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乎。
彼狡童兮,不与我餐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武曜总这么想,上辈子,他肯定欠了沈颢很多钱。或许还不止是钱这么简单,或许也不止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
无论沈颢怎样对他,他都只要他一个,绝不放手。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熬过长长的七年。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啊,去找他的颢颢。
现在,他坐在路边的蓝色宝马车里,离他不足二十米就是鸿运大厦,沈颢在第三十五层的明宪科技做企划股长。
鼎鼎大名的沈颢,就躲在三十多个职员的小公司做股长,换作七年前,任谁都想不到吧?
七年了……
01
苏氏集团是排名很前的大商团,董事长苏墨狄二十岁白手起家,三十多年风风雨雨,才有了如今苏氏的局面。
能进苏氏工作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苏氏对员工的要求一向高,而且员工的福利在业界也有相当好的口碑,所以每次募员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
以武曜这样三次联考都失利的家伙,能跨进苏氏的大门,完全是因为武曜的爸爸和苏墨狄十年前的情妇的妈妈是表兄妹的关系。
很复杂吧?可见苏墨狄是很念旧的人,即使是十年前的旧情妇的表舅的儿子,能照顾也就照顾了。
武曜是武家的小幺,武曜其实就是武幺。他上面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父母是实在管不过来,二十年来他就那样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地长成一个一米八的青年。
武曜的妈妈、姐姐都是大美人,所以武曜也理所当然的是美少年。单眼皮、尖下巴、白皮肤,完全符合时下中性美的定义。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和柔美的容貌相反,武曜就是“武力+火药”的意思,他脾气很不好。学生时代至少有一百个家伙因为称赞他的美貌而被揍得体无完肤。
他的功课也不好,考了三年,用来念书的时间还不到用来打电动的十分之一。武爸爸眼看着小儿子要变成社会渣滓,没办法才厚了老脸去拜托表外甥女。
于是,武曜成了苏氏的员工,虽然只是搬货的那种,但是是正式的员工,享受全套员工福利。
“阿曜!到地下仓库搬些样品到七楼!”陈叔大声吆喝着。
“好嘞!”武曜跳跳蹦蹦走出去搬货。
陈叔对新进的阿曜很满意,虽然他有时候反应比别人慢半拍,也不喜欢讲话,但却是个勤力的年轻人,并不仗着有点关系就散漫偷懒。
武曜图省事,一下子扛了两箱样品上楼。公司搬货有专门的电梯,可偏偏等了半天也不下来,算了,索性用走的!
还不轻么!他掂掂肩上的份量,望望窄窄的备用楼道,准备一气冲上七楼。
两个大箱子扛在左肩上,他只能看到右侧的楼梯,一步两节楼梯地猛上了一阵,也不知到了哪层,刚想停下歇口气,就听到上层阶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除了我这个搬货的,谁还从这儿走啊?”他停住脚,刚想喊“小心”,上面的人已经冲下来。
撞击力袭身,武曜伸手握住扶手没摔跟头,可是两箱样品“咕溜溜”全滚了下去。
“喂!”他冲着来人大喊,“你——”
但是,当他抬头,看到那个撞得他七荤八素的人,“你奔丧啊”之类的话全噎在喉咙口。
“真是个美人!”他愣愣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男人不是他那样的美少年,年纪大一些,肤色不是很白,却异常地细致。五官也不顶出色,可放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显得别致。竖着的短发染成银灰色,耳朵有点大有点招风,却显得更……可爱。穿了贴身的精制西服,腰肢很细,身材极好。西服里铁红色衬衫领子散开着,领带被解开提在手上,露出细长的脖子和一边隐隐约约的锁骨。
整个人显着贵气、洋气、性感,脸上神色却淡漠冰冷,连那双可爱的圆眼睛里都没有一点点温度,似乎没什么放在他眼里。
风一样不羁,任谁都抓不住……
像……成熟的桃子……像……带刺的玫瑰……还像……自恋的水仙……
武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虽然对方是男人,他还是觉得全身都在发热。
男人笔直地站在他上两个台阶,冷冷地向下睨着——
“看够了吗?”没有温度的声音却很有磁性。
“啊?!”武曜醒过神来,有点窘。他完全明白被人盯着看的苦恼,自己不就是讨厌别人不停地瞻仰观摩,才会打架的吗。
“对不起!”他匆匆地将眼光投向别处,雪白的脸涨得通红。
男人看着他,一丝暖意瞬时拂过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两声沉笑。修长的手指伸出,在他脸颊上戳了两下,就径自翩翩下楼。
什么意思?
武曜摸摸被戳的脸颊……很烫哦!
不过,他的笑好好看,眼睛里脸上的冰一下子全化掉了,腮帮鼓得圆圆的……
有魔力一样……自己的心好像要停工了!
武曜浑浑然把两个箱子拾起来,幸亏样品都是纸制品没被摔坏。
他上到七楼,还是一径地发愣,陈叔用力拍他肩膀:“阿曜,看见美女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
阿曜没吭声,不一会儿就恢复正常去搬货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陈叔摇头苦笑。
武曜很想再遇见那个人,又从楼道上走。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再遇见的几率非常小。
那个人为什么从备用楼梯走呢?又那么急,名贵西服都弄得皱巴巴。不知道是谁啊……
浑浑噩噩间,就下班走人了。
在公司门口,和陈叔说再见,刚要上单车——
“是他!是那个男人!”
他屏住气看着他从公司出来,换了身浅色的西服,衬衫也换了颜色,还是没戴领带,但多了付墨镜,遮住了闪着特别光芒的眼睛。
身边有几个女职员唧唧喳喳讲着什么,他还是很冷的样子,根本不搭理她们,可是女孩子似乎都不在意,依旧很热情。
这时,一辆蓝色BMW停在路边,他向女职员们略略摆摆手就打开了车门。
也是我们公司的人吧,武曜看着瘦削的身影,觉得松了口气。既然是一个公司的,就好办了,总会再遇见……然后可以认识……做朋友吧?
突然,要上车的男人顿住,微微扭头,看向窝在一角的电单车上的武曜。他双眉微蹙,转而嘴角轻轻上翘,两个动作细微得没看清就消失了。
可是,武曜还是看到了,一张脸又涨得通红,头一下子就低下去。
心砰砰地跳着……像第一次喜欢女孩子时,跳得厉害得不得了。
“砰砰!砰砰!砰砰!”那么响的声音,会不会给别人听见啊!他脚下用力,单车箭一样飙出去。却没能看见汽车旁的男人翘得更上的嘴角。
他还记得我……
他又笑了……
对我笑啊……
二十岁的武曜陶醉在刚见过两面的男人的微笑里,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车开出去老远,才发现完全开错了方向。
凉凉的晚风吹到滚烫的脸上,他醒了下神。
那是个男人耶,难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吗?可是以前和自己搭讪的男人不都被揍得像猪头一样,自己想到他们就要吐!而且——唯一觉得喜欢的也是国小同班的女生啊……
不过,那样的男人,就算喜欢上也很正常吧,大美人啊……
他揉着自己本来就很乱的头发,又发起呆。
其实,武曜就是那种从来不会想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的家伙,从不会有自觉要将自己归为异性恋或是同性恋。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看见了喜欢的对象,就会本能地在第一刻把握到。
那个在特定一天出现的男人就恰好是武曜看上的人,至于他是男人或是女人,反倒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武曜他觉得很喜欢。
突然,有人一掌拍在他肩上:“小子,发什么愣啊?”是陈叔,“看你熄火半天了,想什么呢?”
“啊?”原来他停在捷运站旁边,陈叔正在等车。
“我,我今天搬货撞了个人,刚刚又在公司门口遇见。”
“谁啊,美女不?”陈叔眨眨眼睛,坏坏地笑。
“哪里,男的!”他急急说明。“二十二三岁,银灰色头发,很瘦,两只大招风耳。陈叔你认识吗?”
“银灰头发、大耳朵,你有没有看他什么车?”
“蓝色宝马。”
“那就没错了!是沈颢沈总经理。你小子来了这么些天连总经理都不认识?!”
“总经理……太年轻了吧……”精致的脸蛋,鼓鼓的腮帮,可爱的眼睛,男人的影像在他脑子里闪过,不可能吧!
陈叔把他拉到一边:“切,沈总是年轻,可也快三十……今年二十八岁了!”
二十八?比他大八岁?那么老!
“你嘴张那么大干吗?口水都流出来了!沈总后生嫩相嘛!”陈叔摆出前辈的样子。“人家可是董事长的女婿,董事长只有一个女儿,以后苏氏还不全是他的。”
顿了下,陈叔继续说:“不过他家世好像也不怎么好,是公司出资培养的高材生,加上以前半工半读,在苏氏呆了有十一二年了。喂,你不是和董事长是远房亲戚吗?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
“我不知道。那……他那个名字怎么写?”
“颢是景色的景加书页的页。”陈叔似乎探知了他的心事,宽慰他,“你看经理冷冰冰很吓人吧?其实他人不错,就喜欢摆个臭脸。他不会怪你撞了他,安啦——”
“哦!”
“你啊,以后可多长几个心眼儿,别傻乎乎的!呀,车来了,不和你说了!”陈叔赶着上公车,“对了,不要说什么招风耳,沈总忌讳这个!”
陈叔走了,武曜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竟然是总经理,苏氏的总经理!
本来看他穿得那么体面,又坐着高级车,猜他顶多是公子哥吧,倒也没觉得什么。现在,突然间发现距离好大。
二十八岁的总经理和二十岁的小弟,认识做朋友已经是很可笑的事情了,何况还是有那种喜欢的成分在呢?
他可是苏氏董事长的女婿,结了婚的老男人,刚刚竟然还想着喜欢他,喜欢啊,这根本不会有希望,肯定是神经搭错了!
可是——
砰砰的心跳总也慢不下来,身上还是阵阵发热,总觉得和他还会有点什么,怎么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武曜是个天生不懂得自卑的家伙,无论是贵介公子或是贫民窟小鬼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大区别,当初没考上大学被老爹骂没出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在他内心里一直都认定自己是一定会成功的。不是吗?向来只要他真心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做成。
但今天他感到第一次的无力。
那样的人,过了今天是一点交集都不会有的,可他又总是记挂着那勾魂夺魄的两次笑,那是的的确确对他的笑啊,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
他用力地甩甩头,想把心里的波动甩掉。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来得很容易,去就难了。
沈颢甩掉手里价值十几万的西服,脱了衬衫,站在穿衣镜前。
胸前红斑点点,两颗小红豆发肿、颜色变深。
眼前又浮起白天龌龊的场景……他紧紧闭住眼睛,喉结上下涌动,好脏,好脏,好脏!
今天那个家伙差点就得逞了,他以为已经能摆脱那样的事情,毕竟他和他的女儿结了婚,而那个家伙有了新欢。
狠狠地咬住唇,太掉以轻心,狗是永远改不了吃屎的!
镜子里的他撇着嘴唇,怪怪地笑着,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这么多年了,十二年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稚嫩柔弱的少年,是个二十八岁的结了婚的老男人。
他把拳狠狠砸向镜子,好讨厌镜子里的人,就像十六岁无力挣扎的沈颢,不要!
血沿着指缝往下流,他冲到浴室死命地搓着身上的污痕。等出来躺到床上,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胸前被他自己搓得殷红殷红,恨不得连皮一起掀掉。他浑身脱力,差点晕在浴缸里。
筋疲力尽——
可就是这时候,这样不爽的他,突然想到了白天遇见的那个小鬼。
他为了避人耳目才从备用楼梯下来,那里离停车场最近,可竟然还是被小鬼撞到了。
长得很不错的小男生,就是打扮得一塌糊涂。烂牛仔加大T恤,马桶盖头发乱蓬蓬,把眼睛都遮住了,像个小痞子。
不过那双丹凤眼还真灼人,粉嘟嘟的小嘴,削尖的下巴,剔透晶莹的白皮肤,这都是女孩才有的五官,放在他脸上却没有一点女子气,相反说不出有股青春阳刚的味道。
那个小鬼这么点年纪就知道盯人了,可又那么腼腆害羞,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沈颢知道自己有点心动。
很不错,说明自己还不老,小牛犊还能看上他这个老朽。
黑夜里,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本来糟透的心情为了个小孩放了点晴。
唉,不能吓坏他啊,可是很纯真的孩子呢……
他默默地想着,沉沉睡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一个月。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一旦认识了一个人,那碰到这个人的频率就会直线上升。
从不知自卑为何物的武曜再次深切体会到什么是人之间的距离。
他老是看到沈颢,公司的电梯、公司的大厅,然后餐饮部、停车场……可是,沈颢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对他和对所有人一样冷淡。
武曜真怀疑,那天美男子朝他笑、戳他脸颊只是自己的青春期幻想。本来么,人家是大公司的总经理,是董事长的成龙快婿,自己算什么玩艺嘛!
可每当看到那个摆着酷酷的脸的瘦削身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好想去亲近,哪怕是讲一句话也好。
有好几次,搭讪的话就到嘴边了,却是怎么都不敢开口。
那个人冷着脸时,周围就像结了厚厚的冰,写着“闲人莫近”的大字。
他不敢。
真是没用,窝囊废!
他其实不是那样冷冰冰的人吧?武曜心里总是这样地认定着。可即算如此,他也没有验证的机会。
他只是个碰巧对已婚成功男人一见钟情,然后陷入不可自拔的暗恋中的自作多情的可怜虫。
可怜虫!
武曜黯然神伤、为情所困,在工作上却空前的卖力。才一个月,就被调到营销部,当然还是做杂务的小弟,可比起做搬运工无疑是前进了一步。
“阿曜,替我们泡咖啡啊!”营业部的大姐们亲切地喊着武曜。她们都很喜欢这个美美的男生。长得好,脾气也好,起先还很腼腆,可熟悉了就会开玩笑,做事情又很细心,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样痞痞的。
“阿曜,要不要姐姐给你找个小美眉啊?”
“阿曜,你家几个哥哥是不是和你一样帅呢?”
“阿曜,……”
武曜心里暗叹,这些欧巴桑活似几百年没见过帅哥,换了以前,哼哼!
不过也有好处,他能从她们那里听到很多有关总经理大帅哥的小道消息。
据说,三年前和沈颢结婚的董事长千金苏月裳,蜜月期就玩失踪去环球旅行了。可是三年来沈颢守身如玉,从没传过半点绯闻。毕竟是岳父的公司,再怎么都得维持这段婚姻的表面风光吧。
不过,近两年沈颢把苏氏的业绩提高了近两倍,很得董事会的青睐,渐渐掌握了公司的大权。他的名字在业界也是一日响过一日,已经成为少数能左右全局的商界中坚。
外界都认为,即使他脱离苏氏,还是能叱咤风云、啸傲江湖。
这天,企划部的李姐通知,说有桩大case总经理要亲自参与,营业部、企划部相关人员留下加班。
本来最最讨厌加班的女职员,这次竟然抢着要求加班,和总经理一起工作,千载难逢啊!
武曜也被留下来,这倒很出人意料。据欧巴桑们说,晚上可能要吃宵夜,把他留下来可以跑腿。
六点,沈颢准时出现在营业部,企划部的人员也到齐了,一帮人忙得昏天黑地。
起先讨论的气氛很紧张,企划部的和营业部的人针锋相对,几个资深职员吵得脸红耳赤。沈颢一反平素的冷若冰霜,竟然谈笑风生,活络得变了个人似的,几个玩笑一开,逗得两个部的欧巴桑笑得乐开了花。
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武曜悄悄地在一边看着指挥若定的沈颢,他把西装脱了,只剩件很普通的白衬衫,可是再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很服帖,说不出的倜傥帅挺。忙到后面,他把袖子卷了起来,把衣领解开,额上汗涔涔。露出的手臂和脖颈,肌肤都细致紧密……
好性感……武曜只觉得嗓子里干得要冒出火来,他真害怕鼻血就这么流下来。
真像个变态,只看到这个比他大八岁的老男人的一点点胳膊和脖子,竟然能兴奋成这样。
没救了!没救了!
“阿曜!阿曜!”李姐连连大声喊他,他才恍过神来,刚想回答,却发现沈颢的两只眸子似笑非笑盯着他,也不知盯了多久,他急急转过头,再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结果沈颢哈哈哈地笑起来:“这个小兄弟真有趣!”
他更窘了,幸亏李姐让他去买宵夜,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李姐特别嘱咐总经理有胃病,一定要买热的好消化的食物。可等武曜提了大大小小的食物袋回来,办公室里竟只剩下沈颢一个人。
“事情剩得不多,人都让我赶回去了。”沈颢摊在长沙发上,显得很疲惫。
“可——”武曜想说可他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办,他讨厌浪费。
“就是啊,还让你白跑一趟,放冰箱吧,明天也可以吃。”沈颢见他不动,坐了起来。“买了些什么?让我看看,多少吃一点对吧,省得我们阿曜白辛苦啊。”
沈颢自自然然地说着“我们阿曜”,武曜听得心里滚热。压抑很久的亲近感、倾慕、喜爱通通抬头。他献宝一样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这个贡丸不错嘛!”沈颢拿起炸贡丸就往嘴里塞,中途,一条胳膊伸过来拦下——
“你,你胃不好,不要吃油炸食品。”武曜认真地说。“我买了牛奶和鸡粥,吃这个吧!”
沈颢一愣,眼前固执的少年竟不容拒绝,他脱口:“我不喜欢牛奶和鸡粥。”口气里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这个鸡粥很好吃的,我们家小妹嘴刁得要命,也喜欢吃这个,你试试吧!”
沈颢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小女孩么?”手里却接过了递来的鸡粥,舀了一小勺尝了下。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也就一般。”沈颢吃了几口又停下。
武曜看着他喝粥,因为站着,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领子里的肌肤,心头一阵狂跳。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却不敢唐突。一步也不敢上前,忍得好辛苦,真像在受酷刑。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暧昧。
突然,沈颢抬起头,笑嘻嘻地说:“你叫武曜是吧?这儿剩下的活不多了,能不能帮我的忙呢?”
“嗯,当然。”武曜忙不迭答道,脸上升起兴奋的红云,他又笑了喔!
沈颢静静地瞅着他,还是一塌糊涂的打扮,花里胡哨的休闲衫和烂牛仔,马桶头。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小家伙都不熟,却又好像认识了很久,可以很容易地放松下来,禁不住想逗他——
“你为什么老是脸红?”
“啊?”武曜举起手遮住脸,窘得更厉害。
沈颢坏笑着:“你这样害羞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喔!”修长的手指又戳在武曜雪白的脸颊上。
手指好像会放电……
武曜触电般跳开去,慌张得不知该怎么办:“你别……我又不要女朋友……你、你不是说要我帮忙么……”
沈颢故意沉下脸:“怎么,你啊我啊的,连声总经理都不叫,上次撞了我的事情还没找你算帐呢!”
“我……你……”武曜觉得委屈,明明是你自己一直不理我!一时牛气上涌,“对不起!总经理!您有什么吩咐?”
粉粉的嘴嘟了起来,沈颢看他一付挫样,憋不住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嫩,随便说两声就当真了?”
武曜更是羞愤,这不是耍他么——
“你不要逗我,我很认真的!”神情少有的严肃。
纯净的眼神……
执拗的眼神……
热得发烫的眼神……
沈颢的心跳变快了……竟然被小男生打动了……
认真?认真地对我么?你会受苦的。
慢慢将眼睛转开,靠得这么近的他,是这样天真热忱,白璧无瑕……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我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烂污不堪的了……
突然地意兴阑珊,他淡淡地说:“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武曜看着他将笑容藏起来,流露出忧郁落寞,戴上了惯常的冷面具,后悔得想把自己舌头咬掉:“逗就逗一下么,还能少掉根汗毛?不是一直盼着能亲近一点?好不容易有机会,却全给自己搞砸了!”
他用劲地咬住下唇,急得眼圈都红起来。
沈颢心里也不由得一软,微微嘘出口气:“没听见吗,你可以回去了。”
“我要帮你忙。”执拗的语气。
“你能帮我什么?”
马桶盖头颅低低垂下去,看样子自尊心受了伤害,沈颢有些舍不得,刚要开口,低下的头已经高高昂起来——
“你不说什么事,怎么知道我不行?!”
飞扬的自信,明亮得让沈颢想一直看下去。他半晌不说话,然后不动声色地布置了武曜该做的事情,径自走到里间的办公室。
武曜高兴得举手“yeah”了声,成功了第一步!
隔着门的沈颢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孩,心里暖暖,这样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过。
这个小鬼会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什么角色?
02
剩下的事不多,也不复杂,但也够武曜这个生手忙上半天。本来还指望着沈颢出来指导一下,结果他一进去就再不出来。
我就不信我干不成!
憋了股气,武曜闷头做起事,等忙完已经十二点多了,沈颢一直没什么动静。
他走到里间办公室的门口,轻轻敲门。
敲了半天,不见回应,便推开门——
没人……?
啊,不是——沈颢脸朝内窝在角落的沙发上,身体蜷成小虾的样子,好像还在发抖。
“你怎么啦?” 他忙奔过去。
巴掌大的小脸惨白,额上密布豆大的汗珠,手紧紧捂住胃部,双目紧闭,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胃病发作了吗?”武曜急得什么都顾不了了,一把把沙发上的小人扶到怀里。“你怎么不喊我……”
怀里的人沉哼一声:“痛……”
“有胃病还不好好吃东西!”武曜想到刚刚只吃了几口鸡粥的他,一阵火大,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更见轻柔。
圆圆的眼睛睁开,全是幽怨:“你……骂我!”埋怨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武曜一阵心跳,这是什么眼神哪?!不过还好,总算有力气骂人!
“你有没有药?”
