地立起庞大的身躯,灵敏地转过笨重的身子,粗壮的前爪懒洋洋地抚了下面部自白马身上沾染的血腥,鼻中重重地喷了口气,一步步朝步步陌然的方向走去……
其实步陌然藏身的地方就离那草地很近,所以老虎菜走了几步,嗅觉更是灵敏,虎视眈眈地看着步陌然藏身的地方,眼看它就要扑过来,步陌然趁机拨开最后一瓶迷药的塞子,猛地向老虎扔了过去!
可惜,那迷药分量毕竟不足了,即使老虎全部吸了进去,以它高大的体型也只能让它行动变得缓慢,而不能直接倒地了。
趁着迷药还有效,她必须尽快把老虎解决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步陌然手心冒汗,心脏激烈地跳动,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她从树后跳出,二话不说拔匕首就刺。步陌然的脚步还算灵活,转变迅速,长期和老虎的相处让她清楚老虎的弱点,所以匕首也尽量往老虎的脆弱之处刺去,而老虎吸了迷药,身形移动缓慢了许多,屡屡被步陌然得手,气得老虎双眼冒火,嗷嗷直叫,呼啸声不断。
身形移动的时候,步陌然还是不小心被老虎的爪子碰触到,每次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但此时步陌然全身心都投入到这场斗争中,越是危险,她的脑袋反而越冷静,努力提起精神,计算好角度,让自己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老虎的薄弱处。
那老虎皮厚肉粗,匕首又太小,虽然步陌然刺到了几处,但还是耐它不得,只是现在一人一虎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眼看着老虎的速度似乎有恢复的趋势,步陌然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她以前常和药王谷的小老虎玩,知道老虎攻击的方式,但毕竟小老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速度很慢,基本上就是闹着玩的。此时步陌然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老虎,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在攻击上却还是不含糊的,完全凭着野兽的本能。
必须速战速决!步陌然体力已经快流失掉,她狠狠地咬咬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放开,接着,她抓紧一个机会,凝聚全身的力气赤手空拳对着老虎的眼睛狠狠的砸去,右手上的匕首趁机刺进它的眼睛里!
“吼——”一声地动山摇的呼啸声在树林之间响起,老虎的眼睛开始血流如注,惹得它性情更是狂暴。只见它张着血盆大嘴朝步陌然扑过去,步陌然见状忙矮下身子,匍匐在地……
瞎眼的猛虎越过步陌然的身体,重重地扑倒在地,身下的虎血如喷泉般涌出。
步陌然喘息着站起来,捂着右边疼痛的手臂,手中锋利的匕首鲜血一滴滴地滴下……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起,就看到那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虎缓缓地站起,移动着笨拙的身体,虎目圆瞪地又扑了过来!
步陌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反身就跑!
才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嘶鸣声让她不由自主地转头,却是那白马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此时正重重地撞到老虎的身上。
老虎轰然倒地,过了许久都没有站起来,它身下的鲜草却被鲜血缓慢地浸泡了。
而白马,也倒在老虎身上,它身上的鬃毛杂乱,血水混合着汗水滴流不止,左后腿更是连皮带毛被撕扯掉一大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甚至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出……
步陌然等了一会,白马却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发丝散乱,全身沾满了血迹,脑袋里一片空白,全身的疼痛似乎也无感觉了。
但她知道,自己似乎已经安全了!
精神松懈的那一刻,一支利箭夹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她身后的树林里射出,等到步陌然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支箭,此时从身后直直地插入了她的后背,再从胸前穿透而出!
步陌然胸前一痛,愕然地回头,却发现莲心儿拿着弓箭缓缓地从树林里走出,一身绿色的衣裳和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清风吹拂,莲心儿注视步陌然的眼神有着疯狂的恨意。
“哈哈,步陌然,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哼,要不是呼啸声,我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不过,你还真有两下子,撑到现在还没死,竟然还打死了我们的老虎!哼,步陌然,不要以为你的毒药真的那么灵,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我呸!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恶心,一无所处竟然还想当我莲心儿的姐姐!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了!哈哈……”她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
莲心儿看着逐渐挨近的白影,直接那白影的耳和尾都很下,全身除脚掌和鼻尖外,都覆盖着厚厚的白毛。看到它,顿时脸色大变,只是眼里的疯狂仍在。
莲心儿猛地走近几步,把步陌然的身子掰了过去,指着那白影道:“连老天都在帮我,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知道吗?这白熊的嗅觉特别敏感,能准确地判断猎物的位置,它的力量可是很大的哦,一击能使人致命,现在,你好好享用吧,我就不奉陪了,只希望,你能让它吃得满意,哈哈。”说着就准备抽身离去。
步陌然胸口疼痛难忍,全身无力地站着,但知道没有伤到最为要害之处,所以暂时没有倒下,只是她看着逐渐走来的白影,也有倒下的冲动了。
正文 第110章 死亡
步陌然看着莲心儿抽离去的样子,她的动作似乎在自己的眼前无限地放大,她可以看清楚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包括她嘴角恶意的笑容。
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那一刻,步陌然使劲全力,手中鲜血淋漓的匕首猛然地刺进莲心儿的后背。
莲心儿惊叫一声,条件发射推到了步陌然。
步陌然趁机滚在地上,另一只没有被身体压住的手迅速地深入内袋里吃下一颗药丸。口里有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却为药丸的入口提供了条件。
莲心儿捂着胸口缓慢地坐在地上,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步陌然,却对于插在背部的匕首束手无策。
“步陌然,你还不快点来帮我治疗!”莲心儿叫嚣,脸部因为疼痛而抽搐了下。
步陌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慢慢地试图恢复体力。
莲心儿见状,更是愤怒,也不顾背部的匕首,直接就伸手握住了刺入步陌然胸口的长箭,狠狠地拉了出去。
步陌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摸出一瓶前天做的止血药,拼命地倒在伤口上。
胸前的伤口迅速地止血了,后背的伤口却在汩汩地滴着血。
莲心儿看着她的一连串的动作,睚眦欲裂。
步陌然这时才抬眼看着她,眼里有着刻骨的寒意,道:“你可以继续挣扎,也可以继续坐以待毙。现在白熊快来到这里了。你身上有伤,和我一样也逃不过,为今之计只有我们相互合作,把这白熊赶走。至于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以后再说。”
莲心儿看着已经离得很近的白熊,见它笨重的身体,比人还要高很多,心里一怵:就算这白熊没有使劲,但只要它轻轻一压,在那笨重的身躯重压下,人也会被压的稀巴烂!
莲心儿毕竟是个识时务的人,人之所以可以狠毒也是在自己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现在既然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那一切就不同了。
“在搏斗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对我动什么歪心思。你现在半边身子是不是麻麻的?那是因为你中了我的毒药,这解药只有我能制出,所以你最好安分点!”步陌然再冷冷地重申一遍。当然,她不会说她只是中了自己的迷药,那匕首上只是涂上了迷药,但药性已经不强了,所以没有直接把莲心儿弄晕,只是让她身体微微僵硬而已。
莲心儿的脸色又青又白,难看至极,却只能闷闷地同意。
其实,对付白熊有一个最好也是最无奈的方法,那就是装死!但是步陌然心里清楚,此时的自己先不说浑身难掩的血腥味,就算是装死屏住呼吸那一项就过不去。如果只是几秒钟还好,那万一是几分钟呢?自己现在受了重伤,呼吸沉重,哪能和往常一样憋得久?
“我们会不会死?”莲心儿此时脸色发白地看着白熊,即使它移步缓慢,但还是充满了巨大的压迫力。
步陌然看着她手中的弓箭,道:“快,把你的箭给我,让我现射瞎它的眼睛。”这白熊和刚才的猛虎一样,皮厚肉粗的,其他地方恐怕是刀枪不入。
其实,步陌然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那至少不能便宜这头熊和……莲心儿。
没有人在伤了自己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背部的伤……”莲心儿不甘愿地把箭带丢给她。
步陌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搭箭上弦,吃力地对准熊的眼睛,随即发射,中标!
双眼插着箭的白熊猛然暴怒起来,嘴里发出低吼声,前爪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卷起阵阵狂风,引得它脚下的嫩草狂摆。
莲心儿吓得全身僵硬。
步陌然慢慢地拖着身子,低声道:“我们快去林子里。”说罢就捂着胸口,以最快的速度躲在林子里。莲心儿见状也连忙跟了上来,速度比步陌然快了一些。
果然,她们走后,白熊就开始四处用掌毁坏事物,还一直往她们的这个方向走。
看着一颗颗粗壮的树木在白熊的摧残下逐渐倒下,步陌然和莲心儿虽然在急速地奔跑,但终归是比不上白熊的速度,最后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它。
“怎……怎么办?”莲心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大汗淋漓。
步陌然没有看她,此时她全身疼痛难忍,手中的弩对白熊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射在皮毛上的箭都无力地坠落。但除了弩外,她什么武器都没有了,而周围的药草也都不具有杀伤力,即使有,那也要想办法才能让白熊吃下去啊。
“这是不是报应?”步陌然冷笑一声,道,“要不是你们设计我,现在会变得如此?”脑袋里却在迅速地运转着,思忖到底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她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
忽地,步陌然眼光一闪,喜悦地注视着前方。
但此时,白熊离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关键时刻,步陌然迅速地倒下,开始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莲心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蹲下摇她,道:“哎,你怎么躺下了?“接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陡然大睁,想跑或躺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愤怒中的白熊虽然双眼被毁,但爪子已经向前胡乱地挥舞着,慌乱中,它举起粗壮的爪子对着莲心儿重重一拍,拍得莲心儿一个措手不及,顿时口吐鲜血。
“啊——”莲心儿惨叫一声。
步陌然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听着莲心儿的惨叫,看着她的手臂活生生地白熊扯下,顿时鲜血如注般喷出!
她的眼睛对上莲心儿疼痛难忍的愤恨眼神,目无表情。
莲心儿仇恨的眼光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很快就晕倒了。
步陌然看着向自己靠近的白熊,身体僵直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可以清楚地看着莲心儿断掉的手臂无力地落在地上。老实说,即使她现在对她有什么怜悯的话,时间也不允许了!更何况,自她在自己身后放冷箭开始,她就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期待和怜意了!
即使今天她真的死在这里,只要有茅清泠的女儿和自己一起,那自己也不冤了!
只是,她不甘心!在这一世的最后一刻,她没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师父……惊郓……烈阳……凤盏……所有关心她的人她都没有见到就要离去,她不甘心啊。师父,为什么不早来一点?
没有办法再思考,只感觉到白熊低下头来嗅着自己,步陌然睁大眼睛,眼睛却一直看着白熊的后方,看着那人影逐渐由远及近。
希望,他能在自己被吃的前一刻来到!
但显然的,她这次的运气不够好,因为白熊的爪子拍了下来,步陌然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阵剧痛,胸前五脏欲裂!
