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03

郑媛: 讲好了不说爱


   第一章
  通常,医院里每一处角落应该都已经彻底的消毒过,这是一所合格的医院,对医疗卫生有最基本的要求。
  但除了消毒水与药物的刺鼻味外,只要是医院。始终能闻到病房内掺杂着某种霉腐的气味。
  那是死亡的气味吧?
  唯有在医院这种地方,才有象这种无影无形、只存在于幻觉里的气味,让人有如此莫名的恐惧。
  古昊天皱起眉头,他刚毅的脸孔十分严肃,加上他穿着铁灰色西服、灰衬衫、打上灰领带,更让人感到一股凝重的威

胁意味。
  尽管如此,因为古昊天的身份特殊——身为“太古”集团的少东,未来集团的接班人、台湾前十大钻石单身汉,记者的兴

趣清一色集中在古昊天的身上。他们不怕死的举起相机猛拍,刺眼的镁光灯此起彼落闪个不停,问的不是古昊天的私人问

题,就是有关“太古”内部的人事调动,却没有一个人问到今天的主题——有关“太古”集团慈善捐款一事。
  当然,捐款这种事对大财团来说,不是为了宣传,就是为了做企业形象,本来就没什么好问的。
  相对的,对于这群八卦记者不着边际的问题,古昊天也失去了耐心。要不是“老人”坚持,他不会来这种乡下地方做慈

善事业。
  他皱起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亚珊,你替我挡一下。”回头吩咐了一声,没等秘书回应,古昊天掉头走出医院接

待室。
  “古总!”太古的主任许倩蓉随后跟了出来。“里面的记者还有很多问题——”
  “有你跟亚珊应付就够了!”古昊天不悦地道,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为防止记者随后追出,他走出接待室后匆匆穿过医院长廊,压根没注意迎面而来的女子——
  “啊——”女子跌在地上,手上提的饭菜全部洒在迎面撞来的古昊天身上。
  “喂,你怎么这么冒失,走路不长眼睛。”跟在古昊天后面的许倩蓉指着跌在地上的女子,尖声骂道。
  雨薇抬起头,终于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男人绷着脸,英俊的脸部线条十分刚毅,方正的下颚微微凹陷,给人十分冷硬的感觉。男人身上的铁灰色西装看起来

十分昂贵,虽然雨薇一直生活在贫穷里,也明白撞到自己的人跟她绝对不属于同一阶级。
  忍气吞声地低下头,她看到给母亲带的饭菜洒了一地,心里好痛,说话也不由的颤抖起来。“是他撞到我的……”
  “我看的很清楚,明胆就是你撞上来的!”许倩蓉泼辣地道。
  雨薇脸色苍白,自己是受委曲的人,她却说不出一名反驳的话。
  她心疼的是饭菜倒了,母亲就只能吃医院供应的午餐,可是母亲向来吃不惯医院的伙食,这一顿她老人家恐怕又要挨

饿了。
  “算了!”男人开口,不耐烦的嗓音略显低沉,夹带一股粗犷的男人味。
  雨薇抬起头,目光和男人对视——
  “我不想把时间耗在这里!”男人瞥了雨薇一眼,冷漠的目光居高临下,高傲的不可一世。
  “不能走!”来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雨薇站起来挡住男人的路。
  “喂,我们总经理都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快让开!”许倩蓉眯起眼,刻薄地道。
  “我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你们的不对,为什么不认错?难道有钱就能欺负人?”雨薇一字一句地说,不习惯

与人争辩的她,全身不受控制的微微轻颤,可她仍然直视男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冷硬眼光而畏惧。
  “我看你有被害妄想症!”许倩蓉冷笑,接着往下说:“扯到什么有钱、没钱的,你是想勒索啊?”
  雨薇瞪大眼睛,她觉得尊严被严重侮辱了!穷并不是罪过,他们凭什么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请你说话尊重

一点!凭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就可以告你们毁谤!”
  话,她是对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的,但她的目光坚定地望着绐终冷眼旁观的男人,也许因为他冷傲的态度,激起了雨

薇的怒气。
  男人眯起眼,侧倾的视线投射过来,冷淡的眸光瞬剖深沉起来。
  “告我们?!”许倩蓉夸张地嗤笑两面三刀声。“你知道我们总经理是谁吗?凭你?够力你就去告啊?”
  雨薇不再回应喳呼的女人,许倩蓉的话虽然充满羞辱,但男人的冷漠以及轻蔑的眼光更教她难以承受。
  “也许我无法告你们,”她盯住男人,一字一句、毫无畏惧的说“因为我确实没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我

仍然要说:我鄙视像你们这种人。”
  冷静地说完话,她转身就走。
  后头传来许倩蓉夸张的吐气声,以及一连串鄙夷的咒骂,雨薇听而不闻的地往前走,一直到男人快步越过她,挡住她

的去路——
  “把话说清楚!”古昊天抓紧住女孩纤细的手臂,一瞬间有些讶异于那瘦弱到不盈一握的脆弱,但是这不被他允许的情

绪并没有显露在他刚毅的脸上——
  “把话说清楚,所谓‘这种人’是哪种人?”他盯住女孩秀气的脸庞,冷冷的重复一遍。
  因为他的粗鲁,雨薇的脸色略显苍白,但她倔强地命令自己抬起头,瞪住他严厉的眼。
  “仗势欺人,你该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她平静的说,尽量稳定自己的声调,不在他冰冷的眸光下颤抖。
  男人挑起眉,阴暗的眼掠过一丝诡光。关晌,他阴沉地道:“要是真的仗势欺人,我会要你赔我一套全新的西装!”
  雨薇垂下头,这才注意到他西装边缘沾了一片菜渍。
  她愣了愣,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如果我真的要你赔,你是绝对赔不起的。”男人盯住雨薇的脸,极度男性化的声音低沉几度,微微带了一丝粗嘎。
  雨薇微红的脸,又因为他带着轻蔑的言辞而转白。
  注意到女孩脸上一略而过的狼狈,古昊天嘴角嘲弄的笑容一闪而逝,转过身,他迈开大步越过许倩蓉越过医院。
  “听见了?我们总经理说了,你赔的起吗?!”许倩蓉哼笑一声,狗仗人势地跨着得意洋洋的步伐,追随她的总经理而

去。
  雨薇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食物残渣和破碎的碗……一滴泪无声地滑下她的脸颊……被摔碎的不

止是一个碗,还有她无足轻重的自尊。
   ☆        ☆        ☆
   “妈,再多吃些吧,我削了一粒苹果,您还吃不到四分之一呢!”雨薇将削片好的苹果送至母亲嘴边,轻声细语的劝

告哄着。
  林月英轻轻摇头,即使是如此轻微地动作都让她觉得疲倦。“不吃了,你先搁下吧。”
  雨薇心口抽痛,黯然叹息却不能勉强。到了这个时候,顺着母亲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雨薇。”林月英轻唤女儿。她今天的食欲比前几天好多了,饭后还能吃得下水果,相对的,精神也好了些。“你仔细

听好,妈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妈,您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等你午睡起来再说吧。”
  林月英摇摇头。“不行,我自己知道这个病好不了的!再不说,我怕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妈!”雨薇低呼,再也止不住眼眶泛泪。
  林月英却微笑了,她吃力地抬高手臂,抚摸雨薇柔细的长发。“傻孩子,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生来变异是无常的道

理,若再过度悲伤就是个痴儿了。”
  林月英能有这番豁达的领悟是这一年多来每回迫近死期大关之际,嚼味得来的。但是雨薇却不能接受,她摇着头,边

哽咽,再也藏不住哀痛。“妈,人是有情众生,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叫我……如何舍得下您!”
  林月英心底亦是无限恻然,她如何舍得下这唯一的女儿孤苦零丁地在世上生活?但,生死大限,岂容得她抉择?林月

英不得不勉强的吸了口气提振精神,该说的话,该为女儿做的事,她是半点也不能漏失,唯有清楚地交待妥当了,她才能

无挂碍的离开这人世。
  而这后……
  雨薇的未来只得交给命运了。
  “听我说,雨薇……”林月英握住女儿的手,软弱的气力,让雨薇感觉不到其中应有的握力。
  雨薇紧紧地回握,泪水一瞬间逼到眼睫。
  林月英平静地咧开嘴,像是安慰女儿。“妈有个心愿未了,希望你能在妈死后,替我完成。”
  听到母亲已开始交待身后事,雨薇一颗心沉至谷底。但这件事既然是母亲的心愿,她就算承受不住,也得承受。
  “妈,您说,我在听。”她哽咽地望着母亲,心口无比痛苦,仍然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林月英微微点头,跟着说出心愿:“当年你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有一位古伯父跟……”
  林月英咳了两声才把话接下去。“他跟你父亲是拜把的兄弟,古伯母在你小的时候还曾经抱过你……雨薇,你还记得他

们吗?”
  雨薇摇摇头,清澄的双眸透出疑惑,母亲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是呀……”回想起几十年前丈夫还在世时发生过的事……林月英不自觉露出笑意。“都二十年前的事民,当年你也不过才

三、四岁,当然是记不得了。自从你爸爸死后,我们母女就从台北搬到花莲,那时候搬得很匆促,事前根本来不及通知你

古伯父他们,人海茫茫,大家因此就失去了联络……”
  林月英顿了顿,抬起头,欣慰的望着女儿,嘴角的笑意骄傲的扩深,“时间过得好快,这十几年像是只有一眨眼,你

就已经长大了。”林月英话里有无限感慨。
  雨薇却不明白。“妈,你当年为什么不跟古伯父古伯母联络?难道爸死后……古家也像那些势利的人一样?”
  雨薇的父亲当年工厂到闭后欠了大笔债务,许多平常跟江青峰称兄道弟的人,那时候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江青峰上门

找他们周转,路上相遇了恐怕还会撇鼻仰首,来个翻脸不认人。江青峰就是因此才会郁忿恨交加,心怀忧虑而过世的。
  这些过往的事,都是之后雨薇听母亲含着泪说的。
  “不,只有古家跟那些人不同!那时候你古伯父不但为我们江家出钱清还你父亲负下的钜债,还在青峰过世后体贴我

新寡哀痛,又携着弱女,一力承担了丧葬事宜。“林月英如今说来仍心怀感恩。
  “既然古家待我们这么有仁义,妈你为什么……”
  “就是因为古家太慷慨了,我们母女岂可一而再的麻烦人家?”林月英摇着头,她也有她的尊严。“他们夫妇要是知道

我们的消息,像他们这么重情义的人,我们岂不是又会成为人家的负担?”
  雨薇明白了。她解意的微笑,或许她的脾气是遗传母亲的性格?”
  “如今我会再提这件往事,是因为你古伯母有样东西寄在妈这,这么多年过去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还给你古伯母了

。”
  林月英隐瞒了若干事,为人母难免还是有私心的……
  她知道她就要死了,她死后,雨薇在这个世上将无依无靠。若不是怜惜女儿,那样“东西”,她原是不打算还给古家的

,毕竟……早在江家一败涂地的当年,古家已经发迹,如今事隔二十多年,依古振东——古家老人主事的精明、强悍作风,古

家只会更好。
  更何况这二十几年来她天天注意报纸,她早知道不但在台湾,就算在全世界——古家也今非昔比!
  江、古两家……门户早已不相对了呀!
  “妈,你是要我代替你把东西送还给古伯母?”雨薇问。
  林月英回过神,定了定心。她不能再为了坚持自己不值钱的自尊而牺牲掉雨薇的幸福。
  “嗯……妈要你亲手将东西交还到你古伯母手上。”林月英敛下笑容,严肃地望着女儿:“雨薇,你答应妈,绝对会亲自

力到吗?”
  林月英一定要得到女儿的亲口允诺。
  雨薇点头,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怎么会不答应。
  况且——她心里思忖,这已经是母亲的……遗愿。
  林月英见雨薇点头,释然而笑。
  当年江家和古家,凭着一样的“信物”订下儿女亲家,那也是她要雨薇“还”给古家的东西。
  林月英嘴角绽出微笑。只要古家一看到这样东西就会知道雨薇是为何而来了。但是,女儿是她生的,林月英最了解雨

薇,她明白这孩子一向有主见,要是知道事实的真相或许嘴上不说,心底是一定还是会排斥的。林月英之所以隐瞒也是为

人母的一点私心了。
  “妈,你要我还给古伯母的是什么东西?”
  “这样东西我一直妥善收着,这回入院我也把它带在身边,我收在床边附锁的抽屉里。雨薇,来,你替妈把抽屉里那

包系着彩带的黄绒袋取出来。”
  雨薇听话地打开锁,拿出抽屉内那包黄色的绒袋子,当然更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林月英自女儿手上接过绒袋,解开袋子上头的彩绳,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宝光灿润,通体碧绿的玉环。
  雨薇轻轻叹口气,这玉环质地温润致密,就算不识贷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它的珍贵。
  “来,雨薇,戴上它看看。”
  “妈?”雨薇怀疑地望着母亲,不明白母亲的用意。
  “听话。”林月英口气虽温柔却坚持。
  尽管疑惑,雨薇仍依言戴上玉环。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她戴这只饰品?
  “竟然这么合手!”林月英惊喜的叹息,她呆住了也傻住了,喃喃地道:“简直就是量了你的腕围订做的。真是……真是

想不到呀!”
  这意味着什么?
  多年来林月英早学会了对现实不抱幻想,唯一令她的心能感到踏实的就是死命工作,攒得一块钱也当两块用。但是现

在看到这只玉环竟像自己认到主人似的,完全吻合在雨薇的腕围,惊异之余,林月英也开始抱存冀想了。
  或许……或许这孩子与古家真的是有缘份的。
  雨薇淡淡一笑,随即卸下玉环,她并不留恋。“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把玉环送还给古伯母的。”
  是的,林月英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咧开,她感到全身突然松弛下来,真真正正的放心了。
  仔细交待过雨薇古家在台北的住址、古氏夫妇的姓名、地址一些杂琐的细节后,她终于安心地躺回床上睡午觉。
  这一觉林月英睡得香甜,再也没有醒过来……
   ☆        ☆        ☆
   在台湾商界若提起“太古”集团无人不晓,自然,这与’太古’年财富净值挤列台湾前五位的身价有关系。
  “太古”集团界入的商业层面囊括了金融、通讯和电子,其它星罗棋布的卫星子公司更是多到不胜枚举。在“太古”集团

创立初期,任谁也料不到“太古”集团会拥有今天的规模和气势,而这一切竟然是从“太古”的老董事长古振东年轻时买的一

块结不出稻子,卖也卖不出去根本没人要的旱地开始的。
  那个时候,人人都嘲笑拿钱买“夕地仔”的古振东是呆子、傻子。但古振东相信的是自己。他买这块地不是为了种水稻

,他是买来盖房子的。
  “太古王国”从炒地皮发迹,正好赶上台湾经济起步的契机,地产业景气大好,直到今日“太古”在商界含盖的势力范围

之广阔更令人咋舌。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再笑话他。
  相反的,古振东当年的“远见”,成了一则商界人人啧啧称奇的“神话”。到今天,每个人见到古振东立刻就鞠躬哈腰,

一迭声“古董,您老人家好!”,诌媚逢迎,唯恐不及。
  “太古”传到今日,坐阵龙头的已经是第三代少主了。老人唯一的儿子已过世十五年,当时老人刚退下不久,儿子掌舵

才三年不到就意外过世,孙子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老人后继无人,不得不重新掌权。直到八年前“太古”第三代少主自纽

约洲大学的企管博士学成回国,老人才得以逐步将权力释放。
  事实上“太古”今日的成就可以说是在第三代少主——古昊天手上发扬光大的。
  商界的人都知道古昊天不是三世祖,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手段却绝对果断独裁,毫无世家子弟中看不中用的陋习,

古昊天不但重新整顿企业老旧结构,更积极转换经营模式,缔造了“太古”今日令人望尘莫及的成绩。
  这些努力,八年来一直任部经理秘书的柯亚珊最清楚。但是另一方面……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
  柯亚珊不必抬头也能得知来者是谁。
  这一阵子她不知道已经替总经理挡过多少回这种不速之客,但来人显然没有半点廉耻,竟然数次嚣张跋扈的想要硬闯

总经理室,不但自视为特权阶级,还一副傲视凌人的嘴脸。
  尽管心底不耻,柯亚珊脸上依旧维持公事公办的冷静面孔,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拦住旁若无人,脚上蹬着六寸高跟

鞋,一脸高傲的往总经理室大门前进的朱仙蒂。
  “仙蒂小姐请留步。”
  柯亚珊有礼的措辞并不妨碍姿态上的强硬。身为总经理秘书,应付各路人马已经是家常便饭,她早就是老手,即使此

时她得周旋的人物是总经理的现任情妇。
  “干嘛?!我要见古昊天,你凭什么拦我的路?”朱仙蒂在柯亚珊的拦阻下不得不停顿住脚步,双臂交抱在丰腴的胸脯

前,气焰张狂地瞪眼怒斥。
  柯亚珊心底冷笑一声。这女人漂亮是够漂亮了,身材也堪火辣,可惜不懂得做人。一付得宠就邀功上天,做人做事完

全不懂得分寸、难道她不知道古总最讨厌女人恃宠失态?
  在古昊天手下做事多年,见惯总经理身边女人来来去去,也因为古昊天的风流向来不避人耳目,久而久之,柯亚珊自

然能够摸透古昊天对女人的好恶。
  比起过往也曾经是古昊天新欢的旧爱们,这个朱仙蒂外在的条件可以得到九十分,但是要论内涵……恐怕还得倒扣。就

看这个朱仙蒂什么时候在古昊天面前自曝丑态了。
  “仙蒂小姐,我这是公事公办,请你不要为难我。您若是想见总经理,依规定要在三天前预约。”柯亚珊不疾不徐地回

话。若不是职责所在,她何必费事挡朱仙蒂的路!她肯挡路,没给她机会造次惹古昊天讨厌,朱仙蒂其实还应该感激她。
  不过朱仙蒂可不这么想。
  朱仙蒂冲着柯亚珊冷冷一笑,红滟滟的朱唇不着半点笑意。“柯秘书,我跟古昊天是什么关系你搞不清楚吗?”一贯地