没回应。
小身体阵阵发颤。
“那——我帮你去买药?”流的汗把衬衫都浸湿了。
还是没回应。
武曜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最近的24小时药店。
“别——”一只手揪住他的裤腿,沈颢呢喃着,“别走!”
他重又坐下,心疼地把他拥入怀:“很疼吗……我帮你揉揉?!”
温暖的手代替汗湿冰凉的手按上病痛的胃,好冰啊!他放轻力道,缓缓用劲揉摩,可是,一用劲,小人儿就抖了一下:“好痛……”
他忙不迭撒手,不知是该揉还是不该揉,其实冰冰的胃突然接触到温度高的东西,自然会受到刺激。
怀里的人睁开圆眼睛恨恨地瞪着他,很舒服……为什么拿开?
他像被摄了魂,手重新放到胃上,轻轻地揉起来……
圆眼睛又满意地闭上了。
揉了好一会儿,怀里的身体渐渐放松,眉头也舒展开来,估计是痛过了劲。
睡着了吗?他手下一停,沈颢立即唧唧哼哼地不依,他只能不停地揉。
唉,平时拽成那样,一生起病,比女孩子还嗲!不过,幸亏这场病,不然怎么能和你靠得这么近呢?武曜抿嘴笑起来……
睡着的他显得好小,安心地窝在自己怀里,长长的睫毛,大大的耳朵,还有有点干燥的嘴,下嘴唇比较厚,很适合……接吻……
接吻……
心,不听话地狂跳起来,口干舌燥。
过了今天就不会有机会了吧?一次,一次就好。如雷的心跳声中,武曜吻上了沈颢诱惑的唇,这可是他的初吻!
沈颢模模糊糊地眯睡着,揉着胃的手好暖,揉得好舒服,不要停!
其实胃病是老毛病,忍忍就好了,可他在身边,觉得好安心,就像很早很早以前姐姐陪着他一样……
他比自己还小很多呢……
咦,什么软软的在嘴上,啊!小鬼、在吻他……舌头也伸进来!
武曜满足得差点呻吟出声,他的嘴唇触感好好,甜甜的(错觉吧?原谅这个小色鬼),还有香味。舌头也很软,含在嘴里像要化掉一样……真是越亲越想亲,怎么都不够!
沈颢暗恨自己任他作怪,可是被吻得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劲。
两个人从沙发滚到地上,武曜浑身发烫,那里早起了反应,他撩开沈颢的衬衫,手刚滑进去被一把握住——
“不,别!”
不摸就不摸,缩回手,他又专心啃起沈颢的脖子,还有那两只期望已久、好像很软很软的大耳朵——
有细细的茸毛耶,喜欢!
“啊——”怪舌袭上最敏感的耳朵,沈颢浑身打了个激灵,“别舔,好痒……”
不舔……武曜索性将大耳朵整个含进嘴里,细细嗫咬吸吮起来,沈颢全身颤抖,“咿唔”出声,手使劲地推拒着武曜的大头,不要碰我的耳朵,不要!可那张可恶的嘴又转移阵地,一下子凑到自己嘴里吸住了他的舌头,拼命吸,把空气都要吸光……
“嗯——”他眼前一阵白光……
天哪!只是接吻竟然就要高潮了!
武曜喘着粗气离开美妙的唇,两眼亮得惊人,他想要他!马上!
剑及履及,沈颢猛地醒过神——不能!不能把他拉下水!
他一把把武曜从身上推开,踉踉跄跄爬起来,抖着手整理皱巴巴的衣服。
“你——”武曜愣愣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沈颢,被自己吻到红肿的嘴唇抖索着,脖子上还有咬痕,身体更热了,连宽大的牛仔裤也遮不住身体的反应,他尴尬得紧紧并拢双腿。
整理完衣服,沈颢深吸了口气:“你,剩下的事情做完了?”
“啊?”反应不过来。
“很晚了,工作做完就回家吧!”声音更淡。
“你、你生气了吗?”都是自己不对,可是——
“刚刚……我……我不会说对不起。”
“别说了!”沈颢忍不住提高声音,“刚刚……我和你都是男人,刚才的事情忘掉它,你还小——”
“这和年纪大小又没关系!”武曜就怕他说自己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男人,我就是喜欢你嘛!”
喜欢?喜欢我?
沈颢看着眼前认真坦然的小男生,半晌:“你懂什么是喜欢,接个吻就是喜欢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gay!你父母朋友会怎么看你,你想过吗?”
他顿了顿:“忘了刚刚的事情,我也只当没发生过!”
本来武曜很懊恼这么轻率地告白,可一听到他要否定掉一切,心中大痛,大声道:“就算我不懂,可刚才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沈颢被踢到痛脚,脸一阵发白:“出去!你给我出去!”胃好像又疼起来……
武曜看他捂住胃,马上凑上前:“又疼了吗?我帮你弄点吃的吧,可能饿着了!”
“我不吃,你走!”
“你怎么像小孩啊,胃是你自己的,你要当心身体!”
沈颢哭笑不得,竟然被小孩指责像小孩,可心里有点甜,但这时候必须当机立断。
“鸡粥你不喜欢,那喝牛奶,我还买了小面包……”
“我说了我不吃,你走!”胃开始抽痛。
“你吃了东西我就走!”
“你——你管我吃不吃!”沈颢咬咬牙,狠狠盯着武曜:“你一定要我说明白吗?你不过是个做杂务的小弟,就算你真喜欢我,你凭什么喜欢我?我可不想出钱养你!”
武曜的脸一下子失了血色,这么残忍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拼命咬住嘴唇,忍住眼里的泪意:“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可我是真心的,第一次在楼梯上看到你就喜欢你……做普通朋友也可以……我知道不行,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啊!”
沈颢别过头。
武曜擦干眼泪:“我现在是配不上你,可总有一天会配得上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看着被甩上的门,沈颢突然觉得很累,好痛啊,不知是胃还是心。
他真的伤了他,他不想的,可是必须这么做。
我不想拖累你,阿曜,你不知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营业部的女职员发现,自从那天加班过后,帅弟弟阿曜干活比以前更卖力,人却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没几天光景,竟然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尖尖的下巴现在简直能戳人了。
大家猜,是不是美少年失恋了啊?
结果,半个月后,企划部李姐过来爆料——阿曜报了夜间部商专,还一直向她请教专业知识。
“哇呀,现在这样知道上进的年轻人简直像恐龙那样少耶!”李姐夸张地称赞武曜。
大家甩她一个白眼:“李姐,你可别学人家搞姐弟恋喔!”
“呸!全是些骚蹄子!”李姐恨恨地扭着屁股走出去,一付很不屑的样子,惹得营业部一阵哄堂大笑。
武曜进来就是看见这幅场景,一屋子人莫名其妙笑得七倒八歪,不过他可不想知道为什么。
刚刚人事处主任找他谈话,说他表现突出,即日起可以试着做文员的工作。
他自己都有点懵,苏氏的正式文员耶!这可是连名牌大学毕业的人都要经过千挑万选才做得成的,他这么个大学都考不上的小弟怎么能……而且主任刚刚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好像要讨好他似的。
虽然自己是经过董事长安排才进的公司,可说什么也不会晋升得这么快,表姐哪有那样的本事,除非……
武曜的心又嚯嚯猛跳起来,难道是他吗?他在偷偷关照他吗?
好多天来第一次有了好心情,他会想到自己,念着自己!
自从那天跑掉,他差点就想辞职,竟然说什么“不想出钱养他”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是谁养谁呢!他要好好工作,出人头地,一定会有平等说话的一天。于是去报了夜间部,每天拼命工作,忙起来就好过一些。
可是,即使是眼睛的余光扫见那个瘦削的身影,心里都会像刀扎一样疼。
经过那天,他觉得他对沈颢的看法是没错的,在他冷淡的面孔下,有着完全不同的另一付面目,很情绪化,很调皮,甚至还任性娇嗲,有点孩子气。也许是做总经理这样的工作,所以要把那样的真面目掩藏起来吧?而且,他和董事长的女儿感情很不好,等于是结了婚就一直分居,平时又不见什么绯闻,会很寂寞吧?连胃痛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慢慢熬着……
想想自己也真傻,他那样的大人物自有一大帮人伺候着,哪会需要自己多余的关心!
可是短短相处的每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好像已经是非常熟悉的人,忍不住想疼他,甚至想把他抱在怀里,就像抱家里那只狗BOBO一样地抱着。
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好笑……一个这样子的成功已婚男人,小了八岁的他竟然想去疼他。
他这么反反复复地想着,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醒着的时候眼前是他,睡着了做梦还是他。
柔软的嘴舌、敏感的耳朵……性感的呻吟……徘徊在他四周,想赶也赶不走。
他们是完全契合的两个人啊!他敢肯定沈颢是喜欢的,他的回应是这样清晰和明显,他甚至是和他一样地渴望着……
为什么说那样的话,心里并不是那样想却说言不由衷的话!
因为自己配不上他?可是他只是想呆在他身边,他觉得他是很寂寞的一个人。也许他快疯了吧?
每天晚上下课他都跑去守在公司门口,傻瓜一样远远地看着总经理办公室,灯亮着,他就守着,一直到灯灭。然后跑步回家,让自己累得什么都想不了就睡着……
很疯狂、很变态,做一世人都没这么窝囊过!可是除了这样,他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也许迟早他是会疯掉的吧?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么痛苦?
也许他对自己还是不一样的,一定是他安排自己做文员,这么想着的武曜觉得心情会好一点。
正当武曜心情稍好,沈颢却在脸色铁青地接听电话。
“听说董事长亲自安排一个营销部的小弟做文员?”沈颢转着手里的签字笔。
“呵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总经理啊!”
沈颢抿嘴不吱声。
电话彼端,苏氏董事长苏墨狄陪着小心:“其实,本来想告诉你,怕你忙么,就直接交待人事处了。”
“那个小子是谁?”沈颢的脸色晦明难辨。
“怎么?”雄浑的声音变得暧昧,“小颢你吃醋吗?哈哈哈哈——”
沈颢听到“小颢”的称呼,颈后的寒毛全竖起来,仰天吸口长气,才能将排天倒海的恨意压下——
“董事长说笑了!”
“好了好了,小颢,你别生气。那个小子的老爹当年在军中对我有恩,我是报恩么。你不一向都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的么?”知恩图报四个字说得格外用力。
沈颢脸上青筋直爆:“董事长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小颢啊,你别这么生分嘛,岳父也不叫一声?”声音竟然变得慈祥起来。“我们翁婿多日不聚了,今天回家来吧?”
“晚上有会,会很晚——”手中的签字笔生生被折断。
“哦?这样啊,那你忙。”语气还是很温和,“对了,那个小孩如果成才你就提携一下;如果不行,也不用看我的面子,报恩也要有原则,对吧?哈哈——”
电话挂断,沈颢发现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那只老狐狸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么多年在他淫威下,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会恐惧,会惊惶。
沉吟了一会儿,他用手机拨了通电话:“小渊么,是我,沈颢。”
他翻开桌上武曜的资料,继续说:“帮我调查一个人,武曜,二十岁……”
沁凉的夜风吹在武曜的脸上,可他却觉得身体里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烧得他一刻不得安宁。
做文员已经三天了,他想知道这是不是沈颢特意的安排。他碰到过他,可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真的是他吗?起先的兴奋渐渐消失,人变得更烦躁。
今天他等在停车场出口,他要等到沈颢,问个清楚,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时间一点点过去,快十一点了,他从牛仔裤后袋里掏出根烟,悄悄点燃。抽烟,是他最近养成的坏毛病之一。
“咦,这不是阿曜么,你怎么会在这啊?”一个打扮入时的靓丽女子跟他打招呼。
武曜认识她,是公司的大美女张明兰,沈颢的秘书之一,据说一直在追沈颢……她怎么会在这?武曜心里一突,沈颢也没走,会不会两个人……想到这儿,他脸都发白了。
张明兰见他酷酷地抽着烟不搭理她,心里老大不高兴,什么嘛,虽然长得不错,可也不过是个小职员,神气什么!刚想走人——
“张小姐,你加班啊?”武曜生涩地笑着和美女搭讪,要不是为了姓沈的谁会睬她!
“是、是啊!”张明兰看到武曜一千零一次才露出的笑容,下巴都要掉下来。哇!好帅啊,笑容好美,酷哥一下子就变身成小白兔了,比起最帅的沈总经理也不差哦!
武曜不耐烦地看着惯见的花痴女典型pose,忍下性子问:“张小姐,加班那么晚,人都走空了吧?”
“人走空?没有,总经理他——”张美女笑眯眯地回答着,突然停下,眼睛看向他身后。
武曜回头,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开过来,在他们身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半百年纪、风度尚翩翩的男人的脸。
苏氏董事长苏墨狄!
武曜的老爹拉着他去拜访过,他老老实实朝着车里的男人鞠了一躬:“董事长,你好!”
张明兰惊呆了,也忙不迭地跟着鞠躬。董事长耶!她进公司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老人家,可刚进来几个月的武曜竟然认识,看来传言没错,姓武的确实和公司高层有关系!
苏墨狄深深地看了武曜一眼,又瞥瞥他身旁的张明兰,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年轻人交往也要找个好地方啊!”
武曜知道他误会了,刚想解释,凯迪拉克已经扬长而去。
张明兰一把揪住他:“阿曜,你认识董事长啊?”
“我不认识!”
“那他怎么好像对你很熟的样子呢?“
“我不知道!”
……
好不容易把聒噪的女人搞走,武曜粗粗喘了口气,女人就是麻烦!闹腾一阵,都十一点半了,沈颢是不是已经走了?可他的宝马还在啊。
又过了好一阵,他刚想冲到楼上去,要等的人终于现身。
沈颢一步三晃地走向他的蓝色宝马,显得十分疲惫,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本来还有点紧张的武曜一下子就冲过去,他怕他胃病发作。
“你怎么了?”武曜扶住困顿的男人,立即闻到他身上冲人的酒味。
“你喝酒?你的胃不好还喝酒,你要不要命啊?”
沈颢睁大醉醺醺的眼睛,盯着武曜看了一阵,古怪地笑起来:“是、是你……怎么、每次都遇见你……”说完,人一下子瘫下来。
武曜艰难地抱住不断下滑的身体,做什么喝那么醉?他还没问他正经事,就已经不省人事。
从沈颢身上摸出车钥匙,开了车门,将喝醉的沉重的身体塞到车里,武曜累出了一身汗。不过坐在宝马的驾驶座上,感觉十分良好。
车子箭一般驶出停车场,武曜想起他不知道沈颢的住址。可这家伙醉得像头死猪,只能先开到自己家里再说。
武曜住的地方,街道很窄,车子根本开不进,他只好把车停在巷口,再把沈颢背进去。
看上去那么瘦,可毕竟是个大男人,沈颢的份量一点也不轻,武曜把他背上所住的六楼,累得直喘粗气。
这时,沈颢有点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哪里,武曜根本不睬他,径直开门进屋。
“好难受——”
谁让你喝酒,能不难受吗?
“我——想——吐!”
什么?武曜大惊失色,拜托,马上就到卫生间,千万别现在!
可是,就只差了几步路,沈颢“哗”地一声吐了武曜一身。
秽物的味道哪会好闻,武曜虽然不在意衣着,可是一向爱干净,这时直气得脸色铁青。可转过头看见沈颢一付难过得快死过去的样子,又心疼起来。忍不住骂他自作孽,不过一面骂,一面把他搀到水池旁,轻轻在他背上顺气。
沈颢又吐了几次,直到吐得胆汁出来才罢休。吐完了,人也脱力了,坐在地上就要睡过去。
武曜脱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然后拿毛巾替他擦掉嘴边的秽物:“现在不能睡,要先洗澡,不然会生病!”
“唔——不要!”
武曜摇头苦笑,真是很不明白他,堂堂的总经理,拽得二五八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可现在又像个小孩,一味撒娇耍脾气。究竟哪一个是他,高傲冷淡的,还是任性孩子气的。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他,想疼他、宠他。
武曜替他脱掉西装,再解衬衫扣子——
昏昏沉沉的沈颢却突然排拒起来:“不要,走开!”
“不脱衣服不能洗澡。”武曜哄小孩似的哄着。
沈颢抗拒得更厉害,两只手拼命舞动,一下子挥在武曜脸上。武曜疼得直龇牙,一气之下撕开了他的衬衫,入眼的却是胸前的一片吻痕红点,连两颗小红豆都隐隐发肿……
他、他竟然真的和张明兰……
不止胸前,连脖子上也有吻痕,唇也有点肿!
武曜气得一阵头晕——
我在停车场等你,你却在楼上和女人鬼混亲热!那个臭女人,你要她也不要我吗?
沈颢下意识伸手想遮住胸前,被武曜抓住压在两侧。下一秒,武曜已经吻上他的唇。
死命地吸吮……辗转地舔舐……要毁去别人的痕迹!
沈颢被吻得透不过气,渐渐醒过神。
这是哪里?
他缓缓转着脑筋,在办公室加班……那个老家伙又来纠缠,差点就……幸亏张秘书没走……然后喝酒,喝得很多……然后回家……又遇到那个小鬼……
他倏地睁开眼,小鬼又在吻他,不要,别碰我!他挣扎起来,趁着武曜换气,大声喊:“放开我!你放开!”
武曜两眼赤红,一把抱住扭动的身体,今天不能听你的,我要你变成我的
03
武曜把沈颢扔在床上,没等他挣扎起来,就手压手、腿压腿地死死摁住他。
“你干什么?”完全酒醒的沈颢问,虽然酒醒,可是浑身无力的他根本无法抵住武曜的蛮力。
“我要你!”前所未有的霸道。
沈颢有点慌神:“你神经病,我是男人!你还是个小鬼!”
“我不是小鬼,我是男人中的男人!还有,不管你是男的女的,反正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
“嗤——”沈颢冷哼,“就凭你么,我说过我不会出钱养你……”
他还没说完,武曜已经将他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上,用的当然也是嘴。
狂躁的舌头在嘴里深深翻搅,上颚,下颚,连牙缝都不放过,沈颢被吻得七荤八素,原来有的一点力气也全部抽离。
武曜抬起头,嘴角挂着从他嘴里带出的银丝:“不准你再说这种话!”眼圈隐隐发红,“你就当我疯子好了,反正我也快被你逼疯了!”说到最后有点哽咽。
沈颢看他快哭出来,也愣了,强迫的人比他这个被强迫的还先哭。
武曜抿住唇,一气扯掉沈颢身上的衬衫,“哗”地撕成两半,用它将沈颢的两只手绑在床架上。
“别,别这样!”沈颢开始害怕,可是手被绑得很牢,怎么都挣脱不了。
他不要被绑住,多年的痛苦阴影一下子全涌上心头,背上一阵阵发寒。那个人就喜欢绑着他,笑嘻嘻看着他挣扎,然后做各种变态的事情,逼他就范……
不要,不要绑住我!
可是武曜没看见他眼里深切的恐惧,只是一心在意着他胸前的点点红斑,嫉妒得发狂。
沈颢一时恍惚,眼前的武曜和苏墨狄竟然重叠起来,同样的狰狞,同样野兽般的目光。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老家伙噩梦般无休止的纠缠,那个人恶心地亲他、咬他,还说着什么“知恩图报”,他只想吐!
武曜你和他不一样的不是吗?
为什么你也这样对我,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你和他不同的啊!
两腿一凉,裤子也被褪下,他更是惊惶,拼命地并拢双腿。可是对方的力气好大,刚刚酒醉的自己哪是对手,两腿被大大地分开,有力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要害处,一阵揉搓。
不!不要!他浑身颤抖、发疯似的挣扎起来!
不——
“武曜,不要!求你,不要!”
竟然开口求他,他自己都很惊讶,他是那个再怎么痛苦害怕也不求饶的人,苏墨狄常常因为他的倔强折磨他几天几夜。
可是,面对武曜,他轻易地说出哀恳的话……似乎就是觉得他不会那样子对自己。
“呜呜——求你,别……”
“你求也没用——”武曜抬头,蓦然发现被绑着的沈颢竟然淌了一脸的泪,心里一惊。
“你别哭啊!”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虽然觉得很丢脸,沈颢还是低低地哭起来,似乎要把多年的委屈全哭出来:“你别绑我!求你,别绑……”
低低的哭声在武曜的耳朵里竟好像是撒娇!
“好,好,不绑你,那你不能动哦!”武曜被他哭得完全乱了阵脚,心一横,反正凭他现在的力气,就算不绑也逃不掉!
绑在手上的衬衫被解掉,露出手腕上有两道红痕,由于挣扎得厉害,血都快磨出来了。武曜马上心疼起来,后悔得不得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喜欢的人。
他伸手轻轻碰触伤痕,嗫嚅着说:“对……不起!”
沈颢一边抽泣,一边睁大着布满泪雾的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他竟然真的放开自己,还道歉?!