“不——”远处的黑影大声吼道,他迅速地奔来,还有几丈的距离就先是一个重击把白熊挥倒,看着身受重伤的白熊摇摇晃晃地在原地转圈,垂死挣扎,接着,双目失明的它忽然重重地往步陌然的方向倒下。
聂惊郓一惊,手中的长剑灌满内力直直地插入白熊的脖子,接着使劲一挑,愣是把那白熊倒下的方向换了个。
“然然,然然!”他双目如电,迅速地找到步陌然,见步陌然浑身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红衣也湿透了,眼睛紧闭,仿佛已无声息。
“然然——!”聂惊郓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心像被狠狠刺进去一刀,痛彻心扉!他用力推开阻挡在前面的白熊,直扑在步陌然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看,不敢乱动,束手无策。
他第一次恨自己没有任何医术!!!
步陌然刚才吞下了一颗药丸,为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她吃力地睁开眼眸,看到聂惊郓艳美熟悉的脸,心里有着欣慰和隐隐的失望。
“惊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
聂惊郓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急声道:“然然,我现在该怎么做?”手中却下意识地为她输入真气,却发现如水流入大海,转瞬间就无影无踪,半点效果都没有。
步陌然想摇头却发现自己身子重如铅,就道:“不用做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次是真的走到尽头了……我内脏……俱毁……连师父也救不了我。”
聂惊郓是习武之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身子已经在逐渐变得冰凉?脉搏在渐渐地变弱?
他绝望地低吼:“都怪我来迟了一步,就那么一步!”另一只没有抵着步陌然的手狠狠地挖着土地,他眼睁睁地步陌然,心中的恐惧的阴影渐渐蔓延扩大……
“……师……父……”步陌然的瞳仁涣散,逐渐地扩大,嘴里却喃喃地吐出一个名字。
聂惊郓的泪毫无预警地掉落,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中无力的手逐渐地滑落,看着她的眼睛闭上后再也没有睁开过。
远处,匆忙慌乱的脚步声逐渐传来,聂惊郓却已经成为了一座似乎没有生命力的雕像。
正文 第111章 伤心
脚步声逐渐近了,浓浓的血腥味让众人都有了不好的想法。奔在最前面的是凤盏和阎烈阳。
但他们都没想到,会看到那么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阎烈阳气得跳脚,他对着在场唯一坐着的人说话,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步陌然,死死地盯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整个人都颤抖着,他甚至不敢靠近步陌然,因为聂惊郓茫然脆弱的表情——仿佛已经是一座无声无息的雕像。
“快叫御医!”凤盏第一次失去文雅的风度,对着身后的人大吼道,他的眼睛也看着步陌然,眉宇紧蹙,浓密微卷的睫毛覆盖下,深邃的瞳孔幽深而紧缩,发出阵阵冰冷的寒光……如果细看,甚至还可以发现那里面深深的恐惧。
身后马上有一个老御医赶紧紧走几步,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惊叫一声。
皇后也随即赶到,她第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莲心儿,第一反应是尖叫,第二反应是马上晕倒,但她的眼皮刚阖上,又立即睁开来,厉声叫道:“心儿!快,御医!救她!救不活你们也别活了!”
她身边的皇上眼里有着愕然,马上指挥道:“快,御医,快去!”
而阎烈阳,再也忍受不住了,他鼓起勇气飞身奔到步陌然的面前,目光牢牢地锁住她,抚上她的额头,再摸上她的手,瞳孔渐渐地失去焦距,整个人呆怔在原地,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
凤盏从来没有见过阎烈阳这样的表情,心如死灰……
“……怎……么了?”他哆嗦了一句,觉得分外的寒冷。
阎烈阳突得一把推开聂惊郓,直接将步陌然拉到怀里,用力的就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他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颈项处,发出哀鸣的嘶吼声。
凤盏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地拖着脚步来到步陌然身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身体早就僵直了。
果然,老御医很沉重地放开步陌然的手,在皇帝面前跪着,颤声道:“陛下,微臣无能,来迟了一步,长公主……长公主脉象全无,已经……确定……薨。”
那边,另外一个御医满头大汗,快速帮莲心儿止血、把脉,此时听到老御医的话,忙擦擦头上豆大的汗,道:“陛下,心儿公主还有希望救回来,只是……只是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却已经跳起来,知道莲心儿捡回一条命,她忙喝道:“本宫不管,你一定要治好心儿的手臂。”想到莲心儿醒来的情况,她怨恨地瞪了一眼步陌然,道,“本宫听说这人的手臂是可以缝回来的。御医,难道你不行吗?”声音里蕴含着一股掺着冷意的逼迫。
那御医伏低身子,颤抖着说:“皇后娘娘,这接断臂的技术全天下只有长公主会,其他大夫只会点皮毛,肯定救不回心儿公主的手臂。如果长公主还活着,那还有可能,可是现在……”御医说着也是一脸的悲痛,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步陌然,眼泪淌了下来。这御医,正是慕容砦的堂兄慕容治。
他话说完,就连忙为莲心儿医治起来。
茅清泠一听,怔在原地,喃喃道:“她早不死晚不死,怎么这个时候死?”她猛地扑到莲心儿面前,细细地抚摸她的脸,低声道,“告诉母后,心儿,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就算死了,母后也会把她鞭尸!”她狠狠地咬着银牙,看着不远处的老虎和面前的白熊。
皇上的眼睛微眯,眼里有着悲痛,但还是指挥道:“马上把这老虎和白熊抬走,还有,把心儿小心照看,至于陌然……”他顿了顿,道,“马上抬回营地,让尸体不要腐坏,运回都城后厚葬!”
此命令一出,身后的侍卫马上动起手来。
阎烈阳抬起头来,紧紧地抱着步陌然,双眼通红,恶狠狠地说道:“谁也不准动我的然儿!她还没死,我还能感觉她在怀里,身体还是热的。我相信,她只是太累了才晕倒过去的,就像以前……你们知道的,她的身体一向不好,说晕就晕,但总会醒来的。”他的视线一转,对上旁边的皇后,目光如炬,有着深深的厌恶,道,“茅清泠,要不是你提议打什么鬼猎,我的然儿会变成这个样子吗?现在,你可满意了?”
凤盏拳头紧握,他紧紧地靠在一棵树上,头向上昂着,身子紧绷着。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局,那他们之前的争斗又有何意义?
“阎烈阳,你什么意思?”茅清泠迅速地武装起来,冷声道,“你竟敢本宫的名讳?不想要命了?”
阎烈阳只是看着她,犹如一只正在休憩中的狮子,随时有力量来给她致命的一击。这个表情让皇后身边顿时站了许多侍卫。
一直僵坐在土地上的聂惊郓却仿佛被什么惊醒了过来,他双眼缓缓地在众人面前扫了一遍,目光最后定在皇后的身上。
“你是谁?”皇后感受到他的眼神,不悦地说道。
“哈哈,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我是谁?我是谁你不会清楚吗?也对,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早就忘记了,但我可一点也没忘!我没忘记,五岁的我是如何看着你步步逼死我娘的!”
聂惊郓说着就像一只豹子猛地扑向皇后,凶狠地掐住她的脖子,道:“你害死我的娘亲,也就是算了,这笔账我可以不计较,但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然然?要不是你,我的然然会死吗?我要杀了你!”神态已经几近疯狂。此时,悲痛让他只想找个人发泄。
身边的护卫欲救出皇后而不得,纷纷被聂惊郓的掌风轰走。
皇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终于缓缓地开口,却不是解救皇后,只是看着聂惊郓,问道:“你到底是谁?”
阎烈阳此时眼里只有步陌然,一动也不动。
缓缓走过来的凤盏闻言就轻声道:“他是聂惊郓,陌儿的结义兄长。”
凤盏在阎烈阳身边半跪,伸出手指轻轻地抚着步陌然苍白的脸蛋,道:“你怎么就那么走了呢?我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离开我们的痴缠,是不是,我们真的逼你太紧了?紧到你不得用这种方式断绝我们的念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跟着搅和进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你不是很好吗?这世间,没了你,再也没有任何乐趣了……”他的眼泪慢慢地溢满眼眶,慢慢地滑落,沿着俊美滑腻的面容,一滴又一滴,平静的面容,挺拔的背影却渗透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把那头熊,给我挫骨扬灰!”阎烈阳冷冷地开口。他震惊地看着凤盏,第一次,他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明白凤盏对步陌然的感情。
如果不是爱得深入骨髓,他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落泪……
阎烈阳紧紧地搂着步陌然,脑袋里想起了和步陌然相识的一幕又一幕……眼里的悲伤更加浓重,但现在毕竟不是痛苦的时候,阎烈阳擦干眼泪,甩甩头,把步陌然轻轻地放入凤盏的怀里,道:“我去探查一下,到底是谁把然儿伤成这样?这树林,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老虎和白熊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狠狠地射向了皇后。
此时,皇后早已六神无主,但还是强自镇定,道:“聂惊郓,你一介草民别乱说,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可是重罪的?甚至是诛灭九族?”
聂惊郓捏着她的脖子,哈哈大笑,道:“然然都不在了,我活得有什么意思?但死之前,我一定要让害她的凶手死无葬身之地!”他的手开始用力,皇后的脸也逐渐涨红。
周围有很多侍卫,但碍于皇后在他的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除了正在为莲心儿抢救的慕容治,其他人似乎都不动了,皇帝的身前只有几个武将和众多的护卫,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又重复一遍,道:“你到底是谁?你姓……聂?”他看着聂惊郓的大眼睛,再看看他的五官,心里有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我今年二十一岁,你说,我到底是谁?”聂惊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的母亲……是函吗?”皇帝颤声问道。
聂惊郓不置可否。
皇后和皇上的脸色却大变。尤其是皇后,身子软了软,却又强自镇定地瞪着聂惊郓,不顾窒息的危险,道:“你这个孽种,原来你还没死!”
“我当然没死,你这老妖婆都没死,我怎么会死了?如果我死了,今天怎么杀得了你!哼,没想到你之前对我和母亲下手就罢了,现在连然然也不放过。我不妨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谁也救不了你,包括皇帝!”他的眼睛又转向皇帝。
“皇儿……我的皇儿!”皇帝唤了一句,眼神期盼而灼热地看着聂惊郓。
此话一出,当场很多人就愣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袋里有一堆问号。但年长的人眼里有着了然,叹息着。
聂惊郓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应声。
皇帝的眼神一痛,哑声道:“你们,全部退下,还有大臣们,全都回营地去,顺便,也把心儿带回去。”他挥手道。
众人一听,大臣们连忙退得干干净净。
“你们敢!”皇后看着那些护卫。
果然,那些护卫没有退下,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聂惊郓。
皇帝的脸气得通红,道:“那是朕的儿子,全都给朕退下,如果伤了他,哼——”
侍卫们还是不动。
皇帝的脸色阴沉起来,他拍拍掌,又一堆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二话不说就和那些护卫动起手来。
那边,护卫们打成一片;这边,形成了一个相对安静窒息的圈子。
“哈哈,我自以为控制你身边的人,没想到,陛下你,还是留了一手!哈哈,夫妻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奇迹了!”皇后趁着聂惊郓微微松手的那一刻,尖声道。
“我要杀了你!”聂惊郓的手再次收紧。
皇帝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皇后却拼命地咳起来,道:“咳咳……本宫的女儿心儿一定是未来的女帝,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聂惊郓眼神空洞。
“不行,郓儿,父皇不让你死!”皇帝一听,忙道。
聂惊郓愣了一下,手中的力道又放松点。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聂惊郓的眼里升起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手缓缓地用力,缓声道,“皇后娘娘,你一生尊荣,一定不知道你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吧?之前,我很听母亲的话没有来找你算账,没想到,你却惹上了然然,你害得她……”他没有再说下去,手恨恨一个用力。
皇后的眼白开始往上翻,脸涨得血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她开始用眼神向阎烈阳和凤盏求救。
缓缓的,一道声音传来,充满了疲惫,道:“聂惊郓,你不能杀她,她是步陌然的母亲!”