嗲声嗲气,精妆的艳容上却没有分毫媚态,反倒显得刻薄入骨。
  这个把多月来,全台北的上流社交圈有谁不知她朱仙蒂正得古昊天新宠?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处女也不过是“太古”

一名小小的秘书,竟然敢三番两次把她挡在门外,现在竟然还敢开口要她在三天前预约。她朱仙蒂想见古昊天还要预约吗

?!真是笑话一则。难不成她要古昊天上她的床也得提早三天预约?
  柯亚珊皱起眉头。好个无羞耻的女人!当人情妇也得如此洋洋自得的?
  不过朱仙蒂自矜也非全无道理,若“情妇”能视为职业,那么朱仙蒂能攀上古昊天,在情妇这行里总算是拔尖了!
  柯亚珊不觉在心底苦笑,如今这个社会颠倒行事,烟视媚行者个个都趾高气扬,还能反过来讥评一群安分守已的人不

开窍,死脑筋。
  “仙蒂小姐,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请你不要弄混了。再说,依总经理的脾气,他一向公私分明,这点我想你也

清楚。”原本是不想多话的,但若不提点朱仙蒂两句,想来她一定不肯罢休。
  总算朱仙蒂不至于糊涂到底,听了柯亚珊最后两句话,明艳的脸上变了色,姿态已经不似先前放肆。
  “你跟了古昊天多久?”朱仙蒂问,这回倒是好声好气。
  “自从总经理入主‘太古’那天起,我就被董事长分派到总经理底下做事。”
  “也就是说你跟了古昊天八年了?”这下朱仙蒂对柯亚珊可是另眼相看了。
  柯亚珊点头,心想这女人变脸变得还真快。
  “这么说来,你对古昊天喜好什么,讨厌什么一定很了解?”朱仙蒂积极的上前两步,和颜悦色的想和先前根本瞧不起

的秘书攀谈。
  柯亚珊同时挪后两步,跟朱仙蒂保持距离。一来她根本不习惯跟别人咬耳朵,在办公室里尤其避讳,二来她跟朱仙蒂

不可能有交集,因此压根不必跟她攀交情。“纯粹是对总经理工作态度上的认识。”
  柯亚珊怎么可能不知道朱仙蒂想从她口中套话?但是这么趋利善变的女人,柯亚珊又如何满足她的利益?毕竟是朱仙

蒂先不懂得做人的。
  朱仙蒂闻言撇撇嘴,神态又回复骄傲。
  “算了。”朱仙蒂还不死心地瞧了古昊天的办公室一眼,皱皱眉头。“你不必告诉他我来公司找过他,做你的事就好,

别多话。”
  柯亚珊挑起眉,差点没指着朱仙蒂笑——朱仙蒂倒支使起她来了?标准的过河拆桥,也不想想刚才是谁提醒她朱仙蒂,

才不致于丧失情妇宝位的?柯亚珊已懒得再同此女客气。“仙蒂小姐,没事的话可以请了,公司规定,上班时间闲杂人等

不得逗留。”
  朱仙蒂气结,甩头而去。
  柯亚珊一笑置之。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        ☆        ☆
   古昊天将车子驶入老人位于仰德大道貌岸然的华宅。
  他从不称古振东为爷爷,更在回国后没多久就搬出这幢老人居住的宅邸,在市区一处新建华厦觅了一层五十坪左右的

单位。
  祖孙二人的关系之所以如此淡漠主要肇因于古家男人皆有与生俱来杰傲不驯的王者霸气。古振东的霸气向来形之于外

,教人不敢领教;而古昊天却内缢沉敛,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正因为如此,祖孙性格极其相似却又相悖,如一火一水,

相消相补。由此可知,古昊天等闲不上老人住处,但今日老人特意点召他,于公于私,古昊天无推却的道理。
  再说,老人的怒气向来很大,古昊天若胆敢违逆,古振东必将怒火转移至何秀卿身上,而慈母是古昊天唯一在意的。
  “你迟到了!”古振东端严如执法者般挺直背脊,不可一世的坐在书房一张太师椅上,从一见到古昊天进门就厉斥。
  何秀卿坐在一旁,对祖孙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感到坐立不安。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这对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会如此势如水火,甚至只要两人一见面,周围的空气转瞬间就绎结成怒火

与玄冰。实在头痛啊!
  丈夫还没去世的时候,还可以当祖孙二人间的缓冲者,但自从丈夫先走一步后,公公和昊天间的情形就每况愈下,不

知情者见了说不定还以为两人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像极了三生三世的宿怨仇敌。
  公公那方面何秀卿是没敢开口劝的,再说依他老人家的脾气想来劝也没用。自然,她要劝也是劝自己的儿子。可是谁

知道不劝还好,自从数年前劝过古昊天一次后,仅仅一次,她那本就深沉内敛的儿子,从此见到古振东就冷冰冰的。从那

时起无论古振东用什么言辞挑衅——再也撩不起昊天一丝丝情绪波动。
  从此,何秀卿终于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能力化开这祖孙二人的心结了,每次见这两人互视为仇敌,她只能在一旁暗

自扼腕着急,频频叹气。
  此刻,大厅里古昊天冷峻的脸始终罩着一层寒霜。他犀利的目光瞥过母亲,跟着扫向一脸恶相的古振东,祖孙两目光

对视,古昊天的绝冷气势丝毫不下于古振东严厉的气焰。
  “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可以开口了。“一迳的面无表情,面对古振东的喝斥,古昊天置若罔闻。
  虽说古昊天面对古振东时向来如此冷静,但每每无一例外地总是引勾起古振东的怒气——“我问你为什么迟到?我和你

母亲两个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二十分钟!好不容易等到你来却没看到一丝愧疚,这是为人晚辈应有的态度吗?”
  今晚古振东本来是不打算发脾气的,但是当自个的孙子面对他厉声询问时,又跟往常一样冷漠,让他终于忍不住又发

了脾气。
  “今晚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训话,那么就别期待我对您的咆哮有任何回应!”古昊天抬起手腕,不疾不徐地瞥了眼腕表。

“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发挥。”意即是,二十分钟一过他义务尽毕,绝不会在逸园多耽搁一秒。
  何秀卿看到两人势头不对,连忙陪笑道,“爸,您不是有事要交待昊天吗?这会儿昊天来了,有什么事您尽管交待他

办去。”
  转了个头,又寻儿子说:“路上塞车吧?一到上下班时间中山北路就会塞车,有回我碰巧在下班时间上山,在中山北

路就堵了半个多小时。”
  何秀卿的努力换来短暂的和平沉默。古昊天在逸园是寡言惯了,况且他很尊重母亲,自然懒得再和老人计较。但古振

东就不同了,他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再度骂人的冲动。
  “你坐下,我有话要说。”终于古振东忍住气,沉声下令。毕竟他今晚让古昊天来的确有重要的事。
  古昊天瞥了眼母亲,意外的听从的老人的指示,坐在母亲另一侧。何秀卿为此感到欣慰,大大松了口气。古振东似乎

也对古昊天的服从感到满意,脸上严厉的线条慢慢放缓。
  “下个月一号,我要你陪我出席关正辉的晚宴。”古振东道。
  “‘太古’跟关正辉的‘正旭营造’向来没有商业上的合作关系,参加关正辉晚宴根本没有必要。”古昊天冷冷地说道。
  “我早就有意把‘太古’的经营触角延伸到营造工业,在这方面,关正辉可以提供不少协助。”
  “‘正旭’在营造方面早就已经坐稳龙首,岂能容其它势力介入,更何况是协助‘太古’争夺营造业的地盘。”
  古振东自信的笑出声,早已经老谋深算。“分析的不错,论理关正辉决无协助‘太古’进军营造业的可能,但是从另一

角度来看,关正辉抱持的立场会大大的不同。”
  似听出了端倪。古昊天犀利的眼底掠过一道寒光——“有何不同。”似问句亦非问句,古昊天正等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关正辉的独生女关月欣是他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把关月欣娶到手,关正辉的态度自然不同。”
  古振东话一出口,古昊天仍始终如一的冷定,似乎早就料到老人心底的谋算。反观一旁,何秀卿的反应却大大不同,

她立刻惊讶地喊到:“爸,昊天怎么可以娶关家的女儿,您明知道咱们和江家早已经——”
  “二十年前的戏言怎么能算数!你和志硕擅自作主,有经过我的同意吗?”何秀卿的话还没说完,古振东已经沉声的打

断媳妇的话。
  “可是……爸,这是志硕在世时替昊天订下的婚约,当年江家母女失踪时,志硕还念念不忘寻找她们母女俩的下落,志

硕他……”
  “别再说了!”古振东皱拢眉头,“就算这是志硕的遗愿,江家母女失踪了二十年,经过这么久,人事已非,这件事就

该作罢了。”
  “可是……”
  何秀卿话还没说完,古昊天开口了:“三十分钟已经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话才说完,他立刻站起来朝门口走

去。
  古昊天的高姿态立即引起古振东的怒火——
  “站住!话还没说完,我不许你走!”
  古昊天已经打开书房的门,停下脚步,却头也不回地道:“我娶不娶关欣月,不是你可以做主的。”语毕,他大步离开

逸园。
  随着古昊天离去,书房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
  可儿子临去前说的话,却让何秀卿揪紧的心顿时释然。再怎么说她也不愿违逆亡夫的遗愿,而公公的霸道却又不容她

有置喙的余地,那么能与之抗衡的便只有昊天的抉择了,幸好昊天并不同意……
  何秀卿心有余悸地望向古振东,原以为会自公公脸上见到狂涛般的怒气,但奇怪的是……公公似乎并不生气?
  何秀卿不知道的是,古振东与古昊天之间虽势如水火,可知孙莫若祖——只有古振东明白,古昊天话中并没有反对的意

思。
  古振东已经料到,古昊天对入主营造界必定早有计划,甚至他早就对营造界的龙头‘正旭营造’,进行过一定程度的评

估。更甚者,以他对古昊天行事手段的了解,他可能早已经掌握关正辉的弱点,对于关月欣与营造市场——他早已志在必得


  思及此,古振东紧抿的唇角甚至微露笑意……
  古昊天完全承继了他年轻时开疆辟土的雄心!

  第二章
   雨薇来到台北已经三天了。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她立刻收拾自己简单的衣物匆匆赶来台北,为的是尽早完成母亲的遗愿,将玉环物归原主。再者

,她急需时间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她身上还背负亲戚朋友的一百多万元医药费。
  但事情比预料中还要困难。
  雨薇虽按着母亲的交待找到古家的住处,但那已经是旧址。现任屋主表示已经在那幢房子住了十多年,换句话说,古

家早在十多年前就不住在此处了。而现任屋主当初是透过房屋中介买下这幢房子,根本对原屋主搬至何处毫无所知。
  如此,在这样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叫雨薇上哪去找呢?
  走在一幢幢大厦林立的台北街头,雨薇茫然了。她身上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也许她该先找个临时性的工作,等她寻到

当年那名房屋中介商,打听到古家的新住址,将玉环亲手交还给古伯母后,再考虑回花莲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在街头买一份报纸、一支红笔,雨薇坐在人行道旁的长椅上他仔细看了一遍报上征人版。她在报上用红笔圈出两三个

录取率较高的工作。
  当然,这些工作只最低限度要求应征者付出劳力与耐心,自然非一般人看得上眼的工作,但是在雨薇而言,这份一份

工作能换得她三餐的温饱与安定,她已经感到满足。
  叫雨薇想不到的是,在求职较易的台北,一份文件打字员的工作也有许多人争着求职谋薪。
  两天后雨薇接到通知,她被录取了,上班第一天,她终于知道为何这个打字员的工作有这么多人想来应征。原因之一

是这份工作实为实习秘书性质,将来可能有机会递补正式秘书。其次,‘太古’集团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只要挤进

‘太古’,无论职位高下,至少也替自己挣到了一只铜饭碗。
  明白这层缘由后,雨薇失笑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也找到一份除了能供给生活安定以外,尚有发展空间的工

作,至于寻找古家新址的事,暂时也急不得了。
  上班一个多月后,总经理的助理秘书柯亚珊十分满意雨薇的工作态度。柯亚珊冷眼旁觑,雨薇这名清秀瘦弱的女孩做

事不马虎,而且办公时间不扯是非,不像秘书室里的莉莎和倩妮那票打扮得花枝招民的花痴女,成天只会凑在一起发白日

梦,见到总经理就会猛抛媚眼流口水,妄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凤凰,根本不思努力工作,一味只想走捷径。
  好像现在,下班时间才过不久,整间秘书室里已经人去楼空。柯亚珊环目一室,只见雨薇还坐在电脑前忙着输入资料


  柯亚珊皱皱眉头,走到雨薇身边问:“怎么你还没下班?”她凑近荧幕前,瞧清楚后立刻又皱起眉头。
  “这不是明天会议要用的调查报告吗?这一向是倩妮的工作,她自己先下班走人,却把该再今天赶着整理出来的报告

丢给你做?”柯亚珊的口气不佳,显然对张倩妮怠忽职守又欺压新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雨薇淡淡的微笑,双手仍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忙着把资料输入电脑:“不要紧的,柯姐。我刚到公司不久,这些资

料还正好能让我早点了解公司内部的营运状况,这也算是另一种收获。“雨薇明白柯亚珊十分照顾她。
  柯亚珊不以为然,双臂反抱在胸前,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才道:“明天你收拾、收拾准备搬出秘书室。
  “柯姐?”雨薇蓦然停下敲键的动作,不安的抬头望向柯亚珊。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柯亚珊幽默地道:“放心,不是叫你回家吃自己!我打算把你调出秘书室,编在我手下做事。你

若有心,在那儿会的更多工作等着磨练你。你若不怕吃苦,明天我告诉总经理一声,你就到我的助理室来报到吧。”
  柯亚珊虽名义上只是秘书,但她更是古昊天手下的得力助理。她的工作地点也不在秘书室,而是在总经理室外头一间

数十坪大的助理秘书室。她的身份自然也高于张倩妮等一般行政秘书。就这样,隔天雨薇在张倩妮,郝莉莎等人又羡又妒

的目光下搬出了秘书室,调往助理秘书室,在柯亚珊管辖下当助手。
  不过说也奇怪,雨薇来到公司这么久,一直没见到张倩妮她们不时挂在嘴上讨论的“古总”。过去是因为总经理从来不

到秘书室,雨薇自然不曾见过他,而这天正巧总经理搭机到日本亲自签署一份重要合约,预计要三天后才会回国。
  刚搬出秘书室,雨薇忙着整理出自己的文具用品、原来工作岗位带来的许多资料与档案夹。等她终于收拾告一段落后

,抬头号轻吁一口气,正巧对住助理室一扇镶原木边的大窗,窗外霪雨新晴,今晨原本晦暗的台北天空,绽开了冬日难得

一见的金澄笑容……
   ☆        ☆        ☆
   调到助理室已有两天,工作性质虽然稍有不同,雨薇却很快进入状况。
  原本柯亚珊手下当助手的徐美玲将所有资料处理的相当有条理,虽然徐美玲因为待产而早有辞职打算,却仍将整个移

交工作办的井井有条。可见柯亚珊在用人上颇有眼光。
  “雨薇”,柯亚珊将厚厚一叠文件搁到雨薇战术上。“这些文件明天总经理回来后立刻要过目,你将它们分类后重新打

字,我现在要到企划部去吴经理那儿,有些资料我得过去校对,这儿就麻烦你替我接电话,若有重要来电你记下来,稍后

我再回复。”
  雨薇点头,拿起文件应道:“知道了,柯姐。”她不多话,立刻进入工作。
  柯亚珊这时倒不急着走了,站在原地,直盯着雨薇瞧了好一阵子。
  “还有事吗,柯姐?”雨薇问,脸上微微带着不解的笑意。
  柯亚珊难得的露出笑容——上班时间她向来是不苟言笑的。
  “雨薇,来了两天,做得可还习惯?”柯亚珊问,声音亦含了些许温柔。
  雨薇微微感到意外,她笑着回答:“渐渐习惯了,这儿环境好,没有额外的是非,一心专注在工作上,省却了许多人

事上的迂徊。”
  柯亚珊脸上的笑容扩深,“你能这么想可见我没看错人,好好干吧,一分努力便是一分实力。”柯亚珊此语发自肺腑,

她极欣赏雨薇的懂事。
  柯亚珊离开后,雨薇埋首输入文件,甚至有人进入助理室,她亦浑然不觉,直到来人打开了总经理室大门,门开的响

声惊醒了她。
  “先生,”雨薇急急唤住那名背对着她,正要进入总经理室的男子。“对不起,总经理出国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子在总经理室门口站住,下一秒他倏地转过身,一双犀利世故,能洞彻人心的锐眼瞬间寻上清澄的双眸。
  “你是谁?”男子问,无礼且唐突。一双眼灼灼地盯在雨薇的脸上,神情透出些许不快。
  几乎第一眼,雨薇就认出他是谁。他就是那天在医院撞到自己的男子。然而,他似乎已经忘记她了……
  “我是柯亚珊秘书的助手,刚调到助理室不久。您若有事找总经理可以留下姓名,等明天总经理回来时会与您联络,

或者您有急事,我也可以请柯秘书回来处理……”毕竟是工作,雨薇谨慎地回复。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打断雨薇的话,如刚才一般唐突无礼。
  雨薇愣住,随即淡淡一笑,掩过一瞬间的失态。她定定地望住男人挑剔的双眼,秋水无波的双瞳冷静地和男人对望。

“我想您只需要知道我是柯秘书的助手就可以了,倒是您若有要紧的公事,请留下姓名、资料。”
  古昊天直视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讶然。眼前这名看来柔弱的女子非但无畏于他的气势,敢与他的目光相抗衡,且能如此

不失礼又无损尊严的回答,轻易回避他的问话。
  他微微扬起双眉,倒想弄明白这旬自称亚珊助手的女子,是否为了想引起他的注意故意把他当成访客,或是糊里糊涂

到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后者的可能性似乎很小,毕竟这女子伶俐的口齿与敏捷得体的反应,无法给人迷糊的