武曜看着他愣愣的样子,觉得要被折腾疯了,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男人,无论哭或是笑、狂或是娇、傻还是傲,都性感得想让他一口吞掉。
他覆上他翕开的嘴唇,反复吮吸。沾了泪水的唇甜中有点咸涩,嘴里还有点残留的酒味和刚刚秽物的味道,可是还是美妙的感觉……
慢慢地,含在嘴里的唇也开始轻轻啜吸他的,动作竟然同样生涩,小鹿一样羞怯,连抓住的手也和他的十指相扣。
武曜惊讶得顿在那儿,沈颢在回应他!心里酥酥麻麻,开心得不知怎么形容——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沈颢把头后仰,看着那个发呆的傻小子,嘴角稍稍上翘,又凑上去一口吻进他的嘴里,用力含住他的舌头,然后一吸、再吸、再吸……
“啊——”武曜觉得全身都麻掉了,所有的血都往脑子里冲,下身立下便硬挺起来。
两个人深深地亲吻,舌与舌交缠在一起,直到都透不过气才停下。
“你也喜欢,是不是?”武曜喘着粗气,额头抵住沈颢的。“我可不是强迫你。”
沈颢闭上眼,扭过头……
武曜笑笑,探下手,一手握住他的要害,张弛有致地搓弄。
“嗯——”沈颢睁大眼,这时和刚才不同,虽然动作生涩,捏得有点疼,可是好像被珍惜着,没几下,竟然兴奋起来,想射……
武曜又吻上他的嘴,下面的手也不停下,还是轻轻地揉弄……
“嗯——”爆炸式的快感窜到整个身体,一阵轻颤,终于泄在武曜手里。
细细地喘着气,赤裸的肌肤和武曜的紧紧贴在一起,直到快乐的余韵渐渐平息。
“喜欢吗?”
不说话,只狠狠地在他肩上啃了一口。
“我也想要!”
武曜突然跳起来,三两下脱掉裤子,赤条条扑到床上。白皙的身体瘦削却结实,线条颇是刚硬。下身突突地翘在那里,看得沈颢一阵心热。
武曜对着沈颢的眼,彼此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气氛静谧又暧昧。
轻轻举起沈颢细白修长的双腿,从脚踝吻到小腿,再到大腿内侧,直至欲望中心,沈颢兴奋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平息下来的分身又开始昂扬。
武曜把两条美腿再往上抬高,渐渐露出后庭粉红的花穴,他不肯定地看看,那么小,就是从这里进入吗?
掰开股缝,手指轻轻探入,沈颢羞窘得扭动臀部,这时再不容武曜多想,下身的欲望早已蠢蠢欲动,硬到要炸开,他对准穴口,用力将分身往前送。
“啊——”沈颢尖尖地惨呼一声,“痛——”
多日未被侵占的地方哪经得起这样的冲锋陷阵,织细的腰肢簌簌发颤,小脸泛白,可武曜箭在弦上,根本停不下来,又往前送了一下。
“痛——”又是凄厉的惨呼,沈颢差点痛昏过去。他抖着声音问:“你是第一次做吗?好痛,轻……轻点……”
武曜一阵脸红,脸上豆大的汗不断往下滴,第一次!我就是第一次,哪像你是花丛里的老手!
“你——”沈颢看他神色,心里泛过一阵惊喜,他竟真的是第一次!乖宝宝哦。
“干什么?”武曜羞急交加,身下的欲望卡在紧窒的秘穴,进不得退不得,浑身着了火一样,他嘎声道,“你还笑我,帮我啊!”
“我帮你?”沈颢脸更红,“你、你真是要我的命吗,先出来,去拿些乳胶,随便什么……现在这么涩,怎么能……”他也说不下去,羞得身体都红起来。
武曜艰难地从他体内撤出,冲到卫生间,可是除了洗衣皂就是香皂,液体乳剂之类的什么都没有。
沈颢也傻眼:“你平时用什么洗脸?都不用洗面奶?洗发膏呢?润肤露呢?”
武曜摇头。
天哪!真服了他!
“没有润滑剂,我……我才不要呢!”沈颢鼓起腮帮。
“我不管!”武曜重又把他压在床上,“现在真是由不得你,我、我忍不下去了!”
武曜举起他的双腿,在杀猪般的叫声中将分身直插到底,沈颢痛得差点把指甲别断在武曜的背上。
可是,总算是进入了。
武曜额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掉,却又不敢稍动,沈颢的脸真是很难看,再继续怕是要出人命。
“你、你这个死混蛋……痛!”沈颢痛得又哭起来,从来都没有这么爱哭。
“宝宝,你别哭!”武曜搂住他的细腰,“一会就好了!”
“好你个鬼!你出去,出去啊,我不要!”
武曜趁他哭得带劲,慢慢开始动作起来,他轻轻往后撤,沈颢的压力稍减,可转瞬间又往前深进,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比一次进得快,一次比一次进得深,以为到了极限,却总是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沈颢被冲撞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想扭动摆脱,却被武曜牢牢地钳住,只觉得腿拗断了、腰也折断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单纯地剩下潮水般的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快感。
……
发泄过后,武曜却舍不得从里面出来,就着姿势伏在沈颢身上。身下的人还在细细地抽泣,都是他不好,惹得他这么痛。可是,他那里好紧,好像一直一直在吸他到里面,真的会忍不住。
武曜抬起头,轻轻擦掉沈颢脸上的泪水:“乖啊,第一次总会痛的,下次就好了!”
沈颢脸一红,这可不是他的第一次,“谁和你有下一次了?!你出去,你很重的。”
“当然有下一次,下一百次下一千次都有!”武曜急起来,一个翻身让沈颢在上面。
“啊——”换了姿势,沈颢本身的重量使体内的分身一下子进到深处,吃痛之下,他忙要向上抬,却被武曜一把摁住。
“你保证,以后不会不理我。”
沈颢甩给他一个白眼:“真是小孩!啊——”埋在体内的利器竟然又复苏了。
“不要!我会给你弄死的!不要!”
武曜扶住他的细腰,温柔地笑:“不会的,这个下一次会让你很舒服。”说着便开始上下运作。
沈颢呆呆地看着武曜的笑容,第一次发现,他的笑这么好看,形容成让万物复苏都不过分。不知不觉中他迷失在又一波的性爱风暴里。
……
武曜抱着沈颢踏进放满热水的浴缸,触到热水的沈颢像小猫一样满足地直哼哼。
他累惨了,竟然又做了两次,腰以下都没知觉了。
武曜将手探到水下的秘穴,那里被自己弄裂了,他轻轻地在上面转着圈。
沈颢狠狠咬武曜的肩膀,在水里还不老实!
“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利齿咬得更深,好痛!
“那我不弄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不依摇头。
“水要冷了,会着凉!”
沈颢幽怨地盯着武曜,满脸通红,可是又不能不说:“那里还没洗……”说完全身都泛起红色。
武曜傻傻地:“不是不让我碰么?”
“要把那个弄出来,不然会……你这个白痴!”沈颢忍不住发飙。
武曜作恍然大悟状,伸了个手指进去,将里面残留的爱液一点点掏出来。手指越伸越里面,他忍不住作起怪,指端轻轻地点着紧窒的肉壁,现在他知道那里的某点是沈颢的敏感点。
沈颢被那根手指搔得一阵阵抖颤着,尖端处又开始滴出蜜汁,他死命在武曜大腿根处拧了一把——
“啊!谋杀亲夫!”武曜痛得大叫,一边凄厉地叫着,一边却丝毫不停下手里的动作,沈颢身上的红色更艳丽,要害处渐渐昂扬,竟然又射了出来……
两个人紧紧地搂着,感觉彼此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分享肉身所有的秘密。
沈颢鼻端全是这个二十岁青年的好闻的味道,其实刚刚做的事情,苏墨狄曾经做得更彻底,常常能让他生不如死。
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是完全不同呢?
在苏墨狄那里,只有耻辱、悲愤、无穷尽的折磨和煎熬,只能忍耐、忍耐;可在这里,却是极致的快感、极致的亲密,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发嗲。
他能自自然然地对着武曜显示弱势的那一面,丢掉惯常戴着的冷漠面具,也不会觉得危险和不安。似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他喜欢武曜。第一次看见就喜欢吧?
武曜也喜欢他。第一次就喜欢。
可是这样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他从不相信永远,这个世界没有永远。
等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怎么会这样不警醒?沈颢撑起身子,腰酸得竟然没坐得起来,都是那个小混蛋,做那么多。
他四顾着找武曜,不在!
人不在,就先看看屋子。
武曜的住处是很小的套房,不过整理得很干净。沈颢自己十六岁就踏上苏墨狄的贼船,即使是上大学的时候也没机会一个人租屋住,想想还真羡慕武曜啊。
床边的小柜子上摆着武曜一家十口人的照片,武爸爸武妈妈都是淳朴的南部农民,四个哥哥三个姐姐也都是很出息的样子,一家人都笑得很开心。
而沈颢呢,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唯一的姐姐是弱智,还年纪轻轻得了重病,只能靠他卖身付医药费。
沈颢从不想自己有多悲惨,世上比他悲惨的人肯定还有很多,不是吗?同样是卖身,他至少还做到总经理,而别人卖到最后还要得爱滋。相比而言,他已经够幸运。
可是,他还是很羡慕武曜,有他没有也不可能有的一切。
武曜进屋就看见沈颢愣愣地望着窗外,好像有点忧郁的样子。
“喂,没看见我想我了吧?”他打趣。
沈颢翻了个白眼,德行!可是不能否认,每当看到武曜,心情总会很好。
“我买了很多菜,做给你吃好不好?这可是武家家传绝技!”
“不会又是鸡粥吧?”沈颢撇嘴。
“嘿嘿,是大餐啦!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你一上午就只买了菜?”沈颢看看他手里提着的纸袋。
“不是。”武曜有些讪讪,他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竟是一堆洗面奶、润肤露、软膏、乳剂。沈颢也不自在起来,这个人啊!
“这可是为你的幸福着想——”
“呸!”沈颢把被子蒙到脸上,不看你,大色鬼,大色狼!
武曜哈哈哈地笑起来,他发现沈颢越来越可爱了。
“糟糕!”混了半天,沈颢才想到半天没去公司,一骨碌坐起来(这次总算成功了)。
衬衫已经被撕烂了,西装上全是污渍,再说也不能穿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去上班。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才一举步,股间酸痛直直传上来,腰里一软,整个人就摔到地上。艰难地撑起来,可腿也酸疼酸疼用不上力,只能挫败地赤裸着身子坐在地上,心里把武曜骂了一千遍都不止。
武曜从厨房出来,看到光着身体的小人凄惨地缩在地上,忙要抱他上床,伸出的手臂被沈颢狠狠甩掉:“都是你!你让我怎么去上班?都是你!让你少做两次……”
圆眼睛瞪得滚圆,大耳朵涨得通红,武曜觉得他骂人比撒娇更可爱:“那你也不能坐在地上啊!”
“难道是我愿意坐在地上?我要穿衣服啦!”他看看武曜的衣柜。
武曜托起他的腰,扶他到衣柜边,打开橱门——
全是大T恤衫、套头衫、花格子衬衫、牛仔裤,唯一的一套西装就是武曜上班穿的那套。
沈颢嘟起嘴。
武曜倒是很兴奋,轻轻在他耳边说:“我从没看你穿过休闲衫,穿给我看好不好?”
“随你。”吹在他耳朵上的热气和扶在腰上的手,让他浑身发酥。
武曜拿了件红色套头衫:“这件料子软一点。”
“嗯。”轻轻接过衣服。
以前苏墨狄也喜欢替他挑衣服,不过最喜欢那些繁复的黑礼服和白绸内衣,然后等他穿整齐,再让他全脱掉,或者直接撕开……
“怎么啦?”看他有点恍惚,武曜问。
“没什么。”
沈颢抬起头,衣橱镜子里的自己,浑身遍布红红紫紫的吻痕,从脖子一直延展到隐秘的大腿内侧,胸前的颜色尤其深,他脸上一阵发热,急忙要套上手里的红套衫。
“别。”武曜拦住他,手指在他胸前摩挲。
镜子里的武曜鼓着腮帮,一付妒夫的样子,沈颢突然想起,就是苏墨狄留下的咬痕才让他发飙的,眼睛默默垂下——
你嫌我了么?我就是这样子的啊!
“答应我,以后不要和她乱搞,你是我的!”武曜占有式地从后面紧紧搂住沈颢。
沈颢一阵发颤,难道……他知道什么?
见他不说话,武曜更着急,将他转个身一把抱起来,后背紧顶在衣橱上。沈颢的两条腿没有着力点,只能紧紧缠到他身上。
“张明兰有什么好的,你明明喜欢我的,她比我好么,就因为她是女人?”
张明兰?关张秘书什么事?难道、难道他以为是张明兰和我……
这个傻瓜!沈颢差点笑出声,和这个傻小子在一起,根本就不会知道难受两个字怎么写。
“我没有和她,以后也不会。”搂着武曜的脖子,轻轻说。
“你说的喔!”武曜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以后你再……我可要不客气的!”
“嗯唔——”沈颢的耳朵是不能碰的,“你别咬我……穿衣服。”
“我们再——”
“不行!我要去公司,不行——”
“……”
“啊!”
“……”
“嗯——”
……
等沈颢穿上武曜的红套头衫时,又过了半小时。
“我觉得你这样比较性感!”
沈颢两条修长的腿晃在大T恤下面,翘屁股半露在外面,连带粉色的秘穴若隐若现,要不是刚刚才缠绵过,武曜怕又要扑上去了。
“死东西!”沈颢睨他一眼,“快拿条裤子给我!”
“你以后多穿休闲衫比较好,更年轻,看上去比我都小。”本来就显年轻的沈颢穿在宽松的休闲衫里好像只有十八岁。“哪还像什么总经理嘛!”
“那还用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沈颢很得意。
“臭屁!”
武曜搂着没穿裤子的沈颢,终于拥有他了,好像一场梦一样,前一天还是冷若冰霜的人儿,如今乖乖地赖在自己怀里,好没真实感啊。
可是这样子静静地抱在一起,觉得比做爱时还要亲密,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
04
“总经理,为什么要我去分公司?我一直认真工作,从没犯过什么错啊!”大美女张明兰委屈得流了一脸的眼泪,沈颢是她的精神支柱,梦中情人。
“你也知道分公司的李唯欣下个月就要离职,她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她走以后由谁接手我考虑了很久。你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让你去,是公司对你的信任。”沈颢坐在真皮椅子里,面无表情。
张明兰还是嘤嘤地抽泣,她也明白代替李大姐做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是很多人眼红的事情,可一想到要离开沈经理还是悲从中来——
“经理,我不要离开你,你、我一直很喜欢经理,真的!”
“我知道。”沈颢若无其事地淡笑。
“经理——”啊?他知道?
“明兰,我信任你,才让你去分公司。你要明白,对于我来说,信任比喜欢重要。”沈颢难得地露出诚挚的神色,“我是为你好。”
张明兰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涯的沈颢,知道离开已是定局,不过,经理至少很重视她。凭她也不可能留住经理那样的人吧!即使董事长的千金也留不住不是吗?
望着哭哭啼啼离开的张秘书,沈颢心里一阵迷糊,虽然刚才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让她去分公司,完全是因为他。
今天早上,武曜看见张明兰向自己打招呼,脸色顿时铁青,电梯里那么多人,他竟然就敢捏自己的腰,胆子越来越大了!当时自己的脸色也不好吧,狠狠瞪了他两眼。
可是,一到办公室就让张秘书去分公司的也是自己啊,这是怎么了?
就是不要他不高兴。
自从那天酒醉发生关系也不过一个星期,却好像再放不下那个小傻瓜了。
离开公司,就去他的小公寓,虽然那里很小,床尤其小;虽然,还有苏墨狄的隐忧,他却全然顾不了,就像十八岁的冲动少年。
想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想压抑自己。
想让小他八岁的小鬼宠他。
那个美美的愣愣的霸道的温柔的武曜,给他做菜、替他洗澡、不能看他哭、给他吃得死死的武曜。
自己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他了吗?
沈颢很害怕。
这样来势汹汹又全然不能抵挡的感情,让他害怕。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有。害怕不能拥有这样单纯的人和感情。
在总经理光环下的他有那样不堪的过往,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吧?到那时……
还有苏墨狄,虽然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可那绝不容易。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小渊那里也一直没有消息。
沈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得久了,后面还是会痛。小鬼毕竟年轻,精力充沛,自己比起他还真是不济了。
武曜沉了半天的臭脸,在午餐的时候,全然解冻。
因为营销部的大姐们都在传,张明兰被调到分公司了。
“我亲眼看到她在洗手间,哭得眼都肿了!”
“可不是嘛,早说她暗恋沈总了。”
“沈总待她总算不错,分公司那里可是个不小的肥缺啊!”
“……”
武曜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呵呵,颢颢还真是听话啊,那样的狐狸精早该扔到西伯利亚去,去分公司还是便宜她,竟敢动我的颢颢的脑筋,哼!
“阿曜,什么事啊,笑成这样!”老朋友陈叔过来打招呼。
“啊?没什么!”武曜不好意思笑笑,能告诉你吗?
陈叔上下打量武曜:“你小子,才升职,行头就全换了,帅得都不敢认喔!怪不得公司的小姐都要看好你了!”
武曜也看看身上的新衣服:“真的很好吗?”
“那还用说!”企划部的李姐也来凑趣。“你以前帅是帅,可穿得那是什么啊?你看看这个星期,换了一身又一身,全是名牌,又衬你,品味一下子上去了。”
“对啊,阿曜,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女朋友给你买的?”
“呵呵!”武曜一味地笑,白皙的脸染了层粉色。
这些衣服当然不是女朋友买的,可也差不多了。
那天,沈颢在他家找不到衣服穿,就开了张清单,列了一大堆他见都没见过的牌子,有的还标明了具体款式,让他去买。
武曜嘀咕:“哪来那么多穷讲究!”然后就问沈颢要钱,“我现在很穷,没钱。”
“不怕被我养了吗?”沈颢斜他一眼。
武曜哪还会在乎那些:“现在你养我,以后我养你嘛!”
武曜逛满一下午,才买全了所有衣服,真是佩服死沈颢,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了解穿衣服的事情,那些卖衣服的小姐直夸他品味好,夸得他都怪不好意思。
结果,买的衣服大多数是给他的,沈颢只拿了套西装和两件休闲服。
武曜穿着新衣服,起先很不适应,他向来就是大T恤、格子衬衫、烂牛仔,上班就是哥哥送他的西装。那些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就不像他了。
可是,沈颢说好,看着他直笑。他说好就行。再说,里面还有几套买了两件一样的,可以当情侣装来穿喔!
陈叔看他又恍恍忽忽愣起神,猛拍他一下:“看你笑的傻样子,有了女仔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阿曜,女朋友对你这么好,买这么正点的衣服,很会挣钱吧?”李姐猜想武曜是在和成功又成熟的大姐姐谈恋爱!
“不是的。”武曜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为难呢,救星来了。
“沈总好!”李姐眼尖,站起身迎接难得到员工餐饮部用餐的沈颢。
“不客气,随便坐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沈颢为了降低气压,开起玩笑,不一会大家又活络起来。然后话题就转到公司近来的一些营运政策上去。
武曜不得不佩服沈颢,又禁不住地高兴——这个厉害的角色,就是他的颢颢喔!
吃完饭,沈颢往楼下走,武曜也趁大家不注意跟他进了电梯。
“你干吗跟来?”沈颢板着脸。
武曜笑眯眯地看着他,鼓着两个腮帮子,不说话。
“死东西!”沈颢伸出指头就要戳他脸颊,武曜一晃头就避开了。
“褒奖你喔,把狐狸精赶跑了。”一把把沈颢搂住。
“喂!当心有人!”沈颢有点羞。
“颢颢。”武曜用起他的专用名称,舌头已经卷上沈颢的大耳朵。
“什么‘颢颢’么,肉麻!嗯——别动我耳朵!”
武曜才不理他,更仔细地用舌头描摹:“今天想吃什么菜?”
“你先放开我!咿唔——”舌头已然进攻到嘴唇。
“要吃什么?”
“麻婆豆腐、辣子鸡。”情热中,沈颢也开始回吻。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辣的菜,对胃不好!”武曜不干。
“谁说对胃不好,照你这么说,四川人天天吃辣还不都要得胃溃疡啊!”
在这个时候,武曜就觉得眼前的二十八岁的总经理情人和耍赖的小孩毫无二致。
“叮当!”
出了电梯门,两个人立刻拉开距离。迎面竟然遇到苏氏的董事长苏墨狄。
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来?沈颢微微皱眉。
武曜老远地就鞠躬:“董事长好!”
苏墨狄身形魁伟,虽然已过了半百的年纪,体魄健壮得一点不逊于年轻人。他面目英俊,只嘴颊处有两道深深的刻痕,显得有些慑人。这时看到沈颢和武曜相偕从电梯出来,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转瞬亲切地和沈颢打招呼——
“正好遇上你,就不上去了。”
“董事长过来也不事先说一声!”沈颢微微颔首。
武曜假作另有他事,径直出了大门,苏墨狄看着他走远,问:“这小子怎么样?他老爹可是挺着急的。”
“表现不错。”沈颢观察苏墨狄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具体是什么又抓不住。
“小颢啊!”苏墨狄伸手拉住沈颢,用岳父的语气喊着女婿,可手指却轻轻在沈颢的手背上暧昧地画圈。“什么事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沈颢低下头,颈后青筋直爆:“我应当的。”
“这次我去日本要有一阵子,这里你全权作主。”苏墨狄缩回手。
“哦?!不是说不去吗?”
“在这里年轻人又没空陪我这个老人家!”别有深意地笑笑,“小颢,月裳来过信,说是想回来看看,你们……唉,我也管不了许多!”
沈颢心里一颤,她要回来?回来干什么呢?
“呵哈哈,你看一说到月裳你脸色就变了,还是有感情的吧?”苏墨狄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眼前惹人怜的男子,眼里神色复杂难懂。
“好了,我要赶飞机,先走了!”
苏墨狄扬长而去,留下沈颢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发呆。
突然,手机铃响,是多日未联系的小渊——
“颢哥,你要查的都有着落了,老地方见个面吧?”
“好!”
