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离死别
吻得越久,火就烧得越旺盛,到时候,就什么都控制不住了,而凤宁澜的伤又还没好,龙旖凰赶紧把他推开,干笑道:“用膳,用膳。”
凤宁澜轻轻的躺坐着,侧头看着龙旖凰不停忙碌的身形微笑。
其实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宁静,一种幸福?
晚了一些时候,该是换药了,凤宁澜让龙旖凰先出去,她不肯,硬是要留下来看他的伤口,凤宁澜也不能逼她,只能任着她来。
那一层层的绷带解开,擦去覆在上面的旧药,龙旖凰一看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并且惨不忍睹的伤口,一时间愣了一会,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流。
那伤口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凤宁澜都还没吱声,她就已经哭得连一点形象也没有了,声音抖啊抖的,和秋天摇摇欲坠的枯叶一般,她说:“我都不知道你伤口这么深的……疼不疼?一定是很疼的……”说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凤宁澜无语了,只能安慰她说其实他小时候受过更严重的伤,这一点伤不算什么,可是龙旖凰不信,继续哭。
以前看惯了她隐忍冷漠的样子,凤宁澜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没想到龙旖凰居然也会有这么小女人的一天。
自从看了他的伤口后,龙旖凰就更不敢让凤宁澜乱动了,一看到他有任何的需要,她就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勤快,事后擦擦额上的冷汗,道:“伺候人还真是辛苦的事情,我这才半天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了,凤宁澜,那我病重的那一个月里,你岂不是要累死累活了?想起来还真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觉得不累。”凤宁澜笑道:“如果你现在很累了,那就过来休息会,别累坏了。”
“既然你都不觉得累,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龙旖凰笑了笑,正巧太医捧了补药上来,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先喝药吧,一会睡一觉,明天伤口就会好很多了。”
凤宁澜点点头,虽然面色苍白,笑容却很灿烂。
喝了药,他慢慢的躺好睡下了,尽管在临睡前,还是不忘紧紧抓住龙旖凰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龙旖凰坐在床边等了好一会,直到凤宁澜的呼吸平静而均匀,这才感觉他睡熟了。
她轻轻的掰开他的手,并放回被子里,再看看他安详而无防备的睡颜,轻轻用五指覆盖住他闭着的双眼,自己俯下身,在他唇上一啃,这才满意,随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龙旖凰才灭了蜡烛出门。
睡了半晌,保持着一贯敏感的凤宁澜突然感觉到不对,手指赶忙一握,空的,这样空虚的感觉化成不安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猛然,他惊醒了过来。
房间的烛光已经灭去,黑暗的一片,凤宁澜轻声道:“旖凰?”
他伸手摸了摸床侧,没人,也是空的。
突然有些慌乱,他掀开被子起身,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几次都要撞到椅子,一路羁羁绊绊的,他总算摸到了桌子,也碰到了桌子上的烛台,却很苦恼的发现没有火石。
这里不知道是谁的房间,火石放在哪里,他也不懂。
“吱呀——”门打开了,屋外的月光倾斜而入,瞬间使得房间明亮了不少。
一个人抱着满怀的东西踏进房间内,一眼就发现了房间的异样,再仔细一看,凤宁澜单手撑着桌子,正迎着月光看她。
“怎么起来了?”龙旖凰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飘了过来,她把怀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自己走到了另一边,找到火石,不一会,便点燃了屋内的灯。
屋子里明亮起来,她这才转身去把门合上,回头一看,凤宁澜的脸色竟然比上午的还要惨白。
“怎么了?”龙旖凰不禁愕然,赶紧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伤口感染了?”
凤宁澜抿着唇,突然一把扣住龙旖凰的手腕,接连着把她的身子整个都带到怀里,双臂一缩,紧紧的将她抱住:“你刚才去哪里了!”他有些恼怒,忍不住责怪道。
“我就出去了一会,去摘了点东西……怎么了?”龙旖凰笑了两声,随即感觉到气氛不对,又止住了笑容。
“你想吓我?”凤宁澜担忧道。
“我没有……只是看你睡得这么熟,不忍心打扰而已。”龙旖凰委屈。
“摘的什么东西?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凤宁澜有些激动,用力的抓住了龙旖凰的衣服,烙痛了她的肌肤。
“有些毒草的特征是晚上才会显示出来,所以我才这么晚出去的……”龙旖凰突然明白,凤宁澜只是在担心她,于是笑了,反手将他抱住,抱歉道:“对不起啦……害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擅自离开了,去哪里,我都会跟你说。”
凤宁澜不语,抱了她好一会,埋首在她劲边,渐渐,呼吸开始变得凝重而炙热,双手的力道,也不觉更大了些。
龙旖凰感觉出不对,立刻挣脱开来:“凤宁澜,你伤还没好,先冷静一些,等你身体好些了,这些事情……到那时再做也不迟的。”
凤宁澜放开她,渐渐平静下心情,忽而莞尔,开口,却是不尽的调侃:“做什么事情?”
龙旖凰愣了片刻,立马发现自己被耍了,脸色不禁变怒:“你什么意思!那好,等回宫了,你也不用睡我那里了……不,是我不用睡你那里了,我搬出去,你把柳千澄叫过去得了!”
“别……生气了?”凤宁澜坐在椅子上,讨好般的揽住龙旖凰的腰,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哼!”龙旖凰一气,转过头不理他。
“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难道你忍心让我孤独至死么?”
“没人说你离不开我,你也可以坐拥自己的佳丽三千,多我一个,你还嫌烦呢!”龙旖凰羞愤的把他的手扯开,自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你不在这里睡?”
“我喜欢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说罢,龙旖凰大力打开房门,门外寒风呼啸。
“旖凰……”就在她决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的凤宁澜突然可怜兮兮的发出致她软肋的声音:“我伤口疼。”
“疼?”龙旖凰又转身飞速冲到他的身边,紧张道:“疼不还快回床上去躺着!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
凤宁澜突然开始无赖了,伸出双臂:“抱一下。”
“抱什么抱!睡觉去!”龙旖凰怒斥他。
“旖凰,不要走。”凤宁澜看着她:“你走我就不睡了。”
这……这家伙!
龙旖凰赶紧连连后退,一身警戒的看着凤宁澜。
他跟谁学的这招!
“旖凰……”
“好好……凤宁澜,我怕你,我不走了不走了,你也赶紧去睡吧!一会我也要睡的。”龙旖凰惨笑着,慢慢挪了脚步回去。
“那你怎么还不睡?”凤宁澜疑惑。
“我弄点东西就好,”龙旖凰指了指桌面上自己刚刚带回来的一堆草和一个大篮子:“你先睡吧,我很快就过去的。”
“什么东西?”凤宁澜伸手就要去揭开篮子的盖子,龙旖凰赶紧过去把他的手拦住:“不要乱动!里面的都是有毒的虫子!万一被咬了,你的伤口就更别想好快了。”
“那你动这些东西不是更危险?”凤宁澜一改口气,变成严厉起来。
“放心啦放心啦,它们对我不起作用的,还是你,先睡去吧,养好精神,以后多花点时间帮我照顾祁寒。”龙旖凰舒心一笑,虽然祁寒不在身边,可是她依然信心满满。
她是祁寒的生母,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把祁寒带回来!
“那我看着你弄。”凤宁澜道:“不要想把我打发走,等你要睡了,我才会睡。”
“凤宁澜……你伤……”
“我伤不要紧。”
“你不是说疼……”
“已经不疼了。”
龙旖凰无语了,干脆就默认了他,自己去关上房门,再从桌子上拿了几个瓷杯放着,然后自己打开了篮子。
篮子里面是很多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虫,颜色绚烂无比,有的甚至有着半透明的翅膀,可是模样都昏昏欲睡。
她有点不放心,便道:“凤宁澜,一会你不要乱动,在一边看着就好。”凤宁澜点点头。
龙旖凰拿了一根末端很尖细金簪,捏起一只虫子,用簪子挑破虫子的肚子,再把从肚子里流出的透明液体滴到瓷杯里去,一滴一滴,虫子不断挣扎,而等它的肚子瘪了下去,它也气绝了。
杯子里的液体很好看,清澈得很,宛如琼浆玉液。
龙旖凰重复了几次,把篮子里大半的毒虫都用了,杯子里的液体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把尸体丢回蓝子,里面剩余的毒虫开始啃咬那些尸体,龙旖凰笑道:“可惜了,都是普通的虫子,要是好一些,可以练成蛊。”
凤宁澜面色铁青的点点头,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龙旖凰手上的动作。
接着,龙旖凰又拿了几根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在手里捏碎了,把碎末都丢到杯子里。
“嘶嘶——”一阵轻微的白雾冒出来,凤宁澜忍不住去看,发现那原来颜色碧绿的草叶转化成了黑色!
龙旖凰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用簪子在里面搅了搅,接着把手指伸了进去,沾一些在指尖,接着放到唇边,看样子就要品尝。
凤宁澜有些慌了,赶紧抓住她的手:“我先尝尝。”
“凤宁澜,这不是开玩笑的,”龙旖凰对着他笑笑:“我怎么吃都没事,可是如果是你吃,会没命的。”
“真的没事?”凤宁澜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要是我有事,你也早就有事了。”龙旖凰轻轻把指尖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又取出来,细细品尝了一会,突然皱起眉头。
凤宁澜突然有些紧张:“怎么了?旖凰?”他紧紧抓住龙旖凰的手,看到龙旖凰还是深皱着眉不说话,紧张转变为惊恐:“旖凰?旖凰?”
“苦,”龙旖凰面色难看的伸长了舌头,抱怨道:“味道真不怎么好,难吃死了。”
凤宁澜一愣,看到她一点情况都没有,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果然,随便从外面抓来的草不能够配制出称心的毒药……”她低下头,拿起茶杯晃了晃:“凤宁澜,你之前把我的戒指还有发簪,手镯什么的,都收到哪里去了?我原本也不想用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不能继续安坐了。”
“我收在宫中,不然,现在就派人快马加鞭取回来吧。”凤宁澜道。
“不用了,不要打草惊蛇,等到回宫了再取也不迟,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睡吧,明天我想要早起,到外边逛逛,看看也好。”龙旖凰笑道。
凤宁澜点头应允,龙旖凰站起来,扶着他走回床边。
两人先后躺下,凤宁澜十分艰难的转过身去面对她:“旖凰,我想抱抱你。”
“不行,”灭了灯火,龙旖凰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明亮,她坚决道:“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乱动,等完全痊愈了,你爱怎么抱怎么抱。”
“真的?”凤宁澜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心:“那我要快点痊愈。”
龙旖凰点点头,挪了挪身子,躺下睡了。
到了大半夜,凤宁澜还是忍不住,翻过身去抱了她,寒冷的初春,两人的身体紧紧拥在一起,温暖了所有。
凤宁澜以为龙旖凰已经睡着了,可是没有,龙旖凰似睡非睡,模模糊糊之中,不停呢喃着两个字:“宁澜……宁澜……”
那一天晚上,凤宁澜差点兴奋得没有睡着,仅剩的一点困意也被驱散了。
清晨,天空开始从浓黑化作淡蓝的时候,他才觉得支撑不住,倒下,沉沉的睡去,就在他睡下不久,龙旖凰却醒了。
清早,也是采药的好时机。
她蹑手蹑脚的起来,争取不惊醒到凤宁澜,穿戴梳洗整齐了回头一看,发现凤宁澜睡着的样子真是可爱非常,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自言自语了几句才离开。
“宁澜,”她笑,尽管知道凤宇澜没有醒,却赫然觉得这样叫比较舒心:“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不要急,知道要等我的,记得么?”
空气中漂浮着潮湿,天,将明。
他们暂时住的地方是县城的驿站,待遇算是不错,可是离野外也远了些。
龙旖凰先在驿站四周转了转,没什么重大的发现,然后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被一阵箫声给止住了脚步。
天色已经大亮,草叶和桃花上凝结着露珠,她停在原地,朝前看去,却见在一棵花正盛的桃树下,倚着一抹修长的人影。
碧绿的箫在那人白皙修长的五指间被衬托得更加显眼,而这箫声,却是龙旖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春风吹过两人之间,地上的草儿沙沙作响,桃花瓣缤纷了视线。
一切,都那么美好,却又都那么僵硬。
龙旖凰愣了一会,在箫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也回过神来,转身,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然那人却快一步,悠扬的话语穿过天地间的白云,两人之间相差的千山万水,直直击痛了龙旖凰的心扉。
“旖凰,再过两月多许,护城河的莲花也要开了。”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含着微微的笑意,可是龙旖凰却不想再听到。
“哦……”她努力逼迫压低了声音,发丝飞扬:“开了好呀……很好看,和火一样。”
“旖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凤离渊靠着树干,抬起头,透着交错的花枝看天,阳光透过花朵间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和他的笑容一般,支离破碎,却是流光溢彩。
“王爷,小女子没有您这么好的闲情逸致,”龙旖凰咬着牙:“小女子有夫,有子,无法脱开身,再说,那种美纱绝伦的花灯节,您不是该和您的王妃一起过么?”
“我只想和你过,旖凰,你的心愿是什么?”
“天下太平,合家团圆。”
“很好的心愿……”
“所以,我要为了这一目标而需努力,王爷,若是您没有事,请多回去看看您的王妃,小女子先行离开了。”龙旖凰深吸几口气,突然加快了往前走的步伐。
“哗——”眼前突然一黑,一道人影闪过,生生截断了她的去路。
龙旖凰不敢抬头,只是暗中缓缓合拢五指:“王爷,请您让开。”
“旖凰,”凤离渊还是微笑,却笑得悲哀:“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
他伸出手去,想要碰碰龙旖凰的肩,龙旖凰却因此而退了一步:“王爷,我们本就不该有过多的交际,以前错了,现在就更不要继续错下去。”
“旖凰,你还在气我?”
“我不气你,你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我也是一样,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气你……王爷,我的夫君还在等我回去,请您让开好么?”龙旖凰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愤然。
“旖凰,你过得好么?”
“很好,什么都好,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关于你的孩子被夺,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点,皇后她……”
“我已经知道了,您可以省些唇舌!”龙旖凰忍不住,后退几步,蓦地抬起头来:“王爷,请您让我离开,如今我已经这样委曲求全,您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凤离渊的身体终究僵硬当场,他沉思许久,缓缓朝旁边靠了一些:“好……”
龙旖凰飞速离去,不愿意再多做一点停留。
她没有回驿站,只觉得心情很烦,在附近的山脚逛了逛,很久后,她好容易平息了焦躁,正要回去看看凤宁澜的情况,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及地的声音。
她看了看那马车,让到了一边,不想,马车却停在了自己面前。
“太子妃,”马车上一美女探出头来对她微笑,是云凤鸾:“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只是随处逛逛,现在也要回驿站了,睿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呢?”龙旖凰出于礼貌,微笑着反问。
“听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城镇正在举办赶集,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我就忍不住要去看看,您要不要一同前去?”云凤鸾轻轻举起手指掩住大半的朱唇:“方才我刚出来,听闻太子还没醒呢,估计得多休息一会,你也很久没有出宫了,我们就一起去好好玩玩。”
“可是……”龙旖凰看了看那马车后面,居然一个随从也没有,不禁疑惑:“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这样出去不危险么?”
“带的人多了,才会引人注目,这样好些,低调,也安全,”云凤鸾伸手掀开了门帘:“请太子妃上来吧。”
“不,不了,我得回去看凤宁澜,久了,他会担心的。”龙旖凰连连后退。
“这样啊,”云凤鸾惋惜道:“那真是可惜,原本我还想跟您谈谈皇太孙的事情,我才从皇后那里出来……”
龙旖凰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云凤鸾拿出的这个杀手锏,威力够强大。
进去了一看,除了她一人,还有赶马的车夫,居然没有另一个人了,龙旖凰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王爷不同您一起出来么?”
“王爷有事,大清早的就出去了,”云凤鸾一脸疲倦的笑容,她侧卧在车厢里,一手覆在如同山丘的小腹上,道:“再说了,这只是女孩子家的好奇心作崇罢了,我只是远远的看看,兴许过瘾了就回来了。”
“哦。”既然都上了马车,也不好意思下去,龙旖凰干脆在她的身边坐下,目光时不时的瞟了几眼她的肚子。
马车又开始往前行走,一路上,有些颠簸。
过了一会,看到云凤鸾一直很悠闲的看着窗外,龙旖凰先忍不住开口:“对了,关于祁寒,你不是说有事么?”
云凤鸾一直看着外边的景色,把食指放在唇上:“嘘,您听听。”
“什么?”龙旖凰奇怪的问了一句,也静下来听。
“哇——哇——”远远的,竟然冒出一声声婴儿凄厉的哭啼。
龙旖凰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她明知道这不会是凤祁寒,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祁寒不在,她听到这样的哭声,母性一下子被唤醒,再一想到祁寒,满心的难过。
“这是……”她猛地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路道上的不远处,有着一栋年久失修的大房子,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和零星的火苗,而这婴儿的哭声,就是从中传出来!
“我们还是别管了,兴许,是谁家遗弃的孩子……”云凤鸾拉了拉龙旖凰的衣服,龙旖凰却呆了一瞬间,顾不上马车还没停,就直接掀开了门帘跑下去,一个趔趄,害得她差点跌倒。
“太子妃!”云凤鸾在车上担心的喊她。
龙旖凰现在什么都不管了,耳边回响着那婴儿凄惨的哭声,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皇后把祁寒抱走的情形……
怎么可以这样……
她心痛得要滴血,都还只是小孩子!
她跑到房子前,一下把那破门撞开,一看,房子四周都已经被火舌蔓延,而一名小婴儿,正放在房子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龙旖凰冲过去抱起婴儿,却在同一时间内,突然感觉到后脑一沉,眼前的景象突然全部不见了,整个人的身体摇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的晕倒在地。
“龙旖凰!妖孽!”一名紫衣女子高举着长剑,站在她的身边,目光狠毒不已,就要把长剑刺下!“去死吧!”
云凤鸾看着龙旖凰跑去,自己除了那一声叫喊再也没有别的阻挡,慢慢把窗帘放下,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她觉得肚子突然有些疼痛,用手捂住,对车夫颤抖着声音道:“快回去……我们,快回驿站!”
凤宁澜真的是睡了很久才醒来,一醒来,就发现龙旖凰不在怀中。
他的心底不住有寒意在蔓延,却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旖凰只是出去了,也许一会就回来了。
而房间外,气氛十分慌乱。
凤宁澜终究是忍不住出去,推开门,正好撞到一名神色紧张的宫女,他忙把那宫女拦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宫女一看到他,眼中突然噙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前,哭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她……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子妃娘娘在郊外……在郊外被烧死了!”
凤宁澜被这消息震得连连后退几步,脸色白得吓人,一股血气突然上涌,他忙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五指之间,赫然染上了一丝名目的鲜红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命运弄人
安静的郊外,桃花依然烂漫,草地上的嫩绿刚刚复苏,却被一片漆黑的焦炭破了景致。
那一栋房子已经被烧成灰烬,等到驿站的人接到云凤鸾的消息赶到时,就已经烧得只剩下了半堵残墙,还有几根变成碳的木桩,那一片黑色如同阴霾一样滋长在所有人的心底,而当御林军们灭了最后的火墙,清理废墟之后,便看到了倒在房子中央的一具尸体。
尸体被烧得全部变形,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却不难分辨出那姿势是侧卧着,双膝蜷缩,怀中,紧紧抱着另外一具小小的尸体。
他们把尸体抬了出来,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尸体四周散落着,尚未完全被火烧毁的金银首饰,放在一边。
御医先是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得出结论,是名年纪尚轻的女子,再从那尸体的体型,云凤鸾所说的话,还有地上仅剩不多的证据来看,应该是太子妃无疑。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第一时间内赶到的皇帝和皇后纷纷沉默,皇后看着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一时百感涌上心口,她挥挥手,命人封锁了消息,再让人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线索,最后让御医用一片白绸把尸体盖住,自己转过身,低头对皇帝道:“皇上……这件事情,在没查清楚的时候,还是先别告诉太子,也别把影响扩散太大,太子的伤势,不容得被太子妃的事情继续折磨了。”
“朕知道,皇后,皇太孙如何?”皇帝叹口气,似乎也为此伤心不已。
“在臣妾那里,一切安好,如今太子妃又出了这等事故,臣妾定当好好抚养他。”皇后一直低着头,表情复杂难测。
“这就好……唉,怎么会出这等事故?对了,睿王妃还说了些什么?”
“她身体不适,除了说看到旖凰一听到房屋内婴儿哭啼,便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以外,也没有再说什么,听御医说,她是受了惊,现在正在调养,为了她腹中的胎儿着想,实在不宜继续问下去。”皇后缓缓道。
“那好,待她好些,在继续问吧……”皇帝幽幽叹气,带着说不清楚的凝重。
不一会,一名御林军从废墟处跑出来,双手用白绸捧着一柄被烧得漆黑的长剑,跪倒在皇帝和皇后的身前:“属下在废墟中发现了这个!”
“这个……”皇帝接过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方才御医说过,太子妃是经人一剑穿心而亡,之后尸体才被烈火煅烧……”
“那事情定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调刑部的人来查看吧,”皇后举起罗袖捂了捂嘴:“现在看来,太子妃的死因绝非被烧死这么简单,或许幕后还有人指使……皇上,敢如此蔑视皇室尊严的人,您一定要严加查办!找出真钱,为太子妃报仇!”
“这是自然……但是,还得委屈委屈旖凰,现在若是贸然传出她遇害的消息,必定有不怀好意之人趁机挑拨……这尸体,还是先暗中运回黄陵埋了吧,等过些时日,朕会替她补办一场盛大的葬礼,”皇帝用那片白绸缓缓擦过剑刃,眼中闪烁着隐忍痛苦的光芒:“旖凰……是个可怜人,她为了大局,一直都在忍,可是上天,却没有给她一个好的结局……皇后,你说你就这样把她的儿子抱走,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皇后脸色煞白,忙道:“皇上,臣妾这都在按照宫中的规矩做事,您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旖凰如同臣妾的亲生女儿一般,臣妾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她的将来好……”
“哼,亲生女儿?”皇帝冷笑一声,微微透露着不屑,道:“就是因为朕当时也尝尽苦头,自幼就与生母分离,懂事之后,更不知亲情为何物……那样的感觉,确实是不好,朕很早之前就想废除这个制度了,可是你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大臣们一直坚守己见,你让朕怎么说?”
“皇上,臣妾知罪。”皇后俯身道:“可是现在,太子妃都已经……就算臣妾想把孩子还给她,也不可能了。”
“那还给宁澜吧,宁澜可是皇太孙的生父。”皇帝淡然道。
皇后有些手足无措:“太子还有他自己的事情,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照顾皇太孙,臣妾想是把皇太孙抚养大一些,再交给太子也不迟。”
“哼。”皇帝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剑原封不动的交给身边的御林军侍卫:“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把刑部的人给朕找来,必定要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是!”
皇帝又皱眉看了看那片废墟,负手不动,皇后也只好在他的身边等着。
过了一会,突然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旁边的树林里跑出来,一直冲到尸体边,失态得不成样子,看到那被白绸覆盖住的尸体,先是缓缓走过去,如同身体失去力气一般的单膝跪倒在地上,用手揭开绸布的一角,然后忽的站起来,双手揪住守在尸体边御医的衣领,大声质问,那惊恐又不可置信的样子让旁人观之伤心。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谁!绝对不会是太子妃!绝对不会是!庸医,是你看错了吧!”凤离渊紧紧的扯着御医的衣领,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声音,更是怒不可遏。
“这……王爷,请您冷静,冷静……稍安勿躁,微臣的确也不想承认是太子妃,可是……睿王妃也亲口指证进入这屋子的只有太子妃一人,而且,还有这些首饰作为证物……臣,确实也悲痛万分。”太医在悲伤之余被凤离渊这么一吓,表情都变得诚惶诚恐。
“闭嘴!她怎么可能出事!怎么可能!”凤离渊把御医推开,愤怒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眼睛通红之下,是深深掩藏的悲哀,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面容都被烧毁成这样,你怎么敢说是她!太子妃生得那么倾国倾城,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丑陋的模样!你骗人!她早上还跟我说过话!现在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凤离渊说不出话来,一直颤抖的手覆盖在眼睛上,似乎在极力挽救着什么,身体一下靠倒在身后的树干上,缓缓下滑……颤抖至极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落到尘埃里:“旖凰……旖凰……”
不会是她!绝对不会!不久之前还在和自己说话!她说……她说要希望天下太平,合家团圆,她还说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现在,怎么眨眼就化成了灰……
他还没有和她一起放花灯,他还没有和她解释,也没有得到她的原谅……
皇帝看着凤离渊这样,只能不住的摇头惋惜,在看了看那尸体,觉得不能留着继续祸害别人,狠了狠心,一转身,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要让御林军们把尸体抬走。
“滚开!不许动她!都给我滚开!”凤离渊就和疯了一样,突然上前,生生给那些御林军划了界限,然后一把把尸体抱住,狠狠的护在怀里,仔细一看,他脸上似乎有泪痕隐现,紧咬着牙齿,恨不得把牙龈咬碎:“走!离我远点!”
“睿王,请您注意一些。”皇后当下就黑了脸色,语气严厉的叱责凤离渊,凤离渊当她说的话是空气,只是紧紧的抱着尸体,隔着白绸,他不肯相信龙旖凰就这样死去,不过也没有勇气再揭开绸布多看一眼。
或许……现在她是在别的地方,一会就会跑出来说自己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离渊,你别冲动,木已成舟,朕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先冷静下来……”皇帝往前走了一步,用心良苦道:“朕明白你现在难过,可是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替旖凰找出真凶复仇。”
“噔噔噔——”没等皇帝把话说完,另一边的小道上,又传出了急促紊乱的马蹄声,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去,皆为一惊,皇后更是吓得脸都青了。
凤宁澜一身白衣胜雪,却隐隐透露着血红,沾血的白玉手指紧紧握着僵绳,长发在身后飞扬,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就这样一路策马疾驰而来。
他的嘴唇如同浸过鲜血一样,红得恐怖!
“是谁告诉太子的!”皇后气极,蓦地低声责问身边的御林军。
“属下不知,方才睿王妃回去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在驿站上下传开了,可能是哪位不知情的宫女说的。”那御林军一俯首,急道。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皇后气得直咬牙:“连一个消息都瞒不住!本宫真是错信了你们!”
“皇后恕罪!”那御林军赶紧跪倒在地。
凤宁澜下了马,一路匆匆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皇后想要拦住他,喊了一声,他没听到,匆匆走过皇帝面前,他也懒得再去看他一眼。
这时候,在凤宁澜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凤离渊所抱住的那具尸体。
“放手。”停在凤离渊的面前,凤宁澜斜眼瞪着他,低低的说道,声音也是冷到极致,又仿佛含着他焦虑不安的心情,只要一触碰,就会爆发。
凤离渊抱着尸体后退一步,表明了不肯放手的态度,凤宁澜的眼圈红了一大片。
“我让你放手!你有什么资格抱她!”凤宁澜愤怒到极致,趁着凤离渊躲闪不及,一拳扬上他的脸,他闷哼,连连踉跄,凤宁澜则是用尽全力把凤离渊环着尸体的手给掰开,自己夺在怀里,再一掌把他逼退老远。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想到重伤如此的凤宁澜,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把尸体夺走。
凤离渊被迫连退几步,一直到靠在树干上,静了一会,觉得嘴角有些温热,手背一抹,抹下一道猩红。
“咳咳咳……咳咳……”看着凤离渊已经离自己很远,凤宁澜猝然用手捂嘴,咳嗽起来,整个身躯都在震动,看他紧皱的眉间,还有冷汗遍及额角,就知道一定是忍了很久。
在他把手掌翻下的瞬间,谁都看清楚了那极力隐藏的大片血红。
“御医……御医!”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心更为疼痛,凤宁澜突然大声喊道。
“臣,臣在!”御医赶紧走到他的身边,暗暗流了一身的冷汗。
“不是太子妃,对吧,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对吧。”白绸把尸体环绕了几圈,盖住了被烧得焦黑的皮肤,凤宁澜终是没有这个勇气去看尸体,抱起来的感觉,比以往轻很多。
他以前抱龙旖凰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轻……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请太子节哀!”御医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这附近可有查过?”凤宁澜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手里紧紧攥着白绸,尽管心中有了答案,可是也逼自己不要相信:“或许太子妃早已经逃到别处了呢?你们找过了吗?不要随便指指一具尸体就说是她!”暴怒,最后一句话,是凤宁澜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尽管他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光听那声音就知道底气不足,伤势根本没有愈合!
“已经查过了,方圆几十里的城镇都派了铁骑去搜查,而且,如果太子妃受了惊吓,应该是立刻返回驿站,或者是想方设法派人通知才是,”皇帝显得十分沉稳:“但是现在,太子,你看看那些东西,你和太子妃同床共枕,不会连这些也不认识吧。”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凤宁澜朝地上看去。
凤宁澜低下头,果然看到废墟的旁边还放着一方白色的绸缎,绸缎上面,放着一些首饰,被炭火熏黑,可是那形状,凤宁澜一眼就认出来了。
龙旖凰喜欢金步摇,他就特意让首饰师傅们打造各种各样的金步摇,换去了一些玉质的首饰。
金步摇华贵,大气,和她也很相符。
凤宁澜紧紧抿住嘴唇,缓缓低下头去,阴影遮蔽住了鼻梁,修长的手指一遍遍的抚着那包裹尸体的绸缎:“旖凰……”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溢出,滑过直挺的鼻骨,直直滴落在手指间,最后湮没在白绸上。
“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旖凰,不要胡闹了,我认输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要躲我了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哽咽,凤宁澜几乎就要抱着尸体痛哭。
凤离渊转过头去,没有再上前一步,一只手放在树干上,指尖狠狠的掐入树皮。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或许旖凰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掉包了呢?恩?父皇……母后?”凤宁澜还是低着头,双肩微微抖着,声音轻得似乎就要消逝在风间。
皇后表情有些难过,缓缓转过身去,皇帝沉思良久,才凝重道:“太子,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太子妃遇害,朕与你同样不好过,可是都已经成为现实,朕明白你的痛苦,可是按照你这么说,那这具尸体是谁的?如果有些人图谋不轨救走旖凰,那就不应该再留下一具尸体,或许他们直接送一封信来,说旖凰在他们手上,这样,岂不是达到更好的效果?”
