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08

云更世易: 囧囧后宫记 第三部 1-30

第三部 前世今生

第一章 赏花宴(一)

“娇花配美人,毫无疑问,这些花朵,是为你而开放的。

  纤长的手指从指头摘下了一朵嫣红的花朵,轻轻的别在我的耳后,我转过头,依稀看见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孔,这张脸孔足以帅到令所有女孩子不顾形象的流口水,也足以令所有男性想要对他泼硫酸。

  我呆呆的看着那张脸孔,第一次忘记了我的画笔在里。

  而那个美男子却看着我微微的笑着,他的那英俊的脸孔也对着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姐姐!姐姐……姐……”

  “凌云……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半睁着眼睛,冷眼看着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孔向着我压下来,并且在对方嘴唇几乎要碰到我的瞬间,冷声询问道。

  “因为怎么叫,姐姐你也不醒来,所以我想到了小时候你所说的那个睡美人的故事,想要试试看。”凌云保持着压在我身上的姿势,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即使我醒来了,这个混蛋弟弟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因此他每说一个字,他呼出的气息都会喷到我的脸上,这是从小就熟悉的,没有丝毫侵略味道的气息,我本可以安心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忽然想到了梦里那个美男子慢慢靠近的脸孔,还有他那带有强烈侵犯味道的气息。

  这个联想让我不禁身体一寒,下意识的推开了凌云。

  凌云顺着我的力气起身,他却也没有离开我,只是坐在床边,奇怪的看着我询问道:“姐姐。你今天心情不好?”

  “恩,大概。”我按住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回答。

  我才做出这个动作,凌云那纤长地手指却已经抚摸上了我的额头两侧。力道均匀的按压着。见我回头望他,凌云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要是往常。我会撒娇一般地靠在弟弟的怀疑,让他继续给我按摩吧!今天我却抓住了凌云白皙的指尖,皱着眉毛,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他的手指会令我想起梦里地那朵大红花。

  当然,花是好看的。但是带在我头上么……

  我不是芙蓉姐姐,口味还没有那么重。

  凌云这次终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转而将手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轻轻的探了探,凌云柔声向着我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用介意,梦的关系而已。”我慢吞吞的回答道。

  “梦?”凌云愣了一下,大概因为确实发现我的额头没有发烫的迹象,因此他微微地松了口气。古怪的向着我问道:“可是我刚刚看姐姐睡得很香甜的样子,不像是在做恶梦?”

  “恩,确实不算是噩梦。”我很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是春梦。”

  “春……”凌云先是僵了一下。然后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拉扯着我焦急的问道:“跟谁?我是说。在你梦里出现地是谁?皇帝?国师?中郎将?大皇子?二皇子?”

  “只是个梦。里面出现谁很重要吗?”凌云地大吼让我的脑袋愈加地疼痛,我按着太阳穴痛苦的呻吟道:“何况为什么会问道二殿下?”出现二皇子的春梦。那是什么样子的春梦啊!那孩子是个连XX都不能的儿童,难道要我猥亵他?

  “当然很重要!即使是梦,我也不能允许别人对姐姐%%$$%$#%(不河蟹词汇,屏蔽)”

  “我还没有堕落到做这么重口味的春梦好不好,而且凌云你平时在想什么?”我怀疑的看着凌云说:“你至少要对得起你这身打扮,不要随便用女孩子的模样说出那么可怕的话语来。”

  “可是……”

  “放心好了,你刚刚说的,我谁也没有梦见。事实上,我梦见的……”我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再偏头想了想,迟疑的说道:“忘记了。”

  “忘记?”凌云咄咄逼人的继续询问:

  “既然忘记了,姐姐怎么可以确定不是我刚刚提得任何一个?梦也是有缘由的,我当然相信姐姐你不会爱上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但是姐姐你没爱上,却做那种梦,就足以说明那人对你做了手脚,为了姐姐的安全起见,还是要把那种阉了,叫他永远起不了这种念头才好!”

  凌云,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偏激了?

  我苦笑着说:“虽然我忘记了,但是我却很清楚的记得,不是你刚刚提到的任何一个。只是依稀记得是个很帅很帅,我不认识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陌生的男人?很帅?”凌云却依然怀疑的看着我:“姐姐你有可能忘记在你眼里长得帅气的男人吗?即使在梦里?”

  “不可能,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叹息着回答:“要是可以想起来,那就好了。听见我的话语,凌云迟疑了一下,然后干脆的说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也许只是姐姐你作画走火入魔,妄想出来的完美形象而已。”

  “恩,这样说也有道理。”只是最近我最重视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属于没有长成的孩童,皇帝陛下,国师还有中常侍都是阴柔系的美人,只有个中郎将属于阳刚派,即使我妄想出什么形象,也该是个阴柔的美男子。

  梦里的那人,虽然容貌模模糊糊,但是连醒来后的现在,我都感觉到极富有侵略气息的男性味道,着实令我有些胆战心惊。

  而作为春梦,合适的场景应该是我喜欢的或者心底渴望的场所。那种满地飞花地场景,那种甜言蜜语,还有竟然在我头上别花的举动。完完全全的不符合我地品味,倒好像小女生的幻想。

  还是说,在我地潜意识里。我其实是一只粉嫩的萝莉?

  我被我自己的想象雷到了。

  “姐姐,说了不要想了。”毕竟是我的弟弟。只是看我的表情,凌云立刻就明白我在想什么,开口制止道,并且再次伸出手,探向我一直揉着地太阳穴。这次我没有阻止他。而是索性依偎进了凌云的怀里,打着呵欠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卯时。”凌云轻柔的按压着我的穴道,柔声回答着我的问题。

  “卯时?那不是还很早吗?”我惊讶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想起来的,今天那么大清早的,你想要干什么……对了,凌云,今天你穿得很好看嘛!”

  凌云今天穿得确实很好看:一如既往的白纱裙裳,虽然朴素却落落大方。只是裙摆和长袖地袖扣是冰蓝色的,伴随着凌云的动作,上面流转出各种不同地银色纹路。

  冰清玉洁。冰肌莹彻,这个打扮风格其实更像是凌雪。而不是凌

  注意到这一点。我古怪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很注意把自己和凌雪区分开来地。”

  “当然,谁和那只女恶魔一样了。不过她不在这里。难得那么打扮一下也不错。”凌云垂着脸说道。

  不过他其实不用那么在意凌雪地,虽然凌雪也喜欢白衣,冰肌雪肤的很是好看,但是凌雪那身皮肤只是单纯地因为长久的卧病在床,没有血色而已。而凌云,他即使和凌雪一样的打扮,也有着不施粉黛而肌肤如朝霞映雪的风采,两人完全不同。

  话说回来,这种美色却是建立在凌云是雄性的基础上,眼下我已经没有阻止他继续变态下去,已经够对不起爹娘了,完全没有必要用称赞鼓励他继续变态下去。

  至于凌云根本不了解我这个做姐姐的挣扎,他只是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再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淡然说道:“我只是想要穿着应景而已。何况,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做。”

  应景?我奇怪的问:“什么事情?”

  “没什么,太后决定给我和皇帝陛下拉皮条而已。”凌云用轻描淡写到令人发指的口气说道。

  “拉……哈?”

  “姐姐应该知道的吧?今日是难得的靡霏花开之日,主殿花园要举办惯例的赏花会,太后打算让我在宴上施展才艺,引起皇帝陛下的兴趣。”我靠在凌云的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凌云言辞间的挖苦之意,倒是很容易就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太后也真辛苦,竟然还要给自己儿子准备女人。

  “这样吗?太后看来真的很喜欢你啊!”我皱着眉头说道:“可不可以推病不去?”

  凌钱的画,凌云的琴,既然这两者可以在江宁府相提并论,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在听着凌云弹琴的时候,我有时候甚至都在想,我这些弟弟妹妹是不是也是带着记忆重生过来的,否则一个个怎么天才如斯,小小年纪就拥有着如此惊人的才华呢?

  因此我不相信,皇帝陛下在听了凌云的琴声后会无动于衷---虽然皇帝陛下的品味确实有几分独特,比如他对水嫩的黄瓜和萝卜有过度的偏爱。

  “不可以,我不太希望得罪太后,而且,我自己也想从另外一个角度会会皇帝陛下。”凌云不满的说:“竟然教出那两个儿子来!”

  果然,凌云还在生气前些天的事情。虽然我用力的瞒着不想让他知道,但是我忘记了,二皇子还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结果凌云在我的劝说下,最后没有去找二皇子算账,但是这些天来,他显然把皇帝陛下当作了邪恶轴心一般的存在,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则是和他争抢姐姐的恶魔爪牙。

  这样的弟弟,我真不知道是培养成功,还是培养失败。不过凌云始终是雄性,其他胡闹我可以不理会,这次的有点做过头了。我皱着眉头冷笑道:“另外一个角度?床上吗?”

  “当然不是,姐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凌云信誓旦旦的说道:“怎么说,我惹麻烦的手段,怎么比得上姐姐你?”

  这倒是!不过,这是在损我吧?


第二章 赏花宴(二)

“非去不可?”我很认真的望着凌云问道。

  “非去不可!”凌云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只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件吗?”我慢悠悠的说道,并且紧紧的盯着凌云的眼睛。

  凌云接近太后,是在二皇子把我脸划破之前的事情了,何况,要找皇帝陛下的麻烦,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在我召唤陛下过来的时候,他大可以随意,而且陛下还会失去记忆,没有后遗症影响。

  “……”凌云很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开朗的微笑着说道:“姐姐啊,什么事情都很难骗过你,你又何必探我的口风呢?老实说,进宫前,凌雪交代了我一些事情,因为和凌雪有约定,所以我不能说。”

  “即使是我也不能说?”我佯装怒气的问道。

  但见凌云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无法改变凌云和凌雪的计划了----事实上,凌云最粘我这个姐姐,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他最忌讳的凌雪又言听计从。这孩子也真学不乖,他都被凌雪陷害了多少次了,每次凌雪的话还当作圣旨。

  明明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却总是被欺负的最惨的一个。想到这里,我几乎有点同情凌云了。

  同情归同情,但是凌云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违逆我,我态度还是要装装的,何况现在才卯时,也就是前世五六点的时间,我起那么早干什么?难怪会头疼。

  这样一想,我立刻推开了凌云的手。再次向着被子里面钻了进去,并且卷成一团做蚕茧状。

  凌云则在外面推了我两下,劝说道:“别睡了。姐姐,今天的赏花宴可不只是在主殿大宴群臣而已。偏殿还举办小宴,所有地妃子都要去!难得靡霏花开,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吗?”

  “就说我病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何况就是要去。现在的时间也太早了点。”我捂住被子里嘟嘟嚷嚷地说道:“何况,靡霏花有什么好看的?”

  靡霏,我国地国花,也是国宝,据说我国冰之国的别称,有一半是因为这花朵。

  在听闻靡霏的名声,我曾经辗转反侧寤寐求之,就是想见见人人口中传说的难得一见的美色,可是凌前真地给了我弄了一枝来后。我却觉得大失所望。

  倒不是说靡霏花不美,一串串比桂花微大一些的细碎小花缀满枝头,颜色是半透明的冰蓝色。乍看起来宛如浅蓝色宝石一般,确实有些特别。但是。我并不认为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可以上升为国宝。

  不过考虑到这块大陆上。也只有我国皇宫有最后的五棵。物以稀为贵,我单方面的认为,它的价值也就如此。

  只是为了其实并不惊人的花朵,去参加我讨厌的喧哗地宴会,那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一贯了解我的凌云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因为这事大清早的就弄醒我,现在还推着我说:“姐姐,起来了,不起来你会后悔地……”

  这时候,却有其他丫鬟的脚步进来,然后我依稀听见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就听见凌云叹息着说道:“太后让我先过去,所以我先走了,姐姐。不过即使你不想参加宴会,还是早点起来看看比较好。”

  这么说着,凌云地脚步渐渐远去。

  有什么好看地?为什么非要骗我起床不可?说起来,赏花宴啊……我腾得坐了起来,抓住被子努力回忆道:前些日子,皇帝陛下要求我拜谢和为师,不会是约定好今天吧?

  那么,我是不是要跟着中郎将大人,以侍卫的身份去参加宴会?

  不过国师又特地来警告过我,谢和是个法术人偶,如果我随便和谢和签下什么契约地话,结果就如当日的我和皇帝,不过位置颠倒了一下,这次被玩弄的,会变成是我了。

  我不想被皇上制约,但是,难得有戏弄失去记忆的皇上的机会,我也有些舍不得错过。

  看看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两人,我几乎就可以想见,皇帝陛下被踩了尾巴,是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景象啊!难以割舍。

  这样左右为难起来,我便很有些无法入睡,加上凌云说我会后悔这件事也令我有些在意----他难得这样说的,于是最后我还是恋恋不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换衣服,只是披了件单衣,就向着门口走去。先感受一下早上的新鲜空气,吃点甜的东西补充营养,然后再慢慢犹豫好了。

  我这样想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门推了开来,接着,我僵在了那里。

  因为现在的外面,就如同深夜落雪后的清晨一般,地上,房顶上,草木枝头,只要眼睛可以看见的地方,都是一片细碎如雪的花瓣,只是雪是白色的,而这些花瓣是半透明的冰蓝色。

  也因此,这些花瓣并没有遮挡住建筑物原来的颜色,只是半透明的覆盖在所有它们落到的物体上面,宛如一层封了一层冰霜,整个皇宫,成为了真正的青之宫殿!

  站在这片冰蓝色当中,我傻傻的呆立了几秒钟,才想到把张大的嘴巴合上。或者是因为这个呵欠打得实在有点久,我嘴巴附近的骨头有点疼痛,但我因为这疼痛猛然的醒悟了过来,迅速的冲到了桌子前面,迅速的抓起笔和纸,在上面涂抹了两笔,

  但转头看了看走廊上的景色,我又改变了主意,迅速的把纸和笔一起抱在了怀里,拖着画架,就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凌云说的没错。我会后悔,我不仅仅后悔于刚刚的和凌云斗嘴和赖床,浪费了一些时间。更后悔于我昨天晚上竟然浪费时间睡觉!

  如斯美丽的景色,是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地啊!

  就这样。我抱着纸和笔,在积满了厚厚靡霏花瓣的道路上行走着,这时候,还不断的有花瓣就此落了下来,冰冰地。有些凉,我不明白,只有五棵靡霏树,如此庞大数量的花瓣到底是从哪里来地?而且什么样的风,可以把花弄得如积雪一般堆得到处都是。

  当然,只要美丽,理由并不重要。

  我的文采远远不如凌雪,因此,我的语言无法形容如此美景。我只能用我的画笔稍作记录,可惜,即使画笔在手。我也没有如同今天这么茫然过,因为每当我想要停下来作画地时候。前面有更美丽的景色在等着我。我是这么的贪心。竟然一点都不想错过。

  就这样一脸茫然的走着走着,当我觉得身上实在有些寒冷。并且打了七八个喷嚏不得不停不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只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起来时披得那件单衣也不知所踪,本国即使夏天也如同前世的春秋,难怪会这么冷。

  更糟糕的是,我似乎迷路了。进宫以来,我一直躲在屋子里画画,自然没有凌云的闲心各处熟悉环境,而要出门,自然有辇车和凌云,所以,我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何况今天还是赏花宴,凌云和中郎将大人都会参加。搞不好要等到半夜,他们才会发现我的失踪---这样,他们可以顺利找到我吗?

  算了,这样想了也白想,还是找个地方画画比较好,那么珍贵地时间,着实一分一刻都不容浪费!话说回来,取景的话,是这边比较好,还是那边,啊,远处的似乎更不错!

  老天,我现在开始后悔我喜欢地绘画,而不是摄影了。

  正在我如同追着自己尾巴的小狗一般,追着景色原地团团转地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清朗地笑声,乍听之下,竟然有点眼熟。

  我抬眼望过去,就看见以身材修长的美男子,正站在树下,发出悦耳地笑声。

  因为斗笠上的浅色纱巾遮住那人的脸颊,我无法看见他的容貌,不过以身材来看,我看见的不是黄瓜,而是人体,足以说明他的俊美程度吧!

  可惜,眼下什么样子的俊美人物和眼下老天的奇迹比较起来,都不值得一提,因此我只是草草看了那边一眼,就转移开了视线,继续追逐我想要绘画下的美景。

  “这位姑娘实在好大的胆子,本来我以为我敢于带着斗笠在靡霏花雨中行走已经是够大胆的了,这位姑娘竟然连斗篷都不带。”我不理会对方,不表示对方不理会我,在我又团团转了两圈后,那个人走上前,笑着说道:“难道姑娘不是本国人,不知道本国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我漫不经心的随口应道。

  “被几朵靡霏花撒到,就会有几次桃花劫。”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和之前清朗的笑声不同,此人的声音是略带沙哑而且拥有磁性的,眼下他刻意的压低嗓子,即使不是恋声癖,即使没有看见这个男子的容貌,我的心脏也不觉跟着颤了两颤。

  但是,我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不,见过,如果是身形的话,那天和坐着皇帝陛下的龙辇去他的寝宫的路上,看见的四个人中,除了中郎将和中常侍,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就是此人吧?

  因为满眼的美景,我竟然看花了眼,到现在才看出来。

  要是往日里,我一定会垂涎三尺想要设计这个男子,让他摘下帽子,使得我一堵芳容,甚至恳求着他让我画画了,只是今天,我更焦急于绘制于眼前的景色,一时提不起兴趣。

  话说回来,会被人型生物主动搭讪,也很反常。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看着眼前的男子,我只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说道:“抱歉,我现在正赶着画画,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我再去找你。”这话一说出来,我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答非所问不说,还把自己的目的红果果的说了出来,弱智也不是这样弱智的啊!

  “是吗?那么我期待下次见面。”那男子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开了,没有想到的是,我却忽然的一暖,什么东西覆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偏过头,却发现身上盖着浅蓝色的素色长袍。质地柔软轻盈,披在身上却格外的温暖,显然不是一般的货色。

  “笔直向前,遇到岔路向右,也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景色。”

  沙哑动人的声音从十几步远的地方传来,我回过头,就看见那只穿着白色单衣的身影,在蓝色的花雨中越行越远。


第三章 赏花宴(三)

站在花雨中,我犹豫了几秒钟,便大踏步的向着那男子指点的方向走了过去。

  反正哪里的景色都一样的美丽,那么我现在即使多走两步,也未尝不可。

  抱着这个的心态,我索性穿上了那人披在我身上的衣服,向着他所指点的方向走去。事实证明,那个男人没有胡乱指点,我也没有判断错误,在一个转弯后,我看见一片封印在冰蓝色冰霜下的火焰。

  当然,如果冰蓝色的冰霜不是真正的冰霜,而只是半透明的花瓣一般,满树的火焰也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热烈开放中的木棉花。靡霏和木棉的花瓣彼此相叠,相互交杂在一起,才形成了如此令人惊叹的景色。

  我轻轻的惊呼了一声,搭起画架,夹好纸张,拿起笔,就在纸上疯狂的涂抹了起来。

  我刚刚怎么会想,摄影比绘画要好呢?在我的笔下,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色彩,每一处景物,都是我创造的,只属于我的!

  是的,我赞叹这个世界的美妙绝伦,我赞叹老天的鬼斧神工,我赞叹天帝的奇思妙想,人类的想象力虽然丰富,但是和上天比较起来,那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是,那又如何?

  我现在可以照着他们的创造,把所有的美景一点一点的绘画下来,这是我眼睛看见的景色,也是只属于我的世界,只有我可以诠释它了解它知道它。我不知道画一万个鸡蛋,我会不会拥有达芬奇那样的绘画技巧,但是量变导致质变我是知道的。总有一天,我可以创造出属于我的世界。

  也因此,我要把我看见地一切一切美好的绘画下来。它们将成为我的世界中地基本素材!

  “钱公子。我来迟了,请问你这是在……”

  这样的蓝色不够纯粹。可是这个世界地颜料也只是这个样子,所以,还是要用一些其他的色彩和笔法连衬托一下子比较好吧?比如说色调变化?

  “钱公子?你画了许久时间了,不休息一下吗?”

  奇怪,比起刚刚。现在的天空是不是亮了好多,这样的话,必须把木棉花的颜色画得再热烈一些,天空地颜色微微的减淡,分层处理比较好吧?这样的话,靡霏花的色彩……

  “钱公子,天色已经晚了,你这样画下去不要紧吗?”

  唔,现在天空的色彩也变成红色的了。这样的话,天空稍微艺术夸张一些,颜色变得更加热烈一些。和木棉花的色彩相搭配,然后靡霏花的色彩调整呢。微微淡一些。但是要形成对比……

  伤脑筋,刚刚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张重画!

  “钱公子……钱凌!停下来,别画下去了!你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现在天空是黑色的,木棉花地色彩要亮一些,这样的话,靡霏花比表现得比现实更晶莹一些,发光地感觉比较好……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眼前怎么蒙着一层黑纱一般,手也提不起来地感觉。

  可恶,还差一点点了……

  “钱凌!”

  忽然的,什么东西遮住了我地眼睛,刚刚朦朦胧胧的视线变成了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中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遮住我眼睛的,似乎是一双手,一双很大的,可以一下子把我眼前的一切一下子夺走的手。

  “别阻扰我,我要继续画!”我嚷嚷着说道,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够了!”蒙住我眼睛的那个人厉声说道,我挣扎着还想要说什么,嘴唇却忽然碰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

  因为这个柔软的触感,使得我愣了一下,在我僵硬在那里的时候,却柔软的东西中间,却有着某热热的湿润的而且灵巧的某物钻了出来,伸进了我的嘴里,并且在我的唇舌之间搅动着,戏弄着我的舌头。

  我好半天才想起这个行为该叫做什么----接吻吻吻吻吻?!

  几乎在这个词在我脑海间跳出来的瞬间,我立刻合上了嘴,对着在我嘴里施虐的东西,用力的一口咬了上去!

  自然的,那东西很快的缩了回去,而捂住我眼睛的那双手也松了开来。我转过头,却看见我们的皇帝陛下正站在我的身后,嘴边带着一丝红痕,正是我刚刚大力咬他舌头造成的痕迹,而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也正呆呆的看着我。

  见我转头看他,陛下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甚至还因此退了一步,表情犹如做错了事的孩子。

  之前我还想踩这位陛下的尾巴,现在显然踩着了,我却觉得代价太大了----这可是我这一世的初吻啊!虽然不值钱,但是我这一世好歹也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来的,竟然就这么被白白糟蹋(?)了,实在让人叹息。

  虽然心里哀嚎不已,不过我也只是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冷冷的看着皇帝陛下。

  令人觉得非常失礼的是,皇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被袭击的那一个。

  只见他慌乱的转开了视线,脸颊竟然奇迹的有一丝红晕,而后在后退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是碰触到了舌头上的伤口,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并且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摸。

  到这个动作,他的表情都很像是撒娇状态的二皇子殿下,或者该说,二皇子像他。

  但是,在他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这位陛下像是忽然的冷静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两分钟,然后忽然的扭头望着,因为他地眼神,我也不由得想要退后。而陛下却昂着下巴,以和大皇子类似的姿态,眯着漆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要是普通人,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早吓得移开了视线吧?

  可是在陛下那样子望向我地时候,我唯一的念头却是:不能移开眼睛,移开眼睛会被咬死的,就和遇见了老虎之类的猛兽一样,要瞪到对方认输才可以!

  我知道把皇上当作猛兽很是失礼。不过现在把他当禽兽,或者只是单纯的当作一条狗,我会舒服许多,这样我就可以想,我刚刚只是倒霉地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虽然我是很喜欢美男子没错,但是如果要接吻或者更进一步XXOO的话,我情愿去找一根黄瓜,真黄瓜也好人类黄瓜也好,至少我可以不把对方当作人来看待。

  说白一点。我对爱情,并无兴趣!

  不说我因为体质问题,谁知道今天还看着是男人的生物。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会不会发现他其实是一根黄瓜。单单前两世的经历。也足以使得我相信。所谓爱情,就是单纯的散发荷尔蒙。吸引异性,结果最后搞得内分泌失调,情绪混乱。

  我本来就已经够混乱了,没有必要用那么刺激的方法进一步的激发灵感。

  话说回来,我也真是学不乖,明明对皇帝陛下没有什么过多的身体上和精神上企图,但是在和他地对峙下,我又不由自主的拿着画笔,在图纸上摸索着,想要以他作为素材,继续画画。

  陛下却因为我和他的对视而露出了惊讶地表情,而看见我摸索图纸的动作后,更是大踏步地上前,一下子按住我地手,厉声说道:“不要再画了!”

  这么说完,他又在我有些不高兴的眼神中,补充了一句:“你没有发现吗?停止画画地时候,你的手一直在发抖,显然疲劳过头了。何况,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就算想要画,光线也不够吧?”

  天黑?骗人,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清晨。

  听到了陛下的话语,我这才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在我作画的过程中,时间不知不觉的消失,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只是地上和树上的冰蓝色糜费花瓣都在反射着皎洁的月光,使得四周比寻常的夜晚要来得明亮,就好像雪夜的夜晚。

  难怪我最后作画的时候,会觉得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黑纱,而身体沉重得厉害。竟然画了整整一天,不过每次沉醉其中的时候,我确实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意识到这一点,我有些惊讶的看着陛下,奇怪的问道:“请问……书和公子,您一直等在这里?”今天不是有赏花宴吗?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的。”没有礼仪上客气,陛下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上次既然有约定在,所以我等再久也是应该的。”

  真讨厌,谦让一下会死啊!这不是等于告诉我,他早就来了,并且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吗?让女孩子处于尴尬的位置,会让人讨厌的。当然,他现在以为我是男人……

  陛下真的以为我是男人吗?

  我再次摸了摸嘴唇,却发现陛下因为我这个动作,竟然流露出一丝焦躁和不自然的气息来。他似乎在厌恶,却不是厌恶我,而是单纯的厌恶他自己竟然亲吻了我这一点。

  真是越来越讨厌了,明明是他自己咬上来的!

  我皱了皱眉头,冷声回答道:“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拒绝。”

  “为什么?”陛下因为我过于坚决的回答微怔了一下,奇怪的抬起眼睛看着我。

  而我则冷着脸回望着这位陛下,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冷着声音说道:“我没有兴趣和对我有不良企图的人打交道!”被咬了就是被咬了,我之前也在发愁,要是拒绝的话,似乎没有适当的藉口,那么现在,就把这个藉口利用彻底好了。

  即使被咬,也不能白白的被咬!

  “不……我只是因为你画画的时候很好看,也很专心,觉得你不在朕……我的控制下,拉开你以后,你又不停的挣扎,因为两只手都用上了,所以不由自主的就……”听见我的指控,陛下脸色一红,刚刚那傲慢的气势消失,竟然手忙脚乱的向着我解释道。

  不由自主的就什么?那是可以不由自主的吗?这次是接吻,下次会不会是XXOO?

  这样说起来,第一次和这个皇帝----不是国师附身的时候,而是和皇上的正体见面的时候,我就差一点被压倒,而在被压倒之前,我也是绘图。

  难道我画画的时候很容易让皇上兽性大发?难怪每次召唤皇帝陛下去给我画画的时候,他都很专心的看着我,原来在盘算着怎么把我吃掉吗?


第四章 赏花宴(四)

没有比忽然发现,其实每次画画的时候,面对着的是一直随时可能吃人的禽兽,更加令人后怕的事情了,我背后一下冒出了一片冷汗,连续退后了两三步,坚决的和陛下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亲了一下,你就把人当作禽兽,要是XXOO你了,那不是禽兽不如?)

  皇上当然注意到了我这个举动,他反射性的伸出手,想要拉住我,但是手又探在了中途。

  看见皇上这个动作,我简直要对自己咬牙切齿了---好吧,现在就算知道他是一只随时可能咬人的禽兽,我也没有办法不要他。只要牵扯到绘画的话,即使把我和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我都会高兴有机会画老虎的扑食姿态了,何况是陛下呢?

  我迟早会被这个兴趣害死。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陛下却也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有些呆滞的说道:“算了,也好……不过,还是请钱公子别误会了,在下并无断袖之癖!”

  “是吗?”我不置可否的应道,老实说,在陛下做出那样的行为来后,他这个补充说明简直是用多没说服力就有多没说服力,何况,我记得这个人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不是那么说的,陛下当时说的是无?所?谓?

  好在他不是真的无所谓,否则我会郑重的考虑,让凌云把他阉了,然后我们再坐下来,讨论以后的事情。

  在我的质疑下。陛下露出了屈辱地表情,本来我以为在我已经拒绝他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对我发怒或者其他地,但是他却没有。他只是有些黯然的说道:“不相信就算了……只是这样说来,钱公子不屑于和我来往了?”

  “那倒也不是,我对中常侍大人还是很有好感,如果可以学到一些东西,我更是求之不得。只是缔结更深地关系我要考虑考虑。”我很厚脸皮的回答:“当然,如果书和公子就此不愿再和我见面,我也没有意见。”

  陛下惊讶的看了我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大概是在惊讶于我的厚颜无耻和直白吧?好半天他才好像刚刚清醒过来一般地问道:“你愿意跟谢和……中常侍学习法术?”

  “不,比较起来,我对绘画更加有兴趣。中常侍大人,是不错的素材。”我正色回答道。

  之前陛下不让我画谢和,并且宣称什么他是无可代替的,然而现在难得有了机会。我偏偏就要求让谢和做我的素材!

  既然敢随便咬我,就不要怪我抓住他的尾巴,往死里踩!

  丧失记忆的陛下显然不知道我的打算。他甚至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很简单的就把中常侍大人给卖了:“那当然可以。我相信中常侍会高兴让钱公子你画画地。”

  有你这句话就好。

  我没有直接表态的淡然一笑。做若无其事状。

  却也不知道皇上在发什么神经,他显然有更进一步笼络我的意思。因此很兴致勃勃地说道:“而我也正巧收集了一些名家画作,既然凌公子你对画如此的精通。是否有兴趣帮我鉴定一二?”

  陛下您收集地,可能有假画吗?不过,名画啊,我光听着就想要留口水了。

  “那么,改天我一定上门拜访。”我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地说着,并且咬牙切齿的看着陛下咧开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一定把期盼贪婪的心理反应在了脸孔上了吧?不过作为一个画师,听见同行高手留下的作品,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只是陛下笑得我有点恼羞成怒,咳嗽两声,我想说一点什么来遮掩一下,这时候,我的胃却不听话的响了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从清晨来这里,我就没有吃一点东西。

  皇上却似乎笑得更开心,他的笑声让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但是陛下却不以为杵的打了个响指,就看见两个水灵灵的小萝卜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食盒。

  老实说,要是按照我的习惯,我现在一定就扑上去了,但是看见那两个萝卜出来的时候,我不仅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浪漫的花雨中,某个不相关的男人守了你大半天,还以关心你身体为由拉开你,并且趁乱咬了一口,还体贴的温馨的送上手指。那个响指更是精华部分,可以通过一个响指叫出两个使唤丫头,说明他的下人训练的非常好,而可以把下人训练得非常好的人家,通常非常的有钱有势,也因为这个响指,对于泡妞和装B来说,是非常潇洒而且实用的技巧。

  只是,我一点都没有被泡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一边说着自己没有断袖之癖,一边用泡妞手段来对付我又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冷得可怕。

  皇上看到我不吃食物,反而拉了拉的衣服的行为,立刻就关心的问道:“冷吗?”

  “不,这件衣服还厚实。”我干巴巴的回答。

  陛下却神色古怪的看着我这件衣服,然后迟疑的问道:“抱歉,其实我从刚到这里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请问,你为什么穿着衣服?”

  “哈?!”本来我看着那些食物,就觉得好像是怪叔叔拿来哄骗小女孩的棒棒糖了,听见陛下如此一说,我几乎是立刻拉紧了衣服,退到了十几步以外的地方去。

  刚刚才被咬了一口,我还没有来得及注射狂犬疫苗(你完全把皇上当狗了么),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叫凌云把皇上阉掉,我也不会甘心的!

  陛下看着我的反应愣了一下,才慌忙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听到陛下地话,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因为看着美景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我根本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结果一开始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底衣。而因为衣摆在大腿地位置,我甚至是裸着小腿走出来的。

  这在前世当然没有什么,但是在今世,就是男子也没有敢这样打扮地。

  也好在路上遇到的那人把自己的外衣给我,这是一件浅蓝色的长袍,虽然没有腰带,而且实在太大了,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好歹把我的身体遮住了。可是在随便系着地长袍下,依然露出了不像样的底衣,还有我只穿了一双木屐的赤裸双脚。

  这样说吧。这个打扮走上街,准是那种会被小孩子丢石头的疯子。皇帝陛下竟然现在才想到问我。他的教养也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发现自己的打扮后。即使是我,也不由觉得脸上发烫。呐呐的说道:“因为早晨看见这美丽的景致就冲出来了,也来不及更衣。啊,对了,中郎将大人,我竟然没有知会他一声,而且今天还有赏花宴地说……对了,书和公子,你不去赏花宴,可以吗?”

  我小心翼翼的望着皇帝陛下,充满怨气的把我一直想要问地问题问了出来。

  “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角色,出席与否都不会有人在意地。”没有想到地是,身为赏花宴的举办者和主角,我们地皇帝陛下却在听见我的问题后,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就如此回答道:

  “只是钱公子没有跟随中郎将大人出席宴会,倒使得我慌张了一阵子,想起没有约定见面地点,顿觉失策之极。不甘之余只有四周欣赏风景,却因此和钱公子得以见面,实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陛下,您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吗?什么心有灵犀,你当我是小女孩子?恐怕是无所不在的中常侍大人发现了我的行踪,指点你来这里的吧!

  可惜,明明看着皇上在说谎,因为立场的关系,我却只能装糊涂,这让诚实直率的我是多么的痛苦。

  不过好在我想到了今天早晨遇到的那名男子所说的话语,于是我立刻的微笑道:“书和公子也真是好心情,就不怕招来桃花劫吗?”

  “不是我自夸,我一年之中桃花运桃花劫从不间断,早就已经习惯了。”皇帝陛下微笑着回答,不过也是,一座后宫摆在那里,三千妃子为了他一人明争暗斗,所谓帝王,是最不害怕桃花运桃花灾的人物了。

  陛下却看着我笑道:“倒是钱公子,你倒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了,我又可以怎么样?”我苦笑着说道,故意无视那盛满了美味食物的食盒,趁着月色,一张张翻看着今天的作品。

  恩,今天的收获倒也不错,还是有那么一两张看起来比较满意的,只是糜费花期太短,美景又多不胜数,只耽误此地一处,未免有些太不划算。

  皇上却看着那两个食盒,对着我苦笑了一声:“看你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我还以为你真一点都不在意。不过也没有关系,白天是桃花灾,晚上是桃花运,福祸相抵,我想没有什么大碍。”这话纯粹是安慰了,桃花运和桃花劫在我看来,根本是一种东西。

  不过陛下安慰我的时候,我的心思却全部放在了图画的上面,因此对于陛下的话语,我只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随口问道:“什么桃花运?”

