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12

魅紫鸢: 冷宫太子妃 131-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开端

进入皇宫,两人沿着自己记忆中十分深刻的路线缓缓前行,绕了很久很久后方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下。
装潢得无比华丽和大气和宫殿门口上方,挂着一块镶金的牌匾。
牌匾上提着几个大字,栖凤阁。
龙旖凰一点也没有慌乱,镇定自若,理了理仪容,让门口的宫女进去通报,凤宁澜看着她,没有言语。
很快,宫女小跑出来,恭敬道:“皇后娘娘有请。”
龙旖凰笑笑,踏着阶梯走了几步,发现说得很厚的凤宁澜没有动,便转过身去看他:“怎么了?宁澜?”
“我有点担心。”凤宁澜微笑着,蹙了蹙眉。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了,”龙旖凰对他莞尔:“这一次,我们不做别的,只是来算总账。”
凤宁澜点点头,上前去牵住龙旖凰的手,两人一同进入了宫殿。
皇后如同以往一样,衣着光鲜华丽,斜倚在扶手上,带头金指甲的玉手轻轻托着额头,正闭目小憩。
她的眉间有一丝不可捕捉的愁云,听到脚步声传来,也没有睁眼,只是凝重的挥挥手:“有事就说吧,本宫一会该休息了,太子。”
“母后,”凤宁澜笑得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不是儿臣找您,是旖凰要见您。”
皇后的身体猛的一震,凤眼缓缓睁开:“你说什么?旖凰不是已经……”皇后慢慢坐起身子来,朝着正殿中央看去,不禁咂舌。
龙旖凰身姿翩翩,缓缓压膝俯身,垂首笑道:“旖凰来给母后请安了。”
“旖凰……旖凰!”皇后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随后站起身子,缓缓走至龙旖凰的面前,托起她的手,细细凝视她的面容,皇后先惊后喜,可是再次开口,却转变成了深深的疑惑:“旖凰……你真的是旖凰?你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中……”
“承蒙贵人相助,旖凰大难不死,”龙旖凰盈盈垂下眼帘,暗藏去恨意:“如今平安归来,第一件事自然要同母后请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呵呵,本宫这也安心了。”皇后十分高兴的握紧龙旖凰的手,龙旖凰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来,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自在。
“你回来多久了?”皇后急切的问道。
“刚刚回来不久,”龙旖乖巧的回答着:“回了一趟太子府,这就来给母后请安了。”
“有心,有心……对了,先别站着,都坐下吧,本宫很久没有看到你了,先让本宫好好看看……”说着,皇后十分激动的拉着龙旖凰在旁边的贵妃椅上坐下,凤宁澜也跟着坐下,皇后又道:“对了,旖凰,你失踪了三个月许,可是去了何处?是何贵人救的你?”
“这期间除一些事情,母后听旖凰慢慢道来……”接下来,龙旖凰花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来为皇后讲解事情的经过,不过大部分的事实都被她扭曲,慕容赦玥还有武林盟一类敏感的字眼更是自动忽略去,可是却讲得十分逼真,让不信也得信。
当她说得口干舌燥而停了下来,皇后一脸如释重负:“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旖凰,你在宫外受苦了。”
“不苦,不苦,现在回来了,已经苦尽甘来了。”龙旖凰笑道。
“今后本宫绝对不会再疏忽你了,旖凰,你就进宫来住一些时日吧,”皇后和蔼的绽开笑容,劝道:“在宫外多不安全,进宫来,今后本宫都会陪着你,好好的看着你不出事。”
“旖凰不敢,行得通耽误母后做事呢?”龙旖凰暗笑道。
“对了,那么这一次究竟是谁要陷害你?”皇后突然问道:“按照你这么说,应该是皇室内部的人和外界勾结,那么,你要知道那是谁?”
“旖凰知道,”龙旖凰微微眯起眼睛:“是睿王妃。”
“睿王妃?”皇后眼里有精光闪过:“你确定没错么?当真是她?”
“旖凰怎么会弄错,那天的情形,可是历历在目,是睿王妃把旖凰约出去,然后设计让人下手。”龙旖凰的声音不觉低了一些。
“那好……如果皇上追究起来,你可是最好的证人……不过,旖凰,你还有别的证据么?就怕皇上会偏袒她和睿王。”皇后有些忧虑。
“现在还没有,不过……旖凰相信母后会有办法的,毕竟是事实,多少都会破绽,旖凰不信睿王妃能做到天衣无缝。”龙旖凰笑道。
“这是自然,你被她陷害至如此,本宫自然会为你讨加友公道!”皇后笑得甚是灿烂,想了想,她又说道:“对了,怎么不见你们带祁寒过来?本宫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不瞒母后,旖凰的兄长近几日刚到此地,对祁寒正是爱不释手,现在他正住在太子府替旖凰照顾祁寒呢。”龙旖凰保持着微笑不变。
“哦……这样,那可惜了。”皇后笑得有些僵硬,很是失落:“那么改日本宫去太子府看看他吧,不然,你把你兄长接进宫来可好?”
“兄长喜欢在外无拘无束的,不喜欢进宫,就怕母后要失望了。”龙旖凰瞥了皇后一眼,看到她面色有些难看,心中突然开阔起来。
“那就算了……”皇后低声道。
“母后,”龙旖凰突然一把扣住皇后放在扶手上的手腕,眼神锐利:“是谁伤了宁澜?”
原本要安安静静听着皇后和妻子谈话的凤宁澜一听到她这么问,顿时一怔,转过头去看她。
“唉……是皇上,”皇后叹气着摇摇头:“你知道的,皇帝一直偏爱睿王,对宁澜是……”
“旖凰知道了,谢谢母后。”龙旖凰笑了,她看了看四周,突然道:“对了母后,这几日天气闷热,儿臣有种亮香,味道十分清凉,不如这就派人给母后送来。”
“哦?”皇后勉强一笑:“甚好,是何香?”
“那香的名字叫简冰迭,是上好的香料。”龙旖凰说道。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那好……”皇后的身边原本站着一名大宫女,她目光十分犀利的扫过了龙旖凰一眼,突然武器打断了皇后的话:“太子妃娘娘,您这是开玩笑呢?简冰迭清凉不假,却是毒花,香气可使人致命。”
她也大胆,竟然敢打断皇后的话语。
听她这么一讲,皇后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蓦的抬头正视龙旖凰,龙旖凰也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是有毒,不过压制成香料的时候已经放入了天雪叶兰,毒性已经驱除……看样子你也是善毒之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吧。”
宫女顿了一顿,赶紧俯首道:“是,太子妃娘娘,”宫女想了想,突然又添上一句:“奴婢哪里懂得什么毒,这点皮毛还是皇后娘娘教的呢。”
“哦,是么……母后,您说呢?”龙旖凰提高了声音问道。
“呵呵……呵呵,是啊。”皇后干笑了两声,面色有些闪躲。
“而且这种香料的香味非常独特,又清凉无比,在这种天气下,希望母后会喜欢。”龙旖凰低眉顺眼,却不忘偷偷打量皇后的脸色。
有些怪异呢……
“母后,旖凰到现在还有一事不解,希望您能解答。”龙旖凰笑嘻嘻的,十分友善:“旖凰失踪的时候,那里的刺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其实就是一群歹徒,后来不久就被本宫的人马正法了。”皇后甩甩水袖,突然转过身去。
“哦……真是十分奇怪啊,既然他们一开始逃脱得这么顺利,那怎么后来就这么快被母后您的人马拦截住呢?又或者母后的手下都是精英,那怎么一开始还会让宁澜受重伤?而祁寒呢,怎么会毫发无损?”龙旖凰笑得十分阴险,皇后顿时觉得这三伏天里也有刺骨的寒意袭来。
“这……本宫怎么会知道?幸好祁寒没事已经是万幸了。”皇后干笑道。
“是啊,已经是万幸了……”龙旖凰顿了顿,突然站起来,对着皇后欠了欠身,看她这样子,凤宁澜也跟着站了起来,龙旖凰道:“旖凰方才回来不久,还没去和父皇请安,这就先行离开,晚些再业拜访母后。”
“好吧,你们先去皇上哪里吧。”皇后挥挥手,有些失落:“不过要记得回来看本宫。”
龙旖凰敷衍的应了一声,转身扯住凤宁澜的手就跑出了栖凤阁。
凤宁澜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云,被她拉着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后赶紧问道:“怎么了?旖凰?”
“宁澜,刚才母后身边那位宫女是谁?就是年纪看上去偏大一点的那个。”龙旖凰不停的指手画脚,凤宁澜沉吟一会,便道:“我不认识,母后身边经常换人,或许她是新来的。”
“是么……新来的?”龙旖凰在原地不停的跺脚,脑袋不停的转着转着:“那么,宁澜,母后可曾练过蛊毒之类的?你从小到大都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蛊毒?”凤宁澜蹙眉道:“不曾见过,因为那些东西弄不好会毁了容貌,母后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就是了!”龙旖凰蓦的一拍手,面露喜色:“我早该想到的,可是之前被她亦真亦假的演戏给骗过了……母后根本不懂毒!不然刚才听我这么说,不可能没反应!而且这种解毒的方法十分简单,她更不可能察觉不出任何不对!”
“旖凰?”凤宁澜笑着看她:“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找父皇呢。”
“父皇也是要找的,不过现在……”龙旖凰抬头眺望远处:“我想先把母后身边所有会毒的宫女全部铲除了,以绝后患。”
龙旖凰看看出于懵懂状态的凤宁澜,只是微微一笑:“走,我们找父皇去。”
凤宁澜只能点点头——对于他自己的父母,他早已经死心,只是还有一点血肉亲情,所以勉强支撑下来罢了。
真的决裂了所谓的亲情的话,他应该不会难过吧。
还是从小长大,被母后利用惯了,被父皇漠视惯了,自己也已经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了呢。
去了皇帝正在休息的后宫,看到已经“死去”三个月的龙旖凰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诧异不亚于皇后,甚至于,险些找不着语言。
龙旖凰又用了自己对付皇后的那一套话来对付皇帝,皇帝半信半疑,最后找不出什么破绽,也无法反驳什么,只有点头承认。
龙旖凰按时礼貌和皇帝寒碜了一阵子,却没有提到有关凤离渊或者云凤鸾的任何事情,最后龙旖凰笑着问道:“父皇,旖凰听母后说,是您伤了宁澜是么?”
她这么一说,凤宁澜彻底沉默了,皇帝略略一怔,看了看凤宁澜:“是……又如何。”
“旖凰想知道理由,父皇,您知道么?幸好只是留下了伤疤,如果他失明了呢?”龙旖凰逼问道。
“理由是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皇帝哼了哼,别过身子去:“失明?如果他不那么冲动,又怎么会有失明的危险。”
凤宁澜的脸色骤然白了几分,笑容僵硬。
“旖凰想知道父皇‘以下犯上’的标准,据旖凰听闻,宁澜是为了祁寒才和您冲撞,如果连一个父亲要带回自己的儿子也有错,那么父皇,您不是大错特错,罪犯滔天了第?”龙旖凰隐隐有些怒气,却努力笑着。
“大胆!旖凰,难道你回来就是要对朕说这些?”皇帝不悦。
“旖凰不敢,”龙旖凰咬牙:“如果他这样做都有错,那么父皇您当初就不该承认离渊!如果这样都有罪,父皇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你……你给朕闭嘴!”皇帝勃然大怒,手掌猛的一拍在石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龙旖凰对此不屑一顾:“父皇,旖凰这一次之所以能平安回来,睿王的确占了不少的功劳……如果不是他当着旖凰的面杀了旖凰的恩人,旖凰也不会恢复记忆,如果不是他的妻子当初和外人陷害旖凰,旖凰也不可能现在在这里跟您说这些话!父皇,就算您再怎么宠爱他,也该分个明辨是非吧!”
“旖凰,朕明白你的愤怒,可是,现如今无凭无据,朕不可能依着你的片面之言而草率定罪,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皇帝平静的说道。
龙旖凰渐渐安静下来,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太激动了,差点就坏了大事,她慢慢稳定了语气,道:“旖抽当然能明白父皇的苦处,可是如今旖凰过来,单单只是为了和父皇谈宁澜的事情,父皇,难道您伤了宁澜,还这么坦然?”
“他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到处罚,身为皇储,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做不到,公然顶撞朕,难道不是大逆之罪?”皇帝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冷笑。
“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宁澜连维护自己的儿子都有错,那么父皇这么庇护睿王,岂不是罪无可恕?”龙旖凰淡笑道。
“这不是同一个原因,”皇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您维护最疼爱的儿子,宁澜也是维护自己的儿子,旖凰就不信当年惨案发生的时候,父皇您还这么镇定自若的,不为当初的皇子如今的睿王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龙旖凰笑着问。
皇帝眼神有些触动,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快要疯子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而且身为帝王,是不可以被其他感情所左右的。
这是大忌。
虽然,他承认自己对宁澜和离渊很不公平,却也是身不由己,宁澜的存在……是他最大的阻碍。
将来这一片江山,绝对不能落入皇后的手中。
“没有,”皇帝凛然:“朕从来不会为这些私情而左右,罪便是罪,天子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子?”
“是啊,”龙旖凰恍然大悟一般:“最无情是帝王家,为了权势地位,可谓置亲情于不顾,这也是促使性命最好的方法了,世态炎凉啊……哈!是旖凰错了,旖凰想得太天真,父皇,旖凰告辞了。”龙旖凰冷笑几声,慢慢站起身来,坐在她身边的凤宁澜也恍惚着站起,面色惨白如纸。
龙旖凰暗中握住他冰凉的手,十指紧扣:“宁澜,我们回家。”
凤宁澜的眼神这才有一些神采,他缓缓点头:“嗯。”
“父皇,儿臣改日再来拜访您。”龙旖凰面无表情,生硬,十分僵硬。
皇帝长叹一口气,迟疑着点头:“你们下去休息吧。”
龙旖凰牵着凤宁澜的手,快步走离皇帝的视线。
“我应该自己来的……对不起,宁澜。”走了很久,到了一处稍微偏远的地方,龙旖凰突然停下,低头说道:“下一次……我自己进宫来就好了。”
凤宁澜摇摇头,面颊血色还没恢复,只是微笑道:“不要紧的,我习惯了……再说,你自己来,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我,既然我敢再来,就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今天,礼分算就尽够了,也让我看明白了。”龙旖凰苦笑道。
“旖凰,”凤宁澜还是不放心,他扣紧了龙旖凰的手指:“我说过不会再放开你,今后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心中蔓延起伤感,压得龙旖凰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把关看看凤宁澜:“宁澜,你会怪我么?”
凤宁澜愣了愣,随即笑着摇摇头。
“嗯,”龙旖凰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双手环过他的腰,埋首在胸前:“宁澜,很快就没事了……我和你,还有祁寒……我们都会好好的……好好的。”
微风拂过,白云浮过天际,无痕。
很快,两人就回了太子府,没休息多久,重瑾就登门拜访了。
重瑾看到活生生的龙旖凰,诧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前前后后的打量她,确定是本要无疑了,又听了一部分解释,才明白过来。
龙旖凰看看他,问道:“是母后让你过来的?”
“是,皇后娘娘派微臣调查当时的谋杀案……如今太子妃娘娘既然无事,那么就是最重要的证人。”重瑾恭敬道。
“你要问什么”龙旖凰笑道。
“微臣想知道当时的所有经过,您到底遇上了什么人?”重瑾疑惑不已:“原本在出事后,微臣已经查找到一些线索,可惜后来突然断了……微臣办事不利,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谋害太子妃。”
“是睿王妃,是她把我约出去,然后和外人勾结,把一名婴孩德育在着火的废弃屋子中,故意引我过去,让早已潜伏在屋子里的帮凶将我杀害,可惜,我大难不死。”龙旖凰平静非常,手指扣住茶杯,轻轻晃着里面的茶水。
龙烨羽突然闯入客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表情仓促不已:“旖凰,你快去看看!祁寒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
听到龙烨羽这么说,龙旖凰的手突然一抖,起身就要朝后院走去,凤宁澜拦住了她:“我去看就好了,或许是祁寒想你了,现在还有正事,你先陪着重瑾,我去看看祁寒。”
龙旖凰心里放松了一些,回应道:“好。”
凤宁澜点点头,抽身离开。
重瑾看着凤宁澜越走越远的背影,呢喃道:“太子妃娘娘,您出事那天……太子真的是非常伤心,微臣看了,都于心不忍,他实在是对您用情至深。”
龙旖凰心底得意,她笑了笑:“嗯,宁澜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
“微臣离题了,我们继续吧。”突然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重瑾连忙回到正题:“那么,您没有看清楚那一天袭击您的人?”
“重瑾,你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是义阳公主出什么事了么?”龙旖凰突然问道。
“无事,义阳公主十分安好……只是,看到太子妃娘娘如今过得这么美满,微臣突然也想要个孩子了。”重瑾苦笑道。
龙旖凰点点头,不由得想起凤义阳那病怏怏的身体,突然有些同情重瑾。
可是自己只会毒,不会医术,爱莫能助。
重瑾继续问问题,龙旖凰都一一老实回答了,他得到了重要的口证,立刻回刑部去办事,让龙旖凰安心等着结果。
两天后,正当龙旖凰做好完全的准备,准备再入宫时,突然从刑部传来了一个消息。
刑部协同并不为少数的人马擅闯入睿王府,把云凤鸾逮捕入狱了。
龙旖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后花园逗弄手里的金丝雀,凤宁澜轻轻在身后抱住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听闻,只是笑了笑,把手中的小草丢在笼子里,蓦的一个转身勾住凤宁澜的脖子,踮脚吻住了他的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刺激

纠缠不清的吻了好一会,怕继续下去会出事,龙旖凰赶紧移开了自己的唇,笑嘻嘻的看着凤宁澜,笑容特别得意特别奸诈,跟吃饱喝足一样的得意。
凤宁澜宠她,只是柔声问道:“重瑾说她已经在刑部了,她让你过去看看。”
“找到证人了?”龙旖凰笑道:“母后真有本事呢,还是重瑾爆发了?”
“不,都不是……是盗窃罪抓进去的,”凤宁澜摇摇头:“证人没找到,可是却有人举报她偷窃了别家的珠宝,而且人证物证俱在,她一时难沈罪责,只有先被关押。”
“偷窃?”龙旖凰错愕:“她堂堂的王妃,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去偷窃?”
“我怎么知道,不过似乎跟你有关系,所以重瑾让你去一趟。”凤宁澜无可奈何的笑道。
“我想进宫的……”龙旖凰喃喃,把自己的身体贴在凤宁澜的胸前,侧过脸,惋惜道:“时机刚刚好,我不想错失。”
“乖,先去刑部,”凤宁澜摸摸她的长发,哄道:“再说现在宫里正乱着呢,你去了也没人有心情理你。”
“乱?”龙旖凰仰起头,表现出一副糊涂的样子:“怎么乱了?”
凤宁澜扑哧一笑,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都是你做的好事,现在父皇和母后为了凤离渊的事情正吵得不可开交呢,你竟然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龙旖凰低低一笑,带着一丝不易捉摸的狡黠:“再说,他们吵架关我什么事?”
“抓捕云凤鸾的命令是母后下的,父皇当然不能不管,而且,还有你的事情……现在正在吵呢,皇宫很乱,我们先不去了,小心别碰了导火索,”凤宁澜的手一路下滑,顺着龙旖凰的手臂一路而下,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的五指:“我们先去刑部,你知道她这一次偷窃的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就成神了。”龙旖凰摇摇头,随即好笑道。
“你的嫁妆。”凤宁澜一字一句的说着,龙旖凰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凤宁澜似乎没发觉,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是谁找出了一名年轻的男子,说他身上藏有你的珠宝,然后经过核实,的确是你的嫁妆无疑,而那名男子,重瑾从那男人的嘴里套出来,是有人收买了他的父亲做车夫,用这些珠宝作为报酬,后来他父亲不知道怎么突然失踪了,所以那些珠宝就是他隐藏起来的。”
龙旖凰沉默了一会,猛的抬起头:“车夫?”
“是啊,旖凰,你的嫁妆不是一直封存在银库里么?怎么会被盗窃?”凤宁澜疑惑不已。
“……这个,我再跟你解释吧,说来话长……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去刑部吧。”龙旖凰不愿意提起,凤宁澜也不好勉强,他点点头。
“哇——”小孩子的哭声突然从房间处传来,龙旖凰猛的转过头去,只见乳娘抱着哭得很是力竭的祁寒慌忙前来:“太子,太子妃娘娘,皇太孙一直哭个不停……奴婢没办法了。”乳娘低头内疚道。
“没事,给我抱一会,”龙旖凰顺手接过祁寒,祁寒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渐渐停住了哭泣,龙旖凰四下环视:“我哥呢?他不是一直照顾祁寒么?去哪里了?”
“少公子今天一早就神色匆忙的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婢也不知。”乳娘低头道。
“哥哥?”龙旖凰蓦的一怔。
几刻钟后,刑部。
龙旖凰费尽唇舌才把祁寒劝到不哭,然后拉着凤宁澜就匆匆到了刑部,重瑾已经恭候多时了。
刑部的正厅很大很简朴,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大热天也觉得寒气袭身。
大厅摆放着案桌,案桌后是一道屏风,白纸黑字,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刑。
重瑾在案桌前徘徊,龙旖凰赶紧跑过去:“重瑾!”
“微臣见过太子妃。”一看到龙旖凰已经来到,重瑾连忙作揖行礼。
“别这么多礼节!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龙旖凰有点急不可耐,凤宁澜踏过门槛的时候她正抓着重瑾的手臂摇。
“请太子妃娘娘看看这个,”重瑾侧过身,让出了案桌,龙旖凰这才看清楚了案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包裹的一角已经打开,里面无数珠宝玉石的光华点点生辉,重瑾瞥了一眼龙旖凰有些僵硬的神情,走到案桌前,把整个包裹都打开:“请太子妃娘娘好好看看这些珠宝首饰,可是您的陪嫁品?”
龙旖凰慢慢走上去,拿起一条镶金而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凤宁澜无声无息的走到她的身边,也低头看去,龙旖凰顿了很久,才点头道:“的确是我的嫁妆不假……虽然当时没有一一过目,可是玄国皇室的手工匠打造的首饰,这里会标个记号,”龙旖凰指了提项链的金座,侧面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字,玄:“重瑾,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的?”
“太子妃娘娘稍等,微臣这就传唤证人上堂。”重瑾又是规规矩矩的欠身,然后唤来侍卫,让他们把证人带上来。
“很漂亮的首饰,你嫁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戴过呢?”凤宁澜笑着拿起一只发簪,长长的金色流苏坠着,簪子的末端刻成一只飞舞的凤凰,凤眼是用红宝石镶嵌。
“其实我只是……”
“当然,这些都是你的嫁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无权干涉不是么?”凤宁澜笑得风过无痕,把簪子又放回去,却没有睁眼看龙旖凰,垂着眼帘:“旖凰,那已经过去了,对不对?对你而言,都已经过去了……”
龙旖凰赶紧点头:“过去了。”
凤宁澜抿唇而笑,微微点点头。
不一会,两名侍卫带了一人上来,那人一身脏兮兮的,面色黯淡,却不过二十出头。
重瑾正要给那年轻男子介绍龙旖凰和凤宁澜,好让他不要这么失礼,龙旖凰却先等不住:“你是谁?”
一看到龙旖凰这架势,还有旁边刑部尚书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人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龙旖凰不是个好惹的主,出于反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头道:“草民名叫李桂甲,见过夫人!”
重瑾开口想要纠正他,龙旖凰却一把把手中的项链直接丢到他的面前,厉声道:“这些首饰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草民的父亲留下来的。”李桂甲身体突然一抖,低下头不敢看那首饰。
“那你父亲怎么得来的!”龙旖凰的声音更冷漠了几分。
“他……他只说是一位贵妇要求替她赶车,半时辰就可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些发抖。
“才半个时辰,给你这么多珠宝,难道你父亲不会起疑心?”龙旖凰曲起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案桌上。
“因,因为草民家里十分贫困……所以父亲看到这么多的珠宝,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桂甲颤声说道。
“那么,你父亲呢?”龙旖凰冷笑道。
李桂甲是全身发抖:“至,至今尚未找到……不知下落。”“
“难道你不告官吗?任着你父亲失踪?”龙旖凰眯起眼,旁边的凤宁澜轻咳了两声,转送看看难得认真严肃的龙旖凰,默默然。
“夫人有所不知,草民那的地方官都是黑吃黑,如果草民去了……那么就没法过了。”李桂甲跪着,龙旖凰只能盯着他脏脏的衣服和有些乱的头发。
“那么,你认得那个请你父亲的妇人么?”她冷声问道。
“认得认得……当时草民正好就在,不过那里尚不知她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李桂甲赶紧说道。
“是谁?”
“睿王府的王妃。”
龙旖凰释然一笑,提起了裙摆走下去,半跪在那李桂甲的身前,拨弄他落在额前的碎发,挑起他的下巴:“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住在刑部一阵子,我会来接你,正好也保得你的性命周全……啧啧,看这样,这时间为了逃命吃了不少苦吧?可是却没能放下那些珠宝?”
李桂甲长得一副清秀的模样,此时只能咬紧牙不语。
“睿王妃呢?”龙旖凰站起来,背着重瑾问道。
“在牢时。”重瑾答道。
“宁澜,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龙旖凰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转头对凤宁澜笑了一笑。
凤宁澜回应的点头,走去龙旖凰直接扣住他的五指,两人一起朝着大牢的方向走了去。
两人左拐右拐的,不一会就来到一处由粗木栏围起来的地方,狱卒给他们带路,在一处牢房前,龙旖凰还没看到云凤鸾的样子,就先听到了一阵特别耳熟的声音。
她不禁停下脚步来,仔细聆听那人和云凤鸾的对话。
凤宁澜看到她停下来,自己也止步不前,好奇的朝着牢房看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挺拔的背影。
那身影面对着牢笼,证据惋惜而无情:“云凤鸾,想不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沦落到偷窃的地步。”
“我没有偷!绝对没有!”牢房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名女子,她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我没有偷!那个叫什么什么的,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不可能,重瑾都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那一天到他家去的贵妇的确是你无疑,还怀着身孕呢就到处乱跑,难道不觉得惹眼么?”龙烨羽冷笑:“而且,那些首饰分明就是旖凰的嫁妆,你不要以为我是胡编乱造,她出嫁的前几天,是我和叔叔彻底不眠的在宝库中挑选珠宝给她准备的嫁妆,几乎所有的珠宝我都过目过,只要看一眼便不难认出,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逃脱罪责?”
“不可能!”云凤鸾的声音竭斯底里,龙旖凰觉得她很快就要喊破嗓子了:“怎么可能是她的嫁妆!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污蔑我!我根本……我根本没有动过她的东西!所有的珠宝,都是从王府的银库里直接提调的!”
“不对吧,”龙烨羽隔着木栏,质疑的打量着被关在里边的云凤鸾:“据我所知,旖凰的嫁妆都是直接存在太子府里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跑到睿王府去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龙旖凰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自己把真相那个隐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那么谁都不会知道是她自己当初把嫁妆托人运到睿王府去帮助凤离渊渡过危机,而且又可以给云凤鸾冠上一个罪名,将来除掉她复仇更为简单不过,可是不说,她心里很纠结。
说出来,那么云凤鸾就会判定无罪,因为谁让她当初把珠宝送到睿王府,那就是别人的东西了,就算云凤鸾拿去收买他人,也可以随便编造一个借口来解脱,让自己无罪。
看到龙旖凰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凤宁澜关心道:“旖凰,怎么了?”
龙旖凰低下头去:“没什么……”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凤宁澜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弯起眼角。
“宁澜……我一直过得很坦然,对吧。”龙旖凰咬咬唇:“我从来不会因为要害一个人而污蔑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对吧?”
“嗯,”凤宁澜点点头:“旖凰向来无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原则。”
“我的嫁妆……是我叫人送到睿王府去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只是……”
“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凤宁澜又一次点点头,眼眸里星光点点,然后刮了刮龙旖凰的鼻子,笑道:“你的嫁妆一夕之间突然消失,也没有人察觉任何不对,所以我就想到是你拿去做别的事情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动太子府的一分钱,真的没有!”龙旖凰突然很紧张的拽住他的衣角,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的确是分文未少……不过,旖凰,你我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都是夫妻不是么?”凤宁澜笑得很深很深:“难不成你还不信我?”
龙旖凰用力摇头。
“那就行了,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就算你觉得于心不安……那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凤宁澜扣紧龙旖凰的五指,掌心传去温暖的体温,一直暖到龙旖凰的心底。
龙旖凰突然觉得很放心很放心,原本阴霾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她乖乖的跟着凤宁澜走过去,绕过墙,直直来到牢房前。
龙烨羽一看这两人来了,顿了一顿:“你们也来了。”
凤宁澜点点头,凤宁澜转头看去,只见牢房里一片潮湿和昏暗,云凤鸾就站在木栏边,瞪大眼睛看着龙旖凰。
她一身素白衣裙,却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必有发髻上的首饰被夺去,一头青丝稍稍凌乱的披散着,颇有女鬼的风范。
“龙旖凰!”她朝着龙旖凰的方向飞奔而去,双手猛的抓住木栏,细细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木头里,她不甘心的瞪着她:“是不是你污蔑我!你故意把你自己的嫁妆放到王府去!等的就是今天是不是!偷窃原本不是什么大罪,可是你勾结皇后,勾结刑部尚书!故意把我整成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如果只是用了我的首饰,我无话可说,反正我从来也不在乎那点东西,”龙旖凰轻蔑的瞥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别处,举了举水袖:“可是,不仅仅是偷窃的问题吧?如果当初你没有和别人勾结起来要杀害我,今天又怎么会沦落得这个下场?”
“我没有!没有!你有什么证据!杀害你的分明不是我!是武林盟的人!”云凤鸾全身身躯发抖,喊得声音都哑了。
“你也知道是武林盟的人?”龙旖凰侧着身,用眼角斜视她:“难道还敢说不认识么?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知道她是武林盟的人,所以才会借着武林盟和皇室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怨,来陷害我于无形呢?”
“我……我真的没有!”云凤鸾急着辩解。
“不是你?那么我才一跑下车,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让车夫驾车离开?而且还不敢用王府或者皇宫里的车夫,那么现在那位车夫呢?”龙旖凰冷笑:“换个问题,怎么会那么巧,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要去市集玩?为什么除了那名车夫外不带任何人?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不宜到危险的地方去,还偏偏冒险呢?”
“我……”云凤鸾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现在不过缺少证据罢了,这样的情况也是迟早,何必诧异?从当初你想杀了我起,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龙旖凰看到云凤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带感情的扯了一下嘴角,心中却有些得意。
“是你要杀害旖凰!”龙烨羽忽的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牢房里的人:“云凤鸾,旖凰和你一起长大,难道你为了一个男人就真的想要杀她!而且她也没有惹你什么!”
龙烨羽从震惊渐渐愤怒,双拳握紧,似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冲进牢房去把云凤鸾直接劈死。
“哥哥,你别太冲动了,我自己会处理好。”龙旖凰不紧不慢的走到龙烨羽的面前,声音漠然:“之前因为我答应过凤离渊不会伤害她,所以一直忍到现在,可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再说,这是她咎由自取,我并没有新手伤害她不是么?”
云凤鸾的身体猛然一震,牙齿都有打颤:“龙旖凰,你贱人!你有了自己的丈夫还不够!还去勾引他,贱人贱人!你死不足惜!”
龙旖凰想打她一巴掌,可是转身看着牢房前隔着云凤鸾的木栏,也懒得打手了,万一打到木栏上,自己岂不是更吃亏?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龙旖凰停止思考怎么用评议继续刺激云凤鸾,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
凤离渊一身风尘仆仆,急匆匆的赶到了牢房。
他看到龙旖凰在,凤宁澜在,龙烨羽在,不觉顿了一顿,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去。
“那些珠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凤离渊屡试不爽忐忑,走到龙旖凰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告诉我,那些珠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是我的嫁妆,”龙旖凰笑着迎上他脸,只觉得有些苦楚:“如何呢?”
“我就觉得奇怪了……那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突然送这么多的珠宝来,”凤离渊喃喃着摇头,后退一步,猛地抬起头去:“是你……”
“是我,的确是巧合,太巧了,那个时候我只想帮你脱离困境,可是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帮了我的大忙,”龙旖凰不想看他,别过视线:“你应该知道的,现在母后和父皇吵得正厉害,如果这个时候我说,云凤鸾的的确确是偷了我的嫁妆,你说,母后该把她怎么办?难道你以为依父皇现在的势力,足以和母后对抗么?”
“旖凰!”
“不要叫我旖凰!”龙旖凰怒道:“我和你已经再无瓜葛!而且,我也不曾违背当初对你的誓言,凤离渊,我说过我死都不会亲手伤害她……现在,我的确是没有亲手动她,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当初想先要我的命!”
“旖凰……”凤离渊的眼神软了下来,声音有些悲凉“无启现在还小,他离不开娘。”
“是啊,你的儿子还小,难道我的儿子就很大吗!”龙旖凰听了他的解释,火气更大:“你让想想你的儿子,那她当初勾结让人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祁寒!”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事