此话一出,正在专注地搜索线索的阎烈阳顿时停了下来,就连一边在抱着步陌然装挺尸的凤盏也惊讶地抬起头。
莲殇一身黑衣急匆匆地赶来,一脸的疲惫,黑眼圈浓重,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见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就道:“没错,茅清泠的确是陌然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这个,我先不详细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怀里的这个人,据说能救陌然。”说着就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点开了他的穴道。
“白洛天!”阎烈阳惊叫,闪电般跑过来,惊喜地叫道,“是然儿的师父,一定能救回然儿的。”
聂惊郓不由自主地放开皇后,也跟着走过来。
白洛天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了阎烈阳期待的眼神,马上清醒过来,颤声道:“然儿呢?”他捂着胸口,感受到那一阵阵的抽痛,虽然疼痛难忍,脸上和心里却是喜悦的。
凤盏对上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她已经停止了呼吸,你可有办法?”声音里有着无可遏止的期待。
正文 第112章 深情
“不可能!殇儿,你怎么说这种话?”皇后刚喘过气来马上大步走来揪着莲殇的衣领。
莲殇疲惫地看着她,揉着眉宇,道:“母后,这个我待会再和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陌然到底怎么样了?”
白洛天此时是一副中年人模样,他颤抖地把步陌然拥进怀里,一手轻搭上她的脉搏,眼里有着期待。
莲殇在一边说道:“我办完事后就听说我多了一个妹妹,于是连忙往这边赶,结果在盛佛的时候就遇到了他,当时他似乎很痛苦,捂着胸口倒在路上。我见状就停下来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才发现他是步陌然的师父,而且还是步陌然现在有危险,我见他疼的厉害,还有自残倾向,于是就点了他的穴道和他一起骑马过来了。”
莲殇暗自叹息,想起了白洛天当时痛苦的表情……而且,他看着皇后,轻声道:“母后,希望陌然这次遇险和你没关系,否则……”他没有说下去。
“你给我说清楚!”皇后阴沉地看着他,再看看脸色惨白的步陌然,想起了她那一双凤眼,还有她腰际的胎记。
如果是真的话,那自己……
她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白洛天突然道:“你们都避开下,我要进行施救。”
“她不是已经断气了吗?”皇后呐呐地说了一句。
聂惊郓握紧拳头白了她一眼,轻蔑地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洛天,然然到底能不能就回来?”
“一定可以的。”阎烈阳紧紧地盯着,热切而期盼。
“是的,一定可以的。”其实,凤盏有何曾不知道,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人,要救活,谈何容易?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只要事关步陌然,即使再荒谬的事,他也愿意相信。而且,他此时见白洛天并没有很悲伤的样子,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希望。
他希望,白洛天是有办法的。
“我试试。”白洛天强自镇定,捂着胸口再次说道,“你们先避开。”
皇后和皇上马上一挥手,只见刚才打得要死要活的侍卫们马上就消失了。
现场只留下白洛天、步陌然、凤盏、阎烈阳、聂惊郓、莲殇和皇上皇后。
白洛天没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就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对着阎烈阳沉声说道:“待会我剖开胸腹后,你马上用瓶子取下我的心头血。”
“剖开?”阎烈阳结舌,“这个怎么行?陌儿即使醒来,一旦知道你为她牺牲性命,那她肯定会不开心的。”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步陌然对白洛天的确是情根深种。
白洛天苦笑,道:“早在然儿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在她身上种了追魂连心蛊,这样她在哪里、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大概知道,最重要的是,这蛊能在关键的时候救她一命,即使她停止呼吸!只有身体还没僵硬,我就有能力使她起死回生,但现在她五脏俱裂,我也只能让她重新呼吸,维持十天的生命而已。”
众人一听,本来喜悦的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凤盏此时已经恢复了思考,道:“那十天之后呢?“
他看了一会白洛天,不待他回答便低声道,“这追魂连心蛊我听说过,一直以为是传说中的食物,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中了追魂连心蛊的人反而没什么感觉,但下的那个人却会在中蛊的人受伤时承受数倍的痛楚,所以你现在胸口才痛。“
白洛天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我痛才好,我不痛了就说明然儿已经就不回来了。”语气有些哽咽。
他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红色瓷瓶,道:“只要能找到万年雪参,然后就有办法了。而要找到万年雪参,就先要找到雪老虎,我这个瓶子里的,装的就是雪老虎的食物,这种香气,只有雪老虎才能够闻得到。学老虎一般都是在雪山里生活,在冬春两季几乎没什么食物,所以用这个可以吸引它出现。”
“可是,山上肯定不止有一只学老虎,我们怎么判断哪只才是守护万年雪参的老虎?”许是因为白洛天镇定自信的语气,阎烈阳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那我们就一只只地找!”聂惊郓握紧拳头,眼睛牢牢地盯住远处的山头,“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没错!”阎烈阳和凤盏异口同声地响应。
白洛天点点头,道:“也只有这种方式了。”他把瓶子递给了聂惊郓,道,“这瓶子里的药事我一路上采集了九九八十一种珍稀药材制成的,打开盖子后就容易挥发。再制一瓶的话,只能再等五年了。所以,你们一定要省着用,免得这东西用完了,万年雪参还没找到。”
这东西,是他在五年前就开始采集的,这次来雪山之所以迟到那么久也是为了去收集。没想到,他刚收集完就胸口剧痛,一度还昏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步陌然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险了,甚至可能会致命。当时他又慌又痛,幸亏,他路上遇到了莲殇,否则还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赶到这里呢。
“那我们现在马上去找。”阎烈阳马上说道,扯着聂惊郓的衣袖就要走。
“慢着。”凤盏抚上步陌然的脸,道:“我想先看到她再一次呼吸。”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救治?”皇后此时和莲殇对视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但无论如何,谅莲殇也没胆子骗她,所以才想就会步陌然问个清楚。
“就是现在。”白洛天对着阎烈阳,道,“你曾经服用过烈焰之花,所以这次你为我护住心脉,我剖开胸膛的时候,惊郓就取出心头血。惊郓,你一定知道心头血在哪里吧?”
见聂惊郓点点头,白洛天就转向凤盏,道:“你马上去烧开热水,待然儿服用血后,只要恢复了呼吸,就把她放入热水中沐浴三天三夜,直到她的脉搏和呼吸都稳定下来。还有,你们不懂医药,所以最好有位大夫在身边。”他犹豫了一会,道,“最好叫那个慕容治来,他医术高明,向然儿学了不少东西。”虽然慕容治曾经陷害过颠茄,但那可能是因为皇后和莲心儿,现在陌然是皇后的女儿……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凤盏凝重地点点头,问道:“那你呢?”说着马上就派水竹去取来大锅烧水。
白洛天微微一笑,普通的五官却显得有些僵硬,道:“我会沉睡,时间不定。对了,如果……我是指如果,要是然儿没有恢复呼吸的话,你们也不必叫醒我了,直接把我葬在然儿身边,当然,最好是同一穴。”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皇上叹道:“有你这种的师父,陌然她也不枉此生了。”
白洛天闻言,嘴角抽搐了下,也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直接盘腿坐在步陌然身边,定定看了会,道:“然儿,你一定要醒来啊。”说罢就抽出一把匕首,道,“开始。”
“等等,你的伤口呢?怎么处理?别告诉我,你想自己处理。”莲殇连忙喊停。
白洛天没有说话。
皇后顿时数道:“去,把慕容治叫来。”
“他不是在替心儿治病吗?”皇上连忙道。
皇后看了一眼莲殇,咬咬牙道:“叫别的御医去为心儿治病,现在,我想一刻钟后见到慕容治!”她转向白洛天,道,“一刻钟可以吗?”
白洛天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立即,有一个身手鬼魅的暗卫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等待的时候,莲殇挨不过皇后咄咄逼人的眼光,就苦笑道:“步陌然的确是你的女儿,我的亲妹妹。那年,母后你和涵贵妃同时生下一个女孩,我一时好奇就去看了下。当时我见两个娃娃都放在一起,而且都很丑,一时冲动,我就把两个娃娃换了个位置,那时她们除了摇篮不一样外,穿的衣服都一样。之后,奶娘她们出现了,我一时调皮,也想捉弄你们,所以就没说出口。没想到后来就听说涵贵妃的女儿遭了难,当时我才五岁,害怕之下就不敢和别人说被抓走的那个才是我的亲妹妹。”
“难怪,难怪你向来不待见心儿。”皇后恍然大悟。
莲殇点点头,继续道:“我是不待见她,我更加不待见我自己。”他顿了顿,道,“当时我见你抱着心儿很开心的样子,就更不想说出口了,因为当时涵贵妃已经疯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些年来,我总怀有希望,就四处去找我那个失踪的妹妹,没想到我还没找到,她就出现了。”
众人一时沉默。
皇后抚着额头,有些承受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看着静静地躺在白洛天怀里的步陌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难道我一直疼爱的女儿竟然是涵贵妃的女儿?”
这叫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难道她整天忙死忙活的就是为了打击她的亲生女儿吗?
