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12

叶落封尘: 金凤皇朝 第三卷 51-70

第三卷 皇朝风云

51章

姬无双坐在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凡,小凡心中有鬼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
半晌,姬无双冷笑道:“小凡,你是我带来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害我的居然是你。”
小凡一惊,趴在地上泣道:“主子,小凡不是有心害您,小凡只是见主子那么喜欢孩子,殿下又是那样宠您,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小的以为,只要殿下怀了您的孩子,主子的地位会更加稳定,肯定再无人敢在后面乱嚼舌头的,小的也是一心为了主子才做下错事,请主子看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
姬无双笑道:“原来你是一片好心,好到要把我送上鬼门关,我真是要谢谢你的好心呢。”
小凡不敢出声。
姬无双站起来,围着小凡转了一圈,伸手点了他的麻穴。
小凡吓得大叫:“主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是一片好心办了坏事,主子您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姬无双站在他面前,任由他苦苦哀求,只是冷笑。
“小平,你过来。”
姬无双喊道。
小平进了屋,垂道道:“主子,有何吩咐?”
姬无双道:“把他的衣袖掀开。”
小凡这下子惊出了一冷汗,惊恐地见小平去掀他的衣袖,急得大喊:“不,不要,不要掀我衣服,不要……不要……”
他想挣扎,只是早已被姬无双点住穴道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小平把自己的衣袖掀开,露出一条白生生的手臂。
姬无双盯着他,嘴里啧啧叹道:“瞧这一身细皮白肉,真是白玉无暇啊!”
小凡此时不再喊叫,只是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姬无双挥手示意小平退下,重新坐回到床上,冷冷地问:“跟我说实话,是谁破了你的身。”
小凡不开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姬无双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那人许了你什么?是通房小侍啊还是夫侍啊?”
小凡死不开口,姬无双笑道:“想不到你对她倒是挺忠心啊,你倒不怕她事成后把你灭口?”
小凡抖了一下,仍是不开口。
姬无双手一挥,小凡一震,发觉自己可以动了,狐疑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
姬无双意兴阑珊地道:“你走吧,念你跟了我一场,我放你走,来年我的祭日,有心的话给我点支香祭奠祭奠也算你我主仆一场的情份。”
小凡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主子,姬无双往床上一躺,道:“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小凡怔怔地想了半天,才叩了三个头,一句话也不说,便起身走了。
小平进来,见姬无双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气愤地道:“主子,您就这样放过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姬无双淡淡笑道:“我不杀他,也会有人动手,既然如此,我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小平沉默片刻,问:“主子,殿下已经好多天没来了,您是不是向殿下低个头认个错?”
姬无双无语,片刻冷笑道:“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低头认错?”
小平劝道:“主子,再怎么说,殿下也是皇太女,您总不能让殿下跟您认错吧?”
姬无双不语,小平又道:“您看,殿下已经把人都撤了,这不就是向您认错的表示吗?您还想怎么样啊?”
姬无双瞅着他,道:“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啊,怎么向着她说话?”
小平笑道:“我的主子,您这个明白人怎么尽说糊话啊,我是向理不向人,总是您的脾气太扭,当初您只要跟殿下好好说,殿下是个明理的人,怎么也不会禁您的足啊!”
姬无双转过身去,小平还要说,姬无双道:“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小平只好把门关上,去出了。

绵绵的春雨柔柔地飘着,那千丝万缕的雨丝象姬无双的心一样随风飘忽着,他在雨中徘徊,金凤鸣房里的灯亮着,窗上映着金凤鸣的影子,象似在看书,又象似深思,半天也没见她动一动。
姬无双想进去,却又犹豫着,他已经在金凤鸣房前徘徊了数晚,总是在最后的一刻打了退堂鼓。直到金凤鸣房里的灯熄了,才叹气转回去。
今天,他再次下了决心,一定要见到她,只是在看到她的影子时,仍是踌躇着不肯踏上最后一步。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浑身已经湿透,忽想到,以金凤鸣的功夫还有青衣等人的机警,怎么他在这里徘徊就没有被人发现?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功夫已经达到可以瞒过青衣等人的耳目,想来,她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躲了开去。
这样一想,不禁面红耳热起来,咬牙低声道:“想不到又让人看了笑话,哼,我偏不进去!”
转身要走,却听一人叹道:“你还想在雨里呆多久啊?”
姬无双呆了一呆,转回身,见门前多了一个人,房里的灯光由她身后透出,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身形正是皇太女金凤鸣。
金凤鸣撑着伞走到他身边,见他浑身湿透,摇摇头,道:“唉,你啊你啊,脾气怎么这样拧,非要我先开口,你才肯见我吗?”
姬无双低着头,半天才问:“殿下早就知道我来?”
金凤鸣没说话,只是拉着他进了房,吩咐人去到双怡院给姬无双拿换洗的衣服。自己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头发。
姬无双低声道:“谢殿下,是无双误解了殿下,不该跟殿下赌气,殿下肯原谅无双么?”
金凤鸣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笑道:“真是难得,我竟然听到了无双在向我认错!”
姬无双红着脸,低声道:“是无双太任性,不该曲解殿下的心意。”
金凤鸣把帕子放下,道:“算了,这事也怪我,我应该早把赐子汤给你喝,这样就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如此反倒好了。”
姬无双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金凤鸣,难以置信地道:“殿下是说,您同意要这个孩子?”
金凤鸣见他激动得发抖,不由内疚,道:“是啊,无双是个既聪明又漂亮的人,我很期待我们两个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殿下……”
姬无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上前搂住她,把自己火热的唇印上她的唇……

周清流浑身冰冷,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总算知道了。他还没来得及让家人把姬无双告到女皇那里时,便被皇太女派人给看了起来,更是带了两个人让他无话可说。
周清泉痛哭流涕,不住地叩头求饶,说是小凡勾引了她。
小凡惨然一笑,道:“殿下,小的自知死罪,原是周世女强把小的玷污,许小的事成后给小的一个名份。也是小的鬼迷了心窍,做下对不起主子的事来,如今主子不仅不怪罪,反放小的离去。小凡自知无颜再见主子,只想见到殿下还主子一个清白,小的便死而无憾了。”
叩了三个响头,便倒地不起了。
青衣上前拉起他,却发现他趁叩头时,把一根簪子刺进了心窝。
金凤鸣让人下去后,对着周清流冷笑道:“我没想你居然会做这种事,太让我失望了。”
到了这个地步,周清流反倒镇静了下来,对着金凤鸣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清流?”
金凤鸣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以后便在园子里闭门思过,没有允许不得出园子半步。灵芝我会安排他人来带,待她及笄后再让她来见你。”
周清流变了脸色,惨呼道:“殿下,您囚禁清流,清流没有怨言,但您不能不让我看到女儿,女儿还小,没了父亲,她怎么办?有谁能为她打算?殿下,求您让我带着女儿求您了……”
金凤鸣看着他,平静地道:“正是因为女儿还小,所以我不能让你带着她,她也是我女儿,我不会让你把她教成象你这样一个人。”
转身要走,周清流扑上前抓住她的衣襟,泪流满面,道:“殿下,您一点都不念我们多年的情份么?”
金凤鸣转过身,看着他,神情有一丝悲悯,道:“如果不是念在多年的情份上,我怎能如此处置?你放心,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是我的长女,我会找个可靠的人来带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周清流怔怔地看着她,金凤鸣把衣襟从他手中拉开,慢慢走向门口。
“殿下的心里,大概从未爱过清流吧!”
金凤鸣顿了顿,没说话。
“殿下爱无双吗?”
金凤鸣淡淡地道:“这跟他没关系,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周清流笑道:“只要不是他,我就放心了。”
金凤鸣不再停留,走出了房门。
周清流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女儿,禁不住痛哭起来。
金凤鸣站在门外,听着他的哭声,心里很难过。眼前不禁闪出当年新婚时的甜蜜来。
那时的周清流温柔大方,仪表非凡,谦和有礼,对待其他侧君也是温雅和气,让她觉得有这样一个正君很不错,不会让她为难。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以前她没察觉,现在才忽然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一个满心诡计处处算计他人的一个陌生人。

52章

韩殿芳带着人在城楼上巡逻,顶着风冒着雨,兵士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看着仍然坚持岗位一动不动士兵,很是满意。
一个副将道:“韩将军,这雨越来越大,想来没什么事,您先回屋歇着,让末将去看完下面的吧!”
韩殿芳摇摇头,淡笑道:“这点雨就把我吓回去,还怎么带兵啊?”
那副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韩殿芳带着人继续巡视,直到把所有岗点都看过,没有疏漏才满意地准备回去。
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除了风雨声,似乎又添了一种不应有的声音,让人心生悸动。站在城楼凝神向远处望去,只是黑夜沉沉,看不到什么。
副将问:“韩将军,有什么事吗?”
韩殿芳不语,依然向远方望去。
副将不敢再说话,也向他所看的方向张望。
韩殿芳忽道:“众将听令,各司其责,听我号令。”
众人一震,齐声道:“遵命!”
又过了一阵,众人才看到远处出现一个亮点,不仔细看不到,那个亮点忽明忽暗,断断续续,众人的心已经提了起来。
亮点来得很快,众人已经听到了伴着亮点而来那急促的马蹄声。
韩殿芳脸色严峻,厉声道:“打开城门,放信报入城!”
一下级军官急忙跑下城楼,来到城门洞高声道:“打开城门,放信报入城!”
守门官不敢怠慢,一声呼喝,几个士兵急忙上前把沉重的门杠抬起,城门被打开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已经透过雨幕传了过来:“边关急报!速速闪开!”
众人呆呆地望着那个已经近到眼前的报信人,还没来得急看清她的面目,那人已经快马闯了过去。
韩殿芳听着身边兵士们的窃窃私语,喝道:“坚守岗位,不许胡说,有什么事自会吩咐下来!”
众人不敢再议论。
韩殿芳又道:“打起精神,严密监视一切可疑情况,没有号令,所有人不得进出。”

陆风澜睡梦正酣,被任芳菲给喊醒。
任芳菲道:“澜儿,快起来,母亲派人来喊你呢!”
陆风澜迷迷糊糊地道:“什么事,这夜半三更的?”
任芳菲道:“快起来,怕是有急事。”
陆风澜一惊,睡意被惊散,急忙起来穿衣。
任芳菲也穿戴起来。
两人来到安靖王书房,安靖王见到她们道:“蓝儿快随我进宫!”
陆风澜惊问:“母亲,出了什么事?”
安靖王面色严峻,道:“说是边关送来急报。”
陆风澜吃了一惊,与任芳菲对望一眼,任芳菲道:“母亲,孩儿护送你们进宫。”
安靖王点头,道:“好,你快换过衣服!”
任芳菲不再多说,飞身离开,待陆风澜与安靖王到了门前骑上马时,他已经来到了门前。
安靖王喝道:“走!”
一众人快马加鞭向皇宫方向而去。
路上遇到王大将军母女,两方人马也不说话,汇合一处,共同进发。