纵使凤离渊有千言万语,千万个理由,这个时候被龙旖凰这么一说,全部都卡在喉咙里,如同鱼刺一样,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为难的望着龙旖凰,希望她给自己个答复。
龙旖凰气得咬牙切齿:“你就只知道她!你就只知道你儿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不要求你能够想想我,那么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祁寒!你知道孩子需要娘,那有没有想过祁寒离开我的时候他有多难过!”
凤离渊被她说得语塞,面色渐渐难看。
“我只是来看一看你而已,云凤鸾,”龙旖凰转过身去,冷冷的看着被囚禁在牢房里的人:“如今一来,看到你一切过得十分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怕我离开久了祁寒会哭闹,得先回去了。”
云凤鸾的双眼蓦的睁大,手指掐得木栏,关节用力得惨白。
“当然,”龙旖凰挑衅似的勾起嘴角:“祁寒比起你儿子可乖得很,无论他再怎么哭闹,只要我活着宁澜一抱他,他就乖得不成样子,再也不会哭了,你的儿子跟他比,差得太远。”
云凤鸾被她激得愤怒不已:“龙旖凰!你胡乱说什么!元启怎么会比你儿子差!你说啊!”
“呵!是好是坏,明眼人一看就分出来了,你儿子好讨厌,哭得这么厉害,好烦,”龙旖凰为耐烦的蹙起眉,侧过身去挽住凤宁澜的手,再不看云凤鸾一眼,温温的笑道:“我们回去吧,祁寒也该醒了,要是他看不到我们,指不定乳娘得遭殃了。”
凤宁澜抿唇一笑,低头对视她:“好。”
龙旖凰接着回头对一直在盯着牢房里的龙烨羽扬声道:“哥哥,我们回去了!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龙烨羽没有回答龙旖凰的话,只是正了正身体,下面对云凤鸾,声音低沉,目光尖锐如鹰:“云凤鸾,旖凰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外人勾结要杀死她,是不是。”
“我……我没有!”云凤鸾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心虚不已,别过头去赶紧否认。
“旖凰不可能污蔑你这种性命关天的事情,我和她是亲兄妹,除了爹娘,没人比我更了解她,旖凰什么性子,我更是从小看到大,所以,绝对不可能无中生有,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愤恨成这样。”龙烨羽的声音很是冷漠,听得云凤鸾冷汗直冒,伫立在另一边的凤离渊紧紧的抿着唇,突然对她问道:“凤鸾,是不是真的?”
龙旖凰轻轻哼了一声,目光飘向天际,有些悲凉,肩却突然被凤宁澜揽住,靠在他身上。
“不是……不是,王爷,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云凤鸾疯了一样的拼命摇头,慌得几乎要哭丧着脸出来。
“没有?”龙烨羽突然斜睨着凤离渊,目光并不友善:“你也信?看样子,你和旖凰也相处了不久,可是竟然这么不了解她?呵……可笑,旖凰做事从来光明正大,绝对不会随便污蔑别人,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察觉不到。”
“大哥!”龙旖凰有些恼怒:“不要跟他说这些!浪费唇舌!”
凤离渊脸色有些惨白,身体恍惚了一瞬。
“哼,既然旖凰让我不要管,我就先暂时不管了,可是如果她处理不了的话,我会替她下手。”龙烨羽突然冷冷一笑,如同邪魅的血花夏夜怒放:“旖凰还是很心软的,如果她要杀人,绝对会让那人死得毫无痛苦,可是我就不一定了,虽然是亲兄妹,但是我和她的手法,相差太多。”
“哥哥!你到底走不走!在这里太晦气了,回去你就别想换祁寒了!”龙旖凰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复杂的感情融在其间,令人听着不免惆怅万千。
龙烨羽立刻转过身去,利落的追上她的脚步:“走这么快干什么?她这么对你……我还没骂够……”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能走多快走多快。”龙旖凰低声说着,突然感觉到手指一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凤宁澜已经紧紧反扣住自己的五指,两人十指紧扣,互相传递着都令对方安心的温度,龙旖凰感觉心情真的是豁然开朗,于是笑道:“我们回去吧。”
凤宁澜舒心一笑,两人直接忽视了龙烨羽这个超级第三者,慢慢走出了牢房。
龙旖凰和凤宁澜先后在刑部的门口上了马车,龙烨羽也要上去,却被龙旖凰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下去,龙烨羽猛的一个踉跄,一脸心碎的看着龙旖凰:“你……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哥的!”
龙旖凰伸出一根手指,朝着他摇了摇,眼睛眯起来:“哥哥,你要回太子府去照顾祁寒。”
“怎么,难道你们不回去?”龙烨羽大惊。
“我要入宫去。”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
“我骗他们的,笨蛋,”龙旖凰转身就钻进了马车,突然又转出头来丢下一句话:“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祁寒啊,我或许会晚一些回来。”
“不行不行,我也要去!”龙烨羽急了,手刚扣在马车上,又被龙旖凰给掰了下来:“哥哥,我求你了,不然祁寒哭了怎么办?快回去快回去!我今晚就回来成了没有?不要这么不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真的今晚就回来?”龙烨羽狐疑道。看到他有点松动的样子,龙旖凰连忙点头。
“可是听说皇宫现在很乱。”龙烨羽沉吟,龙旖凰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哥,我就是等着皇宫乱的这一天呢……”
“真的没事?难道你不怕?”龙烨羽反手抓住龙旖凰的手,满眼的不信任。
“哎呀,还能有什么事?这不有宁澜在么?”龙旖凰笑道。
“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龙烨羽担忧的垮下眉眼:“万一他趁着夜深人静欺负你怎么办?你哥哥我不在谁保护你?万一你被他占了便宜,我来不及赶到的话……”龙烨羽还在劈里啪啦说个没完,马车里的人就先忍不住咳嗽了。
龙旖凰恼羞成怒的狠狠在龙烨羽的手背上捏了一下:“哥!”
“唉……谁叫我疼你?算了算了……早去早回,要是晚了看不到你回去,我会进宫去找你。”龙烨羽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装作坦然的样子挥挥手。
“谢谢老哥高抬贵手!小妹改日必将还之大恩!”龙旖凰兴冲冲的说着,一溜烟钻进马车内,不一会,龙烨羽便听到里面传来龙旖凰一起低低的叫喊:“啊!”
“启程!”凤宁澜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出来。
“小妹啊!”龙烨羽突然把双手放在嘴边,朝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喊道:“万一他真的图谋不轨,你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大不了咱玉石俱焚啊……”
马车又朝前行驶了一会,就在龙烨羽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龙旖凰一声羞愤无比的声音:“讨厌!”
“小妹长大了……不中留了……”龙烨羽摇摇头,叹口气,再叹口气,自己慢慢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回去,顺手折了一段树枝:“风萧萧兮易水寒……本少爷一去兮,逍遥然。”
皇宫大门外,马车偏下,赶车的车夫面红耳赤的,车两边紧跟着的十几名随从也随之停下,面色凛然。
马车门口的车帘突然被一只玉手猛的掀开,不带半分柔和,接着,龙旖凰面色红得跟朵花似的从马车上后半部的下来了。
她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很乱,皮肤细嫩的脖颈上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痕迹。
“不正经不正经……就没一刻时间正经过!”她火气冲天,一边抱怨着,一边迅速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凤宁澜也下了马车,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阳光灿烂,而和龙旖凰不同的,是他的衣服丝毫未乱,只是手臂和后颈上依稀可见一些细细长长的痕迹,类似抓痕。
随从们突然明白什么,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正前方。
主子的事情,还是少管比较好。
“我们进去吧,旖凰。”他靠近龙旖凰,温笑着,龙旖凰却好像看到鬼一样的连连后退,双手拽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急道:“你离我远点!别过来!喊非礼了!”
“好好,我不过去,但是我们总得进宫去吧,”凤宁澜好心好意的指了指皇宫已经敞开的大门:“是你自己说要来的。”
龙旖凰赶紧冲进去,不敢在凤宁澜面前再多停留哪怕一瞬间。
凤宁澜的手还没放下,她的人就已经没影了。
凤宁澜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比起龙旖凰的慌张慌忙逃命似的,他显得实在是太悠闲了。
龙旖凰沿着熟悉的道路飞速狂奔了一会,然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来喘气,正好已经进了花园,再走不远就该到皇后的住所了。
她闭上眼睛,靠在假山上休息,急促的喘气着,想要让自己快些恢复体力。
面前突然呼的一阵暖风吹过,她几乎要停止呼吸,慢慢把眼睛睁开,再调整好了视觉……
嗯,凤宁澜笑起来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等一下!现在不是看他眼睛的时候!龙旖凰痛苦的闭起眼睛以袖掩面,啜泣道:“你就放了我吧……刚才还没爽够呢?”
“累不累?谁叫你跑这么快的。”凤宁澜有些责怪的意思,轻轻用衣袖擦去她额角的细汗,仍然笑着。
龙旖凰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一片,似乎要干裂开来:“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笨旖凰,”凤宁澜点点她的额头?“难道你哥没教过你轻功?”
龙旖凰继续掩面哭泣——两位哥哥和爹爹、叔叔都是说要教自己的啦……可是她就是不想学啊,成,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呜呜……大哥,你在哪里?
“不逗你了,母后的住所就在前边,快些过去吧。”凤宁澜收回手,笑道。
凤宁澜再一次朝龙旖凰伸出手,龙旖凰慢腾腾的把自己的爪子放了上去,一脸的委屈。
凤宁澜笑了,笑得特别的快活,拉着龙旖凰就走。
龙旖凰沉默了,身上炙热的感觉还没完全退去……唉,凤宁澜这祸害。
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在面前来了一大群的人,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位一目了然,正是皇帝。
看来皇帝刚从皇后那里过来,两人缓缓欠身行礼道:“见过父皇。”
皇帝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他们,直接就走了过去,火气大得异常。
龙旖凰也没这心情管他,只是对凤宁澜道:“看来母后那边现在也很乱了。”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在栖凤阁的门口让宫女进去通告一声,不多时就得到了允许,夫妻俩便直接走了进去。
看样子皇后刚和皇帝吵了一架,精神正处于极度的亢奋和愤怒敏感的状态,龙旖凰调整好了笑脸,走到她的面前:“旖凰来给母后请安了。”
皇后正在气头上,坐在栖凤阁的主座,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声:“嗯,有心。”
“母后和父皇吵架了么?”龙旖凰小心道。
“……明明这一次云凤鸾罪证确凿了!他竟然还和本宫争论!要为她开脱!”皇后突然怒道:“有如此私心,怎么还有本事做一国之君!置天下王法于不顾!”
如果让他没有私心,也要和你一样冷血么?龙旖凰心里冷笑:“母后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唉……旖凰,这个时候就只有你能懂本宫的心。”皇后叹气道:“皇帝一天比一天过分了,将来有一天,你和宁澜在这皇宫中都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激将法啊,龙旖凰不屑的挑眉,偷偷看了一眼凤宁澜,笑道:“母后何须担心,如今宁澜十分称职,想必父皇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交他废黜。”
“这也是本宫目前唯一的安慰呀……可惜,并不是长久之计,旖凰,你若是能帮本宫就好了。”皇后摇头叹气,龙旖凰十分紧张的盯着她的凤冠和无数的首饰,就怕一不小心全被她甩到自己身上来。
“旖凰如何能帮母后?”龙旖凰小声道。
“想你也不愿意,毕竟你和凤离渊也有情感。”皇后更为难过。
“旖凰现和他毫无瓜葛。”龙旖凰冷笑道。
“当真?”皇后眼里精光闪过:“其实现在皇上也就是想立他为皇储,只要让凤离渊消失,你和宁澜便高枕无忧。”
“呵呵……旖凰全听母后的。”龙旖凰直起身体掩唇轻笑,从她的袖子里,不疑难问题的抖出来一个盒子。
小小的木盒子掉在地上便打开来,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小影子一溜烟就没了影。
皇后身边还是那天那位年纪稍长的宫女,她眼尖的盯着那个盒子,龙旖凰弯起腰拾起,一看,花容失色:“哎呀!我的小叽呢?”
凤宁澜也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忙问怎么了,皇后也疑惑道:“旖凰,什么是小叽?”
龙旖凰一脸愁云:“就是我养的蛊啊……唉,忘记放回去了,现在不见了,怎么办呢?”
说罢,她提起裙子就在地上仔细查了起来。
皇后慌了,忙吩咐宫女们和她一起查看,那名年纪稍长的宫女突然捂住肚子喊道:“奴婢有些不舒服,皇后娘娘,请允许奴婢暂且告退。”
皇后顿了一顿,立刻准了,龙旖凰说道:“请母后现在立刻回房,若是被这蛊虫咬了,那下场可是不堪设想……”
皇后脸色惨白的点点头,喊了宫女们就匆匆离开了正厅,龙旖凰看着她离开,双手抱胸,一改方才的紧张模样,道:“如果稍懂毒的人,都会明白若是有蛊不小心跑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地不动,若是动了,便会惊动蛊,让自己更加危险。”
凤宁澜愣住,然后看到龙旖凰飞快的往香炉里添加了什么东西,然后拍拍手,最后转过身对他勾手指。
凤宁澜疑惑了,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一看他不肯过来龙旖凰急了,赶紧就走了过去,一下子就挂住他的脖子,突袭了他好看的薄唇。
一股浓香伴着血腥从龙旖凰的嘴里渡到凤宁澜的嘴里,凤宁澜惊了,连忙把龙旖凰给推开,抹了抹嘴角,指尖沾上了一丝血迹。
“没事了,没事了。”龙旖凰抿着唇,笑了一笑,心情愉快的拉住他的手臂:“走,我们到后面去找那个宫女!”
凤宁澜轻功极好,走路基本没有声音,于是龙旖凰就让他在栖凤阁四周附近去找,自己就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果然看到他带着那名宫女走了过来。
宫女一脸的不甘愿,手里还想要藏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引蛊毒的药草。
“想要找蛊么?”龙旖凰阴险一笑,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找了,其实也就是只普通的小虫子,不是毒,我拿来玩的。”
那宫女猛的一惊,抬头看她:“太子妃娘娘,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换个问题,”龙旖凰冥思苦想一会,突然道:“那你帮母后做事多久了?每一次她给你多少银两?”
宫女冷汗直下:“奴婢哪敢跟皇后娘娘要银两呢……”
“没事没事,因为你今后或许就要不到了,”龙旖凰两次拍拍她的肩:“今后每年扫墓,我都会去看你的,安息吧。”
凤宁澜有些愕然,赶紧后退了一步。
那宫女被龙旖凰这么一拍,身体突然僵住了,然后缓缓倒了下去,身体僵硬。
她的眼睛瞪大,死不瞑目,身体似乎成了石头。
没等凤宁澜开口问话,龙旖凰突然转身对身后一脸惊恐的一名小宫女说道:“她得了疾病死了,快点去叫母后过来!”
小宫女惊恐万分的看了一眼龙旖凰,提起裙摆就朝着后面跑去,惊慌的大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变

龙旖凰哪里也不去,守着僵硬倒地的尸体就等着皇后回来,死了宫女的事情传播的很快,御林军首领带人过来想要带走尸体,被龙旖凰阻止了。
御林军众将士不解,龙旖凰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毕竟是母后贴身的宫女,好歹让她看她最后一眼再走。”
皇后听了消息果然是飞速而来,看到已经死去的宫女的面孔时,嘴角一直在抽动,面色十分凝重难看。
凤宁澜微微叹气,不表态,龙旖凰则是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被惊吓的模样:“母后,旖凰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刚才过来的时候脸色本就不好看,旖凰不过是轻轻碰了碰她,她就……就断气了。”
“够了!”皇后怒斥一声,赶忙蹲下身去查看尸体,一只黑色的不知名小虫缓缓从她的指尖处溜过,皇后脸色苍白的飞快收回手。
龙旖凰好心劝说道:“估计是自己养的蛊虫不小心反噬了自己,才会落到如此悲凉的下场,索性,留得全尸。”龙旖凰抚了抚长长的袖子,十分庆幸。
皇后面色由苍白变成铁青,蓦地怒瞪龙旖凰一眼:“旖凰,你……”
“母后有什么事么?”龙旖凰用笑脸迎着面对。
“无事!”皇后迟疑了片刻,忿忿的甩手:“死了就死了,不过是名宫女!你先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旖凰告退。”龙旖凰没有拖拉,双手交叠在身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看到龙旖凰如此,凤宁澜也只好拱手道:“儿臣告退。”
皇后十分烦躁,胡乱摆了摆手,大步走进栖凤阁内,龙旖凰直起身板,笑容止不住的绽放在唇角。
那是怎么样的笑容……阴测测的,得意,还有报复的快感。
皇后刚刚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龙旖凰就飞快的一转身双手挂上凤宁澜的脖子,笑着道:“走,我们回家去!”
“旖凰,你刚才都做了什么?”凤宁澜实在不懂毒,只好低声问道。
“没什么,反正出不了几天你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先回太子府,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去……”龙旖凰抬头看他眉间的伤痕:“淡好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掉的吧,恩恩,到时候宁澜又变得好看了。”
被她这么一说,凤宁澜禁不住笑了,低头刚想吻龙旖凰,龙旖凰却飞快的闪开了:“得了,回去再说。”龙旖凰只是笑笑:“这里人太多了。”
“好,我们回去。”凤宁澜微笑着应和。
龙旖凰从他怀里脱开,转身对尚未离开的御林军们说道:“你们把尸体处理了吧,这宫女的死是被神秘人用毒暗算,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那些人必然是有备而来,还很有可能是武林盟的人……近来宫中不太平,我担心会有不法之徒夹杂其中,你们要加重警戒,对于各种各样的陌生人,先斩后奏。”
御林军首领顿了一会,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却也说不出哪里有错,只好应道:“微臣领命。”
“祁寒在家肯定等我们了,我们快些回去,我好想他。”龙旖凰继续拉着凤宁澜的手撒娇,凤宁澜被她晃得不行了,只好晕乎乎的点头道:“好好,我们回去,回去。”
龙旖凰心情大好,欢快的拉着凤宁澜的手就走。
一个时辰后,两人平安回到家中,在后院,看到了带祁寒走阶梯的龙烨羽,而且他才拉住祁寒的一只手。
祁寒才七个月,龙旖凰看到龙烨羽对祁寒做这等危险动作,不禁吓得面无血色,快步过去把祁寒抱走,怒道:“哥!祁寒才七个月!你竟然让他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这石阶可都是青石啊!”
说罢,她紧张的上下查看祁寒的身体,如果看到有一个淤青,肯定在龙烨羽身上掐出十个来偿还。
龙烨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动了动酸疼的胳膊:“不是我啊,这小家伙今天突然兴致大发想要走路,在这里走了两圈,刚想试一下阶梯呢,你就回来了,这不毫发无损么。”
龙旖凰狐疑的看看龙烨羽,再看看祁寒,祁寒眯着大眼睛笑,龙旖凰问道:“祁寒想走路?”
凤祁寒很乖的点头。
“小家伙进步神速啊,走了这么久,也只是身体有点不稳而已,根本就没有摔倒,我也是怕出事才抓住他的一只手,抓两只他就哭。”龙烨羽无奈道。
祁寒趴在龙旖凰的胸口,紧紧地贴着不放,龙旖凰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到郊外玩去。”
“怎么突然有这兴致?”龙烨羽笑着,双手环在胸前,斜倚着石桌问道。
“你别管了,我们就安安心心的去玩,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时机成熟了我会说回来的。”龙旖凰笑笑,在祁寒脸上亲了一口,转头看看凤宁澜:“今天跑了一天累了,我想睡一会,你呢?”
“我陪你睡吧。”凤宁澜回答的甚是爽快,龙旖凰点头了。
“哥,你也休息休息吧,知道你也很累了,”龙旖凰最后对龙烨羽温柔一笑:“下一回还要拜托你帮忙照顾祁寒呢。”
龙烨羽只觉得肉麻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忙道:“你们要休息就休息去吧,少在这里酸我……肉麻死了……”说着,还搓了搓手臂,表示自己的不屑。
龙旖凰笑容凝固住,转身就要走。
“旖凰,”没走几步,龙烨羽突然放低了声音在她身后问道:“到现在,他走了有多久呢?”
龙旖凰一听就觉得口气不对,平平淡淡的,有些忧伤,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嬉笑玩闹的哥哥——她明白,龙烨羽又想起那个人了。
“三年了,哥哥。”于是她回答道。
“旖凰,你现在还记得他么?”龙烨羽的话语里多了一丝淡然的笑痕。
凤宁澜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给弄懵,不解的转身看他。
龙烨羽打心底不喜欢凤宁澜,照样没有回看。
“当然记得,哥哥都没忘,旖凰怎么敢忘记呢。”龙旖凰笑道:“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三年了。”
“旖凰,有空的话跟我回一趟玄国吧,我告诉他你成婚了,还有儿子了,他不理我,他生气了,”龙烨羽苦笑道:“你知道他喜欢你的,他说……他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大哥,”龙旖凰心底有些抽痛,不明白龙烨羽怎么又提起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他爱的是你,不是我,他不过是拿我做个幌子。”
“恩……我知道……你快去休息吧,我晚一会也要休息的。”龙烨羽逆着光看向天际,视线一片刺痛的白,他不觉闭起眼。
“午安,哥哥。”龙旖凰最后看他一眼,再给凤宁澜个眼神,便先行离开。
回到房间内,龙旖凰看着祁寒,问道:“祁寒还想玩么?”
祁寒摇头:“睡……睡……”
“恩,那祁寒就睡一会吧。”龙旖凰真的是爱惨了如此可爱的儿子,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忍不住再亲一口,看得一边的凤宁澜心里很不是滋味,龙旖凰把祁寒放到小床上,祁寒自己扑腾两下,就乖乖的闭上眼。
“亲儿子这么多次,怎么不主动亲亲我?”龙旖凰正看祁寒的睡颜看得津津有味,凤宁澜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低声笑道。
龙旖凰先是一惊,然后苦笑道:“连儿子都嫉妒啊,宁澜,不见你这么小气的。”
“恩,我就是嫉妒。”凤宁澜轻笑。
龙旖凰想掰开凤宁澜的手,手指刚碰到手背,他的双手突然就松开了,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轻,整个身体顿时离开了里面,被凤宁澜抱在怀里。
“喂!放我下来!”龙旖凰哭笑不得。
凤宁澜不理会她,径自走到床边才把怀中的人放下。
龙旖凰起身要反抗,凤宁澜的动作却十分利落,他飞快的放下垂帘,然后把龙旖凰压下去……
“别闹了,宁澜!”龙旖凰低吟一声,双手推着他的身体。
“我没闹,今天在马车上没完的事情这不要补回来的么?”凤宁澜抓住她的手扯在身侧,先是侧首在她的脸颊上头香一口,然后封住她即将乱叫的嘴,先是浅浅的触碰,然后是深深的探入,逼得龙旖凰毫无招架之力。
龙旖凰下意识的曲起双腿,无意识的引得凤宁澜的身体更贴近自己的。
感觉到他明显的变化,她的面颊慢慢变得绯红,可是却下意识的慢慢放弃了抵抗。
安静的夏日午后,唯独她和凤宁澜的房间躁动不安……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都十分疲倦了,龙旖凰缩在凤宁澜的怀里,凤宁澜摸了摸她的长发,突然问道:“你哥哥他刚才的表现有些奇怪,他怎么了?”
“没事,今天就是个特殊点的日子,正好是那人三年的忌日。”龙旖凰支吾不清的回答道。
“哦,原来你哥哥还有心上人。”凤宁澜笑了笑。
“有的,有得早,死得也早……”龙旖凰幽幽的叹气,仰起脸去看凤宁澜,摸了摸他眉间的伤疤:“我哥哥身上也有疤,在背后的琵琶骨那里,很漂亮,像蝴蝶的双翼,是那个人留下的,我几次问他要不要去掉,他说不要。”
“那人很恨你哥么?”凤宁澜蹙眉。
“不是恨……只是,他也有他的苦衷……算了,都过去三年了,只是哥哥一直放不下而已,我不想再提起那个人。”龙旖凰把脸埋在凤宁澜的胸前,呵欠道:“困死我了,先睡了。”
“恩……好好睡吧。”凤宁澜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轻,龙旖凰还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下去。
一切,都还那么平静。
第二天正午,龙旖凰和凤宁澜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抱着祁寒,带上龙烨羽,少数几名随从和侍女,一小队队伍就这样出发去郊外游玩去了。
龙旖凰完全抱着游玩的心情出发的,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心事重重和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样子,看得凤宁澜很是郁闷。
游玩的地点是龙旖凰选的,是个很漂亮的山谷,山谷附近有个小木屋,龙旖凰买下了,暂时住几天。
山谷里长满奇花异草,很漂亮很绚丽,很多都是凤宁澜从未见过的,龙旖凰虽然不想破坏他的兴致,却也不得不提醒道:“这里的花草不能随便乱碰,都是有毒的。”
凤宁澜也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龙烨羽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自己在谷中溜达,结果没过半个时辰就捂着自己发黑的手来找妹妹解毒来了。
但是难得清闲的时光也被人打扰,第二天一大早,立刻就有好几名年纪中上的朝廷重臣们不辞千里纷纷拜访她,带了不少礼物,说了不少好话,为的就是让龙旖凰开开口,说那些珠宝是自己送的,好让云凤鸾早日摆脱罪名,让睿王府的情况不至于这么被动。
龙旖凰平时话很多,可是这个时候就开始吝啬起来,没等那些老大臣们说上几句,她就把他们连人带物的统统赶走,多留一分都嫌烦。
龙旖凰就是不想开口让云凤鸾摆脱罪名,险些害死自己,还是害死慕容赦玥的间接凶手,她怎么可能会再心软?
大臣们在外面灰溜溜的苦等半天,最后不得不先退回去复命了。
在郊外住了五天,也被人打扰了五天,龙旖凰开始还能笑着面对,可是从第四天起,就笑不出来了。
她开始还对那些人笑脸相迎,说话客气,现在看到他们就恨不得骂一顿。
一直到第五天,大臣们没来,来的是一名侍卫。
龙旖凰限他半刻钟内把该说的说了,不说滚蛋,多一刻都不许留。
赶了半天路的侍卫气喘吁吁的,只说了一句话:“皇后,皇后病倒了……”
龙旖凰的眼睛瞬间发亮,就跟看到金子似的,急忙回屋随手拿了几件东西,把钎焊抱出来,把龙烨羽刚出来,把凤宁澜拉出来,匆忙忙的就说要回去。
凤宁澜奇怪的问怎么了,龙旖凰十分高兴的回答道:“母后病了!”
凤宁澜愣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龙旖凰把他推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吩咐马夫用最快的速度回帝都。
匆忙回到太子府后,龙旖凰只是稍做休息,把祁寒完完全全托付给龙烨羽,然后拉着还没来得及休息的凤宁澜就直接往宫里跑。
栖凤阁,安静的诡异。
龙旖凰停在门口,如同往常一样让守在门口的宫女进去通报,宫女去了很久才出来,沉着声音道:“请进。”
龙旖凰提着裙子缓缓踏过门槛,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不对,回头一看,凤宁澜竟然止步不前。
“宁澜,”她不觉低吟,心中有些许不安:“你怎么了?”
“旖凰,你觉得她真的是我的生母么?”凤宁澜一阵恍惚,忽的问道。
“从血缘关系看,的确是骨肉相连,可是从她的做法,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是她儿子。”龙旖凰摇头道。
“我现在突然也有些怀疑……”浅色的衣袖上绣着深青色的云龙花纹,衬得凤宁澜的手指温润如玉,他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话语中尽是不解的迷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病倒了,自己会是什么感觉,可是现在……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旖凰,我是不是已经麻木不仁了。”
“不会不会,你怎么可能会麻木不仁?她对你做的事情的确过分,你对她不再有亲情也是可以理解,”龙旖凰听他这么一说,忙慌了手脚又回到他的面前,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指尖,安慰道:“你一直是最好的,是她为了权势而主动放弃的亲情,你对她毫无感情可言,也是她自做孽。”
“旖凰,我现在突然很怕。”凤宁澜的声音又低了些。
龙旖凰更加慌了:“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你受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毫无感觉,我该怎么办?”凤宁澜抿唇。
龙旖凰舒口气,倏尔莞尔:“不会的这种事情我都不可能相信,你怎么突然去想?”
“母后的确是生我养我,可是如今……”
“嘘,”龙旖凰把手指在嘴唇上一比:“别想这些,我们进去吧,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凤宁澜只好点头,跟着龙旖凰朝里殿走了一会,突然又停下来:“旖凰,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让她永远的安静下来,”龙旖凰回头对他笑笑,末了,补充道:“而已。”
在皇后的金凤软床前,跪着数十名太医,皇帝临床坐着,面色担忧,还握着皇后的一只手。
那只手十分无力,软软的垂着,躺在床上的皇后罗衣褪去,凤冠摘除,只剩下一张饱经岁月的容颜,双眼瞪着房梁,身体一动不动。
可是,分明还在呼吸的。
龙旖凰注意到在皇帝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衣着华服的贵妇,乍看还有些眼熟,她想了许久,才记起这是皇后的妹妹,华贵妃。
她和凤宁澜甚是默契的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步上前,纷纷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面带疲倦,看了他们一眼,挥手道:“免了,看来,你们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儿臣十分担心母后的身体,”凤宁澜答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华贵妃,欠身道:“华贵妃。”
龙旖凰也对华贵妃行了礼,华贵妃笑着点头应答,样子十分文雅。
她保养的极好,虽然龙旖凰猜她年纪应该也过了三十,可是模样不过二十几,而且似乎她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变得越来越有风韵,比起皇后整天只自己算计,实在好太多。
“母后现在情况如何了。”龙旖凰担忧的问道,却只看到皇帝摇头。
戏得演的入骨,于是龙旖凰转身责问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谁能说说!怎么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一位太医颤巍巍的答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微臣也查不清楚皇后娘娘怎么会变成如此,虽然还有心跳和生命的迹象,可是周身动弹不得,似乎对所有的事物毫无反应。”
“你是说,母后现在已经变成了活死人?”龙旖凰似乎遭到了晴天霹雳,猛地一个退步,凤宁澜及时在身后扶住她。
太医变得更加惊恐:“请太子妃娘娘降罪!根据微臣的判断,皇后娘娘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中风……”
“皇后的确是很累,经常为朕办理了不少国事,也难怪她会累的如此。”皇帝摇头叹息道。
“可有方法救治!”龙旖凰继续逼问。
“微臣才疏学浅……尚未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说完,那位太医几乎要把身体都贴在地上,声音一直的抖:“请,请皇上赐罪!”
“母后,母后!”龙旖凰一下跪倒在床边,抓住皇后的手紧张的握住:“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请您看看旖凰……”
凤宁澜实在不会演戏,只能看着龙旖凰干瞪眼,后来也只是轻轻半跪下来,轻轻拨了拨皇后面颊侧的发丝,声音痛苦道:“母后?”
皇帝惋惜的摇摇头:“看样子,皇后的病情不能在短时间内治好了,可是偌大后宫,无人管理必将大乱,必须找一个才能兼备的人担此重任。”
龙旖凰和其他人一起沉默了,她刚在心里数到五,旁边的华贵妃就先忍不住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臣妾自知比不上姐姐,可是愿意担当此重任,希望那个皇上能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必将代替姐姐管理好后宫!”说罢,她对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看她这副急切的样子,想必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龙旖凰看她几眼,突然冷笑道:“华贵妃娘娘,您何必如此着急,母后才刚刚病倒,您就已经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求父皇把权力给你,难道是已经觊觎了这皇后之位很久?照此说来,母后这一次这么巧合的生病,恐怕也不仅仅是累那么简单了。”
华贵妃身体猛地一颤,飞快抬起头去看龙旖凰,目光里含着一寸寸利刃,龙旖凰轻哼一声,别过视线去,只听她又说道:“臣妾绝无二心,只是希望能够帮助皇上分担忧愁。”
皇帝朝着华贵妃投去怀疑的目光,盯得她全身发冷。
龙旖凰在心底窃喜,道:“父皇,这事是不是太巧了些?难道您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贵妃,你真么这么紧张?”皇帝十分冷静的问道:“方才看到皇后的病容,朕也不曾见你有太多的惊吓,而且说得井井有条,难道真有什么蹊跷。”
华贵妃惊出一头的冷汗:“不是,不是!皇上,臣妾并没有害皇后!臣妾也是方才才知道皇后病倒的事情,然后就赶了过来!”
“朕并没有说是你害了皇后,”皇帝微微一顿,又道:“朕听说这几日你常来此陪伴皇后,可是真的?”
“那时因为姐姐说独自一人在深宫中寂寞,臣妾才会……”
然而,没等华贵妃说完,皇帝突然站起来,厉声道:“来人!”
门口跑进来两名侍卫,严阵以待:“请皇上吩咐!”
“把华贵妃软禁天琼台,彻查她的华福宫!”
“是!”侍卫们领命,站起来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架住华贵妃的手就把她往外拖。
“不是,不是,皇上……请您听臣妾解释啊!”华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就听不到了。
龙旖凰掐了掐皇后的指尖,嘴角突然绽出一道及其诡异的笑容:“母后,您这场病,病得不晚不早,刚刚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戏