“不是这样的,心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也许……也许后来有人把她们又掉回来了!”皇后喃喃自语。
“母后。”莲殇残忍地看着她,道,“母后,我当时明明记得你抱的那个女孩手心里没有一颗小痣,而陌然……”他拿起步陌然的手,道。“这里有。”
皇后如遭雷击,就是皇上也恍惚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然儿身上的泪红颜,到底是谁下的?”白洛天眯起眼睛问道。
众人的实现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终于跌坐了下来,掩面坐在草地上。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就是因为这泪红颜,然儿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然儿她,一直都生活在恐惧中啊。”白洛天的声音大了起来。
聂惊郓望着皇后的眼神又凶狠起来。
凤盏忙问道:“难道这次找到万年雪参也不能医治泪红颜吗?”他仔细思考了下,知道这一定是阴差阳错才让步陌然中了泪红颜的。
但没人敢问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莲殇。
但聂惊郓问出来。
“是不是你给然然下的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我娘亲不够,还害死了我的然然。现在,你有报应了吧?哈哈,报应!”他狠狠地抹了把脸,语调似哭似笑。
莲殇却吼道:“够了,别说了。“他看着失魂落魄的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都怪我,要不是我小时候顽皮来了个对调,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聂惊郓撇撇嘴,倔强地把头歪倒一边去。
白洛天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了,把然儿就醒再说。“
“对,把然儿就醒再说。“阎烈阳对这些宫廷往事没什么兴趣,他此时最大的兴趣就放在步陌然身上了。
话这才说完,发现慕容治已经被人拎到了。
这下,气氛凝重起来。为了防止有人干扰,皇上转过头去,叫侍卫们在周围团团围住。而皇后,还是静静地坐在地上,不顾泥土沾上了华丽的衣服。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白洛天坐在地上,挥剑就割开了自己的胸膛,聂惊郓一看,脸色都不变一下,直接取出瓶子去接心头血。白洛天身后的阎烈阳双手放在他的背部,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体内。
凤盏和一干护卫一边用火烧水,一边用自己的内力为水加热。
白洛天额头上的汗珠一串串地留下了,不一会儿已经全身湿透了。
他咬咬牙,看着慕容治为自己的伤口先缝合,再进行处理,一切做完后,血终于止住了。白洛天也缓慢地闭上眼睛,闭上之前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步陌然饮下他的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然儿……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聂惊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白洛天的心头血灌入步陌然的身体里,接着,在场除了侍卫之外的所有人开始围着步陌然仔细地观察。其中步陌然的左右手就被人放满了。
“会有呼吸的。”阎烈阳喃喃自语,猛然捏住旁边聂惊郓的肩膀,紧张地问道,“然儿会醒来的吧?”自从知道聂惊郓是皇子,也就是步陌然的亲生哥哥后,阎烈阳就不再视他为仇敌,反而对他亲热起来了。
聂惊郓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想了想还是没有甩开,只是点头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手心去在冒汗。
他看着躺在步陌然身边的白洛天,此时大家似乎都忘记他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步陌然身上。
凤盏离得远一点,他的手没有搭在步陌然的身上,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直到眼睛酸涩起来才眨一下。
莲殇光明正大地在步陌然身上摸了一通,皱眉道:“她师父刚才有没有说陌然什么时候才能有呼吸?现在血也喝了,热水也准备好了,但人呢?怎么还没见动静?”
“不急,陌然的医术高明,我看她的师父也不简单,定不会胡说的。”皇上慢条斯理地安慰,眼睛一会看着步陌然,一会看着聂惊郓。
没人告诉他白洛天就是国师,众人干脆就想瞒下去算了,因为步陌然似乎不想让人知道。
聂惊郓嫌恶地瞪了他一眼,想张口说什么,但又没心思说,干脆就紧抿着嘴巴。
“他只说喝了血后会好起来,可是时间也没说。”凤盏缓缓地开口,眼睛扫了一下白洛天,见他即使戴了面具,脸色还是和步陌然一般惨白,却更无血色,不由得一叹。
这世间,痴情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人啊。
他紧握拳头,想起了自己以为步陌然死时发的誓,缓缓地垂下眼睑。
“呼吸没有,脉搏没有,温度也没有……”阎烈阳气得跳脚,抑制摇晃白洛天的冲动,道,“怎么会这样?一切都按着刚才他所说的话来做啊,怎么现在还没动静?”眼里的期盼不由自主地转化为悲伤。
“再等等。“凤盏睁开眼睛,镇定地说道,只是眼里的恐惧出卖了他的内心。
“对,再等等。”皇后似乎终于回神了,把视线从步陌然的脸转移到无人处,眼神空洞,“不会有事的。”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慕容治喃喃自语,双手相互搓起来,眼睛热切地盯着步陌然。
阎烈阳啪啦一掌劈向他的脖子处,骂了一句:“MD,念叨个什么劲?烦死了!”
慕容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没人再说话,都在沉默着。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步陌然还是没动静,而白洛天也一动不动,两人似乎彻底地陷入了睡眠状态。
两个时辰后,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所有的人都彻底地安静下来,天也黑了下来。侍卫们已经在升起篝火,搭起帐篷了。
聂惊郓不断地摩挲着步陌然的手,嘴里轻声说道:“然然,缘分让我们自小就相遇,缘分还让我们长大后相聚在一起。虽然你常常说我是你的兄长,我却从来不承认,总以为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白洛天,那我可以试着去喜欢他,只要你愿意娶我,即使偶尔来看看我也行。但我没想到,由于师父的搅和,我竟然真的是你的哥哥,你的亲哥哥。知道的那一刻,我几乎发狂,但我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承认这个事实,从此不敢再接近你,也不敢再找你,因为我知道,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你一眼,我也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许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然儿,你醒来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吗?那你就醒来吧,以后,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哥哥,再也不会逼着你回答到底喜不喜欢我的问题了,再也不会了。“
他慢慢地说着,有时候一句话重复好几遍,眼泪却慢慢地流下,不一会儿,白嫩的脸蛋上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无声无息的。
凤盏把头埋进膝盖里,僵硬着,许久没动。水竹担心地站在一旁,眼里有着担忧。
阎烈阳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嫩草早就化成了汁液,流了他一手,染脏了他的衣裳。
皇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圆凳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步陌然,不语。
莲殇在旁边唉声叹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苦笑道:“没想到我的妹妹会有那么大的魅力,你看,妹妹,你勾引了那么多美男子的心,所以你一定要醒来啊,要不然哥哥就替你接受过来了。”
他的话让皇上白了他一眼,呵斥道:“胡说!”
莲殇的笑容更是苦涩,道:“要不然我还能怎样呢?”
“这世间,起死回生从来就没听说过,可叹我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奇迹。”每隔一会就看一次步陌然的慕容治眼里有着失望,还有着悲痛,“如果是长公主的话,那我还可以相信,她的医术高明,是我最佩服的人,可惜,我再不能得她亲授医术了。而那白洛天,也可惜了。”
聂惊郓喃喃说了一通,此时突然听到白洛天的名字,就捏着步陌然的手,大声道:“然然,你快醒来,你再不醒来,白洛天也醒不过来了,他会死的,会死的,陪你一起死,我们,我们也会死的。我也不想活了,惊郓不想活了。”声音哽咽了,带着哭腔。
没有人再抱有希望。
但是,步陌然的手,却毫无预警地动了一下。
聂惊郓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地低下头,手颤抖地搭上步陌然的脉搏,几秒钟后,他惊喜地叫出声:“活了,活了!”
于此同时,那一边的白洛天,头发开始慢慢地变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从一头乌黑的青丝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白发。眼角,一滴泪缓缓地流下。
正文 第113章 清醒
随着聂惊郓的欢呼,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阎烈阳和凤盏也冲了过来,果然,见步陌然的脉搏已经恢复了跳动,呼吸也开始似有若无了,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地上升。
“活了,活了!”莲殇重复地念叨,对着还在昏迷中的步陌然发誓般说道,“妹妹,你一定要醒来哦,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很疼你的,我要把天下你最想要的东西都送给你,我的妹妹。”
阎烈阳仔细地盯了一会步陌然,摸了又摸,傻笑了一会才白了他一眼,道:“就会说大话。”说完又继续傻笑。
凤盏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唤来呆怔中的慕容治,道:“快,来替她检查身体。”
早就惊呆的慕容治此时才反应过来,惊叫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多着呢。还有,慕容治,我警告你,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往外传。”阎烈阳警告般地瞪着他。
慕容治皱皱眉,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小侯爷的堂兄——虽然那侯爷府已经风光不再了,但他还是点点头,谁叫人家的爹爹是手握天下三分之一兵权的元帅呢?而且,他自己也不计较这个。
一边也在发愣的皇帝和皇后此时也回过神来,附和道:“今天的事,大家都不许出去嚼舌根!”虽然不能彻底地瞒住,但少点人知道也好。
凤盏微微叹息,道:“其实也瞒不住的,更何况没必要瞒。起死回生虽说是传说中才有的事,但现在既然连追魂连心蛊都出现了,那起死回生也不是难事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这下蛊的人必须修炼有浮云之术。
凤盏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愣,连忙大吼道:“快!热水!”
众人一听,也连忙大吼:“热水!”
“真是的,都高兴坏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阎烈阳拍拍自己的脑袋。
聂惊郓本来在抱着步陌然流泪的,此时一听说也顾不得自己的喜极而泣了,连忙抱起步陌然就往水桶里冲。
“等待,这水太热了,会把陌儿烫坏的。”这是凤盏的声音。
阎烈阳一听,忙提来一通冷水,道:“现在呢?”
“太冷了。”凤盏不满意。
再来热水,道,“这总可以了吧?”
慕容治权威的声音传来,道:“可以了,快放进去吧。”
“不要……不要脱衣服吗?”阎烈阳怯怯的声音传来,声音有着不好意思。
众人马上白了他一眼。不脱衣服还怎么沐浴?
皇后威严的声音传来,清咳一声道:“呃……为了有疗效,这三天就让我的贴身侍女服侍陌然,其他人都不许进去观看。而慕容治每次进去的时候都需要蒙着眼睛,毕竟陌然还没出阁呢。”
慕容治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幸亏帐篷搭好了。”他舒了一口气。
等到安置好步陌然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阎烈阳、凤盏一眼,道:“陌然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的事,朕都记住了。”他转向聂惊郓,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慈爱,道,“惊郓,你跟朕来一下,朕有些话要问你。”说罢就率先走回自己的帐篷。
皇后的脸沉了沉,最终还是看了一眼步陌然的帐篷,低声对门前的两个宫女,道:“好好照顾她!殇儿,你跟着我过来。”
莲殇苦着脸点点头,道:“好。”
聂惊郓没有再跟上去,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知道一声惊叫声才打破了他的思考。
看着那头莹白的发丝,众人都愣了。
“怎么会这样?”阎烈阳瞠目结舌。刚才大家都忙于步陌然的事,此时回过头才发现白洛天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木板上,头发已经变白。
凤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望着白洛天的眼神很复杂,轻声说道:“古往今来,剜心之痛,乃是天下至疼,而剜心取血,更是对一个人的身体有极大的损伤。现在白发,估计也是因为被取血的缘故。”
聂惊郓盯着白洛天的脸看了半饷,道:“就是不知道他底下的脸变成什么模样?”头发都变白了,那会不会变老?
“不管怎么说,一旦然儿醒来发现白洛天变成这样,肯定会心疼死的。”阎烈阳抽抽鼻子,想起了这一天的绝望,低声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感谢他,要不是因为他,然儿现在还不能醒来呢。”
三人顿时沉默了。
凤盏打破沉默,道:“我现在就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只希望能真的找到万年雪参才好。”
他的话使聂惊郓和阎烈阳都回到现实中,不约而同地说道:“我们也要去!”
“一起去,这样即使雪老虎再厉害,我们也能打败他!”阎烈阳强调般点点头。
“我轻功最厉害,所以我去肯定会起很大的作用。”聂惊郓的鼻子和眼睛还有些通红。对于步陌然的遇险,他是最内疚的一个,他老是在责怪自己,要不是他去迟了一步,步陌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幸亏,现在让他看到了几分希望。
凤盏唤来水竹,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不准让他有一点闪失!”