  “靡霏花季,白天出门会被靡霏花神诅咒,遇到桃花劫,但是夜里花神和月神约会,出门的话,会得到他们的祝福,桃花运不断。”皇上怀疑的望着我问道:“这不是民间的传说吗?你自幼在京城长大,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糟糕!我的身份是叫中郎将大人编造的,因为只有京城的官家子弟才有机会入宫见习,所以我当然是在京城长大,看来陛下果然调查过我。

  只是我现在心不在焉,竟然露出了如此的马脚来。

  “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家父一向不喜欢这些,所以我自然没有听过。”我慌慌张张的说道。

  但是陛下依然怀疑的看着我,想来也是,我不知道桃花运的传说,却知道白天的桃花劫,怎么着都有点奇怪,何况我的藉口并不高明----所谓民俗传说这种东西,并不是家长讨厌就会不知道的。

  家长不说,周围邻居朋友也会有知道的,而且如果真的有桃花运这种说法存在的话,按照惯例,当地一定会有对应的庆祝传统,就如同秦淮的元宵花魁竞赛一般,是本地人特有的节目。伤脑筋,撒谎容易圆谎难,在陛下怀疑的目光中,我只好胡乱的转移话题,装出慌乱的样子说道:“说起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这样跑出来,中郎将大人一定会怪罪我,我必须回去了!”

  这么说着,我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画架,中途,我却有停下来,向着陛下说道:“那个,对了,书和公子,您似乎对皇宫很熟悉?”


第五章 赏花宴(五)

“还算熟悉吧?”

  对于我的提问,这个宫殿的主人相当谨慎的回答道,并且奇怪的看着我问道:“请问,钱公子,你有什么难处吗?我非常愿意帮忙。”

  陛下啊,我什么地方值得您如此青眼有加?我记得不久之前,第一次见到消除了记忆之后的你的时候,陛下你可是对我爱理不理的,随后看见我的仙术后,也只是在盘算着笼络我而已。现在的态度,却过于的亲密和急切了一些。

  难道今天我在这里画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努力回想着今天一天的记忆,依稀记得陛下似乎真的和我说了几句话,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而且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作画上面,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一片空白。也罢,这个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而皇上的心思又是人心中最复杂的那个,否则怎么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也许只是陛下在这儿陪了我一天,脑袋给靡霏花砸坏了而已。

  做出这个结论后,我望了望正紧张的看着我的陛下,傻笑着说道:“因为今天早上冲出来的太过于焦急,我这一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而且,其实,我有点轻微的方向感失常……可以请公子您,带我去找中郎将大人吗?”

  “我可以带你去中郎卫营地……”

  “不不,我想立刻见中郎将大人,立刻请罪,并且我今天实在是……”我尴尬的笑道,看着陛下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去中郎卫的营地。要是谎言被揭穿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先找到中郎将大人再说,何况。如果是见中郎将地话,被揭穿谎言的就是皇帝陛下了。

  毕竟。他现在是书和公子,而非皇帝陛下!

  没想到陛下却看着我说道:“带你去见中郎将大人也无妨,只是,钱公子,你这个样子去赏花宴。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赏花宴还没有结束?”我惊讶地问。

  确实不妥,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凌云也在那里,要是被他看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他知道我今天站在外面不吃不喝的作画了一天,要是让他知道我被狗……皇帝咬了一口,恐怕在靡霏花季结束以前,我都不要想出门了。

  错过了靡霏花季,我一定会后悔到死掉地。

  “是的。”陛下却对我点了点头。缓声说道:“眼下时间还早,恐怕离宴会结束的时间还久。你这么巴巴的去,中郎将可能会更生气。你还不如先回营地再说。”

  我又不住在营地,跑去那里干什么?还有。陛下啊。那赏花宴你放着不管,偏偏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的。想干什么?

  正在我烦恼怎么不着痕迹地摆脱皇帝陛下,又让他老老实实的帮忙派人带我回去的时候,却看见中常侍谢和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只见他对我淡淡的笑了笑,对着皇帝陛下耳语了几句,陛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看来,有解围的机会了?我立刻想皇帝陛下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不,没什么,只是钱公子你的运气实在不错,中郎将向着这边来了。”皇帝则微笑着回答。

  “中郎将大人,他怎么会来这里的?”我有些惊讶的问道,但看看皇帝陛下有些不满地神色,我倒大致了解了,恐怕是因为我们的圣上一直失踪状态,所以终于有人让中郎将大人来寻他吧?

  可是陛下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同样奇怪地说道:“我也正奇怪呢!不过中郎将来得正好,你可以向他请罪,并且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了。既然已没有我什么事情,我先告辞,来日再见。”

  “恩,来日再见。”我笑眯眯地回答道,看着陛下匆匆忙忙地离开。

  果不其然的,中郎将大人不不久就带着几颗穿着同样制服地黄瓜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可惜他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让我实在有点好奇,他看见我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感想。

  只见他交代了那几颗黄瓜几句,看着那几颗黄瓜向着陛下离开处赶去后,才来到我的身边,对我低声说道:“抱歉,主人,得罪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把拎住,接下来我就好像被猫一般,被中郎将大人直直的拎回了纤雨殿,还是用轻功飞着拎回去的。

  到达纤雨殿的时候,我很有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的实感,趴在走廊上,想吐又吐不出来,因为我的胃里一点食物也没有。

  “在下过于粗鲁,使得主人如此不适,望主人责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我都这个状态了,中郎将大人却笔直的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低头说道。

  话说回来,有人这样请罪的吗----即使下跪,低头,所有请罪的动作都做全了,但是中郎将大人的腰笔直,背笔直,连跪下的腿和弯下的脖子都是标准的九十度直角,让我怀疑这个人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有柔韧性的存在。

  也因为全是笔直的线条,中郎将即使跪在我的面前,我也看不出他有哪里像是在请罪,相反的,这个人跪着,比大多数人站着,还要来得理直气壮气势昂扬。

  神仙大人就是神仙大人,果然是只可以膜拜的人物。

  “你是为了帮忙我不在皇帝陛下露馅,何罪之有?请起来吧!”我晕乎乎的趴在地上说道:“然后去把碧荷找出来,给我准备食物,我快饿死了,呜呜呜呜……”

  听见我的吩咐。中郎将大人也不多话,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什么和皇上在一起。为什么会一天没有吃东西,他只是安静的站了起来。转身去找碧荷。

  即使没有凌云的描述,通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事件后,他狂笑地表现来看,中郎将大人也是有感情的,搞不好还比正常人要强烈----否则不会笑得那么恐怖---但是我不明白。他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得如同一块石头似的?

  不行,我又起了多余地好奇心了。

  其他事情不管,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简直就要饿昏了,当然以食物最上!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吃得太多的缘故,我今天一点填饱肚子地机会都没有,要是知道回来以后我还是吃不上饭的话。刚刚陛下给我的食物,里面有毒药也好,有迷药也好。有春药也好,我都会全部的。吃下去。

  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就在我眼巴巴的看着碧荷把热腾腾地饭菜端出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门口窜了进来。从碧荷的身后扫过之余,我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美味的食物因为那道白影的掠过,而落得满地都是。

  那瞬间,我掐死那道白影的心都有了。

  可是那道白色的影子却一点都不知道我地心思,只见他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腰,厉声大叫道:“姐姐,姐姐,我想杀人,我可以杀人吧?就让我杀人吧!”

  你想干什么就干去,为什么糟蹋我地食物?

  恩,杀人?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就看见凌云赖在我的身上,因为头整个地搁在了我地颈窝里,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他刚刚愤恨地声音来看,只怕气得不清。

  在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吗?什么东西可以把我家凌云气到这个地步?

  既然弟弟这个样子,我也只好暂时收了觅食补充能量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向着凌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在我的颈窝里发出了一串咯咯的咬牙声,听得我毛骨悚然,十分的担心我脖子的下场。

  不会今天晚上,我东西还没有吃到,脖子就被自己的亲弟弟当作食物给咬了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回抱住凌云的腰,他腰的纤细程度让身为女人的我也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了一下,嘴里却尽量温柔的问道:“在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有人说你的琴弹得不好了?那人肯定是音痴,可以不用理会。”

  想想,会让凌云生气的,第一就是对他弹奏技巧的指责。若是有理有据的批评还好,若我的画作受到了无端的指责,我也绝对会非常的生气。

  “不是,现在还有谁敢指责我的弹奏技巧?”凌云趴在我肩上,闷声说道:“各个听得好像傻瓜似的,我有自信用我的琴声给所有人洗脑。”

  喂,你弹琴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吗?凌云你确定你不是在贬低自己的技能?

  “那么,就是有人质疑你谱写的曲子的立意?”我皱了皱眉,慢慢的抚摸着凌云的脊梁,柔声说道:“那种自以为高明的批评家没有理会的价值,他们只会用贬低别人来太高自己的价值,哗众取宠。”

  “姐姐,你好像是无视别人评论的三流小说写手。”凌云用郁闷,却尖锐的口气说道:“今天宴会上没有那种人,即使有那种人,我准备的几首风格不同的曲子也足以堵上别人的嘴巴!”

  “……有人对你的装扮说三道四?”

  “也不是!虽然我不是绝世倾城,但是容貌,气质,琴技,才能,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就是天女在我的眼前,我也可以把她比下去!”

  喂喂,凌云,你是男人吧?这个心态实在是有问题。

  凌云却在那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姐姐你别猜了,今天没有人可以批评我!想想我凌云,秦淮第一才女,怎么会沦落到被人当众奚落的份子,那些凡夫俗子,只能跪伏在我的脚下,为我所倾倒!看哪个敢说一声不是?”这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显气昏头了。

  “你真是凌云,不是凌雪?”我奇怪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而且秦淮的第一才女不是凌云你,而是凌雪,虽然凌雪有时候会让你代替她去参加一些无聊的聚会,你们两个算是一半一半……

  “没,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想要杀人。想要杀人!”凌云大声吼叫道,一声比一声凄厉,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他气成这个样子。

  看他这样,我不安的还要询问,却听见门口有人笑嘻嘻的说道:“今天啊,我们的凌才人,被人当众调戏,并且非礼了。”


第六章 赏花宴(六)

调戏?非礼?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紧紧的拥抱住了凌云,并且顿时泪流满面: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连受难都是同一天同样的倒霉!

  这边我也刚刚被狗……皇帝咬了,算是被人调戏非礼过了,凌云那边却也遭到了同样的磨难,真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这比什么样子的安慰,都更让我觉得高兴,而且欣慰。喂,你把事情的重点弄错了吧?)

  果然今天大白天不能在外面乱跑的,出去的通通都有桃花灾。

  “就凭他,也配调戏老子我?!而且老子根本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的话,就不会用上老子这样的称呼了。

  也不知道把我的拥抱理解成了什么,凌云一反常态的没有继续赖在我怀里撒娇,反而身体一僵,然后用力把我推开,一脸屈辱的转过头,对着门口拆穿他生气原因的国师大声吼道。

  而国师却笑眯眯的缓声说道:“女孩子不要用老子这样的自称,反正你这么自称了,下面也不会长出男人才会长的那个东西来。”

  不,国师大人你错了,凌云下面真长了男人才会长的那个东西。

  本来往常情况下,这个程度的带有调戏色彩的嘲讽,凌云顶多嘲讽回去,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但是今天凌云显然气疯了,竟然一点都不顾形象的对着国师一脚踢了过去。

  这里我不得不夸奖一下凌云的轻盈,即使在明显气昏头的情况下。凌云跳跃起来地身姿依然如同白云飞鹤一般优美空悠,让人宛如看到身着白纱的天女从天而降,可惜的是。凌云攻击地目标却没有那么有仙气。

  因为凌云,对准的是国师大人地命根。

  只要是雄性生物。只要下面有那个东西,那里就是致命的弱点吧!修行者,仙人也好,都不能免俗。

  因此国师发现凌云的目的后,原本纯粹是幸灾乐祸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地身影闪了一下,勉勉强强的避过了凌云这一脚。

  凌云却也气馁,优雅的提起了裙摆,第二次向着国师踢了过去,而且依然固执的对准了国师的下半身来踢!

  虽然国师有法术帮忙,只是施展法术也是要时间,长距离的移动要的时间长一些,根本来不及避开凌云,因此国师不得不一次次近距离的勉强移动。绝望的面对着凌云地一次次攻击。

  大约意识到凌云在真的把他废掉之前,不会停止攻击,国师简直是痛苦的对着我尖叫了出来:“还不快阻止他?”

  结果没有等待我回答。凌云却一个轻巧地跃起,并且甜甜的笑了起来:“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他地脸。喜欢他地身体,所以我不仅不会伤害国师其他地方一分一毫。还会把将来可能污了姐姐你的脏东西处理掉。姐姐,我很善解人意吧?”

  “恩……”我呆呆地应道。

  回应完了我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可是已经等不及我有其他的反应,国师大人已经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勉强的向着中郎将那边瞬间移动过去,并且第二次痛苦的吼叫道:“孟修,救我!”

  中郎将大人则非常干脆的无视了国师大人的哀嚎,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向着我问道:“还要再准备一份吗?”

  “再?”顺着中郎将的目光望去,我再次看见那落得满地的食物,肚子也因为中郎将的提醒而饥饿了起来,于是我果断的点了点头,吩咐碧荷再去准备一份食物。

  虽然我很想要再尝尝中郎将的烹饪手艺的,不过看着满脸愤恨的凌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中郎将的衣摆,含含糊糊的向着他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从中郎将带我回来的速度,凌云到达的时间来看,在我被中郎将带回来的时候,凌云也快靠近纤雨殿了---也就是说,事件已经发生了,中郎将或者会知道也说不定。

  果然,中郎将很干脆的点了点头:“知道。”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奇的询问道。

  “凌才人在弹完曲子以后,被人调戏了。”中郎将大人用没有起伏的,非常客观的,平静到令人无语的语言,这样回答我。

  好吧,凌云被调戏是一个客观事实,但是他这样的报告,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因此我翻了个白眼,用诱导的询问道:“凌云被谁调戏了,不会是皇上吧?”以身份来说,可以调戏身为后妃的凌云的,也只有皇帝陛下了,只是今天皇帝陛下貌似一直和我在一起,要调戏凌云的话,有点难度。

  还是皇帝陛下有分身术?

  “不是。”中郎将大人依然很正直的回答:“调戏凌才人的,是宰相大人。”

  “我以为后妃和大臣是分开来设宴的。而且为人臣子的,调戏妃子没问题吗?”我反射性的询问道,问完了才依稀想起来,在此之前,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宰相。

  比如拿五子棋糊弄人什么的,开烧烤连锁店什么的,听起来很像是小白穿越者的家伙。“设宴的话,大臣和后妃确实是分开的。但是因为皇帝陛下一直每到,而宰相大人为人狂狷,放荡不羁,于是闯到了内殿,正巧凌才人应景弹奏。因才人弹得好,于是宰相大人就出语调戏了。”中郎将大人缓声说道:“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不是第一次?!”我看我们的陛下好像没有戴帽子的喜好吧?而且:“上次国师不是说了吗?那家伙好像是八十多的老头子了吧?!”

  “是啊!八十多了,竟然还敢跑来戏弄我,为老不尊!猥亵!色情狂!”听见我们这边的对话,凌云终于丢下了国师大人。愤怒地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对着我叫嚷道:“姐姐,这个样子。我杀人是很正常的吧?很正常地吧!”不要对着我喷口水。”我伸出手,按住凌云的脸上。把他靠过来地连推远,向着中郎将大人问道:“那么,那位八十多的老不修宰相,具体对我家妹妹做了什么?”

  “他……“

  “没做什么!但是出语不逊已经足够我杀了他了,姐姐。你也不想要这样恶心的生物留在人间吧?让我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好!”中郎将面无表情的想要搭话,但是凌云硬是插嘴说道,强迫的把中郎将大人推开。

  到这个份上,正常人大概是不会继续说下去了。但是中郎将大人被推开后,只是微微地沉默了一两秒钟的时间,竟然运上了内力,继续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足以压过凌云的音量向我报告道:

  “听完凌才人的琴声后,宰相大人从靡霏树的枝头折了一串靡霏花下来。别在凌才人的耳后,并且说娇花配美人,毫无疑问。这些花朵,是为你而开放的……”

  在听见中郎将那么说以后。我才发现凌云的发型还早上看见地不太一样----只见他一边的鬓发散了下来。凌乱的落在肩上,上面才有几片靡霏花瓣。恐怕是因为凌云愤怒地把靡霏花从自己头上摘下来,所导致的吧!

  只是,这个话,似乎不久前,在什么地方听过,很是耳熟。

  “闭嘴闭嘴闭嘴!”见中郎将用上了内力,凌云也立刻用上了内力,他地声音大到连西殿地二皇子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凌云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只是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叫道:“那种恶心地话语我才不要听第二遍----”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愤怒过头,凌云那连私下也刻意改变,伪装成娇嫩女音的嗓子,竟然转成了他本来的,异常悦耳的男音。

  可是他那悦耳的本音却吓得我几乎跳了起来,我立刻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面,让凌云消音后,我提高嗓子说道:“只是插了一朵花而已,有必要这个样子吗?”

  “才不只是插了一朵花……”凌云立刻委屈的说道,但是这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发现不对,于是紧张的看着我,并且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我奇怪的注意到,凌云的一只手通红通红的,而且脱了好大的一层皮,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意外受伤,倒像是因为过份的摩擦,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也就并没有开口。

  而对于非礼的事情,凌云不愿意说,不等于别人不会说,中郎将还没有开口,刚刚被凌云追打的国师大人却好像已经得到了机会一般,立刻的用鲜红的袖子捂住了鲜红的嘴唇,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是啊,怎么可能只是一朵花,凌才人弹琴的手可是被宰相大人亲了个正着,要不是凌才人的动作快的话,恐怕连嘴唇也难以幸免呢!”

  而我则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是没有亲到吗?”比较起来,我才是损失惨重,被咬的不是手,而是嘴啊!

  早知道靡霏花季的野狗这么多,就应该加倍小心才是的。

  没想到的是,我这句无心之语似乎却伤害到了凌云,本来他提起脚想要再次踢向国师大人,但是听见我这句话后,凌云却转过了头,一脸悲哀的看着我,用小狗般哀哀的口气向着我问道:“姐姐,你不在意?”

  “唔……在意吧?凌……雪你毕竟是我妹妹么!”只是我连嘴唇都被人咬了,凌云你却为一个吻手礼大吵大闹,使得我现在比较想不开----我和凌云,到底谁才是女人呢!

  因此我看着凌云,缓缓的劝说道:“只是,一点气度还是要有的,毕竟你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不是?别为了那么一点小事而大吵大闹了,为人要阔达一些。”

  连个男人都会为手被吻了这件事愤怒不已,想要杀人,那么我这个嘴唇被咬的该怎么办?难道要杀了皇帝再去自杀,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对于我这个回答,凌云却露出了一副受到了很大打击的表情,后退了两步,然后愤怒的说道:“姐姐,我一直觉得,姐姐是我的,我也是姐姐的,因此我的身体,我的嘴唇,我的手,我的一切,只有姐姐才可以碰触。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姐姐你并不那么想吗?”

  “呃?不,我……”要长成什么神经,才会那么想?我还没有乱伦的心理准备。

  “姐姐……我最讨厌姐姐了!”凌云如此叫道,然后转身向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


第七章 赏花宴(七)

讨厌……讨厌啊!最讨厌吗?

  原来我也有会被凌云这样说的一天啊!我忧郁的望着凌云远去的方向,如此悲哀的想道。

  “主人,主人?主人!”中郎将难得有点起伏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这才抬起眼睛,茫然的看着中郎将那张端正到叫人无言以对的脸孔,奇怪的问道:“怎么,食物给我准备好了吗?”

  中郎将大人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上,我看见某些会令我很不舒服的神情。

  而国师大人则更加赤裸裸的挖苦我道:“一个姐控,一个恋妹,我真想看看你们的父母,他们到底出于什么心态,才把你们教成这个样子。”国师的用词,明显不属于这个朝代。

  而听见国师这样奚落我们,只见刚刚冲出去的凌云,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用琵琶着力的对准了国师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一下,然后再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又跑了出去。

  这个意思,不会是希望我去追他吧?这孩子,难道一点长大都没有吗?我顿时哭笑不得。

  “你是穿越过来的吗?”不过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而是不感兴趣的望了抱着脑袋,一脸苦相的国师一眼,冷声问道。

  “我好像说过了吧?不是。”使用仙术治疗着自己被砸的脑袋,国师大人用很可疑的调调回答我道,不过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像你这种,或是像林宰相这种的,倒是很有几个。”

  “宰相这种?”这句话终于引起了我的兴趣。既然把我和宰相分开来说,那么就说明我和宰相是两种类型。我是带着记忆转世地,那么宰相呢?莫不是直接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吧?

  从他下五子棋。还有盘算着开连锁店的举动来看,确实很像是穿越者。

  国师却哼哼了几声。然后诡异地打量着我的身上,古怪地说道:说起来,今天也真奇怪,我守护这个皇城也好多年了,靡霏花节的礼仪习俗变了又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靡霏花季竟然流行起只穿着里衣乱跑来了。你这个样子,林相也这个样子,这是你前世的传统?还是林相家乡的传统?”

  礼仪习俗变了又变?国师你到底当国师多久了?所谓习俗的变化,没有几十年光阴,是无法改变地啊!

  不过这个问题,即使我问出来,国师也未必见得会理会我。因此我想了想,始终没有问出口。而是顺着国师的目光看了眼身上。仔细思考了一下他的话语。

  宰相大人……也只穿着底衣?而且,国师看着我身上的衣服说的?

  我在短暂的沉默后,望着国师询问道:“国师大人。宰相大人他……真的八十多了?”

  “没错。”国师笑眯眯的回答道。

  “恩,他的外表……像是多少岁?”虽然术官以外地官员修行仙术的很少----一般有这个资质。早早的就当术官进行系统修炼去了。提升得又快,没有必要当文武官浪费时间----但不代表没有。何况就算没有修习仙术,也可能想我一般,先天拥有能力。

  上次听说宰相八十好几,就武断地以为他是老头子的我,似乎过于天真了。

  “从行为看,永远是发情期。”国师很含糊地回答。

  鬼才管他地行为,有些人老成黄瓜干了才在发情期呢,还有凌云是不是抽风一下的,我冷声说道:“我问地是外表,他看起来什么样子?”

  “永远发情期的样子。”国师更加坚定的回答,并且眯起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故意一脸好笑的看着我,一脸“想要知道吗?想要知道就来求我”的表情。

  不理会这个该死的妖孽,我转头望向中郎将问:“宰相长什么样子?”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废话,谁不是长这个样子?

  中郎将却用他那一贯的正直的语气回答我,因为他回答的如此严肃,使得我都不好意思问他,这个回答是不是在耍我了。

  而听见这个回答,国师大人立刻发出了一串刺耳的笑声,搞得我相当恼怒的向着中郎将大人继续命令道:“详细一点!呃,我是说具体特征,中郎将大人,你总探查过犯人的下落吧?”为了避免中郎将用更严肃的口气说出更可笑的答案来,我有意的诱导道。

  中郎将沉默了两分钟,依旧正直的回答:“林相身高七尺,不胖不瘦,不黑不白,身上没有明显胎记和黑痣,五官分布均匀……请主人恕罪,林相身上没有明显特征,但是如果找人的话,只要提到宰相这样的字眼,就一定会想到的那个!”

  那么谁来告诉我,宰相应该长什么样子,才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宰相呢?

  算了,向神仙寻求正常回答,一开始就是我的不对。

  在国师大人的大笑声中,我头疼的按摩了一下太阳穴,转而询问:“话说,可以在赏花宴上乱跑,还随意非礼妃子,而且是常做这种事情的人,这个宰相,很得皇帝陛下信任吗?”

  这个问题要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想我也不会相信。

  不说陛下是不是喜欢绿帽子,至少皇上信任某人,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某人的形象,我完全无法想象。

  “当然不信任,你怎么会觉得我们的陛下会信任那种东西呢?”国师大人笑眯眯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这么说的时候,对林相有一丝顾及。更有一丝敌意。

  “可是……”可是可以容忍自己地臣子调戏自己的女人,更不像是陛下的作风啊!

  “没有什么可是地。”国师回答:“不过林相的权利确实很大,这么说吧。在先帝晚年地时候,他几乎掌握了朝政。也差点杀掉我,可以说,今上登基前的诸王之乱,就是他的杰作。”

  “这样的宰相,陛下怎么会留他到现在?”我吃惊的问道。话说回来。这种事情那么直接地告诉我,真的好吗?

  “因为陛下说:凡是帝君身边,总有一两个野心勃勃的人物,要是连这种人都无法牵制和利用,那么就无法成为真正有能力的帝王。”中郎将大人很认真的回答。

  他说这个的时候,话语里难得包含了一些情绪在里面,因此听起来,这话竟然让人有点敬佩。

  当然,不过中郎将的口气有么认真。这句话是一句疯话的事实,也不可能改变。

  国师大人显然和我有相同看法,他嗤嗤的冷笑了一声:“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当初陛下登基地时候,大半个朝政还在宰相的手里---事实上。现在朝中一半的官员。还和我们地林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陛下也只能说说这种话而已。”

  “可是,陛下做到了他所说地!”中郎将难得激动地反驳道:“陛下已经一点点的。把权利回收到了自己手中,只要你和林相不在……”

  “问题是,我在,林……也在!”国师冷笑着说,不过随即他地声音又柔和了下来:“不过,好在我们的皇上也还年轻,他还有无数的岁月可以让他磨练,现在有这个架势,已经很好了……非常好。如果他不胡思乱想一些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话!”

  最后一句话,国师说得有些痛心疾首。

  我没有插话,因为这个事情不是我可以好奇的,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的话,我甚至听都不要听最好。

  但是难得听说一个从我前世穿越过来的人,我承认,我止不住的好奇。毕竟对于拥有三世记忆的我来说,那也算是一个老乡。

  比起没有目标,茫然的第一世,还有现在沉溺在喜欢的事物里,无暇他顾的这一世,第二世对于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大多是在那个自由的时代里建立起来的!

  也因此,可以和居住在我前世的人见见面,似乎会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奇怪的问道:“既然那个林相的权利那么大,陛下当初是怎么打倒他登基的?”

  “陛下才没有赢他,应该说,是他自己输给了自己才对。”国师一脸轻蔑的回答:“主要是那个万年发情期的变态美少女养成游戏失败,才导致了后来一连串的事件发生。“美,美少女养成游戏?”

  “没错。我们的宰相大人在控制朝政后,似乎是玩腻了政治游戏,当时正好有一个妃子怀孕,诞下了长公主,于是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宣称,他从长公主是受精卵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位长公主----我怀疑他根本是看上了长公主的娘----决定把长公主培养成我朝唯一,最为尊贵的女王陛下。”国师不屑的说。

  我听得一阵头昏。

  这是什么样子的宰相啊,为什么这种人可以当上宰相?!

  也许因为这个事情本身就太荒谬了吧?国师冷着脸,也没有具体描述,只是单纯一脸恶心的说道:“可惜,他本来就是个变态,教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长公主坏掉了,他摆出一脸失恋的样子,哀悼什么光源氏计划的失败最完美美少女的功败垂成。突发奇想的跑去隐居了一阵子,抓住这个机会,才有后来的诸王之乱,陛下登基的。”

  好吧,我朝的历史都是一些什么玩意?

  如果历史的真相都是这种东西,难怪历史书上通常只有一些历史学家的呓语----因为太丢脸了,真相根本不敢摆出来吧?于是听到这里,我想要见宰相的念头已经消失了大半。

  这时候,国师恰到好处的问我:“要我帮你把衣服还给宰相大人吗?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弄来的。但是,这显然不是好兆头,老实说,我在你脸上看见了桃花灾的迹象。

  又是桃花灾?我挑起眉,犹豫了一下,转头向着中郎将问道:“话说回来,宰相大人他……受女孩子欢迎吗?”

  “非常受欢迎。”中郎将依然正直的回答。

  于是我拉了拉身上这件蓝色的长袍,微笑着对国师说道:“抱歉,我觉得我还是自己还给他比较好。”只要是美男子,就不能错过任何机会,而国师大人的话,最多只能听一半。

  而白费口舌的国师大人则看着我摇了摇头:“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不知死活。”


第八章 庆典(一)

我是不是不知死活我不知道,但是国师一而再,再而三的,简直是想要激起我对宰相的兴趣嘛!我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国师大人的长篇描述呢?

  正在我想要见宰相,却看着没有什么机会的当口,没有想到的是,我和宰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速并且突然的见面了。要是真的有人在遥远的山上转动着所谓的命运的齿轮的话,我一定要对他不负责任的态度表示抗议。

  只是一开始的我,并没有想到宰相是那么麻烦的人物。

  用凌云的话来说的话,就是身为麻烦精,通常会因为自己只给别人添麻烦,而忽略别人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可能性。

  我在这个世界第二次和宰相大人见面,是在我和凌云难得吵架的第二天晚上。靡霏花季短暂,因此我希望可以不要浪费一分一秒时间的,但是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很懊悔的发现我的颜料竟然要用完了。

  这怪我对靡霏花季没有充足的准备,我没有想到靡霏花开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壮观美丽的景色,因此经过两天几乎没有休息的疯狂绘画之后,青蓝色调的石青,石绿,花青等颜料使用得一干二净,连朱丹,樟丹这些红黄色的颜料也用得七七八

  虽然手头上还有一些花草矿物可以自己制作,但是在难得的靡霏花季把时间浪费在研磨颜料上面,是相当划不来的事情,还不如上街先买。

  何况,据说在靡霏花季时期,皇城居民的生活节奏会随之颠倒。更有大型的花神庆典会在靡霏花神地庙宇举办,那样的热闹景致,或者可以成为不错的绘画素材。

  因此。在吃完晚饭后,我便坚定地拉住了中郎将大人的衣角。用难得甜蜜蜜地声调对着中郎将说道:“小修修,我们今天晚上出去约会好不好?”

  听见我的话,中郎将大人的脸色没变,但是就我的感觉,与其说是没变。不如说是,暂时凝固在了那里。接着,他僵硬的转过头----真地是僵硬的,就好像我前世电影里所表现的那些机器人一般,一格一格的转头---沉默的看着我,嘴唇竟然有些发白。

  这种好像我要把他拖出去吃掉的表情算什么?人家又不是妖怪。

  “不愿意吗?”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悲哀的垂下了并不长的睫毛,很努力地做出了一脸哀怨的表情,用力玩弄着他的衣角:“听说靡霏女神会保佑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还以为小修修会愿意陪我去地,原来不过是人家自作多情吗?”

  “……”中郎将大人难得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语,只见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向着我询问道:“……是因为凌才人不愿意带您出宫吗?”

  “不,我去找他地话。多半还是会愿意的吧?只是我去找他。他一定会觉得是他赢了。”我鼓着脸颊回答:“小孩子不能惯!”

  中郎将大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了我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这只神仙的死人脸。还是最近一直拿他当作练笔,画了不下几百张素描的缘故,我竟然看懂了他这个乍看起来没有感情的眼神。中郎将大人的意思是:到底谁才是小孩?

  唔……一定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中郎将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吐槽的,反正,以后一切对我不利的表情,我就当作没表情好了,反正中郎将也没有表现出来的意思。

  在心里如此决定好之后,我满意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望着中郎将说道:“按照规定,我确实是不能私自出宫的,中郎将大人,你愿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我出去吗?”

  “是,主人。”中郎将没有任何迟疑的对着我点了点头:“请问,主人是想要立刻出门,还是……”

  “我先换件衣服。”我望了眼凌云所居住的宫殿的方向,撇了撇嘴,缓声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感情淡薄,还是反应迟钝,离家那么久,进宫那么久,我竟然没有一次想过家,即使偶尔的想起爹娘和弟弟妹妹,也是因为其他事情,而不是思恋。

  如果不是因为颜料用光的话,我甚至根本没有想出宫的念头吧,从这方面来看,按照前世的说法,我确实是个宅女。

  结果我的第一次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浪费掉了。

  其实,不能出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事实上,当中郎将在皇城主街的某条巷子里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下的时候,我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直直的昏了过去。

  要知道,我看人大都不是人型的啊!宫里美人基数大,天天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皇帝陛下,国师大人,中郎将,中常侍,大皇子,小皇子之类的美人,偶尔几根萝卜菊花也长得分外水灵,而且不会以街为单位的出现,我的眼睛竟然有些被养叼了。

  今天猛然看见一街的蔬菜,难免有些晕眩感,我竟然忘记了,这才应该是我眼里的正常景象。

  好在我软绵绵的几乎要瘫下去的时候,中郎将大人眼疾手快的将我一提,轻巧的拉住了我的胳膊,使得我没有真正的跪坐在地上。

  “主人,你没事吧?”在过份喧哗的街道上,中郎将大人不得不凑近我的耳朵,在我耳边如此询问道。

  “还,还好。”我扶住中郎将大人的手,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在站起来的过程中,我发现中郎将大人的手有如铁栏杆一般,有力,笔直。纹丝不动,似乎掉在上面荡秋千,也很结实地感觉。

  因为实在太结实了。所以我忍不住伸出手指用力扭了一下。

  中郎将依然没有表情,他的手也没有动作。随我怎么糟蹋。因为这个反应实在是太没趣了,搞得我觉得自己真是在扭一根铁栏杆。

  正在我翻了翻白眼,决定放弃玩弄中郎将的手臂地时候,却注意到从我们身边经过的萝卜们,即使身边已经有黄瓜陪伴地也好。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中郎将大人,甚至有一些萝卜看了中郎将还不满足,一脸嫉妒的瞪了我一眼才离开。

  可以让我中意的帅哥,有这种回头率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作为一个有着强烈虚荣心的凡人,在注意到这些人地眼神后,我还是很骄傲拉着中郎将的手,昂起了下巴,稳住心神,再打量了一眼热闹的街道。

  这下子。我简直要为自己是让中郎将大人,而不是凌云带我出来的英明决定,高呼万岁了。

  怎么说呢?现在街上的场景。简直就好像在前世的圣诞节,情人节。七夕的时候。不小心误闯了情人约会的热门场所一般,只要是蔬菜……呃。是人,都有个伴,即使是老黄瓜,也会有老萝卜陪着,就某个角度来说,这个光景简直好像是异世界。

  这种情况下,让凌云带着我出宫,一定会被当作性向不正常的百合蕾丝边,或者在配对节也没有人要,只好姐妹出游地剩女。

  而身边跟着的是中郎将大人的话,那么就是所谓地人生赢家

  当然,要靠身边的伴侣是美男,或者美女来彰显自己地生存价值地家伙,从根本上来说,也很悲哀就是了。

  不过面对着一街萝卜嫉妒羡慕的眼神,我现在倒不介意悲哀一下。

  可惜地是,我这种悲哀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哥哥,买朵花给这位姐姐吧?”

  听见这句话,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转过头,就看见一颗粉嫩的小萝卜提着一篮子火红色的玫瑰花,手里还拿着一枝,站在我和中郎将的身边,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正在迟疑之间,只见那个小女孩子却已经把一朵鲜红色的花朵递到了中郎将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哥哥,你看这朵花和姐姐绿色的衣裙多配啊!就买下来送给姐姐吧?”

  中郎将大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孩子,然后向着我问道:“要吗?”