到了晚上,皇帝才让龙旖凰和凤宁澜两人先回去休息,龙旖凰推托一会,可是皇帝确实异常的坚定,不得已,她和凤宁澜只好先回了太子府。
在回去的路上,龙旖凰的苦瓜脸一扫而光,掰着手指打小算盘。
凤宁澜忍不住问道:“旖凰,母后到底怎么了?到底是真病了还是你搞的鬼?”
“你说呢?”龙旖凰笑着回他一眼,把手放下:“也可以说是真病了吧,总之她就只会变成那样,生不如死,好不了了。”
“你做了什么?”凤宁澜有些好奇。
“我就是在她用的香料里放了点东西,不过那个东西无毒,”龙旖凰看看天色深沉的苍穹:“但是,我却没有忘记母后养了一种奇花夜海澜,夜海澜本身也无毒,可是它的香味和我所放的奇香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剧毒,虽然不会危机性命,却也可以让人瘫痪一辈子,毫无知觉,看样子,母后是每天必看一次夜海澜,所以中毒才会如此之深……所幸,那些御医都是草包,看不出任何端倪。”
“母后……真的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凤宁澜低声道:“就这样,做一个活死人?”
“我没要她的命已经很好了,不过看父皇把我们都支了出来,想必他也要做些手脚的。”龙旖凰举起长袖掩了半边朱唇,眼帘垂下,瞳仁一片漆黑。
“这样……”凤宁澜低吟。
“对了,在这期间,你最好少来看她,栖凤阁也不要去了,要去的话叫上我,千万不要独自一身前往。”龙旖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提醒道。
“怎么了?”
“那种毒啊,是会传染的,不过毒性会很慢,但是等到发作的时候,已经是回天无术了。”龙旖凰抿着唇,嘴角不觉扬起。
凤宁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暖,低头看去,龙旖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住了自己的手。
龙旖凰看着前方:“宁澜,很快就会没事了,真的……我们都会没事,我和你,还有祁寒,都会好好的,好好的过下去……所有的仇怨,都该了结了。”
凤宁澜微微一笑,点头:“恩。”
第二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太子府的后院里十分幽静。
临着池塘的一个小亭子里,依稀可以看到有几道人影在走动。
祁寒禁不住夏日午后的折磨,躺在亭子里的小床上睡着了,还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看他睡熟了,龙旖凰就把他的手轻轻放下来。
池塘里栽种着不少的莲花,现在正是怒放,碧叶红花,一片清香远溢,为炎热的夏季带来清凉。
侍女为凤祁寒轻轻摇着扇子扇风,龙旖凰解了解祁寒的衣扣,然后又细心吩咐那侍女几句,再看看祁寒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亭子的栏杆边,拿起一个碗,捏了点鱼料丢下去,不一会便引来许多的锦鲤争相夺食。
凤宁澜从远处走向亭子,亭内的阴影逐渐把他的身影吞没。
侍女正要向他行礼,被他挥手免去,轻着脚步了无痕迹的走到龙旖凰的身后,然后轻轻用手臂环住她的腰身。
长发缓缓摇晃,如同水波粼粼,白玉冠显得清平祥和。
腰间突然一紧,身体立即被揽入一个怀抱中,龙旖凰稍微惊了瞬,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回来了。”
“恩,回来了。”凤宁澜含糊回答着,低下头吻了吻龙旖凰半裸的肩,嘴唇一片温热。
龙旖凰只穿了一件抹胸的素裙,披着一件露肩的长袖纱衣,显出胸前的锁骨十分精致,而衣裙上,只是绣着简单的小白花,素雅非常。
“去哪里了?大清早就看不到你了。”龙旖凰说着,继续捏了鱼料丢入水池中。
“我去了一趟刑部,去看义阳了。”凤宁澜老实答道。
“义阳公主怎么了?”龙旖凰诧然:“发病了么?”
“不是,她和重瑾吵架了,正闹不快呢,我去看看。”凤宁澜低声喃喃着,环在龙旖凰腰上的手突然不安分起来,缓缓朝着胸部移去,还埋怨道:“怎么穿这么少……”
龙旖凰赶紧把他的爪子按住,脸一下就红了:“这里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天气又这么热,难不成你希望我穿个棉袄上街?”
“少的好,晚上脱起来方便,可是不要走出去了……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凤宁澜贼笑道。
龙旖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差没有直接转身给凤宁澜一巴掌。
“旖凰,我要女儿。”凤宁澜在龙旖凰发怒前,故意无赖道:“女儿,我想要个女儿。”
龙旖凰被他缠得牙关直打颤,只好道:“好好好,我们要女儿,要女儿。”
凤宁澜得意一笑,突然转过身去,抱着龙旖凰坐在栏杆上,身体倚着柱子,把龙旖凰缩在怀里:“喂鱼呢,这么悠闲?”
“我在打发时间,顺便等你。”龙旖凰乖乖的靠着,看到凤宁澜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便与之紧紧相扣住,十指纠缠:“皇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只是听说父皇十分着急母后的病情,正四处寻找良医。”凤宁澜回答道。
龙旖凰冷笑一声:“这戏演得真像。”
凤宁澜在她肩上轻轻一咬,有些刺痛却又酥酥麻麻的感觉游遍龙旖凰全身,她不觉一抖,凤宁澜缓缓道:“旖凰,想怎么收场?”
“就这样收场,还能怎么样?”龙旖凰小心的避开了凤宁澜的唇,身体一移,却感觉到凤宁澜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心下一凉,立马察觉不对,凤宁澜低声道:“别乱动!”
心开始狂跳不止,龙旖凰咬咬唇,渐渐不敢再动。
凤宁澜松口气,又笑道:“不要紧,反正你自己点起的火你自己消灭,我不要紧。”
龙旖凰怒了,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不正经!”
凤宁澜不急反笑,把龙旖凰抱得更紧了些。
亭子口的侍女突然上前,屈膝道:“柳妃求见。”
凤宁澜不予理睬,龙旖凰看了看池塘里的莲花,低声道:“让她进来。”
侍女领命退下了,很快,柳千澄便带着一名手捧盘子的侍女踏入亭中。
她和侍女先后朝着凤宁澜和龙旖凰行礼,然后道:“妾身看近日来天气炎热,特意准备了清凉茶来为太子,太子妃姐姐消火。”
“哦,”龙旖凰挑眉媚笑:“呈上来吧,辛苦柳妃了。”
柳千澄身后的侍女赶紧上前跪下,手中的盘子举过头顶。
龙旖凰探出一半的身子,手指扣住茶杯,转眼看到凤宁澜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觉笑道:“你不喝么?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你知道我的火该怎么消的。”凤宁澜的唇角划起弧度,笑容勾魂,语气暧昧无比。
“讨厌!”龙旖凰怒嗔一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只得转过头去喝茶。
柳千澄看了看凤宁澜,只见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龙旖凰,目光闪了闪,只能低下头去。
“呀!累死我了!”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飞速踏过池塘中的莲叶花尖,激起一片水面涟漪,疾风一样掠过,转瞬闪入了亭子中。
“还好,总算刚回来了。”龙烨羽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喘了喘气,拍了拍胸口,停在亭子的栏杆上。
亭子一片寂静,龙烨羽顿了顿,低头看去,只见龙旖凰正倚在凤宁澜的怀里,凤宁澜正斜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就这样看着突然跑来煞风景的他。
“看我干什么……出去玩玩都有错。”龙烨羽嘀咕着,从栏杆上跳下,刚稳住脚步,突然看到亭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好眼熟。
“哥哥,你真是……”龙旖凰指了指龙烨羽,突然痛心疾首的别过头,连连哀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千澄见龙旖凰说如此,便侧了侧身,对龙烨羽行礼道:“妾身见过龙公子。”
“怎么,”龙烨羽看看凤宁澜,又看看龙旖凰,再看看柳千澄:“出来乘凉,有了妻子还不够,偏偏要带上小妾才过瘾……凤宁澜,你把旖凰当成什么?”
凤宁澜一时百口莫辩,龙旖凰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不关你的事,哥,你去玩你的!”
“怎么不关我事了,看他竟然还娶小妾,这说明根本没把心放在你身上!这样的人,我怎么安心把你托付给他?”龙烨羽说着,动身就去拽龙旖凰的手腕:“走走走,哥带你回家!”
龙旖凰急了:“哥哥!我不能回去!”
“怎么,有了丈夫都不认家了,”龙烨羽瞪一眼凤宁澜,道:“别忘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
“那是以前,宁澜现在改很多了,而且,我真的不能回去。”龙旖凰几乎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这样紧张了好不好?我现在真的过的很好,真的!”
“我不放心。”龙烨羽只是淡然道:“那要看他怎么做了。”
凤宁澜笑了一笑,举起龙旖凰的手吻了吻指尖,道:“哥哥,我明白该怎么做的,我心里,只会有旖凰一人。”
龙烨羽哼了哼,转身坐下喝茶,龙旖凰动了动身体,抬头看凤宁澜:“你不要理我哥,他就是有些敏感。”
“也该处理了,”凤宁澜宠溺道:“已经这么久,我算是仁至义尽,也该是清理的时候了。”
“可是,你不怕……”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凤宁澜嗅了嗅龙旖凰发间的清香:“旖凰,晚上等我消息。”
龙旖凰迟疑了一会,点头:“好。”
“……不要穿太多,记得在床上躺好了。”
“……去死!”
柳千澄站在一边,被人视为空气,明明天气十分炎热,她却感觉到汗毛直立,冷汗涔涔。
她听不清楚刚才凤宁澜和龙旖凰说了什么,只是心底冰凉不断蔓延。
夜晚,十分安静的太子府中,蛐蛐的声音不断起伏,为浓厚的夏夜增添了一抹诡异。
柳千澄在自己房内沐浴完毕,遣走了侍女,准备上床休息。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劝告自己今天的事情不要在意。
既然凤宁澜都留了自己这么久,多少都是有情分的,而且自己也伺候过他,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自己会没事……没事。
她走到床边,拉开床前的垂帘就要休息,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把自己猛地推倒在床边,她吃痛的低吟一声,身后的人却大力的撕开她的衣服裙摆,手指一寸寸的掠过她的肌肤,引起她的战栗。
“是……是太子殿下么?”她咬着唇问道,身体一阵阵的被引起快感,身后人的动作带着粗鲁的温柔。
她低吟一声,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身后的人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动作。
身下突然一阵刺痛,接着便无情的进出。
柳千澄身体颤抖,用力的咬紧下唇。
身体在暴风雨中摇晃,暧昧的呻吟不绝于耳,柳千澄感觉自己几次都要疯掉。
久久,身后的人才平息,把已经无力的她丢在床上,白皙的身体上留下来一路红痕。
柳千澄喘气许久,才缓缓转过身去,想要看清楚那人:“太子……是您么?您……还没有忘记妾身?”
然而,在她转身的一霎那,她愣住了。
一个不知名的蒙面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而从他的身影,动作来看,绝对不是凤宁澜!
自己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侵犯了!
柳千澄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那黑衣人飞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夺窗而逃。
柳千澄脑袋顿时懵了,她……该不该叫人?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已经失身于他人,那么,这太子府岂不是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正当柳千澄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的抬头看过去,只见凤宁澜带着一群侍卫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她,似乎在看一场闹剧。
“受不住冷落,忍不住私会情夫了?”凤宁澜冷笑,看她一身的狼藉,手指静静的搭在门板上。
“不,不是!太子……请您听成臣妾说!太子!”柳千澄慌乱的喊着,凤宁澜却不予理会,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问道:“不守妇道的人,该如何处置?”
“乱棍打死。”那侍卫立即答道。
凤宁澜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就按照老规矩处理吧,我也不想坏了这规矩,挺好的。”
说罢,他讽刺的上下扫了一眼遮羞的柳千澄,张扬着走出了门外。
那侍卫们纷纷走了进去,很快,屋子里传出了柳千澄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凄惨无比。
棍打钝物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来,凤宁澜负手背对着房间,只是安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千澄的声音从大到小,成为后来的呻吟,到后面的完全听不到,凤宁澜才松口气,接着就有侍卫跑出来,下跪:“太子,人已死。”
“喂了野狗吧,让她尸骨无存。”凤宁澜冷声道,那侍卫应了一声,跑回去处理尸体了。
凤宁澜转身,正好看到两个人抬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出来,他看了一眼,立刻朝龙旖凰的房间赶去。
龙旖凰的房间内野是一片安静,灯火通明。
龙烨羽就靠在门口,龙旖凰则是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喝茶看书。
“你就不着急?”龙烨羽问道。
“我看你比我还着急,我相信他,哥哥。”龙旖凰笑笑,继续看书。
龙烨羽哼了一声,朝着屋外看去,很快,从夜色里分割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匆忙赶来,近了,灯光照在脸上,龙烨羽这才看清楚了是凤宁澜。
“已经处理好了,哥哥。”凤宁澜看看守门神似的龙烨羽,不觉自信一笑,胸有成竹。
“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这样,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旖凰了,是不是也这样对她。”龙烨羽长手一伸,照样不准凤宁澜进去。
“不会,那时柳千澄私会情夫咎由自取,我相信旖凰不会这样的。”凤宁澜笑道。
“好了好了,没你事了哥哥,”龙旖凰突然出现,把龙烨羽往外一推,再把凤宁澜拉到屋里来:“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
“喂,旖凰,我……”龙烨羽还没说完,房门砰地一声就被龙旖凰关上了。
“旖凰,想我没?”凤宁澜有些急切的抱住龙旖凰的腰身,在她耳畔笑道。
“怎么了,”龙旖凰好笑的看着他:“真是的……先放我下来。”
“不放,刚刚看了一出好戏呢……现在,”凤宁澜笑得特别贼:“现在就想要你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宫乱

接下来的日子,龙旖凰天天带着凤宁澜往宫里跑,十分关切的去看皇后的情况,问这问那,最后从太医口中得知皇后一点也没有好转后,还得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皇帝也经常陪伴在皇后的身边,据说连后宫都很少去了,龙旖凰仔细观察了他的脸色,发现憔悴了不少,头发都有了些许的银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毒素传染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旖凰不难发现他很容易疲倦起来,气色也不比以往了。
这样下午,皇帝迟早枯竭而亡。
午膳在宫里用的,用完后,龙旖凰觉得有点闷,碰巧皇帝去处理政事了,便让凤宁澜陪自己在御花园走走。
她很想祁寒,虽然知道把祁寒托付给自己的大哥很安全,可是还是很想他。
但是,龙旖凰比谁都更加清楚,当下不铲除掉眼前的一切障碍,祁寒就无一天安生的日子。
如果让她和凤宁澜清闲不得,那不如就登上高处,俯瞰芸芸众生,掌握生杀大权。
虽然会寂寞,但是,至少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走过一处荒僻的别院,凤宁澜竟然不住的停下脚步,从外面朝里看去,眼眸里浮现的情感千变万化,如同云烟。
那是一间很大的别院,却很冷清很落寞,里边有几栋大房子,院子里还陈列着不少习武的兵器和木桩。
“进去看看?”龙旖凰看他的样子,轻轻一笑。
凤宁澜低头看看她,愣了一会,点头:“好。”
院子十分整洁,一看就知道经常派人打扫,可是没有人住,给人感觉便十分荒凉冷清。
龙旖凰一走进院子,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她抖了一下,抬头看看,别院四周都种着巨大的树木,树干遮蔽去了院子大部分的天空,虽然骄阳似火,可是还是给人一种冷的感觉。
院子中央的木桩已经摆放了很久,木质都变成了深色,地步还生了青苔,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遍布在它身上,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有,剑,刀,戟,棍……
龙旖凰不学武,却从小看着爹爹教两位哥哥使用各种武器,这些痕迹,她再熟悉不过。
凤宁澜走至木桩前,忍不住去摸了摸那些痕迹,龙旖凰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神很深邃很伤感,似乎已经融化了太多的悲痛。
“这里是哪呢?”她笑着问。
“我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凤宁澜的声音很低很低:“后来行了冠礼,我才从这里彻底的摆脱……再后来不久,你就嫁过来了。”
“住在这里,”
龙旖凰自然是想象不到的,她从小就生活在幸福和睦的家庭里,爹疼娘爱,叔叔关怀,哥哥宠溺,根本想象不到住在这种地方十多年的滋味。
她住在平心殿两个月,已经是破了记录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出别院比平心殿那鬼屋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母后当上皇后,把我推上太子之位,我也就被顺理成章的带到这里来,整日习武看书,也只有极其少的日子才能出去玩玩,”凤宁澜很认真的看着那木桩上的痕迹:“其实这里的木桩经常换的,这些痕迹,是我得知你要嫁给我的时候才添上去,如今,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祁寒都大了,多说无益,”龙旖凰走上前,把他的手移开:“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别在这里了,怪冷的。”
“我们到里屋去看看吧,旖凰,要不要看看我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凤宁澜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问道。
龙旖凰不想答应的,她知道她现在如果摇头,凤宁澜也不会勉强——但是如果这样,拿自己岂不是错失了一次了解他的机会?他在之前……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龙旖凰怔了一会,缓慢的点点头。
凤宁澜笑了,走过一处宫殿前,把门给推开。
门没有上锁,他轻轻一碰就开了,宫殿里,漆黑一片。
龙旖凰赶紧跟过去,却不敢跨过门槛,站在凤宁澜的身边探头,依稀看清楚了一些宫殿内的摆设。
宫殿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只是一张简单的屏风隔着室内外,室外摆着很多的书架,书架上是让龙旖凰一看就头昏眼花的书籍,而里面呢?应该好不到哪里去,顶多就一张床和衣柜吧……
“现在没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凤宁澜笑得特别坦然,龙旖凰却感觉他撑在门框上的手在发抖。
“宁澜,怎么了?”她有些担心的挽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捂手背,发现他整只手都是凉的。
“母后把我送到这里,就再也没管过我……一年到头,她也很少来看我几次,又一次我和师傅比试,师傅错手把我误伤……那一次我以为我会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太医吩咐侍女把母后请来,我就忍着等她,可好似侍女回来,说……母后在处理要事,没时间过来……”凤宁澜自言自语一样的喃喃,眼神空洞的看着宫殿深处。
如同深渊。
龙旖凰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凤宁澜,声音有些发抖:“宁澜,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不管你,宁澜,你有我呢。”
“恩,是啊,所以我现在不会再怕了,旖凰,我知道你在的……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了。”凤宁澜笑笑,轻轻掰开龙旖凰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抱住她:“旖凰,这世上的人都不要我了,不也不会把我丢下的对不对?”
龙旖凰赶紧摇头:“不会不会。”
“恩,这里来看看就好,呆久了会生病,我们先出去吧。”凤宁澜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停在腰上。
龙旖凰移开自己的身子,和凤宁澜一起走出了这个令人郁闷的别院,凤宁澜笑道:“旖凰,你在我身边,我真的感觉很安心。”
龙旖凰看了看前面的路,正想开口,另一侧的路上突然闯入实现的一队人马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过去,那队伍转眼便来到她和凤宁澜的面前,领着几名宫女的不过是以为二十出头的美女,衣着俭朴,素雅大方,发饰也是极尽的典雅,一点都不奢侈,和她静美的素颜正好相衬。
是个会打扮的女子。
那女子就停在龙旖凰和凤宁澜的面前,微微一点头:“太子,太子妃。”
“你是……”龙旖凰顿了顿,心里不免疑惑,凤宁澜看她如此不解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位是新入宫不久的靖贵妃,旖凰应该没有见过吧。”
“原来是贵妃娘娘,也好有礼了。”龙旖凰赶紧恢复了笑颜,微微一屈膝,简单的行了见面礼,又站直了腰板。
“太子妃不必多礼,此处甚是偏僻,不知太子和太子妃为何来此?”靖贵妃笑了一笑,声音如同平静流淌的溪水一般,听似平凡,却越听越有味道。
“旖凰只是闲着无事,便和太子四处逛逛,无意间就来了此地……不知贵妃娘娘又怎会来此?”龙旖凰微笑道。
“无事,我也是随处看看,因为此地十分清净凉爽,便时常来此,”靖贵妃温柔的低了低头,又缓缓抬起,动作优雅到不行:“静雅阁就在这附近,太子和太子妃若是不嫌弃,可愿意到寒舍一会?”
看人家这么温柔又这么有礼貌,也不好拒绝,龙旖凰看看凤宁澜,凤宁澜用眼神示意她随便,她只好强笑道:“那甚好……劳烦靖贵妃娘娘带路了。”
靖贵妃点了点头,翩翩一转身,便沿着来时的小径走了去,龙旖凰紧紧抓着凤宁澜的手,跟在她的身侧。
凤宁澜小声道:“一会,你可知道你答应她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龙旖凰点点头:“基本猜得出,希望不要太难办。”
“你会答应她么?”
“不知道,不过……或许吧。”龙旖凰顿了一会又笑,语气先后不搭,听得凤宁澜一愣一愣的。
靖贵妃所住的地方离凤宁澜带龙旖凰去的别院很远很远,害的她跟着靖贵妃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脚都软了,眼看到静雅阁,她说什么也不相信靖贵妃是因为天气闷热才不惜辛苦大老远的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乘凉了。
恐怕,是守株待兔呢。
进了靖贵妃的地盘,靖贵妃先安顿好凤宁澜在屋内的正厅里休息好,然后说什么女儿家的事情别人不宜旁听,以此借口把龙旖凰拉到了自己的闺房,弄得凤宁澜被一个人落在原地。
靖贵妃的房间看着素雅,多数是花草,可是她一打开珠宝箱,龙旖凰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龙旖凰并不是缺少珠宝,也不是没见过珠宝,可是靖贵妃这里,她的珠宝不在多而在贵,及其的贵,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珠宝,价值连城。
而且,恐怕都是皇室的镇国之宝。
靖贵妃打点了会珠宝,然后看看龙旖凰有些错愕的模样,静雅一笑:“太子妃可喜欢?”
龙旖凰赶紧回神归来,道:“不,旖凰不敢……只是,靖贵妃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贵重珠宝?”
“实不相瞒,我的祖父曾经是开过元帅,当初陪着太祖皇帝东征西伐,征服了无数的国度,战功无数,太祖皇帝赏赐了祖父不少的战利品,祖父一直留着,如今我嫁入这深宫,家人听说这些珠宝有灵气,便让我带了来。”靖贵妃说着,拿起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顿时散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龙旖凰赶紧把头别过去,等适应了光芒,才缓缓转过去……那盒子里,赫然躺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夜明珠!
靖贵妃把盒子又合上了,接着递到龙旖凰的手里:“若是太子妃喜欢,这就拿了去,算是见面礼。”
“这……”龙旖凰推脱着她的盒子,尴尬道:“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些。”
“不贵重不贵重……只要太子妃喜欢就好,”靖贵妃不由分说的把盒子塞到她怀里:“再说了,今后恐怕还得麻烦太子妃,区区一点薄利,怎么算是贵重?”
“旖凰不明白贵妃在说什么。”龙旖凰深呼吸一口气,小声道。
靖贵妃靠近了龙旖凰,故意在她耳边呢喃,朱唇红润得刺眼:“皇后病重,后权空悬,这后宫已经大乱了,难道太子妃就不觉得应该择个明主管理么?”
龙旖凰全身一震,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可是,可是贵妃娘娘应该去找父皇,又怎么会找旖凰?旖凰可是……”
“太子妃,你就别谦虚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后宫来,再说了……”靖贵妃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如今,还有谁不知道皇后是因为强行夺了皇太孙,伤了皇太子,才会被你……咳咳。”最后,靖贵妃故意轻咳几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用神秘莫测的眼神看着龙旖凰,等着她的答案。
“……原来贵妃娘娘都知道?”龙旖凰愣了一会,笑得突然很冷。
“我哪里知道什么呢,只是也很气愤皇后,皇后眼里只有大权再无亲情,所以才会做出让太子妃如此伤心的事情,再说……以太子妃的身份地位,和皇上说说也好,应该不是难事。”靖贵妃用衣袖掩住朱唇,笑得十分含蓄。
接着,靖贵妃又对着龙旖凰说了什么,龙旖凰没注意去听,只是听到了重点。
那就是帮助她说服皇上把皇后的权势给她。
凤宁澜看到被靖贵妃轰炸完毕而缓缓出来的龙旖凰脚步十分飘忽,赶紧起身去扶住她,小心的询问。
靖贵妃笑道:“太子妃怕是累了。”
龙旖凰怀里还躺着被她强塞过来的盒子,她胡乱点头:“是啊,我累了,宁澜,我们回去吧。”
看她脸色不太对,凤宁澜连忙点头说好,然后回头去对靖贵妃说了些什么,便搀着龙旖凰走了。
一离开靖贵妃的地盘,龙旖凰一下就来了精神,不用凤宁澜扶了,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有力。
凤宁澜扑哧一笑,看着她怀中的盒子,道:“在她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吧,答应什么了?”
“呵呵,她很聪明……知道找谁对她有利,可是,她的聪明反而会害了她。”龙旖凰看了看那盒子,目光突然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不屑,几次想丢到水池里,却又忍住了:“这么贵的珠宝啊,丢了还真可惜,先留着吧,回去给祁寒当玩具去。”
凤宁澜笑了笑:“靖贵妃进来很得宠的,而她入宫不到两个月,她自然有她的办法。”
“随便吧,与我们无关。”龙旖凰看了看盒子,接着一头扑到凤宁澜的怀里:“宁澜,我想祁寒了。”
“好,我们一会就回去看他。”凤宁澜答应道。
“……对了,云凤鸾现在情况如何了,都没多少时间关心她了。”龙旖凰呢喃道。
“还是那样,她现在还是被关在牢里,你一日不开口给她洗脱罪名,她一日不能出来。”凤宁澜想了想,说道。
“哦……这样,没事,她再忍一忍,等宫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给她解脱。”龙旖凰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什么要问了么?”凤宁澜忍不住问道。
“还问什么?”
皇帝被逼无奈,一天后,只得把最受宠的靖贵妃一夜之间打入冷宫,而她的父亲家人直接发配边疆,不久,从冷宫传出靖贵妃疾病过世的消息。
原本因为皇后徘徊生死而大权落空,沸腾的后宫也因此安静下来。
没几天,被软禁的华贵妃也染了病身亡,皇宫更是死寂,似乎皇后的权势成了禁忌,再没有人敢出一声。
皇后被查明是被人毒害,而皇帝处置“真凶”又是这么的潦草,皇后的家族开始不满骚动,一部分宣告罢工,皇帝一时间被诸多政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下还得安抚人心惶惶的后宫,一时之间分身乏术,而且还有云凤鸾的事情没有解决,龙旖凰锋芒出现,准备一点点吞噬掉他。
当下……是不是先要解决好皇储的问题?
可是如今看来,凤离渊太过轻浮,容易激动,不要说皇后的人了,就连站在自己这边的元老院大臣们也不会赞同,相比之下,皇太子的凤宁澜的确更为出色……
皇帝被问题缠得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夜里承受不住所有的压力,病倒了。
这一回不仅仅是后宫,连朝廷也乱了起来,大臣们分成两派,各执其说,吵得不可开交。
皇宫正乱得可以,龙旖凰却和凤宁澜躲在太子府里享受清闲,甜甜腻腻的黏在一起,商讨着该生女儿还生儿子的问题,龙烨羽每次都大呼肉麻受不了然后跑开。
皇宫内,御医们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照顾皇帝,另一方面还得观察皇后,所有人都把心悬到嗓子口,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指不定现在所有的芒刺都会指向自己,敏感得不行。
后来龙旖凰抽空去了一趟刑部,去问重瑾云凤鸾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重瑾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无奈摇头,听说这几天他和凤义阳正闹不快,还是和凤暮紫有关,恐怕是力不从心。
龙旖凰正失望的准备离开,可是返回到门口,却意外看到一道许久不见的的人影。
她一看到那人影,错愕得连忙捂住嘴巴差点失声叫喊出来。
那人冷冷的没有笑容,只说了句:“许久不见了,太子妃。”
龙旖凰激动的声音发抖:“冥湮……冥湮,怎么会是你?”
“我来做证人的。”冥湮冷冷道:“受人之托,作为证人,帮助你早日把云凤鸾正法。”
龙旖凰顿了一下:“是谁?”
“你不必知道。”
“哦……那么,那么慕容呢……他……”
“他死了。”
“我知道……他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龙旖凰低头呢喃起来。
“不用去看,他也不想见你。”冥湮还是面无表情。
“我知道……他想见的,是未央,而我,只是龙旖凰。”龙旖凰一阵恍惚,神情痛苦的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证据