挂断电话,沈颢心里更是难以平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碰到一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可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和小男生卿卿我我。
下班回家,武曜坐在沈颢的蓝色宝马上。
“不是回去么?去哪里?”武曜问开着车的沈颢。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武曜像个好奇宝宝。
沈颢但笑不语。
能有什么好地方,武曜鼓起腮帮子,他家的颢颢是个只知道学习工作的超级资优生,说到玩能及得上他吗?
“颢颢,”武曜的手不老实地摸上沈颢的大腿,“我把家里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全报告给你听了,你却什么也没给我讲过!”
“你想知道什么?”声音有点冷。
“董事长的女儿刚结婚就走了……”武曜看看沈颢的脸色,“他没怪你吗?”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嚼耳根的话?”声音更冷。
“不是真的?”武曜尴尬地笑了几声。
沈颢冰冷的眼光射过来:“想和我在一起,这些事情你别问。”
武曜张了下口就低下头不再说话。他只是想关心他,他就凶成这样,根本把他当成外人!
眼里热热的,武曜把头转向窗外,哼!我才不希罕知道呢!
沈颢看看闹别扭的小情人,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生气了?”
“哼!”
“这些事情你是不用知道么!”沈颢伸手在武曜头上乱揉。“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啊?”武曜立刻回过头,他没听错吧——
喜欢!
沈颢喜欢武曜!
这是不是告白?!
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喜欢”的话呢,害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眼睛睁那么大干吗?”沈颢笑眯眯地望向前方,好像没说过什么爆炸性的话似的。
武曜一把抱住开车的他,在他脸颊上猛亲:“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一辈子喜欢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出车祸了!”
“颢颢,今天真是好日子!我们以后每年都要庆祝!”
“行,随你,记好今天是六月七日。”
车子在一家位于僻静处的小酒吧停下,武曜一下车就盯着酒吧的名字“沙暴”,这就是那个好玩的地方?很一般嘛!
和外表不一样,酒吧里面的布置相当雅致,人不是很多,但都是男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些还很亲昵。
武曜恍然大悟,这间“沙暴”是个gay吧。
沈颢一进门就直奔靠窗的角落,那里坐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在光线不是很好的酒吧里还戴着墨镜。他看见沈颢,马上站起来,把墨镜摘下,露出羞涩的笑容——
“颢哥!”
可是,当他看到跟在沈颢后面的武曜时,显然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沈颢。
沈颢不动声色,只向武曜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钱小渊。”
然后转向小渊:“这是武曜。”
武曜看着前方站着的钱小渊,顿时觉得有威胁,这个家伙比他还高出半个头,长得也算过得去,还是颢颢的好朋友,这年头好朋友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解释!他立刻伸出手揽住沈颢的腰,狠狠向小渊看过去——沈颢是我的人!
小渊看到武曜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而沈颢竟然安之若素,更是吃惊,他担心地望望沈颢,想说什么又没说。
三个人坐下,沈颢才说话:“我是想让小渊你和阿曜认识,没别的意思。”
小渊看看正四处张望的武曜,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拿出一只牛皮纸袋递给沈颢:“这是你要的东西。”
沈颢接下纸袋,便放到一边,然后对着好奇的武曜说:“你要不要四处看看,地下另有一层,楼上还有两层呢!”
武曜从没见识过gay吧,早想四处瞧瞧,可又担心钱小渊,他警告地盯盯小渊,终于抵不住诱惑,颠啊颠上楼猎奇去了。
沈颢疼宠地看他上楼,而后一整脸色,拿起桌边的纸袋,刚要拆被小渊一把抓住——
“颢哥,你和那个小鬼……”
沈颢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最信任的兄弟:“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小渊的脸色更古怪,沈颢拍拍他抓住自己的手:“你放心,他很单纯。”
“那你还让我调查他?”
“起先我怕他是老头子故意安排的,现在看应该不是。”老头子是不会容忍任何人和他发生关系的。“他家里的情况也很单纯。”
顿了一下,“你调查出什么吗?他在这里可以当面问他。”
“不是……是你姐姐的事情。”
“啊?!”
“老家伙的隐藏工夫很到家,我们动用了那么多财力查了那么多年才有点眉目。”
沈颢快速地翻看手里的资料,半晌,动作机械地把资料重又放到纸袋里,面容呆滞。
小渊静静地看着他,生怕惊动了他,谁知道了他刚刚知道的,有任何反应都是正常。
良久——
“其实,我以前就想过,这么多年了,姐姐可能已经不在了……”沈颢喃喃地说着,“可是,竟然已经死了十二年,一开始就死了……苏墨狄!哈哈——真绝,你真绝,弄个人来冒充!”
“颢哥!”小渊握住沈颢冰凉的手。
“小渊,我是不是很傻?自己的亲姐姐都分不出真假?”眼泪慢慢从沈颢的眼眶里流出,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可他好像没有知觉,只是呆呆地坐着,身前的衣襟一会就湿透了。
“颢哥你别怪自己,凝姐一直就呆呆傻傻的,谁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啊!”
“呵呵呵——姐姐!”他嘶哑地喊了声,手捂住脸,哭得全身发颤却没有半点声息。
为什么!
十二年啊,全是为了姐姐,一直这么想着,最疼他的姐姐,是苏墨狄救了姐姐的命,所以他卖身给他。
他一定要忍住,什么都要忍住。一切都是为了姐姐,他唯一的亲人。
起先他每个星期都能看到姐姐,后来就是一个月见一次。到了他能掌握公司实权的时候,他就不能见姐姐了,他还得任着那个人玩弄,就因为姐姐在他手里。直到和月裳结了婚,老家伙才有了收敛。
他常常安慰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至少姐姐很好地多活了很多年,他受屈辱,夜夜被折腾得生不如死,都是有价值的。
可是,原来姐姐早就死了,一开始就死了,苏墨狄每天上他的时候,让他乞求让他呻吟让他做尽恶心下贱的事情的时候,很得意吧。
初夜时一个月下不了床,刚能走动就去看姐姐,姐姐对他笑,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十八岁生日,身上被穿了两个环,痛得不想活下去,姐姐给他摘了枝她最喜欢的黄玫瑰,说“生日快乐”,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大学毕业,他想要摆脱那样的生活,准备和姐姐一起逃走。可姐姐打扮得很漂亮坐在院子里,怎么都不愿意走,从此就再没见过她。然后那天夜里,他在苏墨狄的别墅里叫破了嗓子,两条蚯蚓在肠子里纠结了整夜。
他只能继续,因为姐姐。
可是,什么都是假的!
那这么多年他是为了什么,那么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不堪、耻辱、创痕是为了哪端?他怎么去过以后的日子?
恨。
要把一个人剁成一千块一万块的恨。
要把一个人全身骨头拆掉全身皮肉捣成肉酱的恨。
“颢哥,我们的计划……”小渊想分散沈颢的注意力,他哭成这样,酒吧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沈颢没反应。
“颢颢!”
逛得尽兴的武曜总算回转,入眼就是他的哭得一塌糊涂的颢颢和皱着眉头的姓钱的臭小子。
他妈的!他才走了几分钟啊,姓钱的就把他家颢颢弄得这么惨!
小渊看到武曜朝他微笑了一下(却不知这时武曜打人的先兆),刚一愣神,闪电般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的脸上,顿时觉得颊上开了个口子,热乎乎的血往外流。
哇靠!你个臭小子瞎凑什么热闹,小渊捂着脸,也动了真火。却看见武曜已经一把搂住沈颢,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
“怎么啦,你别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武曜抱着哭得抖抖嗦嗦的沈颢,轻声哄慰。
“阿——曜——”
沈颢看到武曜过来,就像看到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他,眼泪涌得更急,心却似乎没有刚才揪得那么厉害了……
“阿——曜——”
“我在这里!”武曜回应着可怜巴巴的沈颢,又咬牙切齿地瞪向小渊,等下要你好看!
小渊看着一向对人十分戒备的颢哥,竟然依赖地靠在小鬼的怀里,紧紧咬住唇,脸色阴晴难测。
“你是总经理哦,人家都看着你呢!”武曜在沈颢的背上顺气,“别哭了,姓钱的小子已经给我教训了!”
“啊?!”愣了好半天,沈颢才渐渐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小渊被打得满脸是血,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酒吧里本来惊奇地看着沈颢的人也都他顾,就是普通的恋人吵架吧?看样子还是三角恋那种,两个帅哥为了那个大耳朵的美男大打出手。
“颢哥,我还有话对你说。”
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小渊狠狠咬牙,对沈颢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武曜:“今天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有事情要和颢哥商量,你——回避一下吧!”
沈颢有些惊疑,但还是让武曜到车里等他。
“我不!”凭什么老把我支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瞒着我!
“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和你说。”沈颢放柔声音。
武曜最受不得沈颢的软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有事叫我哦!”
小渊也不磨蹭,武曜一出去他就又拿出个小纸袋递给沈颢。
“这件事情也查了很久,我想还是跟你说的好。”
沈颢疑惑地看看他,拆开了纸袋。
只有薄薄的两张纸,沈颢看完后,很恍惚:“这、这是真的吗?”就好像被判了死刑,犹有泪痕的脸一片灰白。
“对不起,颢哥。”
小渊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事情总有曝光的一天。
愣愣地:“小渊,我该怎么办?”
不等回答,他已经慢慢走出“沙暴”。
小渊从没见过沈颢这个样子,比刚刚知道被苏墨狄骗了十二年还心痛还茫然的神色。
05
武曜风一样卷进“沙暴”,直冲向坐着的钱小渊,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说,你和颢颢说什么了?”
刚才沈颢出了“沙暴”就呆呆傻傻的,一个人上了车,开了车就跑,他在后面狂追了一通叫得嗓子都哑了,也没停下车,就这么把他独个儿撂下了。
“肯定是你,他起先还好好的!你们说什么了?”
小渊看着激动得脸通红的武曜,冷冷道:“以前的事情。”
武曜急得眼睛都要喷火,拳头又举了起来。
“小子,我不是打不过你。”满脸是血的小渊自有慑人的地方。
拳头慢慢放下:“以前什么事?”
“伤心事。”小渊在心里暗叹。“你在这儿和我胡搅蛮缠什么用都没有!”
“你记住,他是我的!”武曜的眼睛亮得灼人,说完又像风一样卷了出去。
小渊颓然坐下,这个二十岁的少年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能够抚平沈颢伤痕的东西。也许,他真是很适合沈颢。颢哥这么聪敏,心里也明白吧?
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子。
武曜,武曜,为什么你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流着沈颢最不能忍受的血?那种刻骨的伤痕将会因为爱你而一次又一次被揭开,永没有愈合的一天。
颢哥,你会怎么做?
武曜打车到公司,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公寓,都没找到沈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对情人的了解是多么少。没有他的住址,没有他家里的电话,更别说他的手机号码。
他是随时都会被抛开的那个!
他又回到公司,傻傻地守在那里,似乎重又回到了前一个星期,而这七天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
不、不!今天是六月七日,沈颢刚刚说喜欢武曜,这绝不是做梦。
他只是一时不高兴吧?哭得那么伤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都在一起了。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小鬼,是不能信任的?
说不定他只是撒一下性子,明天就好了,他总要回公司,明天一定问他什么事情。
武曜颠颠倒倒地想了一夜,守了一夜,也没等到沈颢。第二天上班,也没看到沈颢的车子。之后三天都是这样。他向李姐打听,说总经理这几天都没来公司,至于去哪里就不清楚了。他又去“沙暴”,也没有看到,而老板说不认识沈颢和钱小渊。沈颢的秘书也不可能告诉他总经理的住址和电话,而沈颢又不和董事长一起住。
他一个公司最基层的小职员,根本不能做得更多。
武曜的心像被火烤着,才几天就明显地憔悴起来,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几天几夜不睡觉啊!到了第四天晚上,实在累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
终于,第五天早上,武曜看到了沈颢的蓝宝马。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他偷偷上到总经理所在的47层,没有特殊情况沈颢会在公司内用餐。他怕被人发现,悄悄等在正对着电梯的楼道拐角,可是很久都没见沈颢出来。
不能再等了!
咬咬牙,他跑到总经理办公室,跟里面的秘书小姐说:“我是营业部的武曜,我想见沈先生!”
面善的秘书笑眯眯:“我认识你喔!可是你有没有预约呢?现在是午休,沈先生正在休息。”
“我有急事,烦请你跟他讲一下!”
武曜和上层有关系的事情早就传遍公司上下,秘书小姐也不敢过分怠慢,就按了通话键:“总经理,营销部的武曜想见……”
“让他走!”秘书的话还未没说完,扬声器里就传出沈颢冷冷的声音。
武曜一急:“我一定要见你!”一边喊一边就往里面冲。
“喂!你不能进去!”秘书小姐紧张地大喊,外间立即冲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住武曜。
“让我进去!”武曜红了眼,使劲挣开两个保镖:“我要进去!”
“啪”地一声,经理室紧闭的大门打开,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沈颢。
“让他进来!”
武曜看到四天没见的沈颢,一时却说不出话。只觉得他似乎瘦了些,精神也不是很好,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那么莽撞会不会惹恼他?
秘书把门关上,沈颢坐回办公桌后的真皮椅子,身体往后一靠:“有什么事情,说吧!”
那种神情,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武曜。
“颢颢!”愣愣地滑出一句,又变脸了吗?
“是沈先生,或是沈总。”沈颢淡淡地纠正。
武曜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又变脸了?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说你喜欢我的!”
“变脸?是你一直搞不清状况!我沈颢喜欢的人遍世界都是,我喜欢过你,和你玩过,现在腻了,结束了。It’s over!”沈颢掏出支票本,撕下一张签上名字,“如果你觉得有损失,就在这张支票上填上你想要的数目。我不会吝啬。”
武曜的脸没像沈颢预想中变得通红,相反白得透明,女孩儿般秀美的容貌现出难得的阴森。他像只豹子一样轻捷地走近沈颢,乱蓬蓬的头发中眼神凌厉得能割开东西——
“给我!”
沈颢有些愣神,手中的支票已经到了武曜手里。
“你给我我怎么会不要?我说过,现在你养我,以后我养你。”武曜细细地迭好支票放到钱包里,然后抬起头,“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弟弟。”
这个冷峻凌厉的武曜是沈颢陌生的,还是丹凤眼、尖下巴的纯美少年,气势却变得这样惊人,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掌握里。
“你怎么那么幼稚,一样的谎话跟同一个人说两遍,我知道你喜欢我!”
不容否认,武曜粉色的唇已经覆上沈颢错愕的嘴。
那是夹杂着怒气的饥渴的吻,沈颢只觉得武曜湿润的舌头在他嘴里翻搅,熟悉的酥麻的感觉又袭遍全身,唾液慢慢分泌出来,气息也粗起来,头也开始晕了,甚至想去回应……
他竟抵不住他的一个吻!
不!
他身上流着的是那个人的血!
沈颢拼尽全力推开攫住自己唇舌的人,伸手就去按保安按钮。
“你出去!”
按按钮的手被一把握住,另一只也随之被压在椅背上。
“你明明也是喜欢的,干什么这么瞎折腾?”武曜咬牙切齿。
“我不喜欢!”沈颢闭上眼睛,声音歇斯底里。“我不喜欢!”
“不,你喜欢,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我的!”
武曜又凑上去亲吻沈颢,可沈颢毕竟也是男人,虽然力气比不上他,挣扎起来也不可小觑。两个人从那张真皮椅子上扭打到地上,差点把一旁的电脑弄翻。幸亏办公室隔音设备一流,不然这么大的响动早引了人进来。
终于,沈颢气喘吁吁地被武曜压在地毯上,动弹不得。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古怪地笑起来——
一个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一个是想和他守在一起的情人;一端是噩梦是毒酒,一端是幸福是蜜糖。却都是紧连在一起不能分割。
他是不能得到幸福的人吧?
本来,就在前不久,他还以为上天终于带来个能够救赎他的天使,那么单纯的少年。他战战兢兢地接受,怕亵渎了美好;又偷偷地高兴着,差点什么都不去顾忌。
其实只是老天开的超级大玩笑,要他喜欢上最恨的人的儿子!
那天,他开车四处乱飙,开到那个“姐姐”呆过的疗养院,那里曾经是他唯一能得到安慰的地方,如今却是天大的讽刺。
十二年来所有的尊严全被踏在那个人的脚下,所有的记忆全是屈辱,那样的仇恨怎么能抛开忘却?
喜欢不是他这样的人配拥有的!
是的,他会不再在乎那个小子,因为他身上流着的血。
可是,花费四天下定了的决心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开始动摇,好端端的人变得那么憔悴,是不是熬了很多夜呢?他会吧?
……
突然,压着自己的份量消失。
武曜站起来,紧抿了下唇:“我不会强迫你,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你要让保安进来,按钮就在你手边!”
沈颢慢慢看向那个按钮,手提起来,却停在半空迟疑了几秒,再想按下去,已经被整个抱起扔到屋角的沙发里。
“我真怕你按下去!”武曜随之扑到他身上,两手两脚死死缠住他,浑身发颤。“现在可是你自己不按的,我没强迫你!”说话发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
沈颢钝钝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立即按下去。
“我都要想死你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会很短寿的!”声音闷闷。
不等沈颢回答,武曜就将他的西装解开,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拉出来,凉冰冰的手一下子就滑上了后腰。
“啊!”他触电一样浑身一激灵。
“你看你也想我不是吗?”武曜的手沿着沈颢敏感的腰线往上滑,然后大姆指压上胸口柔软的乳尖,用指端反复碾着已经硬挺起来的小豆,逐渐加力揉弄。
“你、放开!”沈颢语不成声。
“还嘴硬,明明是喜欢的。”武曜早清楚沈颢的敏感部位,随手碰触就将他弄得脸泛桃红。
“你、啊——”
裤腰被猛地扯开,内裤和长裤被一下子褪到脚踝,他看着武曜小心翼翼地俯下头一口含住了自己的要害处!虽然做过很多次,可是从没用过嘴。
炽热紧窒的口腔包围住那里,还有软软的舌头抵住了开口处,更要命的是武曜的动作很生涩,只懂得本能地吸吮……
天哪!
他浑身冒汗,拼命地扭动摆脱,但是腰杆处被牢牢地钳住,只能徒劳地伸手推阻作怪着的头,慢慢地,连推阻着的手也不再推阻,深深插到细柔的发丝里。
又是狠狠一吸……
“不!”汹涌的快感从下腹窜到身体的各个地方。
要射了……别、别在他嘴里……
武曜及时地离开,他泄在了他的手里。
“我、我不是很习惯在嘴里!” 武曜轻轻地说着,脸有点红,竟然很害羞。
沈颢细细地喘着气,瘫软的身体动都不想动,脑子里都不能思考。
下一刻,腰被轻轻上举,沾上他体液的手指抵到了后面的穴口,轻轻按压了两下,有点刺痛,他下意识紧缩了一下臀部。
武曜突然跳了起来,跑到办公桌那里一阵乱翻。
“你……”
“这儿有没有指甲刀?啊——有剪刀也行!”武曜埋着头用找到的小剪子仔仔细细地修着有点长的指甲。
沈颢心里一热,是怕弄痛自己吧?为什么这么珍惜自己,是不能喜欢的啊!
“这样就好了!”武曜亮着修得圆圆的指头,笑得这么开心!
笑得他的心都乱起来……
“颢颢你瘦了!”
武曜心疼地捏着沈颢更见织细的腰肢,他的骨架很小,虽然已瘦得只剩一小团,可还是瘦不见骨,天生的尤物就是指这种吧?
你也是啊,沈颢心里回应着。
“我要开始了喔!”指头开始进入窄小的信道,虽然有了润滑,还是费了番功夫才进到深处。
沈颢的一条腿被提高,方便指尖进一步深入,长指在他的深处东点西搔……
“啊!”细细地叫出来。
“是那里吗?”指头更加使力在那处敏感点戳摩。
更尖的叫声回荡在屋里……秘穴紧紧收起来……
武曜满意地笑笑,又一指加入。
“呃……”
两指在里面或深进或浅出或轻弹或弯曲,沈颢全身着了火一样,偏偏两只手又没有着力的地方,在空中挥舞……
“啊——嗯——”刚想出口的呻吟被薄唇封住,两只手都被有力地收到身体两侧,在嘴里游弋的凉舌一点都没有降低身体的温度,反而更热了,透不过气……
下面的手指还不断地挑弄最最敏感的点,可是稍稍用力又停下,他抬高臀部,却被进得更深;嘴巴刚得新鲜空气,最碰不得的大耳朵又被含住,娇嫩的耳廓被细细咬啮,一时间上下夹攻,浑不知身在何方,嘴里滑出一声又一声的控制不住的呻吟……
“要不要了?”柔柔的声音从好远的地方传过来。
“嗯……”没力气讲话。
“要不要?”长指一旋一戳,细腰扭得更厉害,两条长腿缠上武曜的腰背,可爱的小脸上热汗涔涔。
“啊——”连要害处也被揪住,眼前已经全是白的红的光,无助地抬高头颈,手指深深掐进他的背,却始终不说“要”。
“那是不喜欢了?”长指忽地撤出,突然的空虚感——
“不……不是,快……”
“快什么?”被坏心地问着,握住前面要害的手忽然加劲。
“我……”
铃口被堵住,根部被紧紧箍牢……
“呜——”两只手要拉开武曜的那只,两只圆眼睛里浮现一层水意,大喊出声,“我要——”
“要谁?”不依不饶。
带着哭腔:“阿曜,你快——”
武曜再次满意地笑,他也忍得到了最后的极限,站起扒掉身上的裤子:“这次我们从后面做好不好?”
“嗯……”稍稍侧身,沈颢自己转了过去,微微撅起圆圆的屁股,鲜艳欲滴的花穴一开一合,好可爱喔!