  听见中郎将大人那么问,那女孩立刻望向我。虽然这孩子外表像颗萝卜,但是眼睛长得特别大,大到有些骇人的地步,竟然吓得我颤抖了一下,很艰难的才拒绝道:“不要……”

  不过,我要不要是一回事,中郎将你这样直白询问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要真是你女朋友,中郎将大人你现在的行为,可是会被扣分的。

  而遭到我的拒绝后,那孩子一点气馁的意思都没有,她就好像我前世见过的她的那些同行一般,不屈不饶的把花递到了中郎将的面前,继续甜甜的说道:“这位姐姐一定是害臊了,哥哥,你就买一朵给姐姐吧?”

  “不要。”中郎将大人用没有情绪的声音拒绝道。

  “哥哥,买花吧?难得靡霏花节,难道哥哥你就不想和姐姐恩恩爱爱吗?”

  “不要。”中郎将大人依然直白的拒绝,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主人,不是我妻子。”

  “我知道。”那颗小萝卜愣了一愣,接着神秘兮兮的微笑了起来:“那么哥哥,你就给你的女王殿下买一枝花吧?不觉得鲜红色的花朵,实在很合适她吗?”

  喂喂!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谁教给这么小的孩子的?

  “不要!”这话从面无表情的中郎将嘴里说出来,已经有些僵硬了。这位内心似乎并不如外表那般无动于衷的中郎将大人,有些焦躁的抓住了我的手,想要带我离开。

  “哥哥,买花吧!你就给姐姐买一朵吧?”小女孩子却纠缠着我们不放,一路跟在中郎将的后面,像是念咒语一般的,反复说着,好像坏掉的播放机。

  这种情景,该说是让人怀念好呢?还是该说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有点是肯定的,中郎将大人越来越不堪其扰,一开始他还只是单纯的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向前走而已,后来中郎将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几乎要跟不上了。我都快跟不上了,那小女孩自然也渐渐的跟不上了,因此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中郎将的衣服,嘴里却还说道:“哥哥,买花吧!”

  “不要!你听不懂吗?”中郎将猛然的转过头,愤怒的吼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中郎将发火,我无法形容他的表情,总之那个被他怒吼的女孩却哇的一声,被吓哭了。事实上,看着中郎将的表情,我也有点想哭。

  唔,确实很恐怖。


第九章 庆典(二)

也亏得这个小女孩只是被吓得哭起来,我估计即使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八尺大汉,也说不定脚一软,跪坐在地上了。

  中郎将大人的脸长得很端正,很标准,事实上,无论是上次他笑起来,还是他现在的生气,都很好看,但是,也很让人恐怖。

  以我的文学修养,要形容他实在困难了一点,仔细要说的话,就是那种漂亮的傀儡娃娃自己活过来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生硬诡异。只不过,中郎将的外表不是傀儡娃娃,更像是庙宇中的金身神仙像。

  事实上,不只是小女孩吓哭了,街上其他因为我们的纷争望过来的蔬菜们也僵硬在了那里,本来人来人往接踵摩肩的街道,在我们附近,愣是空出了一小片位置。

  中郎将大人显然也注意到自己造成的后果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抿了起来,想要恢复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

  “别动!”看穿了他的企图,我拿着炭笔一指他,然后当街就在纸上开始进行素描。

  那么稀罕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话,我简直希望这就是前世的恋爱养成游戏,我现在只要收剧情CG就可以了,而不是自己作画何况涂抹了两笔,我就通过自己的画笔,敏锐的感觉到了画中人的不自在,尴尬,甚至有些悲伤的情绪。恩,换句话说,我如果得到了这张剧情CG,那么接下来,中郎将大人的剧情路线可能封锁,以后他很难对我再次打开心扉。我也无法再看见他的其他表情了。

  虽然可惜,但是我还是干笑着把画丢进了袖子里,叹息着说道:“抱歉。老毛病又犯了,看见好看的。就忍不住要画。”说着,我拍了拍中郎将的手----本来想拍肩地,但是他太高了----看着他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姿态后,才弯下腰,对着那个抽泣的卖花小女孩。

  事实上。不知道是不是我地行为太古怪了,冲淡了人们对中郎将大人的恐惧,所以气氛已经比刚刚好得多,而小女孩也停止了大哭,只是抽泣地看着我。

  我对着这个女孩浅浅的笑了笑,从她的手上接过花,微笑着说道:“我现在想要买了花,就这枝好了!多少钱?”刚刚这孩子一定吓惨了,竟然把花茎给折断了。

  女孩怯生生的报了一个数字。紧紧的盯着我地脸,却不敢看中郎将,好像看了就会被吃掉一般。也亏得他还敢留下来收钱。不过接过我递给她的钱后,这孩子就迅速的跑走了。

  而我拿着这朵红艳艳的玫瑰直起身。转头对着中郎将笑了笑。

  中郎将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他的目光却有点茫然,呆滞的看着那女孩离开的方向。直到我对着他笑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低声向我谢罪道:

  “请恕罪,主人,在下之前何等失态,竟……”

  “那,这给你。”我没有等中郎将说完,就把折断了花茎地玫瑰递到了中郎将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虽然有点折损,但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主人,这是……?”中郎将地口气里难得出现了迟疑的成分,只不过有刚刚地教训在,他地脸上就好像砌了一层水泥一般,纹丝不动。

  “玫瑰。”我理所当然的回应道,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一早我就说过了吧?我们是出来约会地,今天又是这样的节日,送一枝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可是……花还是和女孩子家更加相配……”中郎将直直的看着我送到他眼前的这只花朵,断断续续的说道。他那眼神,与其说在看一朵花,不如说在一条毒蛇----不,上次烤蛇肉的时候,他对毒蛇还没有如此夸张的反应。

  “那么,你认为我合适?”我嗤笑了出来,原地转了一圈。

  “合适的……”中郎将大人慢慢的说道,不过在我的目光中,他最后才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却又不满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和在下更加的不合适……”

  真没出息,我这么看一下,竟然就退缩了。即使我知道自己和玫瑰之类的不搭配,但是好歹也是女性,还是想要人称赞一下的。

  我在心里不满的嘀咕道,却浅笑着说道:“也是,这种花过份热烈轻浮了,比起中郎将大人,或者国师拿着更加的合适。但是,人家一下子不知道该上哪里找合适的送给中郎将大人,既然中郎将如此的嫌弃,那么就丢掉算了!”

  这么说着,我作势要丢花,却被中郎将大人一把拉住了手,然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花接了过来,僵硬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在下收下了。”

  “恩。”我甜甜的微笑道。

  还好,这块石头不算笨到底,否则我要为他将来的老婆担心了。

  中郎将大人却拿着那朵花呆立两分钟,一副不知道该把花放在哪里的样子,好半天后他似乎决定还是把花捏在手里。然后才向我询问:“主人,您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先逛逛再说,”我含糊的回答,忽然想起了上次那件差点被二皇子弄破的裙子。在宫里,只有一件正式礼服还是不好吧?宫里又没有地方花钱,娘给的银钱没用,干脆趁这个机会把需要的添置齐全才好。

  于是我随口问道:“皇城有什么有名的制衣坊吗?”

  “抱歉,主人,在下不知道。”中郎将大人耿直的回答:“在下衣物均为发配的制服,所以……”

  也是,问中郎将这个问题,是有点勉强,他确实一直穿着制服来的。“那么。你知道皇城哪里有画坊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抱着很大地希望。毕竟可以出售好物的画坊只有内行才知道,所以我只打算让中郎将说些画坊的位置。接着我一家一家去找。

  毕竟是绘画地颜料,这些马虎不得。

  可是中郎将却依然纹风不动的回答:“抱歉。主人,在下不知。”

  唔?连一家都不知道?我叹息着说,于是认命地问:“唔,那么,皇城有什么好的酒楼。或者特色小吃之类的。”

  这次中郎将终于没有回答不知道了,只见他一指离我们最近的一家酒楼,直板板的回答:“那里有酒楼。”

  废话,那么大地招牌,你当我眼睛是瞎的?我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是,只有你知道的好酒楼,或者特别好吃的小店之类的地方。”要是跑出来随便吃点东西,那么我还不如乖乖的把晚餐吃完。

  说起来,今天晚上的晚餐。还是中郎将给我开地小灶。

  我的问题却让中郎将大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道:“虽然并不是只有在下知道,但在下和宫门附近一家酒肆相熟。主人你想要去那里?”

  “那里地食物很好吃吗?”我好奇的问。听着规模不大地样子,我还以为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地秘密小店。

  事实证明。会产生这样的联想。说明我对中郎将地认识实在太过于不足,就见中郎将大人说道:“酒还好。只掺了一两成的水。饭菜却和营里没有区别,我想主人可能不太吃得惯。不过,我的部下很喜欢去那里喝酒。”

  换句话说,只是驻守在宫里的侍卫们打发时间的地方吧?我抽搐着嘴角说道:“那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中郎将大人,你难道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没有。”中郎将依然非常直接的回答,不过他后来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在驿站和客栈吃过,主人,你要去那里?”

  我忍不住问道:“……中郎将大人,请问你的烹饪料理,到底是和什么人学的?”

  “我娘。”这么回答后,中郎将像是怕我嫌弃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请主人你放心,她曾经是御厨,因此对于膳食平衡,我还是颇有心得的。”

  谁管你有什么心得,老子只要好吃就可以了。我痛苦的问道:“中郎将大人,难道平时你不会出宫玩耍吗?比如假日,你是在什么地方打发时间的?”

  “习武场。”

  很好,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中郎将大人不愧是神仙,不仅身上的线条是直的,恐怕脑袋里的神经也是笔直的,我简直要同情他未来的娘子了,和这种一点情趣都没有的人在一起,到底要怎么过日子才好?

  中郎将不知道我的想法,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有如雕像。

  看着他那张石头脸,我简直想要踢他两脚。刚刚我怎么会觉得跟中郎将大人出来更好呢?早知道还不如早早的去跟凌云认输,现在绝对一切安排妥当,我只要吃喝玩乐后,抱着想买的东西打道回府就好了。我正在心里悲叹着,身体却被人撞了一下。

  我转过头,就看见一根相当干瘪的黄瓜对我着低头道歉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承认我相当的以貌取人,因此在看见那颗黄瓜的时候,立刻就一脸厌恶的退开了几步。只是想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样的碰撞在所难免,何况人家也很快的道歉了,于是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可是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像是柱子一般矗立在那里的中郎将大人,竟然在我回头的时候,就这么消失了。

  我愣了愣,慌忙左顾右盼的张望了一圈,却发现周围已经全是蔬菜,哪里有人类的身影。可是以中郎将那一米九的身高,在众多蔬菜中简直是出类拔萃,怎么也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啊?

  不会是中郎将大人故意把我带到外面来,随便的丢掉吧?呜呜,我又不是垃圾。

  我欲哭无泪的在人群里呆立了一会儿,迟疑的把手伸进了袖子里,里面有凌前调配的烟火。只要我久久未归,凌云必然会出来找我,只是,我必须知道他将会在什么地方找我,那个时候,才可以用烟火吸引他过来。

  只是,现在燃放烟火还有点……耶?我向着袖子里探了好几下,发现袖子里的暗袋竟然空空的,不仅仅烟火,连钱袋也没有了。

  刚刚那棵干瘪黄瓜!原来如此,中郎将是去追他了吧?

  发现钱袋没有后,我反而松了口气,望向了不远处的酒楼。


第十章 庆典(三)

在人群里和同伴走散的最好选择,是原地不动,等着对方回来找人,何况如果中郎将真的是去追我的钱包去了,他一定会返回这里。

  只是在一街一对一对的黄瓜萝卜中间站着,实在是有些太傻了,于是我才走进了附近的酒楼里,消磨一下时间。

  走进酒楼,我首先就皱了皱眉头。

  之前之所以询问中郎将哪里有什么小吃,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样的节日里,酒楼一定排得满满当当,若是可以吃到超级美味的食物,探一探京城有名的店家,那么排队还算值得,至少回去我可以告诉凌云,我没有白出宫一趟。

  现在却闹出这种意外来,我也只有进来此处。

  而酒楼里也确实如我所料,每张桌子前都坐满了蔬菜,我向左看了看,那边萝卜面前摆放的赫然是一盘萝卜酥鱼,而望向右边,则看见一根黄瓜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往嘴里送。

  我想我要是再看见一朵菊花在喝菊花茶,一定会当场疯掉的。

  好在酒楼里人多归多,但比起外面成双成对的来,店里大多是家人团聚,或者好友聚会,看起来不会那么扎眼。相对的,我似乎因为丢了小钱,有了一点小运气,我才进酒楼,正好有人起身结账离开,于是我很快的坐了下来,等店小二收拾完桌子后,点两样小菜。

  其实钱倒是不愁的,我丢三落四习惯了,在好几次丢了钱包后,早有把钱分开摆放的习惯,何况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画材。袖子里丢得不过是些碎钱而已。

  当然,我并不是说中郎将不要去追,小钱也是钱。可以追回来更好。只是他竟然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跑了,实在让我很有些为难。

  中郎将这种性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现在地,竟然没哪个上司看他不顺眼,把他咔嚓掉,还真是奇迹。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支着肘子等着店小二回来。也盘算着中郎将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就这么坐了几分钟,我还没有等到小二把我的食物送上来,却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惊呼。

  在这阵尖锐地女声惊呼后,是好像传染病一般蔓延开来的沉默,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人对酒楼里所有人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几乎所有人都扭头望向了门口,并且露出呆滞地神情。

  是人都会有好奇心。于是我也转过头去。

  接着,我就看见了一个帅哥。

  好吧,我现在简直痛恨自己在文字学习上的倦怠了。仅仅只是帅哥这个词,是多么的贫乏。多么的没有新意。如此平庸的词汇放在这个男人身上,简直就好像在用形容大白菜地词语形容一朵黑色郁金香一般。

  也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安静下来的不只是酒楼,连外面的街上也安静下来了,只有远处还传来喧哗的声响。

  而那个帅绝人寰的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自己带来的影响,他现在正望向刚刚发出尖叫的女音方向,然后弯起嘴角,对着那个方向安抚性质的微微一笑。

  那个微笑其实不能算是安抚,因为在他微笑的时候,有几棵萝卜显然因为兴奋过头昏过去了。

  看见这个荒谬地情景,我抽搐了两次啊嘴角,然后发现了一件相当古怪的事情:有如此美男子当前,我竟然一点想要画画的欲望都没有,竟然只是如此呆坐着。

  这个感觉就好像面对着凌雪和凌云这一对弟弟妹妹一样,因为过份地熟悉,如果不是非常特别的模样,我是不会太想绘画他们两个地。说起来,这男子地容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眼熟,不过事实上,我跟他并不熟悉,至少不可能和凌雪凌云那般熟悉。

  就在我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男子地时候,他却望向了我这边,并且微笑着向着我这里走了过来。

  “姑娘,我可以坐这吗?”那男子微笑着想我问道。

  我打量着这男人的容颜,漫不经心的回答:“当然可以,宰相大人。”脸看着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不过身体不会骗人的,虽然第一次没有看见脸,第二次也没有看见人,但这个匀称的身材我已经见了两次了,要是还认不出来,我有必要去检查视力。

  因为现在酒楼里特别的安静,也因此,我的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响,响到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听见的地步而在我称呼出宰相大人之后,一反之前的安静,酒楼里传来了一片移动桌子椅子的声音,还有人大声惊叫,就看见酒楼了大部分连帐也不结拉着女眷就往外面跑,店小二和老板竟然也不阻拦,躲在柜台后面发抖。

  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外地人一下子没走,就听见有人小声的提醒他们:

  “别傻坐着了,还不快走,碰上宰相大人,家里女眷没有一个可以保全的,听说只要是女人,他都不放过。”

  “如果是他的话,即使最后被抛弃也没关系……”这是花痴女的声音。

  “笨蛋!只要是女人,只要被他看见,就会怀孕啊!”

  “宰相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据说看见他就会倒霉,还是在靡霏花季,那么接下来的一年不是全完了吗?!”

  “强抢民女的话,我们可以去告官,何况我们是男人,怕什么?!”

  “笨蛋,听说他不仅仅是女人,连人兽都玩……为什么在靡霏花节碰上他呢?真晦气……”

  哎呀呀,这是什么样子的号召力啊?皇帝陛下到场,都未必见得有这样的情场能力。我们的宰相大人过去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情?面对酒楼里出现的大逃亡,宰相大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估摸着他地脸皮已经厚的很城墙一般了。还笑眯眯的对着我说道:“这身绿色地裙衫真合适姑娘,乍一看见时,我甚至不敢上前相认了。”

  “哪里。是昨天我失态了。”我淡淡的回答。

  “哪里哪里,虽然今天也很美丽。但是穿着亵衣也有穿着亵衣地风情。事实上,昨天在靡霏花雨中看见姑娘的时候,我几乎以为靡霏女神降临了。”宰相大人一脸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什么时候可以再次看见姑娘那个打扮,我就是死也甘心。”

  这种说法,已经是很直白的说想要脱我地衣服了吧?

  我回望着宰相。要笑不笑的回答:“那真是遗憾,看来我是没有办法让宰相大人您心甘情愿的去死了。”知道这只色狼的底细,我会再穿成那个样子给他看,我才坏掉了。

  “……凌姑娘你果然很有趣。”听见我的回答,宰相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我有那么出名吗?为什么宰相也知道我的存在了?宰相却看了看四周,很高兴的说道:“凌姑娘你真是会选地方,难得靡霏花节之际有那么清净的去处,只是此处座位不佳,我们不如换两楼临街位置。一边观景一边品尝美食,如何?”

  明明是他造成了客人逃光地景象,却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我错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脸皮厚得像是城墙,而是脸皮厚到没有了。

  这种情况。谁还有心思吃得下东西?虽然中郎将大人连影子都还没有。我却站起来说道:“不,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东西没买。因此宰相大人您自己请便好了。”

  “凌姑娘,你客气了。见面既是有缘,何况在这靡霏花节的热闹庆典中,我又怎么忍心让姑娘你孤行单影呢?”宰相立刻说道:“何况姑娘你想买什么东西?只要对我说一声就是,我对京城地大小街道了若指掌,没有我不知道的店家。”

  为什么这个人地每句话,都可以那么成功地令我浑身打寒战?

  我忽然明白凌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连我这个女性听见宰相的话语,都忍不住落了一地地鸡皮疙瘩,比被狗……皇帝咬了一口还恶心,那么凌云他好歹也是男人,昨天晚上恶心到想要杀人的程度,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话说回来,恶心归恶心,但是有利用价值的还是不要随便丢掉的好。

  眼下中郎将已经不在了----事实上,他在也帮不上忙----为了使今天晚上的外出计划不至于完全落空,利用一下宰相也好,何况今天晚上非常热闹,只要小心不被他骗到奇怪的地方去,我想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在进行了如此思考后,我对着宰相笑了笑,说:“那我先谢谢宰相了,请问,京城有什么好的画坊吗?”

  “画舫?京城可没有秦淮河,虽然我是很想开一条运河,但是一直被国师阻拦着,没有办成。”宰相大人把自己的手覆盖在我按在桌上的手上面,温柔的说道:“如果凌姑娘如此想家,我会继续争取的。”

  争取什么?开运河?宰相大人,你的终极目标是成为隋炀帝么?

  话说回来,连我来自秦淮都知道,看来宰相真的做过不少调查。真是可疑,我也就一小小的妃子,有必要那么郑重其事吗?

  我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宰相你误会了,我是说卖作画材料的画坊。为什么您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呃,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看见林姑娘你亲笔作画的春宫画呢!事实上,我一直仰慕着凌姑娘,你所作画的十二套春宫图,我完全都有原版,前段时间听见你封笔后,我还遗憾了一阵子,”宰相向着我逼近了一步:“却没有想到,竟然藉此有机会可以看见凌姑娘你的真人。”

  “呵呵,你过奖了……”原来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了我的顾客吗?可不可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提什么春宫图之类的,从刚刚的亵衣开始,那店小二看我们的眼神,就已经非常的不纯洁了。

  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以后绘声绘色的向者酒楼里的客人,讲述今天的奇遇的情景。

  “话说回来,我真没有想到凌钱凌画师会是那么一位妙人儿,要是早知道的话,即使有刀山火海隔着,我也一定去秦淮见你,事实上,秦淮一直是我的梦想之地。”我可以理解,不过我相信宰相你的梦想和我绝对无关。

  “呵呵,你现在不是也见到了吗?”我后退了一步说:“宰相,你偏题了吧?”

  “不,我没有忘记,凌姑娘你托付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画坊……与其去画坊,我不如带姑娘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吧?绝对可以满足凌姑娘你的各种要求。”宰相微笑着说道。

  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牙齿,我忽然很有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羊的实感。



第十一章 庆典(四)

“什么地方?”

  我相当谨慎的问道。看着丞相大人微笑时露出的那口雪白的牙齿,他这句话很是让我联想到对小萝莉说“小妹妹,给你棒棒糖,叔叔带你去看金鱼”的怪叔叔。

  虽然,我的年纪离萝莉已经相当的遥远了。

  “靡霏才子会。”

  丞相大人蹦出了五个字来,并且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扇子来,刷的一下子展开,扇面上赫然是一副黄瓜萝卜群体嫁接图,扇角那一小块鲜红色的钱字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我记得这幅画,拍卖了整整五千八百两白银,就是秦淮的有钱人家一年也开销不了这么多,刚出拍卖会,就被当地的清流名士给告了,说我破坏善良民俗,扰乱风纪,淫乱乡里,简直罪可当诛----我也必须承认,群交群P图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是过于刺激了,何况还是当众拍卖。

  可惜,江宁太守是我爹----虽然刚当上不久,怎么可能告得倒我?

  倒是作为我取材对象的那一票官员,全部丢官的丢官,降级的降级,我爹爹反而因为廉政清尚明治贤施受到了百姓的拥护。

  只是可惜当时我才沉溺在发财的喜悦感觉没多久,笨蛋凌前不知道从哪里拖回一群可怜兮兮的小萝卜,说什么河水上游发大水,把老娘的银子全部骗走了。

  ……呃,跑题了。

  总之,不管我爹怎么运用私劝庇护我的,这幅画已经被奉为了当朝淫画之最,眼下看着某人竟然把它复刻下来当作扇面。就是作画者的我,也无言以对。

  不愧是玩政治的!脸皮厚度果然不是我这种小民可以理解的。

  当然,宰相大人拿出这把扇子来。当然不是让我欣赏我过去地杰作的,只见他的扇子一展开。一直躲在柜台后面地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我们的附近,毕恭毕敬地向着我说道:

  “这位姑娘是外地人吧?那么你可能不知道,按照以前流传下来的传统,在靡霏花节,平常不出门的小姐姑娘们都喜欢上花神庙求缘分。若是在途中遇到了喜欢的公子,可以直接送上手绢以求结缘,花神娘娘保佑,日后自会与心上人成为夫妻,因此又被称为结缘日。”

  “哦……”换句话说,就是大家闺秀也可以跑出来找男人的日子。不过这种黄瓜和萝卜地相会习俗,和我想买画材,没有什么关系吧?听起来更和才子会什么的没关系。

  而老板则唾沫横飞的继续讲了下去:

  “只是这种男女的事情,难免会有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为了众位姑娘小姐的清誉着想,从丞相大人第一次过靡霏花节开始,就举办了这样的才子会。靡霏花节期间的每天夜里会邀请京城有才华的公子参加,展示才艺。不少因缘佳话也由此产生。

  事实上。京城有些名气地公子哥可都希望得到这个邀请,甚至还有因此而发生纠纷的。靡霏花节前夕,因此而来的争吵每天都有五六件,甚至不得不请官爷摆平。”

  老板偷瞄着笑眯眯地丞相说道。

  恩,明白了,也就是找一群公孔雀开屏给母的看,叫什么才子会呢?挂羊头卖狗肉,直接叫求偶会不就好了。

  我奇怪地问:“好像很有趣地样子,不过,这个和我想要购买画材,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这个姑娘就有所不知了。举办才子会这事儿不比其他,赚得的名声不大,却异常地花钱,好在丞相大人智慧无双,从第一届就找店家资助,在会上推销自家的货物,既赚了钱又得了名声。”

  店老板一脸艳羡的说:“何况才子会的才艺展示,也就是琴棋书画,前两样才好,至于后两样,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家画坊笔墨坊都抢着为才子会提供用具。这时候如果要买文房四宝的话,在花神庙外面转上一圈,什么东西会是买不到的?而且价格还比去画坊要便宜。”

  最后一句听得我耳朵竖了起来。

  便宜,减价,跳楼大拍卖!(喂,人家没有这么说)

  我可是穷人家出身,手里没钱惯了的,何况绘画本就花钱,对这类的词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话说回来,商业性质如此浓的集会,也真不愧是疑似穿越者的宰相大人搞出来的,其他后来的穿越者,在这里一定相当的难混吧?

  这时候,丞相大人适时的给我补上最后一击:

  “单单展示才艺有些无聊,因此每届才子会惯例都会选出京城第一才子和第一美女来,并且有些彩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晚上的奖品里,里面可是有前朝画兰圣手欧阳大师的岸芷汀兰图,以及京城第一画坊主人所收藏的,价值千金的蟠蛎洗。”

  岸芷汀兰图!蟠蛎笔洗!啊啊,我都好想要。

  呜呜,其他的不说,单单是可以亲眼看看两样奖品,我被骗去卖了都无所谓。

  我一脸兴奋的抬起头,正好和丞相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上。我沉思了一下,努力把所有的激动压抑下去,皱起眉头,装出黛玉蹙眉之姿,装模作样的说道:“……只是,现在即使去也很迟了,何况,我又没有受到邀请……”

  “像凌姑娘这种妙人儿,可以参加是他们的荣幸啊!”宰相大人深情款款的说道:“何况,靡霏才子会的举办者,和我有些关系。”

  前一句是奉承,后一句才是重点。

  话说回来,宰相大人一定就等我进行刚刚那种无知的询问和苦恼的姿态很久了。

  我做了两世女生后,对于自己第一世的男性身份有时候会产生怀疑态度----雄性的某些诡异地虚荣行为。以雌性的立场看,非常非常的傻。

  “不愧是丞相大人啊!”虽然得到了意料之中地回答,我还是呵呵傻笑道。

  “那么凌姑娘。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前往呢?”丞相阁下对我伸出了爪子。看见他的这个动作,我相信他是穿越来地了。因为这个朝代的姑娘家,才不会随便去握男人的手。

  不过他到底穿越多久了,这种小习惯竟然还没有改变。

  在心里嘀咕着,我表面上笑嘻嘻的说道:“不慎荣幸。”却故意无视了他的爪子,绕过他向着店老板说:“老板。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么?等下若是有一位面无表情,穿着中郎卫制服地高个子男人来寻我的话,请务必告诉他,我和宰相大人去了才子会。”

  希望中郎将大人足够机灵,还记得我跟他提过,我想要吃东西的事情,并且会进酒楼询问。

  “中,中郎卫吗……好的,我一定转告。”老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并且用好奇的眼光偷看着我,大概在猜测我的身份吧!

  “中郎将也跟来了?”宰相倒是吃惊的皱了皱眉头。

  看他一直没问我从哪里跑出来的,我还以为丞相不关心这个问题呢!

  当然。我也完全没有解答他这个问题地意思---虽然我就这样真实的站在他面前,但这和我自己承认我是溜出宫的是两码事。

  所以我没有理会他地问题。只是对着老板笑了笑:“那么。麻烦您了。”

  老板慌乱的点头答应。

  而宰相大人一边将他那遭到无视地手,不动声色地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块小铜牌丢给老板:“至于今天晚上地用餐费用,还有酒楼的损失,你可以拿着这个去找我府上的管家。”

  原来这位还知道自己的存在给别人造成了损失吗?

  只是看着老板那张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的脸,我有着相当不好的感觉。估计所谓的赔偿绝对不是一点点吧!联系到老板之前的解说行为,我又开始怀疑,这个是不是我们丞相特地招来的托,给我连环下套来了。

  当然,这种看起来很装B很显示身份很XXOO的结账方式,我相信还是可以拐骗不少不解世事的小姑娘的。而丞相大人显然早就做习惯了,他不以为意的对着我露齿微笑了一下,柔声说道:“那么,凌姑娘,请----”

  “请----”我故意走快了两步,顺便甩掉了丞相大人搭在我肩上的爪子。

  希望中郎将大人快点找过来,虽然所谓的才子会是很难让我割舍,但是和这位几乎每句话都让我寒毛直竖的帅哥丞相大人在一起,我真的很有,好好的说着话,忽然就成了这个世界的圣母玛利亚----处女怀孕----的感觉。

  可惜,等我们慢悠悠的走到才子会的举办处,中郎将也没有出现。

  才子会是在花神庙后山山脚的兰芳园里举行的,虽然是晚上,这个朝代又没有电灯,但是几件会发光的仙器悬浮在兰芳园天空,把个园子照的如同白昼,并且不断的从光芒中落下的靡霏花瓣存在,倒相当的有意境,有情趣。

  只是兰芳园的周围实在过份的热闹一些。

  不说这本来就是上花神庙求缘分的必经之路,再加上才子会的举办,各商家的云集,还有不死心想溜进兰芳园的各色人等,花神庙山脚下简直是水泄不通,让我宛若回到了前世的歌星演唱会现场。这个时候,附加了大范围定身法术的丞相大人就是相当有用的存在了,只见他带着我这一路走来,就宛如摩西分海的摩西,人群看见他就自动的分开,我想我就是把皇帝陛下和国师大人同时拖出来,也未必有这个效果。

  唯一会造成困扰的,就是越接近花神庙,往丞相大人身上丢手绢的姑娘和小伙(?)也就越多,明明丞相似乎恶名昭彰,明明丞相的身边有我跟着,但是还不断有手绢丢过来,而且还是铺天盖地的,看得我目瞪口呆。

  “小心。”眼看着一条粉红色的手绢对着我飞了过来,丞相眼明手快的接住,并且从那手绢里抖出好几枚暗器来,看得我背后起寒战。

  这真的是爱情的表达?而不是谋杀?

  “多么热烈的爱情表达方式啊!”现在,也只有我们的丞相会如此恬不知耻的叹息了。


第十二章 庆典(五)

好容易走到了兰芳园的门口,却发现有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拦在此处,而兰芳园的大门已经关上,显然,才子会早早的就已经开始了。

  看见我们在飞舞的手绢中走了过来,领头的士兵警戒的上前,却在看见丞相大人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倒头就拜:“见过丞相大人。“

  “免礼。”丞相大大方方的将手背在后面,却是受了这一礼,并且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向着那士兵问道:“开始多久了?”

  “按照惯例,城里掌灯之时就已开始,有一段时间了。”那士兵示意其他人推开人,毕恭毕敬的引我们进去:“之前听里面击鼓声响,第一场怕是已经结束。”

  “今年的第一场是什么?”丞相漫不经心的询问道,领着我走进了园子里。

  “赛诗会。”这时候,有甜美的女音回答道,我声望去,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因为和那甜美的女音不符的是,那边站着的是一颗裹着蓝色凤仙裙的白萝卜一颗。

  就是胸部特别的壮观,非常能够引起男人恋母情节的那种。

  那白萝卜似乎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她姿态优雅的靠了过来,亲昵的挽住了丞相大人的手:娇滴滴的说道:“不是说不过来了吗?什么又把我们丞相大人引过来了?”

  “你说呢?”丞相弯起嘴角,慵懒的邪魅一笑,眼睛却望向了我。

  而那只白萝卜飞快的瞄了我一眼,吃吃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位妹妹吗?感情丞相大人山珍海味吃腻了,惦记起清粥小菜来了。”你才清粥小菜。你们全家都是清粥小菜。

  我为什么要被一颗萝卜说是清粥小菜啊!虽然大概,可能,或许我也是一根萝卜。但是被人直接说是清粥小菜,我还是会伤自尊的。

  基本上。我拒绝承认我是萝卜啊!

  丞相大人却笑了笑说道:“那么你可就看错了,我们凌姑娘,可是相当重口味地。”这么说着,他眨了眨眼睛,对我抛了个媚眼。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重口味?丞相大人,您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在心里嘀咕着,却听见满是碎石的走道的另外一边,传来了击鼓地声音。听见那声音,白萝卜微笑着说道:“看来下一轮比赛就快要开始了,丞相大人,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丞相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那女子轻轻的拍了拍手,就有两颗嫩嫩地小黄瓜举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各自房里一副可以遮住半边脸的面具。

  微服私访的游戏吗?看起来还蛮好玩的。于是我也不多话。只是取过面具,爽快的带在了脸上。也不知道这面具是什么东西做地?极轻,透气性也极好。覆盖在脸上,就好像自己的皮肤一般。几乎感觉不到。

  看我戴上面具。丞相大人却弯下身体,在我耳朵后面吹着气说:“欲遮欲露。这份神秘感,异常的合适凌姑娘你啊!”

  “你直接说我的脸遮起来比较可以看不就好了。”故意曲解了丞相的意思,我冷声说道。

  丞相却纵容的对我笑了笑,抓住我的手,穿过园中小道的最后转角,来到了兰芳园内园。

  这是一处相当宽敞的庭院,庭院地周围种植了些许树木,而以八角竹亭为中心,周围摆放种植了些山石花草,并且用各种雨花石小道隔开,道路上放着些笔墨纸砚,果脯糕点之类的,任客人自行选用。

  此处风景不是很好,但作为聚会的场所,却在足够风雅之余,又不会夺了人地光彩。

  既然此处人才是主角,于是我静下心来看人。

  在院子中央走动的以打扮潇洒地黄瓜为多,每颗看起来都成色不错,远远超过了菜市场路边摊地等级,倒像是超市里经过摆放整齐的。

  所谓量变引起质变,我想只要不是我这么诡异地眼神,看着如此之多,还算整齐的男性,大多数女孩子肯定会看花了眼睛,觉得满院子的帅哥吧!

  而偶尔在这些整齐的黄瓜中走到的女性大多则红衣丫鬟的打扮,而且大多觅着哪位公子,送上手绢后,引得那公子去看送手绢的正主,也就是参加才子会的佳人们。

  这些名媛淑女们的坐席在八卦阵外,靠近庭院的边缘的回廊上,而且大多有帘子挡着,其中或有少女推开帘子对着意中人微微一笑,也因为头顶正好是几处仙器大放光彩的地方,乍一晃得眼花,那少女看起来可谓仙女一般。

  当然,前提是不像我,看着哪个都是萝卜影子。

  所以说,看人看着像是蔬菜,会丧失很多的乐趣。我目光在园子里扫了一圈,倒是先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翰林图画院的赵画师,他和几个看起来已经干瘪的老黄瓜坐在八角亭子里,非常热烈的在商讨什么。显然,那边是客座,是被请来撑场面的,也来给众位才子们当评委的。

  还有一位是我的第一个受害人,原帅哥现在变成了黄瓜的白秋浩白公子,这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脸受到了莫大打击的样子,呆呆的站在某桌子前面,一副马上要投河自杀的样子。

  莫不是被某只恐龙看上了吧?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其实白公子人不错,就是小受了点,而且运气不好,说到桃花灾,这个词一定是为他创造的,从我开始,他的女人运一直没好过,因此他这个倒霉样,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先不理会这两位。要说一院子蔬菜还有什么可看的话,就是院子东北角的走廊处。那里不知道坐地哪位,首先左右两边竟然没有其他小姐在那里。倒是不停的有丫鬟小心翼翼的把手绢送过去,帘子外地小桌上已经丢满了手绢儿。

  更重要的是。那帘子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是个人类的形状。

  正在我迟疑是不是被仙器的光芒晃花了眼的时候,丞相大人却悠悠然的向着那颗白萝卜问道:“今次地人似乎比以往来的多?”