进了皇宫,只见御林军严阵以待,盘查也严紧起来。
到了御书房,只见兵部尚书李琴与皇太女金凤鸣已经在那儿。
见过礼后,安靖王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金凤鸣叹道:“玉璃借口捉拿杀害玉璃皇亲的凶手,出兵天水关,郑将军受了重伤,眼下急等朝庭派人援助。”
正说着,几位宰相也都匆忙赶来,众人也来不及客套,便议论起来怎样派兵布署援助。
忽听内侍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停下议论,迎接女皇。
女皇进到御书房,见到众人,开门见山地道:“众位卿家可有什么建议?”
王大将军上前道:“皇上,臣愿领兵援助郑将军。”
安靖王道:“不可!”
众人扭头看着她,安靖王道:“大将军乃三军统帅,轻易动不得,臣想,玉璃此时无非是想要试探我朝兵力,现在就让大将军出兵,末免杀鸡牛刀,不若派有经验的将军前去,大将军后方押阵,既能摸一下玉璃的底细,又能严防玉璃的后着。”
众人点头,女皇问:“众卿家,认为谁可以打这个头阵?”
众人商量了半天,才决定让大将军手下副将严又龄做先行,大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押后。
安靖王道:“为了防止天音从中插上一脚,我们还要加派人马驻扎玉劳关,另找人联络三皇女,请她趁此良机沿江伺机行动,这样牵制天音皇太女,让她不敢对我朝轻易出兵。”
大将军拍手道:“殿下说的是,这样就让玉璃失去一个打头阵的先行,玉璃定不敢轻举妄动。”
女皇很满意,对众人道:“好,便依安靖王此计,你们下去安排吧,有什么需要只管报上来,所有部门要严密配合,如有贻误军法处置,另传旨,全国戒备,如有行动可疑者宁错勿放!”
陆风澜打了个冷颤,这样一来,不知要错杀多少人。本有心提出来,见众人本该如此的表情,便咽了下去。
待退出御书房后,陆风澜找个机会跟金凤鸣提了出来,金凤鸣皱眉道:“蓝儿,非常时期要行非常事,如果没有严令,怕有人乘机作乱,断不能手软。即使有错,待一切平静后再行平反补偿。”
陆风澜不敢苟同,人死了,还提什么补偿?有什么补偿能让人死而复生?只是在看到一向对自己和声细语的金凤鸣此时面色严峻,也知道劝不得,便不再出声了。
金凤鸣见她神情异样,知道自己的话说的重了,放低了声音道:“蓝儿,我知道你心有不忍,但这个时候断不能让一丝的心软坏了国之根本,你要知道,如果放过一个奸细把消息透露出去,那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城的百姓,孰轻孰重蓝儿应该分得清!”
陆风澜一震,是啊,战争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便是整个城池的代价成千上万的性命,比起一个来,自是代价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回到安靖王府时,天已经亮了,任芳菲见她神情疲惫,让她再去睡一会。陆风澜摇摇头,这个时候说什么她也睡不着,还要去兵部与众人商议其他事宜,哪有功夫睡觉?
梳洗一下,吃了点东西,便去了兵部。
路上,看到街上很人行色匆匆,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还有不时出现的巡城官兵,战争的阴影已经让人们的言行开始恐慌起来,只怕下一步,物价要飞上天了。这样只怕敌人还没打来,自家国内便开始乱起来。
到了兵部,见众同僚已经齐聚,都在低声议论着,与众人见过礼,等兵部尚书李琴一到,众人便停止了议论。
李琴看了看众人,道:“众位想是已经知道了,玉璃借口捉拿凶手,侵犯我天水关,郑将军身负重伤,战争已经开始,从今天起,众位要各司其职,严阵以待,随时听候调遣,如有疏漏,军法处置!”
众人齐声应“是!”
李琴转向陆风澜道:“金参事。”
陆风澜上前一步应道:“大人。”
李琴道:“战事一起,便有死伤,这后勤工作一定要做好,断不能让前方将士缺医少药!”
陆风澜躬身领命。
李琴又一一分派任务,等嘱咐完了,才道:“好了,有什么事便说出来,断不能相互扯皮推诿,误了军机,可不要怪本官无情!”
众人齐声道:“我等定会尽责!”
众人散去,陆风澜叫住方慈,道:“方大人,我与你去司酿坊看看。”
方慈应道:“是,金参事,请!”
陆风澜与方慈上马一同到了司酿坊。
看着库房里摆放整齐的酒坛,陆风澜道:“方大人,战事一起,这粮价定会飞升,只怕这司酿坊的运作要大打折扣,大人一定要尽量保证司酿坊的正常运作,万不可让酒精断了供应。”
方慈道:“是,下官一定不负大人所托。只是这粮食供应方面还请金参事多多费心。”
陆风澜道:“我这就去找孙大人,方大人先把供应前方的酒精清点装好,待人马齐备便要发往前线阵地了。”
方慈应道:“上个月刚发过十万数,现在不知要发多少?”
陆风澜道:“怕要数倍以上了,大人与军医们做个商量再好定数吧!”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一言不发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任芳菲怜惜地给她擦洗一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好,吩咐人不得打扰,再三叮嘱女儿不要吵娘亲睡觉。
小慧便乖乖地跟着保父回自己房里去了。

陆风澜又陷入了噩梦当中,她发现自己站立在城墙上,城下两军正在撕杀,断臂残肢在眼前乱飞,喊杀声与惨呼声充斥着耳膜,她心里害怕,却动也动不了,想捂住耳朵,手也抬不起来。
敌军阵营里射来一枝冷箭,她想躲开,却只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箭飞到自己胸前,却一点也动不了,吓得她大叫:“芳菲救我!”
“澜儿,澜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陆风澜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看着任芳菲关切地注视着自己,扑到他怀里颤声道:“吓死我了!”
任芳菲搂着她,柔声道:“又做噩梦了?”
陆风澜道:“我梦见自己上了战场,还看到有人向我射箭,我想躲却动不了,眼看那箭便要射中我,就醒了!”
任芳菲安慰她道:“澜儿是个文官,是不会上战场的,你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澜儿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陆风澜依然在发抖,梦中的感觉是那样真实,耳边似乎仍在响着惨呼之声。
她紧紧拉着任芳菲的手,道:“我真的很怕,怕这一切都将成为事实。”
任芳菲柔声道:“这是梦,不是真的,澜儿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即使有一天澜儿要上战场,我也会跟在澜儿身边护着你。”
陆风澜闻言,直起身来,看着他道:“可,玉璃是芳菲的祖国,你能对着自己的同胞而无动于衷吗?”
任芳菲闻言痛苦地低下了头,是啊,他能帮着金凤去砍杀自己的同胞吗?即使她们是入侵者,但依然是自己的族人啊!
陆风澜看他如此难过,强笑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陷入为难境地的。以后,我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些了。”
任芳菲无语,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她。

陆风澜陷入了繁忙之中,还好,她早就在军中医师那里与她们交流过对待伤员的紧急救治,只可惜派去找寻罂粟的人还没有消息,但对于穴位止血止痛倒是有了一定的进展,只是对于象截肢这样大的手术,还是不行。
看着一车车的兵器装上车子运送到前方,陆风澜不禁想起强大的秦帝国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弩箭,可惜她也不懂那弩箭是怎么制作的,只知道弩箭就象步枪与火箭炮的差别一样,是秦帝国无坚不摧的利器。
这倒让她想起,如果让火药出现在这个世界,那又会是什么情况?但这个想法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便被她强压下去。
冷兵器时代的杀伤力比之于火药的杀伤力那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言,刀剑的砍杀只要不是致命,一般都还可以救治,但火药的威力自己可是知道的,只一瞬间,死伤便是无数,既然这个时代没人发现火药,就不要由自己主动让它出现吧!

先行队伍要出发了,陆风澜跟随百官送队伍出发。她看到王云诗与韩殿芳也在里面,骑着高大的战马,身着银色铠甲,虽然强自按捺,却依旧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雀跃。
两人顾盼间,看到了她,微微点头示意。
陆风澜大声道:“保重!”
两人微笑着点头,随着队伍走了过去。
队伍走远了,陆风澜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滚滚烟尘将大队人马的身影遮挡,心下很是难过,这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永远留在战场再也回不来了!
“郡主,怎么还不走?”
一个声音在喊着她。
陆风澜回过头看去,却是孙玉芝与杨敏。
问:“你们也来送人?”
两人道:“是。”
孙玉芝道:“我小姑子也在这支队伍里,我来送她的。”
杨敏道:“我朋友也在里面,所以就结伴而来。”
几人上了马,慢慢向回走。
陆风澜对孙玉芝道:“孙姐姐,你回去让妤姐姐来我这一趟,我有些事要与她谈。”
孙玉芝道:“好,我回去便让她来。”
又问:“是不是购粮的事?”
陆风澜点点头,道:“战事一起,粮价定会飞升,我怕会耽误了司酿坊的运作,想与妤姐姐商量个对策。”
孙玉芝道:“好的。”
杨敏叹道:“这战事一起,不知何年月才能平息。”
孙玉芝道:“只盼大军旗开得胜,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喝酒玩乐了。”
陆风澜可不敢这样乐观,既然韩潇已经暗中运作了这么些年,一旦下定决心打起来,便不可能轻易收手,没有收获,只怕她不会罢休。

53章

大军已经开赴边关一个多月了,间隙收到的奏报,先行部队与玉璃打了个平手,把玉璃阻挡在天水关外,王云诗大出风头,将玉璃的一员大将斩落马下。捷报传回凤都,把女皇喜得合不拢嘴,对王家大加封赏,并大宴群臣。
陆风澜不善饮酒,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微凉的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看着如水的月光散发着柔柔的清辉,听着殿内隐隐传出来的喧哗声,幽幽叹了口气。对比着殿中人们的笑语欢颜,她眼前却出现了每日上朝时,街上好多门前挂着白幡的人家,屋内传出来的哭声,时时在她耳边回响,使她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缓步走下台阶,在园中漫无目地地溜着。
回想着前世,虽然世界其他地方也是战争不断,悲惨的事情时有发生,但那终是在遥远的国外,不是国内,总是隔了一层,不象现在,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想着前些日子,自己去妤家拜祭,孙玉芝的小姑子上了战场,却在一次伏击中被冷箭射中要害,遗体被送了回来。
妤家本是豪门旺族,并不需要妤家嫡小姐亲自上战场,但妤小姐说:“家中有大姐操劳,女儿成天无所事事,给家人惹了好多麻烦,这次女儿要洗心革面,上战场立个战功回来,也好让母亲与父亲脸上有光采。”
为了她这一席话,便让妤家放了她去,却没想到,时隔一个月便被送了回来。妤父当时便昏死了过去,妤母也如痴呆一般,看着女儿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妤青曼强忍悲痛,把妹妹的丧事办好,跟孙玉芝找到陆风澜道:“郡主,我妤青曼定要玉璃付出血的代价为青萝报仇。”
陆风澜知道她心里难过,却无法用语言来安慰她,只是问她有什么想法。
妤青曼冷静下来后,道:“我不会象妹妹那样上战场,我要用其他方法来打击玉璃。郡主,以后粮食的供应就委托给玉芝来办,断不会让郡主少了一粒粮食,我要去玉璃。”
陆风澜吃了一惊,问:“你去玉璃做什么?如果让人知道你是金凤妤家大小姐,只怕会被玉璃给拘禁起来。”
妤青曼道:“我不会让人知道的,我打算由天音过去,在天音,我有不少的伙伴,她们有些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可以借助她们混个新的身份,到玉璃后,我会见机行事,郡主有什么差遣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陆风澜见她已是深思熟虑,便知道劝不回头了,想了想,说:“既然妤姐姐已经下了决心,小妹也不废话了。小妹想着姐姐到了玉璃后,看能不能把她们国内的经济给扰乱了,只要经济不稳,那这场战事便不会持续多久。”
妤青曼道:“好,这正是我拿手的。”
陆风澜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能让玉璃国内陷入象金融风暴那样的危机,是不是个快速解决战争的好方法?只是这样却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办到的。
禁不住摇了摇头,妤青曼奇怪地看着她,问:“郡主还有什么想法?”
陆风澜笑道:“是有一个想法,不过却不是一促而就的,需要时间。”
妤青曼道:“说来听听。”
陆风澜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笑道:“姐姐多年经商,看能不能行得通?”
妤青曼呆了半晌,才拍手称道:“郡主好想法,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陆风澜笑道:“当年出门游历,因为带着大量的银子很不方便,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姐姐认为可行,小妹便给你介绍一个也对此有兴趣的合伙人如何?”
妤青曼喜道:“好啊,郡主说说是谁?”
陆风澜道:“是栖州秦家。”
妤青曼笑了起来,道:“天下第一剑秦家?”
陆风澜点头:“正是,当初小妹曾与秦姐姐的母亲说起过,她老人家很感兴趣,不过以后出了一些状况,便不了了之。”
妤青曼笑道:“我曾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想不到郡主能不计前嫌还想着秦家,令青曼佩服。”
陆风澜笑道:“以前的事不说了,回头小妹把其中的关节与姐姐说明一下,姐姐与秦伯母细谈如何?”
妤青曼很高兴,道:“好的,这样一来,玉璃的命脉便握在了我们手中。”
陆风澜道:“不过,这可不是一家两家便能做的成的,姐姐还是找几个可靠的人家共同做才行。”
妤青曼点头道:“是,我会把天音的朋友找来一同做,有钱赚,我想她们不会不同意的。”
陆风澜叮嘱道:“姐姐可千万小心,不要让玉璃人发觉不妥才是。”
妤青曼道:“郡主请放心,我会小心的。”