印象。那么她之所以故意装做不认识自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了?她言辞闪烁,总是不肯说出姓名的原因想必也是为了欲

擒故纵?
  古昊天的唇角浮出笑容,眼底却无分毫笑意,他以低沉的声调缓慢道出:“不知道自己员工的姓名,以后大家如何相

处共事?更何况你是亚珊的助手,等于直属总经理室,在不知姓名的情况下,我如何交待你办事?”以调侃的语调戳破她

的把戏,古昊天紧盯着雨薇那对清澄无波的眸子,残忍地欲自其中攫获尴尬与狼狈。
  但意外的,他见到的是那对翦水双眸一瞬间陷入无尽的幽深……
  那瞬间的怔忡是雨薇在听出眼前这名男子间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古昊天时,一刹那恍悟的了然。
  无怪乎他一来即直闯总经理室,而且姿态倨傲霸气……原来呵,他竟是掌握自己去留大权的“古总”……
  雨薇听风自己的声音像是从远际飘来的破碎风声,轻软无力,“我……我以为……我真不知道您就是总经理。”
  她依然直直凝睇古昊天的眼,但那双犀利的黑眸此刻极尽嘲讽,他似笑百笑的神情勾起了雨薇的屈辱。
  她一向是在众人这种眼光中捱过的,自小到大,失去父亲再加上贫穷的身世,她岂会分辨不出这种轻蔑中透露的意义

?但,凭什么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讽刺的眼光羞辱她?
  思及此,她挺直背脊,不再任慌乱夺去神志。
  “我姓江,江雨薇,我以为总经理明天才回国。”敛下眼,她冷淡地道。
  不卑不亢的语调,是掩饰得好,城府深,还是她真的不知情?古昊天收起唇角的讽笑,以玩味的眼神凝思自称江雨薇

的女子,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莫名地掠过他的心头。
  挑起眉,他冷淡的解释:“合约已经签订了,我决定提早一天回国。由于行程决定的很匆促,来不及通知亚珊。”
  为什么解释?面对她坦然直视的目光,他竟然感到有解释的必要?当古昊天发现自己竟然对一名员工解释自己的行程

时,他微微皱起眉头。
  回过神后,他一笑置之。既然已经表明身份,对话也就失去了乐趣,也没有再持续下去的必要。
  “亚珊回来后要她立刻进我的办公室,我有事交待。”理所当然的下令,顺道结语。语毕他立刻转身越过分隔两室的门

,根本不等雨薇回话。
  雨薇盯着那道朝她阖上的实木重门,一朵释然的笑飘上唇际——这道门的意义不正是用来提醒上司下属,身份有别?尽

管宪法规定人权平等,但贫富、贵贱自然划出了社会阶级。他与她,原是互无相关,永不能有交集的两个世界。也因此,

她是没必要为他一贯始终的无礼而自觉尊严受损的……
  即然没有交集,也谈不上伤害。
   ☆        ☆        ☆
   放下电话后,古昊天脸上冷硬的线条稍稍和缓……
  老人特地打电话到公司提醒他,今晚“务必”准时出席亲家的晚宴,专制的口吻,意图摆布他婚姻的企图十分明显。
  实则古昊天也确实在老人宣布干涉之前,已经对营造市场和关正辉做过仔细研究。在掌握了详细的通盘资料后他立即

看出关月欣会是‘太古’打入营造业的捷径!只要能握有关月欣这张牌,关正辉无疑将全力支援‘太古’进军营造市场。
  但这却非古昊天之所以注意关月欣最主要的考量。确实,不需要老人出面干涉,他对关月欣已经有兴趣。最主要的原

因,是因为关月欣十分符合作为他妻子所需具备的条件。无论出身背景、相貌学历皆是上上之选。
  选妻一事,自然跟挑情妇不同。情妇只需赏心悦目,完全凭借感官好恶来取舍,一旦烦了、腻了,金钱就可以打发,

绝不拖泥带水;但妻子却是共处一生的伴侣,他自然得严格挑选够资格与他匹配的女子。
  事实上,不必老人提醒,今晚他也会准时出席关家的晚宴。
  这件事虽然没有老人插手的余地,但一开始有老人出面,在上流社交圈的婚姻仲介排场上,算是给足了关家面子。因

此他不介意跟老人共演这出戏码,但之后的发展——老人休想进一步干涉。
  下班后,他照例延迟半小时才离开公司,关家的晚宴订在七点,时间仍然充裕。
  车子开出公司后,古昊天开着车子一路驶往住处,等红灯的时候,人行道上一抹白色的纤影吸引了他的视线——是她,

江雨薇。
  不必辨识,他轻而易举地在人群里认出她。
  这个地方离公司已有一段距离,她似乎已经步行了很久,清秀的侧颜上有明显的倦容。
  也许是她脸上淡淡的轻愁打动了他,古昊天放慢车速,将车子驶到人行道旁,横臂打开另一侧门,“上车吧,我送你

一程。”
  起初,雨薇迟疑的顿下脚步,往后退了两步,但当她听到耳边的声音,她认出了这浑厚的男音中那唯“他”所有的独一

无二的霸气。
  迟迟等不到回答,亦不见她有上车的行动,古昊天不耐烦的转身侧坐,直直望住雨薇,“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十

足独裁与霸道的口气。
  雨薇确实已走累了,为了省下搭公车的钱,她每天上下班必需走一小时的路,但是她难以容忍他略施小惠便自以为有

资格命令她。她下班了,不是吗?此时他已不是她的上司,她当然可以拒绝他的任何“命令”。于是,没有顾忌的,她冷淡

的摇头,将他的恩惠与霸气一并排拒在外。
  一股怒意油然发自肺腑,古昊天的面孔倏地转冷——她摇头!她竟然摇头拒绝他?他冷笑,怀疑这是否又是江雨薇另一

套欲迎还拒的戏码?
  冷着声,古昊天的口气足以冰冻沸水,“怎么,不上车?”
  雨薇再次摇头,无分毫迟疑,而且她也不打算开口道谢。并非她主动求来的恩惠,自然没有千恩万谢的必要。
  怒意在古昊天的胸臆间扩大……
  她清冽无波的眸光反而掀起了他波涛狂涌的怒气!霎时古昊天心上一震——何以老人处心积虑亦撩不起他一丝烦燥,她

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触犯了他狂炽的怒气?
  冷眉一拧,他毫无预警的猛踩油门,车子疾弛而去。
  似乎……总是她在觑看他的背影?雨薇怔怔地立在人行道上发了一会呆,直到天空忽尔落下一阵疾雨。
  街上行人皆四窜躲避,雨薇却依旧站在无遮无拦的人行道上,仰脸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任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面颊

上,湿冷的寒意浸醒了她一时混沌的意识。闭上眼,他临去前的狂怒清晰地显影在眼前,她开始不明白,何以当面对他,

她蛰伏的尊严会倏的冒出,顽强地赋予她同他对峙的勇气。正常状况下,她该平心静气的接受他的“好意”的,不是吗?可

她不但拒绝了,甚而无半点感激!
  雨水滑落在她的面颊,蜿蜒而下颈项,凉意霎时沁入心口。她猛然惊觉自己已身湿。今晨出门时未曾备有雨具,匆忙

间雨薇避至一处骑楼下躲雨,看情况这场骤来的狂雨已彻底将她困住。

  第三章
   一早醒来,挣扎的爬下床时,雨薇即感到一阵突来的眩晕,大概是昨天傍晚淋了雨,才感冒了。
  扶着墙,慢慢地走到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桌前,她拉开抽屉拿出两粒药丸和着水吞下,然后歇息了片刻。等晕眩过渐渐

缓和以后,她起才身脱下睡衣,换上衣柜内三套外出服的其中一套——一件式样早已过时而且洗得有些褪色的蓝色棉布洋装


  这件衣服是她大学毕业那年母亲手制,送给她当毕业礼物的,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珍惜着穿。因为这件衣服不仅是母亲

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品,她是她仅有的三套外出服中最不寒酸的一件。
  记忆中,从大学毕业后,她就不曾再为自己添购过新衣了。如今母亲去世,她身上还背负着百万债务,更是得节衣缩

食地攒下每一块钱,好早日还清欠债,她也可能开始存点积蓄。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感到自己仿佛是大海里一条漂泊的小舟,一旦风大浪大,随时会有来顶之灾的危险。但若能有

些积蓄,尽管数目不多,她或许可以不再有风雨行舟的不安全感。
  换过衣服,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吃剩下的吐同,又泡了半杯牛奶当早餐,却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反胃,勉强吃了半片吐

同,愕然发现时间不早了,匆匆忙忙拿了皮包,穿上鞋子,离开了顶楼加盖的铁皮小屋。
  在台北寸土寸金铁地方,这是她唯一租得起的陋室,是她安身立命的“家”。她的铁皮小屋在五楼楼顶,这是幢没有电

梯的旧公寓。
  急急忙忙地绕着回转的阶梯一路奔下,未到一楼,头晕又起而转为剧烈。雨薇不得不蹲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处,

心底默祷着晕眩能尽快离去。她,是没资格生病的呀。
  “江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头顶上传来清亮的男中音。
  雨薇爷起脸,看到一名个子高高,长相秀气的大男生正俯下上半身,一脸关切的望着她。雨薇认得他,他是房东太太

的儿子,好象是叫张——张森。
  “嗯,头有点晕。”雨薇回答,“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张森皱起两条剑眉,颇不以为然,“你的脸色苍白,应该看医生的。”
  “不,不必了……”雨薇慢慢站直身子,感受到头晕已好些了,不禁释然地吁了气。“我还得赶去上班,谢谢你的好意。”
  雨薇不敢走的太急,她慢慢地步下楼梯,等走到楼下,才发现张森不放心,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小姐,你搭公车吗?”
  “嗯。”今天她根本没体力走路去上班。
  张森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有机车,你不怕坐后座的话,我载你去上班好吗?”实在是雨薇那副风吹就要倒

的模样叫人不放心。为免良心不安,一整天想象她在公车上晕倒的画面,他只得没选择的好人做到底了。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你不是也要上课吗?”雨薇听房东太太提过,张森可是医学院医学系的高材生。
  “不麻烦啦,今天早上一、二堂我没课。本来是想到社团批朋友‘哈啦’,不去也无所谓啦。”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雨薇稍一犹豫,终于点头。她现在浑身无力,不是逞强的时候。“麻烦你了。”
  张森从骑楼下牵出他那早该报废的古董级YAMAHA追风,递了个安全帽给雨薇,问明白地址后就一路催油门到‘太古’了


  途中等红灯的时候张森跟雨薇聊开了,很自然的叫起姓名。原来张森比雨薇大三岁,再二年就会拿到医学文凭。
  “谢谢你送我。”到了公司后,雨薇将安全帽还给张森,一下了机车后座双脚才刚刚着地,方才的晕眩感又重新袭来。
  张森连忙伸手扶住她。“怎么了?”他皱起好看的剑眉。“我看你今天不要上班,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好了,顺便我先载

你去医院一趟。”
  张森平时可不是这么敦亲睦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不能丢下雨薇不管。这女孩身上有种令人怜惜楚楚可怜

的气质——
  雨薇轻轻摇头,强打精神微笑。“没那么严重,刚刚是下车不小心,一时没站稳,我快迟到了……”
  她的话突然打住,两眼集中越过张森,投向他背后——
  张森好奇的转过头——哇,居然有人拿北极冰来敷脸耶!
  古昊天冷着脸朝二人埋头来,他看也不看张森,那股视若无人的傲气,冰冷中实则压抑着怒焰。
  “你快迟到了,跟情人话别最好挑对时间、地点。”冷冷的语调里尽是毫无新生的讥言讥语。
  雨薇怔怔地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讥刺自己,难道因为她昨天拒绝过他,就构成了不可饶恕的冒犯?
  “我不……”
  “在公司大门口请自重,这是我对员工最基本的要求,你的私生活要是不能检点,也不必公诸于世吧?”他冷眼睇过张

森扶住雨薇的双手,睥睨其中蕴含的暧昧。
  此刻,雨薇已经羞愤的不能言语——不堪的侮辱烧红了她原本苍白的面颊,而她,她竟不能在他恶意攻讦下出言来保护

自己。只能怔怔地坐视他无理的伤害后,尚且一脸狂傲的姿态——
  丢下一语双关的暧昧言辞后,古昊天大跨步越过雨薇,含冰的锐眸内镂刻着深刻的鄙夷。
  强烈的受辱感击中了她,她脸色又转成苍白,不明白……他可是在暗示她不知羞耻?呆立在原地,她宛如一尊白瓷塑像

。突然深深地……深深地顿悟了自己的悲哀。
  自从那日在助理室没认出他是总经理后,一个多礼拜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敛藏起自己易碎的自尊。她有礼,她少

言,她埋头做事——但昨晚,当他开着那部进口名车,以专横无礼的语气施惠似的命令她上车时,一个多礼拜来她辛苦收藏

的自尊便不受理性控制的主宰了她的意识——
  但雨薇呵雨薇——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社会是势利与野蛮的,卑小如你,安份守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坚起战旗,

不自量力的妄想为尊严抗争?你有余地吗?你看不清自己是沾在人家的土地上出卖劳力吗?一名助理罢了,若要裁员撤职

还不容易吗?
  思及此,雨薇忽然觉得可笑——她是怎样地认不清现实!
  张森在一旁看傻了眼,“天呀!那块冰……”甩甩头,他甩去一时的语无伦次。“那个人是不是吃了炸药啦,又冷又火的

,一脸嚣狂傲冷,唯我独尊的酷相,简直又酷又霸,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混黑社会的……”张森嘴里嘀嘀咕咕的唠叨,虽然

被冷落的莫名其妙,却又犯贱的乱崇拜起人家来了——
  “张森,谢谢你送我,我进公司了。”雨薇终于找回失落的声音,唯独失血的脸色越发的褪成了萎靡的惨白。她从张森

的扶持中抽身,像一具木偶娃娃般的僵硬迟缓的走进‘太古’大门口那两扇巨型下班门后。
  张森还呆呆站在原地,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地搔搔头,隐隐觉悟到刚刚那个酷男的强烈怒气是冲着他来的。可是为什么

,他做了好事却被人“仇视”哩?
   ☆        ☆        ☆
   浑浑噩噩地进了公司后,雨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助理室的,她脸上全无血色的苍白叫柯亚珊吓了一跳。
  雨薇澹然摇头,“我没事。”思及古昊天的鄙夷之色,她又呆呆地陷入怔忡。
  柯亚珊见她失神,认定雨薇是真的生病了,才会精神恍惚。正想再问仔细点,电话突然响起来,雨薇和柯亚珊不约而

同吓了一跳。
  柯亚珊走回桌前按下通话,灯号显示是总经理室的内线。“亚珊,请江小姐进来见我。”古昊天在电话那一头下令。
  “是。”按下通讯,柯亚珊一抬头,接触到雨薇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猜想雨薇已经听见总经理的吩咐,使个眼色,她就

不再多说一遍。
  “总经理,您找我?”推开总经理室的大门,她垂下眼,避开古昊天犀利的眼神。
  “这份报告是怎么回事?!”古昊天劈头把雨薇昨晚苦心赶出来的报告甩到她面前,差点打中她。他冷酷的眯起双眸,

冷冷的盯着一脸茫然的雨薇。
  雨薇没有退后闪躲他的粗暴,她站在原地木然的盯着地面,不明白他的怒气为什么这么狂烈地冲着自己而来,她错在

哪里?
  “总经理,如果我做错了,请您告诉我。”她平静的回答他。
  “今天开会要的东西,里面的数据全不对,你竟然还敢问我错在哪里?”他冷峻的斥责,无情的对待脸化苍白的雨薇。
  “对不起。”她平平淡淡的说,对于他的怒气,保持一种冷淡的距离。
  “对不起?”古昊天冷笑。“做错事,一句对不起就一笔勾消?要是公司因此损失上亿的生意,你拿什么来赔偿?!”
  “既然我能力不足……明天我会跟柯姐递出辞呈。”雨薇的脸色惨白。表面上她虽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在颤抖


  “事情做不好,就打算一走了之?”古昊天把笔甩开,冷冷的盯着她看。
  “既然总经理这么质疑我的能力,我想我大概不能胜任……”
  “你不像这么快就放弃的人!”
  “我没有放弃,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
  “那就在有限的能力内做好它!”他霸道的口气不容雨薇抗拒。“我还有事,你先出去。”
  雨薇静静的凝视你,转身离开办公室前,她轻轻丢下一句:“我再试试看,如果不行,我仍会递出辞呈。”然后走出办

公室。
  古昊天僵在办公桌前。好象这一回,她又在情绪上占了上风。原本在她进来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这个女人却总是能让他失控。
  “雨薇,总经理没为难你吧?”雨薇从古昊天的办公室走出来,柯亚珊看她脸色苍白,便关心的走上前问她。雨薇摇摇

头,淡淡的微笑。柯亚珊也算了解雨薇的个性,她体贴地没再多问什么。
  “对了,”看到闪着红灯的电话,柯亚珊这才想起有一通电话等在线上,“雨薇,二线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雨薇想不出来有谁会打电话到公司找她?
  拿起听筒,她按下二线,“喂?”
  “雨薇?我是小舅。”林顺成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出现。
  “小舅。”雨薇愣了愣。
  母亲发丧时,小舅象征性的来安慰了几句。本来是还要跟她提那个土财主的事,因为看见雨薇的态度冷淡,小舅才住

口不说。记得那时候,小舅要求她到台北时要联络。虽然母亲生病时小舅冷淡的态度令人心寒,但毕竟小舅是自己在世上

唯一的亲人,小舅要求她联络,雨薇放在了心上,一到台北找到住处,她立刻联络他。她没料到小舅会突然打电话到公司


  “雨薇,你到底在外面借了多少钱?”林顺成气急败坏的质问。
  “钱?”雨薇不知道小舅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问她这个。“大概一百多万吧。”雨薇回答。
  “一百多万!”林顺成倒吸口气,“什么一百多万!昨天高利贷的上门,说你欠他们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雨薇的脸色更惨白。
  她知道柯亚珊正担心的看着她,她已经挤不出笑容,只觉得身体在摇晃。
  “你不知道高利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吗?你怎么傻得跑去跟高利贷借钱!”林顺成急得大吼。他担心的是高利贷来找人