  “讨厌,丞相大人您过昏了日子了。”白萝卜捏起小拳头捶打了丞相的胳膊几下,笑嘻嘻的说道:“今年是三年一次大考的日子,各地的学子们进京赶考。才子云集,不是丞相大人你说这种日子,可以适当的增加人数的?”

  “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丞相笑笑说道:“只是今年的情况似乎太过于热烈了吧?才第一轮比赛结束,小心后继无力啊!”

  “奴家现在也正在担心呢!本来最开始地赛诗会只打算热个场,中间让从秦淮来的白大才子炒热气氛,最后请那位压轴的。”白萝卜儿细细声对着角落里帘子里那位努了努嘴,叹息着说道。

  “这个计划不错啊!”丞相怪怪地问道:“难道出了什么错?”

  “恩……原定热场的是尚书公子周俊,想他原号称京城第一才子,最近地风头给白公子夺了不少去。您也知道这位公子地性子。奴家唯恐亲热了白公子冷落了他,因此有意让他搏个彩头,为了不出意外。还把他师傅郭大家给请来了。谁都知道这位大家及其护短,只要诗才不超过周公子许多。这个头彩毫无疑问是周公子的了。相信别人也没意见……”

  喂喂,这样地内幕随便说出来不要紧么?

  连这么个求偶会都有那么多的名堂。我还不如直接要求丞相大人,直接把奖品送给我好了。

  “偏偏,就是有人超过了周俊许多?”丞相大人扬起嘴角嘲讽的问道:“于是因为郭卿之那个鸡肠小肚的性子,忽然冒出来的白衣才子和我们的郭大家吵起来了?”

  “丞相你也太小看奴家了,这样的场面,还怕奴家压不下去吗?问题在于,那位白衣才子着实太出色了。”白萝卜娇声说道:“不要说周公子,连郭大家都远远超出了许多。”

  “哦?”丞相大人非常感兴趣的挑起了眉毛,却又奚落的问道:“文无第一,夏姬你怎么判定白衣公子更高的?何况我记得夏姬你擅长弹琴,什么时候对诗词有如此之深的研究。莫不是看小白脸看花了眼,所以故意袒护吧?”

  “讨厌啦,丞相你欺负人家。”被称为夏姬的白萝卜跺着脚说道,她那丰满的胸部伴随着她的动作触目惊心的颤动了起来,看得我一阵哆嗦。她却继续说道:“那位白衣公子指责郭大家的时候,不仅一字脏话不带,还一首诗一首诗的往外面蹦,不知道的简直要以为他是准备好了那么多诗词来骂人的,偏偏每首诗又和郭大家的话语针锋相对,把郭大家生生给气昏了,到现在还躺在后面厢房里呢!”

  哎呀呀,真是有趣的发展,我听得都后悔来晚了。

  这种的风采,这样的才学,想必是一人型生物吧!错过如此美男,真是可惜。(你就只有这个感想吗?)

  “想他郭卿之自称可以七步成诗,论诗才他数第一就无人可称第二,竟然也有今天?那么我还真错过了有趣的场面啊!”丞相遗憾的说:“那么,那位白衣公子他人呢?”

  “这……已经走了……”夏姬垂着眉毛,小声的回答:“在赛诗会结束后,他就离开了。”

  “啧啧,那还真是遗憾,不过有此妙人儿,想是在民间藏不住的,我迟早可与之一会。”丞相兴致勃勃的说道:“不过,这样的开场倒也有趣,反正本届才子会的目的中不在此,你又烦恼什么?即使没有那位压场,光这个开头,也有回票值了。”

  “呜……”夏姬发出轻微的悲吟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难道还遇到了其他的麻烦吗?”丞相轻佻的用扇子勾起了夏姬的下巴,柔声问道。

  “那位白衣公子胜了得爽快,奖品也索要得爽快,他指定要特殊奖的奖品,可是那特殊奖是给本次才子会最出色人物的,这一才子会才开始,我自然不好答应,没想到他竟然拂袖而去。”夏姬为难的说:“那位是客卿,是不要奖品的,可眼见得本次才子会似乎又没有更出色的人物了,现在这特殊奖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也是,若是发给其他人,可是今天晚上最出彩的又是那位白衣公子,若是发给那位白衣公子,不说那位白衣公子下落,也等于是自打耳光。

  “白玉微瑕,难得好才情,却如此的小心眼。”丞相惋惜的叹息道,不过他的评语却让我想起其他人来了。这时候,丞相却望了我一眼,对着夏姬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把比赛的顺序调整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第十三章 庆典(六)

“调整顺序?”夏姬奇怪的问道。

  “没错,把那位的表演时间提前,请他中场开始,把绘画放到最后好了。”丞相大人微笑着说道,听见他那么说,我差点被口水呛了一下。

  而夏姬则愣愣的询问:“可是,白秋浩白公子的画虽然画得不错,但是仅凭他,完全无法镇得住场啊!何况,根本性问题……”“没关系,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丞相大人微笑着说。

  夏姬呆呆的望了一眼丞相大人,然后很坚定的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她相当的信任丞相阁下,一点都不怀疑,即使是刚刚的提问,也不过是反射性的询问而已。

  在和丞相大人商量好处理办法后,夏姬就去找这次才子会的主持人,进行安排去了,而丞相大人这时候才转过头,笑眯眯的望着我说道:“实在抱歉。才子会上难得出那么一件新鲜事情,我听得入了迷,轻慢凌姑娘了。我们现在是否觅个位置坐下,我自会向姑娘赔罪。”

  “比较起这个来,丞相大人您对我倒真的很有信心啊!”我挑起眉毛,冷笑着说道。

  “我说过我仰慕着身为画师的凌钱姑娘啊!所以我并不是对凌姑娘有信心,我是对自己非常的有自信。”丞相大人笑笑说道:“但是立刻就反应到我有求凌姑娘你,姑娘对自己倒也非常的有信心。”

  “那是当然的,”我勾起嘴角来微笑说道。

  “那么我期待着凌姑娘的表演。”丞相对着我拱了拱手,微笑道:“只是现在还有段时间,凌姑娘何不跟我坐下来品尝些美食。欣赏接下来的比赛呢?相信这个空当里,很多画坊地老板会乐意把自己的商品拿来给凌姑娘你过目的。”

  “丞相大人,你真是好善解人意。”我抬起脸。和丞相相视而笑,很有点勾搭成奸地感觉……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才不要和这种奇怪的男人勾搭呢!

  可以帅到这种程度,也可以恶心到这种程度,就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极品地一种。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对这个人有着奇怪的熟悉感。并且一点都不想要画他,不过既然他不在我的取材范围内,那么大可以当作其他黄瓜一般的对待。

  相对的,这里唯一可能是人型生物地那只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变得相当的具有吸引力。

  在帘子后面就坐后,我望着相对遥远的东北角的那卷帘子,好奇的向丞相大人询问道:“那边那位,也就是原来准备让他压场的那位是谁?”

  “玉树公子,我记得十几年前还是那么称呼他的吧?现在的称呼么?是个禁词。”丞相大人拿起一颗葡萄。优雅地剥皮,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赶紧咬住手里的糕点,避开了那颗葡萄。含糊不清地问道:“禁词?”

  “如果凌姑娘一定想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见我避开那颗葡萄。丞相大人却一点都不气恼。而是大大方方地送进了自己嘴里,并且对我勾了勾手指。让我附耳过去。

  我相当怀疑地望了眼丞相因为吃葡萄而导致水光闪闪的唇,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直了身体,只是微笑着说道:“玉树公子啊!听着这个称呼,就令人相当的向往,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的人。请问,丞相你们说的表演是指……?”

  “玉树公子弹得一手好琴,当年有人花千金求一曲而不得,更有他国公主因为仰慕他的大名,而特地前来的。”丞相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他不是欠一份人情,完全没有必要年年来参加才子会的。”

  丞相大人,其实你很得意吧!其实你非常得意吧!可以年年把这位公子弄来给你弹琴。

  我古怪的说道:“既然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随便更换他的出场次序好吗?”

  “反正是每年都有的固定表演,没有什么稀罕的,”丞相却相当冷淡的说道:“何况,昨夜他似乎受了一些刺激,一定很想多弹几首曲子来证明自己。”

  “是吗?”我好奇的向着那玉树公子的座位处张望过去,理所当然的只看见那边只是一卷帘子而已,这次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丞相却很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是真的。说起来,今天晚上这事还真有些像是昨天晚上的翻版。我想凌姑娘应该知道的吧!昨天晚上在宫里举办了赏花宴。”

  “唔,说起这个,那件衣服……”我喝了口茶,懒懒散散的说。

  “如果凌姑娘喜欢的话,一直留在凌姑娘身边也不要紧,不……准确的说,我希望它可以代替我留在凌姑娘你的身边。”丞相大人望着我的眼睛说。

  但是我留下那种东西来干什么?做抹布吗?!

  我伸手抚平手臂下的疙瘩,抽搐着嘴角微笑道:“不,大人的衣服自然要还给大人您的。话说,宫里的赏花宴怎么了?我没听说有发生什么啊?”

  除了凌云回来后,叫着嚷着要杀了丞相大人您以外。

  丞相大人笑了笑,正要回答我,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弦响,然后是更加高昂的琴声流淌而出,好像从高山上落下的瀑布,滔滔不绝,气势磅礴;又好像及其华丽的金戈剑舞,连绵不绝,火星四射,只听得人热血沸腾。

  我原以为那玉树公子会有玉树这样的称呼,乐声也应该是温润浪漫的,却不想听见了如此激昂的乐声,惊得差点把刚拿起来的点心又丢回盘子里去。

  而这样的弹奏却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听得园子里地掌声不断,更有各色颜色。绣功精巧的手绢源源不断的向着玉树公子那边而去。

  “哎呀呀,我是叫他热场,他这又是干什么?听了这样地琴音。接下的琴类比赛看样子要冷场了。”丞相大人嘴里叹息着,脸上却露出了不怀好意地微笑。故意望着我说道:“看来,要让今天的才子会圆满的结束的话,可是相当的困难啊!”

  “是啊,真伤脑筋。”我漫不经心地附和道,把差点丢下的点心放进了嘴里。甜甜的。入口即化,好好吃。

  因为凌云讨厌甜食,所以点心也大都做成是咸的,即使偶尔考虑到我的口味,做出来的甜点心,也远远不如他做的其他点心好吃。难得皇帝陛下有送来一盒,却被凌云当作不明物体丢了去,结果我好久没有一饱口福了,幸福的我简直要把舌头吐下去。

  而另外一方面。玉树公子的琴音终于缓了下来,变成较为悦耳地背景音般的存在,接下来的比赛竟然是茶道。看着大多数帘子揭开,不少萝卜娉娉婷婷一脸淑女泡茶地样子。我大感无趣。只有园子里的黄瓜们一脸兴奋,在评论哪只萝卜比较水灵。

  丞相大人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这次来地女子中没有他想要的目标,于是又懒洋洋地瘫在了坐垫上,也拿起一块点心,笑眯眯的说:“玉树公子的琴弹得相当的不错吧!”

  这个问题完全是问错人了,想我有凌云这个弟弟存在,对弹奏还只是七窍通了六窍,就足以知道我乐盲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直接说出来,于是我随口附和:“恩恩,足以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凌姑娘你过于谬赞了,有时候过度的夸奖听起来反而刺耳。”丞相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昨晚有人对他说这种话,玉树公子一定会气得把那人当场碎尸吧!”

  “丞相大人也真会开玩笑,哪有那么可怕?”我笑眯眯的说道,顺便把手里点心中的馅料挤了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那鲜红的果酱:“那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丞相大人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从酒壶里到了一杯清酒出来,轻酌了一口,慵懒的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这件事情,要从皇上昨天没有来参加赏花宴开始----”

  “……”我安静的把点心丢在嘴里,隐隐约约的觉得丞相是故意在我面前说皇上没去赏花宴这件事的。

  “昨天晚上,因为皇上一直没有来,所以宴会推迟了很久,直到皇上传旨过来说不用等他,才勉强开始。”丞相缓声说:

  “不过这样宴会,一向是以皇帝陛下为中心的,按照惯例,应该在群臣敬酒后,欣赏完几个节目,再去后面的女眷那边,向太后敬酒。可惜昨天陛下不在,因此前殿由我主持,后殿由太后主持,竟然难得同时开始了宴会。”

  “唔,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通常不会有,唯一的差错,就是玉树公子。他的身份在宫里其实相当特殊,而昨天晚上请他过来,其实是专程为皇帝陛下演奏的,本来皇上来了的话,听了玉树公子的演奏,再去后殿,玉树公子又习惯早早的退席,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丞相痛心疾首的说:“坏就坏在皇上没有来。”

  为什么丞相大人要反复的强调,陛下没有去这件事?我似乎闻到了推卸责任的味道。

  果然,就听见丞相厚颜无耻的说道:“玉树公子的脾气一向傲慢,见皇上没有来,他就想告辞离开。当时是我在主持宴会,想想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于是我请求他弹一首曲子,弹完这首曲子才可以走。”

  这是请求吗?这根本是强迫好吧?

  丞相说到这里,却忽然的停了下来,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我。我愣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丞相大人的意思,于是相当配合的询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弦断了?”

  有次凌云的当众演奏,就是一开始就弦断了,回来又被凌雪奚落了好久,气得他连饭都不愿意吃,关在房间里用力的糟蹋乐器,弹一些特别的激昂的曲子。

  就好像之前玉树公子那样。

  “若是弦断了还好,谁都知道玉树公子琴弹得极好,弦断了也只是琴不好,场面上不好看而已,问题是,在玉树公子开始弹琴的同一刻,偏偏内殿也传出了琴声。”丞相大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太后也正好令一个妃嫔弹琴助兴。”

  “哦……”我含糊的应道,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的,就听见丞相大人继续用明显带着相当幸灾乐祸味道的语气继续说道:“往常这种场合,又有哪个的琴音可以比得过玉树公子?通常不出多久,和玉树公子一起演奏的那位,就会变得像是伴奏的……”

  这时候,像是证明丞相大人的话语一般,园子里响了各色琴音,似乎音乐比赛开始了。只不过,那边帘子后面的琴声却依然没有停,明明是和缓的伴奏性弹奏,却好像在引导着园子里的琴声一般,使得各人的试音变成了合奏。

  “奇怪,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停止演奏的吗?”丞相大人听见这整齐的合奏,古怪的说道。

  “大,大人,不好了----”这时候,夏姬却匆匆忙忙的掀起了我们这边的帘子,着急的说:“那,那位也坚持要参加比赛!”


第十四章 庆典(七)

听了夏姬的叫嚷,我花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那位指的就是那位玉树公子。

  而丞相听见夏姬的话也微微的一怔,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呀,他竟然也要参加比赛么?难不成看上了那家的姑娘,因此春心大动,想要就此演奏一首凤求凰?今天晚上真是有趣啊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夏姬抢白道:“那位是在为一开始的白衣公子鸣不平!那位说,在场剩下的都是些平庸货色,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把特殊奖品给那位公子,因此他现在决定参加比赛,把特殊奖品赢下来,转赠那位白衣公子。”

  “真稀罕,他竟然也起了爱才之心吗?”丞相大人很兴奋的问道:“这样一来,我倒是越来越想见到那位白衣公子了,连他都推崇如此,可见那位公子的出色程度!”

  “大人!”夏姬不依的尖声叫道:“您现在是高兴了,问题是我们如何收场啊!现在听闻那位也要参加,其他本来打算演奏的才子不是想要退出,就是在询问那位打算弹什么曲子,想要避其锋芒,这样下去,今天晚上算完全搅和了!”

  “真是,昨天晚上才被人打击成那个样子,今天却跑来这里驳我的面子,也真亏他干得出来。”丞相大人苦笑着说道:“不知道我现在进宫,把那位美人儿请出来,来不来得及?”

  “美人儿?大人,你在说笑吧!就是把天上仙女请下来,也未必有用!”夏姬焦急的说道:“大人。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事实上,我正和凌姑娘说道这件事呢!”丞相苦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刚刚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别人和他一起演奏。就会被他引领变得像是伴奏。可是昨天晚上赏花宴的时候,在内殿弹奏的那位美人儿,却硬生生的抢了玉树公子地风头,让玉树公子随着她的琴音而起舞。”

  “这不可能!”听见丞相的话,夏姬难以置信地叫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怎么有人弹奏得比那位还好?!”

  “夏姬。你太过井底之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丞相摇摇头微笑道:

  “昨天一开始地,我们还没有听出来谁比较出色,只觉得琴瑟合鸣,悦耳动听,但是后来的就完全被那后殿的琴音所吸引,渐渐不闻玉树公子之音了。那位发现这一点后,最初也企图过几次改变曲调,没想到对方也伴随着他的曲调一转。弹奏出更加悦耳的曲子来,倒后来,不要说伴奏。玉树公子连跟上对方也异常地困难。”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夏姬惊讶的捂住嘴巴说道。

  就是有这种事情,凌云最喜欢这么欺负同行!

  我在暗地了翻了翻白眼----原来。那家伙所谓的“准备了几首风格不同的曲子以堵上别人的嘴巴”是这么个堵法吗?----不。不,那孩子已经许诺过不做这种事情了。或者我应该相信凌云,或者是别人……

  可是,就在我暗自替凌云辩解的时候,丞相大人却说道:“千真万确!昨天我可是看着那位摔琴拂袖而去的。这么说起来,也真有意思,昨晚的美人儿也是一身白衣,只有袖口点点浅蓝,宛若浮云白鹤之姿!”这么说着,丞相一脸向往地神色。

  唔,无可否认了,确实是凌云没错。

  不过我还是相信我弟弟的,于是最后有垂死挣扎一般的问道:“那么丞相大人,你知道那位美人是哪位妃子吗?”

  “不知道。”丞相大人却悔恨莫及地说道:“待玉树公子走去,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佳人,没想到人虽然见着了,那是那美人儿却极端地害臊,我不过是送了她一朵花,她就抱着琴羞涩地逃走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真是极端的遗憾啊!”

  那不是害羞,凌云之所以逃走,是担心自己忍不住当众杀人!

  不过也是,说到琴,不是凌云,又会是谁呢,只是这样说起来……恩,刚刚一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可怕地念头?是什么?

  我这厢在冥思苦想,那边夏姬却重重的一跺脚,不满的娇嗔道:“什么只是送了一朵花?大人一定对那女人下手了吧?真是的,明明有我了,还……”

  “夏姬。”丞相大人依然沉稳的微笑着,叫唤着夏姬的名字。

  那女子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呐呐的说道:“奴家,奴家是说,即使京城有琴技可以比得过那位的存在,现在时间也晚了……来不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见夏姬再次那么问道,丞相终于收去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沉吟着一会儿,然后才说:“让他弹---

  “可是…“弹完了,我们主动要求寻找那位白衣公子,大张旗鼓的,挖地三尺的找,找不找得出来是一回事,但是要找得所有人都知道。”丞相缓声说道:“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找那位白衣公子,是为了给他特殊奖奖品的。”

  “是不是还要准备上其他的道歉的礼物?”夏姬慢吞吞的问道。

  丞相却瞪了她一眼:“道歉?我们为什么要道歉?在才子会没有结束以前,随意的把特殊奖颁发出去,是对其他才子的不负责!在找那位白衣公子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反复的宣传这一点,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也因此,在找到了那位白衣公子后,我们也完全没有道歉的必要。而只是将奖品交给他,记住,要大张旗鼓的交。场面要弄得浩大华丽,让全京城地人都知道!等到那个时候。白衣公子收不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丞相大人拿着那把春宫折扇敲了敲地面,冷笑着说道:“反正我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赚钱,为了给各个商家打广告,现在丢些面子不要紧。事后找人地时候补回来就是了。这么个事件。倒是宣传我们公平公正负责任的好机会。何况找人地时候,还可以配合着进行一些产品的宣传,何乐而不为呢?”

  奸商……奸商!大奸商!

  这个人真的是这个国家的丞相,而不是哪里跑出来的狡猾商人吗?

  我原来还只是觉得这个丞相只是又帅又恶心,而且相当地冤大头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那种把人卖了,别人还帮他数钱的那种!

  为了安全起见,我以后还是少和这个人接触比较好。还有,衣服一定要趁早还给他!我有感觉,若是随便乱拿了这人的东西。将来肯定会被十倍二十倍的讨回去的。

  要是还不起,还会被身体赔偿……身体赔偿。身体赔偿!(别强调了……)

  夏姬沉思着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我却冷着声音对丞相说道:“大人,您这是看不起我?”

  “哦。不,不是。”丞相看着我的脸色阴下来,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然后又嬉皮笑脸的看着我,柔声问道:“凌姑娘,你怎么会那么想呢?”

  “因为你的安排听起来,完全是放弃了本次才子会地后半部分啊!”我冷淡的弯起了嘴角,沉声说道:“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听见我的话语,夏姬停下了脚步,望了眼丞相,见丞相没有示意她离开,便留在了这里,不过她地眼神里,明显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

  她显然把我当作了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人了。

  不过一颗白萝卜地意见可以完全无视,我只是直直地盯着丞相大人那张帅气的脸孔,冷着脸等待着他地回应。

  丞相大人却对着我笑了笑,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柔声说道:

  “我怎么会看不起凌姑娘你呢?我说过,我仰慕身为画师的凌姑娘很久了吧?正因为相信凌姑娘,我之前才请求姑娘帮忙。

  事实上,我原来的计划是,按照白衣公子的模式重来一遍,虽然对不起赵画师和白公子,但凌画师比郭大家名声更为彰显,白公子又是京城的新起之秀,风头犹在周公子之上,如果凌姑娘可以赢他们两位的话,那么即使别特殊奖给姑娘,相信也没有会有意见。”

  “我不认为赵画师会真心的跟我比,”对于丞相大人的计划,我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头。

  事实上,看见我画出来的画后,赵英西大概兴奋得拉住我问东问西,极有可能把我的身份捅出来,而白秋浩大概会被我惊吓得昏过去,然后醒来后会怒斥我吧?

  “没错,问题也在这里,”丞相大人用一种你明白就好的眼神望着我,继续柔声说道:“画画本就没有对诗来得精彩,何况之前白衣公子和郭大家还是针锋相对的讽刺对方,这个看起来就更加热闹了。相反的,画画没有这种热闹可以看,要分出胜负来本就困难。”

  听到这里,我冷哼了一声:又是一句侮辱,我记下了。

  没错,艺术这个东西没有高低之分,但是低手和高手,新手和大师的差别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丞相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说,根据审美不同,我还是会输给赵英西了?

  这是对我的画技的严重侮辱!

  其他我可以容忍,但是质疑我的专业水平,这是我唯一无法容忍的事情,这也是我的底线!要是丞相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丞相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的不满,他尴尬的笑了笑:“当然,凌姑娘你画得肯定更好。只是赵画师不比小心眼的郭大家,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即使安排凌姑娘你和赵画师对决,还是会有不识货的认为是赵画师谦让于你,这不是白受气吗?”

  “大人,你一开始,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些?”我冷笑着说,心里愈加的不爽。

  “呵呵,其实我考虑到了。只是,即使有如此之多不利因素,我相信以凌姑娘你的水准,最后压场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和原来那位白衣公子不分高下,但是拿特殊奖也是理所当然。”丞相苦笑着说道:“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那位白衣公子一开始就已经出尽了风头,凌姑娘你无论怎么出场,都输他一筹,偏偏废……玉树公子又眼下又要求我们举办方公正,这等于给那位白衣公子大加造势。”丞相苦笑着说道:“这种情况下,即使凌姑娘你本来不输白衣公子,别人也会用过于苛刻的眼光看着你,身为男人,我怎么可以把凌姑娘置于如此大的压力下面?”

  “如果我坚持要参加呢?”我冷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对自己绝对的自信,像这样的理由我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这是自尊的问题,所以,如果我坚持到底呢?”

  “夏姬,刚刚的计划不变。”丞相大人也不回答我,只是这样吩咐道,在我想要变脸的时候,他又补充道:“不过,给予白衣公子的,是魁首。”


第十四章 庆典(八)

魁首?第一?也就不是特殊奖了?

  那么丞相大人的意思是说,相信我,所以把特别奖留给我了?

  不过,不取消计划,只是现在说如此暧昧的话语,也可以说是丞相大人现在为了安抚我的情绪,所采用的过渡性话语吧?反正我赢了更好,输了他也没有影响,现在说的这句话只是为了缓和我的情趣。

  果然是完全不愿意吃亏的人。

  不过人家既然不相信我,在没有事实的情况下,强迫别人相信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既然他肯给我证明我实力的机会就好。因此我也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状似认可的点了点头,拿起另外一块点心,慢慢的放在嘴里。

  而丞相大人挥了挥手,失忆夏姬离开。那只白萝卜竟然在走之前,还轻蔑的瞄了我一眼,令我更加的火大!

  丞相大人倒是会做人多了,他在遣下了夏姬后,缓声向我问道:“那么,最后就看凌姑娘的了。需要为你准备些什么吗?我一定全力协助。”

  我不冷不热的报上了所需要的用具,看着丞相大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我也不多话,只是继续咬着剩下的点心,聆听着外面水平参差不齐的表现。

  正如夏姬来报告的,因为玉树公子要参加比赛,其他的演奏者表现得相当漫不经心,应付了事,连帘子后面的小姐们也没有几个在真正关注比赛的,至少我们旁边的两处帘子后面,就不停的传来少女们发花痴一般地话语,关注的重心和话题的重点。全然都在玉树公子和不知下落地白衣公子的身上。话说回来,因为有凌云这样地弟弟的存在,外面那些倒霉的演奏者也完全无法引起我的兴趣。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有几个我真想直接把他们地琴砸了,省得他们继续制造噪音。

  有了这样的表演在前,当流如清泉般的琴声在兰芳园响起来的时候,立刻就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吓得我一个哆嗦。甚至有几位小姐不顾身份礼仪。亲自掀起帘子离开座位,红着脸把自己的手绢送了过去。

  但玉树公子的琴声显然不是因为对比才好听的,明明是悠然从容的曲子,犹如山中清泉一般地曲子,却压过了如雷一般的掌声,生机勃勃,灵活跃动,在这样的琴声中,掌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只剩下一弯清泉在爽快的流淌。

  而然在众人安静下来,原本缓慢轻松地旋律却忽然地加快加速,就好像泉水到了湍急之处。加快了流动,然后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最后极尽冲上云霄。听得人连心似乎都一起被这乐声戴上云霄。琴声这时候却流转而下,轻飘飘宛若落雪飞雨。听得人群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如果用形容词地话,形容刚刚那琴声也正好。

  “不过,刚刚是不是停滞了一下,那里好像不太自然。”完全是音乐白痴的我,却不自觉的迟疑的问道。

  “你又知道什么?”这时候,夏姬却去而复返,正好听见了我这个问题,立刻就愤愤然的回答道:“刚刚是及其难的技巧,若不是那位,恐怕没有人可以弹出如此高难度的曲子来。也是你评论得的?”

  “不,凌姑娘说的没错,我昨夜里听的时候,这曲子应该还要高上几分,低音部分也要缓和得多,怎么说呢,应该叠上三叠,直冲九霄,然后宛若闲云,悠然而下的感觉。”丞相微笑着说道:“现在完全把原曲的风情给破坏掉了。”

  昨夜?原来是凌云弹的吗?难怪我会那么熟悉。

  “骗人……”夏姬反射性的说道,接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昨夜里,大人你真的见到了那么厉害的琴师吗?像这样的人进宫,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吧?”

  “这倒也是,有查一查的必要。”听着丞相这句话,我的眼皮子跳了跳,丞相却忽然转头看着我说:“可以听出不对来,看来凌姑娘对琴乐也有相当的造诣?”

  我正在开口说话,夏姬却插嘴说道:“即使微有不足,昨夜里的曲子只听了一遍就可以弹奏,这不还是说明那位比较厉害吗?昨夜里弹奏的嫔妃娘娘为了在太后皇上面前演奏,想必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了!”

  错误!既然我觉得这是第一遍听,说明凌云根本不把这首曲子放在心上,没有弹给我听的价值,也因此,恐怕属于写出来就忘记的类型,甚至可能是当时随心所致,随手弹出来的。

  当然,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特地说明。

  丞相大人竟然也不反对,只是淡然微笑道:“日后再看吧!”

  “大人,接下来……”夏姬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丞相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慵懒的站了起来,对我拱了拱手:“我先暂时的离开一会儿,进行准备工作。接下来的比赛,就看凌姑娘你的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举行送到嘴边的点心挥了挥,表示好走不送的意思。看到我的动作,丞相大笑了起来,却也没有掀开帘子离开,而是从我们的后面,走廊的另一端离开了。

  希望不会弄得很夸张。

  我悠闲的舔着手指头想道,却感觉到身边吹起了一阵微风,再转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中郎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丞相刚刚坐的位置那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神仙大人啊,你这样默不作声的出现,很容易把人吓出心脏病来的。

  “欢迎回来。”把几乎咔在喉咙里的点心用力的咽了下去,我若无其事地望着中郎将微笑道。不过中郎将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只见他的本来朴素却整洁地制服已经被剑划得破破烂烂了。而且每到伤口都几乎见血,黏糊糊的一片,使得中郎将简直像是个血人了。梳理得一丝不苟地长发也散落在肩上。倒显得那张端正过头的脸孔有了几分人味。只是令我意外的是,被他插在胸口的。我几乎完全忘记的红色玫瑰,看起来就和刚买下来地时候一样。

  “是。”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中郎将沉声回答,并且单膝跪下,把一个小小的钱包递了过来。

  和那朵花一样。钱包也是崭崭新的,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其他丢失的赃物---比如烟火,比如画倒是全没了,不过这个恐怕是中郎将不知道我丢失了什么,于是没有讨要的缘故。

  我没有急着去接那个钱包,而是看着中郎将冷声问道:“你这样样子是怎么回事?小偷?”

  “是。”中郎将沉声回答,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确实闪过了一丝懊恼和怒气。

  现在的小偷都那么厉害吗?连中郎将都可以伤成这个样子?真是太可怕了。

  在心里嘀咕道,我从中郎将的手里接过了钱包。却命令了一句:“先跪着,在我回去之前,不许起来。这是惩罚。”

  “是。”中郎将依然用没有情绪地声音回答,听得我有一阵挫败感----他去抓小偷。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主人还要体罚他,这个人没有怨恨吗?连问都不问。就接受体罚了。

  既然他不问我,我只好扬起眉毛反过来问他:“知道为什么惩罚你吗?”

  “擅自离开,没有把主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使得主人现在深陷极度危险地状态。”中郎将几乎是立刻的回答道。

  极度危险?是指和宰相大人在一起吗?恩,我确实觉得相当危险,以前和别人在一起地时候,我觉得我是肉食动物,但是和宰相大人在一起地时候,我觉得我是食草动物。

  这个落差确实很明显。

  但是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我冷冷地说:“不对!重点在于,没有我的命令,你竟然敢受伤?!”

  中郎将显然因为我的话愣了一下,脸上表情没动,但是目光茫然的望着我。

  “我是你的主人吧?换句话说,你的一切也都属于我,当然,其中包括你的身体。”我冷声说道:“现在,你竟然敢把我的东西搞得伤痕累累,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罪吗?!”

  “……”中郎将显然被我的歪理邪说弄昏了头,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动了动嘴唇,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就听见这位神仙依然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禀告主人,如果作为惩罚的话,罚跪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请主人换一个惩罚方式。”

  “换什么?拿鞭子抽?”

  “以主人的力道,如果鞭子上带着倒刺的话,我想我可能会觉得痛苦。”中郎将大人很认真的回答:“或者你可以请凌才人代替你行刑。”

  神仙啊!到底要什么样的神经回路才可以提出这样的建议?中郎将大人,你是M吗?

  面对着这位神仙大人,我是彻底的无语了。好在这时候,园子传来的掌声恰当的拯救了我,我转移开视线,却发现原来是玉树公子的演奏已经结束。

  待到掌声见稀之时,就听见那只见影子不见人的帘子后面传来一个柔和斯文的声音:“何如?”这宛若春风般的音色倒是和玉树公子的称呼无比相配,但也和他的琴音一般,虽然轻柔尔雅,但即使在嘈杂的园子里,也可让每个人都听见。

  而对于玉树公子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八角亭里看起来唯一比较白嫩的一只慌慌忙忙的鞠腰说道:“谁人不知,殿……公子乐舞天下第一,在下怎么有资格评论公子?”

  “天下第一,哼?!”帘子里立刻一阵刺耳的弦响,而玉树公子用他那本来温润文雅的音色厉声说道:“天下第一这类字眼修要再提,你我不过都是写井底之蛙而已,这样的琴音又算什么,和真正的大师比较起来,简直不堪入耳!”

  听这口气,这位可怜的公子似乎给凌云刺激过了头?真是冤孽啊冤孽!

  偏偏八角亭子里竟然还有不会看眼色的,只见一个外形看起来就很猥亵的黄瓜却奉承的说道:“公子你着实过谦,不论如何,今晚魁首,都是公子啊!”

  玉树公子自生着气,用气恼的口气说:“我不要什么魁首,我也没有资格,我自知不如之前那位白衣公子,如果这才子会真像你们所宣扬的那样公平的话,一开始就应该满足那位公子的要求才是!”

  “这是因为公平,所以才不能随便的在比赛开始的时候,就把特殊奖颁发出去!”这时候,带有强烈磁性,反复是为了勾引女性而存在的声音在园子另一端响了起来:“你既然知道井底之蛙,又怎么敢说,今天夜里,没有比那白衣公子更加出色的存在呢?”

  “你总算出现了?”听见这句话,那玉树公子扬起嘴角,冷哼了一声。


第十六章 庆典(九)

“阁下都来了,我怎么敢不来呢?”

  据说原来根本没有打算过来的丞相大人空口白牙的回答。只见他缓缓的从兰芳园后门处缓缓的走了进来。

  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位一改之前放荡不羁的模样,本来用簪子胡乱别在头上的头发,眼下整整齐齐,油光发亮的用金冠束着,身上也已换上一身玄色长袍,宽大的袖子伴随着他的走动摆动着,滚金的袖口在仙器的照耀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看得我想要踩他。

  本来就长了一张好脸了,又不是不能见人,为什么还到处散发王八之气?怕人看见你不扁你吗?

  兰芳园子里的萝卜们倒是相当配合的发出了一阵尖叫,又一阵的手绢乱飞。

  而我则同情的看着园子的黄瓜,有玉树公子在前丞相大人在后,这些黄瓜何其无辜,被当作院子里其他花草一般,就这样被完全背景化了。

  而我们的丞相大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园子里的萝卜微微一笑,才望向玉树公子……的帘子,缓声说道:

  “正如刚刚阁下所说,你我不过井底之蛙而已,天下能人不知多少。在才子会还没有彻底结束之前,阁下却强迫要求出一个结果来。您这样是不是太小瞧了今天在场的其他才子?”