自那天谈过后,妤青曼立即动身去了栖州,与秦母一拍即和,妤青曼便去了天音。

陆风澜在月光下慢慢走着,不知道妤青曼在天音会不会顺利,她本想要妤青曼有事去找一下任倾城,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任倾城是玉璃人,她怎么可能帮着妤青曼对付自己的国家,自己真是傻了。
“蓝妹,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陆风澜不用瞧,便知道是皇太女金凤鸣。
回过身看去,金凤鸣正站在她身后注视着自己,便笑道:“殿下怎么也跑出来了?”
金凤鸣淡淡一笑,道:“我如今不能饮酒又嫌吵得慌,便出来透透气。”
陆风澜知道她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便笑道:“是啊,殿里是很吵。”
金凤鸣笑道:“蓝儿出来很久了,我看你一路走着一路低头叹息,难道有什么心事不成?”
陆风澜轻叹,道:“我只是想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将士心里难过罢了。”
金凤鸣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将军难免阵前亡,勇士何畏生与死’,为了保家卫国这是难免的。”
陆风澜默默地走着,半晌才轻轻地道:“和平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私欲无限扩大,让无辜的人来为个人的野心而付出生命?”
金凤鸣轻笑道:“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有些人为了功名抛家舍业,有的为了钱财不惜杀人害命,自然也有为了千古留名而妄想一图霸业。只不过,人的处境不同,欲望也不同罢了。”
陆风澜笑道:“殿下如果身在其位会不会也有一图天下的豪情壮志?”
金凤鸣笑了起来,道:“我记得蓝妹说过,天下一统是需要一个契机,时机不到,只是妄想,徒劳无功,如果时机到来,蓝妹会不会支持大皇姐?跟大皇姐一同傲视天下?”
陆风澜一呆,瞅着她,月光下,金凤鸣俊逸的面容映入眼帘,那炯炯的目光直盯着自己。陆风澜忽然一阵心慌,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金凤鸣追问了一句:“蓝妹不想让大皇姐做一统天下的君王吗?”
陆风澜尴尬地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殿下也有如此的豪情。”
金凤鸣沉默片刻,才说道:“早在多年前,我便有了一个心思,我要做天下最有权威的人,那样我说的话没有人敢来反对,也没有人能阻挡我的行动,我想要什么便要什么,让自己再无遗憾,我要让我最爱的人跟我无拘无束地在一起,我要让她开开心心地与我共同生活!”
陆风澜吃惊地望着她,金凤鸣热切地望着她,见她一脸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笑道:“怎么,吓到蓝儿了?”
陆风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我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有些吃惊。”
金凤鸣黯然,埋在自己心里的话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只是,如今蓝儿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存在。
两人沉默了一会,陆风澜打破沉静,道:“怎么殿下心里还有什么遗憾么?”
金凤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她怎能说出自己的遗憾,即使说,也不会在现在,要在自己有能力把自己的爱保护起来时才说。
陆风澜不再问,两人走了半晌,金凤鸣才道:“天色不早,想来宴席也要散了,我们回去吧!”
陆风澜应了一声,两人便转身向回走。

回家的路上,陆风澜心里一直想着金凤鸣与自己的谈话,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脾气很好的金凤鸣竟然也会存有夺得天下的雄心,当真是环境造就了人的思想与行为的不同。自己生于和平年代,安享和平的思维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细胞,即使现在有所改变,想的也只不过是不流血的法子,哪象这些古人如此的嗜血、好战?
还有,今天的金凤鸣说话的口气与表情很奇怪,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一点也不象素日里的稳重,象个冲动的少年一样。
想到她问自己愿不愿帮她争夺天下,当时没反应过来,如今一想,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为什么这样问自己?难道她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帮她?她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自己一个文弱女子,既不能打仗又不会行军,所知的也只不过是现代人都知道的一些常识,难道……
陆风澜怔住了,不知不觉勒住了缰绳。
护卫们不知出了何事,也纷纷停下马来。
陆风澜想到那种可能,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金凤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一定知道自己欺瞒了她,那所谓的《天方奇谈》她定是深信不疑,所以才会这样跟自己说话,要自己帮她,与她一同傲视天下。
站在那里呆了半天,才一打马,飞快地奔回安靖王府。

冲进房里,任芳菲没睡,还在等她,陆风澜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浑身发抖。
任芳菲吓了一跳,忙问:“澜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风澜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搂着他,她不敢想,又不想让任芳菲知道,便拉低他的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任芳菲虽然知道不妥,却无法拒绝她,陆风澜撕扯着他的衣服,她只想把这一切抛开,抛得远远的,再不去想。任芳菲见她如此失常,不再问她,帮她把衣服脱去,陆风澜拥着他,两人滚到了床上。
任芳菲吃惊于她的疯狂,放任她为所欲为,直到她精疲力竭,才由他缓缓带着她同享欢愉。

风平浪静后,任芳菲搂着她没问她出了什么事,如果她不想瞒自己会对自己说的。
陆风澜带着疲惫,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了第二天,陆风澜却又转了念头,她不想让任芳菲为这些事担心,再说金凤鸣一向对自己很好,虽然她知道自己瞒了她,却依然如故没有疏远自己,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对女皇揭发自己,也许,她真是把自己当作亲姐妹看,自己也没必要吓成这个样子,大不了,把自己所知所能的都告诉她就是了。
这样一想,便安下心来。繁忙之余,便在书房里把前世里的一些知识回想了一遍,也不管能用不能用,都默写了下来,连自己看的小说,如红楼梦,三国之类的也断断续续的凭着印象写了个大概。
只是这项工程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完成的,便把它当作一项长远打算,日积月累,倒也很壮观。
闲着无事,便找个机会交给金凤鸣一些,金凤鸣开始很诧异,等看清她给自己的是什么时才大大地吃了一惊。
陆风澜不好意思地道:“当初殿下问我《天方奇谈》一事,那时我记不太清楚,如今脑子里却时常出现里面的一些内容,我便把它记录了下来,殿下看看可有什么用?”
金凤鸣激动地拉着她,道:“怎么没有用?蓝儿,真是太好了,这个虽然只是个故事,但里面所蕴含的意义却是让人想不到的,蓝儿,蓝儿……你……只想起这些吗?还有没有想起其他的事来?”
金凤鸣期待地望着她,手也有些发抖。
陆风澜笑道:“隐约还有其他的,却不是很清楚,等我想清楚了也写下来拿给殿下,只盼着都有用才好。”
金凤鸣有些失望,松开了手,把那绢帛收起,强笑道:“蓝儿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这些大皇姐会认真看的。”
陆风澜见她并不是太开心,有些奇怪,却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自己想差了?唉,既然已经这样做了,便继续做下去吧,反正自己也算是金凤的人,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事也是应当应份的。这样一想,便不再觉得愧疚了。

54章

陆风澜在书房里整理着三十六计,能让她记住三十六计还多亏了李震亭。记得当初,电视里正播着根据三十六计改编的电视剧。
李震亭边看边笑着对她说:“老婆,能追到你,还真多亏了这三十六计。”
当时自己问他:“哦,那你用了其中哪一计啊?”
他笑道:“自然是‘美人计’啊!”
自己讥笑道:“还美人计呢!苦肉计还差不多!”
李震亭拉过她笑着说:“不管是什么计,反正你成了我老婆,亲爱的,来陪我看这老祖宗留下来的精髓吧!”
陆风澜回想起来,感慨万千,如果不是他拉着自己看完那电视剧,只怕自己也就知道大家耳熟能详的那几个吧!看了看自己整理的,想了想,又把那电视剧的剧情也精减一下放在注解里,这样看起来更容易理解。
正在埋头苦干,忽听一人道:“澜儿,来吃点东西再写吧!”
陆风澜抬头,见任芳菲手里端着托盘已经进到了书房。
放下手中的绢帛,迎上前笑道:“怎么不让其他人送来,自己倒亲自走一趟?”
任芳菲笑道:“我见澜儿这些天大多呆在书房里,便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陆风澜接过托盘,笑道:“我在整理一些东西。”
见托盘里的点心晶莹可爱,禁不住胃口大开,笑道:“看到这个,还真觉得饿了。来,你陪我一起吃!”
拿起筷子挟了一个送到任芳菲嘴边。
任芳菲含笑噙在口中,陆风澜也挟了一个。
任芳菲把口里的点心咽下,笑问:“澜儿整天呆在书房整理什么呢?”
陆风澜想了想,道:“芳菲,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怕你为难,我知道,你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还是为玉璃担忧,所以,我就没对你说。”
任芳菲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书房打扰你了。”
陆风澜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要想歪了。”
任芳菲见她着急,笑道:“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是我本就不该问的。”
陆风澜放下筷子,捧起他的脸,认真地道:“芳菲,我知道你很为难,一方是你的国家,一方是我的国家,你夹在中间很不好受,所以我不敢在你面前多说什么,只好躲在书房自己琢磨,其实,我很想让你跟我一同参谋这些事,你的主意比我多,想的也比我稳妥,但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去对付自己的国家,你能理解我吗?”
任芳菲搂着她,黯然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从来就不问,不知道就不会那样为难了。”
陆风澜叹了一声,静静地依在他怀里,好一会,任芳菲才笑道:“快点吃吧,吃好了,我去看女儿。”
说着放开她,替她挟着点心喂她吃。
陆风澜看着他,笑道:“芳菲,我想让你那样喂我。”
任芳菲红了脸,小声道:“这里是书房,等回到房里我再喂你。”
陆风澜不依,道:“又没有人,怕什么?”
任芳菲缠不过她,听了听外面,果然无人,便把点心含在嘴里喂了她吃。
陆风澜咬住点心,却不肯放过他,巴着他的脖颈深深吻着。
任芳菲的手搂着她,感觉一股火苗由体内升起,禁不住把身体紧紧贴向了她。
发觉他身体的变化,陆风澜松开手,在他耳边轻笑道:“回房等着我,我一会便回去。”
任芳菲红着脸,狠狠咬了她一口,这才飞身离去。
陆风澜吃痛,捂着嘴禁不住笑了起来。结婚这两年多来,任芳菲依旧禁不起自己的诱惑,稍微一撩拔便能让他兴奋起来。有时想想,也对自己的改变大为诧异,身处的环境不同,竟让人的习性也改变许多,如果在前世里,打死自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便是跟李震亭在一起时,也都是他主动,自己是接受的一方,即使他稍有些花样,自己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是在这里,自己竟然把当初李震亭所使的花样用在了任芳菲的身上,看着任芳菲面红耳赤的模样,竟是大为兴奋,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想着这些,体内已是一片火热,知道自己再写不下去,干脆收拾好东西快步回房了。

这天,下了朝,陆风澜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外走去。
却看到陈梅快步跑上来对自己轻声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风澜点点头,随着她避开人群,到了一处安静地方。
陈梅对着她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恳切地道:“郡主,冒昧打扰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陆风澜道:“不妨,陈大人有事?”
陈梅道:“实是家父最近身体不好,天天挂念小弟,下官无奈这才打扰郡主,可否让小弟回来见家父一面,以慰老人家心怀?”
陆风澜已经把这事给忘了,听她这样一说,禁不住惭愧,道:“陈大人,是夙蓝大意了,早该让青莲回来看看的。”
陈梅喜道:“那青莲何时能回来?”
陆风澜道:“回头我让人捎个信,请人把他接回来,不过,回来后要住在别苑里,陈大人跟陈夫人可以随时去看,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陈梅喜出望外,谢道:“但凭郡主吩咐,下官一定做到。”

回到安靖王府,陆风澜找来人去栖州给秦无伤带个信,请她去把陈青莲接回来,想到秦无伤接到信后一脸的无奈,便感到好笑。她大概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招惹了自己吧!
回到房里,却没看到任芳菲,问过秋霜,说是带着小郡主出去了。

任芳菲带着女儿来到了城外湖心亭。
八月的湖上正是游人如织的时候,虽然边关正在打仗,但凤都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们依然游兴不减,纷纷驾船畅享湖上风光。湖面上处处响着欢歌笑语,丝竹管弦之声在湖面上回荡。
慧儿坐在父亲怀里,一脸兴奋地看着湖上的一切,明亮的眼睛左右顾盼。
任芳菲一身朴素的打扮,女儿也是一身寻常的衣服,谁也想不到他们父女俩竟是安靖王府的主子。
看着女儿高兴的模样,任芳菲心中一片温情。暗想,以后要多带女儿出来玩才是。可惜澜儿如今太忙,否则一家三口在一起该是多么开心!
“船家,靠岸停下。”
任芳菲喊道。
“好咧!”
船家一声哟喝,慢慢把船向岸边摇去。
任芳菲抱着女儿下了船,道:“船家,你稍等,我带女儿玩耍片刻便回来。”
船家笑道:“官人只管去,我在这里等着。”