阎烈阳也叫来苘画和苘棋,吩咐同样的话。
如此这般,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情都不好起来。
阎烈阳看了一眼凤盏,见他没有了刚才的失态,表情显得很平静,就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什么,就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我先回去准备了。”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步陌然所在的地方,这才踏步离去。
凤盏也最后看了一眼步陌然的帐篷,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也离开了。
聂惊郓咬咬唇,最终还是选择消失在夜色中。
帐篷内的皇帝听到消息后,脸色一僵,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无妨,朕都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等久一点。他,总会来找朕的。”
年老的太监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四人就在步陌然的帐篷前齐聚一堂了。
“然儿现在如何了?”阎烈阳问着皇后。
皇后点点头,道:“一切都还好,你们快去快回。还有,带多点侍卫。”
皇上看了一眼莲殇,再看看聂惊郓,低声道:“你们都要注意安全。”
“谢陛下。”凤盏和阎烈阳拱手道。
莲殇只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会的,父皇,我定会把万年雪参带回来的。”眼里却有着坚决。
四人于是带着一干护卫超雪山山顶的方向出发了。
万年雪参有雪老虎守护,一般都生长在雪老虎的洞穴里,所以只要把雪老虎弄到就可以进洞穴去寻找了。现在他们有了白洛天给的药瓶,寻找到雪老虎并不困难,把它们迷倒也不困难,困难的是,有时候打开药瓶就可以引来几只雪老虎。
来到山腰上后,四人这才知道,雪老虎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的,去年凤盏能杀死一头小雪老虎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这雪老虎的身体高大,毛发浓密,偌大的一个目标站在那里,他们的剑、刀和弓箭等工具都耐它不得。所以最后只能使用最猛烈的迷药把它弄到,还有小心自己不要吸入过多,在快窒息的时候就要把它解决掉。
所以一干人等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众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伤势,但还算是顺利。只是一直没找到万年雪参让众人有点丧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阎烈阳已经气得跳脚了,他愤愤地咬着手中的干肉,道:“可恶的,这几天我们弄到了那么多的雪老虎,竟然没有找到一只万年雪参,我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万年雪参?”
凤盏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肉干,再优雅地放入口中,要不是他衣衫褴褛,身上有些暗沉的血迹,别人真的以为他是坐在豪华的酒楼里享受美食。他看了一眼阎烈阳,道:“镇定,烈阳,这万年雪参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据说当年的白洛天在这里折腾了几个月还是没有结果,现在我们有他的药相助,已经好很多了。”
他想起了白洛天为了这雪老虎所费的心思,眼眸一暗,道:“五年来才集成的药材,看来,白洛天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费心思。”
“那是当然。”莲殇大口喝水,红衣风骚地敞开,露出洁白的胸口,道,“我的妹妹可是他唯一的徒儿呢,他不对陌然好还对谁好?”说着就哆嗦了一下,道,“这鬼地方没法待了,要吃的没吃的,还冷得要死,又安静,亏得他还在这里待上个把月呢。”
聂惊郓只是机械地吃着东西,眼睛看着眼前的白雪,不语。
阎烈阳轻蔑地看了一眼莲殇,念在他是步陌然哥哥的份上和是皇子的份上,没说什么。
“这药,还能维持几天?现在已经是过去五天了。”凤盏终究是按捺不住,忙侧头问着聂惊郓。才几天的功夫,他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凤盏暗叹了口气,知道这里面其实最伤心的人就是聂惊郓了。
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心上人变成自己的亲人还要令人绝望?
聂惊郓听到他的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掏出一直小心保存的药瓶看了一下,道:“没多少了,这几天我们用得太凶了。”
阎烈阳看着那些疲惫的护卫,道:“是太凶了,我们太心急了。可是,不得不急啊,我一想到然儿在山下等着我们拿救命药,我连觉都不想睡了。”
众人顿时又沉默了,只是机械地补充着体力。
许久,莲殇突然开口道:“现在,陌儿应该醒来了吧?还有她的师父也应该醒来了。唉,一个师父能为徒弟牺牲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可以了。不过我总觉得,陌然和那白洛天的关系不单纯,你不知道,我把白洛天带来这里的时候,那白洛天一休息就念叨陌然的名字,那样子一点也不像师父,反而像是陌然的情郎!”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更是沉默,甚至有逐渐僵硬的趋势。
莲殇看着他们,不解,就拍着聂惊郓的肩膀,道:“弟弟,告诉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别告诉,他们真的是师徒恋,那样会很惨的。不过——”他眼里带着憧憬,捧着心道,“如果这一世能有这样一个男人为我付出,即使他丑了点,老了点,那我也心甘情愿了。”
三人一听,连忙把屁股挪了挪。顿时,莲殇的周边就空出了一块地。
莲殇也不在意,看着这种情况,道:“还是陌然好啊,比我的魅力就是大得多,引得你们一个两个往她身边靠。不过,弟弟,我可告诉你,先前就算了,你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你可不要往那条路上走啊。这样很苦的,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会支持你的。唉,谁叫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八弟弟呢?”
聂惊郓一听,猛然把手中的肉干砸到地上,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你不知道你很聒噪吗?”
现在又安静了下来,风似乎也不动了,侍卫们开始闭眼休息。
莲殇的嘴巴大张,呆怔了一会才闷闷地闭上嘴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看陌然的眼神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哼,要不是父皇让我来劝你,我还不想趟这趟浑水呢?你以为我就那么闲?”
“别说了。”见莲殇还有继续念叨的趋势,凤盏只能无奈地开口。
莲殇一见是凤盏说话,马上就不说话了。一是因为凤盏长得很俊美,是他喜欢的那一型,但凤盏的身份又令他无法强取豪夺过来;二是他总觉得凤盏这个人很不简单,能够把疏影城发展得井井有条,繁荣昌盛,同时还在朝廷中有一定的势力和地位,那肯定是深不可测的一个人。要知道,为了防止异姓王爷怀有二心,一般的皇帝都会故意打击他们的势力的。现在凤盏能混成这样,定是不简单的人。所以为了自己闲散的皇子生涯,他最好还是不要惹上他才好。
于是,现场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了,只是众人的心里都起伏不定就是了。
山下,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三天后,步陌然果然如白洛天所说的恢复了沉稳的呼吸,脉搏也在有力地跳动。由于慕容治使用药材得当,再加上皇帝皇后的全力配合,步陌然的恢复情况非常地良好,虽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但脱离木桶后,脸色已经红润了,清醒的日子指日可待。
而白洛天,也在此时清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然儿怎么样了?”话才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低哑得吓人。
水竹本来在打瞌睡的,此时一听,连忙跳起来,道:“公子,您可醒来了?长公主已经活过来了,除了还没清醒外,一切都还好。”
此时苘画页拿着水盆进来,见到白洛天醒来,很是高兴,就接着说道:“少爷他们也上雪山去采万年雪参了。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白洛天听了后,直到消化完毕这才放下心来,释怀一笑,就要起床。
却不知道,他这一笑,让水竹和苘画都愣住了。
水竹看着他,心里是惊艳的。这一笑,虽然不如他家少爷的倾国倾城,但却充满了难于述说的味道,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看到他的白发,顿时又把刚才升起的念头丢掉,只是担心地看着他。
看着垂在胸前的白发,白洛天一愣,抓起一把默默地看了一会,再抚上自己还算是平滑的脸,自嘲一笑:自己现在摸到的脸可不是真实的脸啊!
他没有再停顿下去,只是道:“然儿……然儿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话说完就止不住地一阵咳嗽声,似乎是撕心裂肺般痛苦。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水竹和苘画一看,忙问道。在他们的心里,白洛天已经是神的代名词,因为他把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人给救活了!最重要的是,那被救活的人可是自家少爷的心上人,所以意义重大,这三天,恨不得把白洛天供起来上香才好,所以照顾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尽心尽力的。
“咳咳……没事,可能是睡了三天的缘故。”白洛天面色如常,挥了挥手,道,“我们走吧。”说着就为自己穿上靴子。
“哎哎哎,公子,您不要先梳洗再去吗?才刚刚醒来,还什么也没吃呢?”水竹连忙制止。这三天,他们就只能勉强给白洛天灌了点参汤,所以他猜测现在白洛天一定很饿了。
白洛天一听,就道:“我先去为然儿把脉,然后再回来,你们为我准备好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服就行。”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吩咐。
水竹和苘画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点头,心里却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一路走到步陌然的帐篷,白洛天也没有在意众人的惊异的眼神,只是一心跟着水竹,走自己的路。
在步陌然的帐篷外,趁着宫女们呆怔的时候,他把水竹留下,自己则大步走了进来。接着,他看到了皇后。
皇后此时正用毛巾为步陌然擦手,嘴里似乎在小声地说着一些话。
“你在干什么?”白洛天不悦地看着她。
皇后一惊,回头一看,见是白洛天,神情放松下来,站了起来,抚平衣摆的皱褶,平静地说道:“白公子,你醒来了?对了,本宫应该谢谢你救了陌然一命的。如果公子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能做到,就一定会帮你。”
白洛天的眉毛皱了起来,沉声道:“你出去,我想和然儿说会话。还有,为然儿做这些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相信,要是然儿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不开心的。”这样的话,他自认为已经够委婉了。要不是说这些话的人是步陌然名义上的母亲,估计他早就招呼过去了。
皇后的脸一白,上了上好胭脂的嘴唇此时虽然红颜无比,但却失去了色泽,她怔怔地站了一会,见白洛天已经旁若无人地为步陌然检查身体,心里一怒,但又想起了一些事,终究是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白洛天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抚上步陌然脸上的手停顿了一会,这才轻声道:“然儿,这就是你真正的母亲,你可乐意有这样的母亲?”
步陌然只是沉睡着,胸口微微起伏。
白洛天只觉得胸口盈满了一种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让让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最后只能轻轻地吻上了步陌然的失血的唇瓣,低声道:“然儿,你快点醒来,醒来后,就能见到师父了。”话刚说完,又一阵痒意涌上了喉咙,让他不由得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他低低地弯着腰,抚着胸口,想拼命地遏制却不得不其法,最后只能惊天动地地咳起来,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过来好大一会后,白洛天浑身发热地坐在步陌然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对不起,师父吵到你了。对了,他们应该会把万年雪参找回来的,我只希望,它能真的救活你。不过你放心,然儿,即使真的不能救活你,在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独。”他顿了顿,道,“只希望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既能救活你,又能解了你的泪红颜。”
他还再想说什么,但喉咙又一阵痒意袭来,最后只能放开步陌然的手,往外奔了出去。
坐在浴桶里的时候,白洛天把自己洗干净,直到水凉了,他还是没动。
“公子,还要加热水吗?”水竹在屏风后轻声地说道。
白洛天只是道:“你可以走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水竹想了想,还是顺从地出门去了。
白洛天听到水竹远去的脚步声,他愣愣地带了一会,想了想,还是把面具揭了开来,接着,手,颤抖地抚了上去。
然儿,我是不是真的会变老?这,就是自己的劫数吗?这样的自己,还配得上你吗?
正文 第114章 归来
然儿,我是不是真的会变老?这,就是自己的劫数吗?这样的自己还配得上你吗?