要债!他就算卖了全家也不够赔。
  雨薇能说什么,她还有谁能借钱?当时她跟小舅借钱,她记得小舅当时脸有多刻薄。
  “我不管了!我已经把你住的地方告诉讨钱的高利贷,你自己借的钱,你自己负责,不要拖累到我们一家子!至于陈

老板那边,你不要再做梦了!”林顺成“喀”的一声,粗鲁的把电话挂断了。
  雨薇木然地瞪着电话听筒。她根本早已忘了那个土财主,只有林顺成那种人才会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没骨头。
  “雨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柯亚珊看她神情不对,赶紧走过来关切。
  雨薇只是摇头,说不出任何话,她只觉得头好沉,身体好轻——
  “雨薇?雨薇?”柯亚珊叫了好几声,雨薇都不回答,突然雨薇晃了晃,接着整个人往前栽。
  “雨薇?!”
  雨薇只听到柯亚珊的尖叫声,然后她就失支了知觉。
   ☆        ☆        ☆
   米白色的病房十分清静,因为这是间昂贵的单人套房。
  古昊天坐在病床前,黑曜石一般的瞳眸,专注地凝视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他在研究,这样一个瘦弱苍白的女

孩,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奇异的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细细观察她的五官,她决非令人一眼惊艳的典型,却清灵纯秀,别有一番韵味。浓密的睫毛在纤细白皙的五官上覆上

一层阴影,竟然有一股动人的忧郁。
  “唔……”雨薇醒来,一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干净的白墙。
  “还好吧?医生替你检查过,你的身体虚弱,确定是营养不良。”古昊天低嗄的调侃。他实在不能想象,现在这个社会

,居然还有人会因为“营养不良”而住院。
  “我、对不起。”雨薇慌忙坐起来,苍白的脸微微红赧。她道歉的原因,是因为上班时间她居然会晕倒;至于她感到不

自在而脸红,是因为古昊天的注目。不过,她不能想象古昊天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起来做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你需要休息。”
  “可是,我的报告还没完……”
  “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刻薄的老板?”他咧开嘴,轻揉着手中握住的纤肩——不明白,这么小巧的骨架,怎么能承受那么

多的忧愁?
  送她来医院以后,他从柯亚珊那里调出江雨薇的资料看过——她的背景他已经大概明白,又从柯亚珊口中听到,她晕倒

前在电话中提到钱的事,脸色才变得惨白——她小小的、瘦弱的肩上到底承受了多少沉重的秘密?
  “不是……”雨薇轻轻挣开他。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她竟然不知所措。
  “那就好好休息,善待自己。”他低沉的叮咛。
  她纤瘦的小脸上动人的红晕,莫明其妙的让古昊天的喉头紧缩。他收回手,拿起搁在椅背的西装外套。
  “我先走了,今天你不必进办公室。”对于向来公事公办的他,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他等于下了特赦令,让她休息。
  “古先生!”雨薇叫住他。
  “还有事?”他回过身。
  “对不起,我为之前的态度致歉。”望住他,她鼓足勇气说出口。
  古昊天撇开嘴,他挑起眼,无言的盯信她。
  雨薇浅浅的换气,终于出口:“我,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所以……”
  “你担心我开除你?”古昊天轻淡的打断她的话。
  她太骄傲,要她卑颜说完这种话,往后她会跟她保持更远的距离。
  “我有一些债务……”
  “需要我替你解决?”
  雨薇因为他的话愣住。她并没有要求他,何况古昊天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开口求他。
  “别误会,不是没有代价的。”他调头埋头近她。因为她脸上突然出现的冰漠神情吸引住他。如果她开口要求他,他也

许不会回头,就是因为她的倨傲——挑衅他不择手段卸下她脸上的冰漠。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雨薇的眸子忽然冷暗,视线越过他,凝视空中一个莫名的焦点。
  古昊天咧开嘴,对住她有距离的矜淡眼神,冷傲又重新回到他的血液。“我是一个商人,只谈交易。”
  “交易?”
  “我付钱,你付出我要的。”他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病床前睇着她。
  “你……你要什么?”他身上透出一股强势的气息,竟然让她不由自主的想退缩。
  “我只是‘太古’的总经理,古振东才是‘太古’的主人。”古昊天坐在床沿,提到古振东,他的脸色变得严峻。
  雨薇深深凝视他。
  “平时他的跋扈不是针对我,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是现在,老人却妄想要干涉我的婚姻。”他淡淡地描叙自己和古振东

之间关系,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我不明白,我能替你做什么?”雨薇问。慧黠如她,已经微微领悟,古昊天想利用她成为和老人角力的筹码。
  古昊天咧开嘴。这是她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她略略闪神——
  “我拥有过很多女人,”他稳定的男性嗓音,有一丝低嘎的性感。“可异的是,没有一个够格让古振东感到受威胁!”
  从床沿站起来,他漂亮优雅的手插到西装口袋里,微侧着脸盯住她。
  “我要你当我的女人。”他终于把话摊开。
  一瞬间,雨薇的脸掠过一抹怔忡。当古昊天的女人?“我还是不明白。”她真的不了解,他要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他

为什么选上她?
  古昊天走上前,狂狷地伸手握住她小巧的下颚,健壮的身材压迫性地倾向她。“别跟我打哑谜,你心底很清楚,所谓‘

当我的女人’,就是同居。”
  他直接,露骨的话,等于语言暴力!
  “当然,我不会要你现在答复我。”他稍薄的嘴唇勾出一抹笑痕。“考虑考虑,出院以后回答我。”
  说完话,古昊天终于离开病房。他留给雨薇的震撼,却持续了一整天。
   ☆        ☆        ☆
   古昊天放了她三天假,让她在家休息,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她才知道两天前古昊天已经互香港出差,要两天后

才会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底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顿然醒悟过来,她问自己,为什么担心见到她?难道,她心底真的考虑起

‘同居’的可能?
  一整天,上班时间她没办法集中精神,她很清楚,是古昊天——古昊天打乱了她的平静。
  “雨薇,你的身体还好吗?”下班前,柯亚珊陪着一起出公司时,关心的问她。
  “好多了,谢谢你,柯姐。”雨薇望着柯亚珊微笑,心底着实感谢她的照顾。
  “那就好,回家早点休息,身体健康比任何如都重要。”柯亚珊象个大姐姐一样叮咛。
  雨薇仍旧点头微笑。
  两人挥手再见。回家的路上,雨薇心神恍忽,思绪分散在许多处不定点上,她试过了,居然无法平静自己。
  “江雨薇!”
  走到住处附近巷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陌生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雨薇回过头。
  “你就是江雨薇没错吧?!”两名体格粗壮,而面色不善的男人走进巷子,朝雨薇靠近。
  雨薇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两人,“请问你们是……”
  “妈的!你欠我们公司两千万,什么时候还?!”其中一个理小平头的男人,逼上前凶巴巴的质问。
  雨薇退到墙角。也想起小舅的话,忽然明白他们是地下钱庄雇来讨债的打手。
  “两千万?”雨薇的心都凉了,“我只借了一百亏,怎么会……”
  “开玩笑,一百万是一个月前的价码,现在你欠本公司两千万!”理小平头的男人觑着一双贼眼,上上下下打量雨薇。

现在的地下钱庄都已经化暗为明,成了企业形象包装的“公司”,只不过本质里换汤不换药,还是以重利借贷为主要金源。
  “两千万?!你们在开玩笑吗?你们还讲不讲理?”两千万恐怕她一辈子也还不起!
  “讲理?!”小平头转过身去和同伴互看一眼,接着两个人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小平头的贼眼

还逗留在雨薇身上,这回眼光还添了让人恶心的淫秽。
  “我看你大概还不出钱了!阿炮,咱们还是先把她抓起来,看大哥打算把她卖到哪家‘公关公司’去!”小平头对后面那

个大个子说。
  “好主意!”叫阿炮的大个子立刻附和。
  “这个小妞细皮嫩肉的,而且长得还挺漂亮的,打扮起来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两个男人猥琐的互看一眼,小平头马

上上前动手抓雨薇。
  “住手!台湾是有法律的,你们不要乱来……”雨薇惊吓得大叫,她的脑子虽然还保持着冷静,心里的惊恐却已经到了极

点。
  “法律?嘿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现在我们兄弟俩就是法律!”阿炮淫笑,也要伸手抓雨薇。
  “不要,你们放手……”
  雨薇纤细的手腕被小平头抓住,她甩不脱他,奋力挣扎的时候散乱的发丝黏贴的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阿炮跑过来试图制服雨薇,他帮小平头抓住雨薇的手,小平头捂住雨薇的嘴巴。
  雨薇的手被大个子抓住,嘴巴又被捂住,她没有办法救命脉,可悲的是,尽管她用再力挣扎,也挣不脱这两个流氓的

蛮力。
  “哇,这女的很野咧!老大一定喜欢,嘿嘿。”小平头无耻的淫笑。
  他和阿炮押着雨薇走出巷口,正要上车的时候,阿炮突然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拳。“唉哟!”背心顿时痛得他像杀猪一样

惨叫,同时也松开了雨薇的手腕。
  双手一自由,加上小平头因为阿炮突然被偷袭,一时呆住,雨薇很容易就摆脱两人。她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小平头已

经发现被雨薇跑掉,他追上来准备再抓她一次,却被人从后面揪住。
  “哇啊!”
  有人在小平头的后颈劈了一记手刀,小平头的身体马上就像麻薯一样软倒在地上,偷袭他的人一出手就把他摆平了。
  “总经理……”
  雨薇一抬头,看到救自己的人是古昊天,她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散乱的发以及从地上爬起来后一身的脏,盲目、狂乱

的投入他的怀抱。伏在他宽厚的肩头,她哽咽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百多万是吗?我会替她还!告诉你们老大,有本事冲着‘太古’来,我古昊天随时奉陪!”搂紧怀中不住颤抖的柔软

身躯,古昊天对着还清醒的大个子冷冷地撂下话。
  “古昊天?”那个小流氓一听到古昊天的名字,吓得脸都有白了。‘太古’集团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只要是‘混’字辈都

知道这件事,敢得罪‘太古’的少东古昊天,除非是活腻了。小流氓一想到得罪古昊天的后果,他吓得两腿一软,‘咚’地一

声,两条腿没骨一样就跪在雨薇面前。
  “对,对不起,古先生,我……我阿炮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古昊天看都不看那个小流氓一眼。凭他的身份和空手道黑带六段的国际级身手,冷冷淡淡的话

,已经足够让最凶狠的混混吓破胆。
  阿炮脸色惨白,立刻抱着小平头的笨重身体,没命地逃离古昊天的视线。
  “好了,别怕,人已经走了。”古昊天安抚怀中的小女人。
  半天没得到回应,抱着雨薇软软的身子,他抬起她苍白的小脸,这才发现雨薇已经昏倒在他怀中。

  第四章
   古昊天开车往医院途中,雨薇就清醒了。
  这次她是因为受了过度的惊吓,和上次晕倒住院时的情况不同,因此才能清醒的这么快。
  “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她轻声诉说。她睁开眼,看见是他,她的心脉竟然涌进一股热血,想起刚才有惊无险的

经历,心头仍然馀悸犹存。
  “也好,从根本不愿意上我的车,到承认接受我的帮助,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拉近。”他听来轻松的玩笑话,言语中

却有浓浓的深意。
  “我听见你跟那两个流氓说的话……我又欠了你一次。”转过脸凝望窗外的夜景,她轻轻说话。
  古昊天没有回答,他看似专心开车,实则是在等她接下去的话。对她,他会有足够的耐心。
  “我以为,你两天后才会回台湾。”顿了顿,她突兀地转移话题。
  “知道你今天会上班,赶不及上班时间回公司,就直接在你住处巷口等你。”他也说的很直接。
  两人间又陷入一阵沉默——
  “欠你的,我会还。”半晌,雨薇淡淡的说出口。
  她等于是已经允诺之前古昊天跟她提过的事。为什么会答应?古昊天不止替她解决了债务,还解救她免于被凌辱的命

运,就如同她自己说的,欠人的,她会还,如此而已。雨薇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你考虑清楚了?”他的眸光变的深浓,声音变得低嘎。
  轻轻点头,她还希望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轻快,没有拖泥带水,黏着任何一丝情绪性的牵累。她会牢牢记住院古昊天说

过的,他们之间,只是交易。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打算要我履行义务?”转过头,她没有任何表情的盯住古昊天。
  “现在。”他考虑都不用地直接答复。
  “好。”她反射性的回答,阻绝了思考,比他更轻率。扭头继续凝视窗外的夜景,只有雨薇知道,这辈子,她的心跳再

也没有比此刻更狂乱的时候!
   ☆        ☆        ☆
   古昊天跟着她回到顶楼的加盖的铁皮小屋,她暂寄居的陋室。
  “请进,对不起,屋子很小。”
  不自在的请他进门,向来她不在乎别人看待贫穷的眼光,查是现在她竟然也会有感到卑微的时刻。是因为什么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昂贵的手工西装,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高级古龙水——如此的和这简陋的小房了格格不入。
  事实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懂。
  一进到女性的闺房,古昊天通常会环视一遍,房间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的品味,尤其对女人而言。
  小小的屋子包括了睡床和小桌椅,干净的地板就是沙发,睡床和桌椅是简陋的三夹板做成的廉价货。唯一可以看出慧

心之处,是桌上的白瓷小瓶,里头插的一朵凝露红玫瑰。
  “虽然小了一点,不过很干净。”他下评语,同时脱下西装外套。
  屋子里当然没有冷气,六月天,古昊天爬上五楼阶梯虽然不吃力,顶楼却显得闷热。因为流汗的关系,丝质衬衫黏在

他隆起的肌肉上,充分彰显他健美的身材,小小的屋子淡淡地飘散着他身上的男性古龙水。
  雨薇红着脸别开眼,尴尬地回避他健美纠结的肌肉。
  “只要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好,其他的我会叫人买给你。”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在她的小床上坐下。
  雨薇停下手边的动作,“我有自己的衣服……”
  “那些衣服上不了台面。”他抬眼瞄了她手上微微褪色的紫色小花洋装。
  她僵住,拿在手上的衣服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动作要快点,晚上我还有一个应酬。”古昊天看了一眼手表后说。
  “好……”
  随便塞了几件衣服,拿内衣裤的时候,她感很尴尬,只好背着他胡乱在行李袋内塞东西。
  “这些内衣的式样都太保守,我一样会买新的给你。”
  没想互古昊天已经走过来,就站在她的身后。他抚着下巴观察她慌乱的动作。
  察觉到他的靠近,雨薇紧张的把内衣藏在身后。“我,我马上就收拾好了,你先坐下来等我……”
  他对着她咧开嘴笑,伸手想要拿走她手上的衣物。“给我。”十足霸道的口气。
  雨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我的意思是那些衣裤可以不要了。”他盯着她,嘴角的笑痕扩深。
  “都是,都是可以穿的衣服……”这个话题让她尴尬,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她讨论自己的内衣裤?
  “你脸红了。”古昊天牢牢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这么说。
  雨薇别开眼,“我很快就好了,你等一下……”
  “一点经验都没有吗?”他突然握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正视他。
  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肤触,接触的地方火热而灼烫,雨薇的胸口像被雷电击中一样震撼。
  “真有趣,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第一次碰到像你这么纯洁的女人。”他眯起眼,观察她的眼睛,试控里头真实的成份。
  木然地回望他,她的嘴唇颤抖,对于他半嘲讽的笑语,她一个字也答不上来。蓦然,他的唇突然压上来吮住她。
  “呃……”她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住,来不及回应,双唇已经被他占有。
  古昊天的吻十分霸道,狂野,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因为近距离的关系,刺激着她的嗅觉。占有她的嘴唇时,他抱住她柔

弱的柳腰,把她压向自己,让她适应他身体的温度,并且感受到其中的灼热——
  “不,我……”
  惊沉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胸部,雨薇慌乱的想推开他,却被他捉住双手,反剪到腰后。
  他舔吮他的双唇,追逐她躲避的小嘴,游戏一样地逗弄她羞涩的反应,大手早已经悄悄揉搓饱满圆润的胸脯,肆恣地

握紧满掌热的乳房——
  “没有和男人接触过吗?”他笑着捕捉她刚刚逃开的唇。
  雨薇狂乱的摇头。“嗯,我……”
  “那为什么答应我?你可知道玩这种游戏的代价?”玩弄绷紧急的乳尖,他盯着她迷乱的眼神问。
  她撇开脸,撇开他的注目,“是欠你的……”
  “欠我的?”再度咧开嘴笑。“那就根本没有脸红的理由了。”
  她怔住,不懂他的话——
  “或者你也喜欢玩游戏?”拉开她的衣襟和象征纯洁的白色胸罩,他直接握住一只赤裸的乳房。
  雨薇抬起眼,愕然的回望他。
  “有没有可能,你并不清楚,也许……你喜欢玩性游戏?”盯着她的眼睛,他嘲弄地问她。
  雨薇全身僵住,分不清他嘲讽她的动机何在——他是故意的吗?故意看她出糗?还是故意伤害她?
  “虽然是欠我的,不过也许你会喜欢跟男人这样的相处方式。”玩弄粉嫩的玫瑰色乳头,他轻松地笑着问她。
  接触到他眼中越加深浓的调侃颜色,雨薇回过神,猛然退缩。
  “对不起……”她突然挣扎,摆脱了他的束缚和刚才两人之间的迷咒——
  “反应太过了吧?”他笑出声,然后收塌笑容,不笑的眼睛显得有些冷漠。“喜欢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就跟男人喜欢

女人一样,需要害羞吗?”
  没有回答他听似消遣的话,匆匆转过身,她胡乱再往行李袋里塞入几件内衣裤——
  “你该不会以为,我提议‘同居’的要求,不包括必须陪我上床吧?”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盯着她,讪讪地问。
  深吸一口气,雨薇转过身面对他。“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如果只有肉体的,那就归成肉体……我不想听你对我个人所