  “那位白衣公子要求的是特别奖励,而非魁首!若是他狂妄要求的是本次才子会魁首的奖品,本人自不会多嘴。”玉树公子冷声回答:

  “本人也来参加过好几次才子会了,既然是比赛,自然有第一。有魁首。特殊奖几年难得颁发一次,也只给才情特别出众的奇才。本人认为,那位白衣公子自然当得起。”

  原来如此。所以不是第一名,而是特殊奖……话说回来。第一名文绉绉的称之为魁首,这是这个朝代文人约定俗成地规矩没错,但是所谓的特殊奖,也不能因为其他比赛没有,就随便弄个出来吧?一听就知道是丞相大人的杰作。所以我说。所谓穿越者,都是些破坏古代文化底蕴地家伙。

  “没错,本会的特殊奖只给特别出众,区区魁首无法形容地奇才,但是,阁下又怎么能说,本届才子会无法选出比那位白衣公子更加出众的人物来呢?”说到这里,丞相有些强词夺理的意思了。

  玉树公子自然不会被丞相的强辩所说服,他急急的想要反驳:“你……”

  “当然。我也知道,像是这次白衣公子那般地人物,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我也希翼着和他见上一面,但为了公平起见。在本次才子会结束前。特殊奖的奖品断断不能给他。”丞相大人微笑着说道:“以免有更加出色的人物出现。”

  “若是没有呢?”玉树公子冷声问道。“以千金以寻之,协重礼上其门。并广天下而告之。”丞相大人一脸郑重的回答:“若阁下信不过在下,可击掌为誓。”

  丞相大人这正气凛然的话语听得我想要发笑。

  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借用这件事大搞广告宣传攻势,现在却藉机摆出一脸正直的样子来,之后还会很诚恳的去找人吧?明明是获利者却装出受害者模样,这位丞相真是好大的本事,反而仗义执言地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果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玉树公子显然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欺人太甚,因此他只是有些嘴硬的说道:“击掌不必,但请你不要忘了现在地话,反正很快就知道结果了。”这么说的时候,这位公子地口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当然当然。”丞相大人笑眯眯地回应道。

  这时候,却也只剩下下棋和绘画的比赛而已,其中下棋因为环境和时间上地不允许,其实更像是娱乐性质的猜枚,增加公子小姐们眉目传情的时间而已。

  而画画虽然不必花围棋那般的功夫,但为了时间上的考量,在棋赛开始的时候,却已经请绘画的参赛者开始作画了。于是便有人把一张桌子放在了我座位的面前,并且在上面摆放笔墨纸砚。

  因为这种比赛并不限性别,我这边并不引人注意。不过据丞相大人说,每个人所画一笔,都会被仙器投影在天空中,半个京城都看得见,因此书法和绘画历来是每次才子会的重头戏。

  看着仆人仔细的把纸张铺好,笔直的跪在那儿的中郎将大人提醒我道:“主人,你也要参加比赛吗?”

  “我为什么不能参加?难道我画得不好?”我不满的问道,屡次被人阻碍,我自然有些心情不好。

  “不,主人画得很好,就是因为主人画得太好了,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我们是私自出宫,万一败露出来,恐怕引起不测。”中郎将很正直的回答道这句话毫无疑问的是称赞----虽然中郎将大人不会拍马P,但正是因为他不会,所以他真心实意的说出来的这句话,是多么的令人觉得舒坦!

  不过即使如此,我并没有听从中郎将的打算,我只是对他微微的笑了一笑:“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看见我的脸的。”

  “不会?”中郎将奇怪的问道。我没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撩起袖子,从帘子的缝隙里把一小截手臂伸了出去,姿态优雅的抓起一只笔,翠绿镯子在我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晃动着。

  这只笔寻常的画笔要细长的多,这是我对丞相提的第一个要求。

  立刻有几颗黄瓜对着我这边指指点点,似乎奇怪我这样怎么可以画画。

  我也不理会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玉树公子的琴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是我交代给丞相大人。我地第二个要求:玉树公子必须亲自弹琴伴奏。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丞相大人还是照办了。

  大约是愧疚于刚刚破坏了才子会的气氛,玉树公子这次很配合的弹奏了一首比较常听见。求偶用曲子,要说这种曲子地配词的话。大约就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种。

  而从玉树公子琴声响起,就是绘画比赛开始地信号。

  我却没有急着下笔,而是闭上眼睛聆听了一会儿。即使是如此常见的曲子。玉树公子也弹得非常有味道----或者应该说,可以把如此常见的曲子演义出韵味来,才是真正的高手。

  只是玉树公子所演绎的味道,似乎包含着深深地忧伤,单纯的曲子甚至无法承载这种悲伤,一点一滴的遗漏了出来。

  渐渐的,在他的弹奏中,一位伊人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浮现了出现。

  我的画笔一勾,先是飘逸的裙摆。然后是纤细地腰肢,盈盈不能一握,再然后。是丰满的胸,细白的颈。藕般地胳膊……

  尽管只是从帘子里伸出一只手去。由于姿态的缘故,我不仅无法正式我地画面。甚至手臂都无法大幅度移动,只是依靠手腕用力而已,但是每一笔,每一划,每一根线条都像是刻在我心上一般,而细长地笔使得我即使手臂无法动弹,也可以用笔画到画纸的每个角落。

  只要这样,我就可以画出很寻常一般完美地画面。

  证据就是,从我落笔的时候就好奇的看着我,想知道我怎么画画的人们,现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越来越多的人对着我座位上方的天空指指点点,发出惊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望向了天空。

  看来转播状态很好嘛!

  在乐声告一个小节的时候,在心里一心二用的想到。

  这时候玉树公子大概很没有意识到我在画什么,他开始了第二个小节的演奏。而伴随着他的琴声,一张美丽的脸孔在我心里也渐渐的清晰起来。

  小巧玲珑的瓜子脸,粉嫩却有些薄的嘴唇,微微上勾的丹凤眼,还有似蹙非蹙的眉毛,眉骨间似乎蕴含着无法抑平的忧郁和悲伤……

  咦?这个女人?

  在心里勾画出这个美女的形象后,只画出了脸部轮廓的我却经不住手一顿,愣在了那里,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向着玉树公子的方向望去,当然的,只看见了对方那卷帘子而已,倒是在我转移目光的时候,瞄到的丞相大人的表情吸引了我。

  哎呀呀!丞相大人也有这么严肃的表情来的啊?正经起来不是很好看么?我都有点想要画画了,尤其是那紧紧抿起的嘴唇,让我非常的有作画欲望啊!

  可惜的是,我在进行一场比赛,我那么微微一停顿,帘子外就有黄瓜催促了起来:

  “继续画下去啊!”

  “对啊!继续画!实在是太美丽了!”

  “绝色倾城……怎么可能有那么美丽的女性存在……”

  这些黄瓜们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原有目的,一个个盯着那连脸都还没有画出来的美人图看个不停,更有白痴一脸猥亵的看着我的手,那脸呆样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就连丞相大人也一脸阴霾的看向我这边,那表情不知道是想要催促我画下去,还是想要阻止我往下画,只是那目光实在骇人了一点,我忽然有一种可能会被杀掉的感觉。

  怪事,我画的是玉树公子心目中的美人,他反应那么大做什么,难道这是他老婆。

  搞不好是真的?丞相大人不是说玉树公子欠了他人情吗?搞不好丞相的老婆被玉树公子拐跑了。或者这两个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丞相的未婚妻,却爱上了玉树公子,最后在两个男人只见无从选择,最后自杀了…“丞相有杀意。”正在我在心底任意YY着各种八点档剧情的时候,中郎将像是要证明我的想法,忽然盯着丞相那边开口说道。

  这么说着,中郎将虽然依然笔直的跪着,但手已经伸向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但是,这时候,玉树公子那边,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似的的弦响,惊得人想要跳起来,琴声却忽然停止,园子里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第十七章 庆典(十)

这个反应,不会是玉树公子终于被众人的叫喊声所惊动,而且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我映照在天空中的美人图,于是失态了吧?

  我这样想着,看着丞相大人大惊失色的转过身,向着玉树公子那边冲去,一副想要一把掀起帘子,把玉树公子劫走的模样。

  哎呀呀,根据听闻琴声,猜测玉树公子和对曲子的演绎了解,并且以此进行绘画,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吗?我虽然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因为有凌云存在,所以像这种他弹奏曲子我画画,或者我画画,他弹奏应景曲子的游戏,我和凌云常玩。

  只是现在,我好像碰到了什么禁忌了呢!

  我才产生这种想法,却听见帘子里琴声一转,像是故意反驳我的想法一般,响起了一段激昂的军乐,倒和刚刚那撕心裂肺般的可怕弦响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我没有一直在根据乐曲猜测他的想法,一定想不到刚刚那弦响是失手弹出来的。

  不过,这样就对了,这个猜猜对方想表达什么的游戏,就是要多变才好玩啊!

  我和凌云做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是随时改变自己的画面或者随时改变自己的曲子,看对方怎么完美的继续下去的。

  听着那激昂的音乐,我微微一笑,在尚未完成的美人的周围加了几笔,把线条加粗加硬加直,不多时,一位俊朗豪爽,身着银盔,头戴银盔的将军隐约跃然纸上!

  回头我要和玉树公子交流下。刚刚的美女也好,现在的将军也好,都是美人啊!我想要认识他们!话说回来。因为都是美人,现在转变绘画风格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画立刻引得园子里萝卜们一阵尖叫。而黄瓜们却发出了失望的叹息,但是他们很快振作了起来,对着我地图指指点点,像赵英西赵画师那种画痴。早张着嘴巴做白痴撞,估计有人把拳头伸到他的嘴里。他都不会有察觉。

  结果那将军没有成型,玉树公子的曲子却又忽然地一转----也是,已经两次画出了他正想表达的东西,玉树公子显然已经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了。

  也因此玉树公子这次有些故意为难地意思,这次的乐曲不是描述甜美的美人,也不是赞美出征的将军,而是诡异难测阴风阵阵,听着如同密林间妖灵低语,鬼怪乱舞。

  我也毫无迟疑。在伟岸的将军身上刷刷就是几笔,威风凛凛地将军立刻化成了古木怪石一堆,接着我的手一抖。抓住笔的上端,这样的古木怪石遍布了整张纸。配合着诡异的音乐。竟然有几个小姐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大部分黄瓜的脸色有些发青。

  但是这么一来。如此配合的乐曲如此配合的画,再结合刚刚地乐曲,很快有聪明的便明白了我和玉树公子之间的暗斗,园子里开始响起了嗡嗡地兴奋的低语声。

  这次曲子持续地时间却诡异地有些长,继续等到我快要画完的时候,曲风才忽然一边,一改之前地诡异恐怖,变得荒凉宁静了起来。

  哎呀呀,这样不是等于故意作弊吗?因为对我太不公平,我和凌云一般约定好,不能在我画完三分之二以后,才忽然改变曲风的。

  不过,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如果这样就认输,我还可以镇得住我那三个人比鬼精的弟弟妹妹吗?

  我伸手换笔,醮墨,然后大笔一挥,图纸上一片漆黑,再换笔,点滴星光,皎洁明月立刻镶嵌于漆黑的天空中,画面下面雪色的沙海一片,悠远苍茫的意境破纸而出。

  “好!”

  不知道是谁那么叫了一声,园子里一片几乎把乐声淹没的叫好声,响亮得叫人耳朵发痛。

  不过我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弄到了把纸张全部染黑的地步,等下可以发挥得余地已经很少了。想必也有不少明眼人也如此认为,于是有几个不再远远的看着天空中绘图的幻影,而企图向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大约以为这次表演就要结束的意思。

  确实,这时候见好就收,可以得到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结局----或者要除了玉树公子。

  可惜丞相大人却好像看傻掉了一样,站在原地笑得像个呆子,六分蠢三分傻还有一分明摆着的幸灾乐祸!看得我想要拿着砚台对着他的头砸过去!

  玉树公子也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只见他的曲子又再次一遍,从刚刚的曲调变回了一开始那熟悉的调情用乐曲,只不过这次他只是想要和我争个胜负,因此并没有之前的忧郁,反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换笔,却在画面的一角画出一角雪白的衣带,一只雪白的小脚出来,尽管没有画出全貌,但是这一鳞半爪,却也足以令人遐想。

  我可是说,若是我一开始那么画,人们也会喝彩,可惜有了前面的表演,这样的转变不大不小,很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

  不过我才不承认是我实力不足,而是玉树公子的乐曲变化太过于平庸了,使得我即使有千万变化也无法施展。

  可惜真正理解的人很少,连丞相大人大约都觉得我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于是终于扭头对玉树公子说道:“可以结束了吗?再继续,阁下有欺负人家姑娘家的嫌疑了。”

  “到底是谁被欺负了?”玉树公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向我问道:“莫不是姑娘也为了特殊奖而来?”

  “没错。”我笑着回答道:“因为各位公子一口一个特殊奖,所以人家很好奇,这特殊奖到底什么东西,就请公子把它让予人家吧!”

  “让?姑娘确实才华惊人,本人又有何资本可以让予姑娘?”这玉树公子比我想象中的豪爽。我的行为都等于故意挑衅他了,他竟然一点怒气都没有,只是浅笑着说道:“只是本人想要代替另外一位公子取下奖品。故不敢相让。”

  “公子的意思,人家不如那位吗?”我叹息着说道。

  “平分秋色。”玉树公子朗声回答:“以本人的浅薄水平。不能贸然断定哪位高哪位低。如果姑娘你是为了特殊奖而来,本人地意见也只是,希望找出那位白衣公子,和姑娘商量奖品的归宿。只是姑娘只是好奇想看看,那么夺人所好未免有些卑劣。所以----”

  “所以?”

  “所以请姑娘证明,你确实比那白衣公子来得高明吧!请听仔细了,这是最后一曲!”这么说着,琴声又忽然的一变,变得热闹欢快,却正是我今天上街后,各处可以听见地节日鼓乐的调调。

  最简单地,也是最困难的,我的纸上一片沙海月夜图。一块衣角,一只小腿,虽然香艳。也可以想象成天女飞升,离开了这块荒凉的土地。现在要这块土地要忽然如同街上那般花红柳绿。热闹喧哗,除非我面前是一张白纸。

  听着这琴声。我大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了笔,伴随着我手腕地移动,大片的蓝色在纸上蔓延了开来。

  蓝色也是冷色系,并不是和热闹的乐曲相配的颜色,也因此,看到我竟然进行如此渲染的人们,不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显然以为我在垂死挣扎而已。

  在渲染完大片的,深蓝,浅蓝,冰蓝,各种各样的蓝色后,我却弯起了嘴角,换笔,轻轻醮起点点朱丹,点缀于纸上。

  那一片深蓝立刻化成了这几日最常见地景色----飘飘洒洒,铺天盖地,在夜色中也反射着月光的冰蓝一片的靡霏花朵,上有皎月,下面那点点鲜红正是人间地灯光,而那小巧的白色脚踝,正属于下凡中地靡霏花神丢下笔,收回手,活动着相当酸痛地手腕,却满足的看着那些人地表情变得一脸呆滞,我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在我的轻笑中,人们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发出了及其热烈的喝彩声,不过,更吓我一跳的是,喝彩声显然不仅仅是园子里,更加响亮的是从远方,园子外面传来的声响。

  对了,据说这投影大半个京城也可以看见,我或者应该找丞相大人要表演费用的。

  只有跪在我身边,无法看见天空投影的大型三维立体影像的中郎将大人,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眉毛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手紧紧的按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似乎盘算着要是有什么意外,就立刻带着我跑路的样子。

  而我的画画完了,那边也演奏完了。

  玉树公子果然很干脆,他大大方方的就对着我承认道:“我认输,姑娘的才情水平实在令人赞赏,这个世界,果然藏龙卧虎的多啊!”

  “那么,把特殊奖给这位姑娘,没人有意见吧?”丞相大人微笑着询问道。

  玉树公子没有立刻吭声,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理由阻止了,即使才学是无法相互比较的----何况还是拿着作诗和绘画比较,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毫无疑问,因为我的表现,这次才子会有了一个不逊色于开场,甚至和开场相呼应的收场。

  园子里大部分人肯定是抱着有热闹看就好的心态来的,因此,对于丞相的提议,园子里一片赞同声,然后就是要求我走出帘子领奖的声浪,似乎所有人现在对我的脸比对我的画兴趣更大的模样。

  一群色狼!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在吃了鸡蛋后,想要看看母鸡的模样呢?难得他们想通过母鸡,把鸡蛋咬出鸡肉的味道来?

  我在心里嘀咕着,对中郎将做了个起身的动作,然后掏出翠色的丝绸覆盖在头上。这丝绸是我出宫的时候为了被人看见脸孔而盖在脑袋上的----事实上,中郎将大人的轻功让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很显然,它现在却在意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帮我隔离企图靠近我的家伙。”我对着中郎将大人下达命令道。

  “是。”中郎将一如既往的给了我肯定回答。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了拉覆盖在头顶的丝绸,即使有精巧的面具在脸上,我依然将丝绸拉低到足以覆盖我半边脸的程度,并且拿着把扇子,随时打算遮住下半边脸。

  既然对方是神秘的白衣公子,那么我就充当神秘的绿衣美女好了。

  虽然我的脸其实并不漂亮,保不准还是萝卜,但是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尤其还只是在看见了我的一小截手臂的情况下,运气好的话,保不准我可以竞选京城第一美人当当在心里如此自嘲着,掀起了帘子。


第十八章 庆典(十一)

看着我这个样子从帘子后面出来,人群散发出一阵很难说是不甘心还是很兴奋的声音,不过也有不死心的人企图靠过来和我搭话。

  但是浑身是血的中郎将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后,那些不死心的笨蛋就立刻退缩了。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中郎将那一米九的身高,结实的身板,还有面无表情的脸孔,本来就足以震慑任何人,何况他现在还浑身鲜血,宛若鬼神呢?

  丞相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中郎将显然也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笑着说道:“姑娘,你的侍卫相当的有特色啊!”

  “过奖了。”我用甜甜的声音回答道,不客气的把这句话当作了夸奖,却没有直接走向八角亭,而是故意绕了一个圈,从白秋浩的身边走过。

  这小子处于石化状态,好像彻底被吓成傻瓜了,看见我们过来,他也不避开。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同伴用力拉了他两下,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不加理会,结果他的同伴只好畏惧的看了中郎将一眼,自己逃开了。

  “带走赵英西,别让他揭穿我的身份。”走过白黄瓜身边的时候,我低声吩咐道。

  只见他呆呆的点了点头,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这种乖巧过头的态度,让我有点疑惑,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理会他的时候,所以我最后还是丢下他,慢悠悠的走向了八角亭。

  在和丞相大人不冷不热的寒暄了几句后,先是给这次才子会的魁首之类颁奖,然后夏姬才捧着一个紫红色的盘子出来,上面放着一卷卷轴。

  这特殊奖地奖品竟然是书画类的东西?

  不过既然出口成诗的白衣公子想要。那么一定是书法诗词之类地,我懒洋洋的结果那卷轴,却发现夏姬一脸不怀好意地表情。而丞相大人,则用带着明显幸灾乐祸口气的说道:“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临时更换奖品。”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听见我竟然真的那么回答道,丞相也微微的愣了一愣。

  夏姬却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那么,不打开来检查一下吗?”

  唔,这只萝卜是不是把我当作情敌了?

  夏姬的建议却得到了一片赞同,因为之前那位白衣公子如此的希望得到这个特殊奖的奖品。因此所有人都对这奖品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兴趣,很希望一睹风采的样子。我甚至眼尖的发现,躲在帘子后面的玉树公子的影子也微微地靠近了一些,似乎亲眼目睹的感觉。

  既然似乎所有人都很感兴趣,我自然没有驳大家兴致的喜好,于是将卷轴交给中郎将,懒洋洋地命令道:“打开。”

  “是。”中郎将如此回答道,抖了抖卷轴,那卷轴便伴随着他的动作展开。然后在看清楚画地那一瞬间,响起了好几声女性地尖叫,在场的男性也难掩尴尬地表情。却又有些兴奋的喃喃低语。

  因为那是一副黄瓜萝卜嫁接图,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这是一张春宫图。

  特殊奖品竟然是这样的东西。难怪白萝卜会想要我当场打开来看,是想看我失态的样子吧?而丞相大人所说的如果我不想要。可以交换其他奖品则是因为这张图,是我画的。

  至少这幅画右下角的红色钱字印章,足以说明这东西出自我的手笔。

  “这幅图,是秦淮画家凌钱的作品。”夏姬笑眯眯的解释:“同样作为画师,这位姑娘应该听说过他吧?或者姑娘你会觉得春宫画师不值得一提,但是凌钱的画在各地……不,在各国都享有盛誉,尤其是前端时间他宣布绝笔后,在青州国,他的画有人出价到了十万两黄金。”

  这个价钱成功的让众人发出了惊叹,也让我皱起了眉头。

  啊啊!原来我的画那么值钱吗?为什么我目前手头上还紧巴巴的?那些该死的中间商,全部全部去死吧!我要画一堆的画来冲击市场,否则我心里不平衡!

  “之于画家凌钱的作品,金州国画家罗修称赞手法大胆,表现力强烈,并不仅仅限于感官本身的审美诱惑,而是通过对美的沉思冥想使人的精神世界得到纯化和超越,使人的灵魂得到升华。而玄州国的大学者,书法家卫弃也评论,凌钱的作品充满了现实主义特色,假托春宫淫画,实际上展现的是社会上的各种丑恶面相,有着深厚的时代内涵。”夏姬继续一脸认真的解说道,她的口气不像是在说一副春宫图,而像是在说一篇政治论文,但是无疑的话,这些话缓解了场上的尴尬气氛。

  有了如此正面的评论,不少一开始因为伤风败俗而气急败坏的人,也立刻摆出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摇头晃脑的看着这幅画。

  有些人就是如此,只要掩耳盗铃的蒙上块遮羞布,就什么都敢做了。

  夏姬这时候却扬起眉毛,笑眯眯的看着我:“姑娘,身为画师的你不会不明白这幅画的价值,从而拒绝接受吧?”

  果然,这孩子完全把我当作假象情敌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她现在确实在很努力的对付着我这个情敌。

  我不知道这个夏姬是什么出生,但绝对不是良家,也因此她可以一脸无所谓的在这里评论这种画,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出身良好,却站在我的立场上的少女来说,这样的奖品都是烫手番薯。

  身为画师,见到了拥有如此赞誉的作品,当然有收藏的价值,如果不收下,是不识货的表现。但另一方面。无论怎么赞美,春宫图就是春宫图,收下。少女的声誉肯定会受到影响。

  只不过,对普通地少女或者有用。但是这张画是我画出来的啊!

  “很抱歉,我没有收藏残缺品的爱好。”我用扇子捂住嘴,冷淡地回答道。

  “残缺品?”夏姬愣了一下,咬牙说道:“您这是质疑我们糊弄人吗?”

  “这幅作品应该是凌钱初出道时期的作品,因为他离家出走。身上金钱紧缺,而当地画商又大多不识货,按照春宫画地惯例,他们要求凌钱把画中人物的淫秽之处进行加大夸张。”

  我用扇子对着画面上的畸形黄瓜比了比:“因此大多人物身体不均甚至扭曲,即使凌钱本人,也认为这个不过是骗钱淫秽之作,怎么可能有收藏的价值。”

  夏姬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呵呵,姑娘评论得是。”丞相大人苦笑着说道:“只是,虽然今天赢了的是姑娘,但是不得不说。那位白衣公子地才华也相当令人高山仰止。本来我想开个特例,既然可以几届没有特殊奖。那有一届有两位特殊奖也无妨。只不过姑娘赢了,所以有选择奖品的权利。如果姑娘不要这幅画的话,那么我正好顺水做个人情,可是……”

  可是因为我这一批评,你不好把画送出去了?

  推卸责任也不是这么个方法,想要我就此觉得欠了你人情,也不是这么个方法,你们真当我凌钱好欺负的不成。

  我以扇子掩嘴笑道:“大人取笑了。想那白衣公子才学惊人,想必也不是什么淫秽之徒,恐怕只是单纯仰慕凌画家的水准,才良莠不齐的收集凌画家各个时期的作品。要是大人你觉得这幅画作为奖品有失公平的话,不妨拿出其他东西来如何?”

  “其他?”

  “听闻大人你那把折扇上拓的,就是凌钱画师地晚期杰作,既然有这把扇子,大人自然收藏有真品。连带着这张早期作品一起送上,想必世人都会称赞大人您的慷慨。”我笑眯眯的说:“还是说,大人你舍不得?”

  成功地看着丞相大人的嘴角抽搐了起来,我心里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快感!

  虽然丞相大人老大地不情愿,但是话是他先说出来的,自然没有了太多地选择余地,他的嘴唇抽搐了几下,然后大声的笑了出来:“说得好!那么我确实不能小气,如果可以找出那位白衣公子,我愿意拿出我收藏的所有作品,任那位公子选择!”

  哎呀呀,好大方!丞相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大方不要紧吗?

  “那么,姑娘你又希望得到什么奖品呢?”这时候丞相却又笑着问我。

  “呵呵,让大人如此破费,我又怎么可以要求太高,这次我本就为购买画具而来,那么可以介绍一些好的商家给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我微笑着说道。

  随即又以扇子掩嘴,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以后以我名义宣传的画具,以销售量的三成,算广告费给我,过段时间,我会找人上门收取。”

  才子会特殊奖,神秘的绿衣美女所选择的画具,会吸引多少跟风爱现的才子佳人跟风购买啊,我简直闭着眼睛都想得到。这也是所谓的名人效益,我才不相信同样和我在前世那个世界生活过的丞相,会放弃这次机会。

  听到我的话语,丞相大人的笑容再次僵在了脸上。

  想要利用我赚钱可以,不过我也有收费的权利啊!如果我那么容易被人利用的话,那么我早就被凌前那个笨蛋拐去卖钱了。

  话说,这人做得到底是丞相还是商人?为什么我觉得他对赚钱和女人的兴趣远远大于朝政?

  不理会他,我示意中郎将大人将画卷卷好还给夏姬,这次才子会到此也算是圆满结束,虽然有才子佳人想要继续月下约会,但是今天有了那么几出好剧,相信大多数人都急着离开,向无缘来这次才子会的人们宣扬这次见闻吧?

  我简直想收取关于才子会的宣传费用了。

  而在夏姬宣布结束后,当然也有不知死活想要上前搭话的,哪怕中郎将在我身边,这样的家伙似乎也不少,而丞相大人似乎终于从被我索要广告费的打击中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对着我拱了拱手:“那么,请姑娘这边来,相信各商家会很欢迎姑娘选用他们的商品。”说着,他对着后门方向做了邀请的动作。

  确实,以现在的局面,我也只能往后门走了,刚刚从外面传来的声响就够吓人的。

  话说回来,丞相大人是不是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同了,虽然还是笑得很恶心,虽然说话还是那个讨厌的腔调,不过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我忽然觉得他变得让我有作画的欲望了。

  我疑惑的想着,玉树公子那边的帘子却掀了起来。可惜出来的却不是那位公子,而是一棵嫩嫩的丫鬟打扮的小白萝卜,只见她走到我身边,对我低声说道:

  “凌宝林,我家公子说,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


第十九章 庆典(十二)

凌宝林?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份的?!

  我惊讶的转过头,望向了玉树公子的座位,但是那边帘子晃荡着,座位的主人显然和之前的丞相大人一般,从后面的暗门离开。

  于是我转过头去看唯一可能泄密的丞相大人,显然也知道那个丫鬟的传话的丞相大人却对着我耸了耸肩膀,微笑着说道:“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这件事,不是吗?”

  确实,但是若果不是丞相大人的话,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见过我本人,二是通过一些线索猜出来的。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我在宫里见得人不多,何况那位玉树公子很可能是人型的,因此我更不可能忘记他,而如果是后者,可能暴露我身份的……

  我转头望了中郎将一眼,奇怪的问道:“中郎将大人,你认识玉树公子吗?”

  “不认识。”中郎将回答道。

  虽然中郎将不认识,但是从玉树公子可以参加赏花宴这件事来看,玉树公子还是可能单方面的认识中郎将的吧?所以知道中郎将在监视我也不稀奇。

  其实我很怀疑,只要是后宫的,都知道我是被监视的犯人。

  算了,就算查到我头上,大不了我来个死不承认,何况还是中郎将把我带出来的,要死也有个垫背的……那个玉树公子虽然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我很快的放弃了胡思乱想,跟着丞相大人去了后院,挑选了画具。

  在挑选画材的过程中,我几次注意到丞相大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那一脸古怪地表情还有那奇怪的眼神,很令我发毛。

  可是要说丞相大人心怀不轨吧?他看起来又极端的规矩。不,应该说。就是因为他实在过份地规矩了,不再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语,也不动不动想要吃人豆腐,所以才更叫人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就好像和一只恶狼在一起,它却不咬人。只是看着,那个感觉更加地叫人恐怖!

  原来我以为他怀着什么坏心眼---我甚至做好了,他随便的把我丢到喧闹的人群里去的准备,丞相大人却反常的规规矩矩地把我从偏僻安静的偏门送了出来,还帮我和中郎将大人准备了其他色彩和款式的衣服,以免他被人认出来。

  话说回来,难得有机会看见中郎将大人说便服,回去一定要画下来!

  “到这里就好。”

  从偏门绕出来,看着还聚集在兰芳园门前的人群。我叹息着对丞相大人说道。不过现在的人够多,也有不少绿衣少女和高大青年在一起的,所以我并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相反的。和丞相大人在一起,才真正比较危险。

  “呃。好。对了……”丞相大人犹豫的看着我,有些愣愣的说道。看他地眼神,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能是在我选择画具的时候,一直迟疑着要不要和我说的话。

  但就在他几乎要说出来地时候,一个甜甜的小女孩地声音在我们附近响了起来:“哥哥,买朵花给这位姐姐吧?”

  哎呀呀?我转过头,发现问话地萝卜儿都是同一根,那小小的眼睛老大老大,被中郎将大人吓哭地那个,我还以为她哭着逃回家去了,没有想到还在卖花啊!赚钱也真辛苦。

  那孩子看见我也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紧张的四处张望,当看见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的中郎将大人后,这孩子那小小的身躯很明显的颤抖了好几下,做出了企图逃跑的姿态。

  “小妹妹,除了玫瑰还有其他的花吗?”丞相的表情好像是被人唤醒了一般,忽然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的望着我,在我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因为他这个表情惊叫出来,想要为他画画的时候,丞相大人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欠扁的表情。

  面具?

  换句话说,我之前一点都不想画丞相大人,是因为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张厚厚的没有绘画价值的面具?怎么可能呢?凌云即使在施展他的演技的时候,我也会想要画画的啊?

  还是说,那张面具其实对丞相大人来说,不仅仅是面具了,而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轻佻,轻浮,好色,有这样性格的美人,让我画过一次就会彻底蝉蜕成空心萝卜,比如和我同批进宫的沈玉烟。

  可是因为这不是丞相大人的本性,所以我才直觉的对于他的面具暂时不想画画。

  有意思,把他的面具剥落下来,让他成为我绘画的素材的过程,一定相当的有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对于丞相大人的存在感觉到深深的恐怖。

  “凌姑娘……”我在思考的时候,一大团五颜六色的东西送到了我的面前,看着丞相大人手里这团数量惊人的花束,还有丞相大人那露出闪闪发光的牙齿的笑容,我忽然有了一阵晕眩感,再瞄了眼那小女孩的花篮,果然的,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连根草都不剩下。

  不愧是丞相,和中郎将截然不同,一次性就清空了别人的花篮。冤大头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不需要。”这么一大团的东西,怎么带回去是个问题,就是带回去了,也会让凌云彻底暴走吧!对于我来说,不亚于炸弹一般的存在。

  “凌姑娘,你这是嫌弃我吗?”丞相大人深情款款的望着我,柔声问道,那不断放电的眼神让我身上寒战一波接一波的,几乎让我有把花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我只是对植物的生殖器不感兴趣罢了。”我冷声回答道,我说这话地时候,丞相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连中郎将大人也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我送他地那朵玫瑰。

  伤脑筋,因为太过于厌恶丞相大人的表现,我竟然忘记我刚刚也送了中郎将大人一朵植物地生殖器了。都是该死的丞相害的。我不满的望了丞相大人一眼,奇怪的问道:“没必要给我。难得过节。我想有一堆地人想要你送花,比如刚刚那个白萝卜……呃,夏姬姑娘。”

  “这是在吃醋吗?可爱的凌姑娘。”将大束的花放到了我的鼻子下面,丞相大人深情款款的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从见到你开始。我的心就只属于你一个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机会解剖丞相大人的脑子,仔细探索一下,他怎么总是可以如此无所谓的把如此恶心地话语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的。

  “我不想要这么奇怪地东西。”我推开那些花束,冷声说道:“你的心也好,这些花也好,这种莫名其妙地脏东西,我一点都不想要!”

  “好过分,凌姑娘。你伤害到我了。”丞相大人捧心做西子状,看得我在原来那一身地鸡皮疙瘩上面再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再听他那么恶心下去。我很怀疑我接下来会不会长出鸡毛来。丞相大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他还在进行莎士比亚式地华丽表演:“那么。我的凌姑娘啊。既然你不待见我,就用你那宛如琉璃色小鸟般纯洁的心。关心一下这孩子吧!”

  这么说着,丞相忽然按住了买花的小女孩的肩膀,那孩子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一脸惶恐的看着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却对着她安抚性质的笑了笑,那张英俊得简直要坏掉了的脸孔对雌性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所以小女孩暂时是平静下来了。而丞相大人却抬起那张脸,保持着那个微笑,对着我说道:“你不觉得吗?在这样的节日里,却要出来卖花的孩子,还不如早些把她的花买下来,让这个孩子早早的可以回家,与家人共度节日吧?”

  唔,我以为这些花是你买来送我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中郎将大人却忽然的插嘴说道:“提出让太学开办幼年部,让小孩子进入学习,并且在节假日打工的,不就是某人吗?据说,这些卖花的手段都是某人编写出来,让这些孩子掌握的吧?”

  我说为什么这个朝代会有这样的卖花小女孩,而且手段还和前世看起来那么相像,原来是我们的丞相大人的杰作吗?

  说起来,丞相大人前世,不,穿越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一般有女朋友并且在节日里经受过卖花骚扰的男性,是一点都不会想要重现这种令人厌恶的事情的吧?

  “真难得,中郎将大人你也会主动发表意见,原来不是哑巴啊?”丞相大人愣了一下,却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惜这样的挑衅对于面部神经严重失调的中郎将来说,明显没有作用,倒是丞相大人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却拉了拉丞相的衣角。

  “大哥哥,如果姐姐不要这些花的话?你难道就不愿意买了吗?”女孩子眨着她那大过头的,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丞相大人说道。

  看来这孩子果然不是个省事的,在那么短短的功夫里,她显然已经发现了谁比较好说话,并且展开了集中攻击:“大哥哥,你刚刚说要卖花,是骗我的吗?”

  “当然不是,即使为了你,我也愿意把花买下来啊!”对女性阿谀奉承似乎已经成了丞相大人的习惯,或者他根本就有恋童癖倾向,因此小女孩那么一说,他二话没说的就掏出了钱,把花买了下来。看着小女孩甜笑着跑走,丞相大人抱着花再次望向我,可惜这次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有五六个童音同时响了起来:“哥哥,要卖花吗?”