欲火快从武曜的眼里喷出,以最快的速度,握住盈盈一握的细腰,对准穴口稍一前倾,直插到底。
空虚感实实地被填满,整个身体被冲得东倒西歪……
嗯,舒服,继续!
突然抱住腰的两只手松开,移到膝盖处,轻轻往后一揽,悬空的上身落到沙发上,下身却被拉上,正迎上下落的武曜,被进到从没进到的深处……
“啊——啊——”手陷到柔软的沙发,指尖发白。
巨大的炽热在里面轻轻转动,再往前:“我们往这个方向试试好不好?”
蓦然的挤压,眼前一阵黑,闷闷摇头……
“这里不对吗,再换个?”
“不——”
“那就是这儿?”手扶上细腰,轻轻移动,“你试试自己动动嘛!”
“你压着……我怎么动!”忿忿地第一次完整地出声。
“早说么!”武曜笑开了花,全力施动起来。
“你好紧!”凉凉的手指探到前方已经变硬的分身,“要和我一起射喔!”
“呸!”艰难地吐声。
再一记深到极致的冲刺,又一记,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里面,被压得好疼,可是又好像要飘起来……
终于射了出来,几乎同时,身上的人也在他体内释放。
“同时啊!”武曜赞叹地在他耳边说着。
沈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是最诚实的,他要武曜。两个人都只半褪着裤子,就在窄窄的沙发上到了高潮。
可是,这样是不行。
有他在,就永远走不出过去。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的过去。
“还说不喜欢,你老是这样反反复复,当心我被你搞死,我死了可就没人这样疼你了!”武曜趴在沈颢的背上,舒服地眯起眼睛,这样的姿势好像能够完全掌握身下不安分的人。
沈颢一直没吭声,两个人安静地躺了会,他推开身上的武曜,站起来要穿好裤子。
武曜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他真的害怕,不知怀中的家伙还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午休要结束了,你下午请假吧!”沈颢背靠着他低头轻轻说。
“请假?”
“呆在这里别下去了。”
“啊?”武曜都有点不敢相信,“你要我在这陪你?”
沈颢微微点头。
武曜转到沈颢的对面,捧起他的脸狂吻一通,再次宣告:“我会一直陪你!你是我的!”
一直?是你的?沈颢在心里惨淡地笑了笑。
06
请完假的武曜被沈颢带到公司所在大厦的最顶层48层。
哇,别有洞天啊!(亏他还知道这个成语)武曜被48层的豪华吓了一跳,挑高的楼层,连走道都装璜得金壁辉煌。
沈颢看看一贯好奇的武曜:“顶层是预备给公司董事休息用的。”
说完,他就径直走到最顶头一扇门面前,手晃了下,门就开了。
这是什么门锁?难道是电影里靠辨别掌纹的那种?可真不是一般的高级啊!
武曜更仔细地观察那扇貌不惊人的门,想到要和他的颢颢在这么隐蔽这么高级的房子里胡天胡地,顿觉刺激加倍。
进了门,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屋里异常地黑,直到沈颢伸手到墙上开了灯,房内才大放光明,原来面光的那面墙拉着道厚厚的黑窗帘,遮掉了所有的光。
有钱人怎么那么多怪毛病,武曜心里嘀咕。
再转眼一看,所在的是个客厅,除了半圈沙发和屋角的一个小吧台倒没别的什么摆设,可是睡觉的地方在哪里呢?都看不到有门耶!
武曜正琢磨着他最关心的事情,沈颢走到吧台旁边,转了下酒柜上的一瓶红酒,“嘶”一声左墙上拉开一道暗门。
在门开的一刹那,武曜清楚地觉到沈颢的身体抖了一下,似乎一进这个套房他就很紧张。
暗门里是纯黑的世界,壁灯、酒柜、桌椅……所有的摆设都是黑色,连房间正中央的大床都是一片纯黑。
“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吧?”武曜直觉认为沈颢绝不会喜欢这种设计,脱口问。
“是我住的。”声音好低,还有丝不耐烦。“不过很久没住过了。”
“还是很干净喔!”
“定期有人打扫。”深深吸口气,沈颢抑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他果然还是害怕这个鬼地方。
“这么隐秘的地方要谁来打扫啊?不会还有那种被拔掉舌头的哑仆吧?”这小子都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了。
沈颢听了却脸色丕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父子连心,打扫这里的就是个聋哑老伯。
“怎么啦?”武曜搂住沈颢的腰,他说错什么了吗?
拨开腰上的手,沈颢径自开始脱衣服,一会儿西服长裤内衣甩了一地,他就一丝不挂地站在武曜面前。
盈盈一握的腰肢,性感的锁骨……不是第一次看见,却仍是这样心动,武曜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可,这样的颢颢不对劲啊!
“快些吧!”沈颢掀开床上的黑床罩,正面仰躺上去,修长纤细的身体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显得诱惑魅人。
不对劲,他不对劲!
武曜也脱下全部的衣服,皮肤异常地白皙,但有别于沈颢的瘦不见骨,他的身体线条相当刚硬。
沈颢紧闭双眼,任往昔的恐怖记忆席卷全身,在这里,即使和他上床也会厌恶的吧?快来吧,让我厌恶,这样就能抛下你,抛掉过去。
他等着武曜的袭身,却很久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就看到武曜光着身子一脸怒气站在那里。
“喂!你以为我是什么?拿了你的钱就要跑到这种地方和你上床?臭美的你!”
什么?这个话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小子说吧!是谁要上床啊!
武曜如愿以偿看到沈颢的非冷漠表情——睁大了两只圆眼睛,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出声,顽皮可爱的表情把两尺厚的冰都化了……
随着爽朗的笑声,他人也合身扑到沈颢的身上。
“我已经四天四夜没睡觉了,刚刚又是嘴又是那个的做得累死了,我们不做好不好,睡觉好不好?这样搂在一起就像夫妻一样子,也很好啊!”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像抱玩具熊一样缠抱住沈颢,全身上下都贴合得密丝密缝。嘴里还满足地哼了两声。
不做么?沈颢被他这么抱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夫妻一样子……
小鬼总是出人意料。
触目的黑色让他很不舒服,他闭上眼睛,感觉着脸上武曜一口接一口、若有若无的热气,背上也有只手轻轻地拍抚着,好像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很安全……
可是,把他带到这儿是要让自己讨厌他的,怎么……
不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真的很累吧?沈颢刚想起身,却被睡着的人紧紧抱住:“不准!”嘴里嘟嘟囔囔。
要讨厌他,也不急在一时?
沈颢也想抓住最后的温柔,可在这间代表着梦魇的黑屋子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你也睡啊!”武曜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在他背后的手又开始拍抚。
这时真怀疑排行老幺的武曜从哪里来的母性,他还是二十岁毛毛躁躁的年龄,却好似天生来抚慰沈颢不安的灵魂。
沈颢在他的拍抚下,不知不觉中定下心,然后,四天来的困倦袭了上来,渐渐就睡过去了。
等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他竟然在这间屋子里,在这张床上,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几个小时!
面对着他的武曜睡得还很熟,长长的睫毛,粉粉小小的嘴,白到透明的皮肤,真像个娃娃。也许沈颢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个美少年对自己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楼道里相撞,加班胃痛,酒醉做爱,才认识短短的时间,却好像可以托付一辈子。对,沈颢用了“托付”,就好像一个女人把终身托付给一生的伴侣那样。他觉得在武曜身上他能得到那种信赖和安全。
即使是做爱,都是那么契合。仿佛是天生的一对。
可是,偏偏地,造物弄人。两人除了一见钟情的情愫之外还有那样的纠葛牵扯。
沈颢的心很乱,这么多年来不正常的生活让他的心也变得不信任。他相信武曜是爱他,相信武曜不会介意他的过往,甚至相信武曜会为了他放弃他的亲身父亲和唾手可得的庞大身家。但是,会有另一个他站出来否认一切。
怎么会?
有那样的父亲的人。苏墨狄那样的父亲。
那个人,骗他,折磨他,在这间黑色的屋子里给过他多少屈辱和痛苦,十二年,他人生最黄金的岁月全是和这屋子一般的黑暗污浊。
他没有信心能爱有着苏墨狄的血统的人。当初,月裳还不是信誓旦旦爱他,一定要嫁给他,结果呢?
更何况,他要的是苏墨狄的命。
武曜你会为了和我在一起不要爸爸不要钱,但是不要爸爸不是要爸爸死。
他现在越不能舍弃武曜,武曜将来对他的威胁就越大,如果现在能毅然决然抛下他,那或许还好解决,可是如今,他能抛下他吗?
到时候,我能承受武曜你对我的恨吗?
沈颢突然想抽烟,他自己没带香烟的习惯,就悄悄起身掏了下武曜的口袋,掏出包香烟和一只打火机。
点燃香烟,狠狠吸一口,好呛的味道!这家伙连烟都抽这么差的。
红色烟头在阴暗的房间里闪烁,沈颢的眼神也闪烁,很久很久,他站了起来,掐掉手里的烟头,又爬上床,反手紧紧抱住武曜,用尽一切能量抱住他。
阿曜,我势必对不起你,既然你会恨我,那就恨得彻底一点吧!
就像爱我一样地恨我一辈子,一生一世都最恨我。
“你干什么抱我这么紧?”被抱醒的武曜睡眼惺忪,“想要了吗?”说完顺势就吻上了沈颢的唇,舌头也跟着滑溜进去。
还没全部醒来的武曜把手伸到沈颢后面,摸索着就到了隐秘的洞口,轻轻按压起来。
“我养足精神了,我们大干一场吧!”
沈颢只是紧紧地抱着武曜,不吭声。
“颢颢?”拿额头去撞沈颢的,颢颢进了这屋子就有点不对头!然后,牙齿沿着那只大耳朵的耳廓慢慢地一点点舔舐,直到沈颢的呼吸急促起来。
武曜也不多话,他直觉地想这时候好好地爱沈颢是最好的方法。
轻轻将沈颢的腿抬起,就依着侧躺的位置,开始做爱……
汗湿的两个人静静地躺着,武曜还在他的里面,沈颢有点晕眩,刚刚很美好。以前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觉得上床很美好。
“阿曜,你是怎么进公司的?”突然问出来。
“啊?”武曜反应了一会,“我说过啊,我爸爸拜托董事长的。”
“你爸爸和董事长是朋友?”
“这个……”这个大表姐的事情答应老爹不讲的,可是……颢颢例外!
“不是啦,我老爹表姐的女儿很早以前是董事长的相好,嘿嘿……老爹看我考不上大学就去拜托大表姐了,董事长这个人和传言的一样,很念旧,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人。”
“这样啊?”沈颢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也仿佛沉到不见底的黑潭。
“阿曜,本来我还怕董事长反对,既然他和你有这层关系,我就放心了。我想让你以后就做我的助理。”
“你的助理?”总经理助理?太离谱了吧?
“不愿意?”沈颢侧了下身体,想让武曜离开自己的密处。
“不是!”武曜从背后紧抱住他,他才不要离开!“我是想好像升得太快了,而且我怕自己做不来。”
“我说行你就行。不会我教你。”斩钉截铁。
“颢颢,你是不是要我陪你?”武曜的眼睛变得晶亮晶亮。
沈颢又要挣脱。
武曜哈哈笑起来:“中午还在那里说什么over,你哦,一点也不老实!”
阿曜……默默地喊着喜欢的人,紧紧握住抱住自己的他的手,沈颢心里却更坚定了方才的决定。
两个人又躺了一会,都觉得肚饿难忍,便说起床罢。
临出去前,沈颢特意让武曜在这间48层隐秘的休息室里存下了自己的掌纹——
“现在你也可以随意进出了。”
“我们以后还在这里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沈颢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也不由笑起来,点头说:“在这里嘿咻你愿不愿意?”
“我觉得颢颢你不喜欢这里。”武曜老老实实说。
“是吗?”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呢?沈颢垂下眼帘。
“去我那儿吧,我做你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胳膊搂住他的细腰。
“阿曜,你没去过我那儿吧?以后就住在我那里。”
“啊?”不是听错吧?“你是说以后我们就正式同居了?”
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沈颢笑笑点头。
“会不会……你还有老婆的啊!”
“她不会回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个月,武曜升任总经理助理是最近苏氏最大的新闻。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伙子究竟和上面有什么关系。苏氏的董事、董事夫人都没有姓武的,谁都搞不清武曜到底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来头大到总经理都要卖帐!
星期一早上,公司例行会议,各大部门的经理、副理都要列席,武曜捧着前一晚准备的资料早早地进了会议室。
这阵子他格外卖力,怎么都不能坍他家颢颢的台吧?何况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但是,工作再辛苦也没所谓,他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糖渍般甜蜜,天天和心爱的人守在一起,上班这样,回家也是,还有吃饭造爱睡觉洗澡……
武曜是家里的老小,最小的小妹姐也比他大四五岁,他上学的时候哥哥姐姐几乎都离家上学挣钱了,因此在家也很孤单,就成天价在外面闲晃,像这样安静有规律的家居生活在他真算是希罕之至。
而且和沈颢越相处越觉得再不能少了他,两个人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很开心。
他发现沈颢几乎没有朋友,也从不见他和家人联系,工作外的生活单调之极,那么大的公寓里就只有台几乎没用过的电视还算是娱乐用品。
他问沈颢平时在家做什么,他的颢颢竟然回答他,睡觉。
记得那天和他打电动,那个家伙兴奋得打满整整一夜,那竟是他生平第一次打电动!武曜真的很难想像有人活到二十八岁从没打过电动。
以前陈叔曾经说过颢颢的身世并不好,可能家里是很穷的吧,然后那么早出来半工半读,还摊上个难搞的千金大小姐做老婆,看样子风光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自己比起他竟然是比较幸福的那一个。
他几次想问沈颢关于他的家庭还有以前的事情,可是总觉得颢颢是在逃避这些的。
有时候两个人做爱做到筋疲力尽,沈颢会比他先睡着,看到他连睡着都会皱着眉头,一向很迟钝的武曜直觉觉得,他的颢颢以前可能受过什么苦,他会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头,然后很紧很紧地抱住他。
是个那么脆弱的人呢,时常醒来就圆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四处找他,腻腻地叫着阿曜、阿曜,叫得他骨头发酥,恨不得再和他大干三十回合。
别人哪会想到,冷面冷脸精明强干的苏氏总经理沈颢内里却是这样一个任性到几乎孩子气的人儿。
武曜知道,他这一辈子就只会爱这一个人了,会守着他直到永远。
他现在越来越迫切地想成功,这样就能够给他缺乏安全感的爱人一个真正踏实的怀抱,能够一直一直地保护他。
沈颢走进会议室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但是他那个小情人却还怔怔地发呆,他走过他身边时,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背,那个小鬼立刻恍过神,还吐吐舌头,真是逗!
这一个月是沈颢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想清晰地记住所有的一切,因为这是他能为将来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回忆。
他几乎是放纵地享用上天赐予他的首次的幸福,也许幸福就是短暂的,他也曾尝到这个滋味不是吗?
以后被爱着的人切齿地恨着的时候,会记着曾经也有这么美好的时刻,他们相爱。
会议开始,武曜念着他的第一份计划书,起先有些紧张,到后面就进入状态,变得越来越有自信。
这份计划书条理十分清晰,企划方面的创意也很有噱头,很多不易为人注意的地方也都考虑得很周详,听的人都很难相信这是出于一个没经过很多专业训练的二十岁少年之手。
沈颢看着意气风发的武曜,似乎就能看到当年叱咤商界的苏墨狄,毕竟是亲父子,有遗传吧?武曜似乎天生就是适合经商的人,一些不经意的想法常常能使他惊讶半天。假以时日,势必会比苏墨狄更成功。可惜,他就要亲自抹煞这个机会。
沈颢暗自冷笑着,心却禁不住地发疼,这就是他和他注定的命运。
周一下午的“沙暴”,人很少。
沈颢和钱小渊对坐在沙暴角落的老位置。
午后的阳光从茶色玻璃里透进来,显得稀薄近乎无力,照在面无表情的沈颢的脸上,竟然有股苍凉的味道。
“颢哥,你还是准备这么做?”小渊很无奈地看着沈颢。
“是啊,不是已经开始安排了吗?怎么还问这个话。”说得轻描淡写。
小渊抬头吐出口气:“我跟你十多年朋友,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过么,我们即使成功对付掉老头子,但是只要他儿子还在,一切计划等于白搭。”沈颢悠闲地加了块方糖到咖啡里。
“可是,总有别的办法啊,你不用这么绝的!”小渊有些激动。
拿着小勺轻轻搅拌着芳香浓郁的咖啡:“我觉得这个法子好,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干净利落的了。”
“但是,颢哥,你也在折磨你自己!我不担心那个小子,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小渊你说话怎么那么奇怪?我这么多年受的罪你最清楚,眼看大仇得报,我开心都来不及,你担心什么!”轻轻抿着甜得发腻的咖啡,最近他特别喜欢吃甜的东西。
“我不是瞎子,你喜欢那个小鬼,我两只眼睛都告诉我了!”
轻轻笑着:“是啊,我是喜欢,那又怎么样?”
“那你不帮他留条后路?你要想清楚。小心以后后悔!”
“我想得很清楚。”定定地看着窗格子上凹凹凸凸的纹路图案,渐渐竟然有些模糊,“小渊,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可是我觉得还不如我和他认识两个月,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我想我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小渊抿紧嘴。
“可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这样做和那样做结果都是一样。注定的。”
“颢哥!”小渊话里有哭音,他知道也许武曜是唯一能为沈颢带来幸福的人,可是,最终他还是做了这样残酷的决定。
他的颢哥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从来就是!
“以后他恨到杀掉我,小渊你可别去报仇啊!”沈颢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笑眯眯对小渊说着,午后的阳光更显得凄迷。
与此同时离开一个月的苏墨狄刚下飞机,怀里搂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少年的眉目依稀有沈颢的样子,两人举止狎昵,就堂而皇之地走在机场大厅里。
突然身后的手下追上来报告了什么。
在夏威夷晒成古铜色的脸上一片怒色:“怎么没早报告我!”
手下诚惶诚恐:“也是才知道的消息。”
“狗屁!”回过身就是两个巴掌,惹得机场上的人纷纷侧目。“他做了一个月的总经理助理,你们才知道?!”
苏墨狄有些心惊,他知道他的手下已经贰心。果然,翅膀硬了就要对付他了。
他的嘴角牵出丝狞笑,对付我你还嫩点。
又继续问:“还有什么消息?”
“据说……据说……”手下嗫嚅。
“有屁就放!”
“据说,那个姓武的小子和总经理住在一起。”
苏墨狄蓦地停住,眼里闪过触目惊心的狠历:“什么叫据说,到底确不确切?”
“确切,小王亲眼看到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最近吧!”
哼哼,敢做这样的事!他手下突然用力,怀里非常安静的少年被捏得痛白了脸,却吓得不敢吭声。
“小乖,痛吗?”
少年忙不迭摇头:“不、不痛!”
“还是你乖!”雪白的利牙狠狠咬上少年小巧的耳垂……
“嗯——”声音闷在嘴里,即使痛得直打哆嗦,少年还是不敢出声,生怕会招来更多的折磨。
舔掉少年耳朵上的血迹——可惜,什么都像,就是耳朵太小,小颢的耳朵可要大多了!
上了预备好的车,把少年扔到隔音的后座,他打了两通电话。
“老武啊,我是苏墨狄。”……
“最近有没有人过去问那件事”……
“哦,没有就好,你们没跟小家伙讲吧?”……
“不,没什么,没说就好,问一下,对。”
第二通。
“月裳,是爸爸,还不理我吗?也不接我电话?”
“爸爸答应你不碰他,就不碰他。你还不原谅阿爸?”
“你提早回来吧,再迟,你的小颢哥可是要给别人抢掉了!”
打完电话,苏墨狄长长嘘出口气。最近他总是觉得胸口闷,心神不宁,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唯一的魔障就是沈颢。
十二年前,他看上了十六岁的沈颢,那个单薄的在医院求助无门的少年。
他使尽了所有的办法,似乎除了恨别的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连亲生女儿都反目相向。
他很疼女儿,而唯一的女儿竟然和他喜欢同一个人。当初他痛下决心不碰沈颢,可是心魔总在,就像毒瘾一样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难道,如今连这个流落在外的心肝儿子也……
还是小颢他故意呢?
07
办公室里成堆的文件等着沈颢批阅,武曜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急件要他签字。
和沈颢工作了一段日子,才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忙,一天到晚做不完的公事,怪不得说回家唯一的事情就是睡觉。
但武曜知道,沈颢并不喜欢这些。那天难得两个人一起出门,沈颢就拉着他逛了一天大大小小的画廊,那些画廊老板就和高级衣服专卖店的老板一样全跟他很熟悉。
画廊里的艺术画,很多都是印象派的东西,武曜看着就是一张张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色块拼图,可是他家颢颢看得那个入神,还骂他没有艺术细胞。
沈颢不经意地说,十六岁之前他一直是学画的,可惜……
可惜苏墨狄不准,他也就不能继续,当然这个沈颢没再说下去。
武曜就想他肯定是没钱,十六岁以后就进了苏氏卖命,画画这种事情跟穷孩子是不会有缘分的。每当想到这儿,武曜心里就不好受,最好自己能够快快地有份事业,能够让颢颢过他喜欢过的日子,画画、打电动和睡懒觉。
“想什么呢?”沈颢从文件堆里抬头,就看见武曜保持着他的第一百零一种发呆姿势,这个傻小子!
他随手拿起手边的咖啡杯,里面是武曜给他倒的鲜牛奶,说是咖啡对胃不好不让喝,哼,小鬼有时候比老妈子还麻烦。
“喂!牛奶冷了,别喝!”这时候傻小子倒是眼明手快,一下子抢过沈颢手里的杯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真不知道怎么让你活到这么老!”