做的任何分析。”她又回复冷漠和矜持,企图把他隔绝在距离之外。
  古昊天换起眉。“真冷漠。不过我怀疑你能随便奉上你承诺的……肉体。”他咧开嘴,这是他今天第三次不带诚意的笑。
  雨薇的胸口一瞬戚惶。“我有一个要求……”
  他把西装外套换到另一手,然后抬起头,挑起眉头替代询问。优越的气势,是那么浑然天成。
  刹那间雨薇不禁问自己,她真的……真的要跟眼前这个男人玩游戏吗?就像他说的,她随得起吗?
  “我……我希望,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太快发生关系。”一句话,她说得好破碎。
  “为什么?”他很直接的问。
  “我必须,必须适应你。”这句话,她回答得很诚实。因为没有经验,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技巧性的回避话题中必然

产生的尴尬。
  “也对!”没想到古昊天爽快的答应。“那就依你。你需要多少时间‘适应’?”实事求是的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雨薇怔住,全然没料到有这个问题,当然更不知道答案。
  “我不清楚……”她茫然地眨眼,明眸闪烁。
  “‘交易’没有不清楚的事。‘不清楚’是大忌!”他一语双关地道。
  雨薇心口一紧,她无言地拧过头,逃避他咄咄逼人的眼光。
  “一个月时间。”他替她决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给你‘适应’。我怕时间太长,你会产生错觉。”
  她回过头,无言地疑问。
  “相处时间太长,却不上床,容易让女人误以为陷入了恋情。”他淡淡地解释。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几乎是反射性的,她立刻反驳。
  “回答得太快,很可能是一种心虚。”他沉声回应,当成是结语。
  话一说完他就伸手,打算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袋。
  “我自己拿就行……”
  “给我吧!男性替女性提沉重的东西只是正常社交的礼貌,没有别的意思。”他调侃地道。
  在她不及防备的同时,他接过她手上的小行李袋,接在手中的行李,轻得让他太意外。生活中他接触的清一色全是注

重物质包装的女人,简素如她,是他知道的唯一例外。
  “走吧!”掂掂手中的重量,他拉开小屋的门,先行步出。
  跟在他身后步出小屋,临下楼梯前,她回头望了一眼住了两个多月的小室。
  铁皮屋顶在灿烂的阳光下发亮,六月薰风挟了淡薄的炎炎火气……
  夏季,快要来临了吧?
  原本打算到了七月再搬一次家,铁皮屋冬天的时候还能勉强捱过,七月炎阳火辣,无论如何也不能住人的。
  回过头,她看到古昊天的背影刚巧消失在楼梯转角。
  外面刚好响起了声——
  六月吗?
  六月——
  她会一直记得今年的六月吧。
   ☆        ☆        ☆
   当晚雨薇就住在古昊天的公寓,他果然依言没有碰她。
  第二天一早,她六点钟起床做早饭,古昊天穿好西装走出房间准备上班,却闻到一股引人的香味,循着香味往餐厅走

,发现有人在餐桌上放了两碗香喷喷,让人垂涎的咸粥。
  “你趁热先吃,我还要洗锅子。”听到厨房外有动静,知道是他醒了,她在里头喊。
  古昊天愣在餐桌前,他怀疑地瞪着热腾腾的咸粥,想要否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忖度的嫌疑,却仍然不能暂放下从小养成

对人对事的戒心,单纯地接受这一看似平常的善意表现。
  “怎么了?”雨薇回到餐厅,边走边解开系在腰上的围裙。看到他还站在餐桌前面,她迟疑地问:“你不喜欢吃咸粥吗

?”
  “不是。”他别开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眼手表。“今天一大早我有个会,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提起公事包,他转身走出餐厅。越过她时,没有在她身上闻到油烟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好闻的茉莉花香。
  “等一下,”雨薇叫住他,“再做其它的早餐,上班可能来不及了,我简单做个三明治,你带去公司好了……”
  “不必了。”感到口气果断得太突兀了点,他缓下声。“真的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雨薇无言地看着他离开。
  坐在车子里,古昊天稍稍拉开束缚得太紧的领带。
  早上并没有如他所言的会议,之所以拒绝吃她做的早餐的原因,只是因为——因为什么?
  一股突如其来的烦躁让他没看清楚红灯,直到快撞上前面的车子,他才蓦地惊觉,猛然煞住车子。
  “该死!”用力拍打方向盘,他为不应该的闪神诅咒自己。只是一顿早餐罢了,他简直疯了!
  定了定神,抛开一直缭绕在鼻端的早餐香味,以及她身上优雅的茉莉花香——他开始专心开车。

  第五章
   上班之前,雨薇仍然替古昊天做了两个三明治带去公司。
  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她想,只吃一个三明治对他来说一定不够,所以就一口气替他做了两个三明治,还在上班途

中买了一盒鲜奶。
  做三明治所用的材料,全是他冰箱里的食物。对于住在他的公寓,吃也是吃他的食物这一点她耿耿于怀,替他做一份

早餐,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报酬回馈。
  雨薇到公司的时候,古昊天刚好不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把三明治和鲜奶放在他桌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

有柯亚珊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举动。
  “雨薇”。柯亚珊走到雨薇身边。
  “亚珊姐,有事吗?”雨薇站起来,以为柯亚珊要交待她工作。
  “刚才我看到你到总经理的办公室,你送了什么进去?”柯亚珊笑着询问。虽然是面带微笑,但是雨薇看得出来柯亚珊

并不认同,纵然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只是一份早餐。”雨薇仍然回答柯亚珊的问题。
  “早餐?为什么……会想到替总经理送早餐?”柯亚珊问。
  “柯姐,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好奇?“她反问。向来她以为柯亚珊的注意力只放在工作上。
  “雨薇,柯姐有些话对你说,你不要多心。”柯亚珊温柔的微笑。
  雨薇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她欣然的回给柯亚珊一个笑容。“有话,柯姐你直说。”
  “其实你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柯亚珊突然说。
  雨薇静静地听她往下说。
  “你我都明白,总经理是一个特别的男人。所谓‘特别’,指的是他的财富、地位和外貌都高人数等。这种男人交往的

对象通常不是名媛就是交际花的两种极端,平凡的女人不会入他的眼,除非……”
  柯亚珊顿了顿,关心的细瞧雨薇的表情,直到确定雨薇没有异样,她才往下说。“除非这个平凡的女孩子能够吸引他

。当然,你一定奇怪,既然我说‘平凡’,又怎么能构成吸引的条件?”柯亚珊笑了笑。
  她接着又说:“其实说穿了,那些名妓和交际花也是平凡人,只不过优越的物质和外在条件构成了她们的‘不平凡’,

然而我所指这个‘平凡’的女孩,她不平凡之外是内在的心灵。”
  雨薇仍然静静的回望柯亚珊,没有言语。
  “你一定明白我说的话,雨薇。”柯亚珊下结语。
  “柯姐,你太抬举我了。”雨薇淡淡的说。
  “不,你真的很迷人。如果说古总被你吸引,我绝对相信。”
  雨薇垂下眼,没有回答。柯亚珊不清楚古昊天和自己的协定,她却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柯亚珊所形容的。
  “可是,雨薇,你也清楚,像古总这样的男人,注定被许多女人包围。”柯亚珊的话终于讲到重点。
  “柯姐,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送一份早餐到总经理的办公室……”
  “如果只是我想多了那就好。”柯亚珊叹口气。“别说我啰嗦,你就像年轻时的我,我很喜欢你,雨薇。”
  “我了解。“雨薇报以一笑。她能感受到柯亚珊的关怀,而且由衷酬谢。
  柯亚珊走开后,雨薇盯着电脑荧幕,心底却不断回荡柯亚珊的话——
  像古总这样的男人,注定被子许多女人包围……
  这是她早知道的事实,来到公司虽然不久,因为就在总经理特助室工作的关系,她已经替古昊天挡过不少女人的电话

。抽动嘴角,她莫明其妙地同自己发笑——古昊天和多少女人有怎样不清不楚的关系,都不会成为她的困扰,不是吗?和他

之间没有任何情感困扰,是自己早就笃定,也是——昨晚,他清楚说明。
   ☆        ☆        ☆
   下班时,古昊天提早十分钟把车开到公司大门口,在下班人潮涌出公司的时间,他站在车门外等雨薇。“一起回去吧

!”众目睽睽下,他叫住正准备去搭公车的雨薇,同时不等她回答,迳自打开了车门。
  她知道不能拒绝。纵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却能肯定他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把她接上车。
  “我吃了你放在我桌上的三明治。”在车上,他打破沉默。“其实你不必替我做早餐的。”
  “不是替你做,是因为我自己也要吃的关系,所以顺手多做了一份。”凝望自己的膝头,她淡淡地回答。
  “以后我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他突然转移话题。
  “嗯。”雨薇仅仅点头,没有多说,多问什么。
  “你不好奇我的安排?”古昊天挑起眉,反而对她冷淡的反应意外。
  “我好奇。只不过我很清楚,现在我的角色是一个演员,你才是这出戏的导演。”她回答。
  “任我摆布,你完全没有意见?”他眯起眼,似乎有什么让他困惑——
  她的表现显得太淡然,太不专心了!这一发现竟然让他有一丝丝不悦。
  “我说过了,我的要求只有一点,请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抬起眼,她眸光一动不动的凝视他专注开车的英俊侧面。
  夜间又将至,下意识地,她会有些害怕。害怕什么?害怕他会颠覆承诺,害怕他会籍口侵犯。
  偏偏害怕的情绪是最容易被人察觉的。在商场里打滚多时,古昊天最擅长攻击、掌握的,就是对方的害怕情绪——他是

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关于如何隐藏自己情绪的做法,她还太嫩。
  “放心,我答应给你一个月,何况时间是我自己订的,我就会遵守诺言。”他盯着前言撇开嘴笑。
  雨薇的脸孔突然微微发热。被人看穿心事是尴尬,让她十分不自在。特别是因为这个人是事件的男主角——古昊天。
  接下来的途中,两人沉默以对,他看似专心开车,她则陷入怔忡的思绪,凝望窗外的街景……
   ☆        ☆        ☆
   古昊天每天早上接雨薇上下班的事,很快就在公司传开。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古振东和何秀卿的耳朵里。
  古振东乍听到这椿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孙子有过多少女人他清楚的很,他把这一次的事也当成平常。倒是何

秀卿,她知道儿子每天接送位不知名的女子上下班,她直觉的感到事情不太对劲。她十分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往常古昊

天虽然花心,却从来没有把女人带回公寓住过,可是这次儿子每天接送这名女子,两人已经同居的可能性十分的高。难道

儿子会对这个女人认了真?一想到此,怎能让何秀卿不担心!加上公公在一旁敲边鼓,每天各种小道消息填塞她的耳朵,

她终于决定要会会这名女子!
  这天早上十点钟,何秀卿出现在‘太古’的办公大楼内。
  虽然何秀卿是古昊天的母亲,古振东的媳妇,不过她从来没来过‘太古’,以致于她来到公司,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认

出她,只是把她当成一般的访客,安置在公司的会客室等待。
  雨薇被一楼的服务台通知,有人来访的消息时,还十分迟疑的以为是服务台弄错了。
  何秀卿一眼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相貌灵秀,举止端庄的女子,先是一股好感涌现,然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皱起

了眉心。
  “伯母?请问……是您找我吗?”雨薇询问眼前神色慈祥的陌生妇人。
  “你……你是江小姐?”何秀卿问。
  “嗯。”雨薇点点头。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妇人。
  “江小姐,我姓何,何秀卿,很报歉打扰你上班的时间,因为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何秀卿很客气。
  “没关系,伯母,有事请说,只不过,我似乎不认识您?”
  何秀卿点点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古昊天之间的事是否属于传言,请容许我问得这么直接!”她

对这个女孩有莫名的好感,口气也出奇的温和。“身为古昊天的母亲,我有权力关心自己的儿子。”
  雨薇愣了一下。“您是……古伯母?”古昊天的母亲会找上她,这是雨薇怎么也想不到的。
  何秀卿点点头。“江小姐,我知道这么冒昧地直接来找你,实在失礼不过,也请你体谅我做母亲的心情,我有一个不

情之请。”
  “伯母,您别这么客气,有话请直说。”从何秀卿凝重的眼神看来,雨薇已经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古昊天抛出去的线

已经钓到了鱼。只不过引来的人不是古振东,却是从来不露面,不干涉儿子行为的何秀卿。
  “我想……如果传言属实,请你离开古昊天。”果然,何秀卿说出了雨薇预料中的话。
  望了何秀卿半晌,雨薇低下头,淡淡的回答,“如果伯母能提出一个我必须离开古昊天的‘合理’理由,那么我可以离

开他。”
  “江小姐,你不要误会。”何秀卿连忙道:“我请你离开古昊天,并不是因为家世或金钱这些外在因素。”
  雨薇抬起头,无言的望着何秀卿。
  “看来,我还是得把故事从头说起了。”何秀卿摇头,叹了一口气。
  本来,来这时之前她已经准备了一张空白支票,她不是来这边说故事的。可是奇怪的很,她一看到这位江小姐就喜欢

她,也莫明其妙地觉得雨薇会有耐心听完故事,因此何秀卿愿意把多年前的故事说一遍给雨薇听。
  何秀卿简单扼要的把二十年前的事重复了一遍,她提及了丈夫和江家订亲的往事,以及以一只玉环做订亲信物的凭证

。“江小姐,不管你和古昊天之间是不是真的如同外传的那样,我必须告诉你,古昊天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说完了故事,

何秀卿终于能把心底要说的话说出来。
  雨薇沉默不语,内心却是十分吃惊的。原来,何秀卿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要把那只玉环送还,她不会来

到台北,不会遇到古昊天,岂料却在这么意外的情况下得知了玉环代表的意义——
  现在她却迟疑,是否该把母亲嘱咐她送还的玉环交给何秀卿。
  但是,母亲当然知道玉环是代表订亲信物,那么母亲要她将玉环送还的意义,可想而知——是妈妈怕她在世上无依无靠

,所以才替她找了这条出路吗?可是,门不当、户不对,妈妈还是太天真了。
  “伯母,您放心,我跟古昊天……我们之间什么承诺都没有。”她淡淡的解释,说的也是事实。
  “什么承诺也没有?那……”何秀卿实在不懂。也许她真是年纪大了,不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也许只要一个月……伯母,您放心,我会离开‘太古’,甚至离开台北。”雨薇道。
  “离开?”
  “嗯……”雨薇点点头。“报歉,伯母,我还有工作……”
  “你去忙吧。”虽然何秀卿还有一堆疑惑未解,却不忍心再追问她。只要知道她和昊天之间‘没有什么’,那她就放心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个陌生女孩,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缘份吧!
  如果不是昊天已经有婚约在身,她其实还满喜欢这个女孩的……
   ☆        ☆        ☆
   晚上雨薇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她从行李袋里拿出母亲交给她的黄绒袋,取出里面的玉环,她盯着那温润的质地发

呆。
  “还没睡?”古昊天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雨薇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
  “嗯。”把玉环藏在身后。
  “看到你房间里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看到她紧张的神情、动作,他撇起嘴笑。
  “你似乎很喜欢藏东西。”
  “有事吗?”她的脸微微泛红。
  “我妈今天找过你?”他单刀直入的问。
  雨薇愣了一下。“嗯。”她转过身,把藏在手中的玉环胡乱塞进抽屉里。
  “想不到这回我妈竟然会主动找上你,她向来不管我和女人的事。”古昊天自嘲道。
  回过身。她不再想听他提起古伯母的事,也不想知道他的感情状态。“你饿了吗?晚上吃过饭了没有……”
  “我说过,你不是来煮饭的。”他淡淡地说,研究地盯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相对无语,他的态度让她疑惑。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闷,突然知道他和自己竟然有那么微妙的命运牵连,她想以

平心处之,却无法泰然。
  “我想知道,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他继续追问。
  “没什么,”雨薇垂下脸,“伯母只是问我……我和你之间的事。”
  “只是这样而已?”
  “伯母还提了一些事,她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婚约。”
  “我妈所谓的婚约,一定是几百年前她们自己订的那个荒谬约定!”他嗤笑。
  他以这么轻率的态度否定和自己的婚约,雨薇的心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如果是老人来找你,指的就不是这个婚约了!”他接下道。
  雨薇抬眼望住他,替代询问。
  “老人想利用我巩固他的财团实力,他中意的长孙媳是‘关氏营造’关正辉的独生女,关月欣。”古昊天淡淡的说。提起

关月欣的名字,他一点波澜也没有。
  “关家……那很相配。”低着头,雨薇同自己微笑。关家不止营造事业,事实上他们也投资电子业,涉足的行业十分广泛

。关家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古家在政商业的势力,但如果有关家的加入,对于古家来说,也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听到她微弱的活,古昊天开嘴。“为什么我觉得你像个圈外人一样,没有一丝参与感。”
  “参与感?”雨薇抬起头。
  “像你现在这样是不够的!”古昊天走进她的房间,站在她面前。
  雨薇闻到他身上有一丝淡淡的女性香水味。她能肯定这股味道绝对来自女人,因为古昊天只擦同一个牌子的古龙水。

她别开脸,压下心底一股莫明其妙,不受欢迎的怅然。“我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看着我。”他突然捏住雨薇的下颚,清淡的眸光变得强烈。“你就是这样,这样是不够的!我要你更在乎……那样才会

让老人觉得是个威胁。”
  他盯着她闪烁的清亮大眼,他眯起眼,忽然咧开嘴——“该怎么好呢?我要把你……”放开手,他的笑容扩深。
  雨薇退了一步,心跳蓦然加快——最近他的笑容常叫她捉摸不定——却让她期待。她害怕这种不该有的沉溺,这种期待不

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还不打算睡吧?”他的语气粗嘎起来。
  “嗯。”她慌乱应答。
  他侧身的模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痕——让她的心跳倏然嘎止。
  “到客厅来吧,陪陪我,不算是不情之请吧!”他笑着说。
  “明天还要上班……”
  “我知道,”他打断她,幽暗的眸子掠过一抹幽光。“不会打扰你太多时间。”他道,然后走出她的房间。
  犹豫了三秒钟,雨薇才跟在他身后出去。