  冥湮忽略过龙旖凰,踏入刑部,直接面见重瑾。
  龙旖凰在原地愣发好一会,才反身走回去,冥湮负手立在案桌前,不知道和重瑾在说些什么,重瑾听了后脸色忽的大变,忙放下手中的资料直奔牢房。
  “冥湮,当初和云凤鸾密谋杀害我的不是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把她正法? ”龙旖凰有些急切,双手狠狠纠缠在一起,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迹。
  “她和云凤鸾联络的书信,”冥湮仍然背着双手,声音冷若冰霜:“其他的都被毁了,只剩下这一封,附有她的信物和云凤鸾的笔迹。”
  “你怎么会有?”龙旖凰诧然:“她们不是会在第一时间内就把书信都毁掉么。”
  “紫渲留下来以防万一的,为的说法是今天,”冥湮突然冷笑:“她想保身,可是却被逼着把这封重要的书信给我了,为的就是帮你铲除云凤鸾。”
  “她被逼?被谁所逼?冥湮,你是受谁之托来帮我的?”龙旖凰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怪异,便穷追不舍:“冥湮,你回答我!不要以为沉默就可以逃避!”
  “是谁不重要了,但是希望太子妃记住,曾经有个人……原意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你一辈子过得幸福。”冥湮的眼神有些闪烁,嘴角还是挂着冷冷的笑,龙旖凰却愣住了。
  平复激动不已的心情,龙旖凰深呼吸,微微一笑:“冥湮,你觉得这么薄弱的证据有用么?”
  冥湮白她一眼:“如今的情况,皇帝皇后双双卧病,朝野早就大乱,皇后的实力必定倾向你和凤宁澜,凤离渊和云凤鸾正处于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任何一点小证据都可以直接让她毙命。”
  “你想的,还是那个人想的?”龙旖凰怔了一怔,原本想就借此从冥湮口中套话,没想到他竟然也考虑得如此周全,只好苦笑。
  “我自然没有这么留心。”冥湮冷冷道,接着,重瑾又跑了回来,看看龙旖凰,又看看冥湮:“请随我一起前去审讯室,太子妃娘娘也请。”
  冥湮直接就朝着重瑾所指的方向走去,根本没心思在龙旖凰身上浪费时间,看样子是轻车熟路,龙旖凰摇摇头,只得也跟着走下去。
  审讯室在地牢的正中央,环境阴森非常,四处都挂有银闪闪明亮亮的各种刑具,火盆在铁架上,里面盛满了烧得通红的木炭,劈里啪啦的响。
  龙旖凰走下去,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第一直觉就像是进了当初埋着倾颜的冰窖,可是和冰窖的感觉又不太一样,这里的冷,可以直接冷到她的心底,给心情也笼罩上一层寒冰。
  几乎有半个月没有见云凤鸾,看得出她过得不她也不坏,身上的囚服虽然有些脏,头发也有些乱,但是气色却不错,龙旖凰问了重瑾,重瑾回答,因为凤离渊每天都定时来看她,龙旖凰应了一声,只是笑着,事不关已。
  审讯室里海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重瑾先示意龙旖凰在一边坐下,然后请冥湮也坐下,自己则正坐在桌子后。
  四周围了不少的狱卒和士兵,全部严阵以待,弄得气氛好不僵硬。
  云凤鸾早就已经被带到几人面前,狱卒费尽心思要让她跪下,她抵死不从,结果眼看就要动粗了,龙旖凰叹口气:“别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那两名狱卒只好下去了。
  “云凤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重瑾显得十分老练和平静,龙旖凰一看云凤鸾正恶狠狠的盯碰上自己,不想和她争太多,只是低下头拨弄手指。
  “我有什么好说的,”云凤鸾冷笑一声,把背挺得笔直,牙齿磨得吱吱响:“根本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承认!”
  “强词夺理。”这一次说话的,不是重瑾,而是面无表情的冥湮。
  龙旖凰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清冷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极端优雅,毫不支援的回视云凤鸾的眼神。
  云凤鸾没见过他,错愕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一个人,”冥湮缓缓站起来,把怀中的信物掏出放在桌面,一封信,还有一枚铁玉指环:“总该认识这些。”
  “我没见过!”云凤鸾用力别过头去,气呼呼的不云看信和指环。
  “这指环是武林盟特有的信物,临月肯给你,想必是有足够的信心,而你在还给她的时候,却没想过这封信被扣留了吧。”冥湮冷冷一笑:“因为你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龙旖凰没死,临月却死了,你把信物经由紫渲还给她,却不想紫渲留了作为日后脱身可以用,更不曾想到,如今紫渲肯把这些信物都拿出来揭发你。”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什么紫渲和临月!不认识!”云凤鸾怒吼,已经有些失态。
  “你应该感谢紫渲的,”冥湮走到云风鸾的身边,故意放轻冰冷的声音,听得她汗毛直立:“如果不是她不辞辛苦一路跟着你和临月,把所有的证人都杀掉所有遗留的证据都处理掉,你怎么可能快活了这么久才落网?”
  云凤鸾身体抖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紫渲不能死,所以死的,必须是你。”冥湮道,云凤鸾惊得面色惨白的瞬间,他又转身回到了位置。
  “云凤鸾,”龙旖凰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你当初不惜拿自己孩子的性命为赌注让我被关在平心殿两个月我都没有找你麻烦,可是现在,我不得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你!”云凤鸾气急败坏的朝着龙旖凰走了几步,被身边眼疾手快的狱卒拦住了,她气得话语急促:“我根本没有害你!根本没有!你凭什么要让我永无翻身之地?凭什么!”
  “那一天你怪异的行为太多了,云凤鸾,如果你其他的借口都成立,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从宫里带出来,训练有素的车夫不少,你却偏偏选择了宫外的车夫?这一点你作何解释?”龙旖凰敲了敲桌子,低笑:“那个时候记得可是停驻休息呢,怎么可能没有车夫有空闲?”
  “这……”云凤鸾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语塞。
  “要不要传证人上来对证?”龙旖凰不去看她,她也不屑看云凤鸾:“那车夫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给的那些珠宝却害死他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些珠宝都是我的嫁妆么?”
  云凤鸾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直发抖,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认是不认?我没工夫陪你耗下去,这一次我来刑部完全是出于一时性起,宁澜和祁寒都还在家等我。”龙旖凰拍了拍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不认!我没有杀害你!我没有!我也没有和别人勾结!没有!”云凤鸾力竭的喊着,凄厉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地牢,如同鬼泣。
  “传证人上来吧。”龙旖凰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惋惜的看看处于崩溃边沿的云凤鸾。
  重瑾立刻命人把李桂甲带了上来,李桂甲一看云凤鸾,一口咬定就是她。
  李桂甲认完了人,龙旖凰就冷眼看着重瑾,重瑾看看他的口供,再看看冥湮提供的物证,想了一会,道:“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判刑了。”
  “是什么刑罚?”龙旖凰她笑着看一脸惊恐的云凤鸾。
  “谋害皇室储君……未成,秋后处决。”重瑾把信抖开来看,认真说道。
  “现在才初夏,要等到秋后,”龙旖凰有些诧然:“太久了吧,重瑾。”她说到重瑾的名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非常。
  “那太子妃娘娘……”重瑾忙看她,只见龙旖凰勾了勾嘴角,笑容冷酷:“就明天吧,她这么喜欢人,我也不要勉强她接受别的刑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向是我的处事方法。”
  “明天,这……”
  “重瑾,现如今皇宫大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少一桩算一桩,我还得进宫去看看父皇和母后,明天行刑,记得要来通知我。”说罢,龙旖凰忽的瞥到身边空空如也,忙转头一看,冥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地牢的门口。
  也是,他的使命就是来送证据的,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会久留。
  本来,他身为武林盟的护法,来帮皇室的人,已经是十分为难了,不知道他回去的话,还要接受别人怎么样的眼光。
  “冥湮!”顾不得吩咐重瑾要妥善处理后事,龙旖凰一下子就追了上去,出了地牢的门口,却见冥湮停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前方,似乎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龙旖凰慢慢走过去,一时间,刚想对冥湮说的话完全被那个人塞回了肚子里--又是凤离渊!
  他来干什么?来看自己的妻子的?
  龙旖凰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凤离渊了,咋一看去,他似乎瘦了好多……眼光中的神采也不复存在,憔悴不少。
  “冥湮。”他看了一眼龙旖凰,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道。
  冥湮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动容,只是微微生颔首:“许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凤离渊眼中闪过诧异。
  “我只是来作证的,当初您的王妃杀害太子妃的事情。”冥湮不紧不慢的一一回答着。
  “是……是真的?”凤离渊惊愕。
  “是真的,如果不信,您还可以去问问紫渲,她是最明白不过了,而我,只是受了盟主最后的遗愿,前来帮助太子妃铲除异己。”冥湮垂下眼帘,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冰冷。
  凤离渊猛地怔了一瞬,飞快的别过头去看龙旖凰,龙旖凰擦过他震惊不已的视线,侧过身去,缓缓道:“这没违背对你的承诺,我没有动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凤离渊微微动了动双唇,有些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龙旖凰朝他走了几步:“明天行刑。”
  凤离渊握紧双拳,目光有些飘忽,龙旖凰停在他的身侧,斜眼看他:“而我和你的帐,也该准备做个了结。”
  冥湮就这么站着看,突然觉得眼前这么近的两人中间却隔了一道万丈深渊,怎么都跨不过去的沟壑。
  龙旖凰说完就走,不留半点情面,凤离渊有些急切的转过身云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甚至,他指尖还接触到空气都留着龙旖凰的余温,但是人,已经渐渐走远。
  冥湮的嘴角动了一下,也缓步走到表情失落的凤离渊面前,微微一拱手:“告辞,再会。”
  凤离渊空虚的把手收回,看着掌心,缓缓把五指并拢,冥湮欲要离去,他突然闭眼道:“冥湮!”
  冥湮随着他的声音戛然停住脚步,黑色的衣摆缓缓垂落,他冷冷的飘出一句:“何事。”
  “慕容……是真的死了么?”凤离渊把拳头握得很紧的关节似乎要断裂,一处惨白的悲哀,他缓缓睁开眼,眼眸深处,还是暗藏不住的锐利。
  “死在你的面前,还能有假?”冥湮淡淡道。
  “是谁杀的他?”凤离渊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比您更清楚了不是么?”冥湮突然笑得十分诡异:“难道不是您么?睿王爷。”
  “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紫渲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凤离渊把拳头狠狠甩在身边:“如果真的是我杀了慕容,那么为什么你现在不杀我!你应该杀了我复仇才是!”
  “我曾经是您的旧属,念在往日的情分,我不动手,再说今日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指证您的王妃勾结临月谋害太子妃的事情,事情已经办完,告辞了。”冥湮说话的语气有点急促,说完,匆忙转过身,片刻便不见了影。
  他的轻功不错,凤离渊知道的。
  最后,凤离渊的拳头还是狠狠的砸在一边的木柱上,带着愤恨交加,而云凤鸾,让他该怎么面对?
  凤离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站在牢门很久,才动身进去。
  一步一个阶梯,随着他的心情一点点的沉重。
  他抱着很多侥幸,对于云风鸾,多少也有些感情,虽然不能称之为爱,可是也不厌恶,现在又有了元启……
  当初知道了一点端倪,凤离渊不愿意去多想,为了元启,他不想,为了元启的亲娘,他不想……但是同时,他也不接受龙旖凰死去的现实。
  他是爱龙旖凰的,很爱很爱,可是这种爱……已经分给了太多的人。
  皇室无情,母亲曾在被关入平心殿之前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过,在皇室中,所有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都把自己锻炼得冷血无情,皇帝,还有凤宁澜的母亲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变成这样,于是从小教导他,今后对身边的人,都要好好的。
  他对身边的人太好了,也伤到了对他好的人。
  他敢说自己是很爱龙旖凰的,有别于对其他人的爱,可是……却做不到为了她而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因为太爱,所以放不下心,在她还在凤宁澜身边的一天,自己就不敢去相信她一次。
  走入地牢,重瑾正在收证物的指环和信,感觉到有人走来,忙抬头看去:“王爷……”
  “云凤鸾呢?”凤离渊目光冰冷异常,说话的声音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感情。
  “刚刚让人把她带回牢房了。”重瑾迟疑了一会,还是老实答道。
  “我去看她。”凤离渊点点头,转身走开,如同无声无息的鬼魂。
  “大人,让他去看……犯人没事吧?”有一名狱卒充当帮手,帮助重瑾收拾东西,他很多话的问了一句。
  重瑾愣了很久都没有回答,最后看了看手中的信:“如果他对太子妃还有感情,那就没事……反之,我就不敢保证了,但是,任凭他一人之力,也难逃法网,更何况是带着猎人逃跑?”
  狱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重瑾又道:“传令下去,明日之前所有的人严加防范,加派兵马,牢房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是,属下遵命!”
  又走回牢房之前,凤离渊站得远远的,就看到牢房里的云凤鸾正在焦虑不安的渡步着。
  他靠近栏杆,云凤鸾一眼看到他来,不免欣喜,忙跑过去道:“王爷!你来看我了是么!”
  凤离渊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云凤鸾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了,她双手抓紧栏杆:“王爷!我是被诬蔑的!龙旖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什么评价证物,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个人肯定是她请人来假冒的!他们要害死我!王爷,你一定有方法救我出去的是么!一定有的!”
  凤离渊苦笑着摇摇头:“那个人不是假冒的,的的确确是武林盟最忠实的护法之一,他叫做冥湮,曾经是我的护法。”
  云凤火锅的笑容僵了瞬,忙道:“那一定是龙旖凰和他串通好的!他们伪造了证据要陷害我!”
  “冥湮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陷害你,他更不会帮助武林盟之外的人,除了盟主的命令,谁的话他都不听,”凤离渊的手越过栏杆,一下一下的抚着云凤鸾的长发:“而且他并不喜欢旖凰,我不信他会愿意为了旖凰而来陷害你……更不信,你是无辜的。”
  云凤鸾全身抖了一下:“王爷,我是真的没有害龙旖凰!真的没有!您相信我的!”
  凤离渊摇摇头,还是微笑着:“凤鸾,我什么证据都没看,什么证人都没问,我直接就来找你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从头到尾的真相。”
  “王爷……”云凤鸾全身战栗:“我,我想元启了……”她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眼睛都红了:“我想元启了,我想元启了,广告完全,你把我带出去好不好?我想抱抱元启……元启一离开我就哭的,他会哭得很厉害的……”
  “我也想元启,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凤鸾,我心里有底,你直接告诉我吧,好么?”凤离渊笑得很温柔很温柔,一点点击破了云凤鸾心里的防线。
  她,突然很想大哭。
  “王爷……”沉默了很久,云凤鸾颤声道:“那么,我想问您个问题。”
  “恩。”
  “我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您,爱我么?”云凤鸾几乎是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凤离渊,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
  他一日不说,她就一日难受,对龙旖凰的怨念也就越深。
  凤离渊笑了笑,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凤鸾,你明白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那现在呢!”云凤鸾急切的抓住凤离渊的袖子,仿佛溺水的人正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过了这么久了,王爷,她和太子生了孩子,把您列入了仇恨的对象……而我,我也给您生了儿子,对您一直忠贞不二……”
  “凤鸾,这是两回事,我是爱旖凰的,不论你怎么问,我都是这个答案,而我和你,只是一个错误,元启……更是一个错误。”凤离渊把手收回来,云凤鸾一下抓了个空,紧跟着,她的心也悬了个空。
  再没了底。
  “现在你能告诉我真相了么?我想知道……”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云凤鸾狠狠咬住下唇,眼中泪光闪烁:“我和那个叫临月的人达成协议,我负责把龙旖凰带出来……她负责杀她,我就在第一时间逃跑,让别人找不到可以治我罪的证据,这就是真相。”
  “为什么。”凤离渊目光又冷了几分,说话间似乎都会带着寒冰涌现。
  “王爷,您曾经不也想对太子大打出手么?您那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云凤鸾无奈的苦笑着摇头:“王爷,谢谢你告诉了我答案。”
  “你不该这么做的。”凤离渊喃喃。
  “王爷……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请记得,要好好照顾元启。”云凤鸾低下头,一片阴影遮蔽去她的表情:“我也该休息了,明天行刑,好歹也要走个干脆……龙旖凰的确是我和别人密谋杀害的,她之前被关入平心殿,也是我和柳千澄达成的协议……您还想知道什么呢?”
  凤离渊嘴角抽动,一会,沉静道:“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会来看你。”
  云凤鸾点点头,没有抬头去看他。
  凤离渊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王爷!”云凤鸾突然在他身后喊道:“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您恨我不要紧……只是,希望您记住,曾经有个叫灵言的女子爱过您,您只要记住这个就够了。”
  “灵言?”凤离渊不解,转过身去,目光疑惑。
  “是……我不叫做云凤鸾,我的本名,叫做灵言。”云凤鸾抬起头,绝美的一笑,似乎打乱了夏季的风。
  龙旖凰回到太子府,已经是筋疲力尽,刚走到大厅,立刻看到凤祁寒朝着自己小跑而来,然后一下抱住她的腿,娘亲娘亲甜甜的叫着。
  她诧然,朝前看去,凤宁澜温柔的笑道,正缓缓走到自己面前。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位