任芳菲抱着女儿上了岸,这里是湖中一处小小的岛屿,岛上树木苁蓉,极为幽静。因有些偏僻,少有人来。任芳菲却因为这里清雅很是喜爱,常常独自一人来这里。
今天,这个僻静之处却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看到他们父女,笑着迎上前,道:“好个漂亮的小丫头。”
慧儿瞪大眼睛看着她,问:“你是谁啊?”
那人笑道:“你不认得我,我是过路的。”
任芳菲取下面纱,道:“慧儿,不得无礼。”
那人笑道:“孩子象你多一些,真好!”
慧儿拉着父亲的衣襟,看着这个一脸笑意的人,那人从怀里取出一样事物递给她,笑道:“来,这个给你带着玩。”
慧儿不肯收,看着父亲,道:“父亲教过慧儿,不能收人家的东西。”
那人笑呵呵地道:“没关系,收下吧。”
任芳菲点点头,道:“慧儿收下吧。”
慧儿这才收下,道:“谢谢。”
那人喜道:“真乖。”
任芳菲道:“慧儿一边玩玩去,当心不要跑远了。”
慧儿高兴地跑开,任芳菲与那人一边远远地跟着,一边轻声说着话。
“三姐姐,母亲身体可好?”
任倾城道:“母亲很好,不过很为你担心。”
任芳菲道:“三姐姐跟母亲说一下,我没事的。”
任倾城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神态平和,气宇安详,一点也没有不妥,大为满意,道:“看来那个小美人对你还真是好啊,只是,为何不再要个孩子?”
任芳菲脸微红,道:“她身子不是太好。”
任倾城关切地道:“没什么大碍吧?”
任芳菲摇头,道:“没事的。已经将养过来了。”
任倾城看着慧儿小小的身影笑道:“真不错,母亲知道你们有了孩子,很是想念,我一直被琐事缠身没得空来,趁着这次办事偷着看一眼。”
任芳菲心里一抽,问:“三姐姐为了何事?”
任倾城看着他,笑道:“能有何事?”
任芳菲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听澜儿说,岳母派人跟母亲联系过,说母亲有意退隐。”
任倾城道:“是啊,可惜祖母不肯。现在两国又开了仗,更不可能一走了之。”
任芳菲垂首不语。
任倾城道:“不过,终是要走的,君上现在是因为战事,所以才对国内大族施以笼络,只怕战后便要下手了。”
任芳菲道:“既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任倾城叹道:“也要走的成啊!”
任芳菲一惊:“怎么?君上做了什么?”
任倾城道:“君上为了打仗,让各士族都出人,说的好听,是为了让各族在战场上立下战功,这样战后封有可依,实际上是作为人质被看起来。”
任芳菲忙问:“家里谁在军中?”
任倾城道:“我跟大姐都在,还有三房里的两个。”
任芳菲怔住了,这下子,任家最主要的精英都做了人质。
好一会,才问:“其他士族怎么肯?”
任倾城道:“她们自然肯,君上许了她们好处,怎么不肯?所以,她们一个个很是积极英勇,都想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做玉璃首屈一指的大族,取任家而代之。”
任芳菲痛心地道:“为什么母亲不肯早做打算,如此一来几位姐姐被困军中,要走怕是很难了。”
任倾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再不济,自保还是可以的,只是族人太多,如果骤然离开,怕是人人都知道任家出事了。”
任芳菲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一时急怒脱口而出,冷静下来,细想了想,才道:“是了,不知道已经撤出了多少人?”
任倾城道:“一些老弱都送到天音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身强体壮能打能跑的。”
任芳菲这才放下心来,却又道:“三姐姐还是当心点,不要太过大意,一定要保重才是。”
任倾城笑道:“你放心,三姐姐可没那么傻,被人当枪使还会去卖命。”
任芳菲叹了一声。
任倾城忽道:“你可要当心,不要让人知道你尚在人间。”
任芳菲道:“我知道。”
任倾城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可知道君上现在最为宠爱的是谁?”
任芳菲摇摇头。
任倾城似笑非笑地道:“最宠一个叫薛玉郎,听说这个薛玉郎温柔可人,还长得花容月貌,很是让人怜爱。”
任芳菲不以为然道:“君上宠爱何人与我有什么相干?”
任倾城道:“本是与你不相干,只不过他长得很象一个人。”
任芳菲心中一跳,没说话。
任倾城叹了一声,道:“你自己当心吧!”
任芳菲无语。
静了片刻,任倾城才打破沉静,笑道:“好了,我要走了,回去跟你的小美人说一声,我还记得她戏弄我一事,要她准备好,再见面可要好好招待一下我这个三姑姐。”
任芳菲大囧,任倾城“呵呵”笑着离开了。

回到府里,陆风澜迎着他笑问:“带着女儿跑哪里玩儿去了?”
任芳菲把熟睡的慧儿交给保父,笑道:“回头再跟你说。”
来到房里,把人打发出去,便把跟任倾城见面一事都告诉了她。
陆风澜虽然也很着急,却无能为力。只有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虚伪。
任芳菲也知道,只有苦笑。却没把薛玉郎的事告诉她,怕她担心。
只是床第之间暴露了他内心的隐忧,有些粗暴的动作让陆风澜吃了一惊。待过后,看到陆风澜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任芳菲也吃惊于自己的失态。
陆风澜搂着内疚的任芳菲,细声细语问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任芳菲犹豫很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陆风澜也有些发愣,难道那个韩潇果真是深爱着任芳菲的?这样一来,如果让她知道任芳菲尚在人间,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两人相互搂着,一夜未眠。
天得明时,陆风澜才下了决心,道:“你还是带着女儿离开凤都去师娘那里去。”
任芳菲不同意:“我如果走了,你怎么办?”
陆风澜道:“你放心,我在家里一切都好,等战事过后,我会去找你们的。”
任芳菲不愿意,说:“要走一起走,澜儿如果不放心,我以后再不出门就是。”
陆风澜有些急了,说:“我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女儿着想,还有家人,不能为了我们而让她们受到伤害,我们只不过分离一二年,暂时的分开只是为了更长远的相聚,你跟女儿先走,等以后我再跟家人陆续离开,从此以后自在逍遥永不分离。”
任芳菲沉默了,陆风澜安慰他道:“你想啊,我身在凤都,又不会上战场,根本没什么危险,家里有那么多护卫护着,我平时又不乱跑,你只管放心。”
终于,任芳菲应允了,却打定了主意,把女儿送到翠梦山便再潜回来,断不能让澜儿有一丝危险。

55章

陆风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安靖王,安靖王深思了许久,点头同意。只是王夫那里有点阻碍,他一听要把孙女送走,便哭开了,非要跟着一同去。
陆风澜劝了半天,说是为了让女儿从小学得一身本领,免得象自己一样文弱,动步就要大批人马跟着。王夫才有些意动,最后要女儿答应再生个孙子给他才算松口。

到了动身的那一天,陆风澜紧紧搂着女儿,舍不得松手,任芳菲因为已另有打算,所以反到不是那样难过。从她怀里接过女儿,轻声道:“保重。”
陆风澜哽声道:“你也保重。”
任芳菲点点头,上了马车,挥挥手,告别了众人,带着几个护卫上路了。
陆风澜痴痴地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远去,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才闷闷不乐地转回去。
回到房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再没有了那个等她回来的身影,也没有那甜甜稚嫩的声音喊她母亲。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任芳菲的枕头,想着两人在一起时的情形是那样让人无限留恋。
附下 身去,嗅着枕上的气息,那残留的味道一如任芳菲在身边一样清晰。
“芳菲,芳菲……”
轻轻低声唤着,心底涌上一丝丝的抽痛。

金凤鸣不明白她为什么把夫婿与女儿送走,陆风澜道:“父亲太过宠溺慧儿,我怕她长大也象我以前一样胡闹,再说,我也不想她象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便把她送到师娘那里,让师娘与师傅□。”
金凤鸣轻叹:“你倒是舍得。”
陆风澜强笑道:“不舍也不行啊,为了孩子,怎么也要狠下心来。”
金凤鸣注视着她,半晌没言语。
陆风澜把整理好的三十六计拿给她,道:“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殿下看看。”
金凤鸣接过刚看了一点便惊讶地坐直了身子,道:“这也是那书册里的?”
陆风澜点头,道:“正是。”
金凤鸣认真看着,不一会便看完了,陷入了深思。
陆风澜也不打扰她,等她开口。
金凤鸣终于抬头望着她,道:“澜儿,你说这里面所提的国家是不是真的?”
陆风澜道:“谁知道呢,殿下比我知道的多,您认为是不是真的?”
金凤鸣半晌没说话,又看了看手中的绢帛,感慨地道:“如果真是有这样的一个国家,她在哪儿?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地名这国名,也是闻所未闻。如果说是不存在的,这里面所提的知识与兵法却是千真万确,有了这个,何愁天下不平?蓝儿这时候记起这个,是不是说天下一统的契机已经到了?”
陆风澜笑道:“殿下果然比蓝儿看的远看的透,当时,我只道是本胡言乱语的书,所以才毫不犹豫地烧掉,没想到它还真是本难得的好书啊。”
金凤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陆风澜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不自然地笑问:“殿下,既然这个有用,我回去再仔细想想,看还能记起什么来。”
金凤鸣笑道:“你夫婿与孩子都不在,还急着回去做什么?在这多陪陪大皇姐吧。”
陆风澜笑嘻嘻地道:“大皇姐有美人随侍,哪里还用蓝儿来陪?”
金凤鸣淡淡一笑,道:“美人是美人,姐妹是姐妹,不一样的。”
正说着,青衣进来禀道:“殿下,姬侧君求见。”
陆风澜笑道:“真是说谁谁到。”
金凤鸣微微一笑,道:“请他进来。”
青衣出去片刻,姬无双走了进来,给金凤鸣见过礼,陆风澜笑着上前行礼,道:“夙蓝见过皇姐夫。”
姬无双苦涩地笑着双手虚扶,道:“难得见郡主一面,今天真是巧。”
陆风澜笑道:“今天是给殿下送东西来的,正准备走呢。”
姬无双挽留道:“郡主与殿下亲厚,还是多陪陪殿下,吃罢饭再走吧!”
陆风澜笑呵呵地道:“算了,你们亲亲热热一家人,我夹在里面算什么,没的在这里妨碍你们。”
说着便告辞离去。
姬无双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无语,金凤鸣垂着眼帘看着手中的绢帛,面无表情。
姬无双无声地叹了口气,黯然地走到金凤鸣身后,轻轻地给她按 摩 肩头。
金凤鸣放下绢帛,想了想,道:“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姬无双愣了片刻,没出声,给她行了个礼,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金凤鸣拿起绢帛,继续看着,只是眼前一时晃动着蓝儿的身影,一时又是姬无双落寞的神情,看了半天,竟一个字也没看懂。
高声喊道:“青衣!”
青衣应了声,走了进来。
把绢帛递给她,道:“你来帮我念。”
“是!”
青衣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念道:“第一计《美人计》,利用敌人自身的严重缺点,己方顺势以对,使其自颓自损,己方一举得之。有越王败于吴王,知吴王爱美色,献美于吴。王惑之,亲小人,远贤臣,杀忠良,天怒人怨,终亡于越。
“第二计《苦肉计》,人不自害,受害必为真;真假之间,得以行。遣与己有隙者以诱敌人,约为响应,或约为共力者,皆为《苦肉计》。昔有曹操者,以八十万军进东吴,吴帅周瑜与将黄盖谋,假言惑众,瑜怒责盖五十脊杖,取信操,献《连环计》,使不善水战之曹兵往来如履平地,终被东吴火烧战船,仅余数人而逃。
“第三计……”
青衣边念边激动不已,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待她念完,金凤鸣问:“青衣看这三十六计如何?”
青衣大声问:“太好了,殿下,真是奇计啊,是何人所著?殿下应该请她出山,有了此人,何愁霸业不成?”
金凤鸣叹道:“你没看出来,这里面所说的人物、国名、地名均闻所未闻么?”
青衣兴奋地道:“有些奇人异士假托虚幻来抒发自己才能也是有的,只要是有用,管她是真是假!”
金凤鸣苦笑道:“便是这人也是无处可寻啊。”
青衣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绢帛,道:“那殿下是从哪里得来这三十六计的?”
金凤鸣嘴角含笑,道:“蓝儿送与我的。”
青衣一愣:“郡主?她怎么会……”
金凤鸣道:“你可还记得她曾说过的《天方奇谈》?”
青衣恍然,道:“这也是那书册里所记载的?”
金凤鸣笑道:“正是,上次蓝儿对我说,她最近脑子里时常记起那书册里的一些内容,便慢慢整理出来送于我,上次给了一部分,如今又给了我这个。”
青衣沉默了半晌,忽道:“殿下,您难道一点也不怀疑?”
金凤鸣一怔,沉声道:“怀疑什么?”
青衣见她脸色不悦,却仍是大胆道:“自从郡主受伤清醒过来后,就象变了一个人,属下简直都不敢相信她是郡主,除了人是一模一样,但脾气秉性再无一点相同。殿下是关心则乱,可青衣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郡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郡主了。”
金凤鸣胸口一起一伏的,好一会才道:“青衣,念你自小跟在我身边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对蓝儿不利的语言,休怪我不客气。”
青衣一窒,想要再说,却见金凤鸣挥手让她下去。无奈,只好行礼退去。
金凤鸣躺在榻上,心潮起伏不定。早些时候,她也有怀疑,只是那次她偷着去探视蓝儿时,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依恋着自己,她那柔软甜美的唇如饥似渴地与自己深吻,她的手紧紧抓着自己不放,还有离去时,那痛彻心扉的哭声,只要一想起来,自己便心痛难挡。为了让她好好生活,自己忍痛放开了她。
还有,如今,她把记起的奇书妙计毫无保留地送给了自己,如果不是蓝儿,她怎么会这样做?
青衣的怀疑让她很生气,如果不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忠心,还真怀疑她的居心。