  第六章
   “喝香槟,醉不了人。”
  雨薇刚到客厅,古昊天就递了一杯酒给她。雨薇没有选择的接过,在沙发边缘坐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跟我妈说了些什么?”古昊天问。
  雨薇屏住气,拿起他说不醉人的香槟,喝了一口,滋味有些辛辣。
  他看着她喝下第一口白酒。在他眼中,清淡的白酒就等于香槟,第一杯不醉,后劲强烈。
  “我要伯母放心,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喝了口酒,她回答得也比较顺口。
  “你真的这么说?”他挑起眼,显然不以为然。“如果今天是老人来找你,你会怎么回答?”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雨薇反问他。
  他眯起眼。“你会照着我说的回答?”
  “只要我能接受……”
  “你可以告诉老人,你什么也不要,只要我——古昊天。”截断她的话,他定定地盯着她,沉声道。
  她怔怔盯着他,因为他的话而脸红。她又呷了一口酒。
  “怎么,要你说‘只要我’三个字,你说不出口?”他嗤笑,走近她,在她半空的酒杯里加满酒液。
  “我可以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造成错觉……”
  “没有为什么!”古昊天别开脸,把酒瓶放在沙发边缘的角架上。
  话再次被打断,雨薇无意识的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她的脸孔已经开始中微微泛红。
  两人间又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这中间,雨薇又喝了几口酒。
  “我、我想回房间睡了。”他的沉默让她不安,她想回到自己的睡房,以避开这种沉窒的感觉。从沙发里站起来的时候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怎么了?”古昊天适时扶住她。她抬头,好一会视焦才对住他,星眸迷离涣散,脸蛋儿晕红。
  “没有……这是什么酒?头好晕……”她瘫在他怀里,浑身无力。
  “香槟。”他低笑。“我扶你进房间。”
  “嗯……”她也没有力气说不了。
  他抱起已经绵软无力的她,让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在行进到房间的过程中,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磨擦着他坚

硬的身躯体。雨薇无法抗议,甚至她思绪已经有些混沌了……
  “热吗?你的脸很红。”把她安置在床上后,他笑问。
  隐约听到他说了些什么,雨薇不明白,只能胡乱的摇头。
  “我还是替你解开领子吧!”他无声地咧开嘴,迳自解开她的衣领。
  看得出来,她已经醉糊涂了。脖子的束缚解开,一股畅快的清凉让她觉得解脱,翻个身,她的裙底撩到大腿上。
  灼热感又爬上大腿,她不耐地拨去爬行在自己腿窝上的热源……
  “嗯……”热源揉上了女性的核心,她辗转地吟哦,以为是在梦中。
  看着她可爱、天真的纯女性反应,他的目光竟然离不开她。也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她才能卸下平时冷漠的武装,变

成可爱的女人……
  他的眸光完全被卷着身子的雨薇吸引,手指在她火热的蜜源处搓摩,拨弄她最细致的回应。
  “嗯……别、不要……”处子的矜持仍然保留在她灵魂的深处,生理的反应很直接,女性的下处已经渐渐湿润。
  古昊天没有因此住手,手上触到的蜜津让他的眸光变得更深浓,他拉下她的内裤,抬起白嫩的大腿,灼热的目光专注

地盯着粉红色的肉瓣……
  他伸出手,直接拨弄两片闭合的蓓蕾,湿润的女性蜜津让他粗糙的手指顺利地在潮热的穴口前后滑动……
  他的眸光变深,拇指和食指往前伸展,捏住胀大的花核,中指往后插入占有她在天真。
  “啊!”雨薇很自然的拱起身体,纯真的身体有了更多回应。
  “睁开眼,乖。”撩起她的衣摆,他空出另一只手捏住一只因为暴露在空气中,绷紧的红色乳头。
  “呃……”雨薇缩着肩膀,她听到古昊天的声音,也感受到有人在摸着她身上不该被触摸到的地方……她想睁开眼,酒精却

让她使不上力气。
  “试着睁眼,我要你看着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嘎。
  “我,我不……”她急促的喘气,下体传来一股强烈的撕裂感受——
  她呻吟着,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就是古昊天。“不要……”她惊吓的提起一股劲,想挣开他扣在自

己下头的手。
  “嘘,我在爱你。”他低嘎的回答她,拉起她上身的衣物,松开束缚住乳房的内衣。
  “不要这样,求求你……”
  “你的身体很诱人。”他粗嘎地道,不顾她的抗拒,轻率的握住两团雪白的乳房,残忍地挤压它,变形的乳房立刻挤出

两朵殷红、硬挺的乳头,他肉欲的拉扯那两朵细致的小红花……
  “好痛……”她呜咽地请求,希望能制止他。
  “还是个处女吧?”他暗下眼,低低的笑,手上的力道更带劲。“你的乳头很敏感,一捏就硬了……”压下身,他贴在她耳

边低声说着令人脸红的话。
  雨薇喘着气,撇开潮红的脸。
  “喜欢男人这样捏你吧?下面已经流汁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对她而言,他的话是淫亵和恶心的!
  “受不了了?女人跟男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他撇起嘴,放肆地抬起她的腿架到他强壮的肩上,羞闭的花口微张开,

潺流出一股湿稠的花蜜……
  “你的高傲和冷漠……”他欲言又止,手指蓦然插入她的体内,突兀地在她紧凑的小穴里抽插起。
  “啊……”雨薇弓起背脊,疼痛让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狂乱的摇头,甩不开那份被撕裂的错觉。
  “你的高傲冷淡,是我征服的目标。”他低嘎地说完话。语毕,他修长的手指占有地来回掏探她羞闭的下体……
  “不要……求求你……”疼痛和羞愧让雨薇尖叫,痛楚中她紧紧抓住古昊天粗壮的手腕,纤细的身体随着他手指残忍的节奏

抽搐……
  “学着适应它,不然一会儿你会更痛。”也许因为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古昊天缓下声,声音低柔、暗哑。
  “不、不……你说给我一个月的……”她颤抖的泣诉,羞耻和疼痛让她语不成声。
  “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何况,我不喜欢你太淡然。”他的眸子深浓,含了一股浓烈的欲色。“我要你参与。”他道。
  雨薇急促地抽气,身体因为疼痛扭曲成弓型,两团汗湿的乳房因为下体的抽搐而剧烈的抖动。
  古昊天的指头开始在她湿窄的体内滑动,她疼得再度闭起眼的同时,一股莫名的快慰却像针头一样尖锐地扎入她的下

体……
  古昊天几乎被她的表情迷惑。她迷媚的眸子流动着诱人的光晕,脸颊上的红艳一路延续到颈子下,激越的娇吟比任何

女人都还要真心切意……他屏住气,竟然无法呼吸。
  “老天……”他低叹,恋上她在床上的旖旎神情,不能自拔地更深地往她的体内戳探,自私的占有她的全部、所有。
  “啊啊……”雨薇的身子不受自主的颤抖,一阵教她害怕陌生的快感,就像古昊天的手指一样掌控了她的身体。
  注意到雨薇下头两片紧凑的私唇不断收缩,快感逼近,她全身颤动的十分厉害,粉红色的乳尖像两枚坚挺的肉锥要戳

破空气,胀大的乳房上更布满了一粒粒性感受的小疙瘩,随着他深深的顶刺弹出诱人的乳波……
  一声急促的低喘后,古昊天终于拉下拉链,粗硬的勃起霸气地顶在她张开的私唇上,一手掌住她的腰,固定她下体,

在戳入同时他捏住女人肿胀的乳房……腰杆一挺,他巨大的硬棍瞬间撕裂她的肉体。
  “啊……”雨薇惨叫,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身体扭动,腰肢却被古昊天紧紧捏住,她完全躲不开他蛮横地进入。
  “别怪我,我不能再给你一个月。”他粗嘎地喃喃低语,克制不住的开始在她紧窒的穴内抽动。
  “不,好痛……求求你……”她哭着,酒完全醒了。从小,无论环境多苦,她从没在人前哭过,岂知此刻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古昊天粗硬的胯下仍然在她体内抽动,从他握住她腰部的力道,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决心……
  “不……啊……”一阵意外的痉挛发生在她的体内,她竟然紧紧挟紧了他可耻的抽搐!晕沉的快感让她不能再言语……
  古昊天在她体内的抽动加快,他的拇指揉着细致的花核,直到她下处蓦然涌出大量蜜液的同时,他从她湿淋淋的小穴

抽出……火热的种子喷撒在雨薇娇艳的绯颜上……
  急促的喘息中,他伸手抹开喷在她脸上的男人液体,狂喜地看着他身下的女人脸上沾染了他的体液……
  雨薇仰起脸,呼吸空气中浓烈的爱欲气味……合着眼,她剧烈的喘气,他抽开后,她感觉下体象掏空了一样虚无……
  放开她的腿,古昊天让雨薇仰躺着,他跨在她纤细的身体上,然后坐到两团白嫩的胸脯上。
  雨薇睁开眼,虚弱地望着坐在她胸脯上的古昊天……当她垂下迷蒙的眼眸,立刻被他硕大的硬棒吓得赤红了脸……
  “啊,你……”
  “含住它!”他压住她的头,手指掏进她微启的樱唇,同时霸道地掰开她柔软、湿润的红唇。
  “唔……”雨薇还来不及别开脸,古昊天的硬棒已经塞进她的小嘴里,蛮悍地顶进她的咽喉深处……
  “咳咳……”雨薇痛苦地直流眼泪,因为嘴里巨大的异物刺激,不断分泌出唾液,她羞愧地吞咽着从自己口中流出来的唾

沫,红润的小嘴一吞一吐地吸吮着强捣的硬棍……
  古昊天看着雨薇的小嘴一寸寸吸入他粗硬的胯下,绯色的小脸因为吸入的物体太硬、太长的缘故,而胀得通红……
  “嗯……”古昊天坐在她的胸脯上,雨薇无法挣扎。
  雨薇收紧的小嘴紧紧吸住他粗犷的硬棍,从在两团肉垫似的乳房上,古昊天失去控制的低吼……握住雨薇红艳的脸,他

扭动结实的臀部,狂野地揉搓他压坐在胯下的乳房,粗棍疯狂地在她柔软的小嘴里戳顶……
  “嗯……”雨薇呻吟着,古昊天十分了解女人的需要,他粗壮的手臂横过身后,修长的手指立即插入她湿漉漉的幽穴……
  “呃……”雨薇的下体剧烈的弹跳,惊愕中,小嘴紧紧吸住喉头的硬棍——
  他的手指不止掏进她的私处内,粗糙的指头在两条通道里隔着一层肉壁要弄疯她……雨薇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她克

制不住私处疯狂的、羞耻的抽搐,同时一滩滩稠蜜的甜汁从她下体狂泄的涌出,像是永远也流不尽……
  雨薇的反应,古昊天全看在眼里,他的快感几乎和她的高潮同时来临……
  这一次他放任自己射在她甜蜜、紧咂的小嘴里。这是从来不曾发生的事,他从来不会失去控制,他一向谨慎地掌控自

己的肉体,从来不会让体液射在任何女人的体内。但是这一回他失控了——
  可是他来不及后悔,竟然仍想再要她一回!
  从她的小嘴里抽出,他离开她殷红的胸脯,紧接着翻过她娇软的身体……
  狂弑欲望,竟然强烈到连他向来自傲的意志都无法浇息!
  初识云雨,雨薇恍惚地任由古昊天摆布自己的肉体……混杂了激情和慵懒,酒精的作用持续在发酵……
   ☆        ☆        ☆
   这阵子有关古昊天的谣言甚嚣尘上,“太古”里每个人都在议论,总经理的绯闻成了每个职员茶余饭后闲聊的最佳话

题。这种情况,要是再引不起古振东的注意,那就委实太离奇了!
  古振东虽然和古昊天水火不容,却极了解自己的孙子。他知道古昊天绝不是一个私能乱公的人,可是这回古昊天交往

的对象竟然是公司里的职员,还一点都不避嫌疑……这种情况让古振东震怒!他怀疑自己的孙子是直接冲他挑衅!
  他跟何秀卿一样也找上雨薇,不同的是——他选择了古昊天不在公司的时间,惊动了公司上层点名要找江雨薇。古振东

确实是古振东,他做事向来不懂得含蓄,他不耽心古昊天事后知道,更是有意要给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个下马威。
  “你就是江雨薇?”古振东瞪着眼前模样清秀的女子,严厉地问话。
  雨薇点头,清澄的眸光回视老人。她已经从柯亚珊那里得知,是古振东点召自己候审。
  “听说就是你诱惑昊天?”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羞辱眼前胆敢和他对视的女孩。
  “诱惑这个罪名太深、太重,不适合加在我身上。”
  “那算什么?两情相悦?!”古振东嗤之以鼻。
  他不相信古昊天的眼光和纵横商场的智谋手段,会看上这个一无所有的女孩!他知道古昊天的目标在关欣月身上,他

了解他的孙子。
  雨薇的眸光没有移开,她平静的和眼前这个气势凌人,说话咄咄逼人的老人对视。
  “也许……可以这么解释。”她温柔的答。平静的神情,丝毫不受老人暴躁的怒气影响。
  “哼,笑话!”古振东嗤之以鼻。“你自己都不肯定了,算什么两情相悦?!”他冷冷的斥喝。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感觉很难具体形容。”她淡淡地说。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已不再只有言语的接触。古昊天是一个狂野的男人,他要她就绝不许她抗拒,而她……竟然夜夜沉

沦在他的狂情中,亦复深陷至不可自拔了……
  她分析过情欲和爱欲的重点何在?为何自那一夜之后,她的情感会完全往一个男人漂流?
  不解……
  她迷失了爱的定义,只知道自己狂乱地恋他,也许是恋他阳刚的身体,也许是恋他惑乱自己沉溺的性爱技巧,也许是

恋他每一回邪狂的霸气……
  总之她是恋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依附古昊天的女人,无论是情欲或肉体。
  也许只有心灵,她仍在抗拒。
  只为……
  他曾说过,有可能——她会误以为陷入了恋情。
  所以啊,所以……
  所以她抗拒他,所以她不容许心也背叛她仅存的,情感上独立的尊严。她早已经跟自己说好,在这场买卖关系中,绝

不说爱……
  “说得这么好听,你只是想要钱吧?!”古振东轻蔑的道。
  雨薇的嘴角忽然勾出一抹轻轻的微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留在古昊天身边。”
  古昊天似乎料到老人会说的话,所以早已经替她预先设想了答案。她依循着上回古昊天交待她的话,回应老人,说出

口的是古昊天的意思,至于雨薇自己的意思……
  仅仅她心底明白。
  听到雨薇的宣告,古振东眯起眼。
  雨薇在他固执的脸上,找到了神似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只不过一冷一热,古振东的怒气对比于古昊天的冷峻,换了张

脸,两者竟然是那么雷同。她愣了愣,心口蓦然涌出一股温柔。
  “别想威胁我!”这个小女子刚毅的态度让古振东恼羞成怒!
  雨薇淡淡的微笑,她摇摇头:“请相信我,我的话中没有任何威胁成份,如果您仔细想想,应该能理解,渺小如我,

其实无法撼动什么。”轻轻说完话,她转身走开。
  “站住!”古振东喝住她。
  雨薇的脚步停在装潢考究的总裁室门口。古振东自从拄了拐棍后就很少来公司,这间办公室几乎全年不用,甚少开门


  雨薇平静地转过身,等在门口。
  “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除了我孙子外,你倒是头一个!”古振东眼光凌厉。在他严厉的目光下,这个小女人居然还能

与他对视,他不得不在心底赞叹起这个小女人的勇敢。不过他并不仁慈。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他知道越冷静的人越多心机

,这个看似清纯的女孩也许就有极深的心机!
  “听着——不管你心底打什么主意,最好在我失去耐心之前,主动离开古昊天!一旦等我动手,你的下场就很难过了!”