“旖凰……旖凰她说她还想再要一个女儿的,她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我……”凤宁澜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单膝及地,怀中紧紧抱着尸体,声音微弱得如同尘埃,悲哀至极。
“启禀皇上,属下在旁边的树林中找到了这个!”在皇帝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凤宁澜的时候,一名御林军突然从一边飞奔而出,手上捧着一块玉佩。
“玉佩?”皇帝满心疑惑,顺手取了玉佩上的红线提起来,凤离渊只是抬眼无意一瞥,突然,猛地定格住。
“这玉佩……”他不禁快步走到皇帝的身边,一把拿过玉佩翻来覆去的看,心底如掉冰窟:“这玉佩……是,是他的!”
“离渊,你认得这玉佩的主人?”看到凤离渊不寻常的反映,皇帝一下警觉起来:“你这么诧异,是不是和太子妃的事情有关联?”
“有!肯定有关联!”凤离渊坚定道。
这玉佩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几年前慕容赦玥刚行完及冠之礼,他作为祝贺,亲手赠送给他的玉佩!
这块玉佩他别具匠心,特意自己画了底稿,亲自交给当时武林盟中手艺最好的玉雕师傅所刻,上面提着两个字“慕容”,而玉佩放远了些看,那上面的云路纹理就和一个“渊”一样!他为了怕别人故意仿造,于是在玉佩穿孔的地方刻上了几个很难看到的小字,赠与挚友。
“慕容……慕容……”凤离渊赫然抓紧了那块玉佩,因为过于悲愤,胸口的起伏渐渐剧烈起来,一时间,几个月之前,慕容赦玥有意刁难龙旖凰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武林盟和皇室有着血海深仇,慕容赦玥和龙旖凰更是水火不容,如果看到她孤身一人在外,他会使什么诡计也不一定!
看到旁边正好有一匹空闲的马,凤离渊几步走去,抓住缰绳,一手按着马鞍,轻轻便跨上了马背:“父皇,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了……儿臣先行离开!”
“王爷!”远远的,突然有一人大声喊道:“王爷!等一等!”
那人同样策着快马而来,一看,正是驻守驿站的御林军副首领,凤离渊不理会他,径自调转了马头,作势就要离去。
“王爷!无论您有什么事情!请先搁一搁!”那副首领急了,忙扯开嗓子喊道:“王妃受了惊,动了胎气……御医说,怕是小世子要提前出世了!”
凤离渊挥动马鞭的动作停止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转头看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王妃要生了!请您立刻回去!”副首领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天命弄人,大喜大悲的事情,为何总是会聚到一起!
太子妃刚刚遇害没多久,睿王妃就要生了?
凤离渊两难,现在真是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悬崖跳下去算了!
“离渊,你先回去吧,太子妃的事情自会有朕解决,如今王妃临盆,你得在她的身边陪伴她才是。”皇帝说道。
凤离渊还是没下马鞍,转头看了看武林盟的方向,又看了看龙旖凰的尸体……心中纠结得几乎逼他要吐血!
凤宁澜没有大哭一场,只是默默任眼泪肆虐,许久后,他站起来,轻轻让那具尸体靠在怀中,自己则是朝着废墟的另一边走去。
“太子,你要去哪里?”皇后连忙喊住他:“尸体不能乱动,一会还有仵作来查看,而且回了皇宫,这尸体是要安葬在皇陵的!”
“旖凰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她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冷的皇陵……”凤宁澜的神色有些恍惚,他看了看远处的山,眼中的泪光如同水晶:“她说她喜欢自由,再也不要回到皇宫去……她说,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凤宁澜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在凤离渊的心上,他看了看副首领:“我不回去了,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比旖凰的事情更重要,你替我转告凤鸾,说她辛苦了,我晚些就会回去看她。”
“王爷!”没等那副道领说些什么,又有一名御林军的侍卫策马从驿站的方向赶来,眨眼就在凤离渊的面前停下:“王爷!恭喜王爷!王妃为您顺利的诞下一名小世子!御医说虽然没有足月,不过目前,王妃母子两人都很好……”
凤离渊抓着缰绳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但是还是忍住,他对着副首领说道:“我必须得走,记得帮我把这些话传达给她。”
“末将领命。”副首领拱手道。
“王爷,王妃让属下带话来,”那刚刚赶到的御林军侍卫接着又说道:“她说,她知道太子妃的事情让您挂心异常,所以请您不要担心她,如果有什么太子妃的线索,您可以晚些再回去看她,她说,她和孩子都会等您一起回来。”
“替我谢谢她了……”凤离渊苦涩的笑了笑,转了马头,狠狠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马匹受惊,四踢扬起,踏出尘埃一片。
看凤宁澜是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听进自己的一点话,皇后摇了摇头,惋惜的长叹一声,可是抬头看去,又看到凤宁澜回来了。
“睿王妃生了,”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浓浓的悲伤,可是声音却十分麻木:“是么?”
“太子……”皇后蹙眉道:“若是太子妃还在人世,必定不愿意看到你如此消沉的样子。”
“母后,儿臣不消沉,那既然睿王妃平安生了孩子这么大的喜事,若是旖凰知道了,也必定会为她高兴吧,”脸颊上仅仅残留着淡淡的痕迹,凤宁澜突然笑了,那看似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却暗中带着寒冰彻骨:“我,要回去看看她。”
“你想明白就好……”皇后蔚然。
“母后,您和父皇,”凤宁澜看了看皇帝,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是不是决定先要把旖凰遇害的消息暂时压下,待偷偷把尸体运回宫中,再把她的尸身埋了,找一个替身代替着,等待一些时日再宣布她病逝的消息,最后给她补办一场隆重的葬礼?”
“你知道,朕这样做是为了大局着想。”皇帝道。
“儿臣明白……儿臣在明白不过了,不过父皇,儿臣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儿臣要亲手安葬旖凰。”
“这个简单不过。”
“还有,请您和母后记住,不要忘了……你们欠旖凰的,总有一天,儿臣会如数要回来。”凤宁澜说得恍惚,却笑了,笑得寒冷刺骨。
又是一阵春风吹过桃花瓣,凤宁澜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看到龙旖凰站在树下对他笑,对他说“凤宁澜,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等你,今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既然你都答应了我无论你去哪里都会告诉我……为什么现在食言了,旖凰。
——为什么你要骗我,走得这么无声无息……
凤宁澜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被一层浓雾罩上,世界一片模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悲哀
在现场也查不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皇帝吩咐了御林军驻留看守,一直等到刑部的人来到为止,而凤宁澜执意要把尸体带回去,看他难得的倔强,皇帝也只好允了他。
凤宁澜抱着尸体上马,远远看去就像在抱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包裹,可是那形状实在是诡异万分,可是他却没感觉到什么不适,看到皇帝皇后也要启程回驿站休息,他低头,对着那白绸下的尸体温柔一笑:“旖凰,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喜欢祁寒在母后那里对不对?你放心,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把他带回来……”
马匹似乎有灵性,能够察觉主人此时的悲哀,没等凤宁澜有任何举动,就已经轻轻奔跑起来,沿着树林间弯弯曲曲的小道,朝着驿站跑回去。
凤宁澜看向远处,一大片的桃花粉红,十分惹眼,他笑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怀中的尸体呢喃道:“旖凰,我们多生几个女儿……如果生在春天,就叫她桃花,生在夏天,就叫荷花,秋天是菊花,冬天的话,还是继续叫梅花吧,好不好?旖凰?嗯……你回答我好么?喜欢就点一点头,不喜欢就摇头……我不会勉强你对我说话了,可是你不要不理我……”
马蹄踏在一个坑中,凤宁澜的身体猛地一震,却更怕尸体受到什么损伤,连忙紧紧抓住了白绸,他苦笑道:“旖凰,你怎么变得这么轻了……肯定是没吃好,等我们回去,我就撤了那几个厨子,换上你喜欢的,你再这么轻下去,我就抱不了你了……”
凤宁澜抬头看着前方的路,不敢低头,他也努力逼迫自己不要低头去看。
他要看的,是龙旖凰活生生的面孔,绝世倾城的容颜,而不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更不是包裹着尸体的白绸。
“旖凰,桃花好漂亮……”他喃喃。
那一天的风特别的大,桃花的花瓣经不起折磨,纷纷掉落,花瓣磨擦发出的轻微声音和风声交错,宛如在低低哀泣。
回到了驿站,刑部被皇帝紧急招来的人也到了,个个都在门口恭迎他,看到凤宁澜抱着尸体策马一路小跑归来,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重瑾是刑部的上司,又是当朝驸马,凤宁澜的妹夫,他看了看凤宁澜笑得特别特别苦涩的模样,于心不忍,却要尽到职责,待凤宁澜下马,他先上去恭敬的行了礼,然后逆着他的伤口,缓缓的说道:“请太子把太子妃的尸体交给微臣,微臣自当尽全力找到凶手!”
所有的人纷纷倒吸冷气,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明白凤宁澜,平日里温和的时候人尽可亲,无论对谁都会很好很温柔,可是一刺到他的伤口,凶狠残暴起来,几乎是杀人不见血的。
而太子妃和太子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不用多说。
这样伤人的话,也就只有对于凤宁澜而言身份相对特殊的重瑾才敢说出口。
“重瑾啊……连你也来了,”凤宁澜冲着重瑾笑了笑:“你我何必这么生疏?我知道,你也是要为旖凰找凶手的,是不是?”
“请太子节哀。”重瑾低声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凤宁澜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就连旁人看了,也难保不心疼的。
凤宁澜当作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尸体送到他手里,目光却不曾在那白绸上停留半刻,笑容如同春风:“你们要小心点知道么?旖凰最不喜欢别人对她粗暴了,她最近没休息好,瘦了很多,变得好轻,我都差点抱不了她了。”
“是。”重瑾的嘴角微微抽动,忍下了汹涌的悲伤,伸手从凤宁澜的怀中接过了尸体。
包裹着尸体的白绸是暖和的,是从凤宁澜身上传递过去的体温。
“对了,我和旖凰还想再要一个女儿,你说,若是女儿,该起什么名字好?”凤宁澜笑着看重瑾,层层笑意深处的空虚和落寞,却是让人看着心疼:“我不会起名字,要想,也只会想桃花,荷花之类的名字……这样俗气的名字,旖凰一定不喜欢的,重瑾,义阳一直夸赞你文采颇佳,而且当年在会试中也差点做了状元,你帮我想个好么?”
重瑾不敢抬头去看凤宁澜,只是觉得自己的眼角都有些酸涩,只好低声道:“其实无关庸俗风雅,只要太子妃喜欢的,就是好名字。”
“是啊,”凤宁澜看了看驿站深处的某间房子,呢喃道:“当初她怀着祁寒的时候,我说如果是女儿,就起名叫梅花,结果被她笑了半天……”
“太子,”重瑾突然打断他的话,就怕自己再听下去,也会忍不住流泪:“天色已经很晚了,微臣听说您的伤势尚未复元,请您先回房休息,若是有了消息,微臣定当第一个通知您。”
凤宁澜笑着对他点点头:“重瑾,你有没有看过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重瑾紧咬着发疼的牙根,一字一句道:“太子妃固然好看,可是她若是知道您为了她而不休息,她会更加担忧。”
“是啊……旖凰就是很心软的,”温柔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些刺眼的白绸,凤宁澜又赶紧别过头去,怎么都不肯承认,也不肯多看一眼:“你把她带走吧,记得要对她温柔,不然小心她放毒蛇来咬你。”
“多谢太子提醒,微臣先告退了。”重瑾不敢在多留,匆匆的转过身去就领着身后一群人离开,只是刚转过身去,眼角都已经变得很红。
“听说睿王妃顺利生下了个儿子,你有去看过么?”重瑾身后,凤宁澜突然放大了声音喊道。
“睿王妃产后体弱,还在休息,不方便见外人,微臣也没这个福气见见小世子。”重瑾停下脚步一会,说完,又继续朝着驿站某个角落的房间走去。
“哦,这样,”凤宁澜低声笑笑:“那我晚些再去看她好了,”他看着重瑾一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放心的大声嘱咐:“重瑾!不要把她一个人随便丢弃在又黑又冷的地方知道么?旖凰她最怕自己一个人了……”
重瑾匆忙走着,身后凤宁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完全全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这时,身边的侍郎突然低声道:“太子该不会因为悲伤过度而疯了吧……太子妃遇害逝世,他怎么还在笑……”
“闭嘴!”重瑾动怒,狠狠的怒斥了那侍郎:“我们只要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好了!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议论太子?”
侍郎赶紧闭嘴,重瑾想了想,放缓了脚步:“太子……只是不肯承认而已,他一直在回避太子妃遇害的事实……”
夜幕降临,驿站大大小小的房间里都点起了灯,淡淡的烛光摇曳,把窗纸渲染得蜡黄。
刚刚送走了皇帝和皇后,生产不久的云凤鸾显得特别的疲惫,脸色惨白,斜斜的躺在床上,一边年纪稍大的老嬷嬷把孩子放在她的枕边,她看着那小小皱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这点苦和轻都不算什么了。
方才皇上过来,给孩子起了名字,就叫做元启,凤元启。
凤离渊还不知道的吧……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了。
云凤鸾抱了抱孩子,躺下来,闭上眼,满脑子里突然闪过今天上午的画面。
一栋破旧的大房子……婴儿的哭啼,还有龙旖凰奋不顾身跑过去的身影……
然后,方才她得到了消息,龙旖凰已经被烧死了,连尸体,都扭曲变形。
而在现场,还留下了一枚奇怪的玉佩,凤离渊一看到那玉佩,立刻想到别的地方去。
云凤鸾觉得奇怪,她并没有特意留下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上天助她,把线索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好让她不被别人怀疑?
“吱呀——”一阵强风吹过,刚刚合上的门板突然被大力吹开,云凤鸾朝外看了看,立马听到老嬷嬷对宫女的怒斥:“你是怎么做事的!王妃才刚刚生了孩子,最受不得凉,怎么不把门关好一些!”
那宫女连连道歉,然后跑过去关门,突然,外面的老嬷嬷和宫女都噤声了。
“怎么了?”云凤鸾不禁疑惑,轻轻问道,从隔着床的屏风那边,传来老嬷嬷颤抖的声音:“太,太子……”
凤宁澜!他怎么来了!
云凤鸾一惊,就要起身,可是想了想,又躺下去:“是有贵客来了么?”
“深夜打扰,不胜愧疚,原来不该打扰王妃的静养才是,可是我实在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只好冒犯了。”凤宁澜轻飘飘的声音从屏风的一边传过来,透过屏风的纱帘,云凤鸾隐隐可见他修长的身影映在上面,凤宁澜的声音柔和而带着笑意,云凤鸾却只觉得不寒而栗:“原来是太子殿下,不知有何要事?”
凤宁澜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听闻今天旖凰出事的时候,王妃是现场唯一看到的人?”
“不,不止是我,还有一名车夫。”云凤鸾低声道,转头看看孩子的睡颜,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
“哦,那么旖凰是因为何种原因而跑到那房子里去的?”凤宁澜微微一笑,笑容里暗藏着凛冽的寒光刀刃。
“当时马车行驶至房子边,从那房子里传出来婴儿哭泣的声音,太子妃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于心不忍,便跑过去,当时她连马车都来不及喊停。”云凤鸾镇定道。
“荒郊野外,何来婴儿?”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人故意丢弃在那里的。”云凤鸾看着屏风,目光似乎要透过去,更想看穿凤宁澜此时的内心。
“那么,旖凰跑过去的时候,房子是已经着火了,还是还没着火?”凤宁澜淡然道。
“还没……不,是已经着火了。”云凤鸾突然有些慌乱,想了想,赶紧改口:“不知道太子问这事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怀疑我杀害了太子妃?”
“我可没这么说,”看到宫女奉上热茶,凤宁澜缓缓接过:“那么,既然看到旖凰独自一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为什么不喊住她?”
“我喊了,可是她听不到,就径自过去了……或许是救人心切吧,毕竟她也是一位母亲。”
凤宁澜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险些倾泻而出:“那你就在马车上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是不是?”
“如果我可以,那我当然会过去阻止她,可是太子,当时我并没有带上侍卫,仅仅就带了一名车夫,再加上我有孕在身,怎么去阻止她?”云凤鸾有些愤怒:“难不成太子要自私如此,宁肯让我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去拦她?”
“自私的不是我,是你,王妃,”凤宁澜用盖子扣了扣茶杯,声音突然有些尖锐:“我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去,那么,就算你因为别的原因不带侍卫,那那名车夫呢?你该不会吝啬到连那一名车夫都不舍得让他去拦旖凰吧?恩?除非,你一看到她掉入火海,自己就跑了出来,而且还是叫车夫快点赶车离开!”
“我……我当时肚子疼,孩子特别不安分。”云凤鸾有些闪躲。
“哦,原来您的肚子疼,更胜于旖凰的命,”凤宁澜冷笑,紧扣着茶杯的手指不断加大力度,恨不得把茶杯捏碎。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人去拦拦她也好……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算一算,从你逃回驿站开始一直到你生产的消息传出,怎么着都有几个时辰吧?而让车夫去拦一拦旖凰,连半刻钟都不会到吧!”“碰!”茶杯终于受不了,在凤宁澜的手指间裂开,滚烫的茶水浸过他的手指,一直落到衣襟,可是凤宁澜却浑然不觉:“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婴儿放在那里,故意算准时机,故意把旖凰引过去,故意……要她的命!是不是?王妃?”
“不……不是我!”云凤鸾慌了手脚,面色惨白:“她一进去,我还看到有另一位女子也走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有人出来!我以为那是刺客……所以害怕了,先逃了回来,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以说我懦弱胆怯,但是太子妃真的不是我杀的!”
对了,他差点忘记了,龙旖凰不是被活生生的烧死,而是被人刺了一剑在心口,那尸体才被焚烧。
看着旁边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给自己送上手帕,凤宁澜面无表情的接过,缓缓的擦拭着手上残余的茶水,冷静道:“那女人长什么样?”
“太,太远了,我看不清楚……只记得她是一身紫色的衣裳……”云凤鸾哆嗦着,一字一句的答复道。
“你怕什么?那人要杀的不是你,而且现在被烧死的也不是你!你抖什么!”凤宁澜突然一拍案桌站起来,对着云凤鸾的方向恶声道:“少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旖凰,那也跟你脱离不了干系!云凤鸾,你敢问心无愧的说,她的死,完完全全的意外么?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云凤鸾几乎要哭了,缩着身子在床角,全身都在发抖。
“不是你?那太多太多的细节无法解释!”又是“碰”的一声,这一次,那张红木桌子摇摇欲坠,险些散架,凤宁澜怒不可遏:“是不是你和谁达成了约定,你负责引出旖凰,她负责杀害?说!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云凤鸾尖叫,模样怕得不行,凤宁澜这一次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屏风,可是他的怒气却充斥着整个房间:“还有上一次,你还记得吧?你被旖凰推下水的事情,害得她被关在平心殿整整两个月!难道你忘记了?虽然我不排斥母后对旖凰不满伺机报复的可能,但是柳千澄怎么这么巧的就在现场!是不是你和她串通好的?分明是你自己掉下水去,为什么要污蔑旖凰!”
“我没有污蔑她,我没有!”云凤鸾的声音已经透着哭腔:“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我!当时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不是她推的我!可是关她进平心殿,是皇后的主意!”
“一听到你的哭声就烦!你除了用这种办法博取凤离渊的同情,你还会什么!”凤宁澜狠狠的咬牙切齿:“谁不知道你那句话是故意讲给凤离渊听的!谁不知道你故意装得很害怕旖凰再次陷害你的样子,是给凤离渊看的!真是愚蠢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旖凰要害你,绝对能够让你瞬间毙命而且不留一丝痕迹?她的方法成千上万,而你却选择了最不可能的一样来陷害她,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而且,你知不知道,旖凰答应了你的夫君,今后她绝对不会动你半根头发,所以你才能安然活到现在的!”
“我……我……”云凤鸾不住的发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对她做的一切,要不是她答应了凤离渊,你早已经死上千万次!难道还有命留着让你把儿子生下来?难道你不知道?她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反手之间就可以将她除掉?你真以为她没有这个本事么?只是她不想!云凤鸾,你给我听清楚,你能活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她不想!”凤宁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动怒过,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上绯红,话语停止,他轻轻的咳嗽起来。
原来已经睡着的婴儿因为凤宁澜的声音而被吵醒,开始哭闹个不停,云凤鸾赶紧抱起他,在怀里摇着哄着。
一听到熟悉的婴儿哭声,凤宁澜的火气一下子都灭掉了,剩下来的,仅仅只有苍凉和悲哀:“你很幸福吧?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很幸福的是不是?可是你知不知道,祁寒出生的那一天,旖凰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就被母后抱走了,你知不知道……祁寒满月之后,旖凰才真正看了他第一眼!而现在呢?母后为了要控制他,不惜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的闹剧,于是,祁寒才在她身边生活了两个月就又被母后夺走!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你的孩子被这样抱走,你会怎么样?尽情的哭闹发泄吗?旖凰到现在所受过的苦难,你连边都没沾到!反倒还来插上一脚!你害死她了,你害死她了知不知道!”凤宁澜的眼睛变得很戏,眼神哀伤不已。
“太子殿下,我们能不能改日再说……”云凤鸾抖着声音道:“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经不起你这么惊吓。”
“孩子?”凤宁澜讽笑道:“你也知道要考虑到孩子?那祁寒呢?今后祁寒迟早会回到我身边,那他要是问我要娘,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旖凰出来!”
“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是从门口处传来,凤宁澜回头看去,只见一身怒气冲冲的凤离渊站在门口。
“凤宁澜,”凤离渊压抑着怒气:“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凤鸾也不是你的妻子,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胡闹。”
“胡闹?是不是胡闹,不久之后自见分晓,也晚了,那我就先离开了,不过王爷,您若是对旖凰还有心,不妨问问您的妻子,看看她会说什么?如果您懂得思考的话,请好好想一想吧。”凤宁澜冷笑着,负了双手就朝外走去,经过凤离渊的身边,还故意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够低,却能让凤离渊听得明白:“你知道,为什么你和旖凰越来越远么?不是因为你不够爱她,也不是因为她对你用情不深,只是因为你太让她失望,王爷,你从来没信任过她,视她苦心而不见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你不讲道理胡乱偏袒云凤鸾,你得不到她的原谅,只是咎由自取。”
凤离渊的身体有些僵硬,扣在门板上的手指更用力了一些,凤宁澜轻轻撞过他的肩,径自离去。
凤离渊转身喊住他:“不会是凤鸾!我在废墟旁边找到了慕容赦玥的玉佩!”
凤宁澜顿了一顿,却没回头:“但你的王妃也有嫌疑,不管是谁杀害旖凰,她肯定脱不了关系!”走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过身去:“你今天不是出去找武林盟的地址了?”
凤离渊神色难过的别过头去:“没有找到……他们搬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能找的地方我已经找过了,但是,一点痕迹也没找到。”
凤宁澜冷笑,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某处,某房间内。
一袭竹帘隔着客厅,灯光昏暗,一名年轻的男子斜斜的靠在长椅上,玩弄着手掌中一颗发光的珠子。
竹帘遮蔽去男子的身形,而在竹帘的另一端,一名女人单膝而跪。
“紫渲,”男子妖冶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急躁:“你太疏忽!怎么会让临月去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你和她说了什么!你们是想气死我!”
“属下看护不利,请盟主怒罪。”紫渲冷冷道。
“还好我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于临月么?呵!那种下场是她自己找的!好好的去做她的任务不好,偏偏喜欢给我惹出这样的乱子来!”男子的声音依然愤怒。
“盟主,您知道临月对您的情意……所以她在听闻您喜欢的是别的女子后,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紫渲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可是您却……”
“闭嘴!今后,再也没有临月这个人了,紫渲,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到行川的分部去,我自有任务给你。”男子的声音缓缓降为温和:“幸好她没事,不然……临月就算是死上千百次,也无法弥补!”
“属下去行川不是难事,可是盟主,您当真要把那个人留在武林盟!”紫渲也有些急了,抬起头道:“她不能留!那个妖孽!已经害了一位盟主!属下不忍心看您也走上他的后路!”
“我和凤离渊不同,自有自的分寸,再说……我救下她,留下她,也不完全出自私心,”男子似乎有些词穷,想了想,又赶紧道:“今后她掌握在我们手中,对于武林盟,别无害处。”
“盟主!您看看您的表现,难道还不说是受了那妖孽的蛊惑!”紫渲全身颤抖:“我早该知道那女人不能留……留下来,只会继续祸害武林盟!”
男子火了:“紫渲,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你现在马上收拾收拾,给我到行川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除非你想成为第二个临月!对了……”男子想想,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你顺道让人给我找找我的玉佩吧,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或许是掉在外面了吧,找到了就好,找不到……就算了,只是一个纪念品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央
“是,盟主。”紫渲气极,可是也无法动摇此时慕容赦玥的决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低声道:“盟主,属下就立即赴往行川,只是……属下希望您以后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后悔。”
“紫渲,你管得太多了。”慕容赦玥的声音变得冰冷,紫渲身体一僵,转身就走。
“啊……还真是麻烦……”倚在长椅上的慕容赦玥转了转身体,指尖揉了揉紧蹙的眉,暗红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衣服上,隐去了他细微变化的表情。
其实,他刚才有一部分的话骗了紫渲,如果说救下她不是因为自己私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先把她占为己有,也不可能愤怒得当场杀了临月让她代替她去死,更不可能宁肯自己辛苦一些,把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首饰全部都弄到临月身上,最后被那一场大火烧毁,瞒天过海。
他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让她完全摆脱宫廷,怎么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盟主,”低低的女音从另一边传来,慕容赦玥睁开眼,只听那女声缓缓道:“属下已经去彻查过了,临月在近几日的确是常和一些外人接触,那些人,属下可以断定不是同盟中人,而根据一些线索来看,应该是皇室的人无疑。”
“皇室……唉,所以我说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适合留在那里呢?”慕容赦玥摇摇头,面色忧愁却又带着庆幸:“所以,我把她带走,才是最好的做法,恩……她从很早以前就想脱离了,我看得出来,桀姬,辛苦你了。”
“为盟主效命,是属下的本分。”大厅不见一人,女子的声音飘荡犹如鬼魅。
“我觉得很委屈你,桀姬,”慕容赦玥苦笑:“你是那么好的一位女子,却宁肯成为隐影,替我在暗中办事,几乎见不得天日……”
“盟主过奖了,属下不敢居功。”桀姬的声音仍然冰冷冷的,几乎和黑暗融合成一体。
“那么,能查得出是什么人和临月相见么?”慕容赦玥睁开眼,远处的一点烛火跳跃在他的眼眸中。
“这个……属下暂时没能查出,那个人太过狠毒,所有的作为中介的人都被他杀了,毁灭得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有必要的话,我还是自己去查好了,桀姬,若是你感觉倦了,可以休息的。”慕容赦玥道。
“属下不敢。”
“为什么你就没有赤染的直率,紫渲的大胆……一直说不敢,不敢,你就只有这一点可惜了。”慕容赦玥惋惜道。
“请盟主责罚。”从一旁柱子的阴影中,缓缓分割出来一道纤秀的人影,那人影一现身,立刻跪下。
“责罚嘛……桀姬,你过来……”慕容赦玥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的暖昧,眼神就跟个钩子似的,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竹帘捅破。
桀姬不敢违抗命令,缓缓朝前走,每一步都十分轻盈,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一点动静。
然后,她才走了几步,从慕容赦玥身后的屏风拐角突然走出来另一道男子的身影,那男子道:“盟主,那位姑娘就要醒了。”
慕容赦玥的手指突然颤了一颤,忽的坐起身来:“桀姬,你先去把那个人给我查出来,究竟是谁和临月勾结企图杀害这位姑娘……你查出来,有必要,当场给我杀了,提他的人头给我。”
桀姬的身影僵住,又俯身领命:“是,属下领命。”
慕容赦玥从椅子上站起,对那男子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
“其实那位姑娘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势,只是被临月护法大力击中后脑……除了属下之前所说,可能会暂时失去一部分记忆外,还有失明的危险。”男子缓缓说道。
“她会失明?”慕容赦玥有些急了:“冥湮,为什么你之前都没告诉我!”
“属下也没料到。只是方才那位姑娘苏醒了一会……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属下才有所察觉。”那被称为冥湮的男人答道。
“快带我过去。”慕容赦玥更是心急火燎:“我要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楼阁,灯火通明。
梁上四处悬挂着淡淡胭脂红的纱帘,水晶制成的珠帘缓缓摆动,一缕青烟自紫金香炉中飘出。
房间分为前厅和后室两部分,都装点得十分华丽,绣着山水画的屏风,红木镶嵌着白玉的桌椅,地上铺着红色镶金的毯子,倚着柱子的几个大瓷瓶里插着几只孔雀翎,烛台被绣花的灯罩罩住,十几名的侍女依次罗列着,等候主人的吩咐。
而在室内,相对简洁一些,雕花软床,梳妆台,还有书架,案桌,盆景……大大小小的东西,无不细致妥帖。
床上安静的躺着女人,床头床尾则分别站了名侍女,侍女听闻有脚步声传来,抬起头来,看到两人匆忙赶到床前,纷纷屈膝行礼:“属下见过盟主,冥湮护法。”
慕容赦玥视她们为无物,只是飞快走到床边坐下,看到床上女子的手臂露在外面,便轻轻拿起,放回被子里,他不禁疑惑:“冥湮,你不是说她会醒来么?”
淡淡的烛光飘进床内,映出昏睡之人的容颜……那容貌,熟悉得不禁令人目瞪口呆!正是不久之前被烧死的龙旖凰!
“方才是醒了一会,可能是因为伤口又疼痛,再一次昏睡了过去吧。”灯光明亮了些,冥湮缓缓走上前,挥挥手让侍女免去行礼,一身的黑衣,面容英俊却也冷漠至极。
“冥湮,你的医术是最好的,那她的失明可以治么?”慕容赦玥抬头看他。
“或许可以,那顺便连她的失忆一起治吧。”冥湮冷冷道。
“失忆也要治?那倒不用!只要让她看得见就可以了!”慕容赦玥有些慌乱,赶紧打断他。
“盟主,这位小姐是谁?”冥湮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寒光:“属下第一次见她,可是您却对她这么上心?”
“这个你不用管!”慕容赦玥赶忙否认。
“还有,最近您管的事情也特别多,很多都是闲事……另外,您居然为了这位小姐,杀了临月护法。”冥湮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
“我也不想杀临月,可是临月要杀她!”慕容赦玥愤然道:“这是临月自找的!”
“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冥湮继续问道。
“名字……”慕容赦玥困惑了,总不能让她继续用自己以前的名字吧!