  夏季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
  寝室内,小屁孩凤祁寒熬不住,沉沉的在小床上睡着了。
  龙旖凰轻手轻脚的把他的小枕头摆好一些,让他睡得比较服务一些,又吩咐侍女在一边轻轻的给他扇风祛热,末了,转身一看,凤宁澜正半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盯着她不放,慵懒中带点妖媚,却不失沉稳的霸气。
  那样子真够引人犯罪的。
  龙旖凰扑过去,一屁股坐在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祁寒进步神速呀,这才几天,就会跑过来叫娘了。”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竹藤摇椅剧烈的摇晃起来,凤宁澜反手勾住龙旖凰的腰,趁着摇椅摇晃的时候突然把脸凑过去,不着痕迹的在妻子唇上吻了一口,然后弯起眼角,笑道:“祁寒本来就聪明,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学走路,只是你这个做娘的不注意他罢了。”
  “这时间事情确实是比较多,我疏忽他了,等这些风浪都过去,我一定好好的弥补回来。”龙旖凰微微一笑,缩起身子蜷在凤宁澜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好累啊,刚刚去一趟刑部回来。”
  “哦,是去找重瑾问进展了么?如何了呢?”凤宁澜爱惜的抚摸着龙旖凰柔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指尖滑到她的腰际,才缓缓收回来。
  “进展出乎意料,我遇到武林盟的人了,”龙旖凰闭上眼睛,疲倦道:“他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来帮我,举例出的所有证据都能置云凤鸾于死地,我等着重瑾审判完了就连忙赶回来,还是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何必道歉呢,我从未怪过你,”凤宁澜吻了吻龙旖凰的额头,目光有些迷离:“结果呢?重瑾怎么定她的罪?”
  “重瑾愿意要她秋后处斩,我等不及,明天就让他执行,火刑。”龙旖凰喃喃着,一直紧紧贴着凤宁澜的怀。
  “恩,她死了,你就会轻松很多……旖凰,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的很累了么?”凤宁澜低下头去看,蓦地问道。
  “是啊,很累……我先睡一会,宁澜……如果祁寒醒了记得叫我……”龙旖凰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会的……好好休息吧。”耳边凤宁澜的声音也渐渐飘忽起来,龙旖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很困很想睡觉,现在一缩在凤宁澜的怀里,更是止不住困意。
  睡了很久很久,龙旖凰醒来后,马上就发现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凤宁澜搬上床,而凤宁澜就在身后紧紧的抱着自己,似乎也睡着了。
  祁寒呢?龙旖凰摇了摇自己昏沉沉的脑袋,慢慢掰开凤宁澜缠在自己腰上的手,坐起来,朝着祁寒的小床走去。
  “噔噔噔!”没等龙旖凰走到小床附近,急促紧张的敲门声瞬间响起。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一名侍女关键的声音随后响起来。
  被她这么一喊,龙旖凰吓了一跳,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连床上的凤宁澜都被吵醒了,撑起身子,睡颜迷糊的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龙旖凰赶紧跑过去开房门,侍女着急的面容片刻出现在眼前,而屋外的天气,已经是一片昏黄。
  “宫,宫中来人了!说是皇上疾病复发……现在请你们赶快过去!”侍女慌慌张张的说道。
  “什么!”龙旖凰心中有些震惊,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突然传出凤宁澜诧异的声音:“你说什么?”
  “皇上,皇上突发疾病……宫中的使者请您入宫!”侍女急急的低下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太子更衣后立马就赶过去。”龙旖凰说道。
  “是。”侍女屈膝退下,龙旖凰又唤了几名进来替她和凤宁澜换衣。
  凤宁澜说不清楚自己复杂的心情是怎么了,皇帝从小就对自己不好,这个时候应该高兴,可是毕竟又是骨肉至亲……好歹,自己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
  龙旖凰看了一眼凤宁澜心事重生的模样,飞速换好衣裳后冲至案桌前,提笔磨墨,在一张纸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然后折叠起来放进信封里,交给一名侍女:“马上把这封信送到刑部,记得,一定要尚书大人亲收。”
  侍女应声退下,龙旖凰又走到凤宁澜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不免担忧:“宁澜……你还好吧?”
  凤宁澜点点头:“还好。”
  “不然,你就别去了,毕竟是你生父……”龙旖凰叹口气:“我也没想到这毒会发作得这么快,或许父皇是天天跑去看母后,所以才会被传染得这么严重。”
  凤宁澜想了想,不是摇头:“说是生父,可是他曾几何时把我当做儿子看待?我对他也没有情义,旖凰,你不必顾虑我的。”
  “一旦毒发,将活不过一天。”龙旖凰沉吟。
  而凤宁澜只是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满心决然。
  一路上马不停蹄,两人急忙赶往皇宫,而天边的夕阳,已经没了大半,天色也渐渐昏暗起来。
  皇宫里点上了灯火,却不似以往那般热闹,只是冷静冷清,所有人都不敢大喘一口气,来来往往的宫女低着头疾步行走,巡逻的侍卫多了一倍。
  以往的皇宫,从来没有这般压抑过。
  下了马,来不及多做休息,凤宁澜又拉碰上龙旖凰跑到皇帝的寝宫。
  寝宫里人虽多,却比外界更为,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龙床前,一排排整齐的站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现一口,十分谨慎。
  龙旖凰和凤宁澜站在门口,守门的侍卫赶紧迎他们进去,在场的太医看到他们走来,纷纷下跪行礼,声音不大不小:“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看他们额上的冷汗,龙旖凰瞥了瞥嘴角,反手道:“免礼了。”
  凤宁澜无心顾及他们,走到床边一看,皇帝正安详的平躺着,一张金丝薄被盖住他的下身,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已然暗淡无光,如同即将枯萎的树叶,一看就知道已经衰竭。
  然而凤宁澜始终没有再走上去,龙旖凰同时也噤声了。
  在皇帝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锦衣玉冠,英俊挺拔--是凤离渊。
  他坐在床沿,侧身对着龙旖凰,看得出来,皇帝正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放。
  “父皇肯定很知道的自己身体的情况,”龙旖凰暗暗握住凤宁澜的手,小声呢喃道:“应该正在尽最后一点力气拟遗诏了。”
  “恩,给凤离渊的。”凤宁澜点头道。
  “我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龙旖凰话锋一转,眼瞳底部蓦地有寒光闪过:“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写信去给重瑾么?”
  “你想调虎离山?”凤宁澜问道。
  “差不多了,我也想让云凤鸾早点死。”龙旖凰压低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愤怒。
  凤宁澜又看了看床上的皇帝,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抉择,就在龙旖凰准备劝说他的时候,门口突然有宫女走进,给她和凤宁澜行了礼,又缓缓走至凤离渊的身边,俯身对他小声说了什么。
  龙旖凰看得到凤离渊脸色突变,他诧然:“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宫女诺诺道:“所以刑部的人立刻来传信了,希望您能过去。”
  “不是说明天的么!”凤离渊有些激怒,面色难看非常,他飞速朝龙旖凰移去目光,龙旖凰轻轻转头,不理会他。
  “是尚书大人刚刚下的命令……说是犯人不安分守已,所以提前执行。”宫女被凤离渊凌厉的目光吓得直缩脖子。
  “不安分守己?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凤离渊忽的站起来,怒气冲冲。
  “咳咳……你就先去吧,离渊,朕……会等你回来。”这时,躺在床上虚弱的皇帝突然开口道。
  “父皇……”凤离渊十分为难,踌躇不已。
  “咳咳……咳咳……”皇帝连咳几声,面色更为苍白,声音也越来越无力:“去吧,毕竟也是你的妻子……再说,朕也有事要和太子说。”
  凤离渊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凤宁澜,只好道:“是,儿臣会尽快回来!”
  说完,他赶紧跑出了宫殿,龙旖凰叹口气,接着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皇帝的手如同枯槁,伸出床沿:“咳咳……宁澜,旖凰……咳咳,你们过来……”
  凤宁澜慢慢走过去,却是面无表情,他在床边站定:“父皇,您找儿臣有事?”
  龙旖凰默默跟在凤宁澜的身后,不发一语。
  “咳咳……过来……”皇帝的手朝着凤宁澜招了招,凤宁澜愣了一会,又走近了一些,皇帝道:“坐下来吧。”
  或许,皇帝这么亲密和蔼的对他,是第一次。
  龙旖凰一眼就看出凤宁澜动作处处的不自然。
  凤宁澜缓缓坐下,皇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宁澜,以前是朕忽略你了……若是说才能,你是朕所有的儿子中最优越的一个,朕对你冷漠,也是怕你恃才为傲,养成目中无人的性格……”
  凤宁澜眼中的波光蓦地闪动:“儿臣多谢父皇赞赏,愧不敢当。”
  “咳咳……回忆以往的二十多年间,是朕对不起你……如今你可还有任何心愿未了?朕……咳咳,朕定当竭尽全力帮你做到。”皇帝一直不停的咳嗽,声音越发无力起来。
  “儿臣已无任何心愿,有贤妻,良子,儿臣别无所求。”凤宁澜失神,恍然道。
  “咳咳……朕以前真是忽略你过多,你确实比其他的皇子要好,这太子之位,你当之无愧,”皇帝勉强一笑:“相比起你来,离渊性格较为冲动刚烈,咳咳……”
  “父皇,您想说什么?”眼看着皇帝故意拐弯子绕话题,龙旖凰忍不住低声问道:“您的身体欠佳,不如先暂且歇息,有事,待您身体复原后再说也不迟。”
  “朕的身体……朕最明白不过,”皇帝攥紧凤宁澜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朕时日不多,现在想起来之前对你的种种作为……咳咳,觉得惭愧,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儿臣明白您的苦衷,父皇,您先休息。”凤宁澜淡淡道,准备把自己的手收回。
  皇帝着急起来,忙道:“宁澜,朕明白你对权势地位没有任何的眷恋,若是强压你在皇位之上,你也过得不愉快……咳咳,不是么?要做一位合格的帝王……确实要付出很多代价,牺牲很多……咳咳,或许将来,你会因此赔上你的自由……咳咳,还有你所爱的人。”
  龙旖凰心底猛地一颤,心中不快却抿唇不语。
  “父皇,您的意思是……”凤宁澜不解道。
  “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皇帝十分激动,苍白的面容都有了血色:“朕深知朕以不起你,如今你可以提任何一个条件,财富……或者是地位,朕定然全都答应你……咳咳,朕只要你最后作出一点点的牺牲……不,也不算是牺牲,你本就不喜欢皇位……咳咳,朕死后,六部元老一定会抉择优秀的皇子测其才能,离渊比起你相差甚远……咳咳,朕希望你能够……能够把皇位让给他。”激动归激动,皇帝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噎住。
  “是么……父皇,儿臣何德何能,您也这么放下身份来讨好呢?”凤宁澜低头苦笑:“儿臣,不过是您众多儿子中最受您厌恶的一个,您从来,就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不是么?”
  “宁澜……”皇帝眼里透出悲哀:“朕从来未求过人,朕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离渊,朕欠你,却欠他更多……如今,朕不知道该用别的什么……咳咳,来偿还他,你有旖凰,有祁寒……咳咳,比他幸福得多,这皇位……不过是个累赘。”
  见凤宁澜不为所动,皇帝突然有些慌张:“宁澜……朕求你,朕临终前最后一个心愿……看在你我尚有骨肉之情,你……”
  “父皇啊,您的心底,终究只有凤离渊。”凤宁澜低下头,喃喃:“您从来不管儿臣过得如何,不管儿臣愿不愿意……更不管儿臣喜不喜欢,因为您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凤离渊一个,在您心里,也只有凤离渊最为优秀,又何必这么违心的来赞扬儿臣?”
  “宁澜……朕说的都是真的。”皇帝深吸一口气,急道。
  “父皇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儿臣放弃皇位,父皇,若是您几个月前说如此,儿臣必定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儿臣怕得好好斟酌斟酌,”凤宁澜微微一笑,对视着皇帝,那样温暖的笑容在皇帝眼里却比千年寒冰更甚:“以前没有体会到,现在儿臣体会到了,要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只有尽全力站在最高处,而退缩,只会适得其反,一辈子不得安生。”
  龙旖凰蓦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震惊。
  “父皇,儿臣要保护旖凰,保护祁寒……儿臣不愿意让她们母子在剩下来的日子里承受流离失所的奔波,儿臣唯有奋力一搏,”凤宁澜笑着,字字见血:“再说了,父皇,若是凤离渊真的能比过儿臣,那么儿臣败得心甘情愿……如果不然,那么最终遭殃的,会是整个国家。”
  “你……咳咳,咳咳咳!”皇帝被凤宁澜一语激得心痛,猝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御医,父皇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个个都站着不说话!”凤宁澜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背,转过头去怒斥与御医们。
  御医吓得跪倒了一大片:“禀太子……微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皇上中的何毒,恐怕……请太子降罪!”说完,一群人在那里猛地磕头。
  “一群庸医!若是父皇有个差池,全部革职!”凤宁澜怒道。
  御医们吓得不敢乱动了,凤宁澜又转头过去看龙旖凰,龙旖凰笑了笑,耸了耸肩,低下头去保持沉默。
  “咳咳……咳咳咳咳咳!”皇帝咳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一翻身,竟然咳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迹。
  凤宁澜慌忙站起来,御医们手忙脚乱的围了过来,连忙为皇帝查看情况。
  一片混乱中,龙旖凰缓缓走到凤宁澜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指指门口,笑道:“宁澜,我们出去。”
  凤宁澜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点了点头。
  出了宫殿,门外的空气十分清凉,天色已经全部变黑,繁星当空,有蛐蛐在后院鸣曲。
  “毒血攻心,父皇这是自寻死路,他不该这么激动的。”龙旖凰在走廊上走着,无可奈何的说道:“看他的样子,我还想给他解药让他多活几天,不过现在,恐怕边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凤宁澜久久没有回答,龙旖凰奇怪的转过身去,却在下一刹那被凤宁澜猛的拥入怀中。
  “旖凰,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凤宁澜的声音有些颤抖,龙旖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压抑了太多的感情。
  她心疼了,反手抱住他,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宁澜……我们还有祁寒啊!我和祁寒,谁都不会离开你的!”
  “旖凰……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下,我只有你,还有祁寒……”话语越来越悲伤,凤宁澜似乎就要哭泣。
  “……其实,宁澜,不管你怎么样决定,我都不会抛弃你的,至高无上的皇帝,或者山野的无名小卒,我们都在一起。”龙旖凰说着说着,鼻子都有些酸疼:“祁寒也不会的,你看他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要父亲了呢?”
  “旖凰……”
  “我们去看看母后吧,不然真的没人关心她了。”龙旖凰小声道。
  “恩……旖凰,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祁寒,不有我们将来的女儿,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点的伤害……绝对不会了。”凤宁澜闭上眼,心情慢慢平复。
  “宁澜,有你就够了。”心中顿时充满幸福的甜蜜,龙旖凰不禁抱紧了凤宁澜。
  两人够了,还得继续办正事,龙旖凰拉着凤宁澜直奔栖凤阁,栖凤阁里十分冷清。
  皇后平平静静的躺着,对外界的事物变化一无所知,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龙旖凰到床前看她许久,然后对宫女说道,皇后需要静养,栖凤阁已经不适合她,而且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为皇帝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照顾她。
  宫女疑惑道:“那怎么办?”
  “有好办法呀,”龙旖凰半跪下来,抓住皇后的五指,笑道:“把皇后带到平心殿去,那里最安静,最适合她养病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突然好了呢?”
  “平心殿。”宫女被吓住:“太子妃娘娘,那……那可是冷宫。”
  “这栖凤阁快要换主人了,母后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这里,而且,她就算再住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了,不是么?”龙旖凰举起袖子掩住不断绽放笑意的朱唇,看着凤宁澜,媚眼如勾,害的凤宁澜差一点就冲动了,又一看在这里的外人宫女还不少,而且半死不活的皇后也在,只是咳了几声,忍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驾崩

  凤离渊一路上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刑部的牢房,果然看到有几句狱卒来来往往的搬刑具,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下了马,随手抓来一个人就问重瑾在哪里。
  那狱卒被他吓得不轻,支支唔唔的说道尚书大人还在刑部的正厅,凤离渊又飞速跑过去。
  正厅晨,重瑾正在批阅案件,偶然一抬眼看到凤离渊朝着自己气冲冲的走来,心中有了底,不紧不慢的站越来,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凤离渊气极,一掌拍在重瑾身前的案桌上,怒道:“怎么这行刑的日期改了又改?原先的秋后 ,到明天的正午,现在怎么又改成了子夜?重瑾,你到底按不按照规矩办事!”
  重瑾低下头没有看他:“微臣这就是按照规矩办事。”
  “是什么规矩?”凤离渊挑眉。
  “如今皇宫大乱,皇后娘娘和皇上先后病倒,已然乱做一团,”重瑾表现得十分冷静,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必将快刀斩乱麻,为如今的局面少一桩烦事是一桩,再说,犯人已经认罪,人证物证俱在,行刑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也不该这么仓促了……”凤离渊冷笑几声,原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厉声问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改的时间?”
  重瑾低头不语,凤离渊慢慢瞪大眼睛:“是太子妃,是不是?”
  “时间不多了,”重瑾呼出一口气,却没有下面回答凤离渊的问题,只是淡淡说道:“请王爷去见犯人最后一面吧,待行刑,便是阴阳两隔,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凤离渊踉跄的后退几步,摇头道:“她够狠……她够狠!故意把我支开,故意让你提前行刑,为的就是让我力不从心……让我两难!她在帮凤宁澜!”
  栖凤阁。
  龙旖凰临时找了几名侍卫,一张轮椅来,让人把皇后抱上轮椅,趁着宫中大乱,一直送到最偏远的平心殿。
  太久没有来平心殿,这冷宫更为寂静恐怖,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鬼气缠绕。
  随行来的侍卫们都举着火把,可是还是有宫女害怕,缩着脖子抖,还在交头接耳着什么。
  龙旖凰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讨论着平心殿的事情,最最起码,也该交流一下平心殿闹过鬼的事件。
  平心殿的大门被推开,一股潮湿的气息伴随着冰冷的风从宫殿深处吹来,阴森森的,还有微微怪异的声音回响。
  龙旖凰不会忘记,自己在这里住的两个多月,一直看到的那个女鬼。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实无法解释。
  如果,就算有女鬼,也应该是凤离渊的母亲,皇后的夙敌。
  凤宁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正在发愣失神的龙旖凰身后,一手放在她的肩上:“旖凰?”
  龙旖凰猛地回神:“没事,没事……对了,火把给我。”说完,她匆匆从身边一名侍卫的手里取过火把,先一步走进了平心殿。
  凤宁澜知道平心殿对她而言是个噩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跟上她的脚步走进去。
  平心殿里备有为,龙旖凰对室内的格局已经熟悉不已,很快就点亮了大半的灯,昏黄的烛光渲染下,平心殿又增添了一份诡异。
  龙旖凰似乎想起自己以前在这里难熬的日子,幽幽叹口气,道:“没想到,我又回来这里了……虽然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而来,可是一来到这里,总是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怨气。”
  “旖凰,你想太多了。”凤宁澜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拥住她,传递去自己的体温。
  “没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反正我只是送母后来这里,又不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我们还得回去呢,不是么?”龙旖凰坦然一笑,看到身后的宫女侍卫纷纷走了进来,推着轮椅上的皇后,她走至皇后身前,轻轻半跪下来,手掌交叠盖在皇后冰冷的手背上,道:“母后,旖凰为了您的病情着想,不得已只好冒犯您了,这平心殿是您养病的最佳居所,你也不会怪儿臣不是?”
  皇后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身着简单的白色睡袍,只是呆若木鸡的坐着,眼睛半闭,全身上下都处于无力的状态。
  龙旖凰微微一笑,蓦地松开皇后的手,站越来,击掌:“来人,把皇后的玉体送到里边的床上去,记得每日派人前来伺候,好好照顾皇后,让她早日恢复健康。”
  又走过来两名宫女,低着头把轮椅推到宫殿里面去了。
  一切,又安静下来。
  龙旖凰闭上眼睛,心底有些空荡荡的:“宁澜,你会不会怪我?她……是你的生母。“
  “我不怪你,当初她为权势,也是这样把我送到别院去,不管我的死活。”凤宁澜温和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龙旖凰这才有些安心。
  那两名宫女又退了回来,龙旖凰走进去一看,皇后已经安安全全的在床上躺着了,这才转身道:“我们回去吧,让母后好好休息,别影响她。”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久留,疾步走出了平心殿,在殿外候命。
  凤宁澜走过去揽住她的腰,笑道:“走吧。”
  龙旖凰回给他一眼:“恩。”
  离开平心殿前,龙旖凰回头看了一眼房梁,房梁上有道白色的影子飘忽不定,龙旖凰似乎还可以听到哭声和笑声掺杂在一起的诡异回响。
  但是她摇摇头,毅然踏出了门槛。
  平心殿的门在身后合上,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太子太子!”侍卫匆忙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在凤宁澜面前停下:“御医,御医说皇上快不行了……您,您快过去看看!”
  “终于要结束了,宁澜,今后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住你。”龙旖凰心里瞬间释然,她小声嘀咕道。
  凤宁澜听到了,却不好做出回应,看到侍卫如此慌张,自己也不好慢慢走去,只得抓紧了龙旖凰的手,一路飞奔而去。
  好容易赶回皇帝的龙床前,皇帝仅仅剩下一口气,他苟延残喘,眼睛无力的瞪着天花板上的房梁。
  “父皇?父皇 ?”凤宁澜赶到床关,急急的喊道。
  “唔……唔……”喘不过气来,皇帝像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塞住一样,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
  “父皇!”龙旖凰一下跪倒在床前,双手一把牢牢握住皇帝冰凉的手,面带急色:“您是不是想说什么?恩?”龙旖凰倾下身子聆听,皇帝动了动嘴唇,所有的声音糊成一团。
  “父皇,”龙旖凰眼里忽的有泪光闪烁,她哽咽道:“儿臣明白您的苦心……一定会完成您的心愿!”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抽,顿时僵硬起来,嘴角不断抽搐,周围的人更加慌乱起来,龙旖凰忙叫太医,太医过去查看,只能无奈的摇头。
  皇帝最终还是断气了,嘴角不再抽搐,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柔和下来,一直睁开的眼睛也慢慢闭上,呼吸……停止。
  “父皇,父皇?”龙旖凰着急的摇了摇他的身体,可是等不到任何的回应,她悲泣道:“父皇!”
  凤宁澜也懵了,听到龙旖凰这么一喊,首先有反应的是身后的太医宫女侍卫们,他们纷纷跪下,掩面而泣。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彻皇宫--皇帝驾崩!
  这个消息传到刑部地牢的时候,凤离渊正在陪云凤鸾渡过最后一点时间。
  刑具,火油和木材都已经准备好,行刑的时间近在咫尺。
  云凤鸾怕得全身发抖,凤离渊笑着安慰她,云凤鸾哭了,凤离渊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但是他不敢许下三生的誓言,对云凤鸾,似乎只剩下了安慰。
  信使急速来到地牢,通报皇帝驾崩的消息,整个牢房的人一片震惊,凤离渊看着那信使,心中蓦地翻腾,无数难过百感交集,就要化作一口血气喷出。
  重瑾听到这消息,面不改色,只是看了看天,道:“时辰到,行刑。”
  “王爷!”云凤鸾吓得面色苍白,紧紧的攥着凤离渊的衣袖:“王爷……”
  凤离渊开口正要安慰她,却见几名狱卒开了牢门走进去,强行把云凤鸾拖了出来,架上木架,用铁链把她的手脚捆了个严实。
  铁链勒的云凤鸾直直想吐,接着她又看到脚下堆满了木材,狱卒正在往上浇火油,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啦啦的掉。
  “王爷!”她嘶声力竭的喊着:“灵言不求来生……只求今世,王爷一定要记住灵言!还有……还有……”
  狱卒的动作并不因为云凤鸾的叫喊而停下,在看到重瑾打的手势后,用力一点头,取了火把就丢在木材上。
  有着火油的助力,那一股火焰窜烧得特别厉害,化成火龙直冲而上,烧得木材劈里啪啦的响,瞬间吞没了云凤鸾的身体。
  “啊!”云凤鸾顿时爆发出了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听得在场的人都为之不忍。
  烈火焚身的痛苦,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云凤鸾咬紧牙根,在自己的意识被痛苦覆盖住前,拼了命喊道:“照顾好元启……王爷……照顾好他……”
  凤离渊的拳头握紧,关节吱吱的响着--他是恨云凤鸾的,毕竟是云凤鸾先害的龙旖凰,所以他刚才没有阻止什么,可是现在……还是为她感到心痛。
  还有元启……他们未满周岁的儿子。
  “啊……”熊熊烈火中,云凤鸾的身影渐渐扭曲……一开始还有痛苦的呻吟和不断挣扎的样子,很快,就都全没了。
  娉婷的身体被火烧得惨不忍睹,渐渐扭曲成一团,散发出阵阵恶臭。
  牢房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凤离渊闭上眼睛,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备马!”
  重瑾暗中挥挥手,让狱卒下去备马,凤离渊大步离开,他赶紧道:“恭送王爷。”
  “大人,王爷生气起来……指不定宫中要怎么乱呢。”刚才一直在重瑾身边默不作声的侍郎低低开口道:“如今太子和太子妃独当一面,若是睿王与他们正面交锋,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惨烈?或许最后得利的,是身为附马的您。”
  “闭嘴!”重瑾有些愤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惹到太子妃的下场所有人有目共睹,难道你也想成为第二次云凤鸾?”
  “下官不敢。”侍郎噤声。
  “你还知道不敢……对了,你先回去看看公主,如今宫中大乱,我得去看看,公主身体不适,记得要婉转点告诉她这消息,然后小心的把她接到宫中去,知道么?”额上有青筋暴起,长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重瑾已经在怒气之中。
  那侍郎是个精明人,赶紧道:“是,下官这就去!”
  皇宫内飘起一片白,无数的人在悲泣痛哭,尤其是后宫更甚。
  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统统都要陪葬。
  而没有子嗣的妃嫔,又何其之多?
  皇帝的尸体被装入石棺之内,供奉在无数烛火之间,僧人为他吟唱往生咒,而尸体缠着的无数玉锦和珠宝,盖去了他死时忧愁的容颜。
  龙旖凰本来就一身素裙,更是不用去换孝服这么麻烦,凤宁澜也是身着浅色衣裳,两人都因些空下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就得筹办葬礼了。
  皇宫内已经挂上了很多白绫,所有红色的物品统统撤换,颜色鲜艳的一律不准留存。
  龙旖凰走出宫殿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挂白色的灯笼,觉得十分骇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悲哀的白色。
  不过,葬礼后,也该是准备选择新皇了。
  这个,才是她最期盼的。
  皇宫内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凤义阳,凤暮紫等几位公主哭得昏天暗地,凤义阳还承受不住昏死了一阵子,龙旖凰得抽空去安抚她。
  那一天晚上,宣布皇帝驾崩后不久,凤离渊就赶到了,他没来得及看皇帝最后一面,更没能和皇帝说上最后一句话,皇帝的身体就已经冰冷。
  他一直摇着头走过去,颓然跪倒在床前,无需过多的表情,就已经体现出他的悲哀伤痛,他紧紧抓着皇帝身上的薄被,眼里一直有泪珠在滚。
  龙旖凰于心不忍,却也只是淡淡的告诉他一句话:“节哀。”
  凤离渊悲哀的看着她,就这么看着,龙旖凰心里坦然,回视时,面无表情。
  后来官吏说要为皇帝的尸身清洁,然后入棺,他才慢慢把自己的手松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突然撑住柱子,捂住嘴咳嗽起来。
  龙旖凰看到从凤离渊的指尖下,滑下一串血珠。

第一百四十章 风雨前夕

  国丧要举行很久,举国同哀,而皇帝的一体在僧人超度几天后入皇陵。
  为皇帝送灵的时候,满大街都是人山人海,一大片的白色,长长的队伍蜿蜒的从皇宫正门行出,十几匹骏马拉着巨大的灵车,一路上,宫女们洒了满天的白色纸花。
  龙旖凰和凤宁澜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慢慢随着队伍前行,天气很是阴霾,连着龙旖凰的心情一起糟透了。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不还还是街上人多的缘故,她觉得胸口很闷很闷,精神一点也集中不起来,偶尔马车摇晃的时候会想吐,难受得紧。
  凤宁澜观察到不对,忙轻轻拍了拍龙旖凰的背:“不舒服那么?”
  “没事,有点闷,过一会就好了。”龙旖凰压着胸口,心情烦躁不已,转身挑开窗帘,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让自己头晕想吐的感觉好一些。
  这几天在皇宫里她没少吃苦,天天为皇帝守灵,被僧人的诵经声,香的味道还有后宫中诸多待她解决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好几次差点要爆发。
  后宫的妃子哭哭啼啼,一部分送去了尼姑庵为逝去的皇帝祈福,另一部分则是很悲惨的要陪葬,紧跟这队伍的还有一长排的马车,统统都是不断在哭的妃子。
  不过,这样一来,后宫也清闲了。
  “还有好长一段路才到呢,”凤宁澜有些难过,把龙旖凰揽到自己怀中:“你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就是,接下来还有一些仪式,我怕你熬不住。”
  凤宁澜的声音轻柔似水,龙旖凰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些许,“恩”了一声,便乖乖靠在凤宁澜的怀里躺着,闭上眼,没一会就睡了。
  皇帝逝世的消息一经传出,许许多多在远地的黄芩贵族都跑了回来,还有一直飘漓在外的凤宇天。
  太久没见他,龙旖凰差点都认不出了。
  在宫外磨砺了一年多许,凤宇天成熟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轻浮,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和龙旖凰,凤宁澜聊了很多,他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很好很幸福,说自己也放心了。
  凤宇天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是说道:“我在宫外过的很好,已经习惯了现在要我回宫怕还不习惯呢,多谢皇嫂和皇兄的好意了,等葬礼一结束,我住几天就走的。
  凤宁澜见劝不住他,也只好允了,但是要求他必须时将回宫来看看。
  凤宇天特意去太子看看祁寒的乘#爱不释手,简单和龙烨羽过了下招呼,到了 晚上回宫便直接去找两个##叙旧去了。
  龙旖凰呼呼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到了陵墓后凤宁澜轻轻唤她起来,她人醒了,可是意识却十分混沌,连脚步都飘忽,凤宁澜只好先扶着她,慢慢等待仪式的进行。
  仪式到底是怎么进行的,过程和结束,龙旖凰全部都记不清楚了,只有一点自己在皇陵的印象,还有不停说话的礼官,一些乱七八糟的响声,她难过的全身都在冒冷汗,把凤宁澜的受反握得紧紧的,晕乎乎的过了一天,过了葬礼。
  葬礼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一行人准备启程回宫,龙旖凰再也忍不了。挣脱了凤宁澜是手跑到一边去,把胃里翻腾一天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凤宁澜见状,忙担心的跟了过去,看龙旖凰吐得一塌糊涂,吐完后脸色更为苍白,心疼不已的抱住她,夜色朦胧迷幻,他急道:“旖凰,我们这就回宫找太医!早知道你不舒服,就应该叫太医随行的才是?”
  “不用这么麻烦的,”龙旖凰吃力的摇着昏沉的头,伸手抵在凤宁澜是胸口,想推开他 ,想告诉他自己没有那么虚弱,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或许真的累了吧:“我只是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宁澜……你不要为我分心知道么?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没等龙旖凰把话说完,凤宁澜突然把手伸过他的膝下,一举抱起:”还说呢肯定病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白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快些回去。“说完,凤宁澜急忙的朝着队伍的方向走去。
  “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有点累……”龙旖凰意识不清楚的呢喃道,双手竟竟的交叠在自己的小腹上。
  凤宁澜来到队伍前,准备上马车,龙旖凰慢慢睁开眼,无意识的朝着陵墓的方向看清——白玉石雕刻的石门上,似乎在无声的祈祷。凤宁澜抱着龙旖凰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软垫上,吧龙旖凰抱得紧紧的。他倾身下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别说话了,赶紧休息吧……旖凰,如果你病倒了,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我还费心正多干什么?”
  听凤宁澜说如此,龙旖凰只是虚弱的笑了一笑,感觉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受被他牢牢握紧着,只能一直往他怀里缩:“宁澜……好温暖。”
  可是,为什么脑海却止不住的回着凤离渊跪在皇陵钱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没起身……而一会,天该下雨了吧。
  但是……自己好累,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再也不想管这么多的事情了。
  是他不信任的多疑……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自己对他的情感,还杀了慕容,而如今,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眷恋,甚至是仇恨,这,又能怪谁?
  头好痛。龙旖凰贴得凤宁澜更紧了,意识里压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凤离渊的事情。
  “恩,好好休息。”凤宁澜抿了唇在笑,看着龙旖凰疲倦的闭上了眼镜,便掀开窗帘对外边的人比划了个手势,让他们快点启程回宫。
  车外的人收到命令,赶紧四处去通知,负责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跃上马背,四下环视时,发现凤离渊还跪在皇陵前,他看了看压抑闷热的天空,只得下了马,走到凤离渊跟前,下跪:“离渊,该启程回宫了。”
  “恩……”凤离渊低着头,淡淡应了一声。
  云凤鸾是罪人,她死后不能葬在皇陵。现在他能缅怀的,只有阴阳两隔的父母。
  见凤离渊只是敷衍了事,那统领又道:“王爷,看这天快要下雨了,皇上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还是先回宫吧。”
  凤离渊用力抿唇:“恩……你们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就好……”
  “王爷……”
  “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会。“凤离渊低声道。
  见凤离渊无论如何也不动摇,统领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侍卫来催促他,他不得不走,只得对凤离渊道:”请王爷保重,属下告辞。“
  凤离渊不予回答统领起身离开。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压抑密集,凤离渊依旧静静的跪在原地。
  龙旖凰一路上在马车里,凤宁澜的怀里都睡得很沉很沉,可是快到了皇宫,却又突然醒了过来。
  她给自己施加的压力过大,心里知道离皇宫越近,就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无论真是极度疲劳还是重病在身,总会清醒着,拼命让自己清醒着。
  凤宁澜看她这么拼命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禁担忧道:”还好么?别逞强。”
  “我很好,对了,一会也不用叫太医了,我只是累了想睡觉而已,睡饱了,精神也好了。”龙旖凰笑笑,五指拢了拢长发,端坐在凤宁澜怀里,腰板挺得笔直:“快到皇宫了吧。”
  “恩,快到了……你真的不要紧?”凤宁澜还事不放心。
  “没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龙旖凰笑笑,替凤宁澜理了理衣襟:“对了,元老院的人不是说过几天就要在皇子中抉择最终皇储,择日登基么?”
  “恩。”凤宁澜点头。
  “那就好,宁澜,要努力啊,不管结果如何,我和祁寒都会在家等你……你要你努力了,问心无愧,比什么都重要。”龙旖凰笑笑。
  “旖凰,我明白你的想法,”凤宁澜一把抓住龙旖凰的手:“听说前天,你特意去了趟元老院是么?”
  “是啊,我去传达父皇的遗愿去了。”龙旖凰坦诚的点头。
  “什么遗愿?”
  “就是,让所有皇子公平竞争,无视现在的身份地位,一切追求公平。”龙旖凰低下头去浅笑。
  “我不信这是父皇的遗愿,”凤宁澜毫不拖泥带水的摇头:“如果真的事父皇的遗愿,他应该是说让凤离渊继位,而不是还留给我余地。”
  “其实父皇什么也没说,她也没这个力气说话了,这是我的意思,”龙旖凰飞快的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一下:“不要告诉别人哦,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的,好好公平的竞争一场。”
  “恩,其实你这样做也没错的。”凤宁澜笑道:“这样一来,对谁都公平。”
  龙旖凰正要点头,却忽的听到车厢外想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急促而密集,滚滚雷声募得响起,她不觉的一怔。
  下雨了。
  有雨水飘进马车内,凤宁澜一把揽住有些失神的龙旖凰,往车厢内部靠了一些:“小心。”
  龙旖凰被他这么一抱,猛的回过神来,雨水不断的从窗口飘进来,凤宁澜反身抱着她,替她挡去了所有的雨水。
  “怎么失神了?”凤宁澜看龙旖凰的样子,不觉一笑,用衣襟逝去她面颊上被溅到的水珠。
  “没,没什么。”
  龙旖凰赶紧从神游中恢复过来,一看,凤宁澜的衣服都湿了一些:“你也快点进来,别着凉了!”
  “不要紧。”凤宁澜没有动,只是笑着看她。
  “别说不要紧,快点过来?”不等他多说,龙旖凰赶紧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又看了看窗台,若有所思道:“这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凤宁澜不说话了。发梢上垂落了一些水滴,滴在眼前,他也不顾得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龙旖凰。
  “下雨了呢……”他不会还在皇陵?
  想着想着,龙旖凰如梦初醒一般,暗中狠狠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自己怎么还会担心凤离渊?分明和他已经决裂成这样了啊。。。。。。
  或许还谁有些放不下,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放弃了自由进入皇宫,可是当时,谁都想不到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唉……动不动就心软这毛病,还是一时改不了。
  龙旖凰摇摇头,转过身去,正好对视上凤宁澜的双眼。
  她心中放宽了一些,自己心中有这么美满的家庭,好不容易生下儿子,和丈夫互生情愫,只要渡过眼前的风浪,便是一辈子的清福,可笑,这个时候还在想外人?
  他从来未想过自己,自己又何苦去费这份心?
  “宁澜,我们什么时候吧祁寒接到宫里来?”龙旖凰想着,嘴角缓缓勾起,柔声问着眼前的男子。
  凤宁澜微微一笑?“你说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等宫里平静了,我们立刻就把他接进来,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龙旖凰笑得很幸福,似乎憧憬到美好的未来。
  “恩。”凤宁澜淡淡应了一声,看到龙旖凰脸颊的发丝有些乱,忍不住用手指去给她拨开。
  修长的手指划过发丝,面颊,清瘦的下巴,最后停住。
  龙旖凰奇怪凤宁澜要干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后脑突然一紧,一股力道推着她向前,没等反应过来发生看什么,唇上就已经感觉到冰凉一片。
  凤宁澜微侧着脸,眉间一丝愁云若隐若现,一手扣入龙旖凰脑后的长发,狠狠吻住她。
  龙旖凰措手不及,挣扎了一会,发现凤宁澜并没有另外什么过分的举动,便冷静下来,不再乱动。
  吻了许久,凤宁澜才移开自己的双唇,眼里闪过笑意,缓缓把龙旖凰逼到车厢的角落里:“旖凰……”
  “什么!”龙旖凰有些慌了,下意识的往后缩:“宁澜这里可是……”
  “不打紧,别出声就行。”多年历呢喃着,一把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刚放在她的肩上,马车突然震了一瞬,停下来了。
  凤宁澜僵了,只听马车外有人说道:“太子,太子妃娘娘,到了。”
  顿时,气氛变得尴尬无比,龙旖凰用力咳嗽了两声,飞快把凤宁澜的手移开,脸上不禁绯红。
  “没事,旖凰,”凤宁澜无所谓的笑笑:“今晚在房间等我就好。”
  龙旖凰的脸烧的厉害,赶紧推开凤宁澜,冲出了车厢。
  外面还在下雨,宫女撑着雨伞等在车门口,却见龙旖凰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冲了出来,不顾雨水打湿衣裳,一路狂奔,不一会就转身钻进一座宫殿。
  凤宁澜显得冷静许多,姿势十分优雅的走下马车,接过宫女手中的伞,看了看龙旖凰离去的方向,突然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一身铠甲的御林军统领还在原地侯命,他想了想:“睿王……还在皇陵么?他有没有跟回来?”
  “属下一路留意查看,睿王并没有回来,应该还在皇陵。”统领一拱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这样,你们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吧,”凤宁澜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再怎么说,我也得光明正大的赢他不是?不久,也该和他好好的比一场了,如果他这个时候病倒了,最不安心的,怕是……”凤宁澜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有些禁忌,统领也没敢追问,只是应了一声。
  凤宁澜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事情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在去找龙旖凰的路上,他只是下意识的笑——其他的先不去想,毕竟自己还有旖凰,还有祁寒。
  瓢泼大雨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乌云在风的驱使下缓缓的散开,皎洁的明月出现在夜空。
  夜,还很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夭折