古振东警告。
  他能撂下这么严厉的话,下手也必定是极狠辣无情的。没被老人的气势吓倒,雨薇反而报以温柔的微笑。她点个头转

身走出总裁室大门。
  大门再度合上后,古振东皱起眉头。

  第七章
   “雨薇!”
  因为柯亚珊要到南部开会,雨薇提早半个小时下班,还没走出大门,在楼下大厅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

,看到张森朝着自己跑过来。
  “总算等到你了!”跑到雨薇面前,张森笑着说。
  “张森?你等我有事吗?”突然看到张森,雨薇有些诧异。上一次张森送她到公司后,他们彼此就熟络了,雨薇还没搬

走前,有一次张森还到顶楼找她聊天。
  “你突然搬走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还是今天早上听我妈说,我才知道的。”他皱着英俊的脸问。
  张森是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的日子是很孤单的,他很喜欢清秀、温柔的雨薇,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当然,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试着追她——
  雨薇尴尬地微笑。“对不起,因为搬得很匆忙,所以……”
  “与其道歉,不如陪我吃一顿饭如何?”他趁机约她。
  雨薇愣了一下,趁这个空档,张森已经牵起她的手——
  “走吧,别犹豫了,上了一天班,也该慰劳自己一下!”他拉了雨薇的手就往外走。
  现在拒绝似乎不太好意思,雨薇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况且现在她并不想回古昊天的公寓——
  古振东对她的话可重可轻,虽然她表面上不在乎,但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至少,古振东说的话已经在雨薇的脑海里

盘旋上一整天——
  她需要一点时间透透气。
   ☆        ☆        ☆
   “谢谢你,今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张森送雨薇回家的时候,雨薇由衷地道谢。
  “别那么客气,我也没想到我妈会那么喜欢你,她说只要你有空,随时欢迎你到我家吃饭。”张森把车子停在巷口,笑

着回答。“要不要我送你进巷口?”
  张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巷子,这是天母地区最有名——贵得要死的名人巷,每一层公寓少说也要几千万,他

心底有些疑惑,雨薇怎么住得起这么豪华的公寓?
  “不必了……”雨薇紧张地摇头拒绝他。“巷子里很亮,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雨薇,”犹豫了一下,张森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雨薇:“你搬走以后……一个人住这里?”张森不是喜欢打控别人隐

私的人,但他担心雨薇在台北被人骗。
  “我……”雨薇低下头,呐呐地回道:“我住在朋友家,因为他们全家移民到国外去了,所以要我替他们看房子……”她撒了

个谎。
  “喔,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张森松了一口气,开玩笑地道:“话又说回来,住这里确实比住在我家顶楼好上一千倍

都不止,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住上一天。”
  雨薇笑得很勉强。
  看到她眉头打着愁结,张森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平它——
  “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找我,知道吗?”他像哥哥的口气安慰她,其实很想进一步当她

的“好朋友”!
  “谢谢你……”张森的话让雨薇感到温暖,她终于露出开朗的微笑。
  “快回去吧,很晚了!”张森催促她。
  雨薇柔顺的点头,转身走进巷子。
  张森看着雨薇的身影消失在苍子里,又在巷口站了许久才发动车子离开。
   ☆        ☆        ☆
   回到公寓门口时,雨薇从门外看到屋里的灯已经亮了。她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古昊天平常不会这么早回来


  推开门,她看到熟悉的男性脸孔和另一名蓝眼的外国人。
  “回来了?”古昊天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睇了她一眼。
  雨薇挤出僵硬的微笑,突然对自己的晚归感到报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你先进去,我和阿介有话要说。”古昊天打断雨薇没说完的话,表情冷得像当她不存在。
  “好……”他话中的冷淡让雨薇的心莫名其妙地刺痛了一下,她偷偷地深呼吸,努力漠视那怪异的感觉。
  举起脚,她魂不守舍的挪动脚步——
  “昊天,不介绍一下漂亮的小姐?”陌生男人挑起眉,眸光掠过一道促狭的诡光,慵懒的男性嗓音挟着一丝淡淡的邪气


  雨薇怔住,英俊的外国人直视着自己突然说出了字正腔圆的中国话,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雨薇停下往房间移动的脚步,巴巴地站在原地,心底升起不该有的期待——
  在公司她的职位低下,根本见不到他,在公寓里,跟他之间除了做爱还是做爱,两个人除了身体的接触外,她几乎完

全不了解他——她期待古昊天能介绍自己,她希望能多认识他一些些——
  “不必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等到的是古昊天冷漠的回答。从头到尾,他没有看雨薇一眼。他并不在乎她的感觉


  雨薇全身僵住,她呆呆的站在门口,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我叫你进去。”看到她呆住不动,古昊天皱着眉头重复一遍,似乎因为她的反应迟钝而不耐烦。
  “好……我马上进去。”喉咙里像是硬着一块发酸的梅子,她保持着笑容转达过身,目光专注在自己的房门上,抬起突然

好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跨进房里——
  多傻呵,江雨薇!你忘了这只是一场交易吧?竟然妄想了解他!
  关上房门,雨薇靠着房间东面一堵结实的墙,纤细的身体慢慢滑向地板,心底一遍遍地重复嘲笑着自己——
  不怪他、不怪他……是自己太愚蠢,是自己太无聊了……
  掩着脸,眼前陷入一片灰暗……
  潮湿的泪水沿着指缝滑下,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悔恨,恨自己竟然软弱到无法立刻冲破房门——自始至终,她都

无法恨那个对自己冷酷的男人——
   ☆        ☆        ☆
   半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雨薇被关门的声音惊醒。
  她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突然“笃”地一声,她房间的灯扭亮。
  好半晌,她才适应灯光的亮度,她眨着眼从地上站起来——她竟然坐在地上睡着了。
  古昊天迳自走进雨薇的房间,一声不吭地在她床上坐下。
  “你的朋友走了?”雨薇声音僵硬地问。这个时候她无法陪他上床。
  “今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叠起长腿,古昊天冷冷的盯着她问。
  雨薇垂下眼,他质问的口气让她不安。“我——我以为你不会那么早回家,所以和同事去吃饭。”
  “先说好了。”他突然打断她的话,轻率的咧开嘴笑,“你去哪里其实不关我的事,你想和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也不关我

的事,不过古振东会调查得一清二楚!”
  “什么意思——”雨薇脸色转白,她不懂。
  “意思就是,如果要做戏,就认真一点,如果伤不了老人,你我的关系就没有意义。”他冷冷地道。
  丢下无情的话,他转身就走,算是提醒。
  “我——什么时候,我欠你的债就算还完了?”望着他的背影,她冲口而出问他。
  古昊天僵了一下,然后洒脱地转过头——
  “直到老人找上你。”他面无表情地道。
  雨薇直视他寡情的眼,喃喃地问:“如果——如果他已经找上我了——”她选择了先残忍地撕裂自己的伤口。
  “也好。”
  两个无足轻重的字,轻易地从他嘴里脱口而出。雨薇像一具僵化的玩偶,因为心口剧烈的疼痛而窒息。
  古昊天冷冷的开口:“这幢公寓留给你,你不准再搬回去从前那一间顶楼——”
  雨薇怔怔地摇头:“谢谢你,如果你不介意再让我住一晚,我明天就会搬走。”她飘忽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我说过,你不必搬走。”他沉下脸,拳头握紧。“明天你照常到公司上班,如果你敢请假搬家,我会立刻抓到你。”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雨薇捉摸不住,但一切已经无所谓了——她毫无反应的瞪着地板,封闭了所有的知觉。
  古昊天眯起眼,看着没有反应的她——
  他向来厌恶善于说谎的女人,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爱慕虚荣的女人都有这种陋习!原本他以为她跟别的女人不同,他

还以为她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但她同样选择了撒谎!
  今晚他从窗口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送雨薇回公寓的男人,跟上次送她到公司正是同一个人。原来她和这个男人一直有

联络。
  这项认知让古昊天变得残忍。
  是她提出要结束的,如果她以为能要胁他,那她就错了。比残忍,他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
  “公寓留给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结束,”他残忍地补上一句:“我指的是肉体关系。”
  雨薇的眸子颤了一下,但冷酷的他此刻只顾着伤害她来周全自己,他不可能费心去注意雨薇的反应。
  “但是你仍然必须住在这里!我和你之间的交易还没结束,现在老人还感受不到威胁——将来我娶了关月欣,你仍然是

我的女人!”他突然道。
  雨薇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
  “你不知道吧?”他把话撂明地说:“再过两个月,我就会对媒体宣布即将娶营造大户关正辉的女儿,关月欣。”
  “是吗?恭喜你了——”垂下眼,雨薇淡淡地说。
  她仍然无动于衷的模样,莫明其妙地彻底激怒了他——
  “我是出资人,交易只能由我来喊停。”丢下冷酷、伤人的话后,他无情地转身离开。
  古昊天走后,雨薇蜷起膝头,两臂深深裹住自己,泪水控制不住地滑下,淌了一整夜……

  第八章
   一直以来,雨薇是个很认命的人。虽然她有强烈的自尊,但她从来就不想和命运对抗。因为母亲的病,已经让她明

白渺小如已,脆弱如她,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顺从了古昊天的意思,仍然住在公寓,每天依旧准时上、下班。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的生活又回复原来的平静,最大的不同是,这半个月来她再也见来到古昊天。他象是突然消失在

她的生命中,虽然她明明知道他就在公司,但卑微如她,是见不到他的。
  她每天仍然搭公车上、下班,生活比一个寻常上班族还要简单,直到这天傍晚她到附近的提款机提款时还发现自己的

户头里多了五十万。
  五十万对她而言,是一笔庞大的进帐。她当然明白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古昊天在豢养她。
  她知道他这么做主要目的是想引起老人的注意,但这笔钱又抵触了她莫名的骄傲。虽然她一直很穷,除了每个月的少

数花费,过去母亲生病时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钱,她也固定在偿还,因此她在银行里的存款甚至不到两万块。但她绝对

不会用到古昊天的钱。她欠他的已经很多了,在物质上,她不愿意再接受他的施舍。
  下班时间,雨薇最后一个走出公司。下了公车,她慢慢往古昊天的公寓走,心底盘算着另外兼一份工作。
  走到小公园的时候,一辆大型黑色房车突兀的停在转角的巷口。
  “老爷!”一名穿制服的司机紧张地站在车门边,手足无措地喊叫。
  雨薇疑惑地走上前去询问:“怎么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我们老爷他心脏病突然发作。”司机哭丧着脸,害怕的往下陈述:“我给他吃了药,可是、可是他还是晕过去了

。”
  “心脏病发作?”雨薇一听就知道事态严重。
  当下她毫不犹豫地跨进后座,赫然发现躺在里面的人竟然是古振东!她愣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试探古振东的脉动。
  心脏明显的已经停止跳动!
  雨薇母亲生病的时候,她看了不少有关医学方面的书籍,也因为母亲住的是平民病房,她熟悉护士小姐的急救步骤,

跟着护士小姐学过‘心肺复苏术’的正确操作法。她立刻替古振东做CPR,压下古振东的前额并抬高下巴,让昏迷者的呼吸

道畅通,然后实施心脏按摩的同时施予人工呼吸。
  在过程中她嘱咐司机火速开车,到最近的医院。
  雨薇在医院里陪了古振东一晚。
  古振东在雨薇的急救下,充分利用了休克病患停止呼吸和脉动刹那最宝贵的4—6分钟黄金时间,古振东因此捡回了一

条命。
  何秀卿恰巧回到乡下,司机老吴通知不到她,半夜只剩下雨薇和老吴在医院陪着古振东。好不容易等到古振东醒了,

老吴从病房走出来,请雨薇进去,他自个在外头等着。
  “老吴说是你救了我?”得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雨薇,古振东憔悴的病容上,眉头深深皱起。
  看到老人额上深刻的眉纹,雨薇没多说什么,刚才医生替古振东急救的时候,她在医院外的水果摊上买了一袋苹果,

从袋子里取出水果,她专心削起苹果皮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老人说的话得不到雨薇回应,因此又动了肝火。
  把削好的水果递到老人面前,她温柔地劝说:“多吃水果对身体很好,你心脏不好,要克制脾气。”
  古振东看都不看雨薇替他削好的苹果一眼。“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顽固的保持敌意。
  雨薇笑了,她收回手,侧着脸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像阳光一样灿烂。“我

知道了!你不吃苹果是因为水果太硬了。我妈生病的时候也咽不下生硬的苹果块,下一次,我替您打成果汁。”
  “少跟我耍嘴皮子。”古振东恼怒地打断雨薇的话:“上一次我给你的警告仍然生效,假仁假义的女人我看多了,你接

近我孙子的目的我彼止心知肚明,别以为对我示好,我就会重新评估你。”
  得知江雨薇并没有听从他上回的警告,立即离开古昊天,今天他会命令老吴开车到古昊天的公寓,就是要跟江雨薇彻

底摊牌的!古振东当然不知道,古昊天早就搬离了天母的寓所。
  听到老人抖擞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雨薇失笑,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气。“您想太多了。您的戒心向来这么重吗?”
  长期的精神紧张、戒慎防备,就因为古振东有太沉重的压力,转移到生理器官其它部位,难怪会产生心脏、血管方面

的疾病。
  雨薇云淡风轻的说了几句话,古振东又被她激怒。“闭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你凭什么教训我?”古振东一只手

压着心口,生气的吼叫。
  “您太激动了,这样对您的心脏不好。”雨薇叹了口气,微微笑,没有因为古振东的脾气失去耐心。她长期照顾过病人

,知道病人常常会把病痛转成脾气爆发出来,不知情的人往往无法接受。
  “滚!”古振东压着心脏低吼:“老吴,快把人给我轰出去。”他吼叫候在外面的司机老吴。
  “看来你没办法克制自己的脾气。”雨薇拿起自己的皮包。“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不等人轰她,她自己走出古振

东的病房。她知道心脏病一发作,病人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出院。
  “江小姐——”老吴叫住她。
  雨薇停下来。“有事吗?”她问老吴。
  “对不起,我家老爷脾气不好,不过他不是坏人——”老吴尴尬得连忙道歉。再怎么说雨薇也算帮了他一个忙,他心底是

很感激的。
  雨薇冲着老吴笑了笑:“我明天还会再来。”说完话后,她转身离开医院。
  古振东的脾气这么坏,又是一个不知道‘感恩图报’的老顽固,她为什么还要再来?雨薇对自己微笑。只因为——心甘情

愿。
   ☆        ☆        ☆
   隔天雨薇请了半天假,先回公寓炖了一锅鱼汤,再到医院探望古振东。才刚到病房前,她就听到一阵吼叫声,很明

显的古振东在里面发脾气,而他的出气筒则是可怜的老吴。
  “我要出院,所有的东西全部给我拿出去!”病房里传出古振东的怒吼。
  “锵!”一只杯子随着古振东的怒气被甩出门外,摔得粉碎。
  雨薇打开房门,就看到老吴愁容满面呆立在病床边,随古振东的脾气。
  “你先出去吧,老吴,我来照顾他。“雨薇亲切地对可怜的司机道。
  老吴一听到雨薇的话,如蒙特赦,感激的几乎要跪下来磕头,可是他才转过身,就被古振东叫住……
  “站住!”喝住了老吴,古振东的怒气转向雨薇:“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支使我的司机?”老人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

的斥责胆敢反客为主的小女娃。
  “你的司机也是人,他需要休息。”雨薇替老吴把门拉开,自作主张地推着吓得发抖的司机出去。
  古振东呆住,他没料到雨薇竟然真的敢违逆他的命令。
  “我炖了一锅鲈鱼汤,虽然你身上没有伤口,不过生病的人多吃一点高蛋白、低油脂的食物总是好的。”
  在古振东猜疑的目光下,她旁若无人地把热腾腾的鱼汤端上桌。
  “刚才你把食物全丢出去,肚子一定饿了,快趁热把鱼汤喝了吧。”她舀了一碗鱼汤,端到古振东面前。
  “我生平最讨厌吃鱼。”老人顽劣的嘶吼,仇敌似地瞪着那碗鱼汤,根本不买帐。古振东不明白,这个女娃儿干嘛对他

那么好?想收买他的心?门儿都没有。
  “不喝吗?”雨薇挑起眉。“那我只好一口一口喂你了。”她蓦地放下汤碗,装模作样的卷起袖子。
  是谁说过老人像小孩儿的?这句话还真是贴切。
  “你这臭丫头——你想做什么?”古振东眉头几乎打成死结,他恨透了这个小丫头跟他说话的态度!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竟敢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
  “好奇怪。”一边拿起汤碗,一边看古振东凶巴巴的脸,雨薇竟然笑得好开心。“你凶起来的样子和昊天真像。”
  古振东愣住了,雨薇趁着这个时候把一口鱼汤送到他嘴里。要古振东把食物吐出来,这么丢脸的动作他死也不做,只

好乖乖把鱼汤吞下肚子。
  “但是昊天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而你呢?见了你三次面,两次你都是在发脾气。”
  她又喂了一口鱼汤,送进默默倾听的老人嘴里。她忽然了解——老人有多么爱他的孙子!否则她绝对没有办法诱使他乖

乖喝汤的。
  “脾气是这么南辕北辙的两人,竟然是祖孙呢!可是尽管如此,你们两人反常的给人错觉——你们是那么想像,简直就

像到骨子里去——”
  “昊天是我的孙子,我们当然像。”趁着刚咽下一口鱼汤的空档,老人硬梆梆的挤出一句话,紧接着又塞了一口。
  嗯,怪了!这鱼汤还真不难喝!
  “这是当然,没有人能说不是。“瞧老人得意洋洋的模样,雨薇偷笑,把最后一口鱼汤送进老人嘴里。
  古振东不知不觉喝完了鱼汤,直到雨薇开始收拾空碗,他才回过神来皱起眉头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明明知道是鱼汤,不要明知故问。而且鱼汤全部是你自己吃下去的呢,这招叫做灌迷汤。”她掩着嘴微笑。
  古振东愣了愣,随后嘴角不自觉得抽动起来。雨薇的幽默让古振东全身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好像不怎么讨厌这个女孩

儿了,而且——竟然好象还有点喜欢她了!
  古振东眉头的皱纹加深——
  这个女娃儿可是勾引他孙子的狐狸精,他怎么可以喜欢她?真是荒谬!
  “汤喝完了,我今天的法宝也用尽了,明天再来和你周旋吧!”边收拾带来的东西,雨薇温柔地笑着说。
  “什么叫周旋?听起来象是指责我不通情理,你这女娃儿真不客气!”古振东骂人。
  “难道不是吗?听话,不要再欺负司机老吴了,明天我再来陪你。”雨薇边走边说,临走之前回眸,抛给老人一个灿烂

的笑容后才开门离去。
  古振东呆在床上,愣了半天——当真是怪了!他竟然——竟然开始期待起明天来了——
   ☆        ☆        ☆
   连续一个星期,雨薇每天下班都到医院陪古振东。
  她每天陪着他聊天兼抬杠,慢慢的她越来越了解这个顽固的老人,拥有另一面赤子之心。古振东也奇迹地接纳她的陪

伴,不再动辄摔东西或骂人。不过医院里的每个护士还是对坏脾气的古老头敬而远之。每个人都只能承认侍候不了他了。

到最后唯一能摆平古振东,安抚他吃饭、打针、吃药的人,只有雨薇。
  不过因为昨天下午雨薇得了急性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根本没办法到医院,只能在家里昏睡。
  可能是最近太劳累的关系,所以才会突然得急病,她舍不得花钱看医生,只到药房买了一包成药,回到公寓后和着开

水吞下,然后上床睡觉,一直到隔天清晨才睁开眼。
  可是她不能请假,因为只要一请病假,依公司规定一定要医生证明,否则就得当成事假——那要扣一天的薪水,而一天

的薪水已经够她吃一星期的自助餐。
  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她仍然准时到公司上班。
  “雨薇,你的气色不太好,生病了吗?”柯亚珊一看到她,就关心的说。
  “没有,只是精神差一点——”雨薇否认,她怕柯亚珊会强迫她回家休息。
  “那就好。”柯亚珊释然地笑道:“你要吃好一点,我看你每天中午只吃三、四十块的便当,那怎么吃得饱?你看你,