  呵呵,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在前世的时候,只要心软的买了一朵,自然有其他的卖花的女孩认为你好说话,于是一起围上来。这次丞相大人是自掘坟墓了。

  丞相大人也愣了一愣,然后他弯下了腰,蹲在了女孩们的面前,正在我想他会不会真神经到把所有花买下来的时候,丞相大人却轻轻的捏住了其中一个女孩的下巴,柔声问道:“我连你们一起买,要花多少钱?放心好了,只要陪大哥哥一个晚上就好了。”

  喂喂!这是犯罪!

  丞相大人的提问显然把这些孩子吓住了,有个机灵的抱着花篮立刻转身跑开,其他几个也准备逃跑的模样,只有被丞相大人捏着下巴,眼睛直视着丞相的那个孩子的脸红了起来,哆嗦着嘴唇,一副几乎真的想要答应的样子。

  好在她的同伴还没有进入花痴状态,匆匆忙忙的对着丞相大人说道:“我们才不卖!”这么说着,拉着自己的同伴,很快的离开了这边。

  “万一她们真的同意了怎么办?”我冷淡的询问道。

  “不,卖花的教学课上,反复强调过,对于问出这种问题的怪叔叔,要尽快逃走。何况这些孩子是太学的,其实家境并不差,这只是给她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而已。”丞相微笑着回答。

  这是什么锻炼啊?

  我头痛的想,丞相大人却把手上的花束送到了我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娇花配美人,毫无疑问,这些花朵,是为你而开放的。”

  又来了……唉?这不是我噩梦里的情节……不,不对,这句话!

  看着那束花,我呆呆的向着丞相询问道:“丞相大人,我竟然一直忘记了问,你的尊姓大名是……”

  “免贵姓林,林慕,如果凌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慕哥哥。”丞相以一贯恶心的调调对我说道。

  林,林慕!高一三班,高二三班,高三一班,每学期年级第一,校篮球,被称为校草,最后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A校的那个林慕?!为什么我早没有想到是这个家伙呢?这套搭讪台词,只有他才厚颜无耻的说得出来,并且对我们高中每一个女生都说过了!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整容过了,看起来比前世更帅,更光芒四射,也更……恶

  话说这个人大一的时候失踪了,原来是穿越了吗……呜呜,运气不好,转世以后遇到老乡,这个老乡还是认识的,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恶心的了!

  虽然我也很想罗曼蒂克的说,这个是缘分啊,但是和这个人有缘分还是免了吧!

  为什么偏偏是他?!我一阵头重脚轻,却挣扎着从林慕……不,宰相手里接过花束,微笑着说道:“谢谢了。”

  这么说完,我毫不犹豫的把花束丢进了一旁的垃圾堆里!


第二十章 靡霏花谢

虽然很突然,但是我快死了。

  毕竟靡霏花季只有短短十天,皇宫里美景那么多,不管我怎么不停的画,不管我是不是幸运的在这种时候和凌云闹别扭,使得唯一可以管我的人不在,不管我是不是采购到了希翼水准以上的画材,时间还是如流水,很快的从指间滑落,最后点滴不剩。

  于是我只好实在饿得眼前发黑了,才吃一口干粮,累得手拿不住笔了,才就地睡上一会儿,也亏得我一直往皇宫偏僻地方走,这一路上竟然没有被什么人打搅,只不过最后国师在禁苑里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站都不住,只能如同软泥一般的爬在地上了。

  不过这可能和我终于完成了靡霏行宫图,心完全放下来了有关系。

  七八天几乎没睡也没吃什么,现在即使是烂泥也会觉得像是柔软的床铺,一切色彩晃眼的厉害,脑袋里嗡嗡的响,反而无法沉睡过去,只是从手指到脚趾都无法动弹,我只是在这种类似鬼压床的半昏迷状态中,幻想着在醒来的时候,有美味的大餐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这种半昏迷状态中,我感觉到有人踢了踢我的腰,只是我的身体现在迟钝得厉害,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疼痛感。

  “喂,还活着吧?”接着,踢我那人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拖起来问道。

  “……”我依然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因为我眼睛现在疼得厉害,一点光都会刺激得我想要流眼泪,勉强睁开那就太痛苦了。

  “还活着就回答一声,不要装死。”那个声音再次说道。并且捏住了我的鼻子,大概是想像唤醒贪睡的小孩一般,用缺氧来唤醒我吧?

  理智上唯一的一点清醒这么告诉我。但是我真的真地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虽然一开始不能呼吸很难受。但是脑袋里那嗡嗡的声音却慢慢地远去,远去,我似乎漂浮了起来,向着最深层的安宁中远去。去哪里都好,就让我这么睡过去吧!

  “喂!你不会就这样……”隐约听见有人对我叫喊着什么。但是那已经是离我异常遥远地声音,我无法理会,也不想理会,只是想一头扎进那团黑色的宁静中去。

  只要沉溺于那片宁静,我就会死去吧!

  死吗?

  死……

  皇帝陛下,国师大人,中郎将,皇子,大皇子。中常侍,丞相大人,还有没有见上面的玉树公子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美人们!

  我的终极美人图还没有完成!我怎么可以死!我怎么能死?!对不起。凌前!凌雪!凌云!姐姐现在马上就回去!

  这就是所谓地执念吧?心里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渐渐沉溺于黑暗宁静之中的意志立刻向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飞了上去。虽然那光芒亮得刺眼。虽然越靠近光芒,就越觉得万分的痛苦。但是我还是执拗的飞向了光源。

  我的身体一个机灵,眼睛猛然睁了开来。

  因为长久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我只觉得周围的颜色刺眼地厉害,好像忽然生活在了色彩对比度超过了两百的世界里(有兴趣的开PS自己看),所有地一切都格外的鲜艳而且扭曲变形。

  不过即使这样,还是一片看起来很美丽地东西在向我靠近,因为大脑竟然进入基本当机状态,所以我一时无法分析出这个是什么,当我反应过来地时候,可以确定的是,我看见地好像是长长的,卷卷的,可以放上一根火柴去的那种漂亮睫毛。

  而我的嘴唇似乎和什么柔柔的香香的东西碰到了一起,有柔软的物体带着冰冷的小珠卷进了我的嘴里,然后在柔软物体的运送上,那冰冷的小珠滑进了我的食道,我的身体,我的脑袋似乎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所包裹起来,劳累和疲倦似乎慢慢的远去了。

  “啪----”

  我颤悠悠的抬起手,对着那东西拍了过去,不过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力道还没有拍蚊子的力气大,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拍。

  “……什么嘛,没有死么?”被我拍到的那个人把嘴唇移开,很有些不满的把我丢在了地上:“既然没死,刚刚就应该说一声,浪费了我一颗丹药。”

  “……抱歉。”虽然声音沙哑得不像是我自己的,但是我现在可以说话,已经是个奇迹,大概是那颗冰冷的东西的功劳吧!我现在觉得舒服了好多,身体的疲倦也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企图吞口口水,却发现嘴里干得可以出火,于是只能忍住干渴苦笑道:“抱歉,国师大人,人家不习惯有异物在人家的身体里,”

  “我也不喜欢。不过还有力气说这种黄色笑话,看来我是多余的担心了。”国师看着我冷笑道,直起身体,走到了我的画架前叹息着说道:“我说你的画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你根本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啊!”

  “只有生命力吗?我恨不得把我的灵魂也画进去呢!”我趴在地上,懒洋洋的说道。那颗冰冷的珠子似乎顺着我的血液在慢慢的运行着,肌肉的酸痛慢慢的消失,四肢也变得有力起来,嘴里也没有那么干涉了。

  不过我依然一动不动,不想浪费多余的能量。

  “看来我有些低估你了,从性格到灵魂,你完完全全是个麻烦。”伴随着翻动着画页的声音,国师的话语似乎变得有些遥远了起来:“对某些事情拥有过份的执念,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和坏事,是依靠人的主观判断而决定地。”我依旧懒洋洋的说道,眯着眼睛看着国师大人的鞋后跟。我奇怪地问道:“您为什么在这里,刚好路过?”

  “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幸运吗?”国师地话语里带着些讽刺的意味:“纤雨殿现在已经因为你的失踪闹得鸡飞狗跳了,中郎将发动了整个中郎卫出动也找不到你。最后只好来拜托我----话说回来,你还真有本事。我以为再也不可能让那小子来要求我的帮忙了呢?”

  国师大人,你曾经对中郎将大人做过什么,使得他不想要你的帮忙?

  不过:“整个中郎卫?这是不是太过于夸张了,这样我岂不是又会招惹来某些人地不满?”啊啊,低调行事啊低调行事。为什么低调离我如此的遥远呢?我又不是天生背后背着大型聚光灯的美女。

  “这你可以放心,没有人有时间理会你这么一个小人物。”这么说着,国师大人大约终于看不过去我的死狗模样,一把把我拎了起来,丢在树下。

  “没有时间?”我奇怪的问。

  “恩,因为我们的皇帝啊,恋爱了。”国师把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一脸八卦的说道。

  “恋爱?”我抽搐了一下嘴角,想象了一下我们皇帝陛下睁着星星眼。出于粉红色背景当中,然后周围飘散着粉红色花瓣的模样。很好,我立刻就就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明明胃里没有什么食物,还是产生了想要干呕地反应。

  “说恋爱有点偏差。不过。放着名门闺秀的妃子们不要。偏偏专宠一个粗使丫鬟,并且把对方藏于寝宫之内。连续好几天的不去早朝,朝廷上后宫里全闹开了。”听国师地口气,他完全在幸灾乐祸:“自然,没人会去在意中郎将和你做了什么。”

  “那是够热闹的。”不过专宠什么地也就算了,但是不去早朝,延误朝政,真地是我们的陛下会做地吗?我看他不像是会因为个女人昏头的类型。

  “怎么?凌宝林,你感觉怎么样?”国师大人却一脸八卦的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笑眯眯的向着我问道。

  对喔!那只还是我老公,另外前段时间他还咬了我

  话说回来,刚刚国师大人虽然是为了救我,但是那个行为也不见得很纯洁,所以我故意甜甜的向着国师大人说道:“讨厌,国师大人,说道我和陛下的话,他和我的关系,不是跟你和我的关系,一样的吗?”

  国师大人果然很容易调戏,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耳朵的地方红了起来:“你,你和皇上,跟我,我和你,可能一样么?你是他的妃子啊!有契约关系的。”

  “契约关系?”原来国师大人是这么看待婚姻的吗?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渐渐回来,我笑眯眯的说道:“国师大人,你不是也和我契约关系吗国师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吼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反正都是约束啊!我和陛下那个,还没有我跟你那个有效力呢!”我故意弯起了嘴角:“话说回来,就我在你身上下的那个咒文,我死掉对你比较有利吧?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席孟修难得拜托我,我才……”看着我笑得眯起来的眼睛,丞相大人也知道拿中郎将作为藉口很薄弱吧?只见他叹了口气:“我无法看着别人死在我面前,不过,不是心软,是另外有原因的!”

  “哦?”第一次见面就想要杀死我的人那么说,很没有说服力啊!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不救你,我估计你睡一觉也会醒来吧?”国师大人愤愤然的说道:“丹药虽然有效,但是还从来没有过一吞下就见效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什么丹药……真是,难得的灵丹就那么浪费了。”

  “没错,我觉得比较致命的,是你捏住了我的鼻子,让我无法呼吸。”我不看国师,而是远处远处冷淡的说道,那里还有几片尚未化尘的靡霏花瓣。

  “原来你那时候就醒着吗?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搞得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死狗,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把你带回去,丢给席孟修他们处理的!”国师嚷嚷道:“你知道我给你吃的那颗丹药有多么难以炼制吗……”

  “谢谢。”

  “恩?”国师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着我。

  “谢谢。”我大声的说道:“不开玩笑了。总之,国师大人,谢谢您救了我。今天我算是欠了您一份人情,不过您也知道,如果帮您解开束缚,会心惊胆颤害怕您报复的是我,所以除了拿解开束缚做交换,如果您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帮忙,而且我发誓,在我画出我想要的画后,我一定会解除对你的制约的。”

  虽然说躺在这里,我离死亡也有着相当的距离啦---事实上,这样的昏迷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对于起到致命一击的,反而是国师捏住我鼻子的举动。但也因为如此,我明白我刚刚生命力薄弱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国师不来,我保不准被禁苑其他什么弄死。

  在该道谢的时候,还是要坦率的进行道谢才好。



第二十一章 邂逅

“没必要……只是颗丹药而已,我有的是时间再炼,而且你本来就不会死!”

  大约是没想到我会那么认真的道歉,国师大人撇开脸来,冷冷的说道。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挑起眉毛,偷瞄着我问道:“刚刚你说,可以帮我的忙,是认真的?”

  ……国师大人,你想要我去做什么?你这个态度,让我很恐慌啊!不过我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是认真的,虽然我不是君子,但是对自己的话负责的认知还是有的。那么,国师大人,你有事情要我去做吗?”

  “以后吧……”国师望着天空,不过嘴角却弯了起来,那笑容看得我一阵发寒。

  希望他不要叫我做什么会让我后悔说出这种话的帮忙----虽然我现在就有点后悔了。这样想着,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发觉刚刚的疲累和饥饿好像是假的一样,我的身体轻盈的厉害,感觉就是一下子窜上树也没有问题(你是猴子么?)。

  不愧是仙丹啊!我这才回味般的咂了咂舌头,好奇的向着国师问道:“那是什么丹药?”要是可以从国师大人那里弄上一瓶来多好,以后我画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画着画着就头昏目眩,不得不停止下来了。

  国师像是明白了我的心事,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告诉你这丹药的名字,你也未必知道。何况这种丹药,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给你这种人。”

  “为什么?”我有得罪国师你吗?(不要说得你好像没得罪他一样)

  “因为给你这种药,等于让你自杀。”国师冷冷的说道:“即使是仙人,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这个丹药虽然可以暂时的补充精力,但是你这段时间依然不进食不睡觉,药性会反噬。那么最后不要说会死,就是连全尸也玩不到。瞬间干枯得有如僵尸。”

  “死都死了,尸体再好看有用么?”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药确实不能落到我手里,因为我绝对会忘记吃饭睡觉,因此被药性反噬地。虽然这种死法我不怕。但就此死了,也实在太丢脸和太划不来了。

  于是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好奇的向着一脸不以为然地国师问道:“药效多长?”

  “大约六个时辰。”国师挑起眉毛望着我:“知道害怕了?”

  “恩,活着比死了好,至少要完成我的愿望才可以死。”我扶着树站了起来,虽然脚还有些发抖,但是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也并不会那么急切的想吃东西想睡觉。

  “什么愿望?”

  “当然是画画,比如画国师大人你。”我叹息着说道:“在我垂死前。一想到没有把你的肖像图完全完成,就回过神来了。”虽然还想到了皇帝陛下,中郎将。大皇子,二皇子。中常侍。还有丞相大人就是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死了好了!”国师的耳根子又微微的有点红,嘴里骂道。

  我嘻嘻笑了笑。继续靠在树上软绵绵地问道:“现在是没有精力了,所以准备回去睡觉,国师大人,是不是可以拜托你送我回去,我走不到……”这么说着我对着国师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做垂死状。

  “哈……”国师大人却皱着眉毛看了看我身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我承认,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节省了,睡觉的时间自然也没有,何况我刚刚还趴在地上,可惜我又没有天生丽质到,即使一身脏兮兮的,其他人一看我的眼神,还会觉得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璞玉的地步,事实上,现在就算说我是烂泥堆里出来地,我也没有意见。

  国师大人嫌恶我是有理由的,是正确的,他刚刚忍住肮脏给我喂药地过程,简直超脱了善良,用伟大崇高来形容了。

  可惜,国师大人不想再伟大崇高一次,他冷冷的看着我说道:“那么脏兮兮臭烘烘地,把你送回去太恶心了。正好附近有温泉,先洗干净了再说。”“温泉?”啊,这么说,确实有,我还在那里画了画,不过现在我才把那东西和洗澡联系起来。话说,反正回去也要洗,温泉自然比较有趣。于是我大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苦恼的说:“我没有带换洗衣服。”

  听我那么说,国师大人用几近严苛地眼神看了我琳琅满目的画具还有一卷草席和一卷薄被子,然后用你已经没救了的眼神看着我,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情愿的向我说道:“那么,你泡澡的时候,我先回去给你拿衣服。”

  “那么顺便帮我把东西一起带回去。”我立刻得寸进尺的说。

  国师的太阳穴上跳出了青筋,一脸想要揍我的表情。不过大概想想他等一下确实无法在带着我回去的同时还要搬一堆的画具,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

  等到国师离开后,我才安心的除去衣服下水洗澡,雾腾腾的水蒸气和恰到好处的水温使得我浑身放松了下来,被丹药暂时制造出的清醒逐渐消失,我又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次失踪没有让凌云知道吧?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几乎可以想见我的悲惨下场了。不过,第一个找到我的不是凌云,搞不好凌云真的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即使在闹别扭,凌云也不会完全不管我吧?还是知道了也不管我?那这个不是凌云作风的啊,我最后都差点死掉了,他怎么可以不管我……

  呜呜,虽然没有搭理他,还趁机跑出来画画是我不好,但是凌云不会真的因此不要我了?凌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他小时候明明说过对于我来,姐姐最重要的这样的话语。

  讨厌。我回头要向凌雪告状!(喂喂……)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慢慢的向着水里滑了下去,看着因为自己吐出地气息。在泉水里冒出来的泡泡,我的意识也渐渐地变得朦朦胧胧的。偏偏这个时候,温泉地另一边却传来了什么落水的声响,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我瞪大了眼睛,用力的眨了眨,清醒了过来。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却除了雾气腾腾的水蒸气以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话说,禁苑毕竟是普通宫人不会来地地方,所以落水的应该不是人吧?或者是猴子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如果是禁苑里封印的妖魔的话……

  联想到这些,我打了个寒颤。偏偏这时候,传来落水声响的那边,有哗哗的水声传来。

  虽然我跑进禁苑里画画的时候完全没有联想到自己行为所具有的危险性,但是从绘画的狂热状态解脱出来。我还是很知道我在做什么蠢事地。

  可是,看了看丢在岸边的衣服,既然已经下了水。并且把身上清洗得清洁溜溜,只要是人都不会想再继续穿脏衣服。何况我那衣服现在还不是一般的脏。

  在脏衣服和对莫名其妙声响地恐惧中。我犹豫了两三分钟,最后还是慢慢的向着发出声响地那边慢慢地游了过去。

  声响是从温泉中央那块长满苔藓巨大岩石的后面传过来地。我没有贸然的游到石头的另一边,事实上,我也不敢就那么游过去,于是我只是躲在石头后面,悄悄的向着石头的另一边望去。

  我首先看见的,是宛如黑色绸缎一般漂浮在水面上的不明物体,那东西是那样的乌黑细长,好像青荇一般的布满了整个泉水,有几片雪白的花瓣落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打着卷了,黑与白之间的营造的氛围是那么的让人迷醉。

  在下意识的伸出手做出作画的姿势后,因为这几天过度绘画带来的手指间的肌肉酸痛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了看那黑色的物体,才发现那是什么----头发!

  是的,每一根乌黑亮丽,足以在我前世的电视广告中做洗发水广告的头发!只不过比起那些广告来,这些头发光泽要自然得多,而且看起来很柔软,很纤细,很好摸的样子。可是再漂亮的头发也是头发。

  而长长的头发,总是鬼怪什么的联系在一起的,何况这个世界既然有仙术,那么有女鬼一点都不奇怪。我说过,在和画画无关的时候,我还是拥有正常人的恐惧感的,所以在短暂的呆滞后,我就轻轻的准备转身逃跑。

  就在这时候,那边却哗啦的一声,头发的主人竟然忽然的站了起来。

  我紧紧的咬住了嘴唇,让自己不要惊恐的叫出来---在我的感觉里,这种情况下,就是出现没有脸,全部是头发的妖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下一瞬间,嘴里没有吐出来的惊叫,变成了没有吐出来的赞叹,因为那白色的花瓣的顺着头发主人的起身从顺滑的长发间滑落了下来,一路顺着水流,经过厚实有力的背阔肌,结实柔韧的腹内斜肌,还有紧实性感的臀大肌,最后终于回到了浅绿色的温泉中。

  画笔……我的画笔在哪里……!?

  要是不画下来,就太对不起这样的美男出浴图了啊!

  唔,是的,现在和我泡在同一个温泉里的,从宽阔的背影和结实健美的背部肌肉看,确实是个男性,而且是美男子那种。虽然结实,但是每块肉都那么的恰到好处,一点都没有肌肉男的感觉,反而只给人安全感。

  ……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样说的话,那圆滑曲线美,即使剃光头也好看的头盖骨,那宽阔厚实有安全感的肩胛骨,那线条平滑结实又柔韧的脊柱,基础漂亮圆润又美观的髋骨,还有小巧可爱的尾骨……

  啊啊,这不是我们皇帝陛下吗?!(你平时都那么认人的吗)

  虽然这整个皇宫,当然也包括禁苑在内,都是他的家,但是为什么他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这种地方?!如果是温泉的话,我记得他寝宫就直接引了温泉进去。

  可以在那个被称为龙息池的室内人工温泉洗澡,可是说,是后宫每个女性的梦想吧?

  有那样豪华的室内温泉的陛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从作画的狂热状态中解脱出来,我抱着胸口怀疑的想道。并且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还是好像洗衣板一般,只是因为女性的骨骼和男性的骨骼毕竟还是有段距离,虽然摸上去分辨不出来----这点很耻辱----但是视觉上,还是可以分辨的。

  无论如何,这不是可以轻松的打招呼说:“哟!你好,也来泡温泉吗?”的场合。

  我叹息着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漂浮在我后面,吓得我几乎又要惊叫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共浴?

好不容易把差点要惊呼出来的叫喊吞了下去,我愤怒的瞪了眼那红色的人影,小声的叫道:“国师大人!”

  国师却压根没有理会我,他飘飘荡荡的悬浮在巨大岩石的上方,从高处俯视着在另外一边洗澡的皇帝陛下。
  那个位置特别好吧?是贵宾席吧?

  我有些嫉妒的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国师,他却在上面晃悠了一阵子,也不看我,只是喃喃的说道:“原来他也记得这里啊?”

  “原来?”我立刻竖起了耳朵,做八卦状的询问。难道在这里,国师和皇帝陛下有什么奸情?

  国师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我沉默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倒是国师大人先红着耳根转过头去,低声说道:“你没有羞耻心吗?”羞耻……啊!对了,国师是男人,我是女人,而且我还是完全裸着的!

  我慌忙的抱着胸部,迅速的沉入了水里。

  话说回来,国师的存在对我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感,就难刚刚的喂药来,那等于是接吻了,可是和陛下直接带给我的不愉快和震惊感觉来,似乎很平和的就可以接受,我连想都没有多想。

  明明外形那么妖孽,眼神和笑容,都给人色气感觉的。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国师大人才可以在后宫很随便进进出出,却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呢?

  “谁?”

  我入水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另一边的皇帝陛下,他本来就是武功高手,刚刚只不过是因为泡澡而放松了下来,所以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现在我竟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是,是我……钱凌……”我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钱凌?你为什么在这里?!”可以听得出来。皇上对于我的忽然出现非常的不高兴,他地口气全然没有了前些日子面对我的时候那种假惺惺地客气。和令我怀疑的亲热,是全然质问的口气。

  “这个正是我问你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没有回答陛下地问题,反而反问道。当然。我在这么询问的时候,大脑也在飞快的转动着,准备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编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毕竟这是人家家里,他是这儿的主人,所以出现在这里的任何角落都是正常的----虽然我觉得我的运气怎么会好到这种程度,好死不死地在这儿都会遇上伟大的皇帝陛下。

  也好在陛下也在对我说谎,他既然不承认自己是皇上,那么对于我来说,当然有资格质问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会落到这种境地,都是国师害地,我抬起眼睛。瞪了国师一眼。

  国师大人却对着我眨了眨眼,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地一块岩石上面。对我招了招手。并且向着空气中一抓,一套干净整洁地中郎卫制服落到了他的手上。

  还好。国师拿来地,不是裙衫。

  我很快的向着国师摆放衣物的岩石游了过去,却听见对面也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听见那个声音向着我这边靠近,我简直是尖叫着说道:“不要过来!”

  “为什么?”那边的水声暂时是停了下来,但是陛下的声音却很冷,而且包含着相当的怀疑。

  确实,如果是同一性别,我这么慌张的阻止就相当的可疑,可惜我一时间又找不出什么藉口,所以,暂时的,温泉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这种让人觉得相当的压力的沉默却也不过维持了一瞬而已,没有得到我的回答,那边的水声变得快速了起来,听着那个声响无可避免的靠近,我简直是绝望般的叫道:

  “因为我是女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回到了温泉这边,在不小心吼出了实话后,我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溺毙在水里。

  为什么我的应变能力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呢?竟然把最不该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你是……女人?”皇上似乎对这个意料外的回答非常的吃惊,我想这大概和他失去的另一部分记忆有关,毕竟那部分记忆不是真正的失去,而是暂时的封印,只要到了纤雨殿,那封印就会解开,所以即使现在暂时的忘却,这个人是男人的概念,还是根植在他的头脑里的。

  换句话说,我刚刚简直是完全的自掘坟墓!

  陛下的怀疑显然不是对我性别的怀疑,而是对我为什么在这里存在的怀疑。毕竟他是这个国家的帝君,有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在如此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到了行迹如此可疑的我,所以他起了疑心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因为我本来就心里有鬼,在刚刚那种情况下竟然愚蠢的把真话叫了出来,这种应变能力简直有找根绳子吊死的必要。话说回来,我记得我的脑袋没有那么笨啊!还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觉造成的负面效果。

  不过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挽回我已经做出的蠢事,于是我自暴自弃的说道:“是啦,我是女的,所以别过来,要是被男人看见了我的身体,我情愿不活了!”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自杀,但是这种情况,还是把事情说得越严重越好。

  不知道听见我这样的回答,陛下是什么表情,反正那边是暂时的沉默了下来,我趁着这个机会飞快的游动到了摆放衣物的岩石旁边,抓起上衣就往身上套。

  而陛下的怀疑当然不会因此就完全消失,我听见他用相当冰冷地声音询问:“你是女人,为什么却成为见习中郎卫的?”

  “因为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我是女的。家里老头子娶了好几个小妾,我母亲虽然是正妻,但是一直无出。好不容易有了我,却是个女孩。”既然已经决定说谎。那么我就开始胡编,反正前世看得小说不少,所以我随口胡说了个:“我母亲为了她地地位,买通了产婆,对我父亲说了谎。”

  这个故事放在其他的地方。或者没人会相信,但是放在这里,这个皇宫里,却大部分人都会相信,因为这里是家族内部内斗最为凶险地地方,相信我们的陛下,也听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吧!因此我听见他沉吟着说道:“……是吗?”

  “当然,你也可以尽管去告诉中郎将大人!”为了增加真实性,我故意用着带哭腔的口气----事实上。衣服的带子怎么也弄不好,还有半截落在了水里,我现在是真地急得真想哭----还有强烈怨恨的说道:“反正我一开始就只想当术官。而不是什么中郎卫。只是要是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你被诅咒。可不要以为是我害的。”

  “你这是威胁我?!”伴随着我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陛下反而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冰冷的感觉,反而又好笑又好气的向着我问道。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水里爬上了岸,抓起裤子往身上套。

  “这个就是你所谓的被男人看见了情愿去死?!”见到我这样的举动,国师大人小小声地低吼道,从耳根子红了起来,转过脸去。

  喂喂,就凭国师大人你骑着萝卜和我的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害臊的?应该脸红地是我吧?都怪国师太没有存在感了,我竟然真的忽略了他地存在,身为一个女孩子,这样赤裸裸地从水里露出下半身爬出来,我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嫁出去了?!

  ……算了,仔细想想,我现在已经算嫁人了。

  我一把把裤子提了上来,却听见陛下那边传来了什么出手的声音,然后我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国师大人的仙术虽然高明,但是武功远远不如陛下,而皇上现在又是强烈的警戒状态,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只是让皇上看见我和国师在一起,那么我是男是女不重要,以国师和陛下的关系,我完全会被认为是非常可疑的可疑份子。

  “快点躲起来!”我低声说道,然后把国师用力向后一推,把他推进了草丛里。

  就在我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企图弄些什么东西把国师覆盖起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踏水的声响,还没有等到我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我身边掠了过去,黑色的长发微微的打在了我的脸上,溅得我一脸是水。

  等到我定睛再看的时候,却发现陛下已经站在了国师倒下的那堆草丛的前面,当然,因为是运用着武功,最快速度的从石头那一边转过来的,陛下还是没有穿衣服,那令我想要画画的优美裸体还在那里晃动着。

  就在我习惯性的做出想要拿笔的姿势的时候,却发现我的一只手还提着裤子,而另外一只手则空着,导致我的裤子只穿了一半,刚刚湿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了大腿的上面,起码有半边裸露了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我或者应该先惊叫一声,对国师要被发现这件事表示恐慌和害怕?或者,我要尖叫一下,对自己看见了陛下的裸体表示恐慌和惊讶,来证明自己还拥有少女的纯洁心灵?再或者,我还是必须惊叫一下,表示对于自己身体曝光的耻辱和羞愧,表示自己还拥有洁白无暇的灵魂?

  总之,不管哪个,尖叫就对了。

  于是在呆愣了几分钟后,我先是把裤子提了起来,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昂起头,张开嘴,拉出嗓子,努力从喉咙里力所能及的发出我可以发出的声响:“啊-

  这个音线毕竟不如凌云啊,他才是真正被锻炼过的,我的叫声显然不如凌云嘹亮绵长有力。

  “闭嘴!”我的尖叫很快招惹了陛下的一瞪。

  反正我确实没有尖叫的天分。我呐呐的住了嘴,陛下也不再理会我,他只是低下头,翻找着那堆草丛,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一个自称是黄花闺女的人面前。

  而正在我犹豫是不是要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偷看他的身体,来表示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的时候,陛下本人却忽然的惊叫了一声:“啊!”

  恩,不愧是练武的,虽然不够绵长,但是力道十足简直是响彻天地。只是,陛下在叫什么?

  我才那么想,陛下却忽然对着我冲了过来,并且一把抱住了我。


第二十三章 是人就会有弱点!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光着身子抱着我!更不要湿漉漉的抱着我!

  我挣扎了一下身体,发现皇上的手臂就好像铁箍一般,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于是我只能徒劳的撇开了脸,奇怪的问道:“书……和公子,你怎么了?”

  这时候,我才很震惊的发现,一直充满了魄力,简直是傲慢和气势这两个词汇的具形化人型产物的陛下,竟然一脸的惊恐的表情,脸色甚至有些发白,一贯以俯视角度看东西的眼睛则充满了恐惧。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心里也紧了紧,有些奇怪的看向我对杂木丛:那里隐藏着什么?为什么陛下没有找到国师,却被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说……那里有妖魔的封印?因为我推倒国师的时候,不小心把什么大妖怪放出来了?

  正在我想象着各种糟糕的结果的时候,陛下却伸出了修长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杂木丛,并且用发颤的声音说道:“老……老……”

  “老什么?”我奇怪的问道,微微绷紧了身体。皇上那发颤的气息吹在了我的脸孔上,使得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充满了不安。

  “老鼠!”陛下最后终于尖锐的叫了出来。

  “老鼠----啊,老鼠?”我一时间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惊恐的转过头看着连嘴唇都吓成了白色的可怜陛下。

  我刚刚没有听错吧!我们英明神武的国家最高统治者,今年已经整整二十九岁的即将三十而立的皇帝陛下,拥有三千老婆两个儿子地皇宫主人,害怕……老鼠?!

  “朕……朕明明让那些人进行了清扫工作的啊!为什么皇宫里还会出现老鼠?”陛下在惊吓之中,显然已经忘记了对我所说的谎言。最常用地自称不仅冒了出来,还满口竭斯底理荒谬不堪的自言自语:“那些混蛋一定是偷懒了,竟然敢糊弄朕!死罪!通通死罪!朕要把他们统统凌迟处死!诛九族!”

  喂喂。我地皇帝陛下啊,只是发现一只小小的老鼠。而且还在满是珍奇异兽,妖魔鬼怪的禁苑里发现的,你竟然想到把宫人们诛九族,你是不是准备成为千古留名的暴君?

  不过看着他抓着我发抖地爪子,我身体里难能可贵。搞不好近乎不存在的母性难得发挥了一点作用,我拍了拍皇上的脊背,对着他微笑道:“书和公子,您这是在说什么啊?说这种话,你才会被凌迟处死,诛九族好不好?这是意图谋反哟!”

  我的称谓和话语似乎换回了陛下的一点意识,他保持着无尾熊的姿态抱着我,却用茫然的眼神看了我好几分钟,然后才缓缓的说道:“呵呵……是个玩笑啦……我怕老……老……我怎么可能怕那个东西。只是个无聊的玩笑,请不要放在心上!”

  连老鼠这个词语都不敢说出来,陛下你在骗谁啊?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你要辩解地不是什么害怕老鼠,而是我指控的意图谋反吧!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样吧。我过去看看,有老鼠的话。我把它赶走?”话说,我也正好看看国师怎么了,弄清楚为什么陛下拨开草丛,却没有看见国师。

  “这,这样也好。”我在说老鼠这个词地时候,陛下的身体分明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很勉强地答应道,但是即使那么答应了,他却没有一点放开我的意思,还是如同考拉一般地攀在我的身上,紧紧不肯松手。

  对于陛下这样的行为,我暗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平和的说道:“我过去了。”

  “过去吧!”陛下似乎平静了下来,用平和的口气说道,但是依然没有松手。

  “我要过去了!”我强调道,瞪着陛下抱着我的手臂说道。

  “过去吧!”陛下还是很平和的回答,但是他依然没有松手。

  “书,和,公,子。”见陛下死不撒手,我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用重音叫着他,并且冷眼瞪着他:“拜托你放手好不好?就算一定要一直抓着我,至少也必须把衣服穿上吧?”

  “衣服?”皇上好像才发现自己是裸体一般,茫然的望了一下自己身体,然后才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不过我的衣服不在这边,所以……”这么说着,他终于松开了我。

  我拉扯了一下因为陛下变得皱巴巴,湿漉漉的衣服,没有好气的回答:“你可以游回去穿好衣服,或者把自己泡在水里。”当然,留在岸上也可以,只要不巴在我身上,我不介意用美男的裸体犒劳眼睛。

  “不要!”结果我才那么提议,陛下立刻很尖锐的回答道:“这附近有那种……东西,说明这些东西早就生活在这里,那么它们可能也在水里泡过,甚至可能淹死在里面!啊啊啊,想想我以前竟然一直在这种水里洗澡,太恶心了!太恐怖!太令人不舒服了!”

  陛下,请注意你的形象,形象。

  “……是吗?”如果抱着我这样鬼叫的,是二皇子,我会柔声安慰他,如果抱着乱叫的是大皇子,我会好笑的拍拍他的头,毕竟这两个一个是儿童,一个是美少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而已,但是我们的陛下被吓成这样,就很让人哭笑不得了。我不理会陛下,径直往草丛走去,可是没有等我拨开草丛,衣摆却被人牢牢抓住,转头却看见陛下正用和二皇子类似的泪眼望着我,吞吞吐吐的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惊动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跑出来的话。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会赶走它。”我不耐烦的回答。

  真是,现在的立场倒错了吧?一般在这种场景下。被吓得乱跑乱叫地,一般是女性来的。为什么我就倒霉的要庇护着个高大地男人,而且他还是全裸的!