那天葬礼以后,龙旖凰再也没有看到过凤离渊。
元老院大多数都是皇后的旧部,如今正大力扶持凤宁澜,把她也给连累了,整天整天被逼着学这学那,管理后宫事物。
所幸皇帝的妃嫔们不是被送去出嫁就是陪葬,那些皇子也都找了借口打发走了一半,后宫十分清闲,但是要管的东西还不少,龙旖凰有好几次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床上躺着,下身还盖着一张薄被。
后来她去问宫女,宫女们一致回答是凤宁澜把她抱回来的,每每如此,龙旖凰想起来都觉得甜蜜。
又过了两天,龙旖凰突然得知一个消息,凤元启病重不起,而身为他父亲的凤离渊,贴身不离的照顾着。
这个消息是重瑾特意进宫来告诉她的,而那个时候,龙烨羽正抱着祁寒来看她。
祁寒很活泼很可爱,抵抗力也很顽强,快周岁了,也不见有什么大病小病,龙旖凰很是放心,如今一回到她的怀里,先是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会,然后乖乖的坐在她腿上动,最后伸着两只小小的手臂,跟只壁虎似的贴在她肚子上,不乱动了。
听到凤元启病重,龙旖凰嘴角含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低着头摸摸儿子的脑袋:“是什么病?很严重么?御医可有去看?”
“御医去过了,只是都束手无策……据说原本皇孙染上的只是普通风寒,可如今竟然被诊断是天花,”重瑾微微欠着身,语气里包含着沉重的惋惜:“御医说,发现的时候已径很晚了,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龙旖凰的笑容僵硬住,一时之间,说什么都不是,只好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太子妃,您知道的,御医们本就是从全国各地优秀的大夫中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都说了没办法,微臣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医治皇孙,除非有奇迹吧。”重瑾苦笑道。
“这样……”龙旖凰声色有些黯然,垂下头去,而她怀中的祁寒也同时抬起头来看她,一双大眼晴水汪汪的,似乎能够体谅她的为难。
要杀她的是云凤鸾……孩子,是无罪的啊。
“所以,现在睿王正在四处奔波,寻找名医。”重瑾缓缓道。
“哦……”这就是他许久没有入宫来的原因?龙旖凰摇摇头,竞赛也快到了,这一次可不比以往他还有皇帝罩着的那般轻松,输赢,直接关系生死啊。
“重瑾,我不方便进出睿王府,麻烦你替我传个口信,”感觉祁寒贴在自己肚子上的姿势还真有点别扭,这小家伙不会觉得无聊又想钻回去了吧,龙旖凰双手卡着他的腋窝,想要把他提起来,无奈凤祁寒这一次怎么也不肯放手,死死抱着,模模糊糊的乱叫一通,龙旖凰除了听懂他说的那声“娘”之外,其他的都听不懂,无视之,心不在焉的对重瑾说道:“就说,我十分关心元启的病情,希望他早日康复……还有……”龙旖凰说了会,停下来,发现自己竟然词穷了,干脆沉默下去。
祁寒贴了她好一会,突然抬起头去,大眼睛小鼻子可爱得让人恨不得狠狠在粉嫩嫩的脸上掐一把,他模模猢糊的说道:“娘……嘀嘀……嘀嘀……”
龙旖凰心情有些烦乱,根本没心情去翻译祁寒的话,只是说道:“祁寒乖,一会娘带你去玩,现在先静一会好么?”
祁寒很听话,动了动小嘴巴,埋头下去。
龙烨羽就在龙旖凰身侧的椅子上坐着,姿势斜斜的,随意而妖魅:“旖凰,你还是没能狠下心呐,旧情未了么?小心后患无穷。”
“旧情么?我没什么感觉,”龙旖凰笑了一笑:“只是觉得对他有点内疚,毕竟……当初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皇宫里已经没有人能帮他,而皇宫外呢?怕是有很多武林盟的人早就想除他而后快了。”
“为个认识不过两年的男人,你冒这么大的险,不值。”龙烨羽摇头。
“算是冒险么?或许吧!大哥,你不也经常玩这种擦枪走火的事情么?现在不也没事?再说了……我对宁澜有信心。”龙旖凰垂下眼帘,遮蔽去盈盈的笑意。
“我和你不同,你……”
“哥哥,我和你,没什么不同。”龙旖凰打断龙烨羽的话,怔了会,忽的恍然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没走这么快,反正我也没事,到头来就是闲人一个,或许在这里看到你稳定了吧。”龙烨羽心情有些忐忑,不知是哪里不安,总觉得不放心:“怎么,要赶不及让我快点离开么?”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没事,不如等这里的局面稳定下来后,我,宁澜和祁寒,和你一起回家去看看吧,”龙旖凰笑道:“他很早以前就说过想去看看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现在呢?没有人敢阻止他的决定了。”
“这也好,对了,祁寒这几天总是哭闹,我拿他没辙,所以才跑来找你了,你也真是……干什么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太子府呢,他看不到你得多难过啊。”龙烨羽用手背拖着尖尖的下巴,一副有力无气的模样。
“对不起嘛,哥哥,你也知道的,这几天皇宫会有点乱,我怕祁寒被卷入其中……有你在太子府一心一意的照顾他保护他,我就很放心啊,”龙旖凰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接着很严肃的看着祁寒,正经道:“祁寒,你舅舅很厉害的,你在他身边就放心吧!哪怕他打不过别人也绝对能带着你跑得远远的,他的轻功绝对厉害,等娘亲处理好事情后会立刻把你接回来……”
龙烨羽的下巴几乎要脱臼,末了,他冷冷道:“感情我来找你是来当免费的保姆来了,还兼职保镖……旖凰,你太没良心了!嫁了人了对自己的亲哥哥这样无情!”
龙烨羽狠狠的磨着牙齿,一字一句的对龙旖凰控诉。
“哥哥……”龙旖凰可怜兮兮的看着龙烨羽:“我这不正忙着么,你只要保护好了祁寒,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哼,”龙烨羽飞快别过头去:“要不是这孩子是你亲骨肉,我早把他丢在野外了。”
“是是是,哥哥最好了不是么?”龙旖凰眯起眼睛笑。
“……我帮你照顾祁寒,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等事情忙完了,就跟我回家一趟,”龙烨羽撇撇嘴角,抬头看房梁:“两年没回去了,你二哥,叔叔,还有爹娘……都怪想你的。”
“我也想他们。”龙旖凰笑道。
“对了,那谁谁的儿子真的没救了么?天花?那可是传染病……旖凰,你以后离他远一些!”龙烨羽突然惊道。
“哥哥……那也是云凤鸾的儿子,你别说得这么无情。”龙旖凰叹气道。
“她对你无情,我也不用对她好到哪里去,再说,她也不是云烬叔叔的亲生女儿,哪里比得上你这个血统纯正的郡主?”龙烨羽哼了哼,表示自己的不屑。
“太子妃娘娘,”沉默了好一会的重瑾再一次开口:“您真的不打算亲自去看一着?”
“你去送口信吧。”龙旖凰淡笑着一句就把重瑾打发了,重瑾憋了闷气,只能无奈的叹气,行了个别礼,退了出去。
“旖凰,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外人走了,龙烨羽继续问道。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龙旖凰耸肩:“哥,我突然不想让祁寒走了……今晚我和他睡,你也在宫里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吧。”
龙烨羽听着,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说道孩子本来就该跟着亲娘睡的,可是后来他仔细一回想,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傍晚,龙烨羽在皇宫里用了晚膳,瞥着亲妹妹亲妹夫外加自己的小外甥在一起的画面真甜得他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受不住这刺激,匆匆吃完了饭就说去花园逛逛,然后赶紧跑开。
龙旖凰抱祁寒没空,凤宁澜就夹菜喂她,看到龙烨羽闪电一般离开的身影,低声道:“哥哥他怎么了?”
“没怎么,受刺激了,想起以前他和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了,那时候,比我们现在还粘。”龙旖凰嘴里被塞满饭菜,话语模糊不清。
“吃慢点。”凤宁澜放下银筷子,伸手想要替她拭去嘴角的饭粒,结果到一半就反悔了,突然把头伸过去,在她唇上偷吻一口。
龙旖凰怔住,怀里的祁寒躁动不安。
等凤宁澜够了满足了缓缓坐回椅子上,龙旖凰嘴角的饭粒也干净了,他笑得有一丝邪气,指尖划过唇边:“很甜。”
龙旖凰恼羞成怒的去踩他,却踩了个空,凤宁澜没事一样继续拿着筷子在饭桌上转圈:“用膳用膳。”
龙旖凰气得不行,面色涨红了一圈,怒道:“今晚你给我到书房去睡!不准过我这里来!我要和祁寒一起睡!”
凤宁澜把筷子放下,一脸委屈:“我没做错。”
龙旖凰的脸更红了,声音不觉提高:“有没有错你心里有谱!”
“没错。”凤宁澜声音不大,但是回答的时候特别中气十足,差点没把龙旖凰气晕过去。
两人正闹得火热,没有发现宫殿门口处多了一个气喘吁吁的狼狈人影,直到有宫女进来传话,他们才往外看去。
宫女说,睿王求见。
龙旖凰脸上的笑容有些暗淡,凤宁澜镇静许多,看了一眼门外,道:“让他进来吧。”
宫女才刚出去把话说完,凤离渊就迫不及待的疾步而入,隔着桌子,和两人对峙着。
他显得有些狼狈,气喘个不停,明显是匆忙赶来的,头发有些乱,衣服更是有些脏了。
凤宁澜笑笑:“哥哥请坐,正好一起用膳了。”
凤离渊无视他,转头看着龙旖凰:“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有没有办法。”感觉自己的衣服紧了紧,低头一看,祁寒正在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龙旖凰轻轻掰开他的小手,没有抬头。
“元启的病……”凤离渊的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紧张:“你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会治病?”龙旖凰苦笑一声,抬起头去,看着凤离渊十分坚定的眼神,不住摇头:“连御医都说没治,我更是爱莫能助,虽然我知道,元启并没有什么罪过。”
“你一定有办法的!旖凰,你最擅长用毒的不是么!”凤离渊的双手放在桌子上,力道之大,手指几乎可以插出痕迹来。
“用毒和学医完全是两回事,医术好的并不一定懂毒,毒术好的,更不一定会医,我就是后者。”龙旖凰淡定自若,冷冷的答道:“我听重瑾说,你已经四处在找神医了,难道你不觉得找他们比找我更有用么?”
“找不到,旖凰,我只能来找你……我求你,你去救救他好不好,旖凰?”凤离渊喃喃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我去也没用。”龙旖凰别过头去。
“旖凰!”凤离渊喊道。
“你喊我也没用,我只用毒,不会治天花。”龙旖凰也有些生气,话语里带了几分强硬。
凤离渊后退两步,用十分复杂纠结的眼神看了龙旖凰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旖凰,怕他出事么。”凤宁澜叹气摇头,看着凤离渊已经跑没了影,拿起银筷子继续给龙旖凰的碗里夹菜。
“不管他了,反正他心中只有他自己的儿子,”龙旖凰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一个喜欢用毒的人给儿子治天花?”
“或许他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来找你的。”凤宁澜温和的笑着。
“找我更是没用,我不学医。”龙旖凰摇摇头,突然问道:“对了,宁澜,竞赛定了日子么?”
凤宁澜笑着点头:“就在后天。”
龙旖凰一惊:“时间好紧啊!你有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放心,已然准备好,只是看凤离渊现在的状况,怕是不能正常发挥了。”凤宁澜悄悄握住龙旖凰的手,温暖如初。
“这能怨谁?反正……同样的机会,对他而言没有第二次,这要看他自己决定,没有人能帮他了……唉,不说这么压抑的话题,用膳用膳,我饿了。”龙旖凰勾起嘴角,腾出手来拿筷子,祁寒眼眸里精光一闪,突然借着距离的优势,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桌面上,站在龙旖凰的怀里,脑袋正好探出桌子来。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看得眼光大亮,咿咿呀呀的指着那些菜肴,然后用无辜的眼神回看龙旖凰。
龙旖凰看了看他,再看看他所指的菜……都是荤的,这小家伙,眼里不错呀!
于是龙旖凰笑着摸摸他的头:“祁寒乖,祁寒现在牙还没长全呢,不能吃。”
凤祁寒一下子就笑不出来,眼中闪光闪闪,皱皱小鼻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故意黏在龙旖凰身上,把眼泪全部都蹭到她的衣服上去,十分爱干净,哭也要哭得有面子!
凤宁澜笑笑,过去想要抱起祁寒,可是祁寒却死死抓着龙旖凰的衣服不肯放手,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天晚上,尽管祁寒耍尽了小少爷的脾气,但是却没起到任何的效果,龙旖凰毫不动摇,反而是他没哭几下就累了,不知不觉的睡熟在娘亲的怀里。
龙旖凰和凤宁澜相视一笑,然后把他抱回了房间。
时间转眼便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天,最终的竞赛即将开始,改变或者注定某些人的一生。
那时候,皇宫内外都十分的紧张,朝野上下严阵以待,龙旖凰也有些激动,失眠了两天,常常对凤宁澜说这说那的,身为当事人的凤宁澜却显得很轻松。
可是,就在竞赛准备开始前半时辰,皇宫里都没有看到凤离渊的影子。
做好充足准备的元老院大臣们一阵唏嘘,说是时间到了而凤离渊再不来的话,就当是弃权了。
然而,第一天的竞赛结束,凤离渊也没有出现在皇宫。
他有能力是和凤宁澜竞争的唯一对手,他一缺席,胜负便十分明显。
结果在那天的傍晚,才有人带消息进宫来,解释了凤离渊缺席的原因。
凤元启夭折了,未满周岁的身体承受不住天花引起的发热,撑不住一天就去找亲娘了。
凤离渊抱着那小小的尸体一整天,哭得都没了声音。
所以,他缺席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置之死地

元启夭折后,睿王府里更为死寂,龙旖凰再也没有看到过凤离渊,而他,似乎也因为儿子的死去而颓废不振,整日不出王府,更别说入宫去,对竞赛的事情更是不见动静。
因为他的弃权,使得竞赛草草结束,得胜者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龙旖凰费的一番苦心,也不了了之。
他可以借着自己机会翻身的,龙旖凰念着旧情给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如果他赢了,江山就是他的,可是现在,他输了,待凤宁澜登基后,他的生命便岌岌可危。
凤元启的葬礼在睿王府举行,十分的低调,知道的没几个人。
龙旖凰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的感情更是复杂,有惋惜、同情、还有心痛,后来忍不住出宫去看,在睿王府却吃了闭门羹。
她知道凤离渊现在一定很恨自己,可是既然她和他已经划清了界线,那么就不要再为了他而给自己留下祸根。
龙旖凰不懂医术,是真的不懂,如果她会,她或许会去,好歹尽一份薄力,可是她不会,她就不能去。
她若是进了睿王府,肯定有人会借此发挥,说是她毒杀害死的凤元启,害得她和凤宁澜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连以前她对凤离渊的旧情都被翻出来算总帐,她,惹不起麻烦了。
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要是出了一点差池,自己,凤宁澜和祁寒,都会万劫不复,尤其是皇帝刚驾崩不久,他的余党还是遍布朝廷。
龙旖凰承认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对待自己的仇人,做到最绝。
可是,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不自私?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生存?
皇宫本来就是这么残忍,弱肉强食,更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她给了凤离渊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这能怪她么?站在她的立场,她何尝没有自己的难处?
接着,龙旖凰又派人去睿王府传话,可是派出去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无不尴尬,回去向龙旖凰复命,龙旖凰听了,也只有无奈地摆摆手,让那人下去休息。
对于凤元启的天花,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而凤离渊在江湖上生活了十几年,四处奔波也没找到能救治的大夫,再说,就算皇宫外有医术精良的大夫,不是被皇宫招揽就是被武林盟收纳,武林盟的人,是抵死不会帮助凤离渊的。
龙旖凰痛苦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分外疲倦,坐在栖凤阁里,皇后以前坐的位置上,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俯瞰天下,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可是留给她,只剩下了寂寞——不,她不寂寞!她有凤宁澜,还有自己的儿子!
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绝对不会寂寞的……
身后是一面巨大的金色屏风,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刻画得栩栩如生,四周镶嵌着宝石,华贵非凡。
再过不久,她也要被冠上皇后的名号,将把自己的大半生,奉献在此。
“有所得,就会有所牺牲……”龙旖凰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柳眉微蹙,面色痛苦而挣扎,似乎在压抑心中的不安:“谁都为自己而活,而我和他……早已经是敌对了。”
“太子妃娘娘,”耳边突然有宫女轻轻说道:“义阳公主求见。”
龙旖凰睁开双眼:“快请。”
“是。”宫女俯身退下,不多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便从栖凤阁的门口小跑而进。
“义阳公主,”龙旖凰笑吟吟地站起来,走下阶梯,来到气喘吁吁的凤义阳面前:“什么事情急成这样?你身体尚未康复,切不要再病了。”说着,她拉住凤义阳的手就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看得出凤义阳来得很是匆忙,发髻上的玉珠簪子都松摇了,面色泛着绯红,胸口急促得起伏。
“皇嫂,”她来不及和龙旖凰客套,忙反握住龙旖凰的手:“瑾郎去了哪里?已经好些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听说是你把他调走的对么?你让他去哪里了?”
“公主莫急,”龙旖凰笑着安抚道:“是玉溪那边出了点棘手的案子,所以我临时就把驸马调了过去,他是刑部尚书,对管理案件最在行,等案子处理完毕,很快就回来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事先对我说?”凤义阳委屈着表情,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因为事发紧急,我来不及通知你,再说,按行程,他也快回来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案子,就是有点棘手。”龙旖凰仍然是笑着,待宫女奉上了凉茶,缓缓推到凤义阳面前:“公主,请。”
凤义阳心不在焉,双手一直紧紧地揪着袖子,咬唇道:“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那件事而生气了……其实,其实我只是气他没有告诉我……如果他真心喜欢暮紫,纳了过来也不是不可……”凤义阳说着,眼里泪光闪闪,仿佛就要哭了。
龙旖凰道:“公主,听说你近几日和驸马吵架了?可是怕驸马负气出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住了,一直在刑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情……我每次去看他都被挡在门外。”凤义阳点点头。
“公主太过担忧了,驸马如此痴情之人又怎么会负了公主?”龙旖凰笑道:“只要是夫妻,哪里没有小吵小闹的,过了几天,就好了。”
“但愿如此。”凤义阳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
龙旖凰坦然一笑,便和凤义阳谈起家常来,说是现在凤宁澜在忙,祁寒午睡,自己也正好忙完了事情,公主来了正好,一起谈谈天。
两人没聊多久,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在门口等着传令,龙旖凰准了他进去后,他赫然看到凤义阳也在,刚要出口的话突然变得结巴。
凤义阳一下子嗅到不好的预感,忙站起来:“是不是瑾郎出事了!”
龙旖凰也站起来,拍拍凤义阳的肩:“公主,不要太过敏感了,或许是一般的事情呢?先让他把话说完吧。”
那侍卫扑通一声飞快跪下来:“启禀太子妃,启禀公主……是,是驸马出事了,在玉溪办案的时候,不幸遭到土匪的偷袭……他和侍郎大人,都被土匪杀害……”
凤义阳身体不稳,被这话语惊得连连后退,用力摇头,差点就要扑到侍卫身上去质问他:“你说什么!什么驸马出事!这宫中公主无数,驸马也不少,你说的是哪位驸马!”
“正是刑部尚书!”侍卫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凤义阳一手撑住桌子:“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
侍卫的声音有些颤抖:“尸体……已经被送回来了,公主要是不信,大可去看看。”
凤义阳咬咬牙,稳住了身形,跑出了栖凤阁,龙旖凰第一次发现她的体力这么好,自己想拦也拦不住。
凤义阳一下就跑得没了影,龙旖凰顿了顿,低头对那侍卫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天衣无缝。”侍卫低声回答。
“辛苦你了,确认是本人无误么?”龙旖凰低笑。
“是。”
“下去吧,等着提升。”龙旖凰微微一笑,朝着侍卫一抬手,自己提起及地的裙摆也快步走出了栖凤阁,追随着凤义阳的脚步而去。
烈日当空,晒得龙旖凰心神无法凝聚,她的思绪飘啊飘,飘到元启死后的第二天,那时,她到刑部去找重瑾谈点事情。
可是,刑部还没到,在半路就看到重瑾带着侍郎走进一家酒楼去,龙旖凰越看越觉得不对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后来她在他们隔壁包了一间房,正好听到他们谈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重瑾身边还有这么个会说话的侍郎,他处处劝重瑾尽早铲除掉凤离渊,博得自己和凤宁澜的进一步好感,升上高一层官,而重瑾升官之后,余下来的“刑部尚书”的位置,希望可以“施舍”给他。
这个人没看起来其貌不扬,却野心勃勃。
龙旖凰十分冷静地听完他们的谈话,等他们纷纷离开后,自己才走出酒楼,去了一趟刑部寒碜几句,把几个案子丢给他,然后径自回了皇宫。
果不出其然,第二天重瑾主动来找她,说的就是凤离渊的事情。
重瑾的归结能力很好,侍郎长长的几段话被他几句就说了个清楚明白,龙旖凰听了,找不出反驳的破绽,只是点头微笑,却不急着给他正面的答案,而是把一个外省的案子交给他管。
龙旖凰看到重瑾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却不得不接了文案领命,然后即刻动身前往玉溪。
而玉溪,早就有龙旖凰的人埋伏着,就等着他去了。
龙旖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尽管因为慕容赫玥的事情十分憎恨凤离渊,可是潜意识里却不希望他死,他儿子,妻子死了,对她而言都无关太大的痛痒,可是对于他……龙旖凰打心底却不希望他死。
或许,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
走出林荫,阳光刺入眼睛,龙旖凰用手挡住,不住地喃喃道:“他不能再留了……真的不能了。”
真的,真的不能再留了。
尸体停在皇宫的验尸房,龙旖凰还没走到就听见凤义阳凄厉无比的哭声在回荡,她也去看了看重瑾的尸体,确认无误后,安慰了凤义阳好一会,下令严惩那些无法无天的匪徒。
凤义阳身体本来就虚弱,哭着哭着,就晕死过去,龙旖凰大惊,赶紧叫人把她抬回寝宫去,派人传唤太医。
天,格外的蔚蓝,万里晴空,只有几朵白云漂浮着,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
龙旖凰从阴森森的停尸房里出来,松口气,却也不禁担忧凤义阳的身体情况,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身边的宫女:“把这封信送到睿王府,让睿王亲收,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希望他能赴宴,如果不来,我会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宫女接了信走人,龙旖凰却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龙旖凰去看了看凤义阳的情况,听到御医说确认她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才放心地走出来。
从凤义阳的寝宫出来,她想也没想就直奔龙烨羽暂住的宫殿,摇醒正在午睡的老哥,把房门紧紧地关起来,外人听不到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只是时不时有龙烨羽的哀嚎声传出,过了一会,突然听龙烨羽大声说道:“那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龙旖凰疑惑地反问:“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你也跟着回去,住段时间就回来,把这里的烂摊子都丢给凤宁澜。”龙烨羽贼笑道。
“好了好了,”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龙旖凰只好先暂时妥协:“到时候我看没事了就跟你回去,哥哥,你答应我的可不要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记得啊,带祁寒一起回去!”龙烨羽十分高兴。
龙旖凰只能再一次答应他的要求,但是,心里特别没底。
日子又消磨去两天,那一天,风和日丽,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龙旖凰对凤宁澜说明情况缘由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孤身冒险,看他这么紧张的模样,龙旖凰笑着安慰道:“宁澜,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凤宁澜把她的手扣得很紧:“我陪你一起去吧。”
龙旖凰微微摇头,转身看着黄瓦红墙外的那一片天:“如果你也去,那就没了意义,我和他,总该有个了结,当初我自己惹起的乱,还是自己亲手斩断最好。”
“我不放心。”凤宁澜苦笑:“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因为今天过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任何牵连,今后也可能不会再见面,最后一次,宁澜。”龙旖凰轻轻用掌心覆盖住凤宁澜微凉的手背,慢慢掰开他的手指。
凤宁澜还是动摇了,把手收回:“你只带这么一点人,不怕么?”说着,他用分外怀疑的目光打量龙旖凰身后不超过十名的死士。
“我自己也有准备的。”龙旖凰抿唇一笑,举起手来——古朴的银色戒指套落在五指指根,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刻着怪异图案的手镯衬着白皙纤细的手腕,给人一种寒意的美。
“……”凤宁澜十分沉着冷静地看着龙旖凰手上的毒器好一会,突然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宁澜!”龙旖凰恼了,双手环在胸前,哀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真不想我去?”凤宁澜顿了一顿。
“最后一次了,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就安心在宫里等着。”龙旖凰不耐烦地把凤宁澜往里殿推:“看好祁寒啊!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哭。”
“旖凰……”
“不会有事的啦!”龙旖凰真急了:“不然,两个时辰后你再去找我?”
“嗯,”凤宁澜犹豫了很久才艰难答应,看着龙旖凰这么坚定,自己也不好勉强:“两个时辰。”
“那我走了,回见。”龙旖凰踮起脚飞快地在凤宁澜唇上浅啄了一下,转身就跑,就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凤宁澜欲言又止,手还伸在半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吩咐她一声万事小心的。
伫立久久,凤宁澜才慢慢转身,走进宫殿最深处。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皇宫侧门疾驰而出,几名死士策马紧跟其后,马蹄扬起了尘埃。
行过了热闹的街市,转眼便到了绿意葱葱的郊外,龙旖凰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了很多,忍不住挑起窗帘看着难得一见的景色,真真切切再感受一次自由。
皇宫在郊外修建的别院不少,她去的,就是比较偏远的一处。
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美不胜收,一座别致非常的楼房独立,特别有隐居的感觉,龙旖凰选的时候是随便从册子里选的,可是现在实地一看,要不是明白自己的丈夫孩子还在皇宫,她肯定句赖在这里不走了!
别院里早被人打扫干净收拾整齐,龙旖凰下车后先四处逛了一遍,看看还有时间,这才走进房子里去。
房子里,早就已经摆好了满满的一桌菜肴,菜肴便,摆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看着有一些侍女站在一边候命,龙旖凰走到桌子前,伸手摸了摸酒壶的身子,指尖一路从盖子滑到壶嘴,幽幽道:“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退了出去,龙旖凰则是慢慢走到桌子后面,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如果他不来,她会这么一直等下去。
他……会不会来?
龙旖凰索性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在心里慢慢数着时间,数着过去一直纠结着她,有痛苦,也有欢乐的回忆。
那时候,怎么这么美好……
永远都不要走到这一步好不好,如果时光可以倒退……
门口突然传来侍女的声音蓦地打断了龙旖凰的回忆:“王爷请,太子妃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
龙旖凰慢慢睁开眼,只见从门口出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那身影,她最熟悉不过。
——还是愿意来了,这又代表着什么?
等凤离渊在对面坐下,龙旖凰觉得那光线不那么刺眼了,也看清楚了他。
凤离渊……真的瘦了很多,全然没了初见时的神采飞扬,似乎完全靠着毅力来支持着自己的意志,面色惨白如纸,眼眸中的光彩也黯淡许多。
“有事?”书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凤离渊的声音冷漠非常,还有点哑。
“我以为你不会来。”龙旖凰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一次……你说的。”凤离渊的声音又低了些,含着无奈和凄凉,龙旖凰的心底有说不出的不安在沸腾。
“是,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今天,好好聊聊。”龙旖凰十分主动地伸出手去斟酒,扣在酒壶上的五指套着戒指般的毒器,凤离渊一动不动地看着,觉得眼睛被刺痛了一瞬:“你怕我伤害你?”
龙旖凰一愣,也看向自己的手指久久,方才道:“我不戴这个,宁澜不放心让我出来。”她把两个斟满酒的酒杯拿起,一个放在凤离渊的面前:“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你……”
没等龙旖凰说完,凤离渊突然拿起酒杯,把里面的陈酿瞬间一饮而尽,把空的酒杯放回桌面。
龙旖凰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你不怕我下毒?”
“下毒……又何妨,”凤离渊身形微微晃了一瞬,苦笑着:“若是有毒,才是你的风格呢……旖凰。”
龙旖凰怔住,凤离渊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喃喃道:“母后死了,父皇死了……云风鸾死了,元启也没有留住……”
“我……”龙旖凰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两人这样尴尬的身份啊……
“凤宁澜至少还有你,还有你和他的儿子……他不会孤单,什么都是他的,什么都是……”凤离渊自言自语着,嘴角赫然有一丝暗暗的猩红。
他轻轻用手背摸了摸唇角,低头一看,手背上沾上了一道血痕,没有太多震惊,只是不住地苦笑:“一点痛苦都没有啊……旖凰,你对我,算是特别优待了吧……我死后,你打算把我处置在哪里呢?”
龙旖凰嘴角动了动,眼神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内心煎熬无比:“我会让哥哥把你带回我的家乡,看看我故乡的风采。”
凤离渊很吃力地摇头,嘴角的血跟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滑过那精美非常的下巴:“我不要去那么远,旖凰,我想在你身边可以么?你不用可以去记住我,我只希望死后,也不要离你太远……旖凰,我想看着你,远远地看着就好……”
龙旖凰觉得眼角一片酸涩,都有点发麻,突然猛地站起来,冲到凤离渊的身边去抱住他的身体:“不要说这些……离渊,很快……很快就没事了,我不会忘记你,不会……”说到最后,龙旖凰忍不住哽咽起来:“离渊,我们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好么?”
“我现在……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你的模样……是我该好好看看你,来生,绝对不要错过了……我一定要比凤宁澜早一步把你娶回来,然后,然后我们……咳咳……咳咳!”话才说了一半不到,凤离渊猝然咳嗽起来,血液从唇边流得更为汹涌。
“元启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那时,我应该去看看的……对不起!”龙旖凰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凤离渊。
“我知道你也无能为力……不去,只是情理之中,元启的病……我知道没治了,可是我还奢求能有一线生机才去找你,我不该去找你……我应该想到,你的立场,会很为难。”连一个笑容都那么无力,凤离渊全身的力气都在被一丝丝地抽走,意识却顽强地支撑住,不让自己沦陷到黑暗中。
龙旖凰正想说些社呢吗,眼角瞥见一道凛冽的银光朝着自己飞速劈来,伴随着破空的声音,狠心而绝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假死