实在瘦得不像话!”柯亚珊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在台北东区吃四十块的自助餐,等于非洲饥民的食物!
  “嗯。”雨薇顺从地点头。
  “下午有美国客户到公司开会,你可能要进会议室招呼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可以吗?”柯亚珊道。
  “没有问题。”雨薇很快点头。
  柯亚珊这才放心走回自己的位子。
   上午雨薇在忙碌中渡过,虽然头痛得快晕倒,她仍然勉强打起精神,随与平常一样繁重的工作量。
  下午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到会议厅,忙着准备餐点招待等到一下出席的贵宾。
  “我看你气色真的很差,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起布置会议厅时,柯亚珊问了一遍。
  “不要紧,我还好。”雨薇摇头,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然而雨薇已经快撑不住,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全身不对劲地冒

冷汗,但她总想着自己已经忙了一个早上,只要撑过下午就可以回公寓好好休息了——
  几个秘书室的同事才刚把会议厅布置好,处长已经推门进来——
  “总经理来了,你们先回办公室。”
  几个女秘书一听到总经理三个字,拖拖拉拉的不肯走,因为她们明白古昊天还是单身,谁都有机会!
  雨薇病到根本没听清楚处长讲什么,她精神恍惚地看到大家往门口的方向挤,便移动虚浮的脚步,盲目地跟着大家往

门口走。然后,她的视线在下一刻接触到踏进门的古昊天。
  他愣了一下,她苍白的脸色竟然让他‘胸痛’?抛开那种怪异的‘错觉’他很快地睁开眼,视而不见地越过她跨进会议室

——
  他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古昊天一瞥而过的眼神,冷漠得象是在看陌生人。雨薇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沉到脚底,虚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

,幅度越来越大——
  机械性地抬起脚,雨薇默默地跟在柯亚珊后面走出会议厅——
  “雨薇!”她听到柯亚珊尖声喊自己的名字,在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她已经跌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剧痛和虚

弱让她失去了知觉——

  第九章
   她瘦得简直该打!
  这是在医院等候时,瞪着雨薇苍白的脸,古昊天心中陡然升起的想法。
  他紧抿着唇坐在病床边看着她吊点滴,左手手腕因为跌倒而骨折,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绷带。
  “唔——”麻醉药过去,雨薇痛醒过来。
  “还好吧?”他握住她的手,再一次感觉到掌下纤细的腕骨,简直脆弱得让他心烦!
  “好痛——”她睁不开眼,听到古昊天的声音,她在做梦吗?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按回床上——
  “如果不想惹我发火,就安份的乖乖躺好。”他懊恼地低吼。
  他在生气吗?终于睁开眼,雨薇惊愕地瞪住那张熟悉的男性化脸孔,被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吓到——他向来冷静,认

识他以来,雨薇从没看过他生气——甚至无法想象古昊天生气的模样。可是现在——他为什么生气?
  “看什么?把眼睛闭起来!”古昊天哑着声吼。
  他当然知道她张大了小嘴是什么意思!打从十岁起,他就不曾显露过自己的脾气——他向来有控制情绪的本事,越是生

气,他会表现得越冷静,甚至边老人也无法让他失控,掀起他的脾气!可是现在他不但生气,而且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怒

气。
  他气这个小女人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生了病竟然还到公司上班,而且拒绝使用他存在她户头里的钱——
  他查过雨薇的账户,他给的钱,她一毛也没动。
  更让他生气的是,自己竟然丢下重要的会议耗在这里陪——
  他简直疯了!把客户丢在公司让亚珊处理,却留在这里照顾一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笨女人!
  雨薇乖乖地,紧紧地闭起眼睛,顺从地不冲犯他的怒气,可却忍不住嘟囔起来——
  “你生气的模样好象一个人——”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问。
  她嘟囔的小嘴,竟然莫名其妙地勾起他胸中的火苗,该死!
  “没什么。”她睁开眼,看到他的脸就离她半尺——很近的距离。
  古昊天别开脸。“生病了为什么不看医生?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麻烦我?”他指控她。
  雨薇先是睁大眼,然后垂下眼,平静地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公司——”
  “你的手腕受伤了,想找谁来陪你?”他硬着声问。
  “我——”
  “别妄想叫那个姓张的小子来,如果老人知道你生病却让别的男人照顾你,一切就前功尽弃,我不会同意的!”他沉声

威胁。他绝不会让那个姓张的小子来照顾她!
  雨薇瞪大了眼,她从来没想过找张森来医院照顾自己,她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眼睛闭起来。”他嘎声命令她。
  她微张的小嘴已经太过火地惹了他——
  一个多月了,他竟然一点也不想碰别的女人!还居然丢下开拓日本市场的重大责任,从日本飞回来,只因为突然渴望

见到她。
  空气突然显得燥热,雨薇不安的合上眼,借闭着眼睛的动作与他灼热的目光隔绝。
  “热吗?”他低嘎的声音回荡在雨薇耳边,灼烫的手指滑过她额际柔嫩的肌肤。
  雨薇闭着眼摇头。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她的听觉变得敏锐,古昊天低重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际,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颊上,他似乎靠

自己很近——
  雨薇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喉头快速分泌唾液,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地张开眼。
  古昊天英俊的脸孔正朝她压下来,雨薇瞪大眼睛,一开始她根本猜不透他的意图,直到他霸道地占有她的唇。
  “唔——”雨薇吓得全身僵住,直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飘进嗅觉,她回过神来,呆呆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不为什么。”紧紧抱住躺在床上娇小的身体,古昊天沉定的眼眸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想到那个姓张的小子可能会趁这个机会缠上雨薇——他就嫉妒得快发狂!
  想独占她的情绪失去控制地左右他的意志,他突然紧搂住她——
  “啊——”她轻喊,手腕因为他的粗鲁而产生痛楚,但她并没有抗拒。
  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这和做爱不一样,一股异样的热流窜过她的全身,她并不习惯这种亲密感——
  雨薇羞涩的垂下眼,趁着这个时候古昊天已经松开她身上的睡衣。
  “昊天——”她惊喘,古昊天的手绕到雨薇的身体前面,从松开的睡衣下摆控进她柔软、湿热的腿间。
  “虽然不是处女了,你还是这么害羞。”他粗嘎地低笑。
  雨薇答不出话,虽然在过去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她已经很了解他,知道他一直很放纵,却还是不能适应他亲昵的爱语。

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把这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视为平常。
  “别这样——”推开他的手,她退到床边,神情带着苦涩。那一晚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他不该再对她这样——
  “回到我身边。”他突然说出这句话。
  雨薇怔住,半晌她虚弱的问:“为什么——”
  “我喜欢你——我们在肉体上有绝佳的默契。”他皱着眉,心烦于她的追根究底,干脆找一个最简单的借口搪塞她!
  也许,他低估了这个小女人在他心中的份量——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要别的女人;即使这犯了他向来玩女人的忌讳,但他

一点都不在乎——
  事实上,跟对她强烈的独占欲相比之下,他根本无法去在乎那微不足道的‘忌讳’!
  但是他的话伤了雨薇,她僵住,她的‘解释’对她而言是一种侮辱。
  下一刻她黯然摇头。“不——是你说结束了——我不会再跟你持续那种关系。“她坚强的拒绝。
  古昊天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什么意思?“收回手,他语气僵硬地质问。
  “我想出院了,对不起,麻烦你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他突然扭住她的手,为她言语中的淡然而发火。
  雨薇忍住痛。咬着下唇定定地望住她,没有回答。
  “该死的,你把话说清楚!”古昊天脸色阴鸷地大声诅咒。
  雨薇垂下眼。“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该结束了,她不该任性,不该为一时的软弱答应他的要求。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欠我的还没完,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没有选择!”他粗鲁的打断她的话,突然霸道得几

乎不讲理。她休想把他撇到一边,和那个姓张的发展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雨薇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不讲理起来,简直任性得象个孩子!
  “不管讲不讲理,反正从今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离开我的视线外,除非我听到你亲口承诺,心甘情

愿回到我身边。”他得意的笑,英俊的脸孔闪着胜利的光彩。
  他料定她不能反抗,他不但了解她的身体,也了解她的个性——
  他的女人虽然骄傲,但很宿命,就凭这一点,他会吃定她一辈子——
  一辈子?
  古昊天因为心中突然冒出这三个字而愣住。
  雨薇呆呆地瞪着他可恶的笑脸,竟然拿他无可奈何——
  “咣铛——”隔间病房突然传来一阵碗盘碎裂声。
  雨薇回过神,从病房向外望出去,突然觉得这间医院很眼熟,半晌她才想起,古昊天替她安排的是头等病房,而古老

先生也住这间医院。
  雨薇蹙起眉头。“我想下床——”
  “不准!”古昊天霸道地阻止她。
  两个人对峙半晌,雨薇终于投降。“我的病好了,但是古老先生的病还没好,他还躺在医院。”叹了一口气,雨薇轻诉

。这个男人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妥协为何物。
  古昊天的表情瞬间转硬。“他生什么病?”他冷冷的问。
  过去古家的男人一提起对方,就会剑拔弩张。不过现在至少古振东不会了,他每天和雨薇谈起古昊天,得意的就象中

了奖。
  “心脏病,差一点就——”雨薇故意不把话说完,以强调古振东‘病况危急’。
  多怪啊!这两个男人明明彼此关心对方,又是祖孙,关系却势同水火,简直可以拿‘互相折磨’来形容。
  果然,古昊天皱起眉头。
  她偷偷轻笑,大胆地伸出手,拉住古昊天的大手。“我的病虽然好了,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累——你陪我去看古老先生吧

?”
  他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他,她好象很难再拒绝这个自始至终,一直对自己很霸道的男人了。
  “你到医院看他?”古昊天显起眼,何止不能理解,简直为奇迹。他认定老人会把她生吞活剥!
  “嗯,我认识古老先生,他的脾气虽然坏了一点,不过却是个很爱他孙子的好人。”她语带深意,对着他不以为然的酷

脸发笑。
  “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至少你形容的那个‘古老先生’,绝对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冷冷地道。
  “那个人是你的祖父。”她叹息,提醒他。
  他嗤哼一声,甩开头。
  看到他这个动动,瞬间雨薇笑出来——她好象在古振东身上也见过这个独一无二的动作,两个人一发脾气就跟孩子一样

甩开头赌气,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昨天下午我已经没去陪他了,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今天我一定要去看他,去不去随便你。”她偷笑


  “你每天去医院陪他?”古昊天眉头的结越来越深,他越来越不能理解。
  “如果我不去,他就不吃东西、不打针,还会乱发脾气,所以今天我一定得去。”她可以想见,经过昨天一天,医院已

经人仰马翻了。
  何秀卿五天前就从乡下回到台北,雨薇不在的时候就是何秀卿照顾公公,但古振东连媳妇都不买账,他只听雨薇一个

人的。
  这几天雨薇和何秀卿之间也建立了感情,尽管何秀卿一直把丈夫的遗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尽管她一直希望古昊

天最后娶到的对象是故友的女儿,可是她私心里已经接受了雨薇。当然,雨薇竟然就是昔日故友之女的事实,何秀卿一直

不知情。
  听到雨薇的叙述,古昊天的眼睛瞪大——他根本不相信!
  “你在开玩笑?”他眯起眼,宠溺的不甚相信地盯住跟前笑意盈盈的小女人。毕竟他认识了古振东一辈子,向来他认定

只有自己最了解那个固执、暴躁的老人。
  “你何不跟我去一趟,眼见为凭。”抬眼凝望他,仍旧试图抚平他的眉心——
  心疼——好心疼他的忧虑。原来呵——原来——原来她还是放不下的!
  古昊天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拉到胸口,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方。“当然,我一定会去。”灼灼的目光盯住她,他沉定的说


  他当然要知道——
  这个小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不但能融化他胸口的冰漠——
  还能化解老人足以烧焚所有人的烈性!
   ☆        ☆        ☆
   拉着不情愿的古昊天,雨薇才刚走到病房门口,果然又听到古振东在里面发脾气、摔碗盘的声音。
  “你又不合作了。”走进病房,雨薇马上反客为主。她把古振东刚举到头上,准备丢出去的茶杯抢过来,轻轻放在桌上


  古振东看到雨薇,眉头的结慢慢松开。
  “雨薇,你终于来了!”看到雨薇,何秀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现在才来!再不来,你就可以不必来了!”古振东赌气的望着她,简直象个孩子。
  雨薇若无其事地朝着老人绽开温暖的笑容。“我知道你千方百计想赶我走,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她倒了

一杯温开水塞在老人手里。“骂人骂累了?喝口水吧!”
  老人嘀嘀咕咕了几声,不甘不愿地咧开嘴,接过杯子喝了口水。“一张脸苍白得象鬼,昨天去哪了,晚上睡够了没?”

嘀咕地叨念了几声。
  老人的话听起来刺耳,言语里其实透露了浓浓的关心。古昊天双臂抱胸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当成是奇迹。
  古振东一提,何秀卿这才注意到,雨薇脸色的确苍白。“对啊,雨薇,你怎么了?你的手还受伤了!”她担心地走上前

去,伸手试探雨薇额头的温度,接着心疼又担心的仔细端详雨薇裹着纱布的手臂。
  这下古振东也注意到她手上裹的纱布,布满皱纹的凶恶脸孔变魔术似的转为忧心。
  “她生病了,急性感冒,早上才退烧。”古昊天跨步进来。“至于手臂是不小心摔伤的,已经没事了。”
  “昊天!”看到古昊天,何秀卿惊呼。“你不是还要十来天才从日本回来?”
  “日本的事我已经交Eric负责。”古昊天解释。
  何秀卿笑开脸,“你不会无缘无故飞回台湾吧?昊天?”
  古昊天转开脸,手插到西裤口袋里,英挺的身材倾向雨薇,随口说了一句:“她生病了。”算是解释。
  古昊天的回答不止何秀卿惊讶,古振东也挑起眉—
  —乍看到古昊天他是有点吃惊,听到古昊天竟然把开拓日本市场的重大责任交给别人办,他更是咋舌——
  这不象他古振东的孙子!在公事上古昊天向来公私分明,现在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女人丢下公司飞回台湾,简直不可

思议!
  “嗯,回来也好,日本的事就全部交给Eric好了,明天你就回公司上班,过几天我要和你谈谈我打算退休的事。”
  古振东的回应同样让古昊天吃惊——
  事实不止古昊天,何秀卿也象听见天方夜谈一样,瞪大了眼睛。老人居然会主动把公司的主控权让出来,是谁都料不

到的事!
  “丫头,你替我把桌上那束花扔了!”古振东没事人一样,全然不象刚刚宣布了一件重要大事的态度。
  “把花扔了?为什么,这束花好漂亮。”雨薇把那把包装精美的花束拿起来,不明白古振东为什么要扔了它?
  “该死的花,害我过敏,还不快扔掉!”古振东蛮起来。
  “拿去扔了吧,丫头。”何秀卿拍拍雨薇的腰,笑着道。
  这束花是关月欣送来的。古振东住院一个星期了,关月欣一次也没来过,好不容易人来了,坐不到两分钟就频频看表

,最后是被古振东赶出去的。
  看来古家和关家的婚事是吹了。
  何秀卿心底暗自高兴,可她高兴的不是旧友的女儿还有机会,而是雨薇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她真是喜欢这个蕙

质兰心的女孩儿!现在她已经不再那么执着,她真心希望雨薇能成为她的媳妇。
  古昊天已经精明的瞄到花上附的卡片,知道是关家送来的花。老人会让雨薇把花拿去扔掉,意义非比寻常。
  “我陪她出去。”
  “别太快回来,我要睡觉。”古昊天要关上门的时候,古振东闲闲的加一句。
  古昊天回头和古振东对看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来横在祖孙二人之间的冰漠,一瞬间化于无形。
  走出病房,古昊天拿走雨薇手中的花束,随手扔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真的把它扔掉!好可惜——”雨薇望着那束无辜的花,摇头叹息。
  “喜欢花,我每天送你一束。”拉着雨薇的手,把她挟在怀抱间,快步离开医院大门。
  “咦?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好奇的问他,为了配合他的脚步,只得小跑步。
  他放慢脚步,低下头,凝住她清澄的明眸。“买一束花,然后,结婚。”
  看到她呆住的表情,古昊天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老人那副万事意料中的表情,一定要做点什么让他吃惊。”他悠淡地道。
  他的女人太优秀,居然连老人都接受她。这么顺利的游戏结果他不接受,总要做件让老人意料不到的事——
  雨薇觉得不可思议。“他有心脏病,你不能——”
  “放心,他受得起!”他神秘的微笑,紧紧拥住靠在他怀中的女人。
  她说不要那种‘关系’,正好,他正打算终结她的单身身份,让其他男人没有机会觊觎。他要紧紧把她绑住——一辈子!
  没错,一辈子,他喜欢这个主意!
  “结婚?你当真吗?我不喜欢连婚姻都拿来当成筹码。“推开他,雨薇黯然的低诉。
  “你以为我会傻到那么做?这么多年的横隔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抹灭的!”
  “什么意思?“她问。心揪在一块,突然觉得受委曲。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极力想甩脱,却挥之不去——是因为已经太在

意了吧?
  “你的使命重大,我要你嫁给我。”
  “使命?”她问。
  “当我和‘他’之间的桥梁。”
  “可是你刚才又说要他吃惊——”
  古昊天咧开嘴,“走吧!”拉着她往医院外走。
  “古昊天,你话还没说清楚——”任由他拉着自己,雨薇的脸慢慢淡开,心底蓦然充斥一股满胀的喜悦——
  她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拉不下脸,她想,他大概一辈子也拉不下脸说那三个字。
  因为,结婚——那并不在他们一开始定的“交易”范围内!
  但是,她明白,谁先跨出那一步,事实上已经说明了无需言传的一切。
  九月炎风醺人醉,迎着风,身边的男人紧紧位住她的手。依附着他替自己寻觅的方向,雨薇无忧地往未知的前方去——
  母亲为她设想的一切,没有因为那只手环而实现,但母亲替她牵了线,这冥冥中的一切呵——看来,明天也会是个好天

气,很暖的天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