  这么说着,我再次弯下腰,企图拨开树枝,但是我地胳膊却被抓住了。看着那明明在颤抖,却抓得我胳膊生痛的手,我翻了翻白眼,抽搐着嘴角问道:

  “您到底想要怎么样?”

  “可,可是如果让那种东西跑出来,它会咬人的吧?不,它一定会咬人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陛下用颤抖地声音说道。

  哪里毫无疑问了?陛下你是老鼠吗?怎么那么确定它就一定会咬人?何况,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就是真的有老鼠,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话说回来,国师大人上哪里去了?我奇怪的想着。想要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但陛下大概坚定的认为我一定会把老鼠弄出来咬他。所以他坚持不肯放手。我估计我的手上都被抓出印子来了。

  “请您放手……”这是我画画的手啊,抓坏了你可以负责吗?!

  可是陛下虽然被吓得很惨。但是也格外的坚持。他似乎把我当作了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手指都紧紧地掐进了我的肉里去了,嘴唇却颤抖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可是,那个……”

  陛下拜托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而且先把衣服穿上吧!也还好这里是没有人烟地禁苑,否则这个场面给人看见了,我就是跳到秦淮河里也洗不干净!

  而就在我们拉拉扯扯之间,一道黑色的影子却从草丛里一下子蹦了出来,向着我当面扑过来。

  我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却挡,身体却被人一拉,眼前晃了晃几晃,在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地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利叫:“老鼠啊!”

  陛下,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没出息好不好……唉?这个状态。

  我晃了晃脑袋,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陛下地后面,在刚刚那道小小的黑色影子扑出来的瞬间,陛下选择的,竟然不是把我推出去,而是我拉到了他的后面!用身体挡住了我。

  极度恐惧下,连反射神经都出现紊乱了吗……还是,他真的,在那种条件下也保护我?

  我咬了咬嘴唇,侧过脸却看陛下的表情,却发现他一只手抓着我,另外一只手却很搞笑的当空挥动着,而一只棕红色的生物则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脸上,因为恐惧,陛下只能徒劳的叫着,却不敢伸出手把它抓下来。

  感受到我的视线,那生物竟然转过头,很妖孽的斜了我一眼,然后很得意一般的晃了晃它那毛茸茸,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尾

  “哎呀?是松鼠,不是老鼠哟!”看着那生物的尾巴又摇晃了几下,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把它从陛下那张漂亮的脸孔上揪了下来,摇摇头对着他说道。

  “松,松鼠?!”陛下惊魂未定的望了我手中的生物,有些软绵绵的瘫坐在了地上。

  说来也奇怪,松鼠和老鼠明明长相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大尾巴而已,但是皇上却对后者恐惧万分,对前者表现得若无其事。

  毕竟陛下还是裸着身体的,所以他一坐下就发现触感不对,所以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体一会儿,然后再呆呆的看着我的脸一会儿,忽然如同火箭一般的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远远的飘了过来:“别跑----”

  我没想跑。

  看着陛下远去,我转过头,再次望向了草丛。虽然经过这么一闹,陛下似乎把刚刚的事情忘记了,我却还没有忘记,话说那么一大活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是没有等到我弯下腰去查看草丛,就听见国师的声音说道:“放手!”

  “国师大人?”听见那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下意识的四周望了望,但是周围并没有国师的身影。

  正在我奇怪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手上那只松鼠用力的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用国师的声音说道:“我叫你放手,听不懂吗?”

  我呆呆的松开手,就看见那只松鼠灵活的落在了地上,然后坐了下来,抱住那棕红色的柔软的大尾巴。用爪子抱住,然后伸出舌头慢慢的开始舔,很仔细的在那里顺毛。只是注意到我一直看着它,那只松鼠竟然还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

  “国,国师大人……”我结结巴巴的叫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松鼠,惊恐的问道:“你是国师?!”

  “有意见吗?”国师没好气的回答,然后摆了摆尾巴,一瞬间竟然恢复了人型,不过他的脑袋上还是有两个棕红色的,圆溜溜的小耳朵,而且屁股后面,还拖着那一大条的,看起来异常柔软的大尾巴!

  看着这样的国师,我终于忍不住用发抖的声音询问道:“你,你原来是松鼠精吗?”

  “你才是松鼠精,不,我看你更像是耗子精!”国师大人的尾巴晃了晃,他的眼珠却也伴随着他那条尾巴摇晃着,冷淡的说道:“如果不是配合你的要求,不给皇上发现。我怎么会附身在这种低等生物的身上。”

  “附身?”我惊讶的问,还有这种方法附身的?!


第二十四章 藉口

“没错,附身。刚刚这里只有这只松鼠,我也没有办法。”

  国师大人看着自己的尾巴晃过来晃过去,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尾巴,然后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他冷哼了两声,大概觉得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话,又变回了松鼠的模样,坐在我的肩膀上,抱着自己尾巴很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舔着。第一次听说附身还会连附身物的习性一起传染的,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国师就附身在皇帝陛下的身上,即使是修行者也有擅长的不擅长的仙术,难道国师大人的专长,就是附身?

  这不是和鬼怪一样吗?

  国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那蓬蓬松松的大尾巴上面。看着它舔尾巴的动作,我忽然问道:“国师大人,除了习性以外,连附身者的能力你也可以掌握吗?”

  “不只是能力习俗,连性格都会被影响。”国师竟然也不避讳,懒洋洋的说道:“附身时间六个时辰,我也解除不了附身,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是那个样子见你。”

  那个样子?是指附身在陛下的身上?还是骑着萝卜?

  感觉上,应该是后者的样子。毕竟和国师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意外的发现国师实在是非常的纯情,说得明白一点,就是非常小受。如同骑着萝卜见人这种事情,他未必做得出来,倒是我们的皇帝陛下,虽然对同性相X以外的排斥。但是果然他弄个群P现场见客的话,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把这些那么直接的告诉我,好吗?”我伸手摸了摸松鼠……呃。国师地头,奇怪的问。

  要是我平时那么做。国师大人一定会非常的生气,但是他现在只是一只松鼠而已,而且还似乎是一只喜欢亲近人地松鼠,因此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很舒服地让我摸着他的下巴。更加奇怪的反问:“你就不害怕我附身在你身上?”“没关系。我的身体既不是绝色美丽,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天赋,即使被附身了,也没什么。唯有绘画地能力……”我笑了笑:“这种才能如果附身就可以得到,那么我一点都不介意成为鬼怪。”

  “我不是鬼怪。”国师挥动着他蓬松的尾巴,跳着向我抗议。

  我这次却没有理会它,只是转过头,只见我们的皇帝陛下走在温泉上也如同踏在平地上一般,一脸面无表情的向着我这边走了过来。腾腾的雾气衬托得他宛若神仙。

  虽然这件月白色的袍子看起来也不错,但是之前的裸体无疑更有看头呀!

  我在心里叹息着,陛下却缓步踏过水面。让泉水在自己的脚下绽放出一个又一个标准的圆圈。越过这些大小不一地圆圈,皇上飘然而落。他那顺滑的长发从肩上滑下。中间还夹着一片白色的花瓣。

  我们国家地帝君,简直像是靠容貌选出来。就在我如此在心里感叹的时候。陛下却向着四周望了望,忽然向我问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陛下,您一定是属兔子地,这耳朵真尖……希望没有被听见什么不能被听见地话语,我在心里嘀咕着,却微笑着指了指坐在我肩上的松鼠……国师说道:“和它在说话。”

  听见我地回答,陛下先是眯起眼睛瞄了眼那只松鼠。显然,虽然陛下恐惧老鼠,但还不至于连老鼠的三等外姻亲也害怕上,不过由于松鼠和老鼠有着相当类似的外表,皇上本能上还是相当讨厌这种生物的。

  在用充满厌恶的目光瞄了一眼那只松鼠以后,皇上却弯起了嘴角,露出亲和到令我毛骨悚然的微笑,向着我说道:“竟然和这种小动物说话,钱凌……姑娘你还真有童

  姑娘?哦,对了,在此之前,我在编故事骗人来的。

  不过,皇上,您变脸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刚刚发现我在这里的时候,声音冷得接近零度一下,简直要把我当作特务间谍处理掉的,现在为什么忽然又摆出那么一脸和善的样子来?

  “不用叫我姑娘,我不习惯这样的称谓。”我硬梆梆的说道,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我现在非常的无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陛下才好。

  照理来说,被人发现了不堪启齿的弱点的皇上应该更加尴尬才对,但是这位不愧是身为人君者,脸皮厚度显然也专门的修炼过,他现在已经全然看不出刚刚的慌张和恐惧,反而气定神闲的微笑着望着我说道:“那么,我叫你凌儿好了?”

  “书和公子……你和丞相大人是关系?”我抽搐了一下嘴角,慢吞吞的询问道。

  “没什……难道那只老色狼也骚扰过你了吗?”陛下愣了一下,立刻愤怒的向我问道。只是,也,也……这个也是因为什么,因为丞相大人时不时的骚扰你的老婆,还是说,那个家伙连你也骚扰过?不过我记得林慕似乎没有那种嗜好,至少穿越前没有。

  不过我依然很冷淡的回答:“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书和公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先发制人的询问道,一脸正气凛然的把话题转移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毕竟让皇上留下怀疑不好,所以我必须让自己显得非常正直----虽然我现在很怀疑,即使陛下已经不怀疑我的身份,也会因为我知道了他的弱点,想要杀我灭口。

  堂堂帝君害怕老鼠,这说出去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啊!

  很可能在心里策划着谋杀我的皇帝陛下,却笑得如同春风般的望着我,反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在营地里不好洗澡。中郎将大人让我们来找人,我发现了这里,所以……”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这个理由是在我愚蠢地承认了自己是女人以后编出来的。合情合理到让我想哭。其实我一直就等着陛下询问我,好洗清自己的嫌疑。毕竟。从国师莫名其妙地感叹,还有陛下一开始那冷冰冰的声音来看,我似乎擅闯了禁地。

  知道这里特殊竟然还让我来这里!我用力地揪了一下松鼠……不,国师大人的尾巴,它啾的一声。跳了起来。我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装出恼羞成怒的样子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我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不过为了让陛下不会太在意我地回答,佯怒还是要装下一下的。

  “哦,这里算是我的……秘密场所吧!”皇上却看着温泉露出了怀念的表情,用轻柔的口气说道:“以前,修习武术累了的时候,教导我的那个人会带我来这里。仔细想起来,只是因为此处对当时的我而言。意味着休息和放松,所以我才对此处特别有感情。”

  然后,陛下您不会现在还把这里当作唯一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吧?那么误闯了此处地我。不是很糟糕?

  “抱歉。”我立刻道歉道:“我不知道这里对你那么重要,下次我绝对不会来了。”说谎的。如果我觉得想要画陛下的美男出浴图地话。还是会来的。

  不知道我口是心非地想法,陛下嘴角带着温柔地笑容。却淡淡的对我点了点头:“没关系。”

  只有一个没关系,表示皇上虽然嘴上好像原谅了我,还是不希望我下次再过来吧?揣测着陛下地想法,我望了眼趴在我肩上,默不作声的舔着自己尾巴的国师,慢慢的询问道:“你很仰慕,教导你的那个人?”

  我发誓,今天一大堆的问话中,只有这句是最无关紧要,最可答可不答的问题。其实我只是单纯出于八卦心态,YY一下皇帝陛下和国师大人的不纯洁关系而已。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似乎给了我一直迷惑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皇上直直的望着温泉上雾气腾腾的蒸汽,嘴里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如父如母!我之所以还在这里,就是希望帮忙他从永远的束缚里解脱出来!”

  “永远的束缚?”

  哎呀呀?我以为皇上和国师是敌对关系,是我弄错了吗?还是说,当初教导皇帝陛下的,另有其人?!我下意识的转头望了眼国师,附身于松鼠的国师却依然在舔它的尾巴,好像那团尾巴多舔舔就会变成钞票似的。”皇上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慢慢的转过头望了我一眼,然后温柔的微笑了起来,用他那双深邃的,看不见底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我,缓缓的说道:“钱凌姑娘,我对你负责好不好?为了上次的那个吻……”

  陛下的声音简直是二皇子的加强版,甜腻腻的有些吓人,尤其是在让人昏昏沉沉的温泉雾气中,被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眸子那样凝视着,给人一种想要不顾一切答应的感觉。

  所谓让人骨头发酥的视线和声音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呆呆的凝视着他的表情,觉得身体,连带灵魂都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融化,融化在陛下漆黑的眼神里。

  “钱凌姑娘?”见我迟迟没有回答,陛下又用他那春水一般的嗓子轻唤了我一声。

  “别动!”我立刻大叫道,并且喃喃自语的说道:“保持这个表情就好了……我想想,重点还是眼睛,恩,脸可以稍微画得模糊一点,抽象一点,重点是要范围突出出来,用的色调还是冷一些比较好,和眼睛要形成对比,但是也不能太冷,要有甜蜜的,温暖的感觉……啧,为什么没有笔呢?要是带着笔出来该多好?!”

  我的美人图啊!那么好的表情就这样浪费了。

  “咳咳!”我的自言自语忽然被咳嗽声打断,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陛下的脸黑了大半,一脸哭笑不得的望着我。

  糟糕,因为陛下的表情太好,我似乎又进入忘我境界了?

  我干笑了两声,但是坐在我肩上整理尾巴的国师大人这时候却发出了两声奇怪的叫声,听起来就好像是一种嘲笑一般,不知道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皇帝陛下。

  皇上似乎和我有同感。他本来就因为惊吓事件对这只松鼠有怨念的样子,现在再听见松鼠忽然发出的两声嘲笑,陛下的脸变得更加黑了,怒气也由我的身上迁到了松鼠的身上。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对着我笑道:

  “对了,钱凌小姐,从刚刚开始我就想说,这些松鼠啊什么的,野地里长着的,爪子上不知道带着什么脏东西,你虽然因为它可爱而收留它,但是搞不好还会因此生病,所以,让我来处理掉它吧!”

  这么说着,皇上却已经伸出手,猛然向着我肩上的松鼠抓了过去。

  您还是小孩子吗?那么睚眦必报的。不过,似乎也很好玩,反正这只松鼠是国师变得!所以我也没有阻止,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手就要一把揪住松鼠的尾巴了,这时候,国师大人却纵身一跳,向着我的胸口部位钻了进去。

  等等,国师大人,你这是往哪里钻!还有陛下,你的手不要跟着伸进去!


第二十五章 游戏而已

“啪----”

  好吧,必须承认,我还没有堕落到连羞耻心都彻底消失的地步,就算有前两世的记忆,我好歹也是被当作女孩子正经养大的,如果没有理由,我是不会让任何雄性乱摸我的胸部的(有理由就可以摸吗)。

  所以这次我非常干脆的一巴掌甩了上去。

  只要陛下不亲口对我承认他的身份,那么我对他干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遗憾的是,我的力道一向不大,这次也差不多,所以这一巴掌顶多只起到了警告作用。在挨了这一巴掌后,皇上缩回手摸着脸颊看着我,那个表情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新奇。

  觉得被人打巴掌很稀奇是不是?那么我再来一下?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把该死的国师揪出来,他以为附身在松鼠身上,就可以随便的对老娘的身体为所欲为吗……啊,那里不行!

  “喂,你真的是女人?好平---”在我慌慌张张的想要把松鼠国师从怀里揪出来的时候,皇上却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古怪的看着我说道。

  这句话让我有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

  两次了,这个人摸过我两次了!摸完了竟然还觉得我是男人,而不是女人,我的胸部就是再怎么平原洗衣板,也不至于平滑到连荷包蛋都不如的程度吧!

  可是作为帝君的这位,一定从来没有想过去体谅别人,更不用说理解一个花季少女心思的心情了,他竟然打量着我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似乎相当的适应男人地裸体。”

  我冷冷的看着皇上回答:“习惯了。”

  “对了。即使是中郎卫,那里也是营地。”我是说我画画的时候习惯了,但是皇上自己解释了其他。他伸出手探向我地脸颊。并且温柔的问道:“所以,钱凌当我地女人吧?”

  这个因果关系是怎么来的?我侧过脸避开了皇上的手。也顺便避开了皇帝陛下那催眠一般的目光,故意弯起了嘴角,我冷笑着问道:“原来你真的有断袖之癖啊!”

  “……我没有。”陛下地手停在了半空中,冷冷的回答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因为上次吗?但是,你是女人吧?”

  “可是那时候你又不知道我是女人。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我很女性魅力,即使穿着男装也遮掩不住,让人浮想联翩。”我冷笑着说道:“刚刚你还说,我的胸部好像男人的,”

  皇上的脸皮显然没有厚到丞相大人那种程度,他看着我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虽然这令我有些安心,但是也着实让人有些生气。

  “这个意思,是拒绝我的意思吗?”只是。片刻后,陛下大约觉得和我争执他有没有断袖之癖,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因此他轻轻的拉住了一缕发丝,慢慢地向着我询问道。

  伤脑筋。其他男人还无所谓。但是这位毕竟是皇帝陛下,让他不高兴。直接把身份扯出来,就玩不下去了。

  不过我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拒绝。”

  没有等到陛下地脸上表现出情绪,我就立刻的补充说道:“我还没有那么随便,看见一个男人就会爱上对方,书和公子对于我来说,显然不特别,没有特别感情地对象,我才不要。”

  “那么,你如果觉得我很特殊,就会答应我了?”皇上玩弄着我地发丝,弯起嘴角,游刃有余的寻问道。

  鱼儿上钩了。

  与其给陛下东拉西扯一些乱七八糟地理由,不如直接回答,因为这个男人是这样的自信和傲慢,根本不会接受有女人会不喜欢他这一事实,所以他肯定会把我的话语当作挑战接下。

  无聊的恋爱游戏吗?不过,如果是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来的对象的话,全面了解对方的肉体和性格,反而有利于作画的进行,当然,也有画家把这个当作和模特鬼混的藉口就是。

  由于怎么也不能完美的画出陛下,所以短暂的玩了一下这个游戏也不错,而且可以暂时的转嫁危机。因为我一脸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可以成为对我而言,非常特殊的人的话……”

  “那么,三日后,有请姑娘来太一宫坐坐。”皇上微笑着说道:“我正好得到了一副独具匠心的好画,想要请钱凌姑娘一起观赏。”

  陛下的语言用得相当的客气,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命令祈使句,一点都没有让我拒绝的余地。

  虽然我并不排斥观赏画,但是就陛下这个口气……我皱了皱眉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去?

  “想要成为姑娘特殊的人,当然需要时间。”皇上微笑着回答道:“姑娘至少要给我这个机会吧?会不会变得越来越特别,只有相处过了才知道。”

  陛下……您融会贯通的好厉害……

  我抽搐着嘴角想道。

  只是陛下一再强调太一宫,那么也就是说,他目前只打算和我玩恋爱游戏,暂时打算继续隐藏身份下去的意思吧?

  是这样就好。

  不过我表面上冷淡的应道:“好啊!不过三日后我要跟着中郎将大人,所以等到事情结束后,我自己再过去。”

  “……随时欢迎。”陛下笑眯眯的说道。

  随时欢迎?难道他准备全天等着我,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吗?这个皇帝当得好清闲的样子。

  在约定好三天后的约会以后,我以害怕其他人发现我偷懒的藉口,告别了皇帝陛下,可惜我不能马上回宫,因为才转个身。就发现中常侍大人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皇帝陛下大概还对我地事情心存疑虑,所以派中常侍来监视我,但是中常侍大人其实是知情的。所以他现在几乎是故意让我看见,提醒我不要做出可疑的举动来。

  只是要是我有和言语违背地行为。那么中常侍还是要回去告诉陛下的。这样复杂地局面,也真为难谢和小美人儿了。

  “我还以为你会关心一下皇上的感情问题的。”

  发现国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回了我的肩膀上,只是爪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个大松子,拼命的咬着,蓬蓬松松地大尾巴则得意的晃动着。在我耳根处刷来刷去,弄得我痒痒的。

  “感情问题?”我奇怪的问,然后才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道:“对了,你之前有说,陛下爱上了一个丫鬟,弄得三宫六院鸡飞狗跳的说。讨厌,好花心,明明都有爱人了。还对我这样,出局出局。”

  “……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啊?”

  “你和皇帝陛下都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才接近我的吧?虽然不知道我的利用价值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地就是这一点。”我微笑着回答。并且摸了摸国师的小圆耳朵:“既然如此,我怎么敢付出感情?”

  “……别把我扯上。我只是因为皇上想要利用你。才接近你的。事实上,那天如果我没有附身在陛下身上。那么就是皇上先见到你了。”国师咬着松子说道:“也因此担心你真地会被皇上所拉拢,我才有杀你的意思。不可否认,你给我地第一印象……很容易被男人骗地感觉。”

  “是喔。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是我不好。”我撇撇嘴说。

  “不过,现在,除了你给我下地束缚硬把我们拉扯在一起以外,你并不是我会想杀的人。”国师大人却接着说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性格,我才不会附身在陛下,想要第一个见到你。我想你也不想插手我和陛下的事情吧?”

  “这个是劝我给你解开法术束缚吗?”

  “不,反正这个束缚我已经套了很久了,没有你,还有皇上,还有下任帝君……我早就习惯了。”国师闷声说道,那语气却听得人心里酸酸的:“我从来也不是对束缚有意见。

  不过既然这样,一开始你还那么大的反应。我想了想,然后奇怪的问:“不会是要我不再拿你做模特,不要再画你吧?”

  国师大人立刻点了点头,圆滚滚的大眼睛紧紧的瞪着我,他那条棕红色的大尾巴在后面拼命的晃啊晃,晃啊晃。

  “好可爱!”我一把抱住了松鼠状态的国师,抓着它在脸上蹭了蹭,才笑眯眯的回答道:“你休想。”开玩笑,解开束缚还可以考虑,让我不画国师,那么还不如让我去死。

  “吱!”国师对于我的发言都发出了愤怒的松鼠叫声了,棕红色的尾巴也因为我的回答而炸开了毛,笔直的竖着。

  我吐了吐舌头,撇了眼还蹲在树梢上面,好像没有重量一般随风晃悠的中常侍。

  如果两边说的都是真话的话,那么就是我的法术能力对皇帝陛下有着相当的利用价值,即使失去了记忆,皇上还对我另眼相看,甚至不惜祭出了爱情手段----不,那个人从本性上看不起女人,他根本是觉得上了床,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这么个主义吧!

  而对于国师来说,我对于他利用价值并不大,只是我如果站在皇上那边,他会很麻烦,所以即使杀了我,也不能让我成为皇上的人?真麻烦,这两个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不过,总之和感情无关就是了,我也不至于花痴到因为脸,就真的把自己当作祭品献上去,我还是继续画我的画,看我的热闹就是。

  这样想着,我再次捏了捏国师大人的小圆耳朵,得到了国师大人愤怒的抗议后,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向着国师大人询问道:“话说,有没有办法瞒着中常侍大人,让我顺利的会纤雨殿啊,我不想走回去。”

  和绘画无关的时候,我体力是零啊!何况,我现在完全靠药力支撑着身体的说。

  “不用担心,接你的人已经来了。”国师大人却相当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并且很细心的把它炸开毛的尾巴再次舔顺。

  我抬眼看了看,真的发现中郎将大人匆匆忙忙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第二十六章 对不起

在回去补充完营养后,我就舒舒服服的趴在被窝里,补了个好眠。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午夜时分,不过我想这并不是睡下后的当天午夜吧?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所以我似乎连骨头也睡得松散了,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一动都觉得酸痛。

  听着一声细小的呻吟从我的喉咙里滚了出来,我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泛着泪光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脸的,是一片的漆黑,好容易习惯着黑暗后,我深深的凝视了床头那根以前并不存在的人型柱子好几分钟,然后挣扎着丢在一边的陶瓷枕头对着那根柱子就砸了过去。

  陶瓷枕头撞在了那根柱子的头部,发出了好大的声响,我看着它在砸上的瞬间就破裂了开来,分成好几半落在了地上,那根柱子却只是偏了偏头,依然笔直的挺立在那里。

  在砸完人以后,我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我迟疑的叫道:“中,中郎将大人?”

  “在。”那根柱子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平静声音回答我道。

  果然是他吗?虽然看见影子就知道了。我拖着睡得酸痛的身体靠在了枕头上,迟疑的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等主人您醒来。”中郎将大人依然很正直的回答我道。

  “这样吗?”我有气无力的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中郎将大人还守在这里,碧荷呢?”

  按照中郎卫的规矩,为了避嫌,白日巡逻顺着禁宫大道。无意外状况不得偏离巡逻路线,更不能私闯嫔妃住所,晚上则一律守护在水之宫附近。夜间巡逻有内官监安排太监巡逻。

  因为拥有特殊权限,中郎将白天来我这里是被允许的。但是他每天都很规矩的,傍晚就会离开,所以像这种三更半夜还在我床前冒充柱子地行为,以前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不放心。”没想到的是,中郎将大人用他那平直过头的腔调回答道:“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在下担心您醒来地时候没人。”

  “……辛苦了。”那也不用像根柱子一般的耸在这里吧?我也是女孩子,就算不是女孩子,半夜醒来地时候发现床边立根柱子,也是很吓人的。我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个,可以先把蜡烛点燃吗?还有,你的头……没事吧?”

  刚刚陶瓷枕头和中郎将脑袋相撞的声音实在很响亮,很清脆的样子。

  “没事。”中郎将回答道,并且手脚利索地移动到了烛台前。将所有蜡烛一起点燃,屋子里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会怀念前世的电灯啊!

  我伸直酸痛的胳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在做这个动作的过程中。却发现枕头旁边蓬蓬松松的一团棕红色的绒毛物体。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用尾巴将身体围成一团的国师……不对。国师的附身时间就是十二小时,那么这只是单纯地松鼠?

  “它怎么在这里?”我奇怪的问道,我还以为这只小松鼠被国师解除附身,就应该回禁苑里去了。

  “不是主人您带回来的吗?”中郎将大人疑惑地问道:“在下以为是您的地宠物,如果不是地话,那么在下把它丢出去好了。”

  “那倒不用,它愿意待在这里就待着吧!”我伸手摸了摸这只小可爱,它的脑袋伸出尾巴外面来,用圆滚滚地眼睛瞄了我一眼,就将脑袋压在蓬松的大尾巴上面,继续睡去了,似乎并不讨厌我抚摸它的样子。

  比较起这个来,我抬起头看了眼中郎将大人,因为蜡烛点亮了,所以他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尤其是额头的地方,闪闪发光----一片白色的陶瓷还插在那里,反射着昏黄色的烛光。

  目瞪口呆的看着细细的血流顺着中郎将大人笔挺的鼻子流下来,我很怀疑的再问了一次:“中郎将大人,你的头……真的没事?”

  “没事。”中郎将依然若无其事的回答道,转过头注意到我的目光,才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在摸到那片碎瓷的时候,他竟然也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轻描淡写的从头上把碎瓷拽了下来,转头正和我怀疑的目光对上,于是他再补充了一句:“不痛。”

  那里乌青了一大片,还流血了!你竟然敢说不通!难道你的感觉神经彻底错掉了吗?!

  我抽搐了几下嘴角,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跳下去,看看中郎将大人的伤势。中郎将却在注意到我的动作后,立马大吼道:“别动!”

  他的声音让我怔在了那里,却看见中郎将面无表情却慢条斯理的出去,从外面拖进一把扫帚来,细心的将地上的碎瓷扫开。

  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好像该感动一下……必须感动一下吧?但是我只是抽搐着嘴角,眼睁睁的看着那血顺着中郎将的脸颊滑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面,凝结成血珠,落下,却不知道应该发表什么意见。

  直到中郎将很贤惠的把地上的碎瓷扫开后,我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下床的时候,却身体一软,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向着地上瘫了下去。

  几天来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规律的后遗症彻底出来了,我的身体并不是铁打的,即使休息过了---不,正是因为放松了下来,所以后发症状跟着出来了。

  只是没有等我瘫软在地上,一双坚定的大手却忽然的拎住了我,我没有抬头,只是顺着那双有力的手的力道坐回到了床沿上,用有气无力地声音说道:“去包扎一下脑袋……”

  “在下不……”

  “去包扎。”因为没有力气,所以我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我的语气是毫无疑问地命令语气。这么命令后,我还抬起头看了中郎将一眼:“我说过你的身体是我地吧!不用随便弄伤它。”

  听见我这么说,中郎将大人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的回应是。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却忽然的。对着我单膝跪了下来依然是那种笔直的,脊背一点都不弯地,连脖子也笔直的跪法。就这样跪在我的面前,中郎将大人仰起头,定定的看着我说道:

  “确实。根据誓言,我的生命,我的身体都是主人的,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主人。但是,主人你既然还我视为您地物品,那么在失踪前,是否可以告诉在下您的下落,至少,让在下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陪葬。”

  陪,陪葬?!中郎将大人,你不要忽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词来好不好?!

  我软软地趴在了被子上面。想要挑起眉毛,却发现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只能用软软地。没有什么威慑力地声音问道:“中郎将大人,你这是在指责我?”

  “不敢。”

  “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

  这两个不敢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哪里像是在说不敢,根本在挤兑我嘛!和中郎将这种人为敌地家伙,一定很倒霉,因为对于如此方正的一块石头,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看中郎将,而是偏着头望着枕着自己尾巴睡觉的小松鼠儿,慢慢的向着中郎将大人问道:“听说,你出动了整个中郎卫找我。”

  “请主人不用担心,我借用了其他名义找您,就是我的亲信也不知道到底在找谁,我确信已经骗过了中常侍和太后。”中郎将很正直的回答:“没人知道您失踪的事情,只是,中郎卫力量毕竟有限,还是没有找到您。”

  安排的真细心,不过,和我的提问似乎有一些微笑的偏颇。我接着软绵绵的问道:“于是你去拜托了国师大人?”

  “是的。因为国师是少数知道您下落的人。”中郎将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说道:“在下明白,如果拜托凌才人,是最快最方便的做法,但是由于在下的自尊,在下最终没有去拜托凌才人。这种无视主人安危做出的错误决断,请主人责罚。”

  “用不着吧!反正我和凌……那家伙在闹别扭,话说,他竟然不知道?!”真稀罕,凌云竟然不知道这个事,我的运气不会好到这种程度吧?

  “因为皇上专宠肖美人,太后大怒,最近时常宣召凌才人过去,而且……”中郎将迟疑了一下,慢慢的说道:“而且即使凌才人有时间,也会假装弹琴,暗中换男装出门。偶尔过来,发现凌宝林你不在,反而露出安心的神情,行踪非常可疑。”

  “是吗?”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这次第一个找到我的才不是凌云啊!

  “因为她是主人的妹妹,武功又相当不错,所以在下没有进一步追查。”中郎将则继续禀告道:“如果主人需要的话,在下会亲自查明她的下落。“……那倒不用,我大致知道他在干什么。”我撇了撇嘴,凝望了一眼中郎将大人下巴上的还在不断滴落的血珠,闷闷的问道:“你想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快点去包扎。”

  “主人还没有答应我前面的要求。”中郎将大人却依然跪在那里,很坚定的说道。

  “前面的……我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你行踪吗?”我不满的问道。

  “如果可以由在下陪同更好。”中郎将大人很直率的说道。

  中郎将大人,你真的是来监视我的不成?我差点这么反问出来,但是看看中郎将额头上的血珠,我最终没有问出来,转而讽刺的问道:“还需要其他什么权利吗?”

  “如果主人可以让在下行使凌才人的某些权利,那就更好了。”好像听不懂我的讽刺,中郎将直板板的回答道:“比如在必要的时候,把主人砸昏,拖回来,可以使用暴力手段强迫主人停止画画,强迫主人进食之类。”

  喂,这个我可不敢!

  凌云那芊芊玉手也就算了,给中郎将大人砸一下,或者用什么暴力手段,我一定会死的。要知道,中郎将大人是给陶瓷枕头当头砸一下,还可以在额头上插着一块陶瓷的情况下,说出没事的人种啊!

  这种神仙的暴力手段,我一点都不想领教!

  “看见主人这个样子,在下着实担心。”中郎将闷声说道。

  “……对不起。”我愣了一下,慢慢的说道。确实,这样忽然失踪,是太过分了。

  “那么,主人是答应在下的要求了。”中郎将却抬起头,再次确认道。


第二十七章 太一宫

同意什么?让你用暴力手段对付我吗?

  我叹息着说道:“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我应该交代清楚的。以后如果我背着画具出去,失踪一个星期半个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不必找我也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见得真的会死,记得当初为了画某深山寺里的桃花,我足足在山里迷路了一个多月,还遇到了熊,最后还不是平安无事的爬回家了---那只熊大概觉得我太瘦了,所以没吃我----家里人其实早习惯我忽然失踪,只是凌雪和凌云如果知道了,就会盯着我,阻止我逃跑而已。

  这次,摆明了靡霏花开,凌云不仅没有看着我,反而那天一大早就来提醒我这一点,简直是怂恿我出去画画,这个做法,就显得有些古怪了。“二十五斤七两二钱。”中郎将大人依然跪在那里说:“主人在靡霏花节的时候是一百零一斤八两三钱,但是刚刚我又掂了掂,却只有七十六斤一两一钱。”

  神仙大人啊,虽然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人了,可是没想到您不是人到这种地步!您是体重秤吗?是体重秤吗!为什么连钱这种单位都可以掂得出来,而且你刚刚说的掂了掂是什么意思?是指你刚刚扶我的动作吗?

  真是太可怕了,体重是女孩子的秘密啊!我以后绝对不能让中郎将有扶我,拎我,抱我诸如此类的动作出现,一想到他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其实是在测量体重,我就有想要自杀的冲动。

  不过面对着中郎将大人认真的眼神。我嘿嘿干笑了两声:“减肥很成功么……”原来那个体重有点超重,毕竟我没有胸----这点真悲哀----有点萝卜腿地迹象,但是七十六就有点瘦过头了。我估计我现在照镜子的话,和骷髅没有区别吧!

  “主人!”中郎将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虽然那是很显然地怒气!这声怒吼吓了我一跳,不敢直视中郎将的眼睛,我反射性地向后缩了缩,却听见碰的一声,中郎将让竟然将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要知道。他的头还在流血,伤口根本没有处理,里面天知道是不是还有陶瓷地碎片留下啊!

  “你这是干什么?”我咬着嘴唇询问道。

  “在下的职责是保护主人,这种程度的体重下降,可以说,等于让主人受到了重伤。”中郎将大人沉声说道:“一次不惩罚,是主人的仁慈,但是发生第二次,在下就必须自裁以谢罪了。既然主人现在言明还会在下发生。那么既是要在下死的意思。”

  这么说着中郎将抬起了鲜血淋漓的额头,举剑横向了他的脖子。

  “住手……咳咳咳咳…咳…”面对这种场面,我实在无法冷静面对。才爬起来想要制止他,却呛到了自己的口水。在猛咳了一阵子后。我发现中郎将大人没自杀(你希望他自杀?),我咬着嘴唇再次问道:“这是威胁?”