陆风澜回到安靖王府,先去了安靖王的书房。安靖王见她神情闷闷地,知道她舍不得夫婿与女儿,便笑道:“要送走他们的是你,不高兴的也是你。”
陆风澜叹道:“女儿也是为了以后能够轻易脱身才这样做的。”
安靖王道:“既然已经做了,便不要后悔。”
陆风澜道:“女儿虽然明白,但心里还是很难过。”
安靖王慈爱地摇摇头,道:“唉,你这个性子倒是像谁啊?”
陆风澜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母亲,等战事过后,我们便离开这里吧。”
安靖王看着她,道:“我看你的心也不在这里,也好,战事过后,我们便一同回封地去。哪怕皇上不答应,我们也要走。”
陆风澜高兴地道:“正是,以后,女儿跟女婿陪着二老安度晚年,再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安靖王笑呵呵地望着她,道:“母亲看你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还以为你已经适应了,没想到还是要走。”
陆风澜苦笑道:“女儿是被逼的,没法子,依着我,早抛下这一切,做个救死扶伤的医者行走江湖去了。”
安靖王无奈地摇摇头,女儿依然任性,只不过有了自制而已。

回到自己房里,恹恹地躺在床上,想到平日里跟任芳菲柔情蜜意的情形,越发的难以忍受。闭上眼睛,幻想着任芳菲在身边的时候,他那结实的身体与温暖的怀抱,还有两人激 情四溢的时候,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声。
想当初两人初次相见,自己戏弄于他,他又羞又怒的神情,为了一个春梦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有出于自己的私心,把他吃干抹净,这些事象放电影似地一一出现在眼前。
陆风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时,他的手虽然在颤抖,却依然坚定地脱去自己的衣物,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含羞带怯地问她该怎样做?
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双颤抖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象真的一样……
陆风澜一惊,睁开眼来,眼前一个陌生的男子羞怯怯地在脱自己的衣服,见她睁开眼,更是面红耳赤,抖做了一团。
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坐了起来,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闯进本郡主的卧房?”
那人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哽咽道:“郡主息怒,小的是王夫派来侍奉郡主的。”
陆风澜一呆,这王夫又是做的哪一出啊?见他眉清目秀,也就十六七岁模样,叹了一声,道:“你下去吧,我不用你侍奉。”
那男子不敢多说,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陆风澜头痛不已,她已经明白了王夫的意思,定是见任芳菲不在自己身边,怕自己寂寞,所以才派人来给她暖床的。
苦笑着下了床,向外走去,一定要跟王夫说清楚,否则,哪天自己糊里糊涂地被人摸上了床,便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到了王夫房里,正看到那个被她打发出去的男子跪在那里低头垂泪,见她进来,更是不敢抬头。
王夫见了女儿,便让那男子退去。对女儿道:“蓝儿可是嫌他不如女婿相貌好?”
陆风澜满脸黑线,道:“父亲,儿夫刚刚离开,您便给女儿找人陪侍,这要传到他耳朵里,可怎么得了?”
王夫不满地道:“女子三夫四侍很正常,难得女儿为了他不肯纳侍,他在女儿身边倒还罢了,如今他又不在,难道女儿还要为他守身不成?”
陆风澜知道跟他无法说明白,便道:“父亲,女儿只喜欢他一人,其他人女儿也看不上眼,您就别为女儿忙活了,如果女儿想要的话会自己找的,您就别往女儿房里送人了,好吗?”
王夫道:“父亲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喜欢,待为父再给你找好的。”
陆风澜头痛地看着他,道:“父亲,您再这样,女儿就不回来了。”
王夫紧张地问:“蓝儿要上哪里去?”
陆风澜道:“女儿搬出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住上数月,等儿夫回来再搬回家来。”
王夫急道:“那怎么行?外面那样乱,上次在家里还有人来行刺,到了外面出了事怎么办?”
陆风澜道:“不想让女儿出去住,父亲就不要再给女儿找陪侍的。”
王夫忙道:“好好好,为父答应你,一切都随你的意。”
陆风澜这才放心。
回到自己院里,又把秋霜跟冬雪喊来吩咐道:“以后不许放任何男子来这院子里,如果胆敢私放其他人进来,当心本郡主家法处置!”
两人齐声应道:“谨遵郡主之命!”

56章

任芳菲带着人急行一个月,便来到了翠梦山下,他对几个护卫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师娘、师傅不喜外人打扰,你们回去告诉郡主,说我们已经平安到达,请她放心。”
护卫们便与他分手,自行转回。
任芳菲带着女儿上了山,慧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上的奇花异草与珍禽小兽,不停地问这问那。任芳菲一边赶路一边耐心地回答,当看到竹屋前那飘然若仙的身影时,心头油然升出一阵内疚之情。
玉仙抬头看到他时,眼神一亮,嘴角已带上了笑意,待看到他怀里的小人儿时,笑容更是愉悦。
“师傅!”
任芳菲轻轻喊了一声。
“来了。”
玉仙轻轻应了一声,看着慧儿道:“你们的孩子!”
任芳菲道:“是,慧儿,叫师爷爷。”
慧儿眉开眼笑叫道:“师爷爷,您真美,比父亲还要美。”
玉仙微微一愕,笑了起来,伸手接过她,道:“你这个小人儿,嘴巴真会说。”
任芳菲轻斥道:“慧儿,不可对师爷爷无礼。”
慧儿搂着玉仙的脖子道:“师爷爷就是很美啊。”
正说着,便听一人叫道:“这不是我那乖徒弟吗?怎么一个人来了?哦,还带来一个小娃娃。”
任芳菲回头看去,见姜好拎着一个小孩已经到了身边。
任芳菲笑道:“师娘,徒儿来看您老人家了。这是徒弟的女儿慧儿。”
对慧儿道:“这是师婆婆。”
慧儿依然搂着玉仙不放,笑眯眯地喊道:“师婆婆好。”
姜好放下手中的小孩,看着慧儿啧啧道:“还好,不象她母亲,过来,小丫头,让师婆婆抱抱。”
慧儿不肯,搂着玉仙道:“我要师爷爷抱,师爷爷好美哦!”
姜好一瞪眼,气道:“这女娃这么小就贪恋美色,真不愧是那个魔头的女儿。”
任芳菲不好意思地斥道:“慧儿,快下来。”
慧儿不敢再赖在玉仙身上,不情愿地松了手。
玉仙笑道:“好了,别吓着孩子。”
姜好笑着拉过慧儿,道:“来,见过你小师叔。”
慧儿看着姜好身边的小孩子,那孩子比自己稍大些,有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眨着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禁不住鼓起了嘴巴,道:“他只比慧儿大一点,为什么慧儿要喊他师叔?”
任芳菲笑道:“因为他是你师婆婆与师爷爷的孩子,所以你要喊师叔。”
对那孩子笑道:“师弟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的眼睛从慧儿脸上转移到任芳菲身上,对着任芳菲甜甜一笑,道:“师兄好,我叫姜思南。”
任芳菲笑着对他道:“以后我的慧儿便要留在这里,思南帮我好好照看她可好?”
姜思南懂事地点点头,道:“好的,师兄,我会的。”
慧儿不干了,对任芳菲道:“父亲,为什么要他照看我?他这么小怕是自己也要人家照看呢,怎么照看我啊?”
姜好笑了起来,对任芳菲道:“你不要被他这个样子骗了,以为他是个温顺懂事的孩子,他可皮呢,一点也不象个男儿模样,真是怪了,他父亲那样一个安静的人,他怎么就一点也不象他?”
任芳菲笑道:“师弟怕是象师娘多些吧!”
姜好难得老脸一红,道:“好了,进屋再说吧。”
任芳菲对慧儿道:“慧儿,你跟小师叔去玩,父亲有话要跟师婆婆与师爷爷说。”
慧儿不情愿地点点头,姜思南乖巧地道:“师侄女,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保你喜欢。”
姜好道:“思南,不许你欺负慧儿,当心为娘揍你。”
姜思南委屈地点头,说:“娘亲为什么老是认为思南会淘气?”
姜好不为所动,道:“收起你那无辜的模样,你骗不了为娘,快去吧,记住我的话。”
姜思南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慧儿禁不住同情地道:“师婆婆,您别吵他了,您看他都快哭了。”
姜好看着她,呵呵笑了起来,道:“好,既然慧儿说情,师婆婆便不说他了,但愿慧儿以后也这样为他求情。”
招呼任芳菲进了竹屋,留下姜思南与慧儿在外面。
姜思南见众人都走了,这才冲着慧儿一笑,慧儿怔怔地看着他,道:“你笑起来也很好看,不过还是没有师爷爷好看。”
姜思南眨着眼睛,对慧儿道:“师侄女,没人教你不要这样盯着男人看吗?很没规矩的。”
慧儿生气了,道:“不要叫我师侄女,叫我慧儿。”
姜思南笑道:“好,慧儿,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疼你的。”
慧儿摇头道:“我才不跟你呢,我要跟师爷爷,我喜欢师爷爷。”
姜思南小脸一板,刚要发火,却又转了念头,笑道:“好吧,随便你,现在娘要我带你玩,你要不要去?”
慧儿想了想,道:“好吧,我去。”
姜思南得意地一笑,拉着她道:“跟我走。”
两个小人儿手拉着手向一旁走去。

竹屋里,任芳菲把自己的打算简单说了一遍,姜好笑道:“你只管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我跟你师傅会照看好她的,倒是你可要小心才是。”
任芳菲道:“徒儿会小心的。”
姜好道:“其实澜儿说的不错,你跟孩子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我看你还是听她这一次吧!”
任芳菲摇摇头,道:“师娘,我实在不放心她,您不要劝了,我意已决,慧儿就拜托给师傅师娘了。”
姜好叹了一声,不再说话,玉仙道:“万事小心!”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人叫道:“师傅、师娘快来,师弟把个小女娃吓掉水里了。”
三人吃了一惊,任芳菲飞身出房,见一男子手里抱着慧儿,慧儿浑身是水,小脸煞白,眼泪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心疼地接过女儿,连声问:“慧儿,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慧儿见了父亲“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哽咽道:“父亲,姜思南吓慧儿。”
姜好怒道:“这个小混蛋他在哪儿?”
那男子道:“师弟吓坏了,不敢跟来,怕是躲起来了。”
姜好气道:“这个孬种,做错事就这样躲起来,哪里象我姜好的儿子,姜思南,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当心让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玉仙接过慧儿,柔声道:“慧儿不哭,告诉师爷爷,思南怎么吓你了?回头师爷爷帮你出气好不好?”
慧儿抽泣着,道:“姜思南说带我玩,却叫来一个怪物吓慧儿,慧儿害怕便掉进水里了。”
正说着,便见姜思南委屈地走过来,道:“娘亲,我只是带她去看鬼畜,谁知道她那么胆小,一下子便掉进水里了。”
姜好大怒,上前揪住他的耳朵,吼道:“还说你没有吓她,那鬼畜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年人尚且怕它,何况一个小孩子?”
任芳菲上前拦住姜好,蹲下身子对姜思南道:“思南对师兄说说,为什么要带慧儿看鬼畜?”
姜思南眼睛有些红,道:“师兄,鬼畜虽然长得丑,可它的性子却是最温柔不过的,我只是想让慧儿跟它成为朋友,并不是有意吓她。”
任芳菲笑道:“是这样啊,好了,师兄知道思南是好意的,别难过了。”
拉着他走到玉仙身边对慧儿道:“慧儿听到了吗?小师叔不是有意吓你,是想让你多个伙伴,别哭了,你看,你一哭把师婆婆气成什么样了?还害小师叔被骂,来,跟小师叔道歉。”
慧儿一扭脸,搂着玉仙哭道:“师爷爷,我不,我不喜欢姜思南,我不道歉,明明就是他有意吓我。”
玉仙搂着她柔声道:“好好,不道歉,慧儿不哭啊!”
姜思南愤怒地盯着慧儿得意的小脸,慧儿冲着他一吐舌头,更让他气得七窍冒烟。
任芳菲刚要训斥慧儿,玉仙笑道:“好了,快给慧儿换身衣服吧,这一身水的,别着了凉!”
姜好接过慧儿道:“我来吧!”
慧儿不情愿地松开玉仙,被姜好带到屋里换衣服。
任芳菲这才看向那个男子,竟是旧识李玉李公子。
李玉也认出了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任芳菲笑着跟他打招呼道:“师弟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李玉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原来是师兄来了,那个小女娃是师兄的女儿吗?”
任芳菲笑道:“正是,我想让师娘教导与她,所以把她送了来,以后还请师弟多多费心才是。”
李玉笑着说:“师兄放心,小弟会照看她的。”
任芳菲道:“为兄先行谢过。”
又对一脸气愤地姜思南道:“小师弟,慧儿比你小,也是你的小辈,请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多多担待才是。”
姜思南本来气得小脸通红,见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道:“知道了,师兄,我以后会让着她的。”
玉仙道:“你跟我来,我送你些东西带着,有备无患。”
任芳菲道:“是!”
跟着玉仙去到药房里,玉仙把一些丸药交给他,道:“这些是我平日无事做出来的,你多带些,以后要多小心,少与人拼斗,便是有事,也要多想想亲人与孩子。”
任芳菲接过来,看着师傅关切的目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只道:“多谢师傅,徒儿会当心的。”
玉仙又道:“见到澜儿,也对她说,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让她不要太过执着,一切都是天定,以后会好的!”
任芳菲点头,道:“徒儿记下了。”
玉仙看着他,眼中露出忧伤,却不再说话。