宠溺地笑着,沈颢向后伸了个懒腰,轻轻说:“是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哪!”
武曜听得一阵情热,要不是沈颢有言在先公司里不准那个,他一准扑上去啃他两口。
“放心,以后我会一直罩着你!”
“呵呵呵——好,那我就放心了。”沈颢轻轻笑着,悄悄侧过脸,让眼角那点湿湿的东西悄悄干掉。
这时,外间的秘书小姐通知:“总经理,董事长进来了。”
“哦?”终于来了吗?沈颢一整精神,站起来迎接贵宾。
苏墨狄的精神也很好,两目炯炯,一进办公室就看向站着的武曜,走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好小子,不愧是老武的孩子,不错么,能得我们小颢的青眼可是不容易啊!”
武曜倒是不好意思得很,他对眼前的董事长一开始就很有好感,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凭着那个关系得的青眼,不知会怎么想呢!
苏墨狄转头:“小颢啊,我走这一个月可真难为你了。”言词里带着刺。“怎么样,借你的助理聊几句,看看小颢你认人的眼光!”
“好。”沈颢习惯地低下头,将眼睛里的真实情绪掩盖。
武曜跟着苏墨狄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苏墨狄让他随便坐不要拘束。
“阿曜,你爸爸身体还好?”
“啊?好的,昨天还通过电话,挺健朗的。”
“嗯,你可能一直以为是因为你阿芬表姐的关系才能够进公司,其实我和你爸爸以前也是认识的。”苏默狄仔细端详着长大成人的亲骨血,心里也难免亲情涌动。“老武是个好人啊!”
武曜点头,虽然只见过董事长不多几面,却总觉得很亲切。
“再有就是,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英雄不问出身,懂吗?”这孩子可真像他的亲娘,尤其是眼睛嘴巴,不过性子倒是像足老子当年。
“你看我当年连国中没毕业就闯天下,现在事业还不是做得有声有色?沈颢总经理也是,以前家里穷得当当响,这时候商界里哪个人敢瞧不起?”
武曜知道董事长是在安慰他,不要因为没考取大学就自暴自弃,在家里老爹就只会训他没出息,这时候反倒像寻到了知音,心里大大地感动:“董事长我没有,我会好好干的。”
眼神是这么执着,一看就是个倔小伙子,苏墨狄心里不无得意,这可是他的亲儿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话锋一转:“阿曜,听说你住在总经理家?”
“啊?”武曜心里一突,这个事情还是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原先租的房子到期了,一时间又没租到,所以总经理他……”
苏墨狄看他着急,不由得笑起来,眼神变深:“就你们两个男人,住得可还习惯?”
关键时刻,武曜自有他的一套:“董事长,你、你别误会,我知道现在外面那种事情很多,可是我和总经理不是那种的……我、我是有女朋友的!”急得两颊绯红,看情形还真不知道他在懞人。
“哈哈哈,少年人自己乱想罢!我可没想到那里去哟!哈哈哈——女朋友是那天晚上那个吗?”苏墨狄突然想起那天深夜看到武曜和张明兰在一起,不由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多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男人,而且小颢大他很多。
“那个?不是!”那只骚狐狸才不是!
“哦?换了?”又是一阵大笑,看来也是个风流种子,和他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武曜又不好意思,不过这时候只有将错就错。
就在武曜遮瞒事实时,沈颢接到小渊的电话,小渊还是担心——
“你就不怕老头子会告诉武曜他是他亲爹?”
“你放心,他决不会说。要说早就说了,他一说,就休想阿曜会认他,他自己的种他最明白!”
“好——那你小心,老头子可能马上会采取行动。”
“我知道。我一直等着呢!”
晚上,武曜和沈颢吃完饭,两个人玩石头剪子布,结果沈颢输了,只能去洗碗。
武曜得意地把腿跷在茶几上,猛按手里的遥控器:“颢颢,你快洗啊,马上是十点档的电视剧!”
他家沈总竟然喜欢看那种婆婆妈妈的电视剧,真是跌破众人眼镜。
沈颢在厨房问:“今天和董事长聊得怎么样?”
“我早说过啊,你岳父对我不错的,今天还让我不要妄自菲薄呢!”
手里的动作一顿,父子连心么,苏墨狄再变态对一双儿女还是不错。
“你怎么不说话?颢颢?”武曜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围着围裙的可爱的颢颢,头在他的颈子上磨来蹭去。“你是不是和你岳父关系不太好?”
沈颢一径地洗碗不吭声。
武曜讨好地说:“今天我可是表现良好,董事长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还问这问那,我就直接跟他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是有女朋友的,你猜他怎么反应?”
一片水声,沈颢把碗从水里拿出来,一个个抹干。
“猜嘛——”武曜紧贴在他背后,伸出两手帮他一起抹盘子,髋部有意无意向前顶,撒娇着要他说话。
武曜的手很白,手指修长,指端像女孩般尖尖,十分漂亮,但是劲道倒是很大,握在沈颢的手上想帮忙,沈颢手一抖,盘子又掉水里了。
“他不信你的话?!”沈颢没奈何说,再将盘子拾起来。
“才不是,他当然信我,还以为我和张明兰有什么呢,笑死了!”
“是么?”将干盘子叠好,沈颢无力地窝进武曜的怀里,真想把什么都忘掉,却知道是奢望。“要是以后他知道了呢?阿曜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想过啊,顶多我们离开公司,如果那时候我钱比你挣得多,我养你,让你去画画。如果没有,那还是你先养我,凭你还养不活我吗?”下巴搁到沈颢的肩上,武曜老神在在。
“就那么简单?”沈颢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乐观,“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离开公司,我不跟你走,或者董事长会对你不利,或者——”
“你说什么啊,颢颢!”武曜扳转沈颢的身体面向他,“你不会离开我的,这辈子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也不会留恋这个位置,因为你不喜欢这个工作;董事长更不是老古板,你和他女儿感情不好他也没赶你走啊!所以,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即使知道这些话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童话,说这些话的是个大孩子,可是沈颢还是喜欢这个说童话的傻孩子。
把头埋到武曜的怀里,闻他的味道,真好闻……
“阿曜,你喜欢我吧?”
“那还用说么?”
“永远,无论发生什么事?”
“是!”
“阿曜,你觉得董事长好,为什么?”
“啊?不为什么,直觉吧!”
“是吗?”
沈颢轻轻离开,伸手解武曜的衣服扣子。
“你——要?”武曜张大嘴,吃惊得很。
“……”
难得他这么主动,武曜喜翻了心,对着他一天又不能碰早忍得心急火燎,也不多说一把抱起他,就好像男人抱新娘那样抱到卧室,放到大床上。
沈颢的脸绯红,微微喘着气,深深地注视着他。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离开你。”武曜下意识地再次说着保证的话,他觉得他的颢颢没有安全感。
点着头,沈颢开始脱衣服,他想要他,要他填满他,让他什么都不能想。
“你那么急啊?”武曜贼笑,“慢慢来,我们有一晚上!”
……
两个人纠缠着,也不知做了几次,才互相搂着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突然,外间有响动,一向浅眠的沈颢睁了下眼睛,可是太累,又把头钻到武曜的腋下,睡过去。
可响动越来越大,甚至传来“咯嘀咯嘀”清晰的高跟鞋声音,沈颢又醒转来,凝了凝神,他已经知道是谁,该来的总会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有人熟悉地开了房里的灯,瞬时间大放光明。
“啊——”女人的尖叫响彻整个房间。
这下连睡熟的武曜都醒了,他惺忪着眼睛看出了什么事——
门口站着个美貌非常的女人,穿着入时,气质高雅,而且脸的轮廓有点熟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正用手捂住了嘴,狠狠地盯着自己。
武曜觉得他知道她是谁了——她是苏月裳,沈颢的妻子,苏墨狄的女儿,这个公寓的女主人。
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他和沈颢两个人什么都没穿,四肢相缠躺在床上,白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武曜下意识取了被子紧紧包住他和沈颢。
“沈颢,你还不起来么?”女人似乎冷静下来。
沈颢睁开眼,吸了口气坐起来,面无表情:“阿裳,你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怕我看到你的丑事吗?”苏月裳的眼里隐约可见泪光闪烁。转眼间,目光变得凌厉,她指着武曜大喊:“你,马上滚出去!”
武曜感到沈颢抖了一下,他紧紧握住他的手,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射出更凌厉的光芒,嘴里却笑眯眯:“让我出去?我还问你呢,你干吗到这儿来,你还有脸来?有你这样的老婆吗?蜜月期就玩失踪,一走就是三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苏月裳气急败坏,转向沈颢,“沈颢!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你让这个小流氓滚出去!”
“阿裳,你走吧,你不该回来的。”冷冷的声音。
苏月裳呆了一呆,竭力平静下来:“我在外面三年,好不容易原谅你,你就给我这句话?你先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卧室的门被关上,沈颢默默地坐着也不穿衣服,武曜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颢颢啊,你真是乌鸦嘴,这回真的被发现了!”说完还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沈颢愣愣地瞧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武曜,在这种时候,小鬼反倒镇静异常,还安慰他。
武曜拿出件睡衣递给沈颢,自己只套了条裤子,一见沈颢穿好,就跑过去开门。
门外的苏月裳脸色惨白,死死盯着武曜,咬牙切齿:“他给你多少钱让你陪他?我给你双倍、十倍,你给我立即离开!”
“月裳,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颢接口。
苏月裳见沈颢睡衣里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红红紫紫的吻痕,心火陡升:“无耻!”挥手就是个巴掌,“啪”一声,五条指印出现在沈颢脸上。
没等沈颢恍过神,一旁的武曜已经一巴掌回敬过去,又是“啪”一声,苏月裳雪白粉嫩的脸上也是五条指印。
“你小心点,八婆!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动手!”一把护住沈颢,武曜脸色铁青。
“你——”从未受过这般委屈的苏大小姐说不出话。
沈颢叹口气:“阿裳,三年前我就提出离婚,是我不该拖累你,我喜欢的是男人。”
苏月裳捂住被打的脸孔,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小颢哥,你就这样对我吗?今天你才说这样的话?我那么喜欢你,从你到我家我就喜欢你,我自杀进医院,爸爸才答应我们结婚,可刚结婚你们就……我真的不能接受……在外面我想了很久,我想肯定是爸爸逼你……我恨他……”
话音突然凄厉:“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当初根本没说错——沈颢,你下贱!是你下贱!你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你和爸爸……还来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苏家的钱?”
“你好龌龊,你让我恶心,让我想吐!”
公寓门被甩上,苏月裳头也不回地离开,又回复了平静,似乎刚才只是场闹剧。
可那一声声的“下贱”、“龌龊”、“恶心”却层层叠叠回荡在沈颢的脑子里,他撇撇嘴笑着,这就是苏月裳对他的爱。
有时候,爱是伤害人最好的理由。
我爱你、我爱你……爱我就可以任意地对待我,因为爱我,哈哈哈——苏家的人都这样呢,自己好像永远逃不过苏家的掌握,最终喜欢的还是苏家的人,让自己爱恨两难的还是姓苏的儿子,哈哈哈哈——
武曜看着有点恍惚的沈颢,心里还在咀嚼着苏月裳刚刚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之间还有和董事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忍不住问:“颢颢,那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三年前发生什么事?”
沈颢一声不吭,拉开武曜搂住他的手,一个人跑到卫生间里,反手就锁上了门。
“颢颢!”
“颢颢!开门啊!”
武曜拼命敲门,沈颢却一直不出来。
沈颢窝在墙角抱着头,往事一幕幕。
他第一次看到苏月裳,那个扎着小辫的公主一样的女孩儿口口声声叫自己“小颢哥”,每次他去苏家,她都特别高兴。可是,她不知道,每次去苏家在他而言就是一夜甚至几夜的梦魇。
她一直对自己很好,十六岁的生日舞会上还邀他跳第一支舞。可就那天,他的父亲勃然大怒,用非洲的藤树茎做的鞭子抽他,几鞭子就抽昏过去,用水泼醒再抽,把他关到48层的黑屋子里一个星期,被操得生死两难。等出来时,苏大小姐已经去了法国留学。
三年前,刚回国的她向自己表白说她爱他,好爱他,不能没有他。
他是感动的,甚至有点高兴,他活得太累,想有人哪怕分担一点点。如果没有苏墨狄,他也会好好地娶个老婆,会有幸福的家庭。
当时他不能见那个“姐姐”,被变本加厉折磨得喘不过气,那时的苏墨狄跟疯狗一样,几次差点就把他弄死。他想这是唯一逃过那些噩梦的机会,和他的宝贝女儿结婚。
也许他对她没有她那样的深爱,但他发誓会好好照顾她,他想要个家,有个爱他疼他的人,他觉得月裳是真的爱他。也许,他还能做个正常的人。
苏墨狄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头吧,或许确实心疼女儿,竟然同意了婚事。
婚礼很轰动,毕竟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家子弟,能跳进苏家的龙门,娶得这么美貌的新娘,羡煞一众人等。
可是,蜜月才开始,老头子就又来纠缠,说爱他、怎么也不能忘记他。或许姐姐还在他手里,但是为了最后的尊严、为了月裳,应该什么都豁出去吧?可他没有……
怕他?是的,怕他。
惊惶、恐惧、无力……
也是个晚上,月裳去了别墅,发现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苟合,当晚就离家去了欧洲,再没回来。
她说什么了?她骂他下贱,对啊,她脱口而出说他下贱,看他的样子就好像看一个很烂污的妓女,甚至是比妓女更不堪的东西。
前一刻还说着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他的女人,后一刻就能把你丢进更黑暗的地狱。
不过能怪她么?她又没说错,难道对着他这种肮脏的男人还说爱吗?
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
爱,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可以信任的吗?
之后,老头子不找他了,有了很多新欢,据说都有点像他……
阿曜,你还在外面敲着门,再不开门,恐怕是要撞进来了。阿曜你也说爱我,永远不离开我,但有朝一日你知道我的过去,看到那种场景,你会怎么做?
今天以前我相信你不会离开,现在我又不敢肯定。
可是,阿曜我不想你走,我宁愿你恨我,我不想再被扔下,一个人在黑暗里真的很不好受。就算是恨,也要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们一起在地狱里会好受一些的……
武曜冲进卫生间,一把抱住缩成一团的沈颢,平素里精明强干的总经理像小孩一样浑身颤抖躲到壁角,他到底经过什么事情?不过武曜不想这时候问他,只是更紧地搂住他,让他汲取自己身上的热量。
“乖,乖,颢颢,颢颢,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好一会儿,沈颢挣开武曜的怀抱,没事人一样:“好了,我们去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呢!”说完,温柔地笑了笑。
武曜从没见过那样魅惑的笑,轻轻浅浅,却又无比悲伤,一时就呆在那里。
折腾了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武曜才睡过去,等他醒来时,沈颢已经去上班了,还替他做了份火腿三明治。
三明治旁压着张便条:
乖乖睡觉,下午再来公司,我在48层等你。
48层那间黑屋子?觉得沈颢很奇怪,武曜吃着爱心三明治,也动起了心思。昨天夜里这么一闹,董事长恐怕已经知道了,那家里人也马上会知道,天!老爹发起飙能把他剁了,老娘会哭得水漫金山……这件事大大地麻烦,想想就头大!
而最重要的是颢颢,他的反应太古怪,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怎么去弄清楚以前发生的事呢?想来想去,也许只能去问苏月裳,或者就是钱小渊,沈颢似乎再没其他亲近的人。
武曜不是心思重的人,天塌下来也还照常吃饭睡觉,既然想妥就不再无谓烦恼。正当他盘算着怎么找苏月裳时,响起敲门声。
心里一突,起身开门,竟然就是苏大小姐再次登门。
“哟,大美人脸上的肿还没褪么!怎么不自己开门,你不有钥匙吗?”刚说话,就火药味十足,这才是武曜的小痞子本色。
半边脸肿着的苏月裳冷冰冰没什么表情:“你让开,我是来拿行礼。”
“就一个人,不怕我动手揍你?”说着掰弄起指骨“咯咯”地响。
苏月裳两眉挑起,显然是不屑,径自去拿昨夜落下的行礼箱。
“喂!”武曜一把扯住她衣袖,“先说清楚昨晚上最后的话什么意思?”
“最后的话……你就这么想知道?”
“你不说我不会放你走。”
“咯咯——”苏月裳古怪地笑,甩开武曜的手,走过去提起行礼箱,看了一下屋子四周:“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住过,那时候沈颢对我好极了,我还觉得非常非常幸福。”
突然转过头,冷冷睨着武曜:“你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武曜摇头。
“你爱他?”
武曜点头。
“好、好、好。还是有那么多人爱他。”苏月裳的眼神突然变得凄迷,“但是他不会爱别人的!小弟弟,你还是趁早抽身吧!”
“你别罗嗦,说重点,到底是什么事?”武曜不耐。
又盯了他一会,才缓缓开口:“有天晚上,我鬼使神差跑到爸爸的别墅,刚巧——他和我爸爸,正在做你和他昨天晚上做的事情。”
虽然有了准备,武曜还是愣在当地。
董事长,颢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没听错!”苏月裳幸灾乐祸地瞧着怔怔的武曜,“沈颢和他的岳父上床,就在和我结婚不满一个月的时候。”
武曜下意识地摇头。
“我也想他是被迫的,可他和你也是被迫的吗?他就是喜欢被男人上,喜欢我们苏家的钱,下贱淫荡无耻!”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武曜红了眼大声吼道,颢颢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不信?那你等着看,或许马上就能看到好戏——昨天我已经把你们的丑事告诉我爸爸了!”苏月裳说完最后的话,就关上门离开公寓,留下武曜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
颢颢和董事长……武曜突然想到那天沈颢酒醉,身上都是吻痕,那天董事长也从公司出来。难道是真的吗?
08
办公室里,咖啡浓香弥漫,沈颢静静地坐在桌前,慢慢抿着杯里的咖啡。一个月没喝咖啡,竟然觉得有点苦,人还真是不能养成一点点习惯。
他刚刚拨通小渊的电话让他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小渊又要他好好考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现在他连武曜有什么反应都变得不笃定,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马上都要见分晓。
武曜下午过来,那时候苏墨狄也已经来了吧?
沈颢觉得他在和主宰他命运的老天做最后的决斗。
一杯咖啡喝完,刚想站起来,竟然觉得头晕,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苏墨狄,他阴森森地笑着:“小颢你还是不够警醒,是我教得不够好?!”
迷药!
沈颢立即反应到那杯咖啡里加了迷药。不过,这和他要的结果并没什么相悖的地方,只不过从下午提前到上午,自己要多受些苦楚折辱……
可这不正好么,让武曜看得更明白!
迷迷糊糊中,浑身无力的沈颢被苏墨狄搬到对面的董事长办公室。为了避人耳目,苏墨狄乘办公室里的个人电梯上了48层,几个贴身保镖都是守在47层。
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在沈颢的预想中,老家伙以为那间密室只有他和他两个人能进,其实呢?
一进黑屋子,苏墨狄就拿出牛筋绳将沈颢的双手牢牢绑到床头,然后先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五十多岁的人有这样结实的身体真还不容易。
“小颢,我不会让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又拿出针药给沈颢注射。
一会儿,迷昏过去的沈颢渐渐醒过来,却还是浑身无力,看自己被绑在老地方,轻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几个老花样!”嘴里说得轻松,心里的惊惶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十几年的噩梦根本是不能被克服的。
“乖宝贝,你别嘴硬,等会你就知道,你还会像以前那样求我!”
操着把大剪刀,“嘎哒”几声,沈颢身上的西服衬衫被他从头剪到尾。一看见露出的身体上遍布吻痕,苏墨狄显然是恨得发狂了,没头没脑地连挥了几巴掌:“下贱胚子!连小毛孩都能上你,嗯?以前真没让你过瘾是不是?”
沈颢的左脸上本就有未褪尽的指印,这时候更肿得跟馒头似的,眼前直冒金光。
不一会,裤子也被苏墨狄撕剪开,私处的吻痕更密集,将大腿提起,后面的秘穴更是红红肿肿……
“啊——”嘶喊声刺耳,苏墨狄一把掐住沈颢的脖子,恨得浑身战栗,“我这么喜欢你,我忍得这么辛苦,找了多少和你长得像的男孩子都没用,你就这样对我,嗯?你就这么发贱?”
喘不过气的沈颢闭上眼睛,不会这么被他掐死吧?
“你为什么啊你,你不是不要被男人上的吗?你不是被上了几天都不射的吗?那个小子能让你高潮?嗯?说啊你!”
快透不出气……是啊,是的,你的儿子很容易就让我高潮,你想知道为什么?呵呵呵——我还想知道呢……
掐住脖子的手渐渐松开,那张一直在梦里的恐怖的脸贴过来。
“咳咳咳——”新鲜空气涌进喉咙。
“你是不是知道你的那个白痴阿姐死了,没了顾忌?”
“……”
“你晓得吗,你的白痴姐姐早死了,就是我第一次上你的那天断的气,我怕你难过,还特意搞了个人整容装扮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就想让你高兴,你看我多疼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嗯?”
疼我?沈颢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你笑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么,让你升造,公司、女儿全都交给你,还忍着不碰你,我是真心喜欢你,可你呢,背着我跟个小毛孩乱搞,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是不要你上我,要你的儿子上我,行不行?”挑衅地看着老头子。
“你、知道武曜是我儿子?”瞬时僵住,脸变得扭曲。
“你说呢?”