  “不。这是陈述事实。”中郎将大人已经极端冷静的回答我。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中郎将,他却也目不斜视的盯着我,目光坦荡,无所畏惧,所以跟这种类型的敌对是最麻烦地,因为根本无处下手。

  不过,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我好。虽然画画的时候脑袋发热,但是冷静下来我也知道地,随便乱弄下去,我迟早有天会真地丧命的,就常理上来说,我还是会怕死地(常理上?)。

  我慢慢的吐了口气,在床上翻了翻,没有找到合适的手帕,只是抓住衣袖,轻轻的插了插中郎将满是鲜血的额头:“好吧,我答应你,下次出去画画的时候,我会带着你。”

  “主人,您答应了?”中郎将抬起眼睛很认真的望着我。

  “没有,我拒绝一切暴力手段。”我更加认真的叫道:“我只答应,如果我准备失踪几天的话,会带上你,至于你提醒我该吃饭也好,休息也好,终止画画也好,绝对不能用强硬手段!”

  “可是…“这是我的最大让步。如果你不动手就无法阻止我继续画画,那么只能说,是你无能。”我故意如此说道:“连我弟弟都没有打过我。”是。”中郎将回应道,并且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刚刚说的话语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既然知道了,那么就赶快去伤口处理一下,不要血淋淋的靠近我,收拾好伤口后,给我弄一份食物过来。”我趴回床上,对着中郎将命令道:“记住,是先包扎,再准备食物哟!”

  “是。”

  看着中郎将笔直的站起来,踏着连大小力道都一样的步子离开,我用力在被子上蹭了蹭,叹息着说道:“好累哦……”可以和中郎将平安相处的,一定也是个神仙。像是了解我的心情一般,卷着大尾巴在我枕边沉睡的小松鼠,竟然伸出尾巴,用它那柔软的尾巴,在我的脸上磨蹭了两次,好像是表示安慰的意思。

  结果,我竟然已经沦落到让松鼠来同情我的地步了吗?

  就这样修养了两天,过了两天纯粹米虫一般的日子以后,和皇帝陛下约定好的日子到了。

  虽然不久前才答应中郎将,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但是我毕竟不能带着中郎将大人跑到皇帝陛下的面前说,这个是我家仆人来的吧!所以我只让他把我送到了太一宫外。

  太一宫在主宫的左边,因为曾经作为历史上唯一一个男皇后的居所,因此气魄不输中宫,而且那位男皇后在成为皇后之前,还是位将军。也因此,太一宫有着非常宽阔的演武场和操场,外表上和中郎卫的训练营地没有实际地差别。

  我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要用这个宫殿作为自己身份的掩护。

  而皇帝陛下似乎相当期待我的到来。尽管我们没有约定准确地时间,但是他还是派了专人等待我迎接我的到来。而且迎接者还是相当尊贵地中常侍大人。

  “真奇怪,皇帝陛下就不怕我怀疑我,他竟然可以使唤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一边懒洋洋的询问道,我一边顺着宽阔的大道左右张望着主殿前的广场。

  在地砖地缝隙里已经长出了高高的杂草,角落里已经腐朽的箭靶上忽然有五颜六色的蘑菇。如果不是中常侍引路,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处废宫。这样的宫殿竟然就在正宫的旁边,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不过,因为是传说中娈童的居所,就连谏臣们也不会对这里多嘴。

  “皇上确实是想让你怀疑他的身份的。”走在我地前面,中常侍用清悦的声音回答我道。

  “故意让我怀疑?”

  也是,只要我心里起疑,觉得陛下是什么大人物,自然就会谨言慎词。在气势上落后于他。而陛下却不说穿身份,依然可以用轻松的态度对我,不用像帝王那样随时保证仪态……啊啊。他还真打得好主意。

  大约知道我已经明白了皇帝陛下地意思,中常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装过清秀地脸蛋。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忽然向着我问道:“可以请问一下吗?凌宝林,您想和陛下玩这个游戏玩到什么时候?”

  真难得。这小美人儿竟然主动和我搭话耶!我笑眯眯地说道:“这个问题应该问陛下吧?今天可是他邀请我过来的。”

  “可是,游戏地主导权在你的手里。”中常侍看着我说道:“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多自焚。”

  “警告?”

  “不是,我这只是出于私心的劝告而已,毕竟看着眼睁睁您这样戏弄皇上,我却什么都不说,以后就是个同犯之罪。”中常侍苦笑着说道:“我不希望被皇上责罚。”

  “我会小心的。”我依然微笑着回答道,跟着谢和穿过了显然无人居住的主殿,向着愈加偏僻的后殿走去,看着似乎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我很好奇的问道:“皇上今天一直等在这里吗?”“很遗憾,没有。”中常侍目不斜视的回答:“你刚到的时候,我的本尊才统治他……随便说明一下,我只是个分身。所以你必须先等等。”

  “真是不怎么样的待客礼仪,竟然让客人等他。”我撇了撇嘴说道。

  本尊和分身吗?并不是一种很稀奇的仙术,中常侍使用的话并不稀奇,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必须随身侍奉皇上的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到处听墙角。

  “陛下让我告诉您,他正在更衣,请您先稍候。”中常侍微笑着说道:“但是凌宝林您既然知道皇上的真身,这样自作聪明的欺骗只会显得愚蠢,所以没有告诉您的必要吧?”

  “确实没有。”但是啊,谢和美人儿,你还不是说出来么?

  “那么,就请您先……”中常侍带着我走上了后殿的台阶,但是他的话语只说了一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立刻低头躬身行礼道:“公子……”

  让中常侍大人低声请安的人?谁?!

  “我就在想在想,陛下今天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招待客人,原来是凌宝林吗?”没有理会中常侍的行礼,屋子里的人用宛若春水般柔和的声音说道。

  虽然我对声音并不敏感,但是这个声音蕴含了特别的气质,因此听过的人大多不会忘记,何况这个声音的主人还可能是美人,我就更加不会忘记了。

  只是……我迟疑的叫道:“玉树公子?”

  “正是本人。”带着轻轻的笑意,那个声音回答道。

  想到可能又可以见到一位美人,我立刻连蹦带跳的上了台阶,但是后殿的中央依然摆放着一卷浅黄色的帘子,虽然这次可以看清楚后面正是个人影,但也依然影影绰绰的无法看清。

  这根本是在钓人胃口吧?

  话说这位玉树公子难道是没有出嫁的大姑娘,就是姑娘家,也不带总是那么躲在帘子后面见人的吧?何况,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玉树公子莫不是那个,那个……娈童?!

  我为我的想象打了个寒颤,努力的弯起嘴角,向着帘子后的佳人问道:“玉树公子,真是巧遇巧遇,您刚刚说,这里是你的……那么,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和陛下是……”

  “这个宫殿确实是我的没错。至于我和陛下的关系啊……”玉树公子在帘子后面暧昧的笑了两声,用着他那温润的音色缓缓的回答道:“我和陛下,有着非常非常亲密,比一般人更加亲密的关系。”


第二十八章 玉树公子

“请问,这茶还喝得习惯吗?”

  “还好。”我端着杯子碰了碰嘴唇,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并且抬眼悄悄打量着四周。

  和让人担心会不会有不干净东西出没的荒凉前殿不同,后殿显然是经过认真的打扫和整理的,尽管关上门,门外就是已经长出了杂草的台阶,但是屋子里却是极尽的奢华。

  这种奢华当然不是暴发户那种,把闪闪发光的金银摆在外面,以显示自己的有钱,也不是高雅文人那种,弄一堆价值昂贵普通人完全无法欣赏的古董古籍,以显示自己的品味,更不如豪门贵族,家具摆设非特殊材料不选,一根筷子也价值千金。

  玉树公子玩得是完全复古。

  换句话说,这个屋子里的所有用具都是按照上古来进行的。所以我不得不席地而坐,对着矮小的几案,有精美的矮小的屏风将座位分割开来,在角落的位置放着半人高的乐器。

  这些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毕竟属于古老的东西,因为现实生活中已经几乎没有人使用,所以就是制作工艺没有现在的高级,却也因为几乎没人会做,花费的金钱格外的高昂。

  比如说我身边这扇小小的屏风,这是纯竹制的,以材料来说,从来不是大富之家的选择,当年我的某个客户除了春宫画以外,还是个竹器收藏家。

  偶然得到了一件这样的竹器,光是修理其中的一个小角,就花掉了足以把他家里所有家具买下来的钱财,最后实在收藏不起。不得不忍痛送人。因为可以修理这种竹器的竹匠,足以被称为历史学家,拜托历史学家来修理古董。这个概念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把房间布置到这种程度,不是仅仅有财力就可以做到地。

  当然这里是皇宫。只要陛下一声号令,把那些老古董挖出来再现上古风情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肯为这位玉树公子做到这种程度,这位玉树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比一般人更加亲密的关系吗?

  在太一宫说这种话,简直就好像在承认。自己和皇帝陛下有着不清不白地关系,是皇上的男宠一样。

  不过如果真正是皇上地玩物,那么就应该和我们后妃一样,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出宫去的吧?即使是丞相大人的邀请,或者说,这位玉树公子除了皇帝这边的关系,本身也是某个大臣王侯家的公子?

  这种关系在历史上也不新鲜了就是。

  在我打量着这里地摆设的时候,玉树公子却轻轻的微笑着说道:“你喜欢这个茶?这并不是什么很名贵的茶种,每年都会上贡。本人一直觉得它太甜了。故而不喜,但若是凌宝林你喜欢的话……”

  “我只是装风雅的时候会泡泡茶,平时完全是驴饮而已。”被人放在帘子外面。随便的打量的感觉非常不好。我放下了杯子,向着帘子的方向望了一眼。苦笑着说道:“玉树公子。可以请您不要叫我凌宝林好么?”

  “你地意思是,要本人陪你一起犯下欺君之罪吗?”带着更多的笑意。帘子后面那个人似乎觉得很有趣一般的问道:“皇上今天告诉本人,要来地是一位有趣的中郎卫,若不是他把前段日子你画地靡霏花图给了本人,本人绝对想不到,凌宝林怎么就变成了中郎卫了。”

  “靡霏花图?”那个时候陛下拿了一张走啊!我怎么没有注意?

  不过在绘画状态,我确实不会注意这种小事就是了,而且整理地时候没有发现那张图,说明并不是我满意的作品。

  “恩,似乎只是单纯地练笔之作。相比之下,修改了好几次的那副比赛作品还要来得有趣一些。”玉树公子笑着问道:“听说你把那副图给了宰相?”

  “不是给,是卖。”我纠正道:“我开价两千两黄金,他同意做这个冤大头,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有钱赚总是好的。”即使是自己的作品吗?”听见我那么说,玉树公子的话语里没有了笑意,反而有些怒气。

  恩,这属于文人才子的常见毛病吧?

  虽然这位公子已经通过他的语气表达了他的怒气,但是我还是若无其事的回答:“如果出得起价钱的话,我当然卖。只会欣赏自己已经创造出来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进步。相反,既然我已经画出来了,那么将来,一定可以画出更好的。”

  “……你真有自信。”我的理论似乎有一定的效果,玉树公子愣了愣,有些呐呐的说道,却又忽然询问道:“你妹妹……凌才人她,也这样吗?”

  “公子对凌雪有兴趣?”我很惊讶的问道。

  “是有一些……请你不要想歪了,如果我对她有意思的话,自然会请陛下赏赐于我。”这句话让我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赏赐?好大的口气,我的父亲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员,凌云也算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说赏就赏的……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话,那么玉树公子的身份恐怕不低,至少属于王公贵族一类的人物。

  不过,不管他什么身份,这种把人当作茶叶或者其他物品的口气,让我觉得非常不爽---我家宝贝凌云凌雪,也是你们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

  玉树公子显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他在对待女人方面,似乎和陛下有着相同的见解,那就是完全轻视女性的沙文主义。

  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是用那个温润的听不出脾气来的声音继续说道:“凌才人地才艺自然比寻常女人要强,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偏偏和那个老太婆混在一起。”

  哎呀呀。似乎玉树公子也对太后满肚子怨气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作为男宠,勾引皇上过头了,所以皇太后殿下拿出了后宫宫规来对付他?

  在心里回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龙阳小说地情节。我随口回答道:“我不知道公子所指的贼是什么。不过,我地弟弟妹妹并不介意把自己的作品卖出去。只不过他们的里面和我不同,因为他们最得意的作品,从来不会当众展示,所以也无所谓卖不卖。”

  会来我这里换人情才是真的,比如姐姐我给你写了一首曲子。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或者姐姐做了一首好诗,你想要知道地话,要给我多少代价之类的,凌云凌雪做法如出一辙。

  “……不是得意作品?”玉树公子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啊!”我故意慢悠悠的说道:“就说上次赏花宴好了,我家那孩子就说他当时是信手胡编,弹了几曲没有技巧可言的曲子。”

  “是,是吗?”

  听着那温润的声音有些变调,我端起茶杯,掩饰住弯起的嘴角。

  从才子会上的举动来看。玉树公子肯定对弹出凌云那样的音而觉得焦躁不满,不知道这两天他研究出了弹法没有,但是我现在是故意说没有技巧来刺激他地。

  谁叫他刚刚竟然用那种口气说我家凌云的。那么被气死活该。

  倒是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中常侍大人注意到我们之间地暗波涌动,轻轻踢了踢我面前的木几。对着我微微地摇了摇头。

  中常侍和丞相大人似乎对玉树公子地情绪格外紧张啊!这位公子真就那么重要?我好奇的再次望了一眼那个人影。

  玉树公子倒比我想象地要洒脱得多。他只沉默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凌家姐妹果然超群绝伦啊!上次才子会的时候。那副美人图,陛……”

  玉树公子似乎想要问我一些什么,但是他的话直说了一半就停止了下来,转而对着门口叫道。但是他的招呼依然只说了一半,也不知道皇上和玉树公子之间是不是有特殊的暗号存在,反正那声陛下最后没有叫出来,转而咳嗽了两声。

  我没有扭头,映照在地面的修长人影已经告诉了我,此刻在门口遮挡光线的是哪位。因此我慢悠悠的把茶杯放下,转过头微笑道:“书和公子……”

  陛下却看着我愣了愣,然后快速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他这种动不动抓我下巴的粗鲁举动真的让我觉得很讨厌,但是陛下和以前的任何一次一般不许我逃开,并且焦急的问道:

  “你发生了什么事?才两天而已,为什么你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唔,瘦了吗?”我呐呐的说道,艰难的撇开脸。

  我知道我瘦了,毕竟二十五斤是好大的一块肉,不是说没了就可以没了的,上次皇上看见我没有反应,是有国师的丹药在支撑着,睡一觉真正的形态就出来了。事实上,这段时间我根本不敢照镜子,很害怕在里面看见一堆骨头。连洗澡的时候都不怎么敢看自己的身体。

  但是,在我努力无视我消失的体重的时候,陛下却这样指明出来,还真是让人不高兴啊!虽然中常侍大人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您就不可以学学他?

  “你自己没有发现吗?”我的回答却好像激怒了陛下一般,他用力的把我的脸掰过来,急吼吼的说道:“看看这张脸,原来就长得不好看,那点肉再没了,简直就和骷髅一样!还是不好看的那种!”

  我长得不好看碍到你了?有必要反复强调么?而且人家好歹也算清秀,清秀好不好!

  恩,虽然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清秀不起来,而且就算以萝卜的角度来看,也是晒了好多天的萝卜干了……

  皇上却焦急的说了下去:“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吃饭吗?饿着了?还是太累了?中郎卫的训练有那么辛苦吗?还是席孟修对你……”

  “中郎将大人对我再好不过了。”看着这位开始清点,我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这句话不知道又触到了他哪里的神经,陛下愤怒的说道:“再好不过?再好不过就是让你变成这个样子?身上本来就没有二两肉,现在根本是皮包骨,摸上去都咯人得厉害……”

  “咳咳!”在我几乎要伸出手再次一巴掌拍上去的时候,玉树公子忽然咳嗽了一声,听见这声咳嗽,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竟然奇迹的住了手,并且呐呐的收回了手去。而玉树公子却在帘子后面笑着说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也不……”陛下呐呐的说道,那感觉,竟然好像偷情被抓到的老公一样!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


第二十九章 举茶远目

我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们的陛下。

  皇上这次真的是非常爽快的推开了我,并且一下子退到了一个足以显示我和他清白的距离,干笑了两声后,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简直要为陛下难得那么规矩的坐在了和我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这一点,我简直要感动了。

  只是这个座位却也是玉树公子右下手的位置,生为帝君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是皇上和玉树公子却相当自然的模样,显然他们早就习惯那么分配座位了。

  “难得你会出来见人,看来今天的心情实在不错!”皇上坐下后,一边示意中常侍给他倒茶,一边微笑着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着难得的愉悦。

  “您请了贵客,本人焉能不来?“这么说,钱凌姑娘果然是才子会上作画的那位吗?”皇上看着我含笑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嘬着茶水,玉树公子刚刚嫌弃这茶太甜了,我却觉得苦得厉害,从舌尖上发苦:私自出宫还好,大不了我去威胁国师,让他帮我说情。但是皇上奇怪的失忆,还有我的欺君之罪,就不是国师大人可以帮忙的问题了现在竟然让一个无关的外人知道这样的事情,我简直从玩弄线团的猫,变成了猫爪下的老鼠,就看对方什么时候有心情把我吃下去了。

  玉树公子却好像暂时不打算揭穿我底细,只见他漫不经心回应道:“是啊!其实看画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八九分,今天听见姑娘的声音,就完全肯定了。只是陛……书和你可以那么快的就把京城传说中的神秘才女请来,倒令我吃惊了一下。”

  “这都是缘分!”陛下半眯起漆黑地瞳眸。看着我微微一笑,他的魄力和这样的微笑混杂在一起,即使是我。心脏也不由得重重地一跳。

  “这样说,我和玉树公子还真有缘分呢!”无视陛下的目光。我把发苦地茶水吞了下去,嘻嘻笑着回答。

  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现在担惊受怕也于事无补,相反的,这次来太一宫。知道玉树公子的存在,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个玉树公子已经知道才子会上的神秘女子是我,却又从陛下那里看到了我所绘制的靡霏花图,因此知道我不仅仅私自出宫,还装成见习中郎卫欺骗皇上。

  如果我今天不来太一宫,他私下里把他知道地事情说了,我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我见到了他本人,那么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甚至。可能正是因为有机会见到我,玉树公子才没有在看见陛下给他的画的时候,把我的底细说出来吧!毕竟聪明人总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好奇心。遇到怪事总想亲自一探究竟,玉树公子无疑是个聪明人。

  因此。他肯定想亲自从我这里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侍寝过一次。陛下却完全不记得,为什么中常侍什么都不对陛下说。为什么中郎将也帮忙我瞒着陛下。

  而我,只要在玉树公子和皇上开口前,想办法让玉树公子彻底闭嘴就可以了。

  何况玉树公子很可能是一个美人啊!虽然最近我可以画的美人很多,但是随便浪费,也是非常可耻的事情。因此我微笑着望着帘子说道:“还以为才子会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缘和玉树公子见面呢!没有想到那么快就有机会,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想见我?为什么?”玉树公子显然因为我过于自然地反应愣了一下,随即便奇怪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听过你琴声的,有几个会不想见你一面地。”陛下今天果然反常,平常我多看中常侍两眼,他就把人藏起来不让我看,今天我那么露骨的对着玉树公子花痴,皇上却一脸自豪,好像我花痴地不是玉树公子,而是他。

  玉树公子却对这样地称赞相当的不以为然,他冷冷地哼道:“琴?我恐怕连凌才人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吧?人家信手弹来的曲子,我都弹不上,怎么入得了钱凌姑娘的法眼。”

  这话有着显然的赌气成分,但是我的心却因为他话语里可能泄露的秘密而紧张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很努力的没有让自己的恐慌表现在脸上,只是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帘子。也幸好我没有把恐慌表现在脸上,因为我很快的就感觉到帘子里的视线几近尖锐的从我的身上扫过。

  刚刚的话是试探吗?试探我的反应?

  我暗中皱了皱眉,陛下却皱起眉头说道:“那天我确实不在,所以不知道……她弄了个什么来,不过你也没有必要因此如此的沮丧吧?如果觉得琴技不如人,再练习就可以了,如果单单是天赋,我可不觉得你会输给任何人。”

  我们凌家的天赋也不见得会输给其他人,至少就我的感觉来说,三次转世,这次的绘画天赋是最强的一次,而且,还附送了如此厉害的仙灵力。

  当然,在追求美人的过程中,进行这种无聊的攀比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立刻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公子的琴声给了我相当多的灵感,我相信公子本人也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你可以把帘子掀开,让我看看你的脸的话。

  我这么说的时候,皇上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这次他没有刚刚那种自豪的情绪,那眼神反而有些古怪。

  玉树公子却叹了口气,冷淡的回答道:“是吗?不过就算我最近想要练琴也没有时间,时候又差不多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按照宰相说的。真有一条运河的话,事情会简单地多。”

  “那种劳民伤财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按照他地想法去做?总之。今年还是要先麻烦你了……”陛下皱着眉头的回答,他地语气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不以为然。之后却还看了我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

  恐怕他们谈论的并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事情吧?问了反而不好。所以我善解人意的转移开了话题,当作没有听见所谓地时候差不多了,只是单纯的问道:“运河?就是丞相大人说的,可以在京城举办花魁的运河吗?”

  “花魁会?”皇上和玉树公子同时叫道。然后玉树公子简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知道,那个家伙的脑袋里从来没有过正经念头……陛下,为什么你还留着那个变态?”

  听口气,丞相大人似乎真的有意模仿隋炀帝,开凿运河的样子,至少已经上书皇上了。

  不过皇上和玉树公子显然对丞相大人想要开凿运河的用心有着相当地怀疑,眼下陛下就匆匆对我说道:“凌儿,我不知道你和丞相大人有多熟悉,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即使和他见面,最好也要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皇上没有“哈……”距离十米?那样还可以对话吗?我从嗓子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地音节,事实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陛下的要求。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不觉得他是完全地胡来。”在得到我地回答后。皇上又补充了一句:“那份奏折有理有据。不像是为了区区花魁会弄出来的。”

  陛下并不忌讳地在我面前提到了奏折,这是对我暗示他身份的行为之一。如果不是从中常侍那里了解到,他有意让我怀疑他的身份,我简直要以为他已经打算向我公开身份了。

  “林相有什么时候不认真吗?当年他也是认真的……”玉树公子愤愤的说,他那温润的嗓音,在提到当年的时候,却莫名的沙哑了起来,非常明显的因为情绪失控所引起的沙哑。

  而伴随着玉树公子这句话,大殿里古怪的沉默了下来,连皇上都露出了阴暗的表情,径直喝着茶,没有说话。

  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丞相大人的美少女养成计划?!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就想到这个。

  话说回来,虽然这么想,但是对所谓的美少女养成还是有些怀疑,因为林慕,是的,我前世认识的那个林慕,不仅不是恋童癖,而且对小孩子厌恶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不过我就算心里有疑虑,眼前这三个,也不是可以交流的对象。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我一脸很是无辜的说道:“丞相大人的提议不是不错吗?如果开凿运河的话,商业将变得发达起来,像我前……哦,据说丞相大人的故乡,就有那么一条运河,在一千年后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确实那么说过。”陛下冷哼了一声说:“只是,他的故国在哪里?我很想向他故乡的皇帝请教一下,开凿运河的金钱哪里来的。”

  “恐怕很难,因为那位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那条运河弄得民怨沸腾,于是他最后被卡擦掉了。”唔……好像是这样?我对今世的朝政都不熟悉,前世的历史记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听见我这么一说,皇上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不过我想对于任何一位皇上,他的丞相在鼓动自己做一件亡国昏君才会做的事情,这位帝君的脸色都不会很好看。

  我不会阻碍到了丞相吧?如果有运河的话,对这个国家应该会方便很多,因为就地理上,这个国家的版图和我前世还是相当接近的。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值得讽刺的是,虽然原始目的让人耻笑,但是这条运河,却也是这个昏君唯一做的有利于子孙的事情。”

  也是……好像是这样?我对隋炀帝真的一点不熟!

  话说回来,丞相大人为什么在穿越后那么久,才会想到开凿什么运河?

  这次陛下却奇怪的看着我,然后缓缓说道:“看来那家伙对你说了不少东西啊!这些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钱凌,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糟糕,说得太多了,看来引起陛下的怀疑了。

  我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不是很好,其实,我和他只见过两次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说那么多。说起来你才比较奇怪吧?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知道奏折上的内容……说起来,上次你为什么在禁苑的事情,还没有跟我解释呢!”

  我故意再次转移了话题,其实这些问题都是明知故问----毕竟我其实是知道他是皇帝的。

  为此,这么说的时候,我还偷瞄了玉树公子一眼。可是那位公子一点表示都没有,似乎并不在意我骗人。

  倒是陛下依然一如既往的用欲盖弥彰的口气回答:“那天我不是说过了吗?那里是我休息的地方,而且我之所以去禁苑,也不纯粹是偷懒,更是为了祭天仪式后的狩猎做准备。”

  “祭天?”我愣了一下说道。

  因为意料外的靡霏花节,我倒是把祭天大典给忘记了!


第三十章 序曲

所谓祭天大典,是每年在立夏节气时举办的祭典。

  这个世界的科技毕竟不比前世,人类对自然还是很畏惧的,何况真的有仙术和仙人的存在,因此每季的节气都非常重要,其中一年一次的祭天仪式更是重中之重。

  当然,这样的祭典再怎么热闹和我都没有直接关系。虽然理论是祭天大典,所有的妃嫔都要参加,但是只要不是贵妃皇后等级,通通也只能站在广场上壮壮声势而已。重点是大典完毕后的皇族狩猎。

  皇族狩猎为时半个月,在禁苑举行,这本没有我什么事情,但是因为禁苑离纤雨殿很近,本来是偏宫的纤雨殿恐怕会无法避免的热闹起来,尤其是二皇子还是我隔壁邻居,各种麻烦事情是难以避免的。

  一想到这个,我就开始头疼。

  “说到祭天,中郎卫一向负责的是仪仗工作,最近的训练很辛苦吧?还是说,凌儿没有打算参加?”陛下却忽然状似随意的看着我问道:“我记得见习中郎卫是自愿性质的,何况你又不是真的打算成为中郎卫,没有必要特地参加吧?”

  陛下看来很关心我是否参加祭天大典啊!是害怕被我认出来吗?

  真有趣!戏弄他一下好了。我在心底如此想着,笑眯眯的回答道:

  “谈不上什么辛苦,中郎将大人讨厌临时抱佛脚的行为,训练一向很严格,因此这种时候反而不会累。而且我一定会参加祭天大典的,盛大的祭天仪式,一定有很多可以我想要动笔的东西吧---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地正装呢!一定很威风。”

  “那种东西,不看也可以。”皇上偏过脑袋有些狼狈的说道。

  我嘻嘻笑着看着皇上,很有些得意。却听见玉树公子悠悠然的插嘴道:“钱凌姑娘对绘画真是热情啊!连祭天仪式都不忘记收集素材。”

  糟糕!有点得意忘形了,这里有一个知道我底细地存在。搞不好我这样戏弄陛下,他会生气吧?心里如此想着,我干笑了两声:“也不是完全是为了绘画啊!国师大人会在这天摆开法阵,请求神灵保佑下半年的风调雨顺吧!难得国师展现仙术地日子,我不想错过。”

  “那种东西。更不看也可以。”皇上这次是小小声的嘀咕了。

  玉树公子却忽然的笑着说道:“那么看什么?对了,那天还是考效皇族继承人能力的日子吧!今年老太婆……皇太后想让二皇子参加,并且希望在大典上决定谁让领养二皇子,不知道皇上考虑好了人选没有。”

  “那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可以吧!”陛下这次的口气有点不耐烦了,不过他才那么一说,却又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道:“还是不谈这个了,今天其实是请凌儿来看画的,竟然说了那么多无聊的事情。这样。谢和---

  “怎么可以总是麻烦中常侍大人呢?”玉树公子却插嘴说道:“你想要拿什么给别人看,至少也要自己动动手吧?”

  皇上愣了一下,然后却也点了点头:“也是……”

  “不过。不久我才收拾了房间,很多东西都有重新放过。所以还是要麻烦中常侍大人。陪同……书和一起去。”玉树公子这样的说话。却有些赤裸裸的赶人的意思了。

  一向任性自我的陛下却没有什么反抗,他只是看了看帘子。却也看了看我,便站了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也好。”这么说着,他就带着中常侍大人,向着寝房的方向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揭穿我呢!”看着陛下地背影消失在门后,我笑眯眯的说道。

  结果玉树公子没有揭穿我,也没有揭穿陛下----后者当然是陛下自以为聪明的要求吧?不过从一开始那声差点脱口而出地陛……和刚刚那声不确定的……书和来看,这两个人其实前期并没有做好沟通,玉树公子在皇上进来地时候,才知道皇上和我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只是陛下没有发现,他不是耍人地那个,而是被耍的那个而已。

  话说回来,他们俩对话地语气却不是临时可以扮演出来的,皇上和玉树公子平时大概也多是用现在的口气对话吧!而且可以叫出书和这个称呼来,看了皇上并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但是国师却说这个是自己的名字。

  “可是,你根本不怕我的揭穿不是吗?”玉树公子冷淡的说:“而且,我不认为中郎将和中常侍会背叛陛下,他们只是不能说,也就是说,陛下知道真相的话,反而会对陛下有害,是这样吗?”

  “玉树公子很聪明。”可惜,这只是我故意造成的假象而已。

  聪明人可以推断出很多事,也会知道很多事,但是也因为如此,只要情报控制正确的话,也是非常好利用的。我刚刚坚持的淡然态度,显然让玉树公子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行动了。

  “也罢,还蛮好玩的。”可是和我想象的不同,玉树公子忽然喷笑了出来:“本人还从来没有看过陛下被人耍得如此凄惨的样子,作为娱乐,似乎很有趣。”

  是吗?

  “不过,如果你只要做出任何危害陛下的行为,本人是不会放过你的。”玉树公子的小声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的口气却变得冰冷了起来,有着和陛下类似的魄力在里面,让人觉得有些手脚发凉。

  但是,真正的陛下我都不害怕,只是像陛下的玉树公子,我更没有害怕的必要,因此我反而挑衅一般的说道:“公子。你怎么判定我,现在没有危害到陛下地呢?”

  “直觉。”玉树公子回答。

  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愣一下,会以这种标准来判断事情。该说他是对陛下关心好呢?还是一点都不关心好呢?

  “开玩笑的,我自然有我地方法。”玉树公子却慢悠悠的说:“何况。就算你打算做什么,也不是近期可以完成地事情,只要给我时间,我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唔,听着这个语焉不详的回答。我倒觉得前面那个直觉,搞不好是他真心的回答。

  话说回来,这种过份自信的态度,在奇怪的方面和陛下地态度有着类似之处啊!我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微笑着说道:“那么,公子需要给你提示吗?”

  我漫不经心的口气似乎让玉树公子会错了意,他很疑惑的问道:“你会告诉我真相?”

  “不会。”因为那个真相即使说出来,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比较像是推脱之词----毕竟我再怎么没有常识。也是知道的,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会为了画画花费那么大的功夫。

  “那就好。

  “哈?”这种松一口气的态度是什么?我奇怪的望向了帘子后地人影。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吧?那么随便就可以告诉我真相的话,我会考虑杀了你。”玉树公子冷淡的说道:“无论我和陛下怎样相处。在不能断定我和陛下地关系下,你随便泄露本来不该泄露的秘密。说明你会对别人那样做。那么。为了陛下地安全,我不会让你活着地。”

  公子啊!请您不要用那么温润如水的嗓音进行威胁好吗?虽然在才子会地时候就发现了。这位公子和他那温润的嗓音完全不同,个性实在激烈的很,而且情绪变化也快。

  望着陛下离去的方向,我微笑着说道:“不过公子你也真是相当的有自信呢!那么肯定自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以为并没有多少接触机会。”

  “陛下相当的喜欢你,所以他还会邀请你来的。”玉树公子懒洋洋的回答道:“请相信我,我们以后的见面机会,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多很多。”

  那就好,那么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让公子你在发现真相之前,彻底对陛下闭嘴……哎呀呀,这样的说法说起来,简直好像是要把这位公子杀了灭口的感觉,真可怕。

  想到这里,我吃吃的笑出声来,帘子后面投注过来疑惑不解的视线,玉树公子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笑得像是抽风似的。

  “你们似乎聊的很开心?”这时候,皇上再次回到了大厅,而中常侍大人则跟在陛下的后面,手里抱着相当数量的卷轴。

  尽管说是让陛下去取画,但其实还是中常侍大人负责拿画呢!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对于陛下的问题,没有等玉树公子回答,我却已经笑着回答道:“因为玉树公子邀请我常来这里,我觉得非常高兴,可以让这样的人物邀请我。”刚刚那种情况是想要常常看见我吧?把它当作变相的邀请,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哈……真难得,书语你竟然会想到邀请别人……”皇上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们刚刚谈了什么?怎么忽然变得那么投机?”

  “谈论你的事情。”我微笑着说道,并且竖了一根手指在唇前,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只能说道这里,其他的,是秘密。”

  “不会是我的秘密吧?何况,我邀请你的时候,你都不情愿的,为什么书语邀请你,你就很高兴的样子呢?”虽然这么说,但是皇上也微笑了起来,并不介怀的模样,只是向着玉树公子的方向说道:“这次这个是我先发现的,所以不许抢,也不能抢。”

  这次这个?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

  “以前我先发现的时候,你也不见得让了我。”玉树公子冷淡的回应道:“何况啊,钱凌姑娘有没有比较的价值另当别论。就算是我的邀请,虽然钱凌姑娘表现得很高兴,也未必喜欢常来这荒凉的别院待着吧!这里又没有什么有趣的。”

  “是这样吗?”陛下看着我含笑问道。

  直觉上说,他们这种似乎拿我当作东西分配的态度,就让人很不愉快,所以我没有立刻理会陛下的问题,却只是看着中常侍大人慢慢的把卷轴放下,顺口提问道:“说到荒凉,从刚刚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这里没有其他仆人吗?”

  什么都是中常侍大人伺候着做的,连一开始的泡茶也是,中常侍也非常熟悉这里的状况。

  “我讨厌人类,所以问陛下要来了中常侍的分身。”玉树公子回答道:“平时这里的事情,都是分身做的。”

  “这样啊!”也就是说,来这里就可以见到中常侍大人?我立刻转头对着玉树公子和陛下微笑着说道:“我当然会常常来,难得公子都邀请我了,我怎么会不来。

  可以光明正大的画谢和美人儿,还可以有机会见到玉树公子的真面目,更可以伺机让玉树公子隐藏我的秘密,一箭三雕的事情,我当然要做。

  我的这个回答却让皇上和玉树公子同时古怪的望着我,他们一定很奇怪我这样的态度吧!

  不过我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必要,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欣赏画作中愉快的度过,待到天将近黑的时候,我才告别玉树公子,幸福的准备回去。

  可是这时候,却发生了小小的意外。陛下偏偏坚持说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了,在外面乱走不好。”

  我说陛下啊,这个时候你其实没必要把我当作女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