那道银色的剑光又急又狠,直直朝着龙旖凰劈来,从未学过一点武功的龙旖凰惊愕之余根本来不及闪躲,一股力道却及时地把她压倒在地,替她挡去了致命的一击。
那股力道化为压力压在龙旖凰的身上,沉沉的,龙旖凰眼睛慢慢睁大:“离渊!”
凤离渊在毒发的时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龙旖凰推开,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接下了这一道光痕!
“唔……”凤离渊全身已经瘫软无力,压在龙旖凰的身上,十分沉重,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丝,俊朗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
“离渊!”龙旖凰赶紧抱住他,掌心环上凤离渊背部的那一刻,却碰到了插在他背上并冷冷的东西,还有渐渐涌出的温润液体。
龙旖凰飞快地把手抬起来看,顿时愕然,她的掌心,已经浸满了血迹!
眼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她飞速抬起头,看到一袭紫衣飘扬!
迎风而乱的长发,英姿飒爽的身姿,熟悉的五官面容……以及那面容里透漏着的凌厉杀气!
“紫渲……”龙旖凰不可置信,再看看那紫衣女子的面容,脑袋顿时乱作一团。
她的目光下移,看到紫渲手里紧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而剑身的一部分,已经没入凤离渊的背!
怎么会!紫渲不是帮他的么,不是还帮了他杀慕容……
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带着困惑和不解瞬间淹没了龙旖凰,她觉得头痛欲裂,可是下意识地抱紧凤离渊的身躯,赤手快速地握住了那柄不断下刺的长剑!
如果再深一些,凤离渊会没命的!
紫渲眼中有尖锐的杀气一闪而过,双手握住剑柄加大力道,恨不得一举贯穿两人的身躯:“去死吧!”
“紫渲!你助手!”龙旖凰急切地喊道:“你在干什么!”
“杀了你,杀了你们!”紫渲愤怒不已。
龙旖凰掌心早就被利刃划破,鲜血顺着剑身流血,如同一条条血红色的小蛇,可是她不敢放松一点力道,哪怕是锥心刺痛的疼!
“紫渲,咳咳,停下!谁让你这么做的!”门口处蓦地传来一声岁低却十分威严的低喝,那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却让龙旖凰的心停跳半拍。
这个……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他不是死了么!
那声音就是一道命令,紫渲愣了一会,蓦地回头,急道:“盟主!这妖女万不可留!而凤离渊早已经是叛徒,死不足惜!”
“我叫你住手!”那声音苍白中透着怒气:“冥湮,把她带回来!”
龙旖凰看不到门口,只是见冥湮瞬间闪到自己的身前,爽快利落地在紫渲的手腕上狠狠劈了一下,待她的手完全脱离剑柄,便飞速抓住反扣,明显他武功比紫渲更高,紫渲用力挣扎,徒劳。冥湮淡淡的扫了一样惊愕到不行的龙旖凰,面无表情的把紫渲拉走。
龙旖凰不想多想,慢慢把凤离渊的身体从自己身上移开,让他平趴在地面上,双手再一次握住剑身,她咬咬牙,用尽全力把剑折断!
“铮!”断剑伴随着血滴飞到一边,龙旖凰的手心已然一片血肉模糊。
“咳咳,你都下决心要毒杀他了,何必还要拔剑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一直站在门口的人不曾离去,止不住的轻轻咳嗽,声音微弱却带了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龙旖凰突然很害怕看向门口……一股寒意夹杂着恐惧不住在心底盘旋,然而,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来人一脸苍白的病容,妖冶之气都被这虚弱的模样给冲淡了半分,如同风雨中一株摇摇欲坠的兰花草一样倚在门框上,轻轻睁着妖媚的丹凤眼看她,眼角微微扬起,是笑意在蔓延。
白衣,竹叶青,黑发,华颜。
冥湮带着紫渲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整栋房子四周都没有了别人,躺在地上的凤离渊,目瞪口呆的龙旖凰,还有门口处病得不成样子的……慕容赫玥。
是,的确是慕容赫玥,这也是龙旖凰看到他后会如此失神的缘故,在一个多月前……他才刚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刺杀而亡。
龙旖凰突然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站起,朝着慕容赫玥就跑去,慕容赫玥没有闪躲,而龙旖凰在离他一分距离时生生停住,鲜血淋漓的双手赫然揪住他的衣服,颤抖的指缝里不断有血迹渲染开来,花一样的印染在慕容赫玥的衣裳上。
“慕容……慕容……”龙旖凰紧紧盯着他的脸看,急切的心情充斥全身,战栗道:“你还活着!你……你没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旖凰,我只是来看看你。”慕容赫玥痴迷地看着龙旖凰的面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脸部的轮廓上滑动,低笑:“我好想你。”
龙旖凰几乎要石化:“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旖凰,你很聪明,不至于想不到。”慕容赫玥有些责怪地点点她的额头,笑得落寞,笑道悲伤。
似乎昙花在凋零前的怒放,既是绝美,也是绝望,只有那么一瞬,便要走向死亡。
“……是你和紫渲串通好的,是一个骗局……是不是!”龙旖凰飞速把事情都在脑海里联系起来,再就加上方才紫渲的表现,冥湮的举动,还有现在活生生的慕容赫玥,她突然不寒而栗:“你利用我,你当时根本没死!你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恩而让我成为你间接的杀人工具!”
慕容赫玥咬唇,低下头,轻轻抓起龙旖凰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左心口上:“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他领着龙旖凰的手慢慢从左心口移到右心口,苦笑:“很奇怪是不是?我的心,长在和常人相反的地方,当时的匕首涂了假死药,然而你一看到匕首插在我的心口,便认定我没有救,从而也大意忽略了匕首上的毒。”
“假死药!”龙旖凰恼怒不已:“你用假死药骗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慕容赫玥急急解释道:“后来冥湮把我救醒,紫渲才告诉我这些事情,而当时,你已经回了皇宫。”
“哦,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龙旖凰用力甩开慕容赫玥的手,怒道:“救我,和我成婚,安排假死的骗局,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么?如今皇宫内动荡不安,这不正是你们武林盟下手的好时机?”她冷笑,凄凉而自嘲:“盟主大人,您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明白利用别人的感情做事不会太顺利,所以亲身上场了么?可笑……我也会落入你这样的骗局!”
“旖凰,我们不说这些好么。”慕容赫玥笑道莞尔:“我难得有时间来看你一次,我们好好聊聊。”
看着他朝着自己伸出手,龙旖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方才几句简单的谈话就把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她一想到自己被慕容赫玥这么玩弄在股掌间,玩弄感情,还傻傻地上当,傻傻地替他报仇,不禁怒发冲冠:“那你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把事情说破了!计划不是就要成功了么!现在在这里没有多少人,凤离渊活不长久了,而你这么快就说出来,是不是对杀我有很大的把握!哈!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你杀不了我,将来死的就是你!”
“我们不说这个,旖凰,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有些尴尬的把手收回来,放在身侧,慕容赫玥似乎除了微笑,没了其他表情:“今天来看看你,或许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去哪里?”龙旖凰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会记住我么?”慕容赫玥微微把头滴下来,顿时风情无限,媚眼如丝,可是龙旖凰如今看着,感觉连最初的一点惊艳都没有了。
“我不会记住你,玩弄感情的人……不值得我记住!”掌心伤痕累累,龙旖凰用力地握着,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
“旖凰,我怕离开久了……会记不清楚你的样子,你让我好好看看好么?就最后一次了。”慕容赫玥苦笑着,慢慢靠近龙旖凰,龙旖凰却飞快拔出发髻上的发簪,给自己防身。
“我的首饰没有不是有毒的,你最好小心点。”她冷冷地说道:“刚才,你不应该这么快就把真相说破的,只要再晚一刻钟,你继续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来欺骗我,杀得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再告诉我这些,或许效果会更好呢!”
“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慕容赫玥没有放慢脚步,把她的话和毒器视为无物,一直走到她的身前,发簪的末端已经抵上胸口。
“你还能想要什么结果?”龙旖凰的火气越来越大,手却突然被慕容赫玥揪了去,他正诧异他要夺走发簪,却见慕容赫玥面色风轻云淡的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正好对准了他所说心脏的位置。
“要刺,就刺得准一些,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慕容赫玥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看不破的迷障、读不懂的惘然,还有悲哀无限。
龙旖凰有些惊住,没想到慕容赫玥会这样主动送死,要是换作以前……她的手僵持在半空,不禁怒骂:“你干什么!”
“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在你的手里,或许能让你记住我。”慕容赫玥淡然,闭上双眼,扣着龙旖凰手腕的五指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嘴角的笑容一丝不减:“动手吧,旖凰,按照我们的交情你应该不会用太痛苦的毒吧,就算死,我也要死得体面,不要太难看了。”
龙旖凰全身忽的一震,手都开始发抖。
杀……还是不杀。
沉思,挣扎了很久很久,龙旖凰才下决心把手上的发簪丢在地上,飞快背过身去,气得身体战栗:“我不杀你!去哦欠你一条命!现在权当还给你!”
用力吼完这一句话,龙旖凰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形一晃,险些晕倒。
“旖凰,你恨我么?”慕容赫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着丝丝蛊惑人心的魅力,龙旖凰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
“我恨你!我很你恨你恨你!”刚恢复一些,她又一口气接连喊出一大串的恨,说不下去才停下来,喘得眼中直泛泪光。
“旖凰……”慕容赫玥朝着她走去,龙旖凰咬紧牙步步后退,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扫向旁边倒地不起的凤离渊。
伤得很深……流了很多血……毒应该发挥作用了吧,他还会不会有痛觉?
慕容赫玥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怪异表情,心中不免疑惑,转身看向凤离渊,龙旖凰就跟被踩到死穴一样,蓦地大喊:“你不是要杀我么!你不是要完成一步步摧毁皇宫的目的么!你这么费尽心思,现在我人就在这里,如果我不死,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生!”
“谁说我要杀你?”慕容赫玥好笑地看着龙旖凰:“我要杀你,很早以前就会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你故意绕这么大个弯子,让我和皇室的人内讧,和离渊自相残杀,难道不就是为了等今天!”龙旖凰不禁提高了声音,激动得掌心直冒冷汗。
“我再说一次,这是紫渲私自计划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后来她才告诉我她在匕首上动了手脚,我现在才有命来见你。”慕容赫玥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一字一句细细地解释着,似乎把毕生所有的耐性都用在了这里。
“是么,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分明就是在利用我,在骗我!”聊了一会越发的急切,说话时牙关直打颤,似乎,就要哭出来。
“你也知道,假死药的反噬很强,后来我半死不活的躺了很多天,他们封锁了外来的一切消息……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药性解了,我马上就过来看你了。”慕容赫玥仍然是一步一步走进龙旖凰,想要去触摸那触手可得却更像海市蜃楼一般的美景,留给他的,只剩下虚幻。
“强词夺理!刚才紫渲在做什么,你都看到了!她要杀我,她要杀离渊!”身体猛地一滞,再也后退不了,龙旖凰发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而慕容赫玥仍然没有一丝放过自己的样子,慢慢朝着自己靠近。
“你不要再过来!我会让你死!”她紧紧捏住一枚戒指,手在发抖。
“你不会杀我,旖凰,你下不了手,你欠我一条命。”慕容赫玥从未有过的坦然,一直走到龙旖凰面前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方才停下,自信满满:“如果你想杀我,早在刚才就动手了。”
“滚!”龙旖凰力竭地喊道,想要推开他的身体跑出去,却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旖凰,我今天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来看看你,看一会就好的。”慕容赫玥几乎是在哀求她,声音悲得凄凉:“最后一次,今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会忘记你,旖凰,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你的样子,那有多痛苦?”
“那你现在,看够了没有,看够了,马上给我滚!”龙旖凰指着门口,愤怒得几乎忘掉语言。
“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慕容赫玥摇头,指尖刚碰到龙旖凰的面颊,马上被她用力拍下,慕容赫玥没了平日的妖冶,纯良如水:“旖凰,今后若没了我,你时不时很开心?”
一阵恶心的眩晕袭来,龙旖凰低下头,大口喘气,单手压在胸口上,莫名的压力压在心口,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恍惚:“开心……我很开心……”她恨恨地咬牙切齿:“没有你,我会过得比现在开心十倍!”
“嗯,只要你开心……开心就好了……”慕容赫玥侧目,没有再去看龙旖凰,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也松开了。
“旖凰,我以前从来都不能理解凤离渊为什么会离开武林盟……现在,我太明白他了……太理解他的心情,”慕容赫玥自语道:“旖凰,如果有来生呢?你还会不会恨我?有来生……我们会不会是夫妻?”
龙旖凰没心情去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了几步,脚下似乎踩不到东西一样轻飘飘的难受,胃里翻腾,头脑也开始不清楚。
“旖凰?”背后的慕容赫玥蓦地惊呼一声,龙旖凰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可是头晕得厉害,也无暇管了。
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她脚下一软,整个身体都跌倒在地上,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结局(上)

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慕容赫玥飞快转过头去,只见龙旖凰面色苍白,全身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他蓦地一惊,连忙把她抱起来,朝着门外嘶声喊道:“冥湮!”
顷刻,一名黑衣男子闪电般的出现在慕容赫玥的面前,目光清冷,容颜俊俏,他没有注意此时别慕容赫玥抱在怀里昏得不省人事的龙旖凰,只是淡淡道:“盟主,有什么事情么?”
“快点看看她!”慕容赫玥急得脸色泛红,却是有些异样的红色:“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晕倒了!”
冥湮抿唇不语,缓缓走上前,从慕容赫玥的怀里接过龙旖凰,把她平放在地上,手指十分熟练地扣住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门口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样子十分狼狈,揉着的手腕一片红肿,可是身上的紫衣却是万分眼熟。
紫渲看到龙旖凰晕倒,慕容赫玥着急,冥湮在为她诊脉,顿时气得语无伦次:“盟主!计划只差一点就成功了!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紫渲,我不希望她再受伤了知道么?”慕容赫玥淡然道:“现在已经够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难道你也不听了么?我的时日不多……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而已了,至少,我要走,也要走得坦然。”
“盟主!”紫渲快要发狂:“这种时候,您还有心情顾及私情!这样一来,龙旖凰醒了以后也不会原谅您!您还不如在她心里做个挂念一辈子对不起的好友来得好!”
“我不要这样,紫渲,既然我没死,那我就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而不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利用她对我的内疚来达到目的,你明白么?”慕容赫玥淡淡地说着,语气透着悲伤,伤彻心扉:“这样,我算什么?我岂不是也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之一?”
“不是!”紫渲急得大喊:“再说了,您不是很快也……”
一直沉默着在为龙旖凰把脉的冥湮突然转过身去,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汹涌着杀意,紫渲被他看得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咬着牙暗暗揉自己的手腕。
“盟主,并不是没有方法的,那药虽然反噬得厉害,但是属下一定会在时限内为您调制出解药。”冥湮对着慕容赫玥低下头道。
慕容赫玥的脸色更为苍白,苦楚而无奈地笑着:“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不用安慰我,紫渲说的也没错,可是,就允许我这个将死之人自私一次,今后或许还会有机会的呢。”
“盟主……”
“她怎么样了?是累坏了,还是病了?”慕容赫玥轻柔的把龙旖凰揽到自己的怀里,她全身上下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下巴静静地搁在慕容赫玥的肩上,还是昏睡着。
“不是病,只是……她有身孕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冥湮故意错开了慕容赫玥的视线,佯装淡定地看向另一边。
慕容赫玥的表情变化细微得让人察觉不到,他温和地勾起嘴角,一遍遍地抚摸着龙旖凰的长发,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哦……有身孕了啊,这是好事啊……”
冥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慢慢把身子侧过一边。
慕容赫玥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名贵的珍宝一样,指尖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掠过龙旖凰的面颊,又怕惊醒她,嘴角含着苦笑,欲哭无泪。
最后,他轻轻俯下身去,在龙旖凰的唇上印上最后一吻。
伤心、绝望、还有分离的伤感,太多的情结纠结在慕容赫玥的心理,可是却吻得很轻很轻,就怕不小心把她给惊醒,却吻得格外缠绵,很久才离开。
慕容赫玥层想把她带走的,他知道自己被药物反噬,已经活不了多久,就算是用强的,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她不愿意,也要她陪伴自己走完仅剩的路。
可是,似乎办不到了。
曾经把她从火海救下,那三个月的相处时光是最快乐的,从桃花满天到红莲缤纷,一切都那么美好,现在……
慕容赫玥想来是一个办事爽快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把龙旖凰放下的时候却犹豫了很久很久,迟疑着,挣扎着,牙龈都快要被咬断,这才狠下心把她轻轻放回地面而平躺。
看着慕容赫玥站起来,冥湮不解:“不打算带她回去么?”
慕容赫玥摇头:“现在……不是情况,我想害了她。”
“可是您……”
“我们回去吧,”慕容赫玥负手就走,比起来时的稳重,显得特别慌乱和急促:“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打算隐居去,冥湮,等有人接手了武林盟,你要记得第一个来通知我。”
“盟主……”
“对了,记得到皇宫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把人带走……冥湮,剩下来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慕容赫玥笑道。
慕容赫玥走出去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片乌云所笼盖,一片阴霾。
紫渲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龙旖凰,正要过去,一只手臂顿时拦在她的面前,她飞快抬起头,看到的是冥湮那张冷峻的面容,冥湮瞄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盟主念你对武林盟有功,所以一直放任你,难道现在你想做他生前最后一个刀下魂?”
紫渲眼中波光一闪,咬唇道:“她真的不能留!”
“回去!”冥湮有些微怒,用力扣住紫渲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拖走。
慕容赫玥第一次走得很干脆,一丝丝的情意都没有再留下,而那天之后,龙旖凰也没有再见过他。
那一年的夏天,竹子绿得异样,青青翠翠,摇曳的叶子上似乎就要有泪珠滴下。
慕容赫玥问冥湮,竹叶青好看么?
冥湮低头不语。
慕容赫玥于是微笑,竹叶青固然好看,可是我和它不衬,那么好看的颜色,我玷污不起。
再后来,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养病,把武林盟的事物都交给了别人,冥湮死活都要跟着他,随时随地查看他的病情。
慕容赫玥住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唯一有特色的,就是小屋子前遍地的竹子。
那样动人心魄的青色,和他妖冶华丽的容颜发差很大,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在不多的日子里,他跟冥湮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这遍地的青色,他说,他最喜欢竹叶青了。
竹林中淡淡的水雾弥漫着,模糊着,幽幽的琴声从中传来,那么清逸,却带着伤彻心扉的痛苦,冥湮匆匆赶到竹林,听到琴声,感觉心中似乎被琴弦割了一条条的伤痕,又细又深,疼得直流血。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感情弹琴?
宛若仙境的竹林深处,古筝、山石、小泉,还有美男。
慕容赫玥只是简单的披了件松松的白色衣裳,用青色的腰带系住,斜着身子坐在石头上,膝上放着一架深色的古筝。
长发及腰,散散地披着,气色是格外的好,唇红齿白,特别想让人犯罪,勾魂的媚眼更是比平时更为灵动。
冥湮看着他,心中的忧愁不觉扩大几分,他太明白慕容赫玥的身体情况,这个时候,无非只是在逞强,那时候,紫渲用的假死药太毒了&说是为了提防龙旖凰这样的用毒高手察觉,可是反效果也会很大,分寸之差,送命只是迟早的事情。
“冥湮,”正在抚琴弦上的手指突然停下来,慕容赫玥心不在焉地呢喃着,目光从未离开过深色的琴身:“我好想她。”
他这么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来,冥湮当下就觉得心底寒意直冒:“盟主,该用药了。”
慕容赫玥像只慵懒而华贵的猫妖,简朴的衣着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气,他轻轻俯身在古筝上,声音一点点沉落:“冥湮,我真的好想她……”
他用手指勾住琴弦,细细的琴弦直接勒到肉里,语气悲哀非常:“真的……我还能不能再看看她?”
“盟主,该用药了。”冥湮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我好想她……真的,真的好想她……”慕容赫玥喃喃,一只手臂曲起放在古筝上,上半身斜躺在其上,另一只手越来越用力地抓紧琴弦。
细致的皮肤终究承受不住压力而破掉,涓涓的鲜血流溢而出,不知道怎么了,他好看的唇角也有些血红。
“冥湮……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没有遇见她,那有多好,如果……我不那么想她,会有多好呢……”慕容赫玥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冥湮惊得正要上前查看,慕容赫玥却艰难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大限到了。”
冥湮僵住,慕容赫玥微弱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笑意,却仍然无力地伏在琴身上:“不要告诉她……我死的消息,不要给我立碑,不要……咳咳,不要让这个消息让太多人知道。”
“盟主……”冥湮第一次有说不出话的感觉,如同鱼刺在喉。
“记得了么……咳咳,还有我吩咐你的事情。”
“是,属下铭记于心。”冥湮答道。
“嗯……那就好了,”慕容赫玥用划破的手指在琴弦上徘徊,目光渐渐迷离:“旖凰……我好想你……”
尘埃落定,竹林内只剩下风过叶动的声音,仿佛哀鸣。
冥湮伫立许久,突然感觉到不太对,低低唤了一声慕容赫玥,没动静,他慌了,连忙跑上前去查看。
慕容赫玥还是微笑着,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冥湮知道拖得越久他的身体就会越吃不消,可是没想到,死亡竟然会来得这么快!他甚至没有一点准备!
“盟主!”冥湮翻过慕容赫玥的身体,发现他嘴角早就已经被血丝浸透,却努力带着微笑……一洗往日的烟花风尘,只是单纯的笑着,似乎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就在眼前一般,那么满足,那么……那么幸福。
风继续吹,满世界的竹叶悲泣。
那一天与龙旖凰见过面后,慕容赫玥先回了武林盟休息,冥湮立刻赶往皇宫传信。
御林军到的时候,客厅里的两人还是晕的晕,倒的倒,丝毫没有改变。
御林军首领也是有战场经验的人,他派人把龙旖凰带上马车后,马上飞奔过去查看凤离渊的情况。
他全身上下都是冰凉的,还有半截剑插在身后,情况惨不忍睹。
龙旖凰是被好好保护回去的,被两人小心伺候着搬上软轿,尽管昏睡不醒,但是那待遇真的没话说,相反之,凤离渊是以处理尸体的方法带回去。
皇宫华丽而寂静,处处透漏着危机。
龙旖凰以昏迷的姿态被送回去,最震惊不过的是凤宁澜,他几乎无暇去关照凤离渊的尸体,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事物,直接就奔往龙旖凰的住所。
寝宫内,龙旖凰疲倦的沉睡,眉间有深深的皱痕,双手似乎受了伤,被缠上白布,御医在房间的案桌边写药方。
凤宁澜飞奔过去,一看龙旖凰的手被包得像个粽子,心知这伤肯定不浅,懊悔自己没有陪她一起去,顿时心疼不已。
他小心地在床边坐下来,捧起龙旖凰的手看:“又受伤了么?”
“是,不过太子妃娘娘所受的都是一些小伤,不出一月便会痊愈。”一太医答道。
“怎么会受伤了……这么不小心,还让我放心呢。”凤宁澜担忧地蹙起眉,轻轻把龙旖凰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接着又对太医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妃娘娘只是疲劳过度,并无其他大碍。”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多久会醒来?”
“这个……微臣不知。”
“……”凤宁澜不敢太用力,就这么轻轻捧着龙旖凰的手,看着她,心中又觉得缺少了什么,仔细想想,脑海里才蹦出凤离渊三个字:“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凤离渊呢?”
“睿王他……”太医突然很紧张地纠结袖子:“据御林军统领所说,当时有人急速给他们送来口信,说是太子妃危险,让他带人先行前往那个裕珑别院救人,首领不敢耽搁,还没来得及通报就直接带了人马赶过去,可是在现场除了昏迷的太子妃,睿王的尸体外……什么人都没有。”
“睿王的什么?”凤宁澜眼神锐利起来:“你说清楚一点。”
御医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御林军统领把睿王带回来的时候……睿王爷已经断气了,微臣回天无术,请太子降罪!”
凤宁澜愣了愣,又愣了愣,沉吟了好一会,才摆手道:“罢了,谁也不会料到事情的变故……如今睿王的尸身安放何处?”
“如今尸体还在御医阁内。”太医说道。
“嗯,两日后举办葬礼,加派人手下去准备吧。”凤宁澜想了想,说出口的话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御医正要退下,却赫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禀告上级,连忙又折回来,眉开眼笑:“对了,太子殿下……微臣要恭贺太子,这一次太子妃之所以会劳累至极而晕倒,是因为她已经怀有身孕,恭喜太子,又将喜得麟儿。”
凤宁澜懵了:“你说什么?”
“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如今腹中的胎儿十分安稳。”御医整理好措辞,说起来不慌不忙。
“当真!”莫名而来的兴奋和激动瞬间淹没了凤宁澜,他惊喜不已,赶紧低下头去看龙旖凰。
“微臣诊脉,从来不会出错。”御医自信一笑,可惜他说的什么凤宁澜全听不下去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只徘徊着一个信息——旖凰有孕旖凰有孕……
他们又要有孩子了,和祁寒一样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凤宁澜就会乐得合不拢嘴,在龙旖凰醒来之前更是没离开过她身边半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等着她转醒。
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他都不曾离开,天色渐渐染上晕黄,天际的云彩开始璀璨,一层夕阳的光辉笼罩着皇宫,十分瑰丽。
睡了大半天的龙旖凰这才有了一丝动静,她轻轻移了移手,皱着眉低吟,仿佛在与痛苦煎熬。
凤宁澜还是保持着锐利的敏感度,见她如此,忙冲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轻唤道:“旖凰,醒了么?”
龙旖凰晕乎乎地睁开眼,凤宁澜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脑海里的画面却清晰得异常,血淋淋的画面……凤离渊的受伤,紫渲恶毒的眼神,还有突然出现来刺激她的慕容赫玥,都跟一块块寒冰一样压在心底。
宁澜……是宁澜么?
酸涩的双眼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大,更别说看清楚现在在眼前晃动的人的面容,只是,有一件事不能耽搁,绝对不能耽搁。
喉咙十分干痛,双手疼到动不了,龙旖凰只能艰难地摇头:“宁澜……宁澜……”
“嗯,我在。”凤宁澜笑着,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紧。
“离渊……离渊……快去看看他……快去……”龙旖凰的面色更为痛苦,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身体似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凤宁澜的笑容僵在唇边,愣了许久,才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人都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没有……他没死……他不能死,真的不能死……”龙旖凰用力摇头,明明双手都已经伤得动不了,还想要抓住凤宁澜的衣服,请求他一定要去看凤离渊。
那把剑……如果再留在他体内的时间长一点,那么一切,都将徒劳。
龙旖凰意识模模糊糊的,视线也不清楚,全身软得厉害,全然没有注意到凤宁澜嘴角一分分黯淡下去的光彩。
“好,我这就去看他,你好好休息。”凤宁澜淡然地说着,慢慢把龙旖凰的手放回床上,细心嘱咐道:“别乱碰东西,手上还有伤呢。”
龙旖凰含糊的应了一声,凤宁澜却飞速站起身走了。
后来,那一天晚上,龙旖凰都再也没有看见过凤宁澜。
凤宁澜走后,她无意识的又睡下了,一直睡到大半夜才醒来,而这一次醒来,精神好了很多。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所有的家具布局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却似乎少了点什么,让她从心底感觉空荡荡的。
问过宫女,龙旖凰知道现在已经三更过,她这才想起来,凤宁澜还有回来。
自从她和凤宁澜和好,便是夜夜同寝,就算是他有事不能回来,也会派人通知一声,或许在半夜自己醒来,就会看到他熟睡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人呢?
“太子去了哪里?”龙旖凰实在是睡不着了,下床穿了鞋,在房间内走了一圈。
“奴婢不知,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吩咐下来。”宫女俯身答道。
龙旖凰觉得心底有点发凉——她,似乎说错话了。
“是处理紧急公事么?刚离开不久?”龙旖凰继续问道。
“太子殿下在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至今仍未回来。”宫女毫不含糊。
龙旖凰心都凉透了,朝着门口就走:“我去找他。”
“太子妃娘娘,晚间风大,您是不是……”宫女连忙拦住她道。
龙旖凰摇摇头,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情管风大不大。
龙旖凰先去了几处正厅,再去了御书房,甚至还特意到后宫去转了一圈,令她费解的是,凤宁澜居然都不在。
四处问人,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回答她,凤宁澜不知道去了哪里,从傍晚起就没了消息。
龙旖凰沮丧地往回走,希望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看到那名清淡如茶的男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到底说了什么?
途径太医院,龙旖凰像被雷劈到了一样,顿时想起了一些事情,拔腿就往太医院内跑去。御医们都睡下了,龙旖凰凭着自己对此地不多的记忆一点一点朝着停尸房走去。
一路上尽是枝叶在风中摇摆的声音,如同鬼泣,让人不寒而栗,而越是逼近停尸房,气氛就越僵硬,阴气也越逼人。
门口有人守着,龙旖凰这才安心了些,走上前,亮出自己好比通行证的身份,顺利的让门口两名守卫把房门打开,请她随意进出。
房间里铺着不少的冰块和寒石,虽然那阴森森的,却能保持尸身在夏日也不易腐坏,里面点着幽蓝的灯光,除了中间让行的一条小路,两边的床上都摆放着盖白布的床,光线昏暗,根本分不清楚那上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龙旖凰搓搓手臂,环视一周,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的长眠,可是更急切的想知道凤离渊的尸体在哪里。
她把门口的守卫拉进来:“睿王……的尸体呢?”据说,在皇宫内,只要皇亲贵族死得异常,都会先到这里呆一阵子,等到检查完毕才能入葬皇陵,看样子,这里还真聚集了不少的怨灵。
守卫回答道:“请太子妃娘娘随属下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结局(下)