“她是当朝太子妃,叫做龙旖凰,对吧,盟主?”冥湮冷冷的盯着慕容赦玥看:“而您,是对她动心了吧。”
“冥湮!”
“属下曾经无意中进入您的书房,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画卷,当时还在迷惑那画上的美人究竟是谁,能让如此朝三暮四的盟主如此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如今看了真人,才发觉神采更胜画中三分,也难怪紫渲护法和临月护法会对她如此憎恨,更难怪赤染护法会命丧前盟主凤离渊之手,”冥湮冰冷冷的一笑:“原来如此,也难怪祸水倾城。”
“龙旖凰已经死了!冥湮,你给我记住!”慕容赦玥不禁气恼:“龙旖凰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她今后是我的人,她叫做未央,不叫龙旖凰!”
“盟主,要不要属下给您看看?是否您也走火入魔了?”冥湮淡淡的挑眉。
“皇宫太险恶,这一次她险些就丢了命,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她早已经……呵!凤离渊没本事保护她,凤宁澜也没有!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放手让她回去,就让凤旖凰在这世上死了吧,”慕容赦玥冷笑一声,道:“反正你说她会失忆,而且又有失明的可能……我还有何惧?”
“失忆只是暂时的,今后要是她受了刺激,照样能够回想起来,而失明……我就不敢保证了。”冥湮说道。
“冥湮……你有办法让她永远忘却之前的记忆么?”慕容赦玥给床上的人拉了拉被子,突然低声道:“让她今后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回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今后,只让她记住我一个人……”
“办法是有的,不过得冒险,盟主,就看您舍不舍得赌一把了,”冥湮低了低眼帘:“这世上,有一种蛊,叫做蚀忆蛊,它一旦植入一人的体内,就会把那人的记忆侵蚀得一点都不剩下。”
“那感情好!就它了!”慕容赦玥兴奋道。
“可是,这种蛊是很危险的,如果那个被种蛊的人从思想上一直反抗它,不肯忍受一时的痛苦忘却记忆,那么,它就会让他死。”冥湮似乎在笑,阴森而诡异,却看不出来有一丝表情:“盟主,您愿意冒这个险么?如果把握不好,这位姑娘可就要命归西天了。”
慕容赦玥愣住,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
隔天,驿站。
一大早,凤宁澜就急着要去找重瑾,结果没等他离开房间多远,就见重瑾黑着眼圈从驿站的另一端朝他走来,身后还有下属推着一口沉重的石棺。
他彻夜不眠的查看,可惜烧焦的尸体并不能留下太多的线索,除了那一道致命的伤口外,几乎一无所获。
凤宁澜走到石棺前,微笑着看,那笑容柔和得如同在对待自己的妻子,他看到石棺上落了几片花瓣,便伸手轻轻挥去:“重瑾,辛苦你了。”
“微臣不敢,只是……这一次冒犯了太子妃,却未能取得有价值的线索,微臣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重瑾说着,已经跪下。
“如果冒冒然的处罚你,旖凰会怪我,重瑾,你起来吧,”看到重瑾在迟疑中缓缓站起身来,凤宁澜又笑道:“没有线索不要紧,你昨晚没有把她独自一个人留在黑屋子里吧?”
“微臣不敢,彻夜都陪着太子妃。”重瑾躬身道。
“那就好,不然,旖凰一定会哭的,”石棺有些粗糙,十分厚重,凤宁澜轻轻用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只觉得生疼,不禁皱眉:“为什么要给她这么沉重的东西?她不喜欢……重瑾,我对你说过的,旖凰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被丢弃在又黑又冷的地方,她会害怕得哭……”
“太子,”重瑾一咬牙,突然跪下来:“请您面对现实!太子妃已经亡故了,您不要再这么消沉下去!”
“旖凰第一次对着我哭,是在平心殿里……”凤宁澜恍然,没有把重瑾的话听进去,似乎把自己沉浸在回忆里面,满天的雪花,漆黑一片的平心殿,还有她的哭声:“我听到她哭,我就知道她一定很害怕了……可是我却没能亲手给她拭去眼泪……我当初不应该顾忌这么多的,为什么没有破门而入……重瑾,我真的很后悔。”
“太子!”重瑾抬起头看他:“请您清醒一些!”
“我很清醒,重瑾,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你是想说旖凰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凤宁澜笑着低头看重瑾,眼神没有焦距。
“太子是明白人,失去太子妃,所有人和您一样的痛苦!”
“痛苦么?可是为什么……我却看到很多人在笑。”凤宁澜看着远处,驿站的门口,云凤鸾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上了马车,笑得一脸灿烂和幸福,凤离渊在旁边护着她上去,淡淡的笑着。
皇帝远远的看着他们,嘴角挂着和蔼的笑容,皇后心机一向很深,也是不着痕迹的陪着皇帝笑。
“今天是回宫的日子?”凤宁澜问道。
“是……”重瑾小声回答。
“那好,旖凰,等我把祁寒带回来,我们就一起回太子府去……我们再也不留在皇宫了,你说好么?”凤宁澜又看看石棺,似乎在自言自语。
“太子……”
“重瑾,我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吧?一会我要守着石棺,一直到皇陵为止。”凤宁澜说道。
重瑾大惊,正要说什么,凤宁澜却抢了他的话:“不要说推辞的话,旖凰被你们加上这么沉重的枷锁,已经很害怕了,如果我再和她隔得远,她真的会哭的。”
“是,微臣先去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重瑾躬身拱手道。
“旖凰,我绝对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真的,你不要害怕,我在……”凤宁澜喃喃自语,掌心轻轻覆盖在石棺上,笑得一塌糊涂:“旖凰,你想不想见祁寒?等我把他抱回来,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所以你不要着急,可能会有点迟……但是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一定会。”
载着石棺的车子缓缓被后面的人推动,车轮缓慢的滚动起来,凤宁澜走了一会,看到身后推石棺的人十分吃力的模样,便停了下来,和他们一起推,重瑾着急起来:“太子,您的伤势……”
“不要吵,重瑾,你真的很多嘴,”凤宁澜微微低下头,长发垂过肩,落在胸前:“旖凰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自己的伤势,她会说那个人很虚伪。”
重瑾闭嘴了,于心不忍,只好帮着凤宁澜一起把石棺推了出去,在驿站门口的队伍前,又跟着别人一起把石棺抬上了车。
凤宁澜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额上却渗出细汗,他笑道:“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种抬重物的活,没想到第一次,抬的便是旖凰的棺材……”
重瑾不敢看他,一路小跑到皇帝皇后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位的目光却朝着凤宁澜看去,皇帝有些难过,敛了笑容,皇后一脸无奈,只说了句,由他去吧,他现在心情不好,说什么都没用的。
重瑾把皇后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凤宁澜,凤宁澜点点头,随后便踏上了马车,身前就摆着石棺,他一直看着,怎么都不觉得厌烦。
不多时,在队伍启程前,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名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凤宁澜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把目光垂下,手指一遍遍的擦拭着石棺上的灰尘。
那女人蒙着面纱,身材婀娜,衣服,发髻,首饰,都和龙旖凰的一模一样,可是仅仅一眼,凤宁澜也不想再去看她。
她或许是哪位名不见经传的宫女,但是现在,为了掩盖龙旖凰死去的真相,只有找她来代替一阵子,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等到有机会宣布太子妃逝世,皇室才会补办葬礼。
女子端坐在凤宁澜的身边,脊骨挺得笔直,身体有些僵硬,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凤宁澜,却又赶紧回避过去,似乎生怕被他察觉了,看样子就知道紧张得不行。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除了初上车的那一眼,凤宁澜再也没有抬头看她,宁肯把手指都磨破了,目光也不曾移开那石棺半寸。
回了皇宫,凤宁澜第一个地方去的,就是皇陵。
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只能暗中进行,把石棺运送到了皇陵,在彻底封锁之前,凤宁澜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自言自语的对着石棺说了很多话,说得最多的,还是抱歉的话语,最后是再三的保证和毒誓,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他说:“对不起,旖凰,可能我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你,但是我一把事情处理完了就会来看你,把你和祁寒一起接回家去,再也不在这里多停留半刻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害怕,知道么?你哭了我会心疼……”
“旖凰,你不要害怕祁寒会忘记你,我会把你画下来,天天放在房间里,让祁寒天天看你……”
“可是旖凰,我却怕我画不像……”按在石棺盖上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为什么没有好好的让我看一看再走?我怕我记不住你的样子……我怕画丑了……”
“旖凰,我想看看你,你出来好么?”
这些话语在空荡荡的皇陵中独自飘荡着,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应答,那一口石棺,选择了沉默。
龙旖凰终究是没有出现,而凤宁澜,失落着走出了皇陵。
现在他只有两件事要做……找出凶手,除掉曾经害过龙旖凰的人,还有,就是把祁寒带回来。
皇陵外种着很多很多的桃花,却都没有开,这里的怨念太重,哪怕是生机贸然的春天,也显得死气沉沉。
封锁皇陵入口的白玉石缓缓落下,上面刻着舞天的凤,踏云的龙。
在白玉石彻底落下的那一刻,凤宁澜只听到也有什么东西和着它一起落下,埋没在草地里,化成了虚无。
“旖凰……”凤宁澜用力抿了抿嘴唇,忍着悲泣,努力的笑着:“旖凰,你会听到么?”
“旖凰……我爱你,我爱你啊……”
……
慕容赦玥在第二天的正午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冥湮,说是让那蚀忆蛊给未央试试看。
冥湮一个字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半时辰后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米色的小虫子。
慕容赦玥忍不住问道:“真的会要人命么?”
“如果她不抵抗,就一点事情都没有,等到蛊把她的记忆全部啃噬完,那么,在她的生命中,就只有你而已,盟主。”冥湮道。
慕容赦玥转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龙旖凰,心一横:“好!”
他把龙旖凰的上半身抱起来,卷起袖子,把她一条白白的胳膊搁在冥湮的面前。
冥湮取了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会,用布擦了擦,轻轻在胳膊上面挑了一个小口子,不多时,便有鲜血涌了出来,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缓缓把血都擦干净了,一点小伤口露了出来,这才把那只米虫取出,放在她手上。
虫子似乎受到血的召唤,一步步往前挪动着,挤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从那个小伤口里钻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躺在慕容赦玥怀里昏睡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似乎是忍受不了手臂上痛苦的折磨而醒来,柳眉蹙起,额上缓缓渗出冷汗,苍白的嘴唇艰难的一开一合,发出了低低的痛苦呻吟。
第一百二十章 怒不可遏
慕容赦玥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感觉到她的皮肤突然之间变得很冷,不断颤抖,自己也有些急了:“冥湮!”
“盟主勿急,盅进入身体的时候就会有些疼痛,过一会儿就好了。”冥湮冷冷的看着那条白玉般的手臂,看到有一条黑色的路线从小伤口处缓缓被往上移动,直逼心脏。
“啊……”女子痛苦的低吟,冷汗涔涔,身体不断颤抖,几次想要收回手臂。
“冥湮!怎么会这样!”慕容赦玥惊道:“还只是在手臂里不疼成这样,那万一开始侵蚀记忆了,岂不是……”
“盟主,只要这位未姑娘不与盅虫抵抗,最多只会疼上一段时间,不会危机性命,”冥湮上前一步,拽住手臂:“这个时候不能乱动,要是让盅受了惊,她会立即断气。”
慕容赦玥紧紧的抱着未央的身体,眼神闪过一丝苦楚,未央在他的怀里不断发抖低吟,他只觉得心也跟着被撕裂的一样疼,蓦然,他喊道:“冥湮!把盅取出来!快点!”
“盟主,现在盅还未进入体内,如果贸然取出,会前功尽弃!”冥湮有些诧异。
“不管了!马上取出来!她这么疼……你是想要她的命么!”慕容赦玥叱责道:“取出来!”
冥湮有些迟疑,却迫于慕容赦玥的命令不得不动手,取了不知道什么的一小块香出来,点燃,放置在未央的手臂上。
那条黑线顿时停止延展,然后枯萎一样的缩回来,最后,那只小米虫从伤口退了出来。
冥湮把盅收好,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慕容赦玥用衣袖擦了擦未央额上的冷汗,看到她已经不再颤抖,面色也缓和很多,松口气:“这样就好,冥湮,我不奢求什么,只要她没事就好……”
“盟主,您这样做,让属下一点底都没有了。”冥湮冷冷道。
“没有就没有吧……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按下来是否要等她醒来就没事了呢?”慕容赦玥拉下袖子,轻轻把那软软无力的身体放回床上,又把被子给她盖好。
“是,未央姑娘所受的撞击需要缓慢的治疗,盟主大可放心,就损没有蚀忆盅,在短时间内,只要不受任何刺激,未央姑娘是不会记起以前的任何事情。”冥湮道。
“那就好。”慕容赦玥撩了撩未央的发丝,指尖轻轻从她的唇上掠过,在放到眼前端倪,最后笑了,轻轻咬了咬指尖,魅得如同一只狐狸:“我绝对不会在让她离开……让她回到那吃人不眨眼的皇宫之中,她若是一直遗忘下去,我也会一直照顾她,这样岂不是也很好?”
冥湮垂首,慕容赦玥在一次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有事会叫你。”
“是,盟主。”冥湮退下,如果黑暗从光明中撤离,慕容赦玥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那些侍女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衣物都好了么?”
“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齐声答道。
“给我看看。”慕容赦玥只觉得心情特别好,就算现在的天色再晚,也没有一丝困意。
“盟主,昨日您钦点要侍寝的姑娘……”一名侍女突然小声道。
“让她走吧,我不想看到她。”
第二日,清晨。
整整昏睡了一整天的未央缓缓醒来,而迎接她是,是一片黑暗。
但是,她表现得十分冷静,一点也不惊慌,不恐惧……如同死了心一般,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
昔日漂亮的双眼已经成为了装饰,她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双手在身边一寸寸的摸索着,以手带眼,想要探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
“旖……未央!你醒了!”才刚刚摸到床的边沿,未央立刻感觉到有另一双温暖的手飞快抓起自己的手,欣喜不已的声音自身前不远处飘来。
未央还是没有说话,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静坐着,不动了,垂着眼帘,沉浸在一片只属于自己的黑暗。
脑袋觉得很疼,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怎么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了……怎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慌乱,一点都不想出声。
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封锁,也不愿意去触碰心底那似乎一碰就会明了的浓雾。
“未央?未央?”慕容赦玥紧张的喊了她几声,发现刚刚醒来不久的人突然不动了,心下一凉,手指反扣住她的手腕,探到脉象还在跳动,也有温度,呼吸更是平静,但是……
“你怎么了?”慕容赦玥慌乱起来,突然想到冥湮曾经说过的事,赶紧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尽管隔得很近,但是未央还是一点表现也没有——她真的失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要紧的,未央,这只是暂时……很快,很快你就会恢复,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眼睛……”慕容赦玥不禁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今后我会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独自说了好一会,慕容赦玥颓然停下来,他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未央?你还记得我么?……未央?你怎么不说话?”
他轻轻摇了摇未央的手,忽的站起来,对着那些侍女怒道:“快点去把冥湮给我叫过来!快点!”
侍女一看他如此气恼的模样,吓得转身就走,片刻后,从门口处匆匆领回来一名男子。
“盟主,”看到慕容赦玥少见的又气又急,冥湮下意识的往床上一看:“原来姑娘已经醒了,这是好事。”
“冥湮!你老老实实对我说!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慕容赦玥几步走到冥湮的面前,气恼道:“你不是说她只有失忆和失明吗?怎么现在她又哑了?你到底瞒我什么!”
冥湮没有回答,绕过怒气冲冲的慕容赦玥走至床边,先看了看未央那冷静到冷漠的脸色,在替她探了探脉象,最后放下来:“盟主,是谁对您说她哑了?”
“难道不是?我问了她很多话,可是她一点动静也没有!按照她的性格,不可能冷静这么久!”慕容赦玥真的很着急,干脆在原地渡步:“是不是她还受了什么伤?竟然会这么严重!”
冥湮一直打量着未央:“不是她受了伤的缘故,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去想太多,从潜意识里把自己直接封闭了。”
“不愿意。”
“或许未央姑娘在以前曾经有过一段痛苦的回忆,所以现在失忆了,想不起来,她自己也排斥这段回忆,更不想接触外界让自己有一点回忆起的迹象,所以干脆把自己封闭,谁都不理会,什么也不说,就什么也不会想起来。”冥湮沉吟道:“也许,真的是很悲惨的回忆,她一直要遗忘却忘不了的回忆……才会把自己封锁得这么历害。”
“不可能,那她也有美好的记忆,难道她也不愿意回想。”慕容赦玥气呼呼的在一边靠着柱子,双手环胸。
“盟主,您知道记忆都是连贯的,记起一点,必然把之前的都回忆起来,幸福的回忆和痛苦的回忆是相衬托的……不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给予她幸福的人,和伤害她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排斥。”冥湮抬了抬未央的下巴,一丝嘲讽闪过眼底:“原来不过如此,她也会有害怕回忆的一天。”
“冥湮!”慕容赦玥更为气恼:“把你的手放下!难道就不能让她开口说话么?”
“可以,除非您化解她心中的死结了,”冥湮把手放下,负手道:“重新给她快乐,让她自己开启自己。”
“难么?”
“对您来说,未央姑娘会不会说话,是否重要?”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她开口不可,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遗憾。”慕容赦玥道。
“那应该是不难的水平吧,盟主,属下只能医治姑娘的外伤,而她的内伤……恐怕还要看您的表现了。”
后院。
一池清水,几株桃花,雀鸟争鸣,不胜惬意。
慕容赦玥拉着未央的手缓缓走着,生怕她被一路上的石头磕到了,他紧紧的扣住那纤细的五指,未央却毫无反应,她眼眸无光,却乖巧得随着他走,一步一莲花,水池里倒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未央,出来走走是不是心情好多了?”慕容赦玥笑着看她,知道她看不见,便拉高了她的手去触碰树枝上的桃花,露水沾湿了指尖:“感觉得到么?是不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他话中有话,桃花不管生长在何处,都是相差无几的。
未央没有丝毫的动容,慕容赦玥有些泄气,只好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会,他突然停下来,飞快的转过身去去抱住未央的身体,声音悲哀:“未央,冥湮说你或许有段痛苦的往事,我想知道,是谁伤你如此之深……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呢?”
正午,皇宫。
凤宁澜很少主动去找皇帝或者皇后,除非有事,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皇后在自己寝宫后的小庭院里休息,观赏满院子的桃花,旁边的乳娘抱着一名婴孩,婴孩显然已经熟睡,乳娘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使他更舒服些。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抬头看天,眼里突然布满了沧桑:“本宫不惜牺牲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是旖凰却……唉,这假的太子妃也无法撑过几时。”她口气多变,话语也支离破碎,如同她诡异莫测的心。
一宫女突然走来,屈膝:“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他肯主动找本宫?这是新鲜事,”皇后微微一笑:“让他进来吧。”
宫女退下,乳娘有些为难:“那皇后娘娘,这皇太孙……”
“抱着,就站在这里给他看。”皇后冷声道。
“是。”乳娘悻悻回答。
不一会,凤宁澜便走进了院子里,虽然他对皇后诸多不满,可是照和子的本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见过母后。”
“太子,看你的心情很好。”抬起头来,皇后一眼就暼见凤宁澜嘴角淡然的笑容:“看着你已经脱离旖凰遇害的阴影,本宫甚是欣慰。”
凤宁澜笑了笑:“母后,儿臣找您有事。”
“本宫诸多你要来干什么,但是不行,”皇后也笑着,和蔼中藏着锋利的剑刄:“祁寒已经成了遗子,而你,还有自己的事情,本宫会好好照顾他,等他长大懂事,自然会交还与你。”
凤宁澜的笑容更深,也更苍凉:“母后,旖凰已经死了。”
皇后转过头去,抓起旁边宫女捧着的碗中一点东西,洒入眼下的鱼池中,看着无数小鱼争食,她正色道:“本宫知道,本宫心里也不好过。”
“旖凰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祁寒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凤宁澜苦笑道。
“宁澜,你这样,让本宫如何是好,”皇后看着他,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您当初要走祁寒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旖凰,但是现在旖凰不在了,我只是一个父亲要回自己的儿子,无关身份地位和权利,母后,你要继续留着祁寒,还有什么意义么?莫非是不信任儿臣,也要来控制儿臣的么?”凤宁澜藏尖锐的目光直逼皇后,皇后稍显心虚,又抓了些饲料丢进鱼池:“太子,你看看,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如同这些鱼料,若是你放弃,便有无数的鱼上前争食,到时候若是后悔,可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我只要祁寒,”凤宁澜坚定不移,目光越光皇后,直直盯向乳娘,乳娘似乎被他的眼神盯怕了,抱紧了孩子倒退几步。
“不可能!这皇室就是靠着这些规矩一步步巩固的!怎么可能因为旖凰的事情而例外?那今后岂不是有许许多多多的例外,还怎么治理天下!”皇后气道。
“母后,儿臣会好好抚养祁寒。”
“就怕你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了!然后就忘记自己的本命是要做什么,”皇后一甩袖,背过身去,怒道:“宁澜,你可不比平民百姓的公子哥,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你只有让自己处于最高峰,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才有资格,才有这个能力抚养祁寒!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因为祁寒而颓废!”
“母后,与其说是您不希望儿臣因为孩子而耽搁继承大统的事情,您不如说是怕儿臣不思进取,被父皇废黜,您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怕是成不了女皇吧。”凤宁澜冷静道,眼见皇后气恼的转身就要一巴掌闪过来,自己飞速后退一步,扑了个空的皇后气愤至极,手指上带着的金色指甲被大力握得吱吱响。
“你在说什么话!太子!注意你的言行!”她不禁大吼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你,我,祁寒,统统都会没命!”
凤宁澜嗤笑:“以母后您的势力,难道还怕这个么?是要演戏给儿臣看?还是心虚?”
“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皇后咬牙切齿。
凤宁澜抬起头去,看到乳娘已经颤抖着退出了很远,他轻笑道:“我不会上去强抢,这样,对我没有什么益处。”
乳娘愣住,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母后,您听我说……”
“闭嘴!”皇后气得脸色发青:“这个规矩昌皇太祖定下的!本宫也没有权利更改!除非你将来登基,否则祁寒是不会名正言顺的回到你的身边,如果在本宫这动粗,还会落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你可要想好!”
“若是让父皇废去了这规矩,母后是否会让祁寒回来?”凤宁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父皇会废么?这朝廷之上不少的老大臣会愿意么?这是承传了几百年的规矩,可能会因为你的一进激动而更改么!”皇后面色扭曲,气得无以言喻。
凤宁澜不想和她纠缠,忙道:“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院子。
乳娘回到皇后的身边,担心道:“太子他……”
“任他去吧!估计以他的性格不会在皇上那里得到什么好下场的,”皇后用力拍了拍袖子:“而那些规矩,如果皇上说改就改,那么,皇上早已经不是皇上了!”
这世上,有人在哭,就一定会有人笑,难过和快乐,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凤宁澜问了问宫女,得知皇上在后宫偏殿和凤离渊,云凤鸾外加他们两的儿子凤元启在一起,凤宁澜有些迟疑,他怕听到他们的笑声会觉得分外刺耳。
但是他必须得去,为了旖凰,为了祁寒。
偏殿放着一个火盆,靠着火盆很近的,坐着三个人,一人上座,两人下座,而位居上座的人正抱着一名小小的婴儿逗乐,是名中年男子。
凤离渊一直沉默着,心不在焉,云凤鸾却很开心,看到自己的儿子深得皇上的喜爱,心情不禁愉快,尽管还是在坐月子的期间,但是从王府来到皇宫,她也不会觉得不适。
凤宁澜站在门外,等待着宫女进去通报,而得知他要来,偏殿里气氛僵硬了些许,皇帝这才缓缓道:“宣。”
凤离渊微微回神,转头看去,看到凤宁澜缓步而进,与他对视一眼,自己率先别过头。
“太子有何事么?”皇帝笑着问他,而凤宁澜一眼看到皇帝正无比疼惜的抱着凤元启,只觉得眼睛被什么刺得生疼,只是缓缓道:“见过父皇。”
“免了免了,这里没有外人,礼节就全免了,”皇帝用眼神示意:“坐下吧,太子,今天不提正事。”
“儿臣要说的也不是正事。”凤宁澜没有坐下,反而站得更直了。
“那先不说别的,你要不要来抱抱元启?很可爱,你是他的叔叔。”皇帝笑道。
去凤鸾的脸色在那一刻有些惨白,偷偷看了一眼凤离渊,只间凤离渊根本没用心在这里,只能愤愤的盯着凤宁渊。
“儿臣有自己的儿子。”凤宁澜不接受,也不拒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反驳得皇帝的千言万语。
“你是为了祁寒而来?”皇帝低声道,话音一落,整个偏殿都安静了,只剩下火盆中的炭火发出轻微噼啪的响声。
“父皇,旖凰什么都不要,她只想要回自己的儿子。”凤宁澜笑道。
凤离渊的心弦被狠狠的震了一下,倏地抬头去看凤宁澜。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太子,朕明白你内心不好过,可是这些事情,能不能改日再谈?”
“儿臣没有不好过,只是要替旖凰完成心愿。”凤宁澜冷静道。
“太子,不要无理取闹,”皇帝有些动怒了:“你明白皇室的礼法如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规矩就是要儿臣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生生分离?”凤宁澜冷笑道:“可笑的规矩!现在是儿臣的儿子被夺,父皇当然不会上心,可是如果换成了睿王爷的,儿臣可说不定父皇现在是不是要急着废去这礼法了!”
“太子!你这话何意!”皇帝一掌拍在身侧的扶手上,威严的声音响彻殿堂。
“儿臣恳求父皇废去这无理之法!把祁寒还给儿臣!”凤宁澜的声音不觉提高些许,看到凤元启,他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儿子。
出生三个多月,却仅仅和自己过了两个月的儿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伤
“难道非得要朕亲自动手,你才肯冷静下来么!”皇帝的声音含着波涛汹涌的怒气,在他的手边,是一个被捏碎的茶杯。
一片白腻的陶瓷片沾着血,静静的落在凤宁澜的身后。
眉心至鼻梁骨已经血红一片,凤宁澜前所未有的冷静,只是站着,冷静到寒心。
鲜血不断外涌,没过眼角,鼻梁,唇角,下巴……一滴滴滴落在地,凤宁澜缓缓睁开眼,一望无垠的冰凉。
只差那么一点,如果那瓷片再飞偏一点,会直接划破他的眼睛。
凤宁澜没有一丝诧异,没有一点震惊——似乎对这样的所谓的“亲情”早已经漠然。
他没有继续愤怒,相反,渐渐平静下来:“父皇,您无论做什么,儿臣都没有权利干涉,儿臣现在,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儿子。”
“凤鸾现在身体尚恢复,你怎么可以这样惊吓她!”皇帝面色一沉,厉声道:“失去太子妃,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可是也不能因此胡乱迁怒他人!”
“父皇,”凤宁澜的声音生冷得像冰:“儿臣从来不会随便迁怒他人,难道您不觉得旖凰的死有太多的谜团?”
“刑部已经着手去查,您又何必为此操心!”
“如果死的是云凤鸾,恐怕父皇主不会这么漠不关心了吧。”凤宁澜冷笑,寒彻心扉:“父皇厌恶母后,厌恶儿臣,连带着把旖凰和祁寒都一起厌恶了,如今的局面,看到儿臣不思进取,母后方寸大乱,才是您最期盼看到的结果吧!”
“太子,你不要胡言乱语!朕看你是疯了!”
“儿臣今日来不是要和父皇吵架的,只是希望把那些礼法废去!让祁寒回到儿臣身边!”凤宁澜道。
“原本祁寒都已经交还给了你和旖凰,但是是你们自己保护不周!让祁寒险些没能回来,现在做皇后夺去,这又能怪谁?”皇帝不屑的冷笑。
“那天遇刺的事情,”凤宁澜缓缓扬眉:“原来父皇的洞察力不过如此,那场刺杀有着天大的破绽,莫非父皇没有看出来?难道就推断不出幕后指使者是何人!或者是父皇慑于母后的权势,宁肯选择隐忍退缩么?”
“闭嘴!莫要拿当时的情况说事!”皇帝恼羞成怒:“朕有自己的想法,还用不着你来教!”
“只要祁寒回来,朝政之事,儿臣绝对不会在多干预一手。凤宁澜态度冰冷,和一身怒火的皇帝形成明显的对比。
凤宁澜微微一动嘴角,立刻尝到血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刺痛和温热,使他更为沉着。
“够了!不要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你给破坏了!你不过是想要回祁寒而已,可是祁寒并不在朕的身边!就算朕允诺,也不代表皇后肯还给你!”皇帝气道,他愤怒的声音把怀中的凤元启吵醒,开始不停的哭闹,云凤鸾快步跑上前去,抱过凤元启轻哄。
“只要父皇答应了,那就不是难事,那些礼法,儿臣还是希望父皇早日废去,”凤宁澜十分开心的笑了,一拱手,道:“儿臣谢过父皇!这就去把祁寒回家!”
凤宁澜离开后,在场的人纷纷沉默不语,皇帝气得怒火中烧,凤离渊面无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沉思。
许久,皇帝对着云凤鸾轻声道:“太子冲动了一些,你可有被吓着?”
“凤鸾无事,多谢父皇挂心。”怀中的孩子还在哭喊,云凤鸾只是敷衍的笑了一笑,便继续拍着孩子哄:“其实太子只是悲哀过度,过段时间会好起来,儿臣能体谅他对太子妃的悲伤。”
“希望如此。”皇帝恶声道。
“可是,父皇,方才您伤了他……”云凤鸾喃喃道:“险些就害了他失明,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其实太子只是气极,并无恶意。”
“他不是没事么?而且,他帮着皇后所做的事情,不知道比朕过分多少倍。”皇帝低着声音,末了,转声道:“朕今天有些黑了,你们先回去吧,等到元启的满月酒,朕会送分大礼给他。”
“多谢父皇对元启的厚爱,儿臣代元启谢过父皇了。”云凤鸾微微屈膝,笑道。
“你和旖凰截然不同,风鸾,你很含蓄,”皇帝终于笑了一下:“旖凰是很好,可是却锋芒毕露,也过于个性,凭着自己的心情而为,有时又太会隐忍,不懂为人处世之道,还是你和朕心。”
“回去了。”云凤鸾还想说什么,一直没有发言的凤离渊突然冷冷的喊了一声,站了起来,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有些尴尬,云凤鸾赶紧给皇帝赔了不是,便在他的身后追上他。
“王爷,您的心情不好么?”孩子哭累了,便停了下来,云凤鸾紧紧的跟着凤离渊匆匆离开的脚步,小心问道。
“凤鸾,”凤离渊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她,目光有些坚硬:“你老实回答我,那一天,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那一天?”云凤鸾有些结巴。
“旖凰被烧死的那一天,你不准有任何的欺骗!原先因为悲伤过度,我忽略了一些细节,现在想起来,的确可疑……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和别人联手,一起害死旖凰的!”