苏墨狄喘着粗气,他是故意的,他要报复我!看着眼前光裸的褐色胴体,这却是怎么都割舍不了——
“小颢,我和你是谁都离不开谁。”
轻缓却阴森的口气,沈颢知道这是什么先兆,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果然,下一刻壮硕的身体压到自己身上,胯下要害被一把揪住,汗湿的手指窜到身后秘处……从十六岁开始的噩梦又要重新上演!
他突然想吐,觉得恶心,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难以忍受,直觉地奋起双腿用力地踢出去。其实这是愚蠢的行动,只能招致更大的折磨。
“踢我?好、好——”吃痛的苏墨狄也有吃惊,沈颢很理智从不会当面反抗他。他凑下身从床身的小抽屉里拿出根鞭子。
“宝贝,还记得这根鞭子吗?”
幽黑泛着青光的非洲藤鞭在空中虎虎生风,似乎是轻飘飘地刷过沈颢小腹和大腿根部最嫩的皮肤,只有闷闷的两声,留下两条红红浅浅的印子,可受鞭子的沈颢却立即疼得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沁出,隔了一会,红红的印子慢慢绽开露出里面粉红的嫩肉,小血珠子沿着印痕细细地滑落……
这就是特制非洲藤鞭的特点。
“要不要再来啊?才几年就不长记性了?”
深受其苦的沈颢哪会不记得这个要命的鞭子,最多的一次他挨过七鞭,疼得晕过去几次却不会受内伤,躺了两天就撑着去上学,可伤痕过了四五年才褪尽。
痛得全身无力的沈颢只能任由苏墨狄翻弄,老家伙又掏了点什么抹到他的秘处,多半是春药罢,会让任何人发狂的春药。
老家伙得意地狞笑,笑他会求他要他,和以前一样。沈颢也和从前一样,告诉自己这是生理反应,每个人都会这么样子。可是,想吐,忍不住干呕起来。
“呕?好啊,你吐干净就不吐了!”即使是春药,沈颢也是那种最后时刻才会屈从的人,苏墨狄没多等,直接将他反转过来弄成趴跪的姿势,粗暴地冲进去。
手上的牛筋绳被拉得很长,勒得两手全麻掉。
鞭子抽裂开的伤也很痛。
沈颢想着其他的疼痛,想忽略后面的抽插,那不是疼痛的问题。因为春药,渐渐会有感觉,他会摆动腰肢配合侵入,然后在很多很多时间以后,就会射出,然后老家伙就会满意。以前每次都这样。刚刚得知中了迷药时,他还以为一会儿就会过去,本来就要武曜看到,好让他恨上他的亲身父亲。现在,却有后悔。不想武曜看见那样的他。在男人躯体下迎合着的他。
不要——
他甚至想死,在春药药效发作的时候,只能幻想那是阿曜,才能让自己去配合地扭动,无休止的冲撞……是阿曜吧,阿曜给他的,美妙的……享受。
以前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每根神经都在叫着武曜,却不愿那个人来。
来了会骂他下贱吧?会恨老头子,可是也会恨他,不要他。这是他要的结果。可现在,他没办法要那样的结果。这时候才知道,有的东西根本就比任何东西重要。
耳畔是老头子一边摆弄他一边不停地说着爱他疼他的恶心话,小鬼在这儿对他说过“抱在一起就像夫妻一样”……整个心都像要撕开来,再想不清楚什么事情,为什么老天就要这么对他沈颢,他做了什么孽,要这么对他!
“阿曜——”
终于叫出了声,老头子气得变本加厉,又拿鞭子抽他……无所谓了,随你罢!只希望……武曜你别来……
在家发着愣的武曜破天荒接到钱小渊的电话,小渊的口气很急,让他快去公司,问他什么事又不说,只让他快去公司,最好到顶层看看。
是不是颢颢发生什么事情?
武曜心急火燎赶去公司,在47层看到几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他没半点停留直闯48层。笨手笨脚地第一次用掌纹打开那扇破门,客厅里没人,就马上去转那只酒瓶。
门开——
粗喘声和细细的呻吟不绝于耳,唯一的壁灯闪着幽幽的绿光,大黑床上纠缠着两具身体,上面的在肆意地冲撞,动作有够粗暴,身下的那个拼命地扭动着回应……
他不想承认,但是熟悉到已经深铭在脑海里的身体,那是他的颢颢……五雷轰顶不过如此,两腿一阵发软,不自觉向后退出两步,脚碰上门框发出声响……
上面的人首先惊觉,抬起头往他看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抽出分身想站起来,他怎么来了!
真是他,苏墨狄……竟然碰我的颢颢!
武曜两眼喷火,直直地冲过去就是一拳,苏墨狄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出去,那拳的力道多大,他一时间连爬都爬不起来。这可是自己的亲儿子!此刻就像噬血的豹子般凶狠。
床上的沈颢迷迷糊糊还在咿唔吟哦,腰肢左右轻扭,光裸的背上赫赫然就是几道流着血的红印子,两只手被绑在床头……
这时候的武曜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什么,拿起床边的剪刀先剪了沈颢手上的牛筋绳,然后脱了身上的T恤罩在他身上,再把他抱起来。
“阿——曜——”怀里的人细不可闻地喊着他的名字,手紧紧缠住他的脖颈,武曜心里一痛,颢颢似乎是吞了摇头丸,神志不清,那个卑鄙的老家伙!
“浑小子,你放下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苏墨狄疾喊。
“呸!你个老畜牲,下流龌龊,你等着瞧!”转身就要往外走,下次再对付你。
“阿曜!”即使是儿子也不能拿走沈颢,赶几步拦在密室门口,“你昏了头了,沈颢是什么东西,我玩了十二年的烂污人,你以为他的总经理怎么来的,就是上我的床得来的!你年纪轻不懂事,被他骗,他哪会真心对你,阿曜你听我的话,放下他,离开这里!”
火在脑子里越燃越旺,武曜轻轻放下沈颢。
这时的沈颢半醒半迷糊,见武曜听话地放下他,心里一片死灰……
你终于也要抛下我的,谁都会这么做……
武曜走到苏墨狄面前,将他整个人摁在房外的吧台上,眼对着眼:“你就有几张臭钱,沈颢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记着,他以后不是你公司的人,也不是你女婿,他是我的!”
隐隐约约听着武曜的话,沈颢想哭,阿曜没走……没抛下他……说他是他的。可是你对着的是你亲爹啊,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要怎么做吗?
横行一世的苏墨狄不知如何反应,眼前是亲骨血,那付嚣张的模样俨然就是当年的他。苏家的仨父子全沾上这个魔星!决不能让儿子再上这条船!
“阿曜,他是故意的,是报复我,他利用你、对你别有居心!”
“呸!”
苏墨狄急红了眼,又不能说他是他爹,只好对着门外大喊保镖,武曜连忙回密室救沈颢,密门竟又被关上了!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武曜进来得急,房门根本没关,47层的保镖闻讯赶来直接就进了房间,看见赤条条的董事长和一个光着上身的青年对峙,一时傻了眼。
“愣什么,把他弄出去,别难为他!”
保镖刚想动手,武曜一手打破酒柜里的一瓶酒,拿着半只破酒瓶指着苏墨狄的脖子:“谁敢上来我就杀了他!”
又转头对着苏墨狄:“让他们滚,一个人也不准拦着!”
苏墨狄见他狗急跳墙,也不想事情闹大,更不想毁了儿子前程,挥挥手让保镖下去。
“你去把他带走吧!”突然像老了十岁,“不过你记住,他对你是别有居心!你以后就明白了!”
武曜不放心地看他,那本是他极富好感的长者,一瞬间他觉得可以信任他,这种感觉很微妙。也不再多说,进了重新开了的密室抱起仍未清醒的沈颢,小心翼翼用自己的T恤将他下身遮住。看到他身前的伤痕又恨恨地盯了苏墨狄一眼。
苏墨狄总算言而有信,让他们乘私人电梯下到底层,临走前还递上衣服给沈颢。他深深地看着儿子怀里的男人,那确实是他一生的至爱,只不过他在用他以为的方式爱他。
看着武曜匆匆走出电梯,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和他儿子的会面。
武曜把沈颢带回他家,钱小渊正等在那里。
他翻了翻沈颢的眼皮:“好像是烈性春药,你看看是内服的还是外面涂的,要快些弄干净。”
武曜哪有这方面的经验,愣头愣脑,可又坚决不让钱小渊碰他家颢颢,弄了半天才搞明白,仔仔细细将沈颢的秘处清洗干净。清洗的时候,沈颢很不安稳,嘴里一直呻吟,还叫他的名字,这让武曜有点点高兴。但是那几道鞭伤和秘处的裂伤却把他气得不行。
操他妈的老变态!
安顿好沈颢,钱小渊将他拉到外间,脸色凝重。
“武曜,你知道沈颢以前的事情吗?”
武曜抿住嘴,颢颢不告诉他,可是钱小渊却知道!
“你别这样子!”钱小渊忍不住好笑,这当口这个小子还吃的哪门子醋。“我和颢哥从小是邻居……”
“废话少说!”面对沈颢时的温柔模样早不见了。
“沈颢的妈妈很早就病死了,爸爸出去跑船再没回来,他就只剩下一个弱智的姐姐沈凝。结果他十六岁那年,凝姐得了尿毒症,需要很多钱换肾。没有亲戚愿意帮他,都劝他不要救一个没用的白痴……”
“那你人哪!”武曜咄咄逼人。
“我那时候才十四岁,再说……我家里也不会同意!”小渊眼神一黯,当时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帮他,沈颢绝不会有今天。
“还兄弟呢,一点用都没有!”
小渊怒气横生,妈的要不是你老子变态……吸口气继续说:“那时候他遇上苏墨狄,说是帮他救他姐姐。然后……颢哥就落在他手上了,本来颢哥画的画得过国际少年大奖,有国外大学提供奖学金让他去升造,跟了苏墨狄就被迫放弃了。他姐姐在他手上,你知道颢哥最在乎凝姐,凝姐对他好,所以老家伙要……他就……”
小渊有点说不下去,武曜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哪里,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是不是那个变态从那时候就拿姐姐威胁颢颢和他上床,还打他、给他抹那种春药。”
“……是吧。颢哥人太倔,很多事都不说,这些事也是我断断续续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要你帮忙他不会告诉你吧?!”话声更冷。
小渊脸一僵,不过事实如此。
“那颢颢的姐姐呢?”
“很早前就死了。”
“什么?那颢颢为什么——”
“苏墨狄弄了个假冒的,凝姐那种病本来就要化疗打激素,会浮肿,谁也认不出。而且苏墨狄藏得很好,我们花了很多功夫才查到……”
武曜狠狠地咬住牙,什么话都不说。
“我们准备了很久,可以把苏墨狄整垮,但是颢哥一定要他死,这个……”
“那个老变态当然要死!”声色俱厉。
小渊看着武曜那股狠劲,心里有些惊,毕竟是父子,很多气质都很相像。
半晌,武曜嘶哑地开口:“颢颢准备亲手杀了他吗?”
“……是,但你知道这太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静静地接口,“这种事情他不能自己干,你是不是要我来做,我是毛头小子,到时候跑路也容易。”
小渊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时看这小鬼反应慢半拍,可一遇见关键事情,心思竟这么敏锐。可是,他真的能让沈颢这样折腾吗?
“你让我再想想妥当,我出去一下。”武曜说完,低头往外走。
小渊进到卧室,沈颢已经醒了,精神很不好。
“我帮你办完了。”
“他答应了?”
“他自己说的,我没让他去——”
“……”
“颢哥,你真要他杀了他亲身父亲吗?你何必……我看就算他知道苏墨狄是他爹他对你也不会变的!”
沈颢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我知道……可等他知道是我杀了他亲爸爸,总会有疙瘩的,毕竟是亲父子,他和苏墨狄很投缘,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颢哥!”
“你别说了。”他心里很乱,“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想他好受,我想他陪我、和我一样,谁让他喜欢我!”
小渊只能作罢,眼前的人受尽折磨,一颗心早已扭曲。
武曜走出去,夏日的太阳如此耀眼,他心里却一片灰色。
他的颢颢,睡着的时候会皱眉头,对过去的事情一概回避,被捆绑时会哭泣求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娱乐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都是他不在乎不喜欢的……可在他面前时,还是很任性很多小脾气,有时候还非常耍宝。他一直过得这么辛苦吧,为了早就死掉的姐姐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那个苏月裳还骂他下贱,怪不得昨天会那么样子。
自己为什么不生得早一些,认识他早一些,他一定不会那样了。可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除了帮他宰了那个变态老混蛋!
武曜打了电话回家,让爸爸妈妈保重身体。又打电话给几个哥哥姐姐,都问一声好。他从小到大就一直给大家惹麻烦,这回即使能逃走恐怕也是再不能回来了,真还有点舍不得。
然后又去菜场买了沈颢最喜欢吃的菜,还特意到首饰店买了对戒指,用的都是沈颢的钱。
回到沈家,钱小渊在等他,武曜直接告诉他:“我想好了,越早动手越好,你们应该有准备的吧?”
小渊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有万全的准备。”
“那就好,我看就今明两天吧,再晚了会有变数。”
“阿曜!”小渊觉得他突然长大很多。“……你放心,能跑路的……你以后……”
武曜紧紧握住他的手,笑得异常好看:“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一定会和颢颢在一起的,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小渊用力拍拍他的肩,走了出去,最后的时光留他和沈颢两个人吧。
等武曜做好菜,倒好酒,沈颢还在睡,好像发着低烧。
不过他还是撑起来吃饭:“你烧了什么啊?好香啊!”
“都是辣的,你通通喜欢吃。”
“哟,连酒都是最好的么!”
“还不是你,差一点的都不碰。”
“切,用的都是我的钱!”
“……”
“生气了?”
武曜不说话,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颢颢用他的钱。
“你做的菜很对我胃口,以后不要给别人做,只给我一个人做!”
武曜点头。
“你今天话特别少。”
“颢颢!”武曜抓住举着酒杯的沈颢的手。
“嗯?”
“我们不要吃了,我们上床好不好?”
“……你不嫌我今天——”
说话的嘴已经被堵上,沈颢被一把抱起放到卧室的大床上。武曜定定地看着他,细细地抚摩那张精致的脸:“颢颢,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好漂亮,也没想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知道。”
“我觉得你过得不开心,你也不会跟我讲。”
“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颢颢。”
“嗯?”
沈颢摸着靠在他胸前的毛头,头发总算没有以前那么乱蓬蓬了,突然觉得他在发抖:“怎么啦阿曜?”
他竟然在哭。他的阿曜在哭。他怎么也不愿抬起头,大概觉得男子汉流泪很蠢很没用。
“颢颢——呜呜——如果我早一点出生就好了。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你不是那个人生的就好了。
沈颢看着满脸都是泪的武曜,轻轻说:“你不是要上床的吗?”
“你身上有伤,我抱着你就好了。”哽咽着说。
“这怎么行呢?”沈颢笑得嫣然,“小渊肯定都告诉你了……以前……其实我会很多姿势的,今天我们全做一遍好不好?”
“啊?”
沈颢翻身一下子就跨坐到武曜身上,后面的裂伤还是有点痛,他皱了皱眉头:“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一边说一边自己先把睡衣脱掉。
浅褐色圆润的纤体上鞭伤纵横,虽然经过处理,可还是狰狞得很。武曜伸手轻轻地碰了下:“很疼吧?你不要勉强啊!”
“嫌不嫌我难看?这种伤疤要几年才能褪干净。”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
“嗯。”沈颢点点头,转眼在武曜身上左右扭动起来:“阿曜,你快脱衣服,你一点都不配合!”
武曜哪经得起这么挑逗,先将身上的人举起来,再三两扯脱光衣服,刚要从枕头底下拿出润滑剂——
“我不要那个东西!”
“什么啊,受不住的!”
“谁说的,我就要和阿曜什么都不隔地在一起。”
这么娇嗲妖娆的沈颢是武曜第一次看到,惊得睁大双眼,只能任他在自己身上摆弄。
沈颢将手轻轻伸到后面,拨开本来就带伤的秘穴,慢慢扩开,对准武曜早已昂扬的分身坐下去。没经润滑,很难坐得下,沈颢有点急:“你帮我!”
“让你弄点润滑么!”
“不!”
武曜只好扶着他的腰往下按,又怕他疼不敢用劲,沈颢倒是豁出去,死命地往下一坐,瞬时一股热流淌下来,出血了。
“受伤了,快起来!”
“这样才好哪。”不依的沈颢忍着痛径自动起来,被紧紧包裹着的武曜立时喘起粗气,就势随他一起摇摆,扶在腰上的双手轻轻用力上举,在放下的同时髋部上顶,疼痛稍过的沈颢显然大为受用,嗯嗯啊啊地呻吟起来,垂在武曜小腹上的花茎也渐渐硬挺,对着阿曜就是很容易兴奋啊……
发泄过的两个人抱坐在一起,沈颢的银灰短发全被汗水浸湿,背后的鞭伤也绽裂了两处,可他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很疯狂的样子。武曜也想啊,可总是心疼他。
“阿曜!”
“啊?”
“以后不许和别人这么好。”
“当然。”
“你爱我吧!”
“当然。”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
“当然。”
“让我也进入你!”
武曜皱眉。
“你不愿意?”
“你受不住!”
“你小看我?”睁大了两只圆眼睛,很气愤的样子,让武曜从他身体里撤出。
“谁敢小看你啊,沈总经理!”武曜看看他的花茎,确实不比他的小很多,会很痛吧,心里有点怕。
沈颢不管,抱住他就抬他的腿,被武曜抓住手。武曜朝他宠溺地笑,自己转过身去:“你还是从后面吧,比较容易。”
“其实阿曜你很好看啊,五官都像女孩子,特别是嘴唇我最喜欢!身上的皮肤也好有弹性喔……”沈颢慢慢地在武曜全身吻摸舔啃,说是先前戏,武曜被折腾得一身大汗,恨不得就把他翻转来大战三回合,可答应在先,只能让他蘑菇。
沈颢果然做得不错,第一次被进入的武曜虽然很痛,可感觉还好,沈颢坚持不做润滑,出了很多血,但是还是觉得有种暖洋洋的幸福。
他的颢颢在他背后很轻地说:“阿曜,你上我的时候我不是第一次,这才是我的第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人,只有你一个人。……你也答应我,以后即算和别人好也不让人进到这里,那里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武曜一个转身,抱住他的头用力地吻他。沈颢也拼尽全力地回吻,都好像是最后一次。
接下去两个人又做了很多回,似梦似醒间武曜拿出白天买的戒指,将其中一个套在沈颢的指头上,交待他一定天天戴着——就好像他天天陪在他身边。
沈颢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问他是不是戴了戒指就像夫妻一样。是不是无论生老病死都会不离不弃。是不是永远都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
一次一次地问,武曜一次一次地回答,是的,是的,一直爱他,守护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直回答着直到睁不开眼沉沉睡去。
望着武曜美丽的睡脸,沈颢眼光闪烁,小鬼,我知道你在我生命里扮演什么了。无论你恨不恨我,我都会爱你。
09
第二天,被沈颢注射了安静剂的武曜一直昏睡着,直到电话铃声响,是钱小渊。
“阿曜,你现在立即出发到“沙暴”去,什么都不用带,那里有人接应带你跑路。”
昏沉沉的武曜一头雾水:“什么都没做干吗跑路?颢颢呢?”
“你别问了,时间很紧,到了沙暴你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情,沈颢在哪里?”武曜心里一紧,想到昨天晚上沈颢异乎寻常的求欢。
“……没时间了,阿曜你快去沙暴,跑路以后别回来了。……还有你别恨颢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听见了没,快去!”电话挂断。
武曜满心疑惑,他发现整间公寓似乎经过清理,昨晚上在床上留下的血迹、体液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穿衣起床叫了出租车赶去沙暴。
快到沙暴的时候,司机打开了广播,正在播最新新闻:“最新消息,国内著名企业苏氏的董事长苏墨狄,今日早晨八时被发现陈尸于苏氏大厦48层某客厅,据初步调查确认是恶性谋杀,苏墨狄于五十四年创立……”
武曜从出租车上下来,苏墨狄竟然死了!是颢颢动的手,昨晚上他没可能睡得那么沉,肯定是颢颢迷昏他后自己先去动的手。
天哪!你怎么能让我跑路,让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武曜打沈颢的手机,关机;办公室,人不在,不过秘书小姐问他在哪里,他没说就挂了电话。他想来想去又回了沈颢的公寓。结果在那里,三个便衣警探把他带到了警局。
进警局的时候,他看见沈颢在钱小渊的陪同下正从里面出来,他们看见他显然吃了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沈颢的头发竟然不再是银灰色,染成了红褐色,整个人都很憔悴。
进去以后,起先只是例行问话,问他昨天晚上在哪里,有没有时间证人,还有为什么住在沈颢那里以及和沈颢的关系,和苏墨狄的关系。他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和沈颢的关系,只说借住在他那里,昨晚上就是睡觉,也没什么证人。回来就进了房间没看见过沈颢。至于苏墨狄他说了实话,他的表姐和他是相识。
本来似乎要让他走,突然又帮他抽血验血验指纹,然后警察的态度就全变了,开始进行轮番审问。
他被整整审讯了48小时,整个人差点崩溃。到最后警方只是要他认罪而已,根本就认定他是杀苏墨狄的凶手。他总算有点常识,想请律师,可是说48小时之内是全封闭审问。
所有的证据通通指向他,他的血型和凶手在现场留下的血迹血型一致,指纹一致;而且凶案现场所在那间密室只有凭苏墨狄和他两个人的掌纹能进入;苏墨狄的保镖也证明昨天曾看见他和苏墨狄发生严重争执,并动用凶器威胁受害人;而昨晚他根本没有时间证人。审讯的人一批比一批凶悍,他就是说那么固定的几句话,想撑过48小时就好了。
审讯的人都有点佩服这个难啃的小子,一般人这么长时间的疲劳战早就垮了,可武曜似乎还是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审问结束武曜被暂时关押,他有点后悔,没去沙暴跑路,事情肯定是颢颢杀掉苏墨狄,然后造成是他杀掉苏墨狄的假象,只要他走掉就一切OK了。错就错在他没及时去沙暴,所以沈颢他们看见他都会惊异。
只是有些事情有点蹊跷,这么多证据都不是一晚上能安排的,太巧了,好像很早前就预备了他是凶手似的。
他实在没办法多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武曜被封闭审讯的两天,小渊很着急:“阿曜他怎么会没走呢,他在里面会不会吃不住全说出来,还有颢哥你做事情怎么颠三倒四,你这样会害死武曜和你自己!”