侍卫一直把龙旖凰带到房间的最里面,幽蓝的一片冰壁,格外阴森。
“有谁来过了么。”气氛压抑而森寒,龙旖凰不禁问道。
“太子殿下傍晚的时候来过了,”侍卫本分答道:“独自一人呆了很久才离开。”
龙旖凰全身微微一震,一步走到侍卫身前:“你说什么?宁澜来过了?”
“是。”侍卫心里有些错愕,但是他更明白,在皇宫之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所以,就算看出龙旖凰脸色不对,也没敢继续追问。
“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龙旖凰突然拽住侍卫的袖子,急切地逼问他。
“属下不知。”侍卫低下头低语,谨慎的语言在冰冷森然的停尸房里格外压抑。
“哦……不知啊……”龙旖凰喃喃着,垂下手臂,心情难免低落:“先带我去看睿王的尸体吧。”
侍卫继续带路,终于在房间的尽头处一张华贵精美的床前停了下来,床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所遮盖,没有丝毫的动静。
龙旖凰走过去,轻轻掀起白布的一角,躺着人的面容也霎时露了出来。
苍白,无色,俊朗而熟悉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痛苦的神情,只是毫无生气。
龙旖凰咬了咬嘴唇,轻轻在凤离渊的面颊上抚了抚,指尖触到一片冰冷,掌心轻柔地按住他的眼睛部分,幽幽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侍卫俯身离去,龙旖凰认真凝视凤离渊的睡颜,眼眸中闪烁着痛苦与挣扎:“离渊,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请你现在暂时忍耐,不久,就会获得一辈子的自由……”
“离渊,你要代替我这么自由下去,不要再做傻事了……”
龙旖凰从停尸房里出来,情绪十分黯然,而天气突然有些闷热,隐隐有雷声滚动。
快要下雨了。
可是龙旖凰现在一点都不着急要回去,甚至有些害怕回去——她怕,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又只有自己一个人。
宁澜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龙旖凰有些失神地游走在御花园内,心情纠结到极点,明明天气闷热得让她喘不过气,可还是没有一点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夜晚的御花园,寂静得诡异,除了偶尔巡逻而过的御林军,再也没有别的人影。
“哗啦啦——”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重,终于洒落下一大片的雨丝,细细密密的交织着,龙旖凰来不及闪躲,霎时间,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丝丝寒意沁入骨髓,龙旖凰忍不住全身一抖,怀念起凤宁澜温暖的怀抱。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固,把她保护得好好的,不受一点风雨,没有一丝伤害。
想到这里,龙旖凰觉得眼睛干涩起来,心中很是不悦,这个时候,凤宁澜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到底她说错了什么?难道就不能好好说么?这样玩失踪很好玩?
眼里被水气覆盖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龙旖凰伸手擦了几次,没有任何效果,只能这样晕乎乎地走着,没有目的地在后宫乱逛,心里难过得如同刀割。
身旁的建筑随着脚步的行走而缓缓后退,渐渐,龙旖凰不知不觉走入了一片偏僻的地方,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几乎没有宫殿。
雨还在下,龙旖凰全身都被淋湿,她迟钝的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对,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凤宁澜只带自己来过一次的别院门前。
这间别院,是他成为皇储后消耗年华的地方,囚禁他的地方。
那双还没长全的羽翼没来得及飞翔就被硬生生地折断,一辈子,都逃脱不了。
龙旖凰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可是来了,又突然不想走了,心底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只要走进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龙旖凰竟然一步一步地接近了阴森得如同鬼屋的别院,慢慢挪到门口,移开身子,朝着里面看去。
站在别院的门口,除了雨声外,她总算听到了第二种凌厉的声音。
舞剑声。
她朝里面看去,只见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凌厉得让人心惊!
雨,越下越大,沉沉地打在龙旖凰眼前的睫毛上,沉重的感觉令她几乎无法睁开眼。
而对于别院里正在舞剑的人,丝毫不受到天气的影响,锋利的剑刃破开雨珠,挥舞成一片水花。
心中猛地一颤,龙旖凰无意识地喊道:“宁澜!”
舞剑的身影猛然一滞,就在停顿的瞬间,龙旖凰已经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背。
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是凭着感觉,龙旖凰在心底就敢肯定他是凤宁澜:“怎么了,”她哀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为什么还没有回去休息?”
……我在担心你,你知道么。
大雨中,龙旖凰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大掌覆上,凤宁澜的声音在风雨中摇曳:“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大的雨,快点回去!”
龙旖凰用力摇头,双手收得更紧:“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雨水,疯了一样倾泻在两人身上,龙旖凰喘息着,不小心吸进去了一些雨水,呛得直咳嗽。
凤宁澜突然用力掰开她的手,还没等龙旖凰有所反应,就转身飞快地把她横抱起,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走进一旁黑漆漆的房子里。
“砰!”刚被大力踹开的木门随着一阵大风的吹过,又用力地合上。
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凤宁澜对房间里的格局很熟悉,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还是照样把龙旖凰稳稳当当地放在一张椅子上。
他松开双手想要站起来,却被龙旖凰匆忙拽住,黑暗里,龙旖凰仿佛是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宁澜,我做错什么了么?”
凤宁澜顿了顿,眼眸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光芒,哑声道:“没有,你没有做错。”
“那你怎么不理我了?”龙旖凰急问道,似乎就要哭泣。
“我没有不理你,”察觉她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发梢垂着水珠,凤宁澜用手指细心地为他擦拭而去,阴暗中勾起嘴角:“你在担心我么?”
龙旖凰撇撇嘴角,委屈得不成样子,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以后不要擅自跑出来,尤其是这种天气,你应该好好休息的。”凤宁澜笑了,手指搁在龙旖凰的脸侧,透过冰冷的雨水,传去淡淡的体温。
“可是你怎么没有休息!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龙旖凰大声问道。
“我没事的,”凤宁澜俯下身去,故意放轻语调在妻子的耳边,暧昧道:“就今晚一次而已,今后我一定按时回房。”
龙旖凰觉得耳根子有点火热,赶紧道:“大半夜的冒雨在这里舞剑,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铁打的么!”
“今晚有些恼了,不过现在看到你,已经没事……对了,我去了尸房看过了凤离渊的尸体,”凤宁澜缓缓调整角度,和龙旖凰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就算他要死,也要死得体面,我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了,你看到了么?”
龙旖凰全身不觉一抖,颤声道:“嗯……谢谢……”
“你我之间,何必谈谢?太生疏了。”凤宁澜微微弯起眼角,手指抬起龙旖凰的下巴,认真凝视了她一会,蓦地侧首吻住她的唇。
龙旖凰几乎要窒息,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心跳变快的频率……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用双手抱紧凤宁澜的脖子。
这一次的吻意外的短暂,不多时,凤宁澜便移开自己的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大口大口的喘气,意志力十分顽强地收回了按在龙旖凰肩上的手——好险,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突然受到了冷落,龙旖凰一下子仿佛掉进了冰窖,感觉到凤宁澜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收回,心里就跟被刀子剜去一块似的,脾气也上来了,气得直哆嗦。
凤宁澜暗中掐了掐自己,无时不刻的提醒着自己现在的旖凰动不得,苦笑道:“旖凰,我们还是回去吧。”
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龙旖凰在椅子里缩了一会,突然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凤宁澜,顶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飞奔而去。
凤宁澜顿时惊慌不已,忙在她身后喊道:“旖凰!你不能跑!危险!”
龙旖凰根本不听他的话,冒着细雨继续在滑腻腻的道路上跑着,随时都会不慎跌倒。
她在转过一处假山的时候,不小心踏上了一块光滑的青石板,身子突然不稳一斜,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面!而从身后几乎是山过来的身影及时护主了她,虽然两人双双跌倒,至少龙旖凰坐在他的怀里,是安然的。
龙旖凰还在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这么大的无名火,接着,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凤宁澜把她抱起,笑容依稀可见:“我抱你回去好了,雨天路滑。”
龙旖凰挣扎了一会,发现凤宁澜把自己抱得实在很紧,基本上动弹不得,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恼怒,任着他抱了回去,一路上却不吱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离开了别院的附近,立刻就看到正在四处寻找他们的御林军众人,龙旖凰哼了哼,不发表任何言论,看着凤宁澜也没有把自己放下的意思,干脆就靠在他的肩上,慰劳自己酸疼不已的腰身。
栖凤阁的灯火,比往日要明亮许多。
雨停了,被雨水洗刷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凉爽,乌云散去,明月当空。
看着两人全身湿透一起回来的模样,所有的宫女都惊得不轻,凤宁澜十分安分守己地把龙旖凰放到地面,吩咐宫女替她换衣服,自己则走到另一边的屏风后换,还让人准备了温水。
如果换成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的安分,反而会好好利用这一机会来折磨她。
龙旖凰怀着满心的郁闷和愤恨,还有无名火,让宫女为自己褪下了湿透的衣服,这时,凤宁澜在屏风后开口了:“先去泡一下水,会感觉舒服很多。”
龙旖凰瞥了一眼屏风,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没有见里边有什么动静,火气越来越旺盛,只得大步走向浴桶。
全身都浸泡在温水里,驱除了方才被雨淋湿的寒意,确实是舒服很多,可是……龙旖凰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不久之前凤宁澜还说我们不用这么生疏,现在看看,是谁生疏谁?
为了赌气,龙旖凰故意在水里泡了很久,光时间上就给了凤宁澜很多次的机会,可是他十分格外的有耐心,除了叫宫女进去催了她很多次,自己是坚决不越过隔着浴桶的屏风一步。
眼看着自己的皮肤都泡出了皱痕太吃亏,龙旖凰才从凉透的水里起来,简单擦拭干身体上的水珠,穿好丝袍,带着一身的怒气走出去。
凤宁澜早在床上躺好了,靠在床边上笑着看她,雪肌黑发红唇,尤其是那笑容简直就是勾魂……
宫女们乖乖退了出去,凤宁澜起身把龙旖凰拉到床里去,抓起一张薄被给她裹住身体,笑道:“很晚了,该睡了,没有着凉吧。”说着,还用稍稍滚烫的手背去碰她的额头。
龙旖凰的脸色白得吓人,凤宁澜的举动越是规矩,她心里就越慌,末了,她忍了忍,一直到凤宁澜揽她睡下都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砰的一声,怨念爆发了。
龙旖凰一把推开凤宁澜的手,忽的坐起来,低头看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凤宁澜笑着蹙眉。
“不会么?你以前从没这样过!”龙旖凰激动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大可好好谈谈,没必要这样冷战!”
“冷战?”凤宁澜一头雾水。
龙旖凰顿时变得羞愤:“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不喜欢我就直接说好了,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欲拒还迎,我玩不起!”
“怎么生气了?”凤宁澜也坐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悄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甩开。
“不睡了!我看祁寒去。”龙旖凰气极,转身作势就要下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起伏竟然也会这么大。
没等她双脚落地,腰上陡然一紧,凤宁澜的手臂已经紧紧环住龙旖凰纤细的腰身,紧紧的,不让她走:“祁寒已经睡下了。”
“我在旁边看着他就好。”龙旖凰负气道。
迟钝了很久,凤宁澜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明白龙旖凰为何负气,想想自己的粗心,不觉一笑,贴在她耳边,故作暧昧:“旖凰,我这么忍着,是为了你好。”
“好么?”龙旖凰冷笑。
“嗯,”凤宁澜点点头,交叠在她小腹上的手放轻了力道,轻轻地覆盖着,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去温度,笑得甚是幸福:“为了我们的女儿好,该忍的,必须得忍。”
“什么女儿?”龙旖凰大为不解。
“你有孕了,”凤宁澜老老实实地贴在龙旖凰的后背,一字一句的对她咬耳根:“今天御医刚说的,一个来月了。”
“有,有孕了。”龙旖凰有些懵,想想自己家都不知道自己有孕还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后怕!
“嗯,所以说,我们必须得节制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放肆……旖凰,你还在生气么?”凤宁澜轻轻地问道。
龙旖凰的脸一下就红了个透顶,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一想起自己的身体里又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心情真的是……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现在终于有机会成真了!
“还生气么?”凤宁澜耐心地问道。
“不……不生气了。”龙旖凰手足无措地摇摇头,低下头,掌心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小腹依然平坦,可是她似乎能感觉到生命的迹象,很强烈的迹象,带着她的心一起颤动。
那一天晚上,尽管平静如水,但是那种温馨而幸福的感觉,却是最强烈的。
又过了几日,按照规矩,作为皇储的凤宁澜该登基,正式掌管天下了。
登基的那天,皇宫内外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皇宫更是装饰得气派,所有的元老大臣,各国使节,皇亲贵族纷纷参加,好不壮观。
龙旖凰对其登基仪式极为反感,凤宁澜为了照顾她现在特殊的身体状况,只得删去了一些繁复的礼节,尽量从简。
仪式从一开始龙旖凰就处于麻木的状态,一身的火缎金琼,凤冠霞帔,比起当时她刚嫁过来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右点改动的怕是头顶的凤冠,比她当初的不知道要重多少倍。
一直到最后一道仪式,行完祭天礼,两人便要回朝接受百官的祝福。
凤宁澜换上威风凛凛的金色龙袍,身材挺拔而俊秀,金冠束起长发垂着金色流苏,华贵中带着文雅和霸气,他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脸色,龙旖凰还是能轻易才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笑意。
登基完便是封后,在宫女左右的搀扶下,龙旖凰一步步地靠近凤宁澜的跟前,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眼里的笑意。
那么温暖,让龙旖凰不禁恍惚,似乎时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和他成亲的那时候。
如果,那时他也是这么让人感觉到温暖,是不是一切的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接受了册封,凤宁澜亲自去把下跪的龙旖凰扶起,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龙椅前,两人同时坐下。
霎时,朝殿内外一片欢呼沸腾,大臣们一一跪下行礼,喊声响彻皇宫。
在这一片声响中,龙旖凰不为所动,只知道凤宁澜把自己的手抓得很紧,一辈子都不会松开的紧,自己也很是安心。
接着,凤宁澜从龙椅上站起来,龙旖凰也跟着他站起,两人一起走至殿外,看着人山人海,多日来压抑的心情一丝丝的缓解,最后凤宁澜举起手:“免礼。”
又是一阵山呼万岁,龙旖凰缩缩脖子,这声音震得她耳朵生疼。
“旖凰,我们都没办法再回头。”凤宁澜悄悄说道。
“我知道,所以说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龙旖凰笑笑,仰起头,一身傲气。
凤宁澜会心而笑,两人的十指在袖下紧扣着,生死不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登基三天后,龙烨羽便要启程回国。
龙旖凰和他谈了很久,起初龙烨羽提出要带龙旖凰一起回去的模样,真不是一般的对凤宁澜挑衅,还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结果龙旖凰只能低下头娇羞无限的喃喃道:“哥哥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龙烨羽大惊:“不是说好了么?你行反悔!”
“不是这个……”龙旖凰低着头,一直纠结袖子。
凤宁澜笑着就闪亮登场,把龙旖凰往怀里揽,对龙烨羽十分抱歉地说道:“哥哥,旖凰现在有身孕了,不宜长途奔波,怕是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跟你回去。”
龙旖凰看到了,龙烨羽的下巴几乎就要脱臼。
最后,龙烨羽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另外求我帮忙,我才不会回去!”
于是龙旖凰赶紧巴结:“是是是,哥哥最好了,这一点小忙没理由不帮不是?”
“哼!”龙烨羽气得别过头去。
“哥哥,你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知道么?替我好好照顾他,我只能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了。”龙旖凰说道。
“嗯,唉,不过记得以后要来看哥哥,知道么!这小子要是敢再欺负你,你马上告诉我,天涯海角我都不放过他。”龙烨羽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哥哥,他不会欺负我的。”龙旖凰笑着说道。
龙烨羽还是放心不下,离开的前一天特意把凤宁澜叫到后院长谈,然后挥舞着泪水依依不舍地和龙旖凰分别。
龙旖凰偷偷塞给他一个小瓶子:“哥,每三天给他吃一颗丹药,应该够到边境的份量。”
龙烨羽接过瓶子,掂了掂,挺沉:“你对他还是这么的上心。”
“以后就不会了,祁寒、宁澜都在我身边,他一走,我便再无心事。”龙旖凰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唉……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龙烨羽叹口气,慢悠悠地摇头。
龙旖凰笑而不答,头顶天色蔚蓝,朵朵浮云游过,惬意优雅。
龙烨羽离开的时候无声无息,动作迅速得异常,争分夺秒。
也就只有前一天,和龙旖凰短暂相处简单告别后,第二日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和他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停尸房里,凤离渊的尸身。
后来停尸房不慎起火,所有的物品付之一炬,就更没有人愿意提起凤离渊的尸体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似乎,从来没有过凤离渊这个人。
日子又开始恢复平淡,只是,每年的节日,冥湮都会准时拜访,并且送上一份礼物,以慕容赫玥的名义。
龙旖凰笑着收下,顺带反问慕容赫玥过得如何?是否安好。
冥湮笑道不留痕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什么都很好。
龙旖凰不会知道,在慕容赫玥仅剩下的几天时光中,他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看着黄历,细细计算每一年的节日,甚至连祁寒的生日都没放过,然后写好往后五年份的书信,准备好五年份的节日礼物,特意委托冥湮代替他传达。
慕容赫玥不愿意让龙旖凰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他只想在龙旖凰的记忆中,自己永远还活着。
而他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张血红的烫金喜帖,上面编写了他的婚日,还有他即将成婚的消息。
冥湮看过那张喜帖,喜帖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既然成家了,就不能继续和龙旖凰传信了,这喜帖是最后一封……今后,再无任何联系。
冥湮知道这不是慕容赫玥的本意,因为那天晚上,他身上的毒开始反噬,没有办法继续写下去,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匆匆了结。
慕容赫玥的尸骨被他埋在一处山峰,按照他的遗愿,并没有立碑。
他曾说过,他喜欢站在高的地方,因为站得越高,就越容易看到她……
静静的,让他的意念随着风飞走吧。
再后来,又过好几年,龙旖凰和凤宁澜终于抽出了时间,她带着丈夫孩子回了自己的娘家,长时间的跋涉后,见到久违的亲人朋友,她激动得不知言语,眼里满是闪亮亮的水波,自己离开的时候,家乡没有多大的变化呢……
皇宫,翌王府,还有景璘叔叔,云烬叔叔……大哥,二哥……
在皇城外,早已经罗列好几大排的侍卫迎接她和凤宁澜,龙旖凰才从马车内探出半个头来,立刻看到了在城门口站立着等她的四道身影。
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龙旖凰飞快推开车门就朝那几人奔去。
“叔叔!”她喊了一声,一直冲到龙景璘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龙景璘不是一般的宠溺她,摸了摸她的长发,借着云烬拉她到一边说话的空档,朝着马车看去,只见温文优雅的一名男子缓缓走了下来,而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有两个一样的大小,看样子在两三岁左右,而另一个稍微大些,四五岁的样子。
白白净净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惹人喜爱。
生了祁寒后的第二胎,龙旖凰怀的是孪生子。
凤宁澜到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足月的她说身体不适,他就赶紧传唤来御医和接生婆严阵以待,当天晚上就临盆。
房间内传出阵阵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尖锐凄厉,凤宁澜帮不上忙,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踱步。
等待,这个时候,走路还很吃力的小祁寒就慢慢地小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腿,用稚嫩的声音低低唤道:“爹爹……”
凤宁澜也希望自己借次转移注意力,不要太过紧张,于是便抱起祁寒,笑道:“祁寒,你很快就有个妹妹了。”
祁寒摇摇头,笑笑:“爹爹……是弟弟……”
凤宁澜愣住,不多时,一名宫女跑出来报喜,而同时,屋内也传出一阵阵婴孩的哭啼,那宫女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顺利诞下一名皇子!”
凤宁澜大惊,还没等他走进屋内,刚平静下来的龙旖凰又开始惨叫起来,凤宁澜便紧张了:“她怎么了?不是生了么!”
“这个……这个,”那宫女显然也慌了,忙回头看屋内:“奴婢也不知道……”
祁寒又拉了拉凤宁澜的袖子,笑得特别纯真,举起两个小小嫩嫩的手指:“爹爹……两个弟弟……”
凤宁澜僵住,又过了一会,屋内传出双重婴儿的哭声,另一名宫女跑了出来,喜笑颜开:“恭喜皇上!是孪生皇子呢!”
于是,要女儿的愿望没落成,反倒多了两个儿子。
刚生完孩子的龙旖凰哭得死去活来。
和亲人简单叙旧完毕,龙旖凰便拉着凤宁澜一起去为自己过世多年的父母上香,三个调皮的儿子四处奔跑追逐。
那时候,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满天的粉红色,白色的石碑,云烟袅袅。
在自己父母的坟前跪拜完毕,她正看着凤宁澜笑,正要说些什么,话语却塞住了。
离墓碑远远的,那片桃花中,伫立着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着不动,只是看着他们。
风吹过,桃花瓣缤纷,凤宁澜也转过头去,发现了他。
龙旖凰心里不再和以前那般无奈和害怕,如今见了他安然无恙,心底满是释然,隔着一片花海,朝着他,微微一笑。
那一年,桃花缤纷,却不再乱了龙旖凰的心思,她清醒非常。
已经是物是人非,可是,再也没有比安然无恙更重要了,或许,当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错误。
错误开头,错误结尾。
理不清的感情惆怅,早已经化成云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