云凤鸾被他这么一吓,脸色突然惨白。
“王爷,害死太子妃对我有什么益处?”云凤鸾定了定心神,道:“您不要听信外人的谗言,我和太子妃情同姐妹,怎么可能害死她?再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巧合,也许有人借机生事呢?”
“哼。”凤离渊谈谈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是不是巧合,等我查清楚了自会明了。”
“王爷!”云凤鸾小跑着跟上凤离渊的脚步,急道:“难道您不信我么?”
凤离渊没有回答,神情有些恍惚,同样的问题,龙旖凰也问过……他还是回答不上来,也许答案已经在心中拟好,可是,为什么不想说。
云凤鸾愣在原地,怀中的凤元启哭得更为厉害,她赶紧抱紧了儿子,缓缓的随着凤离渊离去的方向走去。
后宫别院,皇后还是站在那鱼池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可能在等待。
凤宁澜匆匆赶到,皇后看到他的第一眼,立刻怔住——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左眉上方斜斜的划下,一直划过了鼻梁许多,皮肤上还沾着些朱红,似乎是因为匆忙擦掉的血迹没有擦干净,而伤口,鲜艳得如同将要绽放的鲜花。
“父皇已经答应了,儿臣现在来带祁寒回家。”凤宁澜的表情十他的高兴,似乎一点都没有被那伤口所影响,但是鲜红的伤痕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衬托下,最为醒目,眼眸闪亮如星。
“皇上伤的你?”皇后走到他的面前,面色带了一丝忧虑:“给本宫看看……疼不疼。”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伤口,凤宁澜却及时的退了一步,躲过了皇后金色的爪子,还是笑着:“母后把祁寒交给儿臣。”
那伤口若是痊愈了,会留疤的吧。
“皇上答应了,他真的应该了?”皇后蹙眉,不可置信。
“是……”凤宁澜抬起头去,看到那抱着祁寒的乳娘还没离开,一个箭步正要上前:“祁寒……”
“等一下!”皇后突然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拦下了凤宁澜的脚步:“皇上为什么会答应?”
“母后还是不要管了,”凤宁澜顿了一顿,笑道:“反正您抚养祁寒的理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破绽百出,更没有资格管儿臣的事情。”
皇后面色铁青,怒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那场刺杀,母后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凤宁澜不再回避,直直的回视皇后震怒的眼神,一贯温和的笑意如同暖春。
皇后乞得发抖:“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人畏惧母后,就算看出了破绽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儿臣可和别人不一样,”凤宁澜看了看远处的凤祁寒,笑了:“如若不然,母后可以杀了儿臣而后快,但是现在,儿臣必须带走祁寒!”
“你!”
“儿臣的耐力是有限的,希望母后有自知之明,儿臣不希望见血。”
“太子!”
“旖凰已经不在了,祁寒对于您而言也没了利用价值,难道母后也要与儿臣决裂么!”凤宁澜隐隐有了些怒气。
“……”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又和凤宁澜僵持一会,最后,竟然有些心虚的缓缓把手臂放下。
“再说!旖凰原本不会死!您就算没有直接的因素,也是间接的杀手!如果不是您,旖凰也不会……”
“罢了罢了!”她气得大喊,狠狠的转过身去:“你自己的儿子你带走吧!你现在已经长大,本宫都奈何不了你了!”
“多谢母后!”凤宁澜窃喜,赶紧走到乳娘面前,一把把孩子抱回来,祁寒可能哭过,眼睛红红肿肿的,一看到凤宁澜,突然摆出一副很委屈模样,嘟嘟小嘴,更想撒娇的大哭。
“祁寒!”他看看儿子,笑得灿烂,然后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祁寒……爹带你回家……你娘等你很久了,不要哭知道么?不要惹你娘不高兴,她很想你……”
毕竟最后都还留有余地,临走前,凤宁澜还在回头看了看皇后:“母后,今后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儿臣不会再进宫来,也不会直接干涉什么,同样也希望您不要再去太子府,更不要玩什么阴招,若是祁寒在出个什么意外,不管是不是您指使,儿臣都会想方设法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凤宁澜只是笑了笑,拂袖离开。
凤祁寒很乖巧,静静的伏在爹在胸口,没有哭也没有闹。
怒放的桃花也会凋零,三个月后,护城河的莲花开始怒放。
那些莲花仍旧似火,随风摇曳,每一下,都记载着曾经的过往。
那时,一切都刚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转观慕容赦玥,自从未央苏醒,他就很少离开她的身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隐居,照顾她,日子平淡如水。
他看着那些桃花凋零,突然想起,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是未央的情况没有一丝的好转和变化,她依然看不见,不说话,记不起,安静沉默得如同一枝高傲的寒梅,春天过去,夏天,已经正式开始。
冥湮天天都会过去看,每一次都说她的伤口好转,在两天前她后脑被撞击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可是她依然封闭撞击,眼眸无光,闭唇不语,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慕容赦玥问他说,未央的眼睛什么时候会好。
冥湮回答,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可能突然会好,也可能不好。
慕容赦玥恼了,说得跟个绕口令似的!你想气死我!
冥湮面不该色的答道,属下说的只是实情,因为未央姑娘的伤势已经痊愈,眼睛复明只在一朝一夕。
慕容赦玥又问了,那她的记忆呢?
冥湮道,除非她受了刺激,不然就会慢慢想起来,但是也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于是慕容赦玥整天过得提心吊胆。
自从带未央回来后,慕容赦玥也很有少关心外界的事情,除非冥湮会对他提起,就算武林盟中有什么重大的事件也是在那里办的,看他的时间十分匆忙,办好事情,又赶紧去陪在未央的身边,不停的和她说话消遣,可是那些话语就如同石子丢进大海。
容貌没变,身子没变,但是性格却变了,未央的自闭,常常让慕容赦玥手足无措。
慕容赦玥曾经抱过她,她没反映,喊过她,没反应,有一次甚至要吻她了,结果她依然跟个雕像一样一点点的反映动容都没有,每每让慕容赦玥还没下手就先失去了兴致,最后不了了之,相处三个月下来,在她恢复好以前的性格为前提条件下,未央和慕容赦玥的关系仅仅停留在牵手和拥抱,慕容赦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耐力非同寻常,竟然可以忍了这么长的时间。
转眼又到了夜晚,慕容赦玥送了未央回房间,看着她睡下,自己灭了烛火,也回去了。
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他衬着黑暗走进去,已经对房间的格局了如指掌,轻易的找到床而坐下,静坐久久,他突然道:“桀姬,出来吧。”
房间深处缓缓走出来一名女子,黑衣黑发,就连脸上也蒙着黑色的面纱:“盟主。”
“你过来。”一整天都陪着未央,慕容赦玥觉得有些累了,话语都有些底气不足。
桀姬乖乖的走过去,透过窗纸的淡淡月光映出她脸部的轮廓。
慕容赦玥轻轻挑飞了她的面纱,一张绝美的容颜被淡光映出,她垂着眼帘,一语不发。
“桀姬,你是个美人,身手这么好,”慕容赦玥轻佻的笑了笑,用手指抬了抬她的下巴:“别继续隐影了,做我的护法如何?”
“属下不敢。”桀姬道。
“没什么不敢的,恩?”慕容赦玥吐气如兰,暧昧不已:“桀姬,晚了,我们休息吧。”
黑暗中,两道人影缓缓交叠而倒下,房间里,渐渐传出不同寻常的声响。
夜深了,而房间的声响仍然在继续。
一抹人影缓缓走在走廊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吱呀——”慕容赦玥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时间,床上的两人都有些错愕,纷纷转头看去,月光下,未央的脸色白得吓人,却稳稳的推开了房门。
她看不见,一直低低的望着地面,突然就这样站在门口,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动了。
慕容赦玥愣了一愣,看到她这样,未央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固然欣喜,可是偏偏在这汇总情况下……
她看不到……她看不见的,应该也不会知道。
桀姬看了看未央,又看了看慕容赦玥,只有默默的坐起身来,缓缓取了自己的衣服穿好。
平时一向身手利落的她,这一次竟然穿得分外缓慢。
穿好了衣服,她不再久留,轻功使脚步无声,悄然离开了房间。
慕容赦玥走到未央的身边,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房间内,笑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一路上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到吧?也是,你住了三个月,对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了,能够找到我的房间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未央不说话了,而慕容赦玥也是已经喜欢,他只是别过头,幽幽的叹口气。
突然,未央一把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慢慢走出了房间。
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失明的人。
慕容赦玥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心中突然有些欣慰。
这么久了……总算有点举动了,而不再像之前那样是个木偶,任着他拉他摆动。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渐渐好转了?
慕容赦玥有些高兴,正要出门,却又缩回了身子——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会恢复记忆!
但是冥湮说,除非她受了什么刺激,否则绝对不会想起来。
而且,她刚才也没说话,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了想,慕容赦玥出了房门,直接走到未央的房间门口处,敲了敲门板:“未央,你还在么?”
门是锁着的,里面也无人应答。
“你睡了?”慕容赦玥继续问道,可是还是没人回答他。
他后退一步,轻轻击掌,从屋顶处,立即跳下来一个人,身着浅色的衣服,显然是个侍女。
侍女行礼道:“盟主。”
“未央姑娘可是回了房间?”
“是,属下亲眼看着她进去了。”
“房间有什么异样么?”
“没有。”
“那就好,辛苦你了,一会有人交接班,你也赶紧休息吧。”慕容赦玥松口气,说道。
“多谢盟主关心。”侍女淡淡的对答完,走到走廊外,轻轻一跃,继续上了屋顶潜伏。
没事就好,或许是休息了吧,那么,明天再找她好了。
慕容赦玥这么想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可惜最后还是让他有点失望,如果这个时候,未央开门了那有多好。
桀姬在屋顶上站着,寒风吹过她的衣角,微微扬起。
她用面纱蒙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冷漠。
而此时,她身上炽热的体温却没散去。
这是什么感觉——她摸自己的心口不甘心么?
突然察觉到有人闯入视线,她倏地抬头走去,赫然看到对面的屋顶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人。
那人一跃,直直落在她的面前,笑容熟悉不已,桀姬赶紧半跪:“紫渲护法!”
“桀姬,我特意来找你的。”紫渲看着她,如同身后那一轮圆月一样,笑得绝美,却让人感觉到有些寒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记忆
“紫渲护法找属下何事?”桀姬问道。
“桀姬,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不甘心么?”紫渲笑道。
“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桀姬装糊涂。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不明白我说什么?”紫渲微微低下头:“那个未央是个妖孽,她最大的本事,就只是会勾引人而已,之前盟主就算有很多的侍妾,不过最喜欢的是你不是么?可是现在看看,他又睁眼看你多少?桀姬,我真为你觉得可惜,纵观未央,什么都不及你好,可是盟主却这么喜爱她,连你,都快要被遗忘了。”
“属下还有事情,先退下了。”桀姬急忙道。
“那妖孽不仅仅会迷惑盟主,更会祸害武林盟,”紫渲喊住她:“如果你真的喜欢盟主,或者为武林盟着想,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劝说盟主让她走。”
“当初,您也是这么劝说临月护法的么?”桀姬冷冷道。
“谁让你去杀她了?只是让她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到时候盟主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走的,兴许是记起了记忆,这样盟主还会说什么呢?”紫渲冷笑。
“这里离帝都不止百里,”桀姬诧异道:“她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走回去?盟主会信么?再说,半路上就会被盟主的人找回来的!到时候,你我都难逃罪责!”
“总会有机会让她走的,会有的!”紫渲转身:“我不宜在这里久留,只是要来提醒你一声,桀姬,若是有机会,不要让她再回到盟主身边来,但是你若不想被盟主憎恨,就不要杀她,但是或许可以刺激她,让她记起以往的回忆,让她自己离开,这样是最好不过。”
“紫渲护法,似乎您对未央姑娘十分反感。”桀姬疑惑道。
“岂止是反感呢……她害了前盟主,也害死了赤染,我恨她而已。”紫渲嗤笑:“我得走了,帝都护城河的莲花会盛开,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送她走,知道么?”
“莲化?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桀姬还是不解。
“莲花,对她而言是最伤感的东西,那时他们初认识的时候,就是像现在一样的花开时节呀……”紫渲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再在对面的屋顶出现,随后用轻功离开。
桀姬愣在原地:“初相识?”
旭日破晓,又是一天的清晨。
前一个晚上,慕容赦玥由于精力过剩而睡得太迟,第二天也起得特别晚,后来匆忙赶来未央的房间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有些生气,忙问身边的侍女:“未央姑娘呢?你们怎么能让她随便乱跑!她看不见的!”
“禀盟主,方才冥湮护法已经来了,是他把未央姑娘带了出去。”那侍女答道。
“去哪里了?”
“似乎是后院。”
慕容赦玥二话不说,立刻朝着后院奔去。
未央坐在水池边的石头上,白色的纱裙落在脚边,浅绿色的腰带束身,她几乎一动不动,只是十分专注的看着水池。
水池的涟漪反射在她眼眸中,多了几分灵动,而不像一个失明的人。
冥湮负手而立,就站在她的身后,也看着那水面。
这样的景象有些怪异,慕容赦玥轻咳一声,走了过去:“怎么大清早就来了?”他问的是冥湮。
“来看看姑娘的情况,看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恢复得不错。”冥湮淡淡答道。
“是么?我也觉得她的气色好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说话。”慕容赦玥有些沮丧。
坐在水池边的未央突然动了动,转过头去,冷冷瞥了一眼慕容赦玥,又转回去,俯下身,用手拨水面。
“她……”慕容赦玥一时咂舌,指了指未央,大为震惊的看着冥湮:“她的眼睛……”
“所以我说未央姑娘恢复得不错,今早我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恢复了视觉,恭喜盟主。”冥湮不卑不亢,声音淡如清茶。
“她恢复了?什么时候恢复的!”墓穴赦玥一激动,差点就被提着冥湮的衣领逼问。
“或许昨晚,也或许更早一些,总之,绝对不是今日刚刚恢复的,嗯……看来让她开口说话的时日也指日可待了。”冥湮道。
慕容赦玥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按照冥湮这么说,那么昨天未央擅闯他的房间,他和桀姬的那一幕她都看到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怎么了?盟主?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冥湮发现他的脸色不对,突然问道:“让属下为您看看。”
“不用不用,”慕容赦玥脸色铁青铁不受支持 ,赶紧推辞了冥湮,表情有些尴尬:“你只要看好她就可以了,我不要紧的。”
尽管他这么说,冥湮还是不看现场的情况,颇为好心好意的提醒他道:“盟主,属下很早就提醒过您,体力旺盛是好事,但是切忌纵欲……”
慕容赦玥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的嘴巴更缝上,于是赶紧打断:“冥湮!你先下去!”
冥湮十分听话的闭起嘴巴,稍微一欠身,便退了下去。
未央还是看着水面,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慕容赦玥再次轻咳一声,在她的身边缓缓半跪而下:“未央?你看得见了是么?”
未央不答,不言不语,甚至不动。
“未央,”慕容赦玥笑得有些逞强:“恢复了就好,过两天我带你出外边去玩玩吧,好不好?”他捂着她的手,除了冷,没有别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初夏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冷?
“盟主,”一名侍女轻步而来,轻轻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复而抬起头道:“现在就在前厅,等候您的处置。”
“这样,”一缕厉色闪现过慕容赦玥的眉眼,他站起来:“我现在就过去。”
侍女忙让道,可是慕容赦玥一步都没走,却转过身去,轻轻牵起未央的手,温笑道:“未央,我们一起过去吧。”
未央不说话,但是他轻轻一拉手,她还是站了起来,乖乖的随着他走去,面无表情。
侍女看着未央,面色微微愕然。
以前盟主就算有最喜欢的宠妾,也不会带着她去处理武林盟内乱的事情有,而现在,却要带着这个仅仅相处了三个月的女子出去,还是个刚恢复了视觉的人,甚至……是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开口说话的人,这意味着什么?盟主要正式给她个身份了么?
侍女跟着慕容赦玥走了几步,不禁有些疑惑——那么,桀姬姑娘算什么?
她和盟主的事情武林盟几乎无人不知,也知道盟主对她的偏爱,可是……却不曾对她像未央姑娘这般,甚至有人一度认为,桀姬姑娘成为盟主夫人的事情,只是早晚罢了,那现在呢?
盟主真的要给未央姑娘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现在,是要先带她去熟悉熟悉了么!
外面阳光明媚,正厅里却十分的幽暗阴森,平日一向空荡荡的地方,今日却站了不少人,冥湮站在最前,腰带上的白玉温润。
正厅的人整齐的站成两排,而中间,跪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鲜身渗出,头发凌乱,一直低着头,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绳索束缚住,狼狈不堪。
慕容赦玥从屏风后走进,还牵着未央,在场的人不禁先后一怔,却也要行至节,护法以下的阶级纷纷下跪:“盟主!”
紫渲被遣,临月,赤染被杀,现在在慕容赦玥的身边,也仅剩下冥湮一位护法而已。
慕容赦玥坐在椅上,搂着未央的腰缓缓坐下,身子一斜,连带着把未央一起靠在怀里,未央不反抗,也不迎合,慕容赦玥心情有些低落,缓缓扶了扶她的长发,她发髻上的玉簪,漫不经心道:“临刃,你叫临刃对么?是临月的……弟弟。”
跪在地上的男子不语,身体发抖。
慕容赦玥挥挥手,拦在椅子前的竹帘缓缓升起来,未央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慕容赦玥道:“你是要为你姐且复仇,对么?你恨我杀了她?是不是?”
临刃吼道:“我姐姐对你如此忠心耿耿,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而遣送了她!这个女人还是皇室的余孽,怎能让我心服!”
慕容赦玥慵懒如狐,把手肘搁在扶手之上,半眯眼,模样妖媚勾魂:“那也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不管未央何事,再说,若是你恨我,我并不反对你找我复仇,找我决斗,但是你不能公报私仇,竟然要靠出卖武林盟的消息来报复我,你可知,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一人,武林盟成千上万的弟兄,都将因你的私心而送命,你愿意这样,是么?”
“不是!”临刃迫吼道。
“啧啧,其实要怎么做我也完全管不着,就算像凤离渊那样背叛,我也……”慕容赦玥突然噎住,赶紧看了看未央,看到她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继续道:“我救下她,自有我的主张,我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不要对皇室的人轻举妄动,是你姐姐违背了命令,送命,也怪不得她。”
“不对!不对!你分明是喜欢这个妖精!”旁边开始有人低语议论,临刃窘迫的想要挽回局面:“迷恋美色!武林盟迟早会毁在你的手中!”
“嗖——”几道寒光闪过,直直钉入临刃的身体中,他痛苦的一呜咽,满地打滚。
“诋毁盟主,也是死罪。”冥湮缓缓把手放下,白玉般的皮肤在黑色的精致绸缎下越发精致。
慕容赦玥扶了扶额头,神情有些痛苦:“又是银针,冥湮呀……怎么还是这么女人的武器?”
冥湮侧过身,无话可说。
“临刃,我觉得很痛心,你是一个可塑之才,你姐姐也很出色,但是你们却先后违抗我的命令,这叫我不得不痛下决心,尤其是你,你竟然置这么多的兄弟而不顾……”慕容赦玥面色一冷:“背叛武林盟者,处以何刑?”
“斩首。”冥湮冷冷道。
“临刃,你还有话可说么?”慕容赦玥冷笑道。
“我的确有错!可是我为姐姐不平——”临刃拼了最后的力气嘶吼,慕容赦玥眼神一冷,暗暗下了一个手势,于是一道银光掠过,鲜血满地,无头的身躯倒下,被斩下的头颅缓缓滚落在一旁……满止血腥。
快速出手的刀者在一旁,面不改色,缓缓把自己的武器收回。
“这不是执迷不悟么?有些事情呀……其实心里明白就好,说太白了,是会没命的呀……”慕容赦玥眼神有些迷离,手指在下巴垂着,突然感觉到自己抓着未央的手被反握住,并且有些颤抖,于是他转过头去,柔声道:“怎么了?未央?”
“怕……”未央别过头去,闭上眼睛,几月不开口的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第一个字。
慕容赦玥不由得一震,赶紧直起身来,看了看下面的尸体……的确挺恐怖的,于是他轻轻伸出手,修长温暖的五指覆盖住未央的双眼,声音柔和:“好,怕就不看了,我们不看了。”他赶紧对着旁边的侍女使眼色,不一会,那片模糊的竹帘又被放了下来,遮了冥湮的容貌,慕容赦玥又赶紧让别人处理了现场。
在他的印象中,龙旖凰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那一次在冰窖,也不曾看到她有一点一滴的慌乱,可是现在……
难道在她的骨子里,也是这样的害怕么?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只是擅于伪装而已?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心疼。
当初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人把头颅捧在手上,跪在竹帘前,慕容赦玥让他下去了,又过了一会,才松开未央眼上的手:“好了,未央,没事了。”
未央还是不敢睁眼,慕容赦玥只好说道:“我们到后院去,不看这些了,过几天,我带你到河边去看莲花。”
提到莲花,未央的眼神似乎被触动了。
莲花……莲花……
是什么?
跟慕容赦玥回了房间,未央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后来慕容赦玥让人取来笔墨纸砚,轻轻书写了“未央”两个字,然后告诉她是她的名字,问她感觉怎么样?
未央看了那字很久,然后又抬起头去盯着慕容赦玥,突然破天荒的说出了两个字:“慕容……”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慕容赦玥却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看到她有所恢复的一天,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写写我的名字看吧,未央,”他轻轻扣了扣桌面,笑道:“让我看看你的文笔。”
未央甚是听话的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笔,在低上写画起来,慕容赦玥一眼瞄到不对劲,赶紧执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的笔锋返回正道:“不是这样写,是这样……”
不一会,低张上便出现了两个浓黑的大字,慕容。
“你试试看。”慕容赦玥放了她的手,笑着说道。
未央试了,她也的确工工整整的写出了“慕容”两个字,不过让慕容赦玥气得快要吐血的是,她偏偏在“慕容”两个字上还多写了一个字,小。
小慕容,的确是让人十分有感触的名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慕容赦玥赶紧走过去纠正她,面色慌忙到不行:“没有上面那个字!绝对没有!”
未央停笔了,她扭过头去,斜着狐狸眼看慕容赦玥,那眼角蕴含着邪魅的微笑,让慕容赦玥不由得心底发寒。
未央突然十分清晰的,一字一句的喊道:“小慕容。”
慕容赦玥石化当场,然后夺门而出,找冥湮评理去了。
尚未来得及离开远的冥湮被慕容赦玥拉了回去,慕容赦玥紧张得一身冷汗,不停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央不是失忆了吗?那为什么又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之前她给他起的小名?
冥湮赶到未央的身边,一看,她在一张纸上满满的写了几个字,写得甚是漂亮清秀,却也带着十分的傲气。
那几个字无一例外的,都是三个不断重复的名字而已,小慕容。
慕容赦玥一看,冥湮正对着那张纸有些发愣,赶紧把纸张多了过来,面色窘迫:“让你来不是让你看这个!给我看她!看她!”
冥湮又赶紧查看未央的情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试验了几回,最后得出结论,她根本就没恢复记忆。
慕容赦玥不信:“那她怎么能想起这些名字的!”这名字对他是个侮辱,莫大的侮辱!
“或许这些曾经给她带去过美好欢快的记忆,所以她不忍忘怀吧。”冥湮摸摸下巴,呢喃道。
慕容赦玥嘴角抽搐,趁着冥湮没有转过身去,干净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恨不得直接吃下去。
为什么她所谓“美好欢快”的记忆,却是他最痛苦的过往?
“小慕容……是谁?”未央似乎一开口说话,便说上了瘾,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冷的一遍遍反复着:“是谁……一世红莲……长,长河……祁寒……”
她突然觉得头痛异常,双手捂在脑袋上,面色痛苦:“不愿意……什么……”
冥湮突然反手,直接点了她的睡穴,慕容赦玥这才上前,奇怪的看着冥湮。
冥湮道:“今天她受了刺激,难免会记起一些过往。”
“是么!”慕容赦玥大惊。
“或许,她是因为看到了今天临刃被斩首的情况……或许,她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熟悉的场景和她不愿意想起的记忆产生共鸣,一不小心,盟主,您这么久以来的隐忍也要前功尽弃了。”冥湮冷冷道:“现在您先带她回去休息,或许过些时日会好起来。”
慕容赦玥点点头,有些迟疑,却也按照着冥湮的话去做了。
他把未央抱起来,只见已经昏睡了过去的未央下意识的抓紧了他身侧的衣襟,蹙眉呢喃道:“宁澜……”
慕容赦玥的脸色当下变得难看,直接把未央抱至床边放下,自己则轻轻捧了她的手紧抓着:“这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东西么?”
未央不能回答他,最后,彻底昏睡过去。
慕容赦玥摇摇头,放下了她的手,和冥湮一起走出了房间。
深夜,未央的床边突然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在她身上的穴位点了两下,解了她的睡穴,趁着她迷迷糊糊却又没有完全苏醒,那身影放低了声音呢喃道:“太子妃娘娘,已经是夏季了。”
未央摇摇头,皱紧了眉,面色难过:“夏……”
“您知道么?帝都的护城河里,莲花已经开了。”那看不清楚面容的身影继续用咒语般的声音低吟:“您是不是答应过了谁,莲花盛开的时候要和他一同观赏,或者答应过了谁?和他一起放花灯?”
“谁……”未央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呢喃。
“太子妃娘娘,您要知道的,您尚有使命,不可以在别的地方多做逗留……您知道您和亲的目的是什么么?”
“和亲……”
“您去护城河看看吧,或许您念念不忘的人就在那里,您会想起来一切的事情……您,该回到您原本的地方去,你的丈夫,儿子都在……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
“儿子……”未央额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似乎陷入了痛苦。
“帝都,护城河,莲花……请您不要忘记。”那身影匆匆说完,便消失在房间一侧的暗角里,未央猛地被惊醒,可是脑袋还是空白一片。
莲花……是谁?
刚从慕容赦玥那里出来的冥湮正在庭院里走着,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出很长,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一道人影从他身侧疾驰掠过,他眼中一亮,反手,迅速朝着那身影挥去几枚银针。
身影停住了,在清单的月光下,显现出的却是紫色,他愣了会:“紫渲护法不是奉了盟主指令去行川的分部么?”
“分部有急事,我不敢耽搁,于是又回来了,”紫渲笑了笑,把手指举起来,五指的指缝间,都夹着一根银针,她严重有些许的不舍:“赤染跟我说了好几次了,你每一次都是这招,她都腻了。”
冥湮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紫渲在他身后赶紧喊道:“我看着你一直为盟主照顾未央,心中替你觉得委屈,当初如果不是未央,赤染也不会死,你追求她这么多年了,冥湮,难道还甘愿继续照顾未央么?你还照顾害死赤染的人么?冥湮,我记得你说过的,要是谁敢伤害赤染,你绝对不会放过他,无论是谁。”
“杀死赤染的,是凤离渊。”冥湮冷声道。
“可是凤离渊却是因为龙旖凰而杀她!”
“但是,怂恿赤染去刺杀龙旖凰的,是谁?”冥湮背对着紫渲冷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只是因为看在你和她多年的姐妹份上,而且,你也没有直接害死她,我才忍下来,赤染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出任何的事情。”
“你认为是我怂恿她去刺杀?才导致她送命的是不是!”紫渲急道。
“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冥湮的声音漠然,透着些许的沧桑:“你怂恿了赤染,临月去送命,但是她们死了,你的目的却没有达到,现在又来劝我是不是?你不是已经找了桀姬了?”
“你都知道。”紫渲愣住。
“我知道这些不是难事,因为你从来不会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对你的计划有所帮助的人!”冥湮说完,加快了脚步要走。
“我全部都是为武林盟着想!留着那个妖女!对武林盟有什么好处!”
“那你惹了盟主,又有什么好处?”
“盟主会体谅我的苦心。”
“他会杀了你。”
“只要能够杀了未央,杀了我也未尝不可!”
“说得好听呀,紫渲护法,如果你不是这么爱命的话,又怎么会三番两次找替死鬼呢?”冥湮冷笑,如同修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帝都
紫渲后退一步,拱手笑道:“打扰了,冥湮护法,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冥湮淡然的转身,缓步离开。
第二日清晨,慕容赦玥去找未央,只见她分外恍惚的站立在那一池清水边,一直盯着水面上飘浮着的几片莲叶。
只有翠绿的叶子,没有花。
在她的脑海里映出一片火红。
“未央?在看什么?”慕容赦玥稳了稳心神,淡定的扯出一抹笑容,缓缓靠到未央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特别的。
未央缓缓转过头,目光迷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慕容……慕容……”
“怎么了!”慕容赦玥不由得一惊,看未央的样子,的确不同于往常。
“小慕容……”未央继续不清不楚的呢喃,侧了身子,拽住他的衣角。
慕容赦玥嘴角抽搐,怎么她忘了这么多的东西,唯独没有忘记这个:“不要急,未央,告诉我怎么了?”