任芳菲在山上呆了两天,便离开了。
慧儿得知父亲要把她留在这里便开始哭闹,要跟他一同走。任芳菲狠狠心,把她交到玉仙手上,便飞身离开。
慧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仙哄了好久才让她止住了眼泪。

任芳菲下了山,马不停蹄地返回凤都。
待回到凤都,才知道陆风澜已经跟着安抚使去了边关。

57章

自从任芳菲带着女儿离开后,陆风澜每天下了朝便回家,再不就是到皇太女府里坐一会,有时也跟孙玉芝等人小酌,虽然她不能喝多,但有人陪着总是比一个人呆着强。
孙玉芝见她形单影只的,便鼓动着要给她叫小倌来陪,陆风澜骂过她几次,孙玉芝不以为然,笑道:“如果郡主的夫婿在家,我自然不会多事,如今他走了一个多月,郡主难道一点都不想?”
陆风澜自然想,可她想的是任芳菲,是自己的夫婿,每每一想到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心里便有如一锅开水在翻腾,但这却不是要她去找其他人来代替他的借口。其他人怎么样,她管不着,也不用费心思去管,但自己却做不到这些,没有情爱的男女关系,即使身处在女尊世界,她还是不敢苟同。
为了避免再有尴尬的事,她索性也不跟孙玉芝等人去喝酒了。孙玉芝请了她几次,都被她借口推掉,不明白的孙玉芝亲自跑到府里来请,才勉为其难地跟她去了。
待去了以后,陆风澜禁不住后悔起来,房里已经有了好多人,每人身边都陪着如花似玉的小倌,待见到她与孙玉芝,纷纷叫道:“郡主来了,快叫梦蝶出来迎接。”
陆风澜被众人簇拥着坐到正中,孙玉芝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今儿个给郡主叫了一个绝色的,虽然比不过郡主家里的,却也是个难得的。”
陆风澜连声道:“不可,我坐会便走,你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管我。”
孙玉芝笑道:“那怎么成,今天主要就是给郡主开心的,你若走了,那还有什么劲啊?”
陆风澜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又无法跟她翻脸。正在这时,有人叫道:“快看,梦蝶出来了。”
一个约十七八岁的俊秀男子缓步走了出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笑,便径自走到陆风澜身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壶给陆风澜斟上一杯酒,笑道:“久闻郡主大名,今日始得见郡主金面,梦蝶敬郡主一杯。”
说着捧起酒杯送到了陆风澜嘴边,那双象会说话的眸子水汪汪地盯着她。
陆风澜微微向后一闪,淡淡笑道:“多谢梦蝶公子,不过本郡主酒量太浅,不敢满饮,还请放下来待我慢饮。”
众人哄笑,一人道:“梦蝶公子,用杯子劝酒太没有诚意,得要用个皮杯方可劝得郡主。”
陆风澜有点变色,梦蝶听了,面带微笑,果真自己喝了一口,凑向陆风澜。
陆风澜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淡淡地道:“诸位慢饮,夙蓝身体不适,要先告退了。”
孙玉芝也搂着一个小倌跟着众人嬉笑,见她面色不愉,忙道:“郡主……”
陆风澜剜了她一眼,孙玉芝吓了一跳,没敢再言语。陆风澜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陆风澜心烦意乱地上了车,气孙玉芝自作主张给自己找什么小倌,如果真有心,安靖王府有的是美貌的小侍,她何苦要让自己独守空房?
如果任芳菲知道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他的心里该是多么难过?想当初自己得知李震亭在外面有女人时,那剜心般的痛苦,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她可不想要自己的爱人来尝试一番。
想到孙玉芝怀里搂着小倌嬉笑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停车!”
陆风澜唤道。
车子停了下来,陆风澜唤来一个侍卫对她低低吩咐了几句,那侍卫忍着笑打马离去。

第二天散朝时,陆风澜状似无意走到孙尚书身旁,听着几位大人跟她打趣。
“尚书大人,听说昨晚您府上的小姐被令婿带人从醉仙楼给抓了回去,可真有此事?”
孙尚书尴尬地反驳道:“怎么,几位大人当时难道也在场?”
几人纷纷摇头笑道:“我等怎会在那种场合,如今凤都还有谁不知令婿大闹醉仙楼一事?孙大人还是不要再隐瞒了,呵呵呵……”
孙尚书哼了一声,道:“年轻人,难免风流,几位大人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吧!”
“额……”
“……”
几人不言语了,尴尬地对视,其中一人转眼看到了身旁的陆风澜,忙转移了话题,道:“啊,郡主,有礼了。”
陆风澜强忍着笑,应道:“几位大人,有礼了。”
寒暄了几句,快步离开。
自此,孙玉芝再也不敢随便拉她去喝花酒。

边关传来奏报,与玉璃的作战已成胶着,双方各有输赢,因为金凤的武器精良,倒是占了上风。只是天音突然发难,与玉璃联手出击,让金凤吃了一个大亏。
女皇得报大吃一惊,与众臣商议对策。最后决定一边派兵增援,一边遣人与天音三皇女接头,再差人去边关安抚慰问。
因阵前伤员太多,奏报特提出请加派军医药品赶赴边关。
因此,一道旨意,陆风澜便随着增援部队去了边关。

一路急行,可把陆风澜给折腾坏了,双腿的内侧都磨破了皮,上下马都是青衣给抱着。张青云要给她准备车子,却被她拒绝了,这大队人马行军,赶着车子哪能跟的上,没的叫人说她娇气,硬是咬牙挺着,不让自己掉了队,倒让军中的将士对这个名声不佳的郡主另眼相看了。
离开凤都越远,人们脸上的忧虑越深,那些家中有在战场上的人家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自家的女儿被官家通知已经战死沙场。
当看到这队支援的人马时,都很热情地送来吃喝,关照她们小心。
陆风澜看着这些纯朴的人们很感动,她们把这些将士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关怀,质朴的语言表达着她们善良的愿望。难怪那些战场上的人们如此英勇杀敌,因为她们是在保护着自己的亲人,保卫着自己的家园不被人来侵犯,让自己的亲人们在幸福详和的环境里快乐生活。

这天,路过蔚城,大军驻扎在城外,蔚城一干官员人等带着酒食前来慰问,非要拉着将军夏瑶到城里吃酒。夏瑶推辞不过,派人来请陆风澜一同去。
陆风澜的身份很少人知道的,因此不肯随她去。夏瑶无奈,只好告了罪随着一干人等进城去了。
等她们走后,陆风澜才对青衣等人笑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城去找个地方清洗一下,这些天没洗上澡,身上都臭了。”
青衣等人自然没意见,便带着陆风澜换了衣服不声不响地进了城。
蔚城虽然远离凤都,却因官员治理有方,人们生活倒也富足。今天,因为替援军将领夏将军接风,城里的大小官员与富贵人家都聚在城内最大的酒楼中,其他地方倒是清静起来。
陆风澜几人先找了家客栈包了房间,让伙计烧水洗澡,等洗过吃罢饭后才一身轻松地在城里闲逛。
看着不同于凤都的异乡风土,青衣几人也兴味十足。
逛了半天,见天色已经暗,青衣便请陆风澜回去。
陆风澜难得出来,自然很想多看看,便道:“再走走,咦,你们听,是谁在唱?”
众人侧耳听去,只听一人放声高歌:“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歌声婉转、抑郁却又缠绵入骨,这样旁若无人地放声唱和,却又显出一派豪放迫人的气势。
陆风澜禁不住好奇心,便道:“去看看是什么样人在唱。”
便寻着歌声到了一处楼下,看着楼前灯火明亮,来来往往的华服女子与浓妆艳抹的小倌们,才知道这竟是一处花楼。
陆风澜犹豫了,想了片刻,还是转身,道:“算了,走吧!”
走了没几步,却又听那人唱道:“闻道蔚城酒,无钱亦可求。不知将几斗,销得此来愁?”
陆风澜顿住了,这人的歌声让人听了气闷,却又为她歌里的压抑、不满而动心,不知道这人为了什么,竟然如此愁闷。这句“不知将几斗,销得此来愁?”让人听了也不觉跟着沉重起来。
正深思着,忽听楼上窗子一响,一个声音道:“楼下的几位既然来了便上来坐坐吧!”
听声音,正是刚才放声高歌的主。
陆风澜抬头看去,那人一副懒散的模样靠在窗子上,她的脸面一半隐在暗影里,一半被灯光照着,看不甚清楚。正要回答,青衣忙小声道:“主子,天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陆风澜还没说话,只听那人嗤笑道:“啊,又是一个被束缚的娇客,既然如此,某不相扰,走吧!”
说着伸手把窗子关上了。
陆风澜倒没被她的话惹火,只是很奇怪此人怎么注意到自己一行人,既然开口请她们上楼,却又这样打发她们,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也知道青衣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便道:“走吧!”
刚走几步,却又听见窗子打开的声音,那人叫道:“哎,小娇娘,你竟如此听话,连开口反对都不会吗?”
陆风澜气乐了,回头笑道:“这位大姐,你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我自走我的,反不反对也是我家的事,怎么你到有意见了?”
那人笑道:“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听话的小娇娘,原来还是会反击的嘛!慕孤云敢问小娇娘的名姓?”
陆风澜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慕孤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小娇娘也是个有出身的,这点还是该懂的。”
陆风澜笑着问:“此言差矣,可是我要问阁下的名姓?”
慕孤云一愕,道:“难道你不是寻着歌声而来?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要结识慕某,慕某自报家门,免了小娇娘开口寻问,岂不省事?”
陆风澜咯咯笑了起来,道:“阁下未免太自大了,我若是为了这楼中的美人而来,你又该当以何?”
慕孤云哈哈大笑,道:“以小娇娘的美貌,竟然还会看上这些凡夫俗子?”
陆风澜含笑不语,慕孤云笑过后,道:“小娇娘倒是个有趣之人,不知道慕某能否结识你这位美人?”
陆风澜道:“在下陆风澜,偶然路过此地,听了慕姐姐的歌很有感触便寻声而来。”
慕孤云笑道:“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陆风澜笑道:“冒昧打扰慕姐姐的好事毕竟不妥,因此便要返回。”
慕孤云嗤笑道:“言不由衷。上来我们喝上两杯如何?”
陆风澜摇头道:“小妹不善饮酒,再说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了,告辞!”
慕孤云面带讽刺,讥笑道:“是怕你家的护卫不答应吧!”
陆风澜笑道:“你不用激我,没用的,我真的要走了,有缘自会再见,告辞!”
挥挥手,便带着青衣等人离开了。
慕孤云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她们一行走远,咯咯笑了起来。

58章
回程的路上,青衣向陆风澜告罪:“主子,青衣自做主张还请主子责罚!”
陆风澜笑道:“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我本来是想结识一下此人,不过看她倒象似有意引我们注意,还是算了,毕竟,我还是不喜欢被人算计的。”
青衣笑了起来,道:“主子说的是,看此人仪表非凡,气势逼人,哪有一点落魄的模样?还能混乱之中分辨出主子的说话声,这样的人是该防着点。”
陆风澜“呵呵”笑了起来,道:“青衣,你也太小心了吧,我想,她大概是好奇我们既然已经到了楼下,怎么又要走,所以才会出声相邀,至于后来她的盘算,只不过是一时的起意罢了。”
青衣虽然不敢苟同,却也不去反驳,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到军营,陆风澜让青衣等人去休息,自已也进了账篷。
脱去衣服,躺到榻上,虽然很累,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一直晃动着任芳菲与女儿的身影。幸好他带女儿去了翠梦山,否则知道自己去战场,肯定会跟着来的。不是不放心他的身手,只是心里总是有着隐隐的担忧,怕他的身份被人揭穿,如果被发觉玉璃已故的任家公子尚在人间,她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辗转了许久,才蒙蒙胧胧地睡去。

大军继续开拔,陆风澜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已经开始适应了这种行军生活,腿上的伤已经结了疤,上下马也不用青衣等人抱上抱下,就是手脚变得粗糙了,但身体结实起来毕竟是个好事,再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以女子柔弱为美,那种林黛玉形的只适用于男子,也就顾不得许多。
不日,到了天水关,大将军打开城门迎接援军入城。
陆风澜跟在队伍中进城,看到夹道欢迎的军民热情的笑脸,心情也跟着亢奋起来。待看到欢迎队伍里那两张熟悉的笑脸时,高兴地挥手向她们致意。
王云诗与韩殿芳看到她均是一愣,却也高兴地跟她招手示意。
待到了驻地,王云诗与韩殿芳也跟了过来,与青衣等人见过礼后,问:“郡主怎么也到了战场?”
陆风澜笑道:“我怎么不能来?”
王云诗笑道:“郡主到了战场上是准备杀敌还是唱歌退敌啊?”
陆风澜笑骂道:“你这个家伙的嘴真臭,明知道我的底细还这样损我,当心有一天落在我手中,要你吃苦头。”
王云诗呵呵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郡主是怎样叫我吃苦头。”
陆风澜不理她嘲笑,对韩殿芳笑道:“小芳还好吗?”
韩殿芳一阵恶寒,赶紧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她人,才胀红了脸,道:“郡主,请喊未将的名字。”
陆风澜笑嘻嘻地道:“小芳还是这样不禁逗啊!”
青衣等人装作没听见,纷纷转过脸去。
正在说笑,一个军士过来道:“郡主,大将军请郡主前去赴宴。”
陆风澜想了想,对她道:“请转告大将军,夙蓝此次是以医官的身份随军,就不去赴宴了,替我谢过大将军,说夙蓝跟几位朋友一同吃即可。”
那军士走后,王云诗才惊讶地道:“郡主竟然是以医官的身份而来?”
陆风澜笑道:“正是,所以我说你可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中啊!”
王云诗打了个冷颤,道:“不是吧!”
陆风澜瞟着她,道:“是不是,等着瞧!”