沈颢只是一声不吭,万事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他本来心里就乱,临到头终不能让武曜去杀了他亲身父亲。但是自己杀了苏墨狄,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能让他远远地走,最好永远都不知道一切。
武曜被叫醒,他的父母来看他。
武爸武妈都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一把年纪从南部赶过来,满面风尘。
武妈看见武曜就哭起来:“阿曜,说你什么好,有没有吃苦啊?”
威严的武爸非常严肃,隔着玻璃问他:“你有没有杀人?”
武曜不说话。
“你个臭小子!”武爸破口大骂,“你知道吗?你如果杀了人就是轼父,天打雷劈啊!”
武曜还以为自己听错,轼父?什么意思?
“阿曜我一手带大,怎么可能去杀人,阿曜你和阿爸说实话,你有没有杀人啊?怎么律师说证据都不利啊!”
“妈,爸爸刚才说什么天打雷劈?”
武妈一阵嗫嚅,武爸长叹一声:“你迟早会知道,本来说早点告诉你,可是苏先生他不愿意。阿曜啊,你是苏墨狄苏董事长的亲生儿子!所以你要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他,他是你的亲爸爸啊!”
亲爸爸,有没有听错,苏墨狄那个老变态是我亲爸爸?
武妈妈不断哭:“阿曜,你是我去接生的,你妈妈是苏先生在外面的……那时苏夫人娘家势力大,苏夫人把你妈妈逼死了,你是早产下来的……苏先生就拜托我们照顾你。”
“这个连你表姐也不知道啊,苏先生没有忘了你,这么多年要不是他一直接济,你几个哥哥姐姐哪有今天呢?他是我们武家的大恩人啊!”
“其实他一直来偷看你,你和你亲身妈妈长得一摸一样,苏先生一直不认你,说你知道了肯定不会认他做父亲,还说在我们平常人家长大有好处,也不送你去贵族学校念书……你当初念书不出息,你阿爸觉得对不起他,他还开解说你和他年轻时一个样!”
“你以为你怎么能进苏氏,一下子就做文员,他要好好栽培你,他前天还打电话来说看好你,说你成才……”
“这么样的大好人竟然就这么去了,阿曜啊,你还没和他相认啊!——”
阿妈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到武曜的耳朵,他却好像在听天书,阿妈是不是搭错神经胡说八道啊!苏墨狄是他爸爸?
一直不说话的武爸又问他:“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武曜根本没反应,整个人呆呆的。
“你说啊!”咆哮声引来狱警的警告。
武曜木木地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回了单间拘留室,留下后面的武爸武妈唏嘘哭泣。
他一直没吃饭,拒绝见任何人,包括他的辩护律师。他已经被正式起诉了,没多久就会开庭。他有偷偷地希望沈颢会去看他,可是一直没等到。
他知道他妈妈没疯,说的都是实话,苏墨狄是他亲身父亲。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能说清楚。他对苏墨狄莫名的好感,即使那天发现他强迫颢颢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他是能被信任的。
一个董事长平白无故怎么会和他一个毛头小子这么亲近,他那天最后还说“你以后会明白的”。他轻易地放过他,让他带沈颢离开。他看自己的时候总是非常……慈祥。
可是为什么是他,是他对颢颢做那样的事情。
他打了他一拳,他那种古怪的眼神,他说颢颢别有居心只是在利用他。
这是我的父亲,我是变态混蛋的儿子!
我没叫过他爸爸。
颢颢,颢颢,应该很早就知道他是苏墨狄的儿子了,那天6月7日,在沙暴,他突然撇下他一个,在办公室里不搭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可是后来,钱小渊让他去杀苏墨狄,他们都知道那是他父亲。
颢颢想让他杀掉他的父亲!他这么恨苏墨狄,也会恨他吧?父子俩,还有苏月裳,那个说颢颢坏话的女人竟是他姐姐。他恨所有的苏家人吧?
他让他住到他的公寓,这样苏月裳才会发现,然后就是那张纸条和钱小渊的电话让他到黑屋子去,让他看到苏墨狄对他施暴,然后然后钱小渊跟他讲颢颢的事情,他要去杀掉那个变态!也就是他的亲身父亲。
不——不是,颢颢全程都在设计他!
他只是他报复的工具吗?
武曜一个人在那间牢房里哭着,他是真的爱他,第一眼开始,沈颢你呢?
你对我的笑,你在我面前那种完全和平常不同的样子,你喜欢我和你做爱,你那天还在说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
你杀了我爸爸,我是你的仇人,你是我的仇人。
你说要我永远爱你,无论发生什么。钱小渊也要我别回来不要恨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
苏氏董事长被杀一案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旁听席上座无虚席。
被告武曜被带到庭时,下面的兄姐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苍白如鬼骨瘦如柴的家伙是自家小弟吗?
一旁的从法国赶回来的苏月裳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死了父亲倒不显得很悲伤。
武曜轻轻转动眼睛,在长发缝隙里搜寻着熟悉的影子。
在那里——
苏氏的总经理沈颢,坐在旁听席的最角落,也瘦了很多,戴着深色墨镜看不清眼神,一头红褐色短发被削得更短,贴在头顶上一层,显得清俊异常。
武曜再转动眼睛,转到看不到他的地方。
沈颢身边的钱小渊根本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想的,让他早早到国外避风头,不去;让他去见见武曜确定他的态度,不去;让他别来法庭,偏来。他知不知道,一旦武曜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他沈颢立刻就是最大嫌疑犯。到时候苏月裳再搅浑水,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开庭,检察官开始陈述证据,接着就是一个个证人上来,有发现尸体的聋哑老伯,有看见他和苏墨狄争执的保镖,有验明血迹指纹DNA的法医,还有证明沈颢当晚不在公寓的时间证人,说沈颢当天晚上在酒吧喝酒然后去染头发,一共有十一个证人。
他的辩护律师脸色一点都不好看,不过可能还有张皇牌没打出,至少没有完全绝望。他首先问的是那个聋哑老伯,问他在命案发生的密室可曾看见过别的人,老人摇头。
武曜想这个律师请得还不错,问的问题还挺准的,只是老伯也是帮沈颢的吧?谁看到过那种折磨人的场景都会同情沈颢。
武曜又看向那个人。
那个人直直地坐在那里,他看不到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武曜想哭,在牢房里呆了这么久,最想见的竟然还是他。
辩护律师又要保镖上来,问他们是不是只看到争执,然后认定他们的证词并不构成证据。保镖们都没提起苏墨狄当时是赤身裸体,其实这个很重要不是吗?
最后律师向原告提问,问了一堆的问题,武曜都没说话。法庭里一片喧哗。法官勒令他必须回答问题。
他看看旁听席上的父母兄姐,然后又再看看那个人。这次他知道沈颢也在看他。
很多时候不说话,他的嗓音有点嘶哑,不像平时那么清亮——
“法官大人,我完全承认自己的罪行,是我杀了苏墨狄。”
一句话像是砸了个炸弹在这个的法庭里,人声鼎沸,武爸武妈都站起来,武妈一下子晕了过去,武家老二操起大嗓门吼他的小弟:“你发神经了!”
辩护律师更是不知所措,做了这么多年律师还是第一遭碰见犯人自动认罪。
武曜又不再说话。
角落里有个人在颤抖,小渊握住他的胳膊,阿曜啊,你还为颢哥顶罪吗?
武曜的眼睛始终不看那个人,只是一片淡定。
辩护律师第一个清醒过来,准备再为武曜做点补救:“法官,这里有重要证据。这是被告和被害人的DNA比照,事实证明,被告是被害人苏墨狄的亲生儿子。”
这是第二个炸弹,法庭简直可以媲美菜场。
亲生儿子杀死亲生父亲!
武家的九个人在席上坐立难安。苏月裳更是张大了嘴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沈颢,眼里神色复杂难明。
“鉴于被告人亲身父亲被害,受到严重刺激,情绪不稳,要求延后再审。”
“反对!”
检察官和辩护律师被叫到法官席,商议了一会,继续开庭。
辩护律师又提出证据,苏墨狄的遗嘱清楚说明将财产分成三份,50%留给武曜,但在30岁之前须由沈颢监护,其余则是沈颢和苏月裳每人一半。这就说明谋杀根本没有动机,武曜现在杀掉生父,实际上是根本得不到任何财产。反而最大得益人是沈颢。
武曜浑身一抖,这倒是刚知道。
法官又再问武曜是否还坚持认罪,一直垂着头的他突然抬起头,头发缝隙里的眼睛格外晶亮:“是,我认罪。”
沈颢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那枚戒指,但是面上却看不出有任何异状。
这次庭辩真是乱七八糟,法官让武曜提供有理的动机,并回答关键问题,比如为何和被害人发生争执。
武曜略略扫视旁听席的一众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他这个关键的证词。
他定定看看沈颢,一秒,两秒……
颢颢——
你最后没有让我自己杀了我的亲生爸爸。你自己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没把我赶到绝路上去。
沈颢的嘴微张,又闭上,头扭到一边。
法官催武曜:“被告陈述自己的杀人动机。”
武曜笑了笑,非常好看的笑,看的人都是一呆,他轻轻开口。
“因为,我的父亲,他强暴了我,所以我杀了他。”
法庭里一片死静,半晌才挨了第三个重磅炸弹似的哄闹起来,伦理大悲剧,这下小报记者有的写了。
颢颢——
武曜最后看向沈颢,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辈子守护你,爱你。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无论你爱不爱我,我爱你。
你要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去画画,把以前的所有事情全忘记掉。
武曜这一说,原先几个保镖又被传讯,证明当时苏墨狄一丝不挂,而武曜也是衣衫不整,上身赤裸。更有验身的狱警证明武曜在被拘前也就是案发前后曾被侵犯。
沈颢拨开小渊的手,悄悄离开法庭,走到走廊上。
外面的天很好。太阳暖暖的,云很高,风很舒服。
泪水从墨镜下滑落,一滴两滴三滴……
阿曜,你是代你父亲还债给我吗?我杀了你的亲生爸爸,那个到死还说爱我的人,你还这么做吗?
你真不是一般的傻……
身边传来脚步声。是苏月裳。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小颢哥,是你动的手是吗?”声音轻不可闻。
沈颢不说话。
“我以前说,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我知道我爸爸逼你,想救你,可我救不了你。你早该这么做了。大家都解脱了。”
沈颢还是不说话。
“小颢哥,我弟弟他真的爱你,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爱你,你不要错过了。”
苏月裳转身想走,沈颢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我也爱他,非常非常爱他。”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经过辩护律师的一力维护,最后法庭宣判,武曜的谋杀罪名不成立,过失杀人成立,入狱十二年。
此后数月间,苏氏上层发生巨大变动,总经理沈颢与已故董事长千金苏月裳正式离婚,同时辞去总经理一职,并将名下所有苏氏股份无偿转让给前妻。
而八个月后,武曜所服刑的监狱失火,两名犯人当场死亡,其中之一就是武曜。
有心人也可发现,在商界叱咤一时的沈颢从这时起就悄然消失,再无音讯。
10
当然,武曜并没有死。
那天监狱的火是人为的,他被莫名其妙弄出了监狱,隔天醒过来时已经在去香港的船上。救他的就是同处一室的狱友,说让他转道大陆避避风声。
武曜知道这肯定是沈颢的安排。
可是,这时候的他,已经和一年前的武曜完全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当夜,在香港,他没有依照安排去大陆,反而搭上了去南美的货船。身上只有狱友转交给他的一本假护照和两千美金。
他辗转到了哥伦比亚,那个贩毒大国。
他预备走黑道,虽然这条路最凶险,但是也最迅捷。
武曜是死了,代之的是哥伦比亚黑帮的中坚份子“豹”。传说纷纭,说“豹”是华裔,非常年轻,相貌英俊,行事冷静狠辣,极富领导魅力。
他初露头角是因为救了当时的老大,被委以重任。
他的崛起是因为他在仅仅三个月后就将救过的老大杀了。
其后,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东南亚以及北美的所有华裔黑道组织均转而与他交易。
他很神秘,轻易绝不露面,而且和一众毒贩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这几乎是个没有弱点的对手,很多人都对他心怀戒惧,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他入道仅仅六年,正当他的黑道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却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似乎关于“豹”的一切只是人们口耳相传的神话,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就像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一样。
又是六月七日,七年前的这天,沈颢在飞驶的蓝宝马上第一次对武曜说喜欢。他们说好,以后每年的这天都要庆祝。可是七年了,从没有机会。
武曜坐在路边不显眼的轿车里,离他不足二十米就是鸿运大厦,沈颢在第三十五层的明宪科技做企划股长。
七年了……
六年的血腥生涯,死命地熬过来,只是为了这天。
他一直掌握着沈颢的行踪,可是从没有去看他,直到今天,才觉得是时候见面了。
天很好,武曜走进鸿运大厦,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引得人纷纷侧目。
明宪科技的老板就是钱小渊,沈颢竟然躲到兄弟的小公司做下手,跌掉所有人的眼镜吧?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武曜等在电梯前,准备上楼,可是电梯总不下来。这个场景似乎曾经出现。七年前。他笑笑,转身走向安全楼道,突然想用走的上去。
楼道和当年苏氏的一样狭窄,武曜轻轻走上去,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呼唤着那个人。就是在这样的楼道上,他迎上了命运的齿轮,遇见一生唯一的爱。
在七楼时,楼上传来脚步声。武曜的心突然漏跳两拍。
瘦削的身影翩翩而下,很普通的上班族西装,白衬衫,领子敞开,细长的脖颈,微露的锁骨。还有精致的脸,厚厚的下唇,大大的耳朵,和极普通的上班族的黑短发。手里提着只公文包,步子挺悠闲。
脸上的神色也很平和,只微微透出些排拒他人的气息。但,不再是风一样不羁。
武曜愣愣地停在那里。
大美人啊!
不是桃子不是玫瑰不是水仙,是他的宝贝。
两个台阶上的人直直地站着。
视线胶着……
“看够了吗?”磁性的声音有丝嘶哑。
武曜摇头,一辈子都不够。
“看样子过得很好,这就好。”客气而疏远,圆圆的大眼里有层水雾。
眼前的是你吗,阿曜,头发黄黄卷卷,戴着银丝眼镜,温文中难掩的强悍,浑身泛着霸气的是你吗?七年了,你还来干什么?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武曜一把把梦里出现千百回的小东西圈在怀里,锁定在墙上。
脸贴着脸,喘着气,唇寻着他的唇,相接触的感觉像是触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锥直上窜遍全身……没变……还是我的……要把你嵌到我里面才好……
“颢颢——”
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轻轻吟哦出来。
“颢颢,好想你,晚上睡不着觉地想你。”
唇在那厚厚的下唇上琢磨,吻舐,舌头悄悄滑进去,挑逗着那条,轻轻一碰又再缩回去,吮了一口又略略离开……这是想了多少时候的,一直没忘记的味道。严严实实地封住,为我一人绽开芳香。
“啊——”
再不是那个毛头小鬼,什么都在他掌握里。舌头迎向他的,却又缩回,只能伸到他嘴里,他早在等着,细细地品尝,一点点索取。
口水滴滴地垂下,公文包掉在地上,手围上他的脖颈。
嗯,这不是梦吧?阿曜——
仅仅是两唇相接,便都喘得不行。沈颢的脸红云漾上眉际,媚色不可方物。
“别!”耳朵又被含到嘴里,哼,欺负他,七年不知踪影回来便欺负他……推开你!
武曜看他细细喘气,脸上遮不住的怨气,嘴角微微翘起,早知道你在想什么!
“先去吃饭好不好?”
“好。”故意地疏远。
——还是三十五岁的大人呢,其实就是他的宝宝,耍脾气吧,我喜欢。
亲昵地搂着他的腰,即使他躲避,还是牢牢地圈在臂弯里。下楼,人渐多,才稍稍松开,偷眼看他,嘴竟是嘟了起来,觉得我在人前避嫌吗,宝宝?武曜悄悄地笑。
“你开什么车?”
“一般的车。”薄薄的冷意。
“坐我的车。”
横眉,偏不!
哪容他挣扎,拖他坐进他新买的蓝宝马。“你喜欢这辆车。”
扭头看向窗外,沈颢坚持不说话,浑不知早已把身旁的人当成唯一的撒娇耍脾气的对象,即使是七年后。
武曜请沈颢在法国餐厅用餐,的而且确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外面用餐。
情调很好,专门请了人在一边演奏清雅的小夜曲。
“胃病怎么样?”
“还好。”这时候才知道问么。
“画画吗?”
“画一些。”一直在画你这个猪头。
“今天是六月七号。”
“是啊。”都七年了,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老头子了。
“颢颢!”武曜看着他,手紧紧握住他的,桌边演奏的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个帅哥亲昵。
忍不住轻颤,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突然——
“这不是沈股长吗?”惊讶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颇有风致的女郎,身后还有几个年轻男女,似乎是同事关系,也纷纷叫道:“股长、股长!”
沈颢忙缩回武曜握着的那只手,打招呼:“是啊,真巧,都到这里用餐?”
“对啊,沈股长不为我们介绍这位大帅哥吗?”
“哦,这是——”
“翟日。”新护照上的名字。
“翟先生!”明显的冷意写在武曜的脸上,几个年轻男女都有些讪讪,和沈股长在一起的这个男人身上有说不出的霸气和威严。
“你们是颢颢的同事?”
“啊,是。”简直像审犯人,不过他叫股长颢颢,好奇怪!
“颢颢承蒙各位照顾多谢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照顾股长?大帅哥和股长什么关系啊,难道……洁身自好的沈股长真的是……gay?
沈颢又羞又恼,在很多人面前又不好发作,等几个同事走开,立即变色:“你干什么?”
“我怎么啦?”武曜笑眯眯,“颢颢你不像以前了,变得随和,很亲切喔,好事情呢!”
“哼!”
等吃完浪漫的烛光晚餐,武曜载着沈颢去新购的住处。
知道沈颢不喜欢太大的房子,武曜买的是大厦的楼中楼,请了名师设计颇为雅致。
“这几年挣了不少钱?”沈颢看着价值不菲的摆设。
“还好。”
“在外面重新开始很不错吧?”
“还好。”
“武曜你变了很多很多,不是以前那个武曜了。”倏地垂下头,咬住唇,“我要回家!”
“你回哪里的家?”武曜心疼地从后面抱住他的宝宝。“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颢颢乖,有话就要老实说出来。
泪水溢出,沈颢猛回头:“不是!你恨我,我知道的,你不声不响走掉,你不想看见我,阿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现在还来干什么,我反正过得很好,不要你管……”
武曜喜欢老实的沈颢,喜欢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像以前通通藏到自己肚里,发酵生疮。
阿曜喜欢歇斯底里的在他面前忘了脸面的颢颢。
他紧紧紧紧抱住他:“我想能快点用我的钱养你,我想真正地保护沈颢,我想等我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再出现。”
“……”
“我天天地想你,你说过的,不准我和别人好,不准我给别人做饭,我都有办到喔。六年,我忍得都很痛耶!别人还以为我不行呢!”
“谁、谁让你忍的!”哽咽着的沈颢脸上遮不住的欣悦。
“那你现在要好好犒劳我!”
“我很老了,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像大姑娘一样别扭着。
武曜闷笑,一径地解着宝宝的衣服,还是瘦,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晃晃荡荡。衬衫里,脖子上,挂着两个一对戒指。
“我去领的遗物。”沈颢迎着他灼热的目光。
“你看我天天陪着你。”
“呸!”
沿着锁骨往下吻,隔了七年,肌肤细致一如过往……
……
“我不行了,我三十五了,不年轻了,经不住——”
“我说你行就是行。”
……
“呼气,呼——吸——对,对!就这样!”
“啊——”
“舒服么?”
“你……你哪里学的……”
“自己想想就是了。”
“去,啊——阿曜……”
……
久不承欢泽的身体疲倦得睁不开眼,可是手还是轻轻抚摩着武曜的,脱了衣服才看见身上的伤痕,枪伤,刀伤……
沈颢终于知道武曜靠什么挣的钱,却不想问一句,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武曜按住停留在旧伤疤上的手:“颢颢我们明天去南部看我父母。”
“啊?”脸唰地红了,见公婆的感觉。
“我很久没看他们了,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他们会不会……”
“我说了算!”
“……”
“我还要!”
“我要短寿的——”
……
“南部回来我们就去法国,或者荷兰,我们结婚好不好?”
“阿曜?!”
“你知道我怎么想么,苏家欠你的,我就是来还债的,是为了你才出生,为了守护你爱你而出生。”
“颢颢,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不分开,你36岁、37岁……45岁,55岁,65岁,75岁……等头发全掉光了牙齿全没有了,没力气了,我喂你吃饭,给你洗澡,我一定让你比我先走,再不让你孤伶伶一个人。”
还能说什么,求索的唇堵住他的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