“莲花……”未央的眼神涣散,如同覆上浓雾:“帝都……护城河……”
慕容赦玥自动忽略去后面的内容,温笑道:“未央想看莲花?那好,过几天我就带你去,不要着急。”
未央用力摇头,突然有点急切,手指轻轻按在眉心,柳眉蹙起,样子痛苦不堪:“帝都……护城河……护城河……”
“我们不去帝都,好么?”慕容赦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轻声道。
未央一味的摇头:“帝都……帝都……”
慕容赦玥抿抿唇,一丝愁色闪过眉间,突然抱住了未央的腰。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未央策马去到郊外的一条长河边,青青的草地,远处的群山,地上的小花……还有满河的红莲。
未央看着那些莲花,没有高兴,反而要哭了一样:“帝都……帝都……护城河……”
寂静,风吹过红莲,一如当初,妖娆得像火。
在马背上,慕容赦玥双手环过她的腰抓着缰绳,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的……还是那个伤她最深,却也是她最放不下的地方。
“滴答——”慕容赦玥看了看远处,突然觉得手背上被水滴滴落,十分滚烫。
他轻轻伸手去触碰未央的脸,只觉得指尖一片湿润。
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他用力扯了扯缰绳,策马回去。
一地落花,满河红莲。
从那天起,未央却开始绝食了。
无论慕容赦玥好说歹说,她只是一直摇头,看样子,真是恨不得把脖子都给摇断了,慕容赦玥在旁边劝说她,她只回复他两个字:“帝都。”
慕容赦玥的话只有再度咽回去,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天,不得已,他只好把冥湮再度拉回来。
冥湮看了看未央的情况,只说了句,她的心结一直没有打开,所以才会在记起某样东西的时候耿耿于怀。
慕容赦玥问他,那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冥湮简洁明了的回答,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慕容赦玥显得不耐烦了,挥手赶他走人。
冥湮走后的当晚,未央还是没有吃饭,慕容赦玥一时心情烦躁,直接把未央推到墙上强吻,未央当下就哭了,眼泪一直不停,却死死的闭着嘴唇不说话了,慕容赦玥冷静下来后立刻就慌了,怎么劝她都没用,第二天正午,他缴械投降。
慕容赦玥最后还是答应了未央,会带她回帝都去,未央不肯信,还是一直哭,慕容赦玥没辙了,怕她哭了一晚上白天还继续哭的话刚复命不久的双眼又会失明,当下就吩咐好了冥湮准备马车。
冥湮迟迟不动,冷静道:“盟主,您知道您现在去帝都有多危险么?”
“我知道。”慕容赦玥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是……未央想去,她想回去。”
“您带她回了帝都,或许她就会恢复记忆。”
“我也知道……但是我总不能因为这样,而宁肯委屈她吧?”慕容赦玥的手指轻轻划过窗台,带着一心惆怅:“我很自私……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害死她。”
“属下明白了。”冥湮退了下去,剩下慕容赦玥一人伫立窗前。
“旖凰……未央,”慕容赦玥长叹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受伤下去,你明白么?”
当天下午,他带着龙旖凰离开居住了三个多月的别院,出发前往帝都。
两天后到达帝都外的驿站,未央也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在入城之前,慕容赦玥还是十分谨慎的派了人到城内去查探消息,一直到确定没事之后才入城。
他和未央同坐一辆马车,马车驶进城门,一路上街道繁华,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分的热闹。
未央坐不住了,身手就要掀开窗帘往外看,慕容赦玥几次都把她的手暗下来,过了好一会,看见她实在是很想看的样子,才把窗帘掀开了一点,自己抱着她,好让她看到外面。
慕容赦玥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掀开窗帘的时候,马车正好经过太子府的门前,他想把窗帘放下来也已经来不及了,未央径自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把手放下,抓紧则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
太子府的门前,停着一队人马,还有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从太子府里,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远远的,慕容赦玥才看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凤宁澜。
凤宁澜不是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怀中还抱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小缎袄的孩子,看上去也不算大,六七个月左右。
慕容赦玥沉思,龙旖凰和凤宁澜的孩子,也差不多七个月了。
他低头看了看未央,未央显然也在看着太子府门前的那队人马,但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眼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慕容赦玥不想节外生枝,赶紧让车夫加快了速度离去。
凤宁澜抱着祁寒从太子府走出,自己是一身的素白,面如白玉,却被一道纵横的伤疤毁了容,肤质好的关系,称得伤疤越发的明显丑陋,似乎要把他的面容从鼻梁上生生撕裂成两半,可是他毫不在意,笑起来,眼眸还是如同繁星满空。
他转头看了看府内,不禁蹙眉,可是转头看到祁寒白白嫩嫩跟个包子似的小脸蛋,还是觉得很开心,马车在眼前已经准备好,他侧过头去亲了亲祁寒的脸,笑道:“祁寒乖,爹爹带你去看娘亲。”
祁寒把小身子俯在他的怀中,小手抓着他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
“呀……呀……”突然,一直很安静的祁寒叫起来,小手不停的指着,指着从太子府门前疾驰而过的一辆马车,样子焦急得十分的可爱。
凤宁澜不解:“祁寒,怎么了?”
“喋喋——呀呀!”祁寒的法印还是很模糊,不停的在凤宁澜的怀里手舞足蹈,十分急躁的样子,急得就要哭泣。
他用小小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慕容赦玥的马车刚刚从那里经过。
“有什么奇怪么?”凤宁澜发现不太对,转身朝着祁寒指着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的街市,一点特殊也没有。
他不知道,慕容赦玥的马车刚刚从那里拐过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哇——”祁寒突然放声大哭,双手死死揪着凤宁澜的衣服。
“祁寒乖,不哭……”凤宁澜有些疑惑,但是祁寒毕竟还小,他拍拍祁寒的背,轻声道:“一会娘亲看到祁寒哭成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祁寒哭了两声,又不哭了,却懂得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部都噌到凤宁澜的身上,凤宁澜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只好先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侍女奉上手帕,他接过,把祁寒的小脸擦得更干净了些。
凤祁寒继续贴在他的胸口,撅着小嘴,十分不甘心的看着那个马车消失的拐角,抽了抽鼻子,慢慢闭上眼睛。
看到祁寒安静下来,凤宁澜总算是放下心,转身上了马车。
队伍启程,目的地,皇陵。
慕容赦玥直接带了未央去横穿帝都的长河边,这条河是从护城河里引过来的,如今长满了莲叶,开遍红莲。
河还是那条河,花也是那些花,甚至连那座桥都没有变,但是未央走上桥去,却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慕容赦玥不想让别人认出她的容貌,易容太麻烦,干脆给她戴了面纱。
未央在桥上站了很久,一直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和盛开的红莲。
慕容赦玥先是在马车里等她,等得久了,便走出去,笑着问道:“未央,心情好些了么?”
未央不理会他,看了看红莲,突然又抬眼看了看他那张妖孽的脸:“花灯……”她只凭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勉强拼凑出一些话语。
“原来你想看花灯,”慕容赦玥眉开眼笑的:“那好,现在也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吃饭,晚上我带你出来放花灯。”
未央低下头,让他拉回了住所。
其实天不晚,不过是才才过了正午不久,但是慕容赦玥就是不想她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
风过,红莲如火。
夜晚,街道上比白日更为繁华热闹,更多人出双入对,手里拿着一盏红莲花灯,在两河岸边徘徊。
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发着微弱的红光,映着河水,十分的漂亮。
慕容赦玥如约带着未央出来放花灯,但是也就因为这样,他突然发现主角和凤宁澜的缘份真是不浅,正午才刚见过不久,现在来放花灯,又看见他一次。
确保万一,慕容赦玥把未央拉到身后,自己的手下化成普通行人在四周保护,他带着未央沿着河的上游走,就是要离凤宁澜远一点,不,对他而言,是越远越好。
未央不明所以,但是被他紧紧抓着手腕,不得已,也只好跟着走。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不是恋人就是夫妻,可是凤宁澜却是带着祁寒出来,身边没有再跟着任何一名女子。
他很有闲情逸致,抱着祁寒踏上早就准备好的竹排,缓缓顺流而下,竹排上再就已经准备好了花灯和纸笔,凤宁澜轻轻在竹排的小椅子上坐下,拿起纸和笔,让祁寒抓着,自己再轻轻握住他的小拳头,控制住笔尖,在那张纸上写下了愿望。
一家团聚。
很简单的四个字,也许是因为抓着祁寒的手,有些难以控制,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四个字写得竟然有些歪歪扭扭的。
凤宁澜又教儿子把纸张折叠起来,放入已经点燃的花灯内,祁寒一下一下折纸的动作十分认真,然后小心的放到花灯里,最后把花灯放到河面,看着它静静随着水波流走。
“祁寒,她会回来的,对吧?”凤宁澜看着花灯,静静的笑道。
凤祁寒张张小嘴,突然很艰难的朝着身后看去,然后无比沮丧的转回头,后来不知不觉的,就躺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
另一边,慕容赦玥一口气把未央拉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后来回头看时,看不清楚了方才凤宁澜所在的位置,才放下心来。
他也买了一个花灯,还拿了纸笔递给她:“未央,你有什么愿望么?”
未央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纸张,摇摇头。
慕容赦玥只好自己写,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才动笔写了几个字,忽的抬头一看,未央也从摊位上拿了纸和笔,侨情十分认真的写了几个字,慕容赦玥一时好奇靠过去看,未央似乎没发觉,只是自顾自的写着。
很大很大的正楷,却只有两个字。
回去。
慕容赦玥愣了愣,又愣了愣,掌心不觉一点点握紧,那张才写了几个字心愿的纸张一寸寸被捏烂在掌心,最后揉成一团,狠狠的握着。
他突然发现,自己笑不起来了。
未央写好了字,把纸张折叠而起,放到慕容赦玥给她买的花灯内,再点燃灯芯,最后绕过慕容赦玥的身子,肚子走到河边,把花灯放下。
花灯缓缓随着河水流下去,未央伫立在河边,呆呆的看着。
“未央……”慕容赦玥长叹一口气,扬起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拦到未央的面前,十足的妖魅里掺杂了一丝丝的心虚,他说道:“我们回去吧,好吗?还是……你喜欢这里?你要是喜欢,我再陪着你多玩一会。”
未央看了看他,摇摇头,慕容赦玥松口气,便道:“我们回去吧,今天赶了半天的路,确实是累了,明天我再陪你出来玩。”
未央点头,慕容赦玥微笑着重新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原处走去。
他生怕早半路上落下了她,手指便收拢得很紧很紧,十指纠缠得紧紧的。
凤宁澜靠了竹排在岸上,准备上岸的身后,怀中的祁寒突然被惊醒了,低低叫了两声,却又安静下来。
凤宁澜摸了摸他的头,就要往太子府走,突然,祁寒又开始呀呀乱叫。
一盏花灯被卡在了凤宁澜刚刚靠岸的竹排里,里面的纸张半展开,显露出两个很大的字来。
凤祁寒似乎对花灯感兴趣,安静了大半天的他又开始朝着那花灯不停的舞动双手,但是可惜,不够长,也就碰不到。
凤宁澜缓缓半跪下去,拾起了那花灯:“祁寒,你想要这个?”
凤祁寒毫不犹豫的点头,伸手便要取出里面的纸张。
凤宁澜把花灯拿远了些,不让他碰,摇摇头,笑道:“祁寒,这是别人的愿望,我们不能随便乱看的。”
祁寒急了,叫得越来越大声,凤宁澜还是摇摇头,把花灯重新放回河里让它飘了下去。
凤祁寒于是再一次哭得惊天动地,还不停把眼泪鼻涕往自己的爹爹身上抹,摆明了报复的模样。
凤宁澜只是宠溺他,没有多想,直接走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沉浸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龙旖凰的房间亮着灯,透过纱帘,依稀可以看到床上端坐着一个人影,女子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总之,绝对不是龙旖凰,所以,凤宁澜很久都没有再进这个房间一步,几次要那不知名的姑娘搬出来,但是不久后,皇后的懿旨压了下去,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退了一步,姑且让那女子先住在龙旖凰的房间内。
今夜,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女子看了看门口处,不禁叹口气,如今她只是太子妃的替身,太子更是连正眼也没看过她一眼,低位连府中的妾妃柳千澄都不如。
她吹了灯,要睡下了。
而,就在灭灯后不久,房门突然被一阵诡异的风给吹开!
门板被吹开的巨大响声惊动了她,她缓缓站起来,提心吊胆的走到门口,想要把门重新掩上。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恶作剧似的捂住了她的眼睛,笑嘻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妖孽之气:“旖凰,猜猜我是谁?”
是名年轻男子的声音——那女子不由得身体一抖,顿时僵硬住,不敢回答。
那妖魅的声音不禁有些泄气:“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真枉费我千辛万苦的跑来看你……来来来,转过身来,给我看看……一年不见,想死我了……”笑着把女子僵硬的身体扳到面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一张俊朗不失妖魅的年轻脸庞上,笑容赫然冻住!
“你不是旖凰!”他面色猛地一沉,好听的邪气声音突然变得震怒而恐怖,女子不由得身体一抖,缓缓低下头,年轻公子却怒上眉梢,突然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女子呼吸不得,双眼开始泛白,难过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喉咙里发出支吾不清的声音。
年轻公子气急败坏,手都开始颤抖,一双星眸恨不得沾染上血腥之色,他一把把女子的身体丢到地面上,一脚踩住她的手,怒道:“她到底在哪里!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你又是谁!有什么本事睡太子妃的房间!”
手背上一阵剧痛,女子缩卷起身子,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说一个字。
不远处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太子归来了。”
年轻公子愤怒至极,不屑的哼了哼,身影一闪,顿时消失不见。
凤宁澜抱着祁寒正回来,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住,停得那么突然,所有的侍女和家丁都惊得瞪大双眼。
一把明晃晃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侧飞出,直直架在凤宁澜的肩上。
他沉着面对,转过头去,却对上一张陌生却又带着愤怒的脸庞。
那面容生得十分妖魅精致,却不像慕容赦玥那样的全妖,眉宇间带了英气中和,显得十分的好看和惊艳。
“你是谁?”凤宁澜冷声问道,怀中的祁寒看着两人,便趴在爹爹的胸口,一点都不害怕。
“龙旖凰呢?”年轻公子渐渐挑起俊朗的剑眉,拼命的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字的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家
“你是她什么人?”凤宁澜斜眼看他,满是冰冷和不屑,两人四周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队侍卫包围了他们,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是围成一个圈。
长剑长戟握在他们手中,散发着冰冷的银光。
带头的侍卫扬声喊道:“把太子殿下放了!我们可饶你不死!”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她什么人,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年轻公子气得双眼快要喷火,手腕猛地一转,剑刃险些就割破凤宁澜的脖子,凤宁澜及时后退一步,他的剑也就跟着逼近一分,突然,凤宁澜怀中的祁寒轻轻唔咽起来。
凤宁澜不动了,双眼闪过一丝杀意,却仍然瞪着那年轻公子:“若是有私人恩怨,我们自己解决,不要伤到孩子。”
“孩子,”年轻公子不觉怔了一怔,看着那凤宁澜怀中的祁寒,面色不知道是惊还是喜:“这就是……旖凰的孩子!”
“是,我和旖凰的孩子。”轻轻说完,凤宁澜越发的警戒,趁着那年轻公子有一瞬间的失神,身影轻轻一闪,便离开了他所能威胁的范围,祁寒低低唔咽两声,从凤宁澜的怀中转头过去看他,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
没有了可以威胁的人,年轻公子的处境瞬间变成四面楚歌,那些侍卫没了顾忌,纷纷抄起兵器朝他砍去。
他挡了一会,砍了几名侍卫,突然无心恋战,利用自己好得出奇的轻功,轻轻跃上了房顶。
房顶风大,吹得他的发丝飞扬,白衣飘飘,他低头俯瞰那成群成群的侍卫,一点都不慌乱,也没有恐惧,只是失神一般地看着小祁寒喃喃:“才多久不见呀……孩子都这么大了。”
凤宁澜抬头看他,一脸的不悦。
看这口气,看这态度,一定是和龙旖凰十分熟悉的人,不仅仅是熟悉……至少和君翎差不到哪里去,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一般家族的公子少爷,身手这么好,长得也不赖——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些就闷闷不乐?
年轻公子还未离开,只是站在屋顶,反握着长剑,嚣张到无视赶来的弓箭手,他只是并冷冷地问道:“孩子在,那母亲呢?太子,凤宁澜,你把旖凰丢到哪里去了!你竟然没有好好照顾她!让别的女人睡她的房间么!”
“你说我没资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凤宁澜抬着头,语气也是冰冷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顾及他和龙旖凰应该有交情,还有怀中的祁寒,他一定会飞上去和这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好好比试一场:“你和旖凰,又是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管她!”
“哈哈……要是连我都没资格管,那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有资格管她了!”年轻公子的视线从来没有移开过祁寒的身上:“旖凰到底在哪里!”
“你是她什么人。”凤宁澜不是一般的冷静,他挥手阻止了那些弓箭手。
“若是找到她,你自然知道我是她什么人,如若不然,”年轻公子挑了下剑眉,一身凛冽的寒气袭人:“我必定血洗你这太子府!”
“猖狂。”凤宁澜不屑道。
“猖狂么?”年轻公子冷笑:“要是旖凰有个什么万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真的想见她?”凤宁澜顿了顿,突然觉得年轻公子的态度和那股傲气十分的熟悉,但是也不会去伤他——他有预感,如果眼前这年轻公子有什么意外,龙旖凰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化作厉鬼找他算帐,不原谅他,可是,他和旖凰到底是什么关系?凤宁澜想不通这一点,心中越来越不安,这样不安的心情,只有当似乎君翎在的时候出现过,那现在,凤宁澜道:“你出了这太子府,离开了帝都,就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如果轻功好的话,一个来回,明天正午前就可以看到她。”
“什么!”年轻公子大惊失色,气得全身发抖:“她辛辛苦苦的嫁过来,你就这样把她丢在离皇宫这么远的地方!混蛋!”
“我会把她接回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凤宁澜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面带忧伤,祁寒仰着小脸看他,呀呀的轻唤了几声,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似乎是要安慰自己的爹爹。
“呵!她还会回来!”年轻公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又看看一直依偎在他怀中的祁寒,咬牙切齿道:“看在祁寒的份上,我先放过你,要是我看到旖凰过得不好,一定会回来找你算帐!而且我也不会再让她回来,我会把她带回去!带回原本才属于她的家!”
凤宁澜震惊,猛抬起头:“你不可以把她带走!”
“呵!有什么不可以!还有孩子……”年轻公子气得不行:“等我回来了,一定也会把他带回去!”
“你和祁寒没有关系,”凤宁澜面色难看,不觉抱紧了怀中的祁寒:“凭什么带走他!”
“他是旖凰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把祁寒给我照顾好了!等我回来接他!”年轻公子愤愤地一甩长袖,收了剑,纵深消失在屋顶。
凤宁澜愁眉不展,突然觉得胸口的衣服紧了一些,低头看,只见祁寒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笑了笑,把祁寒的手移开:“祁寒不要害怕,爹爹会保护你。”
侍卫的首领走上前,跪在他的身下:“太子,是否要追?”
“不追了……让他去吧……”凤宁澜摇摇头,叹口气:“看样子是旖凰生前的故人,我不想伤害他。”
东南方向……是皇陵的方向。
那里,埋葬着旖凰。
同样的一天夜里,睿王府的屋顶上,也有黑色的人影飞快闪过。
凤离渊走出书房,在走廊上走了一会,突然改变了道路,转身跃上了屋顶,生生把那无声无息的黑影拦截了下来。
“紫渲,”他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便轻笑道:“我们好久不见了。”
紫渲被迫停下,还是那一身的紫衣,她抬起头来,对上凤离渊清澈的双眸,刚张了张嘴,却突然想起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不同,踌躇了半天,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去。
“紫渲,你很喜欢这里是么?”凤离渊淡淡地笑了,眯着眼看她:“最近几日看你跑我家挺勤的,唉,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你要是喜欢,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来,虽然我已经脱离出武林盟,不过却还是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招待你。”
“多谢……好意。”紫渲低声道。
“你是来看我的么?”凤离渊不依不饶。
“是的……”紫渲稍微一迟疑,俯首道:“许久没有看见您了,做任务的时候正巧经过,就顺便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看我?”凤离渊转了转身,手指拂过衣袖,低笑道:“我们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何必这么生疏?”
“属……我认为已经这么晚了,也许您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去打扰,看一看就好的。”紫渲轻声说道,有些心虚。
“睡下?”凤离渊看看方才紫渲离开的方向,不禁迷惑:“那边是云风鸾的房间,我已经很久不睡那里了,你这几天都来,应该不难发现吧?再说书房也亮着灯……紫渲呀,你这么聪明的一姑娘,怎么就撒这么个错漏百出的谎呢?”
“紫渲不敢!”紫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自己武装起来。
“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没有找她……”
“紫渲,你骗不过我,”凤离渊逼近她,笑容里满满的是不信任:“你每次撒谎,都会有一些端倪,你实话对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紫渲有些慌乱,抬头看着凤离渊,又飞快地别过去:“我想要说一些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情?嗯?”凤离渊仍然是笑着看她,不动声色地击破紫渲的一道道防线。
“如果我说,”紫渲咳了两声,轻轻呢喃道:“如果龙旖凰没死……”您会怎么样?
没等她说完,凤离渊的脸色就变了,他突地上前一步,赫然抓住紫渲的手腕,震惊之色流露于表面:“你刚才说什么!”
“龙旖凰没死……盟主,盟主他……把龙旖凰救了下来,已经在他身边三个多月了。”紫渲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无比缓慢地说着。
“没死……紫渲,你不骗我!”凤离渊惊得险些就无法思考,无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心口,紫渲不禁蹙眉,凤离渊急道:“是真的么?旖凰在慕容那里!不对不对……那么,哪天在废墟里被烧死的人是谁!”凤离渊突然大力摇摇头,逼迫自己清醒。
“死的人,是临月护法,”紫渲幽幽地叹口气:“临月护法爱慕盟主,后来得知盟主心仪的是龙旖凰,便一时气急……才做出那样的傻事,盟主及时发现,并救下了龙旖凰,那时候烧死的是临月……盟主说,这是对她的惩罚。”
“你是说,”凤离渊愣了,眼睛慢慢睁大:“慕容他喜欢……喜欢旖凰?”
“是的,所以他才不辞辛苦地造成龙旖凰假死的场面,让你们以为她已经死了,而自己也好独占她。”紫渲低声道。
“紫渲,你确定没有错么!你真的确定是旖凰!”凤离渊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激动得发热。
“我好歹也伺候过她一段日子,只是认出容貌,当然不在话下,而且,盟主也亲口承认了……现在他把龙旖凰收在身边,化名未央。”
“未央……未央……还是不对!那按照你这么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旖凰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安静地呆在慕容的身边!”凤离渊逼自己冷静,找出紫渲话语中的破绽:“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不可能在慕容的身边这么久!”
“她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失明了三个月,不久前才恢复过来,她恢复视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帝都……盟主对她无可奈何,已经于昨夜暗中潜回帝都。”紫渲眼前一片朦胧,说话的时候,都有点恍惚不清。
“你……是说真的!旖凰真的没死!”
“我不会欺骗您,这是盟主现在暂时落脚的地点,”紫渲从腰侧拿了一张纸条递给凤离渊的手上:“您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希望来得及,他没有更换地方。”
凤离渊赶紧收下了纸条,打开看看,把地址记在心里,又看着紫渲:“紫渲,你怎么会……”
“盟主为了她,已经荒废了一些事情了,我不忍心看着盟主继续沉迷下去,希望您可以唤醒她的记忆,把她带走……”紫渲面带凄凉,抬头看凤离渊:“您心中若是还有她,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把她带走,远离皇宫,远离武林盟,对谁都好不是么?”
凤离渊抓紧了纸张:“紫渲,你真的是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欺骗你,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紫渲欠身道:“我该走了,要是让同盟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引出什么事情了,这里实在不宜久留。”
“好,你走吧。”凤离渊十分爽快地点头,侧过身让她离开,紫渲走出几步,凤离渊又回头道:“紫渲!”
紫渲身体僵住,一股寒意冒起——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谢谢你。”然而,出乎紫渲的意料之外,凤离渊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笑意盈盈,只是对她道了谢。
紫渲觉得自己的掌心都是冷汗:“不必。”匆忙说完,她赶紧离开。
如果他知道,这出闹剧……是她怂恿临月和云风鸾一起勾结,当初的目的就要害死龙旖凰,那么,他们今天是不是就会兵戎相见,而不是还对自己道谢了?
紫渲不敢再想下去,身上都是冷汗,赶紧远离了睿王府。
凤离渊转身就要下去,刹那,一阵疾风从他的身侧掠过,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并且带着轻微的气息。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认为是闹鬼了,但是只和那身影擦肩而过,凤离渊一下便认出了是轻功极其好的人。
但是,都与他无关了。
紫渲在夜色朦胧的大街上疾行,碰到了不少放完花灯正赶回家的路人。
她不敢轻易使用轻功,若是碰上武林盟的人,就会被一眼认出来。
然而,她失算了,就算不用轻功,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站着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正对着她冰冷地微笑。
是冥湮。
逃不掉了。
紫渲的脚步停滞了一会,便走到冥湮的面前:“有何事么?”
“盟主看你这几天来来往往地跑着,并且还要用心良苦地掩藏自己的行踪,觉得你辛苦了,”冥湮淡漠道:“现在已经设下了酒宴,正要请你过去。”
紫渲咬咬牙:“带路吧。”
冥湮转身就走,紫渲只能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不一会,冥湮便带着她来到一处府邸前,门口的两边挂着阴森森的灯笼,尽管身后是繁华的大街,紫渲还是不禁感到恶寒。
朱门打开了,是一路长长的青石路,紫渲缓缓走过去,然后踏入房子之中。
慕容赫玥早已经设下好丰盛的宴席等她,正坐在她面前,看到她来,勾魂一笑,顿时倾倒众生。
的确是妖孽啊……
“又去睿王府了,紫渲?”摆手让她坐下,慕容赫玥也不喜欢周旋,一针见血。
“属下没有……”
“没有就没有了,就算你去见见凤离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慕容赫玥笑了笑,道:“别这么紧张,我找你来,只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紫渲紧张地问道。
“我想成家了。”慕容赫玥的声音透着慵懒,眼角瞄到紫渲变青的脸色,不禁得意起来。
“哦……这是好事,不知道盟主看上了哪家姑娘,”紫渲咬着颤抖的牙齿:“莫不是,桀姬姑娘?”
“她很好,”慕容赫玥惋惜地摇摇头:“但是我不喜欢她,紫渲,你知道我喜欢谁的,何必装傻呢?”
“属下的确不知……”
“哎呀呀,你非得要我什么都说清楚么?那我就说了,我要娶未央。”慕容赫玥抬抬下巴,表情倔强得像个孩子,却又带着恶作剧的趣味:“让她成为武林盟的女主人,和我一起执掌武林盟。”
“不可以!”紫渲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盟主,您知道她谁谁的!您也知道娶了她会有什么下场!再说……再说,您何必这么急着要娶她!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我的确很急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你就要想方设法地把她弄走了,”慕容赫玥表情难过得皱起眉:“我不快点行动怎么可以?虽然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可是一旦生米成了熟饭,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
“盟主!”
“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可是就是怕你不答应……不过现在,想不说都不成了,紫渲,婚礼的事情我已经让冥湮着手去办了,不需要太隆重了,让武林盟知道就可以了,”慕容赫玥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一般:“尤其,不准让皇室的人知道,无论是谁,我不希望婚礼出什么意外。”
“盟主!您不可以娶她!”紫渲竭力喊道。
“有什么不可以。”
“万一她恢复了记忆呢!那怎么办!她会害死武林盟的!”
“那我就让她就算恢复记忆也无法离开我,”慕容赫玥笑道特别妖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更无法背叛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故
不顾紫渲的极力反对,慕容赫玥匆忙定下了婚事,三天后举行,就在帝都。
三天,光时间上就很赶,更别说要讲究排场了,但是慕容赫玥希望越快越好,给未央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特意安排了很多人跟着紫渲,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争取在婚礼前不出任何的意外,紫渲成了一个可以随处走动的囚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现在慕容赫玥已经对她十分怀疑,如果她再有一点别的举动,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慕容赫玥从头至尾都瞒着未央,然后笑嘻嘻地请了最好的裁缝师傅去给她量身,订做华服。
未央迷迷糊糊的,后来裁缝师傅走,他恍惚但看着慕容赫玥:“慕容……”
“嗯?”慕容赫玥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抹了抹她的唇角,满眼的迷离。
蓦地,未央后退一步,避开他,用力地摇摇头:“宁澜……”
慕容赫玥的手僵硬在半空,许久,他看着沉默的未央,笑容不禁暗下去,最后转身离开。
时间还长着,他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日黄昏,那年轻的公子去了一趟东南方向后回来,身上的火焰怒气不减反增,直冲太子府。
顾不上自己一身风尘仆仆,他先是找到凤宁澜把他骂一顿,然后拔剑弩张,不由分说的和他比了一场真格的。
凤宁澜根本就措手不及,年轻公子来的时候他还在哄着祁寒要睡觉,现在又被他突然袭击,一边要顾着祁寒,根本管不了自己,不出片刻,他的手臂上就被划了几道剑伤。
年轻公子已经愤怒至极,每一剑都刺得又狠又准,那几道伤口也很深。
太子府里被闹得鸡飞狗跳,驻守的侍卫也来了不少,可是都不能抵挡有着上乘轻功相助的年轻公子,于是,在凤宁澜躲闪不及,眼看着他的剑就要刺到怀中祁寒的时候,那把剑却突然停了下来。
祁寒表情十分委屈,大眼睛水汪汪的,几乎就要哭出来,年轻公子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是剑却不能伤害到孩子半分,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一些,看着可爱的祁寒,他的确是心生喜欢,这孩子的眼睛特别像龙旖凰,可是相对的,他也更加憎恨凤宁澜。
年轻公子狠狠地把手中的长剑丢在地上,轻功飞快闪到凤宁澜的面前,一个手刃劈在他的手肘,趁着他吃痛的略微松手,趁机把祁寒夺到自己的怀里。
凤宁澜只觉得整个手臂都疼得麻木,怀中骤然一空,愕然抬起头,发现祁寒已经落在那位尚不知名的公子手里。
“把祁寒放下!”一时间,凤宁澜不觉动起怒火。
“给你?”年轻公子后退一步,带着愤恨和不满:“你都不知道把旖凰弄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想独占祁寒?梦呓!你所说的东南方向除了那一片皇陵外根本就是荒郊野外!还要再过几十里才到城镇,说!旖凰到底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看到她了?”凤宁澜逼自己冷静下来,蓦地冷笑道。
“我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年轻公子气极大吼,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祁寒,抓了抓他的衣服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爹爹——爹爹——”才七个多月的小婴儿毕竟口齿不清,但是仔细辨认出来也不是难事,祁寒似乎比其他的小孩子要聪明得许多,三个月就会发音,而七个月,已经说得像模像样了。
“爹爹——”他哭得越发的汹涌厉害,似乎一时间就认出了现在抱着自己的陌生男子不是父亲,眼泪大把大把地掉,眼睛都红了,凤宁澜心弦猛地一震,但是又害怕眼前的人会伤害祁寒,一时急道:“旖凰就子啊皇陵里!你去看了皇陵,不是也等于看到了她!”
年轻公子本来对祁寒的突然哭闹一时慌了手脚,但是一听到凤宁澜这么说,心都凉了大半截:“你什么意思!”