自来到边关后,陆风澜除了当日与王云诗等人欢聚之后,便投入到了救治伤员的工作中。
每天对着这些被刀枪利箭所伤的伤口,陆风澜不禁感慨,这些古人也太能忍了,没有麻药,没有消炎药,只凭着自身坚强的毅力与落后的中草药来抵御伤痛,还好有了酒精把感染的机率降到了最低。
唯一的一个缺点,便是那些兵士们竟对这高度的酒精大为青睐,变着法子找借口问医官们要,拿回去后偷偷地喝掉。
把陆风澜听得目瞪口呆,禁不住问:“难道,就没人禁止吗?”
跟她闲聊的一个医官叹道:“唉,有什么法子?长久地离开家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因此,一些将军认为只要不误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风澜无语了,怪不得每月要往边关发那么多酒精,原来不仅是为了消毒,还要供那些兵士们饮用。
陆风澜找了个机会把此事跟大将军通报了一下,说:“虽然兵士们想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放任她们这样酗酒,再说,这高度酒是很伤身体的,也很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大将军很重视这个情况,严令禁止再向医官们要酒精,一经发现军法处置。
兵士们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问医官们要,却趁人不注意偷着拿。

这天,陆风澜在给一个下级军官换药,去掉绷带,便皱起了眉头,伤口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开始溃烂。她是被敌方的狼牙棒打中的,本就不易收口,加上这位凶猛的女士听不进人劝,不仅偷着喝酒,还趁人不注意溜去逛花楼。
那人紧紧盯着陆风澜,吞咽着口水,笑道:“陆医官,你多大了?”
陆风澜瞅了她一眼,没说话,想着该怎么处理溃烂的伤口。
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馋笑道:“你看看这小手,软软的、白嫩嫩的,比那小倌楼里的小倌还□。”
陆风澜禁不住变了脸色,自进了军营,她便以陆风澜的身份做医官,知道郡主身份的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将领,其她人只道她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官,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美貌的医官竟是金凤朝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郡主。
这个军官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搂她的腰。
陆风澜拍地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怒道:“白将军,请自重!”
只是陆风澜那一巴掌毫无力道,对身经百战的军人来说,就象被蚊虫咬了一口。那人依旧不松手,另一只手已经搂上了她的腰,微一使劲,陆风澜已经被她扯得站立不稳,跌坐在榻上,那人紧紧搂住她,盯着她气得通红的脸,痴迷地道:“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真是勾魂啊!”
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她。
陆风澜气得头脑发晕,虽然这军营里大小将士对她的容貌有过议论,却也只是言语中的说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白将军竟敢大白天的对自己动手动脚,而平日跟自己形影不离的青衣等人却被自己给赶到一边去了。
她对青衣等人说:“我来这里是做医官的,不是游山玩水的,你们成天跟着我,已经让人注意了,还不如你们跟王云诗等人一同去教场训练,反正这是在自家军营,你们还怕有人能吃了我不成?”
青衣等人到了军营,早就热血沸腾了,只是想着皇太女的嘱托护着郡主的周全,如今是在军营里,怎么也不会有人去对一个医官不利,所以就听从了陆风澜的见议,每天都去跟王云诗等人去教场。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这个色胆包天的主,她明明也是个女人啊,再美貌还是个女人,这人怎么就如此饥不择食呢?
那人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胸前,陆风澜打了个冷颤,用力挡住她的手,急道:“白将军,你我同为女人,我即使再美也还是个女人,你身为一个将军,竟然对一个救治你的医官动手羞辱,如果我告到大将军那里,你会有什么下场?还请将军想清楚后果。”
白将军的手在摸上她柔软的胸膛时稍稍有些迟疑,但在看到她那让人心动的容颜时,还是忍不住道:“小美人,虽然你是女人,却是个比男人还要美的女人,我不求其她,只求与你亲热一番解了我的相思便是死也甘心了。”
说着大力揉捏她的胸膛,陆风澜气得脸色煞白,拼命挣扎,叫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喊人了。”
白将军喘着粗气,道:“小美人,你不要做无谓地反抗,其她人早被我打发走了,你喊不到人的,别乱动,让我亲一亲……”
说着把脸凑了上来,陆风澜一扭脸避了过去,可白将军已经压到她身上,死死盯着她因反抗而松开的衣领。
陆风澜心知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只怕自己越是反抗她越是兴奋,索性躺那不动了。盯着她因情 欲沸腾而□的眼睛,冷静地道:“白将军,你可知道我真实的身份?”
白将军盯着她雪白的胸 膛吞咽着口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的身份?”
陆风澜道:“正是,你可曾看到过哪位医官的身边还带着护卫的?”
白将军一愣,她只顾着打美人的主意,把这些都给忘了,道:“你是谁?”
陆风澜道:“我真实的姓名你无需知道,重要的是你若敢侵犯我,不仅大将军保不了你,连她也会受到带累。”
白将军一惊,紧紧盯着她,陆风澜也盯着她,眼中的坚决令人不容怀疑她说的话。
白将军慢慢松了手,陆风澜翻身起来,整理好衣服,对着白将军道:“今天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如果再有下次,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离开白将军的帐篷,陆风澜快步回到自己的住所,禁不住浑身发抖,总感觉那双手还在自己身上游移。自己怎么尽遇到这种桃花?以前是任倾城,现在又有这么一个大老粗,本想着在自家军营里没事,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让青衣等人离去,如今看来,还是得要让她们跟着,即使不全跟也要留下一两个才是。
看着身上被那人弄上的血迹,心中作呕,又不好叫人给她准备水,幸好天气尚热,便拿着替换的衣服去了河边。

军营驻扎地附近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将士们都爱在这里沐浴,陆风澜也曾跟着她们在这里洗过一次,想着那时,满河的光身女人,真叫一个壮观。
只是,陆风澜一下水,便很不自在,那些个女人都呆愣愣地盯着她看,让她感觉自己象是个展览品一样,自那以后,她只在将士们去训练的时候,没人了,才偷偷地独自下水清洗。
今天这个时候将士们正在训练,所以她也没有顾忌,找了个僻静处便解衣下水。
水面被太阳晒得温温的,下到水里很舒服,陆风澜在水里游着,不知不觉游出了很远。等她听到一声马嘶,抬头看时,便看到一个银袍小将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
陆风澜向河边游去,在浅水处停下,笑道:“小芳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时候不正在训练吗?”
韩殿芳只觉得血往上涌,头嗡地一声,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只晃动着水中那妖精一样的女人,莹白如玉的身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口中发干,喉咙发紧,心突突地乱跳,想躲开,身子却象被人点住一般动也动不了。想闭上眼睛,却有个声音在小声说着,再看一眼,只看一眼。
陆风澜被她盯着,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也想下水啊?”
韩殿芳没动。
陆风澜继续道:“你下来,我们比赛游泳如何?看你能不能赢我?”
说着向水深处走去,边走边回头道:“快啊,我等你!”
韩殿芳一句话也不说,狠狠给马儿一鞭子,马儿惊叫了一声,四蹄人立,然后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陆风澜回过头来,只看到一人一马已经远去的背影。暗自奇怪,这个小芳今天是怎么了?会不会被大将军骂了?怎么脾气不太好啊?

59章

陆风澜纳闷地游回去,穿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河边用巾帕擦拭头发。擦着擦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好象被人盯着似的。向四周看了看,却没人,只当自己多心了。把头发擦了半干才起身向回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弄得她很是不安,却又找不到疑点,便急匆匆地跑起来。
回到驻地,青衣已经回来,见她神色慌张脚步急促忙问:“主子,怎么了?”
陆风澜看到她才放下心来,喘着气道:“我刚才去河边洗澡,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却又找不到人。”
青衣的冷汗下来了,皇太女临行前对自己的嘱托,自己怎么忘得一干二净的,如果郡主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便是把脑袋割下来也弥补不了这个错误。
忙跪下道:“是属下的失职,不该随意离开郡主身边,使郡主受了惊吓,请郡主责罚。”
陆风澜忙扶她起来,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叫你们离开的。”
青衣依然道:“那样属下也不该离开郡主。”
陆风澜见她依旧自责,便道:“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们轮番留下两个在我身边就行了。”
青衣叩了个头才站起来,陆风澜松了口气,倒也不用她找什么借口了。
想想,那个白将军溃烂了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准备好手术刀与一应工具对青衣道:“你跟我去一趟白将军的营帐,把她的伤口处理一下。”
青衣应了一声,接过陆风澜手中的小医箱随着她一同向白将军的营帐而去。
白将军见陆风澜去而又返,禁不住讪讪的,看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知道是为了防范自己,看情形还是个高手,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让陆风澜把她的伤口给处理好。
清理好后,陆风澜叮嘱道:“记着,一定不能再喝酒了,安静地休整几日,否则只怕你这条手臂要报废了。”
白将军唯唯诺诺地应下,等她们走后,才偷偷让人打听这个美貌的医官究竟是何来历。只是一打听下来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医官竟与大将军之女称姐道妹的,定是非富即贵,自己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去惹她。还好自己当时信了她的话,放了手,如果一意孤行,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只是越想越不放心,总想找个机会跟她道个歉,可她大概已经惊了心,身边随时都有两个护卫跟着,再是找不出个机会。

陆风澜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告诉了青衣,青衣便想了一计。
这天,陆风澜拿着鱼杆一人去了河边,找了个僻静之处,放下鱼杆垂钓。就在她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便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回过头去,却是白将军。
陆风澜便是一愣,这个白将军不会是还想打她的主意吧!便开口道:“怎么,白将军也有此雅兴来这钓鱼吗?”
白将军局促地看着她,一手摸着头,嘴里期期艾艾地道:“那个,陆医官,上次末将多有冒犯,您大人大量没有怪罪,末将一直想跟您道歉,只是没有机会,今天末将是特地向您致歉的。”
陆风澜松了口气,道:“哦,原来这些天暗中盯着我的就是你啊!”
白将军咧嘴笑道:“末将见陆医官身边有人,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暗中瞅机会,还请陆医官不要介意。”
陆风澜大度地道:“算了,已经过去了,你只要记得下次别再做这些强人所难的勾当就行了。”
白将军红了脸,喃喃道:“末将也是色迷了心窍,糊里糊涂就……”
陆风澜不想再听,便打断她道:“好了,我知道了,没事你走吧,我会忘掉那件事的。”
白将军喜道:“多谢陆医官大人大量,末将以后愿做牛做马来报答陆医官的大恩。”
陆风澜挥挥让她走,白将军喜滋滋地离开了。
陆风澜放松了下来,原来是这个大老粗,害她担惊受怕了多日。
对着林子喊道:“你们出来吧,没事了!”
片刻,青衣等人陆续从林子里出来,陆风澜笑道:“原来竟是白将军为了找我说声道歉,害你们受累了。”
青衣问:“主子,这白将军是怎么得罪了主子?还背着人来道歉?”
陆风澜不欲多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为她处理伤口时弄痛了她,她出言不逊而已。”
青衣狐疑地看了看她,见她无意多说也不好追问。陆风澜笑道:“好了,平安无事了,你们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青衣不肯,说:“属下在此陪着主子。”
陆风澜笑道:“已经没事了,之前也是我疑神疑鬼,你们该干吗干吗去,不用再一步不拉地跟着了。”
青衣可不敢大意,说:“话虽如此,但还是小心为上。主子既然不喜欢人多,那就属下一人跟着吧。”
陆风澜见说不动她,只有答应。
其他人走后,陆风澜把钓杆递给青衣,道:“你帮我拿着,我去方便一下。”
青衣依言接过钓杆,陆风澜起身向一旁走去。