白洛天在水中呆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慢慢地把面具戴上,神情平静地穿衣、吃饭。
水竹见他吃完,就和茼画对视了一眼,轻声道:“公子,陛下请您过去呢。”
白洛天皱皱眉,用手帕优雅地擦完嘴,就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到达皇上的帐篷后,皇帝正在看着一幅画。白洛天见状就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许久,皇帝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的画卷,看着白洛天,道:“国师,别来无恙啊?现在一看,你一头白发,到增加了不少仙气,当然,如果能露出真面目就好了。”
白洛天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轻声道:“真面目就不必了,现在头发都白了。”他顿了顿,眼神一暗,道,“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呵,那朕也不勉强了。还有,朕从你为陌然治病的时候就知道了。一是因为你超凡的气质无法掩盖,刚开始的时候朕只是觉得熟悉,后来见陌然真的起死回生觉得天底下有这个本事的人寥寥无几,而朕听凤盏那么一说后,就知道是你了。毕竟,追魂连心蛊不是谁都能下的,据朕所知,只有修有浮云之术得人才会制这个蛊。”
“陛下,您真博学。”白洛天是真心的赞扬。在皇帝面前,国师有权利可以在皇帝面前享受不跪,自称“我”的权利。而在祈莲国,国师的地位也很高,但只能在政事上给予皇帝建议,而不能直接参政。如果皇帝没问国师,国师一般也不会主动找皇帝说事。
皇帝爽朗一笑,有些得意,“道,国师,知道朕这次找你来做什么吗?”
白洛天苦笑,道:“陛下,我其实已经没资格做国师了,所以您不必问我。”
“呵呵,你师父还没告诉朕,那你现在就还是国师。朕很惊讶,因为陌然竟然是你的徒弟,那朕是不是可以认为,陌然才是身带金莲的未来女帝?”皇帝直奔目的地。
白洛天却摇头,道:“我道行浅薄,不及师父十分之一,所以也算不出谁才是真正的金莲,而师父,他也不知道。更何况,我原先救下然儿并不知她的身份,只观她面相,是有不俗的出身,所以自小就教她用餐礼仪,贵族家中的规矩,只盼她以后真的找回自己的身世,那也不要让人瞧不起。但我万万没想到,她最后是公主,也是皇后的女儿。我前几天还真的以为她是涵贵妃的女儿呢。”
见白洛天一脸的诚恳,皇帝直视他的眼睛,道:“朕相信你的话,知道你没必要撒谎。”
白洛天只是微微一笑。
皇帝看着他,一叹,道:“国师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你的好容貌,却被我那个不肖女儿给败坏了!”
白洛天只是看着他,神情平静,低声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儿这个徒弟我很喜欢。”心里却是苦涩的。在任何人的面前,他都可以流露出自己对步陌然的情感,唯独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要隐藏,而且还要撇清两个人的关系。
爱上一个女的国师是不合格的,也是会为那个女人带来危险。而未来的继承人人选,如果爱上了国师,那也是受到百姓谴责的,尤其是,那个国师还是女子的师父,那更被众人所唾弃。
唾弃自己可以,但白洛天不想让步陌然也曝光在百姓的口舌之下,整天让她们嚼舌根。他只希望自己如果没有给她带来帮助,那也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皇帝似乎很满意,点点头,道:“依国师看,朕的这两个女儿,谁更适合做继承人?莲殇和莲首又如何?”
白洛天想了想,道:“莲心儿性情活泼,有一定的亲和力,但性情不稳定,情绪激动之下容易做错事,有待磨练。莲首性格稳重,做事也有条理,知轻重,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也就是魄力不够,有些优柔寡断。而莲殇,我观察他许久,似乎性格闲散,没有什么大的念头。至于步陌然——”他看了一眼静静听着的皇帝,道,“然儿性格清冷,有时候过于无情,但做事果断,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这些年她走遍祈莲国各地,相信也知道一些民生疾苦。但我怀疑,然儿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内心深处白洛天并不希望步陌然是女皇,但心里又很矛盾,总觉得步陌然当上女帝后,对国家和百姓却是极好的。
“陛下,我相信其实这些您内心都是有数的。”白洛天见皇帝陷入了沉思,又补充了一句。
皇帝叹息,道:“是啊,你说的朕都明白。现在祈莲国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但谁又知道这暗地里……唉,是朕无能啊。”
白洛天嘴角抽搐了下,沉默着。
皇帝自顾自说了一通,见白洛天没有附和的意思,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道:“你和你师父的性子真的一点也不像。”
白洛天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都为之过早,一切等他们二十岁后再说,而且,也没多少天了,一个月而已。”皇帝抚过画卷,眼里有着深思。
白洛天点点头,道:“陛下说得有理。”只希望,然儿能找到她想要的生活方式……即使她的生活里没有自己。
两人再说了一些往事也就散去了。
白洛天走出帐门,望了望天,心情沉重起来。
他走到步陌然的帐篷里,看着她沉睡的脸半晌无话。
“然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他看着自己的头发,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药汁把它染黑。
当他的头发重新变黑后,众人都一副惊奇的样子。
水竹赞叹了一番,转到正题,道:“公子,据说林子外营地里的心儿公主醒来了呢?现在陛下已经赶过去看她了。”
白洛天皱皱眉,手中捣鼓着给步陌然的药材,道:“那又如何?”关于步陌然遇险的事,虽然最后被皇上和皇后压了下来,但大家心里还是有怀疑的,只是最后见莲心儿也一起受伤,再加上凤盏她们急着去采药,所以暂时就没有激起太大的反抗。
但,一旦凤盏他们回来,可能这事也压不住吧?除非皇上和皇后真的再次联手把事情压下。
“公道自在民心”,白洛天一向相信这句话,他同样也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步陌然没事,他愿意不追究。但只要步陌然出了点什么事,即使赔上自己,他也要追究下去!
水竹瞥了一眼茼画,茼画得到示意:“公子,据说那公主的手臂真的废了,醒来后大吵大闹,还吵着要见皇后,可是皇后没去见她,而她知道咱们长公主没事后,还曾一度恶毒的诅咒,这是太可恶了!亏我以前还以为她不错呢。”
“就是,亏得我们家少爷还挺喜欢她的呢,小时候明明很可爱,怎么长大后越来越可怕了?看来,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可爱的,唉。”水竹也感叹道。
“如果她知道皇后不是她的母后……嘿嘿。”茼画奸笑起来,清秀的脸蛋看起来有些恶意。
“呵呵……”水竹也笑了起来。
白洛天只是捣药的力道加重了些,道:“她,总会自食恶果的。”说罢就不再开口,喉咙上又涌起了一股痒意。
白洛天默默喉咙,低咳几声。
水竹和茼画听完白洛天的话,再次叽叽喳喳说起了另一些八卦。
白洛天很是无奈,他想起步陌然所说的“男人也八卦”的事情,看来,她说的话果真如此,还是真的是因为祈莲国的男子太多了?
他看着茼棋,果然,他还是适合和不聒噪的男人在一起相处。
再过了两天后,在众人的期待下,在白洛天日夜仔细服侍的情况下,步陌然终于醒来了!
“然儿,你可醒来了?”白洛天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他紧握住步陌然的手,一边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陌然,醒来了?”是皇帝和蔼的声音。
“陌然——”皇后低低的唤了一声。这五天来,自从知道步陌然才是她的女儿后,她的心里起伏最大,一度还不能面对这个女儿。
“然儿,别怕,你还活着呢,是我救了你,呵呵,师傅很厉害的,能起死回生。”白洛天紧握住她的手,背对着众人,眼里的深情表露无疑。
“师父,见到你真好。”步陌然望着他,其实这两天她是有感觉的,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床前人儿的话语,只是老是醒不来而已。于是自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而有能力救自己的人,似乎也只有师父了。
只是现在看到白洛天疲惫的神情,步陌然还是很心疼。
这次自己遇险,他一定是吓坏了吧?
“见到你醒来,真好。”白洛天模仿她的语气。
“陌然,是父皇。身子好些了吗?”皇上有些不耐,忙挤了进来。
步陌然看着他,轻叫了一声:“父皇,让您担心了。”她的余光瞥到了一脸欲言又止的皇后,眼神一冷,闭上眼睛。
皇后在一直注意着步陌然的眼睛,见她如此,心里一气。本来嘛,现在她对步陌然根本就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母后感情,现在她对步陌然大都是内疚的心理,此时见步陌然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心里自然又生起气来。
白洛天见状,只能苦笑,捏捏步陌然的手指。
步陌然和白洛天有了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自然知道他眼神所代表的含义,于是只要无奈的说道:“也谢谢皇后娘娘来看我。”
皇后一听,刚才的气恼不翼而飞,笑道:“呵呵,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皇上见她如此,有些惊讶,他还从没见过一向威严高傲的皇后有这样的一面呢。他们是少年夫妻,当时他刚登上皇位为了巩固地位就娶了她。想当初,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皇后的情绪也是多变的,看自己的表情也是娇羞的,可惜好景不长,她的威严和高傲就摆出来了,自己又拉不下面子去讨好她,最后只能渐行渐远,知道函儿的出现,他们的距离更是遥远,后来又相继有其他女子的加入,所以他和皇后之间也只能维持表面的和谐而已。
想到这里,皇上不胜唏嘘。
皇后见皇上惊讶的望着自己,脸色竟然有些僵硬和不自在,所以只好把眼睛直直地盯着步陌然。
不默然把这一切收在眼底,有些厌烦,不明白皇后也跟着凑什么热闹,就道:“你们现出去吧,我想静静,还有,师父留下好不好?”
皇后连忙反对,道:“陌然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在步陌然的面前,她现在已经没法端起高傲的架子了。
步陌然身子虽然不能动,但声音却让人听了发冷,她道:“皇后娘娘,我不记得我还有什么事要和你说的,我现在很累了,什么都不想说。”只要一想到莲心儿在身后给自己放冷箭——虽然最后她搬回了一成,让莲心儿的手臂残废掉,但自己差点没命是事实。
她活了两世,算起来,现在是第三世了,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尤其是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喜爱的人。
在亲情上,她也许是一个很穷的人;但在感情上,步陌然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富裕的幸运儿。
“可是,陌然,你可知道我是你的……”皇后脱口而出。
白洛天连忙打断她的话,急声道:“皇后娘娘,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然儿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
皇后一听,顿时沉静下来。她苦笑:自己现在说出来又如何?谁会知道,一向看对方不顺眼的人竟然成为了最亲的母女!难道她现在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她会对自己哭诉,投入自己的怀抱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起步陌然和自己相似的性格,皇后叹了口气。心里却隐隐有份骄傲:自己的女儿毕竟还是和自己相似的。先前看莲心儿的时候,她就一直遗憾心儿在外貌和性格上都没有和自己有多少类似之处。此时见步陌然如此,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奇妙,竟然有这样和自己相似的女儿,遗传自己的一些特征。
虽然,不是很讨喜欢就是了。
但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总归是自己的好。
但是她一想起自己对她做过的事,刚刚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也阴沉下来。在一想到她身上的泪红颜……
想到这里,皇后深深的凝视了一会步陌然,这才开始走出门帐。
皇上微微一笑,摸摸步陌然的脸,道:“陌然,朕就先出去了,有事就吩咐下人们去做。”
步陌然点点头,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无能为力。
皇帝等走出去后,帐篷里顿时又静了下来。
白洛天和步陌然对视着,两人的视线紧紧的胶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分开。
白洛天心情激动,但还是喂步陌然小心翼翼的喝了水。步陌然五脏据毁,身体不好动弹,是靠着白洛天的血维持呼吸的,说以连喝水这样的事情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许久步陌然的眼泪流了下来,道:“被白熊击中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醒来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心里是厌恶的。一想到穿越到另一个没有白洛天的世界,他就觉得万分的难受。
白洛天疼惜的捏着她的手指,慢慢地俯下身去,吻去她的眼泪,低声道:“然儿,我现在多想把你抱在怀里,或者对你做一些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现在,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你只能说话,却不能动,乖,以后会好的。”
步陌然乖巧的点点头,红着眼睛,到:“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活过来?”