“旖凰在皇陵里……”凤宁澜看向别方,努力隐忍住悲哀:“她在皇陵里睡着了……我怎么叫她都不肯醒来,她生气了……”
年轻公子不由得踉跄几步,面色变得惨白:“你说,旖凰她……”
“把祁寒放下,”凤宁澜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你根本不能照顾他!”
“哈哈……凭什么不能!”年轻公子的声音有些发抖,祁寒哭得越来越厉害,他苦笑两声,再也笑不起来,蓦地怒吼:“旖凰她到底怎么了!”
“是武林盟的人下的手,或许皇室也有人内应,但是那个人的掩护手法非常谨慎,身后肯定还有高人相助,所以我至今尚未能帮旖凰抓住凶手……”凤宁澜黯淡了眼神。
“武林盟?”年轻公子气得剧烈地呼吸:“武林盟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他都敢动!”
凤宁澜沉默,看着年轻公子,眼里杀意腾腾——他刚才那一句“我的人”,彻底把凤宁澜给惹火了。
气归气,可是眼前正在努力哭喊的祁寒也不得不管,年轻公子看着他满脸的眼泪鼻涕,一时心疼不已,想想这孩子没了娘亲,也是可怜,于是拾起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擦脸蛋,哄道:“别哭别哭,唉……今后我疼你。”
祁寒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双手紧紧攥住了年轻公子的衣服,带着哭腔的声音更加的模糊:“啾啾……啾啾……”
年轻公子开始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后来祁寒又重复了几次,他也慢慢辨认出来,心中顿时震惊不已,赶紧看看他的眼睛:“小家伙……你别吓我!”
“啾……”祁寒的小脸一皱,又奋力哭泣起来。
“把祁寒还给我,”凤宁澜冷静道:“他离不开我,他会哭的。”
年轻公子一愣,牙齿磨得吱吱响:“你对旖凰怎么样?”
“以前我对不起她,但是也没来得及补偿。”凤宁澜淡淡道,一碰就会破碎的语气里,参杂着太多的忧伤。
“对她不好的人也好意思在这里说。”年轻公子表现得特别的不屑,带着满满的愤怒:“武林盟?什么鬼东西……敢动旖凰,找死!”
年轻公子转身就要离去,凤宁澜连忙拦到他的面前:“你不能带走祁寒!”
“你管不着!”年轻公子对他挑衅地挑眉。
“爹爹——”凤祁寒十分的配合,在凤宁澜几乎要动手的时候,突然又一次扯开嗓子哭起来。
年轻公子蹙眉:“祁寒,你选择跟他是么?”
祁寒不说话,从他的怀里费力地探出身子去,一双手朝着凤宁澜挥挥。
“你别逼我动手,不管你是旖凰的什么人。”凤宁澜冷了语气道。
“算了算了!我才不稀罕内讧!”年轻公子看着连这么丁点大的小屁孩都向着自己的父亲,脸色无比难看,迟疑了片刻,把祁寒塞回凤宁澜的怀里:“我要去为旖凰清帐,我就不信了……什么武林盟,听都没听说过!”
祁寒一回到凤宁澜的怀里,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弄得年轻公子百感交集:“祁寒怕生,凤宁澜是么?你就给我好好地照顾他!要是他再受点什么委屈,我一定连本带利地在你身上算回来!”
凤宁澜的脸色也拉得老长:“祁寒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年轻公子哼了哼,转身跃上屋顶,离别前,还居高临下地蔑视了一眼凤宁澜:“就算你和旖凰是名誉上的丈夫,但是我始终都不会承认的,对旖凰不好,你在我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凤宁澜不理会他,再抬头看屋顶,身影已经消失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一口一个旖凰叫得这么亲密,还大言不惭地说旖凰是“他的人”。
“无理取闹!”凤宁澜抹了抹祁寒眼角的水珠,抱着他往回走。
过了片刻,一名黑色的身影随后进了凤宁澜的房间,在他的身前跪下。
凤宁澜正将祁寒放在床上,看着他睡,眼角瞄到有人进来,便轻轻抬了手,示意他不要有太大的动静,祁寒睡了。
那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轻声道:“太子殿下,属下无能,还是不能查到有关武林盟的踪迹。”
“不怪你,”凤宁澜凝视着祁寒不安的睡颜,想想,祁寒经常在半夜惊醒很多次了:“武林盟有个这么奸诈的盟主,你们查不到也是……祁寒太赖我,不然我会有更多的时间亲力亲为,不要紧的,你们尽力而为就好。”
“是。”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去,凤宁澜却又在他身后喊道:“对了,帮我去查查这两天三番两次来捣乱的人,看样子,他并不是本国的,查清楚了他的身份,我自有重赏。”
“是,属下领命。”黑衣人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凤宁澜看看祁寒,刚站起来想要出门,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似乎被一个小钩子勾住了,低头一看,是祁寒的小手紧紧攥着。
“爹爹……”祁寒含糊不清的呓语,凤宁澜顿时心软,最后还是没有出门,轻手轻脚地褪了外衣,缓缓躺在祁寒的身边,抱着他软绵绵的小身子睡下了。
凤离渊按照紫渲所给的地址赶过去,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他四处奔波询问,才勉强打探到一点消息。
原先住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转走了,凤离渊最后又连续跑了几个可能的地方,但是都没有下文,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回去。
但是紫渲所说的又不像是假的,或许在他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回去后不久,立刻调动了手上能调动的兵马,从皇帝那里要了封城令,把帝都封锁,所有进出的人必须要经过严格地检查,然后就是一条街一条街地搜索。
这样大规模的寻找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一点结果都没有。
凤离渊几乎就要绝望。
三天后,他突然接到一封密函,密函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一家妓院,还顺带说明了当天那个地方会有婚礼。
凤离渊二话不说立刻赶去,在接近那个妓院的时候,突然被一群又一群态度十分诡异的人阻拦去路,不是说他伤了他们的孩子要拉他去府衙算帐,就会是莫名其妙地跳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指责他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疯疯癫癫的样子,惹得路人对着凤离渊指指点点。
一路上的怪异,让凤离渊不免有些暗喜,他用最快的时间摆平了所有的麻烦,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来到一处十分隐蔽,却装饰得分外华丽的屋子前。
喜欢华丽,是慕容赫玥的风格。
但是凤离渊在外面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慕容赫玥可能不知道么?
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凤离渊似乎已经能看到龙旖凰近在眼前,赶紧抛开了所有的疑虑,朝着那栋房子飞奔而去。
房子没有人守护,甚至连一点死士的影子都没有,凤离渊心中有些疑惑,他记得的,慕容赫玥曾经养了一个隐影替他卖命,是个叫桀姬的美女,也对他忠贞不二,没有理由看到自己已经这么近了,还不出来阻拦。
怀着满心的疑惑,凤离渊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子。
“砰!”刚打开的房门在身后合上,一楼的大厅除了一些精美的家具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朝着二楼走去,凭着直觉,推开了诸多房门中的一扇,映入眼帘的,正是满室垂着的竹帘,竹帘深处,有长椅摆放着,而长椅上,隐约有人影可见。
慕容赫玥喜欢竹,,喜欢竹叶青,他说喜欢这样淡然的味道。
凤离渊绕过竹帘走进去,蓦地,听到人影传出一阵阵低低的笑声:“凤离渊,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原来你在。”凤离渊冷笑一声,走得更进了一些。
而绕开那些竹帘,已经在长椅前的凤离渊突然愣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长椅上的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慕容赫玥斜斜地躺在上面,而在他的怀里,背对着凤离渊的,还躺着一名女子,慕容赫玥的手肆无忌惮地放在她的腰上,把她搂得紧紧的。
不是桀姬,桀姬的背影不会这么柔弱。
“桀姬呢?”凤离渊平复自己汹涌的心情,突然问道。
“她呀,”慕容赫玥低头沉思:“或许现在已经跟赤染见面了吧。”
“什么!”
“呵呵……谁让她这么冲动,我一直以为她很冷静呢,谁知道听了那样的消息,竟然要伤害……”慕容赫玥低下头,在怀中女子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十分轻:“凤离渊,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你当初要杀害赤染的心情了……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要回我自己的东西。”凤离渊紧盯着他怀中的女子不放。
“可以呀!”慕容赫玥爽朗道:“毕竟之前都是你一直在执掌武林盟,多多少少都会遗漏一些贵重的物品,属于你的,你可以直接拿走,但是不属于你的……我会把你的双手留下。”说到最后,慕容赫玥笑了,带着嗜血的味道。
凤离渊不再废话,几步上前,拽住了他怀中女子的胳膊,一把把她带起来,而面对那张十分熟悉的面容,他自心底惊喜不已:“旖凰!”
未央茫然地抬头看他,眼中尽是迷惑,然后动了动手,想要不自己的胳膊从他掌心中收回来,一直不停地摇头。
慕容赫玥飞快上前,把未央揽回自己怀里,笑道:“你认错人了吧,什么旖凰?这是我的未婚妻,她叫做未央。”
“不对!”凤离渊打断慕容赫玥的话:“慕容,你骗我!是不是旖凰,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现在留着她,是何居心!”
“什么居心?”慕容赫玥低笑:“你也没资格管,一个背叛武林盟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
“慕容,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会把她带走。”凤离渊一直抓着未央的手不放,转过身就要带她离开,可是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就要跌倒!
而房间里的紫金炉上冒出的香气,此时竟然显得这么诡异!
“呵呵呵……我既然肯让你平安无事地进来,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趁着凤离渊提不起一丝力气,慕容赫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的手给掰开,重新将未央抱在怀里,一脸的得意洋洋:“新婚不适宜见血,但是明天,我会把你的双手砍下来,作为你失信的惩罚。”
凤离渊对慕容赫玥所说的话不为动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未央的容貌。
他不会记错!就算有人的容貌和龙旖凰一模一样,可是给他的感觉,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从房间后,冥湮缓缓走出来,凤离渊一时间就明白了,原来慕容赫玥已经下好了这样的一个圈子,就等着他跳下来了。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留不得,”慕容赫玥故意当着凤离渊的面抱紧未央,春风得意:“未央是我的,今后都是我的,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她今夜就要与我成婚了,将会成为武林盟的女主人。”
晴天霹雳,凤离渊不能动弹,身后已经有两名武林盟的死士把他擒住,背上一阵剧烈刺痛,是利器穿破肌理的痛感……慕容赫玥让人锁了他的琵琶骨!
凤离渊只能皱眉,不知道他中的什么迷香,全身上下几乎动弹不得,就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我不会要你的命,因为对你而言,还会有更痛苦的事情,”慕容赫玥又一次故意俯身在凤离渊的耳边说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和未央成婚,洞房……你知道的,她就是我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的龙旖凰,你心心念念的人啊……”
凤离渊费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慕容赫玥。
慕容赫玥击掌:“把他带到厢房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人家是贵客,还要作为上宾参加我的婚典呢。”
又进来两名死士,按四人把凤离渊拉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得不见身影。
“盟主……”冥湮看着慕容赫玥,第一次说话都有迟疑。
“不要想太多,冥湮,”慕容赫玥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呢,不是么?不要想别的坏了兴致。”
“是。”冥湮低声道。
“未央,你可担心他?”慕容赫玥捧起未央的下巴,笑着问道。
未央没有表情,把头低下去,摇了摇……突然,她皱皱眉,低声呢喃出两个字:“宁澜。”
她这几日很少说话,更不说别的,就是这个名字一遍遍的重复,似乎永远不耐烦。
慕容赫玥的笑容,没有再一次凝结,他只是低下头,苦笑。
入夜,婚礼照常举行,一切都很美满,所有武林盟中分量级的人物都到了,场面十分热闹,尽管这场婚礼并不隆重。
新郎新娘穿着一身的火红锦袍走到大堂,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后,就开始在司仪的指导下行礼。
未央盖着一张火红的盖头,慕容赫玥无法看到她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若是还是冷若冰霜,他会难过。
礼节也不繁复,慕容赫玥更不想因为和客人们敬酒而耽误了洞房,于是匆忙敷衍后,便胡乱找了个借口躲过所有人,带着未央直接步入新房。
而在刚才他们行礼的大堂里,在一个稍显偏僻冷清的角落,两名死士扣押着凤离渊,也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一刻,他希望自己是瞎了。
进了洞房,慕容赫玥更是遣散了侍女们,自己把未央搀扶到床边坐下,挑开她的盖头,拿起金樽:“未央,我们喝交杯酒。”
未央动作迟缓,却还是缓缓拿起了另一只金樽,和慕容赫玥交臂而过。
她无法思考什么,更无法抗拒,所有的动作,都不是经过她控制的。
未央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按照着慕容赫玥所说的去做。
喝了交杯酒,还没等慕容赫玥有下一步的举动,门口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侍女,破坏了所有的气氛,跪倒在他身下,颤声道:“盟主……盟主!皇室的军队把这里包围了!不知道是谁泄漏的消息!”
“什么!”慕容赫玥皱眉:“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办事的!”
“属下不知……”侍女一直低着头,赫然,她抬起头来,手里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猛地站起,趁着慕容赫玥焦虑而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一举刺入他的胸口!
慕容赫玥大惊,但是匕首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心口,他赶紧抓住那侍女的手,仔细一看,那侍女……竟然是紫渲!
第一百二十六章 龙烨羽
眼中的震惊顿时转化为愤怒,慕容赦玥一掌把紫渲劈开,单手捂住已经埋没入心口的匕首,连连后退几步,嘴角突然流下一丝黑色的血。
“你……你下毒!”慕容赦玥看着手背上膜下的黑色血液,咳了两声,声音都有点衰弱,他惊道:“紫渲,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这么回报我!”
紫渲被他击出几米之外,待到身影停下来,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抬起眼去看慕容赦玥,恶狠狠道:“我杀你!你跟本没有资格继续掌管武林盟!轻易为美色所惑,将来必会把武林盟败坏!”
“咳咳……咳咳!”慕容赦玥用手撑住身边的桌子,低下头,神情痛苦,但是紫渲被他这一掌也伤得不轻,倒在地上挣扎许久,只能勉强站起来。
眼前突然发生这样剧烈的变化,目光一直无神的未央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慕容赦玥的身边,第一次显现出担忧,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慕容……慕容……”
“不要担心,未央,我没事的,”慕容赦玥对她苦笑,但是五指却要几乎陷进伤口里去,怪异的黑血不断漫过他的指尖,在鲜红的衣裳上渲染出一片片的乌云。
未央盯着他的伤口看,一时间,脸上的胭脂褪尽,变成煞白!
匕首狠狠插在慕容赦玥的左心口,未央看得冷汗涔涔,她变现出惊恐的模样,似乎看到了令她恐怖的东西,脑袋蓦地疼痛,似乎有无数道响雷齐声而起,要把她的身体狠狠撕裂开来。
这是什么……是什么……
“唔……”似乎匕首上的毒开始发作了,慕容赦玥的唇色变得紫青,他突然跪倒在地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闭上眼,眉间是深深的痕迹。
“慕容……慕容……”未央随着他一起跪下,惊得抱住他的身体,连连摇头。
记忆,似乎被分裂了,碎成一片一片在她眼前回闪,似乎要把她脑海里的恐怖慢慢的弥补上。
“慕容……”她突然抓住慕容赦玥胸口前的匕首,想要帮他拔出来,慕容赦玥苦笑着按住她的手,声音微弱:“不必了……未央……我已经中毒……就算拔出来,只会是脏了你的衣服。”
不……不!
未央剧烈的摇头,发髻上的金步摇和珠花随着掉落在地上,她狠狠的抓着慕容赦玥的手臂,强行压抑住脑海中的痛苦。
不对,不对……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一定有的!
但是……但是这个方法是什么?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未央急得要哭,可是越急,就越想不起来。
“未央……你听我说好么?”慕容赦玥扯了扯她的袖子,努力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的骗你的,我很自私……当初把你救下来后,就想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所以一直瞒着你,你不叫未央……你的名字叫龙旖凰……旖凰,你原谅我好么?”
未央顿时愣住,脑海中的思绪突然汹涌的翻滚着,让她无法思考其他。
“旖凰……旖凰,我是真的爱你……”慕容赦玥逞强的勾起嘴角,几乎就倒在她的怀里:“今后……你还是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但是……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知道么?我一直想把你带离皇宫,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未央呆了片刻,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十指狠狠的纠缠住自己的长发。
“旖凰……我求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你在谁的身边,都不要忘记我……这样,这样就很好了……”慕容赦玥的声音仿佛飘在云端,他努力的看着未央,突然释怀一笑,然后如同疲倦至极的人一样,闭上了自己的丹凤眼……沉沉睡去。
最后,连呼吸都停止了,嘴角还残留着黑血,可是却也挂着笑容。
安详的如同熟睡。
未央一把抱紧他的身体,眼泪在他的呼吸停止的那一瞬开始绝堤,不停地外涌,顿时花了妆容。
“紫渲不负您的厚望。”突然,紫渲喘着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出,似乎在和谁说话。
未央惶惶然的抬头,发现在房间门口站着另外一个人,而紫渲正是对着那个人跪着说话。
那个人,面容熟悉万分……可是未央却一时记不起来,只是恍惚的看着他们。
紫渲继续说道:“属下,已经完成了任务……慕容赦玥已死。”
凤离渊站在门口,衣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低头看着紫渲,对她所说的话表现出疑惑和不解,但是猛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未央用憎恨的眼神看他。
看得他……万箭穿心。
慕容赦玥怎么了……怎么会躺在她的怀里?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沉思一会,再看着未央,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倒在慕容赦玥的身体上!
“旖凰……”凤离渊赶紧朝着未央的方向走去,却在同一瞬间,房间一侧的窗口突然被打开!一道白色的人影快如闪电,飞快的闪至未央的身边,打横着把她抱起,然后停在原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白色人影顿时诧异。
他就是不久前去骚扰太子府的人,不知名的年轻公子。
“旖凰……旖凰!”他紧紧地抱着未央的身体,激动不已:“真的是旖凰!”
凤离渊愣住,仔细看了看那年轻公子的面容,发现甚是陌生,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什么人!把旖凰放下!”
“哈……放下?凭什么!”年轻公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凤离渊:“凤宁澜还说旖凰已经……还好我肯查到底,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旖凰没事,怎么会轻易放手?早知道她一直在这里吃苦受罪,当初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让她嫁过来!你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资格这样对我大呼小叫!”年轻公子显然不满凤离渊的态度。
“把旖凰放下!”凤离渊飞步走到年轻公子的面前,气急败坏的想要从他怀中夺回未央,年轻公子却轻轻一退,顿时离开他很远。
“我不会再放手!也不管你和旖凰是什么关系!总之既然她过得不好,我就要带她走!”年轻公子怒道,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未央,转身跳上窗台,然后飞快的跃上对面的屋顶,不出片刻,身形就匆忙消失在夜色中。
凤离渊赶紧走至窗台往外看,可是年轻公子早已经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旖凰!”他急的低吟,双手狠狠握成拳。
夜色从来未变过,只是平添一份忧沉。
深夜,一间客栈内的房间灯火通明,依稀可见人影在走动。
还是那位年轻公子,他在房间内的床前渡步,而床上,昏迷的龙旖凰正被平放着。
“笨蛋旖凰,”他双手抱胸,不耐烦的靠在床柱上,口气埋怨,却也十分心疼:“当初在玄国就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跑来这里受罪!”
“唔……”床上的女子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掌心轻轻覆在额头上想要把头痛欲裂的感觉压下去。
她慢慢坐起身来,四处环视,却赫然发现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慕容!”她蓦地惊叫出来,手忙脚乱的就要下床,表情十分惊慌。
然而,她的一只脚还没碰地,手臂突然一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拉回床上,年轻公子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她头顶飘来:“刚醒呢,别乱动。”
她猛地抬起头看,愕然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这,这这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哥……哥哥……”龙旖凰险些结巴,喃喃错愕。
“恩,”年轻公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挑眉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呀,这么说是没忘咯!”
“什么忘没忘……我……对了!慕容!”龙旖凰摇摇头,让自己有些混沌的思想清醒一些,突然想到已经中毒至深的慕容赦玥,又一次慌忙的要下床。
“真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为了那个长的跟狐狸似的家伙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要了!”年轻公子龙烨羽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再把她拖回来:“人都死了,尸体都凉透了,你还担心什么!就算你现在过去了也不可能救活他!再说,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可是他……”龙旖凰焦急的抬头看龙烨羽,愣住了,她突然想起来,在自己昏厥过去的那一刻,站在门口的凤离渊,还有紫渲所说的那一番话:“离渊!”
“又是谁呀?”龙烨羽不屑的轻哼:“难得我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结果你念念不忘的却是别的男人……唉,真是伤我这个做哥哥的心。”
龙旖凰自顾自的沉思,没有去听龙烨羽感人肺腑的表白,想了想,她突然觉得心都凉了一半:“宁澜……祁寒……”
她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
“哟,还想着你那丈夫呢!”龙烨羽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他对你一点都不好,还念念不忘的。”
“慕容……宁澜……祁寒……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龙旖凰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问道:“只有你来么?二哥呢?”
“你二哥他来不了,”龙烨羽抬头看天花板:“除非你回去看他,否则他是不可能来看你的。”
“怎么了?”龙旖凰颇为震惊。
“叔叔想退位了,开始找皇储了,你二哥不幸中标,被留在了宫里面,于是我就来看你了。”龙烨羽眉开眼笑的说道。
龙旖凰一身冷汗:“那你怎么没被选上?”
龙烨羽笑了,如同春风得意的狐狸:“你以为你大哥我这么多年的轻功白练的,早在听闻风声后先跑了。”
“哦。”龙旖凰沉默了,心道,你直接说来我这避难的不就成了?拐弯抹角的。
“旖凰,我带你回家。”龙烨羽突然正色道:“开始不知道你在这里的情况,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知道了,就更加提心吊胆,我不放心把你继续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看看,这一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那景璘叔叔怎么办?”龙旖凰故作疑惑:“他不是会很为难么?”
“唔……没关系了,反正现在你在这里的名义也是死人,我把你带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龙旖凰暗惊,偷偷拉了拉龙烨羽的袖子,低声道:“哥,哥哥……我亲爱的大哥,我想祁寒了……”
“想他?那好呀,你等着,我把他抢过来,我们一起带走!”龙烨羽笑道。
龙旖凰更惊,一时支支吾吾的,找不到任何借口了,索性跪坐在床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慕容赦玥……真的死了么?这一切,难道真的是离渊吩咐紫渲所为?还有宁澜和祁寒……怎么样了呢?
龙旖凰叹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乐不可支的龙烨羽,看样子他是不打算放她走了,而自己强行要走,面对自幼习武的大哥,又有几分胜算?龙旖凰语气更加凝重:“哥哥,你去太子府了?”
“旖凰聪明,原本我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没想到却盼来这样的一个噩耗,幸好是假的……不然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价,都会让凤宁澜去给你陪葬。”龙烨羽恶声道。
龙旖凰只觉得掌心突然布满冷汗,她低下头,把冷汗都蹭到被子上去,不说话了。
“怎么,想他啊?”龙烨羽看着她道。
龙旖凰低着头,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凤宁澜还是祁寒?”
“都想……”
“那你想我不?”
“更想……”
“……好话没用,旖凰,我不会让你回去的。”龙烨羽低声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再不疼你,还有谁疼你?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哥……那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龙旖凰呢喃道。
“那也不行!”龙烨羽想了想,突然诧道:“怎么,难道你喜欢他?所以舍不得了?”
“恩……”龙旖凰继续模模糊糊的回答,龙烨羽惊愕:“怎么!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君翎么!”
“君翎啊……”龙旖凰别过头去叹气:“他太老了,有妻有子,还有梦中情人,我没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龙烨羽险些倒地:“你真想回去?”
“恩。”
“不成!你给我好好呆着!”龙烨羽怒道。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龙旖凰撒娇似的扯着龙烨羽的衣摆摇晃:“我要回去,那里是我的家。”
“丫头……别跟我来这套!”龙烨羽咬着牙:“你在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的!”
“哥,”龙旖凰的声音凄凉:“你欺负我……你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爹娘在天之灵是不会放过你的……呜呜,我的祁寒……”
“……你真的想回去?”
龙旖凰乖巧的点头,龙烨羽凝思片刻,道:“你好好在这里休息一晚,让我想想,你表现得好,我会考虑考虑让你和祁寒见面。”
知道这是龙烨羽最大的让步了,龙旖凰点点头,然后在床上躺下,半闭着眼睛。
龙烨羽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龙旖凰只能看到他的背,所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龙烨羽是什么表情。
“哥哥,你很好。”她突然低声道。
“知道我好就好。”
“大哥,祁寒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我知道啦!你不用一直重复!”龙烨羽不耐烦了:“快点给我睡觉!头还疼不疼了?”
龙旖凰摇摇头,声音甜美:“不疼了,有哥哥在,早就不疼了。”
“拿你没办法,快点休息吧,不早了。”龙烨羽摇头道。
“哥哥,祁寒可爱么?”龙旖凰不依不饶。
“很可爱,眼睛特别像你的。”龙烨羽看着窗外。
窗外,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而来的是滚滚如车轮的雷声,不一会,原本十分好的天气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客栈安静的异常,一排又一排的侍卫冒着雨站着,把客栈团团围住。
雨,越下越大了。
龙烨羽一直看着门,龙旖凰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面色忧虑:“哥哥……”
“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轻易进来,”龙烨羽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旖凰,告诉他们,你不想见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夜色深沉如墨,狂风暴雨夹杂而来,房间门前,凤离渊的身影傲然挺立,雨水湿透他的全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吱呀——”紧闭许久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娉婷的身影缓缓走出,撑起一把伞,把伞缓缓撑过他的头顶。
耳边的雨声还在响,但是已经没有雨水落到自己身上了,凤离渊缓缓睁开眼,对上龙旖凰淡笑的面容。
“琅离渊,我们是朋友,”没等他说话,龙旖凰就已经笑着开口,但是每一字一句都仿佛一把利刃刺在凤离渊的心里:“凤离渊,从现在起,我们是敌人。”
“旖凰?”凤离渊诧然。
“今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还顾及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分,就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因为从现在起,我们之间,已经毫无感情可言。”龙旖凰淡淡的看着地面,手中突然一松,伞柄从她手中滑落,跌在两人的身边。
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小,狠狠地滴落在龙旖凰的身上,浸湿她的长发,滑过她的面颊。
“旖凰,你都想起来了!”凤离渊喜道,眼看龙旖凰转身要走,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旖凰,你听我解释,如果你在意的是慕容的事情,那我完全不必心虚,我根本没有指示紫渲去做这件事情!”
“哦?那么紫渲那么忠贞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背叛慕容呢?”龙旖凰没有转身看他,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冷笑:“尽管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也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慕容赦玥,恐怕现在在皇陵里埋着的就是我!凤离渊,可是你却让紫渲当着我的面杀了他,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旖凰,我没有!”凤离渊急着解释。
“你有没有,待我查明清楚,自有分晓,但是现在,你我再无瓜葛,王爷,请您自重。”龙旖凰冷冷地侧过脸,说道。
凤离渊的手指抖了一下,握紧了些……看到龙旖凰毫无反应,又缓缓的松开。
被冰冷的雨水浸泡过的嘴唇有些苍白,凤离渊只是悲哀的看着一直背对着他的龙旖凰:“旖凰,你就不肯听我解释么?”
“我听你解释?那么,你可曾听过我的解释么!”龙旖凰蓦然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走回房间内,凤离渊赶紧跟上去,在门口,却被龙烨羽拦截。
“既然她不愿意见你,那么你就快点离开。”龙烨羽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留在这里,看得让人心烦!”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久旱甘霖
龙烨羽把凤离渊完完全全的挡在门外,然后飞快的把门合上,“碰!”的一声,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
“噔噔噔!”凤离渊十分不甘心,突然用力敲了敲门:“旖凰,你出来啊!有话我们好好说不成么!”
“闭嘴!”回复给他的,不是龙旖凰,而是龙烨羽极度愤怒的声音:“旖凰都说了不想见你!你不要这么死皮赖脸的继续缠着她!”
“旖凰,”凤离渊有些颤抖,却降低了音调:“你出来……出来好不好”?”
龙烨羽给门上了锁,转过身去,看到龙旖凰正背对着自己:“旖凰,你没事吧?”
“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龙旖凰低声道。
“可是外面在下雨。”龙烨羽蹙眉道:“万一你病了怎么办?”
龙旖凰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他。”
龙烨羽瞥了一眼房门,转身就打开房间另一边的窗户:“好,我带你走,想去哪?”
“太子府……”龙旖凰十分谨慎的说道,意料之中的看到龙烨羽黑了脸色一口回绝:“不行!”
“哥哥,”龙旖凰低下头,狠狠的纠结着自己的衣角,咬住下唇,委屈的要哭的样子:“我想祁寒……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似乎,凤宁澜已经把他从母后那里要了回来,我真的是不能坐怀不乱。”
“……旖凰,他对你不好!”龙烨羽切齿道。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好?哥哥,那都是以前了。”龙旖凰急忙解释道。
“你真的很想他?”龙烨羽沉默片刻,忽的问道。
龙旖凰诚实的点头,龙烨羽不说话了,一排水珠滴落在窗台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反衬得两人之间更加安静。
“好,”最终还是忍不下心,龙烨羽无比迟疑的答应道:“我带你去太子府……”
“哥!”龙旖凰一个箭步冲上前,兴奋无比的一把抱住龙烨羽的脖子,勒地他险些断气,她激动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哥哥对旖凰最好了!”
龙烨羽用手抓住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龙旖凰的额头:“笨丫头,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看到你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龙旖凰把下巴放在龙烨羽的肩上,眼眸闪亮得如同泛着泪花。
雨,仍然未停,然而客栈的房间里,却开始安静。
安静得,如同死城。
凤祁寒的精神出乎意料的好,要的换成平时,他早就在傍晚就睡得死死的,可是现在却在床上径自滚得很开心,像个圆圆的小肉球。
凤宁澜沿着床边坐着,得看着他,不让他滚到床下,看祁寒这么精神的样子,他也觉得很开心。
但是……就是少了什么。
凤宁澜眯起眼睛,看着床的内测,似乎看到有一抹模模糊糊的身影斜腿半坐着,两只手轻轻把祁寒给抱起来,清脆的笑声穿越过千山万水,抵达他的耳边,却是那么的模糊,他永远都听不清楚了。
凤祁寒很机灵很鬼,每一次都滚到床边,凤宁澜伸手要抱他,他却又滚到里面去了,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
凤宁澜无奈的笑笑,看看窗外的天气还是那么恶劣,心情也不由得笼罩上一层阴霾。
“碰!”紧闭上的房门被大力打开,从门外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一名全身湿透的黑衣死士,凤宁澜不由得一怒:“怎么不经通报就进来了!”他看看床上,祁寒已经不滚了,突然趴着不动,样子像极了一只耍赖的小熊。
“太,太子,”黑衣人面带惊恐之色,急促的喘着气道:“属下有要事要报!”