白洛天想了一会,就老实地说道:“追魂连心蛊。”
步陌然一点就透,习惯性的皱起眉头,声音低哑,道:“你现在的身体如何了?”
白洛天含糊地点点头,问道:“现在要不要喝点清粥?你一定饿了吧?”
“师父,你眼神闪烁,说明你在心虚,还有,记得不要转移话题。”步陌然紧盯着他的眼睛。追魂连心蛊她只在某本书上撇过一眼,后来就被白洛天收走了,所以只隐约知道这蛊能使人起死回生,但下蛊的人却要失去一些东西。其他,她就不知道了。
白洛天尴尬一笑,道:“我的武功失去了。”
步陌然顿时怔住,喃喃道:“果然!”
“没关系,武功再练就是了,反正我已经有基础了,会很快恢复的。”白洛天毫不在意地说,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只是然儿会不会嫌弃我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白洛天捏捏她的手指,发现才五天的功夫,她的手指竟然更是纤长,甚至已经是皮包骨了,不由得心疼起来。
步陌然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道:“师父也瘦了呢。无论师父变得如何,我的感觉都不会变。”许是因为再说情话,步陌然有些不自在,脸有些发烫,顿了顿才又轻声说道,“更何况你这是为了救我,我心里感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白洛天顿时咧嘴一笑,摸摸他的脑袋。
“师父,把你面具揭下来,我想看你真实的脸。”步陌然见他笑得不是很自然,就忙道。心里也有点奇怪,自己以往和他相处的时候,他都是露出真面目的。
白洛天却是挑挑眉,神色如常,道:“现在这里人来人往的,就算了。”
步陌然虽然奇怪,但也没深究。
慢慢地喝完粥后,白洛天开始仔细地为她擦脸。
“师父,你的头发上有药汁的味道。”步陌然突然问道。
白洛天浑身一僵,随即镇定下来,道:“我的武功没了,这段时间又照亮了,经常咳嗽所以老是在喝药,是不是这药味很刺鼻?”
步陌然想了想,道:“没有,我只觉得这药味有点奇怪罢了。”她脑袋有些混沌,一时想不出这药味里具体还包含了什么药材。
“你累了。”看着步陌然困顿的样子,白洛天一笑,道:“快睡吧,下一次醒来就好一点了。”
步陌然却强自睁着眼睛,想了想,还是小声问道:“他们呢?我记得我昏睡之前见过惊郓的。”之所以那么就才提起,是因为步陌然不想惹得白洛天不开心,可是她见那么久了,别人她不敢说,但自己至少是起死回生吧,那惊郓为什么不来看自己?还有其他人呢?
白洛天把他的手放入丝被中,轻声道:“他们上雪山去找万年雪参了。我已经制除出了雪老虎喜欢吃的食物的香味,所以寻找的难度会降下很多。你现在只能说是暂时捡回一条命,还有五天,只能等他们回来了。希望,他们能真的找到雪参。”与其等步陌然自己发现,还不如自己亲自告诉她的身体状况。
步陌然理解的点点头,“道辛苦他们了。”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临死前看到聂惊郓伤心欲绝的脸,心里是有些震动的。
“我受的伤毕竟非同小可,难道这蛊不能彻底的治好我。不过,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很高兴了。”步陌然见白洛天专注给自己擦脚的样子,笑了笑,道:“不过这蛊真奇怪,竟然能把死人救活,而且我还没感觉,以后我也要学,然后下到你身上。”
白洛天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道:“你要失望了,这蛊只有修有浮云之术的人才能下,呵呵,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下到我身上了。好了,这蛊我们就不说了,已经过去了,你快休息吧,瞧你眼睛都快闭上了。”说罢爱怜的扶过她的眼睑。
步陌然点点头,不再深究,毕竟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白洛天擦擦额上的汗,叹道:“果然,在然儿面前撒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走出帐门,重新接过水竹手中的热水,道,“守在这里,不要让谁进来,我要为然儿做治疗。”
水竹习以为常的点点头,眼里满是崇拜。
白洛天端回热水后,就开始为步陌然擦身。事实上,自从他清醒后,步陌然的清洗工作就由他接手了,其他宫女想为步陌然清洁的时候都会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白洛天承认,自己是一个占有欲强的人,对于步陌然,即使是女性,他也不想让别人随意动步陌然的身子。
之后在等待的日子里,白洛天和皇上皇后约定,暂时不要让步陌然知道她的身世,免得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后的脸在抽搐着,可是又无可奈何。
此后,步陌然和白洛天开始享有短暂的平静。对于万年雪参,他们是怀抱着很大期盼的,因为现在除了它,他们还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步陌然恢复以往的状态。
但同时,他们有很担心众人的情况,生怕那雪老虎太厉害了,把他们给伤到。偏偏这几天,他们有没给下边的人联系。
急躁了两天后,他们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态,一心想着要好好的珍惜这几天,如果真的找不到,步陌然真的会失去性命的话,起码要让她没有遗憾。
只是,他们一般都只是谈论以前的事情,很少涉及到生死的问题,两人早已心知肚明,步陌然走了,白洛天也会消失的。但步陌然心里还是期盼着,凤盏他们一定要带回万年雪参啊。
他们仍旧住在树林里,莲心儿仍旧住在树林外,双方很少通消息。
当然,这是步陌然个人的想法。
知道莲心儿的手臂背废后,步陌然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说道:“这是必然的,这世间除了你我,似乎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被断臂。”
“你说错了,就是我也不会。”白洛天眨眨眼,道:“现在如此,她是罪有应得,要不是她……哼。”步陌然已经把当时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这让一向不动气的他也发起火来,所以这几天莲心儿的病情反反复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让慕容治忙的焦头烂额。
当然,因为白洛天没有武功,所以他想亲自去莲心儿的营地使坏都不行,只能在慕容治向自己询问的时候稍微提点一二,再稍稍地做点手脚而已。
“师傅,唉,只要我活了,那我们的竞争还会继续。我真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回药王谷,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我还真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还有皇后。”想起了近来两天皇后看着自己的诡异眼神。
那眼神,跟前世的母亲一样,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在父亲还没离开母亲的时候,充满了慈爱,但换了个时空,却令她毛骨悚然。
白洛天嘴巴张了张,还是闭嘴了。
步陌然再说了一些闲话,最终还是抵不住袭来的困意,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白洛天担忧地抚摸着她的脸,沉沉的叹气。
皇后走了进来,也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
白洛天把手从步陌然脸上移开,叹道:“她一天比一天嗜睡,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候说话说到一半,喝粥喝到一半就睡过去了,我知道,凤盏他们再不回来的话,她就会彻底地睡下去了。”眼里有着浓重的悲伤和压抑。
皇后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帐门,脚步竟然有些蹒跚。
白洛天看着她依旧挺直的背影,暗叹一口气。这皇后,也是一个可怜人啊。要不是先前她对步陌然所做的一切,他可能会为她说说话,但现在,就不必了。
白洛天握着步陌然的手,轻轻的印下一吻,喃喃道:“然儿,你一定要撑过去。”、
在第十天的时候,步陌然没有再醒过来了,白洛天也无法镇定了,他脚步焦躁的走来走去。
皇后和皇上,以及一干等年长的皇子都等候在一旁,只是各人的神情不同的而已,但气氛却很压抑和沉重。
“怎么还不回来?”皇后紧捏着手中的白玉杯。
一个皇子连忙接过话题,软声道:“母后,您别急,不是已经派了侍卫去查看了吗?这雪山有好几座,再加上又高又峭,所以费点时间是应该的。”
“就是,这凤世子和阎将军,还有我们的皇弟都是厉害之人,定不会辜负父皇和您的期望的。”又一位皇子附和道。
皇后的脸色这才稍缓,低声道:“这倒是,他们几个一向都是能干之人。”
皇上也点点头,道:“会没事的。”脸上也有着焦灼之色。
皇后瞄了他一眼,心中冷笑,就是不知道你心中着急的人到底是谁?
老天还是眷顾步陌然的,在众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他们终于回来了,只是每人都是一身的血,身体消瘦的厉害,样子看起来好骇人。
没有时间再说了,聂惊郓从怀中拿出一个冰玉盒,小心翼翼地递给白洛天,沾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充满喜悦的说道:“白洛天,看,这是万年雪参,你快拿去给然然服用!”
白洛天感激的看了一眼众人,道:“你们辛苦了!”说罢就打开冰玉盒,果然看见里边安静地躺着一支雪参,形状似一个人类的娃娃,有鼻子有眼的,只是定格在某一个动作而已。
阎烈阳在解说道:“这万年雪参果然厉害,行动迅速,我们追了它三天三夜才扑捉成功,最后还差点让它给跑了。”
“你们已经很累了,快去休息吧,然儿我会负责救回来了的。”白洛天点点头,确认是万年雪参,于是头也不回地往里冲去,开始为步陌然治病。
凤盏坐在水竹搬过来的凳子上,轻声道:“只希望真的能彻底地治好陌儿的病才好。”
“就是,连她以前的宿疾也要一并治好才是。”聂惊郓接口道。
众人的脸上于是又充满了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正文 第115章 苦涩
果然,万年雪参的药效的确是显著的,刚刚服用过后的步陌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
众人看到后,脸上是忍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阎烈阳最为直接,直接就狠狠地握着凤盏的手,另一只手拉住聂惊郓的手,朗声道:“哈哈,我们三个果然是厉害的,终于把万年雪参采到了,救了然儿!”
聂惊郓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悦,眉飞色舞,道:“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盏嘴角含笑,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好。”
旁边的莲殇冷笑地看着他们一身狼狈的样子,道:“哼,就你们三个吗?”
三人看了他一眼,只是冷冷一笑。
莲殇无奈地撇撇嘴,知道造成这种结果是自己先前失言的原因。因为在追捕的过程中,他见他们三个配合默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之间的默契可真好,以后共同嫁给妹妹估计也不会吵架了。”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又补充,“不过惊郓可不行,他可是哥哥。”
那那句话一出来后,马上就接收到三人的白眼,最后在追捕的过程中,他还莫名其妙地遭遇到三人不小心的毒手,其中以聂惊郓的手段最为凶狠。
所以现在,他们三人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
莲殇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这不是说了实话吗?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三人对陌然的感情,要不然只是为了一个普通公主的话,他们会那么拼命吗?没日没夜地奔波,眼里布满了血丝,特别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似乎总是优雅万分的凤盏最后也变得和阎烈阳一般狠绝了,眼神凶狠,在雪地里到处寻找,也不怕雪光刺伤了眼睛!
所以他只是对他们未来生活做了一个预测而已,用得着现在用这样凶狠的眼光瞪着自己吗?
“算了,我不理你们了,哼,我回去休息了。”莲殇最后看了一眼步陌然,见白洛天正在专注地为步陌然捣药,不由得一叹:这个师父,也是个痴心人啊。唉,妹妹怎么就那么好运地得到众多优秀男子的青睐呢?不过以后可有得烦了。
想到步陌然清冷的性子,莲殇幸灾乐祸地看了凤盏和阎烈阳一眼。
哼哼,情路那么艰难,还不懂得来讨好我这个亲哥哥?以后可有得你们好受了!
似乎想到了以后凤盏和阎烈阳求着自己帮忙的样子,莲殇得意地哼着歌,摇晃着脑袋,早就残破不已的长衫一条条地随风飘荡,嚣张地走出去了。
凤盏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那已经割裂成布条的长衫,忍不住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阎烈阳看到他的表情,心下了然,只是嘿嘿一笑:凤盏似乎不知道,他的衣服比起莲殇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洛天把其他辅助的药放入小炉子煎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忙碌,看着他们三人一眼,叫水竹看好小炉子后,就道:“你们出来吧,不要影响然儿休息。”
三人一听,赶紧走出来。
四人在草地上漫步,故意远离了帐篷和众人。
气氛沉默着,谁也不想开口。
凤盏看着远处的雪山,微微一笑,开口道:“国师,你的头发又黑了?”
白洛天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僵硬,道:“是用药汁染黑的。”
凤盏顿时又不语了。
白洛天心情复杂,如果之前他一直冷眼旁观的话,那经过陌然这一次的生死考验,他已经看清了这三人对陌然的感情了!
聂惊郓暂且不说,也容易对付,但凤盏和阎烈阳就不一样了。
如果自己身体还好的话,还和以前一样的话,那他可能就会故意视而不见他们的付出,但现在以自己残破的身子……想到这里,白洛天喉咙又是一阵痒意袭来,终于忍不住拼命地咳嗽。
三人看着白洛天佝偻着身子咳嗽的样子,眼里有着不忍。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聂惊郓率先问出口。
白洛天一边咳嗽,一边垂头,手帕紧紧地捂着嘴。
“哎。”阎烈阳叹了口气,想起了先前白洛天的付出,道,“其实我们做的都不是什么,他才是为然儿做得最多的人,这次要不是他,即使我们找到万年雪参都没用。一个从五年前就开始为今天做好准备的人,我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凤盏闻言,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睑不语。
那天,看到那取心头血的一幕,他心里不是不受震动的。
或许,就是这样毫不保留付出的人,才会令那个清冷的女子心动吧?即使她的身边有那么多优秀俊美的男子围绕,也从来不为所动。
心,剧烈地扯痛起来。
他不禁苦笑,以前自己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千方百计纠缠自己的人了,可是,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果然,碰上自己命定的那个人,谁都没办法逃避。
聂惊郓握紧拳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终于叹道:“你们谈吧,我先走了。”他绝然地甩头而去,修长精瘦的身体走得很快,步伐却显得有点急促和慌乱,中途甚至还因为脚下的草而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白洛天此时已经停止了咳嗽,见状轻声道:“他,毕竟是一个皇子。”
阎烈阳和凤盏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似乎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你找我们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凤盏直视着白洛天的眼神,道,“我曾经发过誓,如果这次陌儿能醒来的话,以后我就不再痴缠于她,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不会去破坏,也不会去竞争。”
见阎烈阳和白洛天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凤盏苦笑,道:“别怀疑,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很不情愿地放弃,但经过这次,我终于明白了……”
他昂头看着那苍白的天空,叹道,“我想,我宁愿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都不愿意她在我们的争斗中慢慢地挣扎和枯萎。以前,我有信心,因为我知道女子的心肠最是柔软,也容易成功。陌儿虽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女的,而且是一个对自己人很好的女子。所以,我总有信心,只要我一步步来,慢慢地痴缠着她,总有一天,她会正视我的存在。而且,我总以为,她会是以后的女帝,我知道,历史上,没有哪一个皇帝没有众多的妃子。陌儿,她是女帝,也是一位皇帝,大家绝对不会允许她娶一个国师回来!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见阎烈阳和白洛天看自己的眼神,凤盏嘴边的笑容更是苦涩,连日来的奔波早已消磨了他的干净,此时他全身狼狈不堪,脸上和身上都脏污,看不清原本肤色的脸异常的沉静。
“我想,即使到时她不会只娶我一个,我也有办法让她把视线专注在我身上。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罢了,就这样吧,我决定放手了。”他终于把自己的决定明白地说出来,“这次她受伤,我肯定也占了一部分原因,要不是我先前对莲心儿暧昧不清的态度,她估计也不会恼羞成怒地这么做吧?”
“不管你以后和陌儿如何,我相信,你那么爱她,总会对她好的,也许,和你一起隐居才是她最想要的结局,而我为她谋划的皇位,她也许并不在乎。其实,我早就应该发现这点才对,但我那时总觉得,我做的是为她好,这个国家需要她,我们也需要她。”凤盏缓缓地低下头,看着一滴水嘀嗒地滴在娇嫩的小草上,心神一震,慢慢地吐出一句话,“现在,她要做什么,我都不阻止她了,无论是明还是暗。”
话说完,凤盏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缓步离去,样子潇洒,只是步伐异常地沉重。
剩下的阎烈阳脸涨得黑紫,他握紧拳头看着凤盏的背影,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凤盏那么失意的样子,他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看来这次,他真的被吓到了,被然儿的事吓到了。其实……”他的脸上出现了悲伤,道,“其实,我又何曾不是呢?一直以为时间还足够,现在却发现,其实只要有一点疏忽,我们原先设想的一切就会不存在。”
他转过头来看着白洛天,狠狠地瞪着他,见他神情平静地望着自己,眼神逐渐弱了下去,终究是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好好对她,我会一直看着她的。哼,要我和凤盏一样明白地说出来,我才不要呢!反正,我就是要在然儿身边看着!还有,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真嫉妒你,真的,非常嫉妒,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好好待然儿。”他说完又狠狠地瞪着白洛天,接着马上飞身离去。
白洛天想伸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最后只能蹲下来吃力地用手帕捂着嘴巴,而后开始咳嗽。
他看着远去的阎烈阳。看着他消瘦了一些的健壮身体,回想他的神情,叹道:“原来,你也开始正式这个问题了,也开始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个有点毛躁的小子。”
他的眼神有着失落,慢慢地扯着脚下的嫩草,说道,“其实,你们都说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如果,我现在的身体很好,那我会很高兴听到这番话,可惜,我的身体似乎让我不允许。”他低低地叹气,抚着自己的胸口。仰头就吞下了一个药丸,自己却不管不顾地横躺在草地上。
“然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其实,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的时日可能不多了,问你们能不能代我好好照顾然儿,可惜,你们说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想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终于消音,眼睛疲惫地紧闭,只是唇边有一朵似有若无的微笑:然儿,他们是真心喜欢你,都是好男人。那师父,似乎可以放心了。
白洛天的手心,缓缓地展开,里面白色素雅的手帕赫然有着一小滩黑色的血迹!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众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着,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步陌然的恢复程度,态度似乎也没变,仿佛那天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五天后,步陌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白洛天搭上她的脉搏,许久都没有声音,神情有些浓重。
他的态度让众人担忧不已,不说别人,就是步陌然也受不了,就道:“师父,到底行不行啊?你都把脉了半个时辰了。”
她的话拉回了白洛天的神智,恍然道:“啊?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目前还一切还行,就是有些东西我还没诊断出来,泪红颜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只是一闪而过,众人都没有发现。
步陌然盯了他一会,终于笑道:“那以后再说吧,慢慢来,不急。”
白洛天点点头,看着步陌然清醒的样子,脸色有些蜡黄,身子消瘦了许多,但还算是有精神,心下一松,笑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步陌然赞同地点点头,看着周围一圈的人,故意忽略皇后期待热切的眼光,道:“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你们都是我步陌然的恩人和朋友,还是那句话,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又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先前她还以为自己是病糊涂了,但现在是彻底清醒了,她却依旧?而且在自己不理她的时候,她眼里竟然还有哀伤?
这世道,变化得太快了吧?步陌然暗叹。
众人愣了愣,皇帝第一个笑出声,道:“哈哈,陌然,不错,这次他们的确是在救你的这件事上立功了,等回到都城后,朕就好好赏赐他们。”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又道,“既然这样,那朕就先回都城了,唉,这次为了你和心儿的事,朕已经在这里耗了不少时间,算算时间,都城的人该急了吧?所以朕今天就走,你们随后就到。还有,阎爱卿和凤爱卿就不必跟着朕了,你们好好陪着陌然和心儿就行了,呵呵,朕够善解人意了吧?”
凤盏嘴角抽搐了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步陌然,道:“陛下,长公主既然已经醒来了,那看来是没什么危险了,微臣还是跟着您回去吧?”
阎烈阳也赶紧附和,无外乎是说明自己愿意为皇帝护航的心思。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还是决定留下凤盏和阎烈阳他们,对着聂惊郓,脸色和蔼,道:“惊郓,你跟父皇回去吧?回去后,朕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你回归皇室!”这些天,已经足够他查明聂惊郓的身份了。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怀疑的话,看到那份密函的时候,已经彻底地消除了。
此时,他的心里只是满满的慈爱和内疚。
聂惊郓冷冷地看着他,低头看着步陌然震惊的表情,眼神暗了暗,低声道:“我不,我跟着然然就行了。”
皇上看了一眼步陌然,再看看他坚决的样子,终究是妥协了,叹了口气,道:“随你吧。”说罢就背着手出了帐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郓是皇子?”步陌然有些迷糊地眨眨眼。
众人这才想起步陌然一直都没有聂惊郓和皇后的身份,不由得面面相觑。
白洛天低咳一声,顿了顿才道:“惊郓的确是皇子,他的母亲是以前是函淑妃。”他看了一眼皇后,道,“而皇后,是你的——”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步陌然已经看向了聂惊郓。
“惊郓,这是真的吗?”
聂惊郓缓缓地点点头,垂下眼睑,长长翘翘的睫毛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思绪。
“那恭喜你啊。呵呵,这样我们就是兄妹了,我从未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变成亲兄妹。”步陌然微微一笑,想起了聂惊郓一直未明的身世。原来,他竟是一位皇子!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聂惊郓却道:“然然,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步陌然点点头。
皇后终于按耐不住了,脱口而出,道:“陌然,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我女儿!”
“你说什么?”步陌然缓缓地转过头,对着皇后,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皇后直视着她,皱眉道:“陌然,你得接受这个事实,就算再说多少遍,我还是你的母亲,生你的母亲。”
“有这样的母亲么?”步陌然注视着那双和自己格外相似的丹凤眼,心中一直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她道,“有你这样的母亲,那我宁愿不要!”
声音掷地有声,成功地打下皇后假装镇定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