“说。”凤宁澜不经意的挥手。
太子府上空,一道醒目的雷电划破天空,雷声滚滚。
听完死士的禀报,凤宁澜面色惨白,猛地从床上站起,回头看看祁寒,只见祁寒已经乖乖的躺下,样子已经熟睡了。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凤宁澜有些不可置信,厉声又逼问了死士一次。
“千真万确!属下还看到睿王调动了兵马去包围了客栈,那就更不可能有假!而且……不但太子妃在那里,还有那天要刺杀您的那位白衣公子也在!”死士恢复了冷静,低下头道,水珠从他的发梢留下,一滴滴落在地面。
凤宁澜再也忍不住,匆匆的吩咐好侍女要好好照顾祁寒,自己就先一步夺门而出!
等到他赶到死士所说的客栈的时候,原本包围的四周的侍卫已经全部被撤离了!
客栈安静非常,却让凤宁澜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慌忙让死士带路,赶到那个一直亮着灯火的房间的时候,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旖凰!”凤宁澜几乎失声,心中止不住的惊恐,他顾不得一身被雨淋湿的狼藉,快步跑入房间。
没有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不是说旖凰没死!她在这里的么!”凤宁澜火气爆发,一把拽住死士的衣领。
苍白的脸色,恐怖的疤痕,凤宁澜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可是让人看着感觉不寒而栗。
“属下赶回太子府的时候,人明明都还在的!”死士赶紧解释道。
凤宁澜气得发抖,把手猛地放开,自己飞速跑了出去。
客栈外,一匹白色的骏马静静伫立,凤宁澜跑至马前,一手撑住马鞍,轻轻就跃上了马背,用力拉直了缰绳,骏马长啸一声,便疾驰而去。
他冒雨赶到睿王府,本想拉出凤离渊问个清楚,可是他只看到坐立不安的云凤鸾,云凤鸾告诉他,凤离渊已经出去很久没回来了。
凤宁澜又在帝都内开始疯狂的寻找,他几乎找遍了大半个帝都,后来连带兵搜城的凤离渊都碰了几次面,虽然他不喜欢凤离渊,可是一看到他,却开始坚信龙旖凰没死的消息。
转了很久很久,天空越发的深沉,连身下的骏马都吃不消几次险些跌倒,凤宁澜支撑着力竭的身体,抬起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找了这么久,却又转回了太子府。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突然一阵恍惚,整个人直直从马背上跌倒在地。
黑色的长发蜿蜒在湿漉漉的地上,如同一片墨迹。
迷糊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抬了回去,有时候勉强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白雾,还有白雾中一道略显焦虑的身影在附近徘徊。
是幻觉么?那身影……怎么好像……
凤宁澜艰难的伸出手去,想要触及她,声音低到听不清楚:“旖凰……”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努力的伸出手去,都无法触及那恍若镜花水月的身影。
因为体力不支,那只手最后还是缓缓的倒了下去,安静的放在身侧。
后来,凤宁澜连神智都完全沦陷在黑暗里,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点点动静,那颗因为龙旖凰而激愤的心情,也一点点跌落尘埃。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凤宁澜才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但是身边似乎很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怒吼,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凤宁澜动了动,想要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上盖了被子,却还是觉得很冷。
“太……太子妃……”一名侍女吓得连声音都抖得不行了,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拼出来。
“旖凰,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紧接着,一个慵懒的邪气的声音缓缓自另一边传来:“人这不没事么:只是毁了点容,不也没瞎么?你担心什么?”
“哥哥!”熟悉的声音又严厉了几分,那男声赶紧止住:“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哼!我离开一会!你在这里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那和龙旖凰的声音极其相似的语气郑重其事道。
“好好好,我不动不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男声急了:“知道你心向着自己的夫君,我不会动他半分的!”
“我很快就回来。”女声渐渐小了,到完全消失。
凤宁澜好不容易安稳平定的心情再度沸腾,可是有些担忧----难道是自己病重,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回响在耳边,却是那么真实……
不过,就算是幻觉,也不是这么快就消散……声音也好,他都想多听一会。
哪怕一会……也好。
凤宁澜皱了皱眉,别过头,再一次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哗啦啦----”水声在耳边想起来,把凤宁澜顺利的吵醒。
神智缓缓复原,不过眼皮十分酸涩,怎么也睁不开----睁不开也好,如果这样一直睡下去,是不是那些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幻觉就会永远不消散?
眉间突然一片湿润,冰冷冷的,顺着那条伤疤一直缓缓流下……
似乎有谁用丝巾沾了冷水在他的伤疤上擦拭,一下又一下,动作无比的轻缓温柔,似乎也要把他心上的伤口一起磨平了。
凤宁澜再次挣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视线渐渐清晰,他也慢慢看清楚了正对着自己的一张脸。
那眉眼……鼻梁……嘴唇……面容……怎么和龙旖凰这么相似?
难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现在是回光返照而出现幻觉了么?
凤宁澜不禁把眼睛睁大,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突然的醒来,让龙旖凰一时措手不及,怔了片刻,低声急道:“把眼睛闭上!要是药水流进眼睛里会很疼的!”
凤宁澜不闭了,眼前的龙旖凰是这么的清楚,气息就近在咫尺……这么真实,让他怎么能轻易的放手?
“旖凰……”凤宁澜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轻声呢喃了一句,一只手突然抓住龙旖凰的衣摆,紧紧的,再也不肯放手。
“恩,”龙旖凰对他笑,灿烂若辉,却也有些心疼:“是我,我回来了,凤宁澜。”
凤宁澜有些失落,疲倦的半垂了眼帘:“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好,”龙旖凰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已:“宁澜,我回来了。”
凤宁澜忍不住笑了,虚弱的面容如同即将枯萎的昙花,上天待他不薄,连个幻觉都这么的美满。
“旖凰,”他缠紧了他的衣服,阖眼道:“不要离开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我真的回来了,宁澜,你这么好,祁寒有这么乖,我怎么会舍得下你们离开?”龙旖凰握紧他冰冷的手,笑得有些心疼。
药水流到眼睛里,眼眸火辣辣的刺痛一片,但是凤宁澜只是闭了片刻,又突然睁开:“旖凰,我想好好看看你……是不是,今后都没有机会了?”他努力的抬起手去,想要触及龙旖凰的脸庞。
龙旖凰坐在床沿,正再用另一方干净的手帕为他擦拭去药水,看他这么无助的样子,连忙道:“不会不会,我都不会再走了,你先把眼睛闭上,等我把药都擦干净了,不然眼睛会疼。”
“不……是不是我一闭上眼睛,你就会消失……”凤宁澜勉强的摇摇头,声音悲哀得几乎要哭泣:“我不要。”
“我真的不会走了,宁澜,你先把眼睛闭上,一会我让你看个够好不好?”龙旖凰轻声安抚他,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递过去的温暖是这么的让人安心,看到凤宁澜仍然倔强的不肯听说,龙旖凰只好气道:“你不闭眼,我马上就走人,再也不回来了!”
“别……”凤宁澜赶紧反扣住她的五指,十分听话的把眼睛闭上,抿唇不语。
龙旖凰舒口气,缓缓用手帕替他擦去了伤痕上残余的药水。
“啧啧1真肉麻。”有人满脸不屑的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看戏。
“哥!你出去!”龙旖凰怒了。
“我出去干什么,又没影响到你们,难不成你们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龙烨羽哼了哼,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
“大哥!你出去!”龙旖凰有些不耐烦:“你在这里让他怎么休息!”
“真是典型的有了丈夫忘了哥的例子,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年以来对你的照顾……”龙烨羽满脸心碎的表情,突然低头哀叹一声:“要是我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孩子都生了还怕什么意外。
龙旖凰静静的看着龙烨羽,突然感觉很无语。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走就是了……”龙旖凰一直看到龙烨羽心底发毛,他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真是的。”龙旖凰嘀咕一声,站了起来去关门:“哥哥就是紧张过度,还能出什么事?”
龙旖凰关好了门又走回去,看到凤宁澜正在吃力的支撑起上半身坐起来,不由得惊了一下,跑过去,按住他的手:“别起来,病才刚好,多睡一会。”
凤宁澜飞快的抬起眼看她,突然十分急切的用手扣住龙旖凰的后脑,把她压向自己,他微微一侧首,狠狠的吻住了龙旖凰的唇。
他急切得要疯掉,蓦地一个转身,直直把龙旖凰压倒在身下,她的身体陷入被褥,他却不肯放手,继续深深的吻下去。
“等一下!”龙旖凰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赶紧把他的身体推开,连忙喘气,还没等她真正休息一会回神,凤宁澜炙热的吻已经从她的唇上移开,星星点点的洒落在洗白的脖颈,还有胸前半露的锁骨上,洒下一路的花瓣,龙旖凰急了:“别这样,宁澜……你身体还没好……我,我们……”心在胸膛狂跳不已,随着凤宁澜的手肆无忌惮的在身上游走,龙旖凰急喘一声,身体也开始燥热……
“旖凰……不要走,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了……”凤宁澜几乎要哭泣的样子,抱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觉更加用力一些,勒得龙旖凰差点就提不起起来。
“我不走……唔……我不会再走了……宁,宁澜……你先停下好么?”龙旖凰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旖凰……”凤宁澜呢喃着,火热的吻随着两人身上衣裳渐渐的不整而洒遍了龙旖凰的全身,最后周旋回到她的唇,他的话语支吾不清,却悲哀至极:“旖凰……不要走……我好想你……”
“旖凰,我爱你……”
龙旖凰完全愣住,她看了看凤宁澜因为极力隐忍痛苦而蹙起的眉,缓缓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不住的低笑:“我真的不走了……宁澜,我也爱你……”
房间内,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剩下的,仅仅是床板颤动摇晃的吱呀声,还有就是让人不禁心跳的呻吟……
大海在狂风催动下不住泛起波澜,一叶小舟随着海浪而起伏……似乎随时都会支持不住而散架,却也在这几近巅峰里享受着快乐……
两人在床上继续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欢乐,却完全忽略了同样也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摇床上,凤祁寒正在里面安静得闭着眼睛休息。
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凤祁寒,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风雨平息,房间里尚且残余着温暖的气息,无限暧昧。
凤宁澜沉沉的睡去,手臂还不忘紧紧缠着龙旖凰的腰,龙旖凰一时无法脱身,只能陪着他又睡了一会。
接近傍晚,凤宁澜醒了。
睡了这么久,精神几乎完全恢复了,神智也清醒不少。
他刚醒来,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怀里躺着一个人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低头看去,只看见一头长长的青丝铺了一床,而正被自己紧紧抱着的人也在熟睡,睡颜甚是甜美。
凤宁澜仔细看了看那张脸,再看看,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没有任何的易容术。
“不是幻觉么……”他低吟,不禁疑惑着:“怎么还不消失?”
很不巧的,龙旖凰也醒了,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凤宁澜万分疑惑的说道,“怎么还不消息。”
两人许久不见了,她原本想等凤宁澜醒来在好好的温存一番,可是一听到他这么说,热情立刻降为负数。
她在凤宁澜的怀里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气呼呼的坐起身来,抓起丢弃在身边凌乱的衣服就穿,咬牙道:“原来你就这么希望我消失?很好,很好!我走,我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温存
于是凤宁澜很迟钝的发现,一点也不像幻觉,眼看着龙旖凰已经怒火冲天的要离开,他慌忙拽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把她又一次压在身下,低头看着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龙旖凰,表情诧异不已,喃喃道:“旖凰……”
“让开啊!”龙旖凰又急又气,双手撑住凤宁澜往自己身上压的身体,不禁怒道:“你不是希望我消失吗?我现在就要消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旖凰!真的是你!”凤宁澜愣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轻轻抚上龙旖凰的脸颊,错愕道:“旖凰……旖凰,不是幻觉吧?”
龙旖凰更气了,她和凤宁澜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他到现在居然还在怀疑?
龙旖凰气急败坏的一转头,狠狠在凤宁澜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很久才松开牙齿眼睛却红了一圈:“你信了没有?我没死!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要让我走?”
“对不起对不起……”凤宁澜怔了一会,赶紧抱住龙旖凰,把她锁在怀里紧紧的,手臂上留了一排深深地月牙,虽然感觉很疼,却也是最好的见证,凤宁澜激动得颤抖:“我不说了,你不要走……是我错了,回来就好,旖凰……不要再走了。”
龙旖凰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只是反手也抱住了凤宁澜,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才几个月不见,又瘦了。”
“旖凰……”凤宁澜有些无奈:“你出事之后……我就只剩下祁寒了,他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信赖,我怎么还有时间照顾自己?”
龙旖凰伸手去抹了抹他很是消瘦的下巴,咂咂嘴,顿时心疼不已:“更瘦了,再瘦下去了,下巴都可以刺死人了。”
凤宁澜弯起眼角,眼眸深邃,波光潋滟,顶得脸皮一向超厚无比的龙旖凰都有些脸红,她赶紧把手放下来,突然又瞥见凤宁澜眉间划至脸颊的伤疤,不禁蹙眉:“你的伤是谁弄的?这么狠心!差一点就划到眼睛了!”她愤愤的说着,似乎那伤疤就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不要紧,都已经过去了。”凤宁澜俯下身,把头埋在龙旖凰的肩上,眼神有些闪躲,还有些于心不忍:“你回来了就好……这样就好了,我已经别无所求。”
“……是不是和祁寒的事情有关?”龙旖凰不想就这样被他含糊过去,赶忙把他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推起来,手掌捧住他的下巴,就差没有掰开眼睛和自己对视了,她愤然:“是皇后?还是皇上?我听侍女们说你从宫里把祁寒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非要让你做出这么危险的牺牲才能把祁寒带回来的么?谁伤的你?恩?宁澜?”
“旖凰,过去就过去了,”凤宁澜抓住龙旖凰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面色不忍:“我也不想继续复仇,一时的隐忍换来安静的生活不好么?如今你没事,祁寒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我很累了……只想和你还有祁寒一起休息,就怕越陷越深。”
龙旖凰愣住了,她抬头仔细看看凤宁澜脸上的疤痕,心痛如绞,手指从疤痕自上而下的划过,低声道:“我昨晚就回来了,还没歇息呢,就听到你晕倒在门口的消息,我又赶出去看,第一眼就被你的伤疤给吓到了……疼不疼?”
“不疼。”凤宁澜笑道。
龙旖凰用力咬了咬自己红肿未消的嘴唇,眼角有些湿润,突然颤声道:“难看死了……好好的容貌,怎么被毁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了……”她抖了一会,手臂突然挂上凤宁澜的脖子,吻住他额前的疤痕,深深的,带着悲伤和歉意。
“旖凰,”凤宁澜轻轻闭上眼,声音轻柔:“那么,当日在废墟里的那具尸体是谁的?她怎么会有你全部的首饰?还有,这三个月你带地在什么地方?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具尸体是慕容赦玥手下的护法之一,当日就是她要杀我,”龙旖凰低下头,眼神有些复杂:“我被她打晕,后来慕容赦玥及时赶到,把我救下,杀了她,并且把我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换到她的身上,尸体一被烧毁,谁也认不出不是我……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记不住了,慕容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有一段时间我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是不久前刚刚恢复过来,昨天慕容要和我成亲,不过婚礼上出了点事故,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事故,”凤宁澜顿了一顿:“什么事故?”
“离渊杀了慕容……我不能原谅他!不管慕容之前和我有什么仇恨,但是我这条命毕竟是他救下的,离渊太过自私……我恨他,”龙旖凰轻声呢喃,把头抵在凤宁澜的胸前:“他伤害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不该杀了慕容……就算我对慕容没有感情,但是也有恩情。”
“恩,”凤宁澜笑笑:“我是后来才听到你的消息,可是死士却说你是和上次擅闯太子府的人在一起,并不是和慕容赦玥……旖凰,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还敢擅闯太子府?”龙旖凰疑惑道。
“我不知道,但是他似乎认识你,还跟你很熟……”凤宁澜摇摇头。
龙旖凰沉思一会,思绪豁然开朗,她笑道:“是不是一个很喜欢穿白衣服的,长得很妖媚可是仔细看上去却很英气的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左右,是不是?而且轻功特别好?”
“是啊 ”凤宁澜苦笑:“你们真的认识啊。”
“当然认识啦!我和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龙旖凰高兴道:“我还知道他不少秘密呢,其实他不是坏人,也就是性子急了一些……对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龙旖凰赶紧隔开自己和凤宁澜的距离,十分紧张的上下查看他的身体,突然就脸红了。
凤宁澜……还没穿衣服。
看到龙旖凰脸红并且十分为难的样子,凤宁澜扑哧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伤了一点,没有大碍。”
“笨!”龙旖凰心疼的轻轻敲了一下凤宁澜的额头,急道:“谁让你不还手的!下一次他要是再敢伤你,你就尽情的反击,不要客气!反正他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下一次?”凤宁澜的笑容凝结了。
还有下一次……难道他要天天和自己见面?还要和旖凰在一起?!
“放心,我一定找他算账,生活了十几年,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懂?”龙旖凰愤然:“死老哥!看我这回这么收拾你!……气死我了!”
“他……”凤宁澜不由得一惊:“是你哥?”
“除了我哥还有谁敢管我的闲事!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伤你……疼不疼?我去帮你找药吧,一会找他算账去!”龙旖凰愤愤的从凤宁澜的怀里挣脱开来,穿好身上的衣服,转眼已经坐在床边。
凤宁澜不让她走,赶紧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别走!旖凰……多陪我一会。”
龙旖凰拨了拨长发,回头对凤宁澜一笑,捂住他交叠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可是走了……险些没能回来。”龙旖凰的声音越发黯然,伏在凤宁澜的肩上低语。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龙旖凰摇头无奈的笑:“宁澜,别杞人忧天,再说连我哥哥都来了,就更没人敢欺负我了,你就好好休息吧,要是半时辰不见我回来,再出去找我也不迟。”
龙旖凰这么一说,凤宁澜没有放宽心,反而越发的紧张起来,转身就把龙旖凰横抱起,放回到床上,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我不信,信你太多会有危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突然嗅到危险地气息,龙旖凰突然惊道:“对了!还有祁寒!今天一整天为了照顾你我还没有好好抱抱他……”
“祁寒在睡觉,”凤宁澜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不会影响到他,你陪陪我就好了……”
“我哥还在外面等我……”龙旖凰紧张得吞了口唾沫,觉得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又开始升高:“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我绝对会陪你的。”
“我要你在这里陪我!”凤宁澜坏坏一笑,双手不安分的越过龙旖凰的背一直移到她的胸前,突然的力道让龙旖凰倒吸一口冷气,凤宁澜不肯放过她:“旖凰……我真的好想你,离开这么久了……现在我更不会放手,旖凰,我要让你没有一点力气离开我,这样……”
接下来凤宁澜说的什么,龙旖凰完全听不清楚了,在他娴熟的调情技巧下,自己很快就沦陷,呼吸越来越剧烈,身体不住的颤栗。
“别……”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龙旖凰企图做着最后一丝的挣扎,凤宁澜闷哼一声,只管在她的身上继续着自己的放肆,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房间里的暧昧不曾消散,房门静静的闭着,没有人去打扰,虽然里面的声音真的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夏季的黄昏十分漫长,房门还是没开,里面的动静更是没停过,一直到天色完全昏暗,才安静了下来。
再晚一些,才零星有几名侍女进去送膳食,不一会便被遣了出去。
龙烨羽就站在对着房间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他抬头看看天,再看看房间,只是不住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照例有侍女进房伺候已经折腾了一整天的两人起身,龙旖凰面红耳赤的缓缓下床,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然没有力气!轻飘飘的站在地上,不小心就会跌倒。
她不得已又坐回床上,哀怨的瞪着旁边一身神清气爽正在更衣的凤宁澜:“你整我!”
凤宁澜回她一眼,笑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龙旖凰如是垮下脸来—这分明就是借口!红果果的借口啊!
“那我怎么出去用膳?”龙烨羽应该在等着了吧,龙旖凰说道。
“我抱你。”凤宁澜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怎么换衣服?”
“我帮你。”
“我……我怎么用膳!”龙旖凰急了,面色更加绯红。
“我喂你。”凤宁澜还是笑,笑得醉眼迷离。
“你……你”龙旖凰指着他,手指一直在发抖:“你小心遭我哥报复!”
“我不怕,你哥要是报复了我他妹会心疼,所以他不敢报复我的。”凤宁澜笑得特别邪恶,龙旖凰就差没气晕过去。
“祁寒呢?”很久很久后,龙旖凰才压抑住了火气,四处看看。
“你哥刚刚在你没起来的时候就把他抱走了,”凤宁澜取了一条绣着银色云龙的腰带,轻轻往自己腰上一系,那完美的小腰身就被勾勒出来,他笑道:“一会出去就会看到他了。”
龙旖凰悲哀的点头,又转念一想,她这样能出去么?还不被龙烨羽那厮给笑死。
她还没想完,凤宁澜突然把侍女们都遣了出去,她不由得立刻警戒起来,只看到凤宁澜从旁边拿了衣服,径自就朝着自己走来,再一想昨晚的惨烈,龙旖凰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
“帮你换衣服。”凤宁澜笑道,走到床边:“往里边缩干什么?不打算起来了?”
“我……我自己换,”龙旖凰把手伸出去:“衣服给我!”
凤宁澜摇摇头,满是好心:“你很累了。”
“我不累!”龙旖凰大喊着为自己辩解,凤宁澜却还是摇着头把她从床里边生生拖了出来。
“你不要这样!我要喊人了!”龙旖凰更急了,还没喊出来,自己整个就被拉到了凤宁澜的怀里。
“你喊吧,会有谁来救你?”凤宁澜好笑的看着她。
“我哥!”龙旖凰眼泪汪汪的说道。
于是凤宁澜贴近她的身体,坏笑:“你哥看到我们这样,他只有出去的份。”
“我……我我我……”
龙旖凰结巴,突然感觉到身上凉了一些,猛地低头一看,仅仅一件单薄的衣服都已经被退到肩下了!她赶紧用双手环在胸前,怒道:“你出去!”她其他衣服可没穿啊!这怪谁!
“不是没看过,怕什么?”凤宁澜低眉一笑,把她的手给掰开,让龙旖凰坐在自己的腿上,直接把整件衣服跟剥果皮一样轻松的拉了下来。
龙旖凰委屈的咬住嘴唇,没敢吱声,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不让他帮自己穿都不行了。
凤宁澜看了看她的身体和雪白的背部,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吻痕和淤青,不由得一阵怜惜,轻轻在她肩上吻了一口,龙旖凰身体猛的一僵,他便道“旖凰,我们再要一个女儿好不好?”
“这……这事以后再说,”龙旖凰低声:“现在先帮我把衣服穿了!快点!”要是她这样被等不及的老哥看到了,她该怎么活?
“好。”凤宁澜笑着答应了一声,继续把身侧的衣服抖开,一件件的给龙旖凰穿上。
穿好了衣服,没等龙旖凰有机会从怀中挣脱起来,凤宁澜飞快的把手穿过她的膝下,一把把人整个抱起。
“你干什么!”身体猛地摇晃,龙旖凰大惊,下意识的反手环住凤宁澜的脖子,恼羞成怒。
“我抱你出去,”凤宁澜无所谓的笑笑:“反正也不远。”
“放我下来!”龙旖凰急了:“我哥还在外面呢!”
“你哥说我对你不好,”凤宁澜皱了皱眉,却笑得一脸灿烂:“现在正好让他看看我们有多恩爱。”
“不行!你放那个我下去!喂!”龙旖凰窘迫的喊着,凤宁澜充耳不闻,抱好了她,几步就走出了房门。
太阳光分外刺眼,龙旖凰只觉得耳朵火辣辣的,想必红了个彻底,但是一想所有路过的侍女和假定看到她和凤宁澜这样会窃笑,只好把头埋在凤宁澜的胸前,很久都不敢抬起来。
进入了偏厅,中央的圆木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龙烨羽正坐在一边,抱着祁寒举得高高的,又放下来,祁寒嘻嘻的笑个不停,他自己也乐得开怀,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声,和祁寒一起转头看去,只见苦等了许久的龙旖凰和凤宁澜两人终于出现了。
龙烨羽的笑容突然暗淡几分,再看看抱着自己的亲妹妹进来的凤宁澜,笑容干脆都没了,表情臭臭的转过头去,哼了哼。
祁寒转过头看到自己的父母来了,咯咯的笑,朝着龙旖凰伸伸小手,模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娘……”
龙旖凰这才抬起头来,听到祁寒在叫自己,心中有些急切,偷偷捏了一把凤宁澜的肩,低声道:“祁寒叫我!快把我放下来!”
“好。”凤宁澜又答应一声,笑着把龙旖凰放到饭桌前的椅子上,走到龙烨羽的身前,低下头去看他。
龙烨羽不想看到凤宁澜,索性装成在逗祁寒:“祁寒,叫舅舅。”
祁寒甜甜的笑:“舅舅……”
龙烨羽觉得阴霾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觉得这小祁寒天资聪慧至极,又这么可爱,不哭不闹,让人的本领更是一流,叫他不得不喜欢,于是龙烨羽笑着问道:“祁寒喜欢什么?”
“娘……”祁寒突然皱了皱小眉头,嘟着嘴说道,龙烨羽顿时一僵,蓦地抬起头飞快的扫了凤宁澜一眼,又赶紧别开。
“哥,”凤宁澜现在看到龙烨羽,只觉得坦然无比,眼角弯了一弯:“旖凰想要抱祁寒,先让我把祁寒抱走吧。”
“停!”龙烨羽忍不住打断他,微怒道:“谁让你叫我哥的?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夫!”
没等凤宁澜开口为自己辩解,另一边的龙旖凰就忍不住了:“哥哥!”
龙烨羽毕竟还是最疼自己的小妹的,无奈瞥了瞥自己的嘴角,把祁寒肉嘟嘟的小身体给抱起来,作势要让凤宁澜抱走:“我看在旖凰的面上,可是不代表我接受你。”
凤宁澜低低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祁寒,转而把祁寒放到龙旖凰的怀中。
很久没有见到娘亲,祁寒缠龙旖凰缠得非常紧,一到她的怀里,便用两只小手抱住她的脖子,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声音有些模糊却很甜“娘……”
“祁寒!”龙旖凰紧紧的抱住他,忍不住狠狠的在他粉嫩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有没有乖乖的?没有惹爹爹生气吧?有没有想娘?”
祁寒点点头,继续趴在龙旖凰的身上,紧紧的粘着她,龙旖凰转头,看到龙烨羽还是一脸气冲冲的模样:“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龙烨羽看着龙旖凰的时候,还是微笑着:“看到妹妹生了个这么可爱又这么聪明的儿子,做哥哥的我心里高兴。”
骗鬼!分明就是不高兴!
龙旖凰笑道:“过来吃饭吧,宁澜,你坐下来。”
凤宁澜点点头,在龙旖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龙烨羽也大步流星的走来,却故意离开凤宁澜远远的。
“对了,宁澜,”正式用膳先,龙旖凰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杀害我的,不止是临月一人,还有人与她同谋,你找到了么?”
凤宁澜有些失落,摇摇头:“没有,虽然我猜得到是云锋鸾,可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她定罪……她身后肯定还有人帮她,我之前去查探的时候,发现所有有关的人不是离奇失踪就是病故,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说也没有人愿意去惹睿王府……一直拖到现在。”
龙旖凰点点头,表情凝重:“现在我没死,就更没有人愿意查这件事了吧,不过不要紧,我有办法,不过得慢慢来了……”
“我绝对不会动云凤鸾半分。”
龙旖凰神情一恍惚,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对凤离渊这么说过。
——可是现在,她欺人太甚,再说了,我真的不会动她,凤离渊,你怎么怪我?
龙旖凰冷笑,低头摸了摸祁寒的小手。
提到睿王府,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云凤鸾,龙烨羽在一旁有些沉默。
“对了,旖凰,就在你……你失踪那一天,云凤鸾独自跑回驿站后不久,就临盆了……”凤宁澜缓缓说着:“她生了个儿子,名叫元启。”
“哦,”龙旖凰不为动容,低头只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祁寒抬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她,她不由得一笑,亲了亲他的小手:“那关我什么事?她爱生就生,再说,她儿子肯定也比不上我们家祁寒聪明,不是么?”笑着,龙旖凰把祁寒高高的举起,祁寒动了动小手,听明白了娘亲在赞美自己,乐不可支,大眼睛都眯成了细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折磨
凤宁澜抿唇笑了,轻轻用掌心覆住正拖着祁寒身体的龙旖凰的手,没等他开口,门口处突然传出侍女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柳妃求见。”
柳妃……柳千澄!
龙旖凰看看凤宁澜有些难看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看门口,只听到凤宁澜怒道:“让她回自己的住所去!”
“让她进来吧,”龙旖凰笑着低语:“我找她正好有点事情,宁澜,我以为你把她赶走了。”
“我没这个心思管她,”凤宁澜回答道:“之前她被母后留在宫里,我都快要把她忘记了。”
“让柳妃进来。”龙旖凰转头对那侍女笑道。
侍女应声退下,很快,柳千澄就踏着小碎步 了进来,浅绿的衣裙,白色的碎花。
许久不见,她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更加成熟了一些,还是那么美。
柳千澄屈膝行礼,本本分分的米有抬起头,凤宁澜不看她,龙旖凰笑道:“免礼了。”
柳千澄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顿,,直起身子,目光僵僵的停留在龙旖凰的脸上,一时间错愕得不知道言语。
龙旖凰抚了抚祁寒的小脑袋,斜眼去看柳千澄,笑意盈盈,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线温暖:“许久不见了,柳妃。”
“是,是……”柳千澄有些缓慢的反映了过来,紧张不已:“臣妾听闻太子妃因为身体不适而闭关修养,如今看来,太子妃己经痊愈。”
身体不适,闭关修养?
龙旖凰轻轻的挑眉,难道这就是在她假死的期间,皇室为了掩饰而找出来的幌子?
“是啊,我己经好很多了,”她对着柳千澄只是笑着:“这还得多亏宁澜衣不解带的照料,如今我已经康复,你也不要诧异。”
“是。”柳千澄抖了一声,低头答道。
“睿王妃生了世子,你可有去看她?”龙旖凰转过头正对柳千澄,柳千澄却不敢抬头看她。
“是,臣妾已经去盼望过了。”
“看来你们的交情不错,那肯定是经常四下聚集在一起聊天吧?柳妃,我说的可对?”龙旖凰笑道。
“是……”柳千澄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都聊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不过是些闺房私话……”柳千澄微微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有些心虚。
“哦,如果只是这些未免无聊…… 有没有聊到我呢?比如 ,该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我在皇室彻底垮台,让你取我而代之,也让她除了一份心患?
”龙旖凰作冥思苦想状。
“太子妃!”柳千澄惊慌的抬起头,手足无措:“臣妾绝对没有这么做!绝对没有!”
“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认真?”龙旖凰低下头去捏捏祁寒嫩嫩的小脸:
“对了,我房间里有一盒上好的胭脂,你拿去用吧,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关心而送的礼物。”
“臣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就只是一盒胭脂而已……这可是我的一份苦心啊,柳妃,期待你明天就能用上,”龙旖凰的笑容伴着诡异:“你生得这么美,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必定是绝色倾城啊……来人,把我房间梳妆台上的那个紫金盒子拿给柳妃。”
有名侍女应声而退下,柳千澄脸色惨白,龙旖凰也不再看她,突然对着凤宁澜,莞尔一笑:“宁澜,下午我想去一趟睿王府,看看王妃和世子。”
凤宁澜微微叹口气:“好,我陪你一起去。”
龙旖凰笑得甚是幸福,凤宁澜也不由得勾起嘴角,看着两人越发亲密的模样,一旁的龙烨羽突然清清嗓子,故意咳得特别大声。
龙旖凰狠狠瞪他一眼,龙烨羽无辜的回看她。
侍女很快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紫金盒子,甚是恭敬的交到柳千澄手上。
柳千澄的手一直在发抖,似乎那盒子里装着剧毒。
龙旖凰看了看那盒子,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对:“柳妃,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柳千澄还是紧紧的捏着盒子,不敢打开,低头发抖。
“不给我面子?”大厅顿时安静,只有龙旖凰的声音冷冷的飘着。
柳千澄飞快的摇摇头,龙旖凰释然的笑了:“那就试一试吧,不然,我帮你?”
“不,不用!”柳千澄有些惶恐,猛地抬起头,又低下去,在龙旖凰利剑一样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紫金盒子。
胭脂是桃红色的,十分鲜艳瑰丽,柳千澄磨蹭了很久,还是没敢去动,只是小声道:“太子妃,妾身近几日有些不舒服…… 可不可以,改天再试?”
“可是涂一下胭脂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龙旖凰点点祁寒的小鼻子,懒得再去看柳千澄一眼:“或许,你真的希望我亲自给你涂呢?”
柳千澄身体猝然一抖,用力摇摇头,颤抖着伸出手指,缓缓点了点胭脂,送到唇边的时候,却又不敢了。
“连个胭脂都不敢涂,难道真是心中有鬼?”龙烨羽嗤笑道。
柳千澄咬咬牙,无比缓慢的把胭脂涂上双唇。
“这就对了嘛,柳妃,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还是先下去休息吧。”龙旖凰眯起眼睛,十分满意的说道。
“谢太予妃!妾身先行告退!”顾不得胭脂在嘴唇上涂得一塌糊涂,柳千澄飞快的把手放下,松了一口气,未等龙旖凰说可以,她就已经忍不住夺门而出。
她一口气跑出客厅很远,眼睛突然红了一圈,似乎委屈得就要掉下眼泪,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紫金盒子,突然用力一掷,把盒子直直丢进不远处的池塘里,然后跟疯了一样用袖子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把上面的胭脂全部抹掉。
柳千澄把白己的嘴唇都擦得红肿不堪,皮都磨破了一层,然后她还是急得掉下了眼泪。
龙旖凰擅于用毒,无人不知,在胭脂里放毒更是小事一桩……而且看样子,她似乎对自己和睿王妃的预谋已经了如指掌,正是要杀人灭口么!
路过的侍女看到柳千澄不断的擦着自己的嘴唇,双眼红得要哭,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便上前关切道:“柳妃娘娘,您有事么?”
“快去请大夫来!快点!”柳千澄急得跺脚,生死关头面前,什么都顾不得了,那侍女看她的样子真的不对劲,急忙去找大夫去了。
“旖凰,你用的什么毒?”柳千澄走后,凤宁澜突然开口问道,而他的手也不闲着,正在放龙旖凰的碗里夹菜。
“恩?这个啊……其实我……”龙旖凰想了想,还没说完,话便被对面的龙烨羽抢了去:“她哪里有下毒?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个女人罢了,旖凰除了喜欢毒,也喜欢耍人,啧,连这点都不了解,怎么做她丈夫的?”龙烨羽满脸不屑,对于凤宁澜的事情耿耿于怀。
“哥!你别这么多废话!”龙旖凰连忙为凤宁澜解围。
“怎么?维护起丈夫,连自己的哥哥都不管了,”龙烨羽不住的摇头叹气:“旖凰,我们可是亲兄妹呀,从小到大生活了十几年,难道现在就比不上才和你认识了一年多的人么?”
龙旖凰怒了,凤宁澜却抢先道:“哥哥说的是,今后我必定改过,多多注意旖凰。”
龙烨羽咬了咬嘴唇,哼一声,别过头去。
龙旖凰看看龙烨羽,摇摇头,再对着凤宁澜说道:“宁澜,柳千澄留着,你别动她,我想自己慢慢的折磨她。”
“恩。”凤宁澜笑着应允。
用过一顿郁闷的午膳后,龙旖凰好好的装扮了一番,准备前住睿王府,凤宁澜说要和她一起去,龙烨羽也死皮赖脸的说他很久不见云凤鸾了,也要去看看她。
龙旖凰无奈点头答应,接着龙烨羽又说道,祁寒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让凤宁澜留下来照顾。
龙旖凰再一次火了,最后决定把祁寒夜带去,然后让龙烨羽全权照顾。
龙烨羽大呼不公平,被龙旖凰无视之,最后拉着凤宁澜兴冲冲的就走了,让龙烨羽一人跟在身后叫苦连天。
睿王府很安静,龙旖凰记忆中,自己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来。
院子装饰得很别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无不精致。
下了马车,龙旖凰立刻派人进去通报,凤宁澜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关切道:“是不是很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死过一次,突然什么都看开了。”龙旖凰笑道,那笑容,仿佛融化了千年的浮云。
“我怕你会不适应。”凤宁澜虽然点头,可是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怕,宁澜,你相信我,”龙旖凰轻轻反握了一下凤宁澜的手:“既然我决定来了,那么,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不一会,派出去的人带着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又回来了,他对着龙旖凰和凤宁澜恭敬道:“见过太子,太子妃,睿王有请。”
龙旖凰笑着走进去了,凤宁澜也跟着进去,最最后负责照顾祁寒的龙烨羽也臭着一张脸进去了。
龙旖凰看看四周的环境,和管家道:“王爷和王妃都在么?”
“是的,王爷和王妃现在在后院正等候太子河您。”管家说道。
凤宁澜以为龙旖凰会继续深问下去,可是她没有,只是微笑着摆摆手:“我们今日来,只是作为朋友亲属而叙叙旧,和身份无关,和公事无关,不用这么拘谨。”
管家虽然连连称是,可是却始终不敢抬起头去。
后院有一方亭子,里面依稀可见有几道人影,龙旖凰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远远的,她就听到从亭子里传出的婴儿哭声,还有一名女子不断劝哄婴儿的声音。
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哭啼声,龙旖凰一定会十分心软,把新仇旧恨都抛到脑后,可是现在,她越听越恼火。
当初,云凤鸾就是利用这样一名无辜的婴孩来钓她上钩,害她险些送命。
而救了她的 慕容,却被凤离渊……不禁有些恼火,她停在亭子的门口,目光凶狠的瞪向亭子内。
云凤鸾抱着一名小孩在亭子内踱步,凤离渊懒懒的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管家立刻上前,听完他的话,亭子内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目光似乎被锁定一样,牢牢凝结在龙旖凰和凤宁澜的身上。
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但是龙旖凰却很快回过神来,对着亭子里的人微微一笑,提了提裙摆,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凤宁澜就在她的身边,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浅薄,却深不见底。
云凤鸾看到龙旖凰的那一刹那,猛地被镇住,似乎是呢么都看不到了,连怀中不断哭闹的孩子也顾不上了,只是万分紧张的盯着龙旖凰,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个洞来。
龙旖凰察觉到凤离渊一直看着自己,可是她故意不做任何回应,颇为挑衅的回视云凤鸾的目光。
云凤鸾又是愣了很久,才结巴道:“……原,原来是太子和太子妃大驾光临,请坐,请坐。”她险些就找不到言语,只好让到一边,让龙旖凰和凤宁澜在亭子中央的石椅上坐下。
凤离渊就坐在两人的对面,凤宁澜看了看他,微笑不变,龙旖凰却没有看他一眼。
照顾祁寒的龙烨羽姗姗来迟,云凤鸾看了他一眼,也请他坐下。
龙烨羽仔细看了看云凤鸾,疑惑道:“你不认识我了?凤鸾?怎么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成亲的路上发生了点事情,”云凤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失忆了,实在记不清楚公子是谁。”
祁寒一直在自己的身上粘的紧紧的,龙烨羽一直挣脱不开,他低头拍了拍祁寒的背,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又疑惑不已的抬头问云凤鸾:“失忆?那怎么连性格都变了这么多?”
龙烨羽比云凤鸾高出许多,这让她很有压迫感,只好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恩?”龙烨羽似乎是不肯相信,逼近云凤鸾一步,云凤鸾吓得连连后退,惊道:“这位公子,你要做什么!请不要无礼!”
“哈,无礼?”龙烨羽冷笑一声:“云凤鸾,你失忆就算了,怎么变成这副德行,放心,本少爷以前不对你感兴趣,现在更加不会,少自作多情!本少爷有自己喜欢的人。”
龙烨羽损了云凤鸾一顿,气呼呼的走了过去,在龙旖凰的身边坐下,他低声问龙旖凰:“旖凰,云凤鸾怎么了?”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云凤鸾了,哥哥,你记住这个就可以,”龙旖凰却没有放低声音,还故意说得很大声:“以前的云凤鸾,和我情同姐妹,是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夺我性命。”
“你胡说什么!”云凤鸾脸色突然惨白!她紧张的看看凤离渊,发现他似乎是失魂一样的没有注意自己,不由得有些放心下来。
“呵呵,没什么,不要当真,随口说说而已。”龙旖凰举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云凤鸾脸色从白变成铁青,她冷静下来:“王爷,凤鸾有些不舒服,先退下去休息了。”
“别呀,”龙旖凰赶紧站起来:“我这才来你怎么就要走了呢?王妃娘娘,我可是特意专程来看看您的宝贝儿子的,元启呢?我想抱抱他。”
“元启怕生人,”云凤鸾后退一步,冷汗直流:“请太子妃先暂时等待,待元启长大了,再抱也不迟。”
“怕生人?”龙旖凰笑了笑,看看她怀中哭得满面通红的婴孩:“我看他就算在你这个亲娘的怀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对自己的娘亲都哭成这样,难道还怕我抱?或者,王妃,你是怕我对你的宝贝儿子做什么手脚吧?”
“哈哈……怎么会?太子妃娘娘也不会是这种人。”云凤鸾干笑道:“只是元启实在顽皮,就怕坏了太子妃的兴致。”
“孩子还小,顽皮一点也是正常,再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会连这点基本的耐心都没有?”龙旖凰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看得云凤鸾不觉心寒,她便笑道:“王妃不会如此小气吧,我只是想看看世子……王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天气很热么?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龙旖凰诧异道。
“呵呵……这天气确实热了些,”云凤鸾用力咬了咬嘴唇,抱着凤元启的小腰身,看着一直没有再次理会自己的凤离渊,叹口气,把孩子缓缓交到龙旖凰的手上:“请太子妃务必小心……”
凤元启哭得更加厉害,声音都有些沙哑,龙旖凰刚抱过他,就不断的在自己怀里翻腾,她看着凤元启,低笑道:“小孩子呀……宠不得的,看看,当初祁寒一直到满月才回到我的身边,结果多乖?让我省了不少心呢。”
“太子妃!”云凤鸾突然面色惨白的大喊,龙旖凰奇怪的抬头看她:“你怎么了?”
“没,没有……请您抱他抱松一些,不然他会疼……”云凤鸾抬起手背拭了拭脸上细密的冷汗,缓缓说道。
“放心,”龙旖凰走到她的身侧,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小得只足以让云凤鸾听清楚:“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罪的,哪怕我再狠毒,也不会对这么无辜可爱的婴孩下手。”她话中有话,话中话里更含了另一层意思,云凤鸾不由得全身一僵!
龙烨羽被祁寒缠得无法脱身,凤离渊看了龙旖凰许久,又在龙烨羽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转到凤宁澜的身上:“你在哪里找到的她?”
凤离渊不喜欢凤宁澜,说话的口气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我没有找,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旖凰在家里等着了。”凤宁澜温和的笑笑,和凤离渊尖锐的眼神十分不应景。
凤离渊说不出话来,把目光调到另一边看风景,可是心里却怎么都不能劝说自己不要去在意。
站着有些累,龙旖凰在一边的栏杆上坐下,怀中,还抱着云凤鸾的儿子。
凤元启哭闹不断,和另一边安安静静和自己舅舅较劲的凤祁寒相差甚远,龙旖凰耐心的温柔哄着凤元启不要哭,还扮鬼脸逗他,可是她的指尖每掠过凤元启身上的皮肤一寸,看得云凤鸾心惊不已。
凤元启不喜欢龙旖凰,她越是逗他,他就哭得越厉害,龙旖凰苦笑道:“睿王妃,你的儿子真难伺候。”
“那先把元启交还给臣妾吧,臣妾自有办法。”云凤鸾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话都说得发抖。
“还给你?”龙旖凰双眼微微一眯,笑意危险:“那么,你怎么把我和祁寒错失的所有时间补回来?王妃啊……你太宠你的儿子了,不如让他去跟我住一阵子,保证回来的时候,有祁寒的一半乖。”
“你不可以这么做!”云凤鸾惊道。
“原来你也会害怕呀……”龙旖凰十分错愕的看着云凤鸾:“王妃,您这么大胆,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害怕的呢。”
“你什么意思!”云凤鸾气得手指发抖。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不过了,何必在我面前装傻?恩……呵!不过你放心,我说不动你就不动你,”龙旖凰站了起来,冷冷的笑着,把凤元启还给云凤鸾:“孩子确实无辜,可是当初为了引我上钩,你不惜牺牲的那名婴孩呢?那个时候你可有想到现在的心情?如果那时被烧死的,是你的儿子呢!云凤鸾,你真的很自私!”
“我……我没有。”云凤鸾的嘴唇不断哆嗦,突然不敢直视龙旖凰带着杀气的眼眸。
“哦,没有,”龙旖凰恍然大悟般,却又继续冷笑:“你何必这么害怕呢?我今天没有带毒,而且对于你……为了让我的信誉不受任何损毁,我自然不会动你,但是……还有别的路径可寻呢,云凤鸾,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防住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百三十章 久违
“太于妃,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请不要无凭无据的污蔑臣妾。”云凤鸾低怒道。
“污蔑?是不是污蔑?日后见分晓,”龙旖凰阴测测的勾起嘴角:“我现在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很久都不见了,突然有点想你呢。”
“你……”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的,现在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也很开心,”龙旖凰背过身去:“云凤鸾,毕竟我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姐妹呀,虽然你的做法让我对你失望透顶,可是怎么也不能就此忘记了小时候的情分,所以我现在来看看你,人看完了,这份感情也该断了。”
云凤鸾诧然,瞠目结舌的看着龙旖凰又缓步走到凤宁澜的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她笑道:“宁澜,我已经和睿王妃叙旧好了,一会我们就回太子府吧,我有些累了。”
风离渊猛地回过神来,凤宁澜握住她的手,对视而笑: “好。”
“祁寒……别缠着你舅舅了,来,给娘抱抱。”龙旖凰眉开眼笑的朝着龙烨羽走去,龙烨羽怀里的风祁寒忽的抬起头去看她,咧开了小嘴,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含糊不清的说道:“娘 ……”
龙旖凰欢喜不已,赶紧抱过他,狠狠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祁寒也十分乖巧的抱住娘亲的脖子。
“旖凰!”凤离渊猛的站起来,面带急躁,他拦到龙旖凰的面前:“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多留一会吧。”
龙旖凰把他当成空气,别说回话,连正眼都没给,凤宁澜赶紧说道:“旖凰是累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龙烨羽也站起来揉揉自己为照顾祁寒而酸疼不已的肩,不屑的目光在凤宁澜身上一扫,转而投给凤离渊:“废话不要多说,走就是走了,强人所难的事情一向是旖凰最讨厌的。”
“旖凰……”凤离渊一直看着龙旖凰的眼睛,希望她能够回复,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可是都不要想现在这样的不理示睬。
“哥哥,我们回去吧,过两天等我空闲下来,我带你到好玩的地方去。”龙旖凰只是转头对龙烨羽说了一句和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相称的话,龙烨羽赶紧点头:“那好啊!”
龙旖凰瞥了云凤鸾一眼:“保重了,睿王妃。”
云凤鸾狠狠的咬住发白的下唇,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旖……”看着龙旖凰已经大步走出了亭子的范围,凤离渊赶忙就要去追,凤宁澜却是一伸手把他的脚步硬生生的拦截下来。
“哥哥,”凤宁澜微笑道:“旖凰的意思你也很明白了,现在请不要再去烦她可以么?”
“闭嘴!”凤离渊狠狠的甩了凤宁澜的手,怒气冲冲的就要走出去,却被另一道更快的身影的拦住了去路。
龙烨羽的眼睛看着妖媚却又带着英气,一丝浮云若隐若现,十分难捉摸,他冷笑道:“追旖凰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做事冲动的人你现在就算追出去也没有结果,只会让她更讨厌你……恩,其实你也很讨厌了,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采看,你也没对旖凰做过什么好事 。”
“哗——”一道寒光掠过,龙烨羽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长剑,紧逼在凤离渊的脖子上,龙烨羽的表情十分轻率:“我不像旖凰那么能忍,但是如果你再对她纠缠不休,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凤离渊全身发抖,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龙烨羽迅速抽回长剑,转身快步离开。
凤宁澜显得平静很多,慢慢走到已经或汽车他的凤离渊面前,徽微一抱拳:“再会。”然后也潇洒的离开。
凤离渊几乎要把自己的拳头捏碎,狠狠的咬着牙看着一行人回去的方向眼睛都红了。
回到太子府后,龙旖凰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抱着祁寒到后院玩去了,凤宁澜没事做,只好跟着她.龙烨羽跟是加快脚步紧跟两人的身后。
在后院逛了一会,龙旖凰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正好和跟在身后的凤宁澜迎面而对,龙旖凰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痕,心里很是难过:“宁澜,我们明天就进宫。”
凤宁澜的笑容有世黯淡:“进宫干什么?在这里不更快乐么?”
“宁澜,我知道你有些不忍,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 ……可是我无法忍受下去,”龙旖凰轻轻伸出手,抚上他眉间的疤痕:“这世上谁都不能伤害你……”
“嫌难看了,是么?”凤宁澜轻轻抿唇笑了。
“不难看,再说了,用我的药,不出三天就会消失……只是这道伤,已经长在我心里了,”龙旖凰垂下手,转而牵起凤宁澜的四指:“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么你就站在最高的山顶吧,如果无法逃脱,那不如奋力一搏,或许皇室的人都是这么无奈……如果你真的脱离不了这个命运,那就铲除一切的绊脚石,登到最顶峰,让谁都没有办法伤害到你。”
“旖凰,你这么想,我已经很高兴乐,”凤宁澜微微低下头去,含笑:“可是我不喜欢站在太高的地方,很冷,真的很冷。”
“有我和祁寒陪你,你还冷么?”龙旖凰仰脸看他:“无论你变成怎么样——不可一世的王者,或者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我和祁寒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样……你还冷么?”
“不冷了,”凤宁澜开怀一笑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真的,有你转而把龙旖凰拥在怀里:“旖凰,其实还有祁寒,我已经别无所求。”
被凤宁澜抱着感觉是很好,但是龙旖凰担心在自己怀中祁寒会被压扁于是正准备开口,龙烨羽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嗯哼!”龙烨羽用力清了清喉咙,背着双手,就这样看着处于甜蜜温馨状的两人,目光炯炯,如同夜鹰。
龙旖凰看着他,示觉瞥了瞥嘴角:“哥……”你就不能总是这么煞风景好不好……
龙烨羽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笑了起来,毫不懂得避讳的直接介入龙旖凰和凤宁澜两人之间:“旖凰啊……我想抱抱祁寒。”
“要抱祁寒早说……”龙旖凰嘀咕着,把怀中的婴孩给腾了出来。
龙烨羽满意的接过,抱抱祁寒朝着别的地方走去了。
凤宁澜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摇摇头,一看龙烨羽已径走远,又凑到龙旖凰的身边:“旖凰,你哥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啊,他的性格太古怪了,经常多变,”龙旖凰耸耸肩:“我习惯了啊……”
龙旖凰说完,凤宁澜都没有再接话,身边安静了很久,她忍不住转头看去:“你怎么了?”
凤宁澜仍然笑看着她,目光闪烁着某种诡异万分的光芒,龙旖凰被看得寒毛直立,于是凤宁澜俯身在她的耳边,故作神秘道:“旖凰,今晚我们……”凤宁澜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却因为选样暧昧的姿势,龙旖凰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开始燥热。
“旖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龙烨羽突然瞬间现身,抱着祁寒笑嘻嘻的插在两人之间,不止打断了对话,还破坏了气氛。
凤宁澜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龙旖凰一眼瞄到突然闪过来的龙烨羽,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心里刚燃烧起的火焰顿时冻成了寒冰,不管面色绯红未退,她默默的转过身去以袖掩面,无声痛哭。
很久之后,龙旖凰才慢慢转回身来,强颜欢笑着:“我亲爱的大哥,请问您有什么指教么?”
龙烨羽兴奋得话语加速: “我忘记问你了,要是祁寒饿了怎么办?他吃什么东西?”
龙旖凰无力的看了一眼大眼晴水灵灵的祁寒,气若游丝道:“小孩子能吃什么?他饿了自有乳娘喂他。”
“如果他哭了我怎么哄他?万一他尿床了呢?我又该怎么办?”龙烨羽突然变得很勤奋。
这一次不仅龙旖凰笑不起来,连祁寒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祁寒这么乖,他哭过了么?”龙旖凰叹气连连:“他尿床了么?哥哥啊,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行不?”
“不行!”龙烨羽大笑道。
龙旖凰继续转身痛哭。
不得已,龙旖凰只好一一耐心的为龙烨羽解说,谁知龙烨羽听完后还是不满足,最后竟然兴致大起,喊着让龙旖凰带他在帝都里逛逛,龙旖凰好说歹说都没能杜绝龙烨羽的念头,最后只好陪他逛了一圈的帝都,临近黄昏的时候才会太子府,龙烨羽的表情有多大不愿意似的,龙旖凰则是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龙烨羽还说要让龙旖凰去他房间下棋,龙旖凰一听,就差没有晕倒,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跑回房间,离龙烨羽远远的。龙旖凰被龙烨羽拉走的时候凤宁澜被留在房间内,美名其曰,照顾祁寒,可是龙烨羽的用心不用多说,猜都能猜出来。
祁寒看到娘亲回来,哭着喊着要娘抱,龙旖凰坐在床边抱他,凤宁澜看到她十分疲倦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招手让侍女们去难备了洗澡水,龙旖凰一听,感动得痛哭流涕,晕乎乎的把祁寒丢在床上就抱住凤宁澜,一个劲的说他好说他贴心。
侍女们很快送来水,龙旖凰就飘着进了屏风后,随后便是水声不断传来。
凤宁澜只有摇头苦笑的份,遣了侍女,在龙旖凰出来前前把祁寒给安顿好了。
过了好几刻钟,祁寒已经在摇床里睡得香甜,而屏风后的水声也越来越小,凤宁澜褪了外衣,等了一会,发观龙旖凰实在太慢,怕她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走过去。
绕过屏风,只见龙旖凰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清澈的水淹没胸口,掩不住无限的春光,人却靠着浴桶睡着了。
凤宁澜别过头叹口气,把自己的衣袖卷起来,伸手就去捞龙旖凰。
凤宁澜把龙旖凰抱到床上放下,取了毛巾给她擦身体。
龙旖凰真的是太累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也只是懒洋洋的嘤咛一声,凤宁澜不觉的勾起嘴角,仍然是细心至极的帮她把身体擦干净。
小憩了一会,龙旖凰缓缓转醒,眼皮沉甸甸的,可是却不能阻止身上怪异的感觉蔓延。
为什么身上感觉冷冷的?还有个热热的东西不断在白己的背上滑动,酥痒酥痒的……若即若离的感觉,让龙旖凰不禁有些战栗。
“思 ……”忍不住低吟一声,龙旖凰实在受不住了,挣扎了一会,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凤宁澜先低笑道:“醒了?”
龙旖凰刚要回复他,却突然感觉到背后热热的东西滑过腰侧,直直拦在胸前,尤旖凰大惊失色,赴紧抓住了这个安分的东西,低头细看,竟然是凤宁澜无比好看的手。
龙旖凰当下就气得脸色铁青,再仔细一看,自己包裹在被单下的身体竟然……竟然没有穿衣服!
“凤宁澜!”她恼了。
“怎么了?”凤宁澜低低的笑着,从龙旖凰的身后抱住她,不顾她拼死拼活的挣扎,把自己的下巴好不顾忌的搁在细嫩的肩上。
“你……你你你放开我!”某人己经紧张到结巴,两人的距离太过密切龙旖凰脸红到耳根子,自己又是……难保凤宁澜不会趁机下手啊!
“不放,我不放。”凤宁澜细细吻着龙旖凰的肩,自己的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朝着她的胸袭去。
“啊!”龙旖凰失声尖叫:“你你你你放手!放手啊!”
“旖凰,”凤宁谰的声音深邃而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一心的魔力:“这么久不见了……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补偿补偿我么?”
“那……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啊。”龙旖凰心头猛地一震,反抗的力道不禁小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抬起眼帘,凤宁澜的眼畔如同星光璀璨,他笑道:“所以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一直没有碰过其他女人,真的,旖凰。”
“ ……”心里好像被狠狠楸了一下,龙旖凰笑不出来了,心里满是纠结。
“旖凰,看着我好么?”凤宁澜突然道,龙旖凰愣了一会,紧紧抓着被子盖过胸口,慢慢翻过身去。
凤宁澜笑得很温柔很好看,天生高贵温和的气质是脸上的伤疤无法破坏的,龙旖凰看得有世失神。
“旖凰,你不在的时候我曾经希望能够这样看着你,不管是鬼魂,还是幻象都好,你在的时候我索取太多,现在突然发现,只要能看着就,就觉得很满足。”凤宁澜一直笑着,龙旖凰才抽抽嘴角,忍不住靠过去抱住他,俯身在他胸口,喃喃:“我在的……我不会走了。”
“旖凰,你知道我爱你么?我有说过么?”凤宁澜的声音虚幻而迷离龙旖凰也恍惚了神智。
她……从来不敢奢望凤宁澜会对自己这么说,可是现在,自己是否也对他产生了情絮?
“恩,”她声音颤抖:“我知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凤宁澜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笑得而特别幸福:“你不用回答我的,真的不用,只要我知道你知道就好……”
“宁澜……”龙旖凰顿了顿,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脸责怪,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微怒:“什么叫我知道就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回复?傻乎乎的,你想气死我啊……”
“旖凰,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龙旖凰抢先打断他的话。
“你对凤离渊……”
“我和他不熟,”龙旖凰笑得如同春风拂柳:“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也没有牵连了,尤其是他杀了慕客是那一刻起,我对他连最后一丝的感觉都没有了。”
“旖凰……”
“不要提他,宁澜,不要说外人好么?”龙旖凰笑着对上凤宁澜的视线,满心坦然:“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少说外人的事情,只说我的,只说你的,还有祁寒的。”
“恩,”凤宁澜再度靠近她的耳边,突然有些不怀好意:“旖凰,你承诺过我的,还有祁寒的。”
“什么承诺?”龙旖凰一头雾水。
凤宁澜放低了声音:“你说要生个女儿。”龙旖凰猛地被惊,下意识的要挣脱出凤宁澜危险的怀抱的时候已在来不及了,凤宁澜只是轻轻的一翻身,便把她压在身下,紧接着,就是春雨一样缠绵的吻缓缓落下。
龙旖凰抑制不住的低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最后不得不同凤宁澜一起沉迷。
一夜春宵,无限缠绵。
事后的半夜,龙旖凰被凤宁澜折磨得受不了了,他一离开就昏昏欲睡,后来又被抱住,凤宁澜却不敢再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了。
头昏昏沉沉的,龙旖凰就这样依附在凤宁澜的怀里,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宁澜……笨蛋。”
风宁澜还没睡着,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
龙旖凰挪了挪身体.声音越来越低:“笨蛋……,我也爱你呵……”
风宁澜笑意更深,睡意全无。
龙旖凰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开始。
第二天,睡得特别充足的龙旖凰精神抖擞,准备好了一切准备进皇宫去。
她换衣服的时候不经意的一转头,就看到凤宁澜对着自己笑得特别诡异,特别的意味深长,心里凉了一半,可是一追问,凤宁澜又避而不答。
她穷追不舍,凤宁澜只是笑着说道:“反正是好事。”
龙旖凰沮丧了,还没等她沮丧到一半凤宁澜又突然当着满屋子侍女的面突然抱住她,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够让侍女们掩唇偷笑,龙旖凰面红耳赤。
他笑道:“旖凰,快点给我生个女儿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听到消息了。”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龙旖凰差点就倒地不醒了。
他,他就算要说这种话吧,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下说啊……
龙旖凰感觉自己的脸上热得厉害,不敢抬头,只好倚在凤宁澜的怀里,以手掩面。
两人肉麻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应该做的正事。
祁寒被龙旖凰吩咐龙烨羽照顾了,龙烨羽有千般不愿意,可是龙旖凰作势不认他这个亲哥哥,龙烨羽只好作罢。
很快就上了马车,凤宁澜自私的不让龙旖凰坐在垫子上,而是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龙旖凰无可奈何,只好依着他来,可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心情这么好。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龙旖凰挑开出窗帘外看,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已经近在眼前。
她心中冷笑一一久违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