陆风澜见青衣依然在河边看着钓杆,笑了笑,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远远的看到有人在河边放马,走过去看时,却是韩殿芳。刚要喊她,却看到她魂不守舍地盯着水面发呆,连自己到了附近也没发觉。
陆风澜喊了一声:“哎,你发什么呆呢?”
韩殿芳吓了一跳,待回头看是她,脸上顿是一阵青红,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两步。
陆风澜走近她,韩殿芳又退了两步,陆风澜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殿芳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啊,我要走了。”
说着慌慌张张地就走。
陆风澜叫道:“哎,你的马不要了?”
韩殿芳忙回转身来,胀红了脸,牵过马飞身上去,一甩鞭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陆风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人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这一打顿,便没了再逛的心情,转身返回。

这天晚上,陆风澜已经休息,忽听号角声声,鼓声阵阵,刀枪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还没反映过来,青衣等人已经冲了进来,把她护在中间。
陆风澜忙问:“怎么回事?”
青衣道:“好象是有人偷袭。”
陆风澜匆忙穿好衣服,跟着她们出了帐篷。外面已经点起来了火把,青衣等人护着她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火光中,她看到一群人被围在包围圈中拼命撕杀,大概知道已经没有希望生还,竟是人人拼命,伤了不少的士兵,终是抗不住人多,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后,喊杀声才渐渐低了下来。
众人一边欢呼,一边打扫战场,陆风澜强忍着不适,这不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撕杀,以前被人追杀时也曾经历过,不过那时的人数与力量相当,哪象现在这样悬殊,简直就是大规模的屠杀。虽然离的远看不清楚,但那刀枪相撞、被砍伤后的惨呼声与战鼓号角声,让她的心一直震颤不已,她紧紧咬着牙,双拳紧握,身体在发抖,直到一切都结束了,青衣请她回去,才挪动僵硬的双腿慢慢回到帐篷中。
躺下后,才觉得手心疼,看了看,手掌不知何时被她自己的指甲给刺破了,几个深深的血印提醒着她,她刚才是多么恐惧与紧张。
青衣等人不敢再睡,留下两人陪着她,其他人到外面查探。
陆风澜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一直闪现着刚才的情形,耳边也好象还响着那些残酷的撕杀声,心里堵得慌,忙翻身趴到了榻边,一张嘴,“哇”的一下,晚上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等夏医官开好方子交给青衣后,对陆风澜道:“陆医官怕是着了凉,又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吃两贴药便没事了。”
陆风澜谢过她,待她走后,才重新躺好。真是汗颜,自己一个外科医生,竟然被吓病了,真是无语了。
青衣等人忙着给她端水熬药,看她们神情自若的模样,忍不住问:“青衣,你杀过人吗?”
青衣道:“杀过。”
陆风澜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地回答,倒是一愣,才又问:“你那时多大?”
青衣道:“属下十五岁开始杀人。”
陆风澜吃了一惊,青衣淡淡笑道:“我们十二色衣护卫是为了保护皇太女殿下而设,自小便被严格训练,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不把其他人杀了,那死的便是自己。”
陆风澜倒不知道这些,她以为象青衣等人也都是世家女儿,是因为家世也因为身手好才被选为皇太女的护卫,没想到她们也是经历过殊死搏斗才成为护卫的一员。
青衣象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解释道:“我们是自愿参加训练的,因为只有参加这种训练才能成为殿下的十二色衣护卫,如果我们其中的一位死了,那下一位补充上来的依然还是这个名字。”
陆风澜听的目瞪口呆,而青衣却象说一件不相干的事一样,神态自若,毫无哀伤之意。
陆风澜喃喃地问:“那青衣,你姓什么叫什么?”
青衣笑道:“自从我参加十二色衣特训后,我就叫青衣了。以前的名姓都已经与我无关。”
陆风澜震惊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张青云端来煎好的药,陆风澜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把空碗递给张青云后,陆风澜道:“你们去休息吧,夜里都没休息好,我也睡会。”
把人都打发走后,陆风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眼前一时闪出夜间的情形,一时又回到了前世,一忽又好象是跟任芳菲一同游玩,一忽又似一个人走在一处荒芜的地方……
眼前各种纷乱的景象让她头痛不已,忍不住呻吟出来。蒙胧中,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爱怜地在她脸上游动。
陆风澜一惊,蓦然睁开了双眸,眼前一个陌生的面孔让她吃了一吓,随即在那人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芒,紧紧拉着那人的手,颤声道:“芳菲,是你吗?”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任芳菲紧紧抓着她的手,柔声道:“不是做梦,真的是我。”
陆风澜盯着他半天,才明白自己不是做梦,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芳菲,芳菲,我想死你了!”
任芳菲搂着她,也激动地道:“澜儿,我也想你。”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绵绵深吻……
两人挤在榻上,陆风澜问:“我不是让你跟女儿呆在山上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任芳菲手臂一紧,责怪道:“澜儿不是说不用上战场的吗?”
陆风澜叹道:“怎么说我也是吃皇粮的,既然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自是不能推辞。倒是你,明明说好要带着女儿呆在山上的,怎么私自跑来?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任芳菲道:“我是担心你,实在不放心,就回来了,没想到,一回到家便听说你上了战场。你可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差点快要跳了出来,你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有没有伤着?”
陆风澜笑道:“就是腿磨破了,手也粗了,倒是身体比以前结实了。”
任芳菲道:“既然如此,今天怎么生起病来?”
陆风澜脑中又闪出昨夜的情形,任芳菲见她一脸的难过,明白了,心疼地搂着她,道:“吓着了吧!”
陆风澜点点头,忽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任芳菲道:“来了好多天了,只是你身边一直跟着人,我就没露面。”
陆风澜问:“你躲哪了?”
任芳菲笑道:“我扮作一个小兵混在人堆里,没人发现的。只是听说你生了病,实在忍不住,趁她们都不在便溜了进来。”
陆风澜忙道:“哎呀,怕是她们要来了,你怎么办?”
任芳菲道:“我还是先走了,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见面。你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陆风澜忙说:“要不,我跟她们说明,免得让她们起疑。”
任芳菲却红了脸,道:“不好,如果让她们知道我追到战场上来,该笑话你了。”
陆风澜一想也对,这一营的女人,知道自己带着夫婿怕不闹翻了天。
便道:“这样,我常去河边小林子里,回头我们就在那里见面。”
任芳菲点点头,道:“好,我先走了,好好吃药,一定要把身子养好。”
陆风澜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当心,别让人发现了。”
任芳菲笑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便离开了。
重新躺回榻上的陆风澜心中涌起了浓浓的醉意,一想到自己的爱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便忍不住露出笑容。心也放宽了,竟觉得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青衣等人来看了几次,发现她睡得正香,也不喊她,任她自睡。

待陆风澜睁开眼时,天已过午,禁不住吃了一惊,明白夏医官开的药方里有着安神的药物。下了榻,简单梳理了一下,便走出了帐篷。
外面的兵士们正在忙碌着,昨天夜里虽然全歼偷袭着,但这边也伤了不少人,陆风澜向治疗所走去。
夏医官看到她,便笑道:“陆医官好些了吗?”
陆风澜谢道:“好些了,谢谢夏医官。”
夏医官笑道:“大家既然是同僚,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陆风澜笑笑,不再跟她客套,说:“我来帮把手。”
夏医官道:“陆医官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已经快做完了,不用再插手了。”
陆风澜笑道:“那怎么行,既然来了,哪能就这样回去。”
说着,便清洗了手,跟着众人一起给伤兵包扎。
边不停地工作,边听着众人聊着昨天夜袭的事,原来,偷袭竟不只此一处,这里只不过是敌军为了掩人耳目抛出的烟雾弹,她们的目标其实是城北的粮仓。幸亏大将军早有防范,没让敌军的计谋得逞。

60章

因为知道任芳菲到了自己身边,陆风澜很兴奋,身体好的很快,就是很苦恼怎么才能把青衣等人甩开与任芳菲相会。
青衣等人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总是形影不离她左右。便是她去给那些伤员医治时,也跟在她身边帮她拿东递西的。
致使一些医官们笑她,说:“陆医官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陆风澜只能苦笑,把青衣等人拉到一边道:“以后我到这里来工作时,你们就不用跟着了,这样影响很不好,也让人怀疑我的身份。”
青衣迟疑了片刻,看了看其她人,便点头同意了。
陆风澜很高兴,便说:“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去工作了。”
离开青衣,陆风澜掩盖不住自己的笑意,现在的工作量很小,没有战斗,那些伤员的伤口早就被处理过,只不过是每天上药清理就行了,用不着她忙活。
快速处理好手头的伤员,陆风澜对其她医官道:“众位同僚,我出去走走。”
其她人笑道:“请!”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林中,陆风澜哼着小曲,不住地四处张望,不知道任芳菲会在哪里等着自己。找了好久,也没看到任芳菲的影子,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这几天没能脱身来,让他以为自己不会来了吧!有些失望。不肯死心,又找了半天,还是没看到,算算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怕青衣等人知道自己偷溜,不敢再停留,泄气地往回走。
刚走没多远,便听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叫道:“澜儿。”
陆风澜大喜,忙抬头张望,却没看到人,禁不住喊到:“你在哪?”
声音刚落,便看到一个士兵装束的人从天而降落到自己面前。
那人上前一把搂住了她,陆风澜一惊,随即便知道是自己亲爱的夫婿,也紧紧地回搂住他,还未开口说话便被任芳菲吻住了。
陆风澜也如饥似渴地吻着他,轻启红唇让任芳菲火热的舌与自己纠缠,感觉任芳菲炽热的欲 望紧紧抵着自己,禁不住呻吟出声。
任芳菲离开她的唇,颤声道:“澜儿……”
陆风澜“嗯”了一声,任芳菲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喘着粗气道:“澜儿……我……我好想你……”
他呼出的气息象一团火苗顺着陆风澜的颈子窜到她体内散发开来,把她烫得两腿发软,不得不紧紧搂住任芳菲的脖子支撑着自己。
“芳菲……我也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
任芳菲搂着她,四下里看了看,却无一处隐蔽之所。
陆风澜低声道:“下游那里有一处安静的地方……”
话未说完,任芳菲便抱起她飞身向下游处而去。
陆风澜笑吟吟地盯着他,他们两个竟然象初次偷尝禁果的年轻人,急不可耐地寻找着隐蔽之所。
当两人滚到一处时,任芳菲再也忍不住,把一向人前表露出来的矜持都抛到了一边,急促地把自己与爱人融为一体。
陆风澜忍不住呻吟出来,两人以天为被地为床,在分开了数月之久后,首次水□融。
“芳菲……我爱你……我爱你……芳菲……”
在极至的快乐中,陆风澜喊出了声。
任芳菲在爱人的喊声中带着她一同达到了顶峰……

温柔地把浑身乏力的陆风澜搂在怀里,任芳菲在她耳边低低地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
陆风澜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躺在任芳菲怀里,伴着他悦耳的声音竟然困意大发。
“澜儿,醒醒……”
任芳菲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陆风澜哭笑不得,轻吻着她的脸,看到她脖子上被自己弄出来的点点红梅,禁不住脸泛红晕,自己竟是这般的狂放,光天化日之下就与澜儿行夫妻之礼,如果让人看了去,怕不羞死人。
眼看天色不早,不敢再呆下去,只好轻轻唤着陆风澜。
陆风澜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眸,任芳菲轻声道:“澜儿,时辰不早,快些回去吧。”
陆风澜猛然想起自己是背着青衣等人跑出来的,如果她们发现自己偷溜,只怕再也不会丢下自己一人了。这样一想,忙不迭地爬起来,道:“快点回去,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
任芳菲抱起陆风澜快速来至林边,放下她,道:“澜儿,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再走。”
陆风澜点点头,亲了他一下,道:“明天我们还在那儿碰面。”
任芳菲红着脸,轻轻点头。
陆风澜依依不舍地离开,匆匆赶回到救治所,却见青衣已经在焦急地等着自己。
看到她回来,才松了口气,问:“主子,您到哪里去了?青云她们已经去找您了。”
陆风澜尴尬地笑道:“我出去走了走,没想到乏了,在那里小睡一会。”
青衣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点时,恍然,也就没再问下去。陆风澜还以为她信了自己的话,松了口气。
待张青云等人陆续回来时,青衣阻止了她们想问出的话,只在背地里交待了众人一声。于是,每天青衣等人不用陆风澜吩咐,自动地把她送到救治所后便离开。陆风澜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偷偷溜出去跟任芳菲幽会。
陆风澜担心地问:“芳菲,你混在士兵中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任芳菲笑道:“别担心,我很小心的。”
陆风澜想了想,道:“我看,还是跟青衣她们说明白了,把你叫到我身边,不然哪天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任芳菲犹豫片刻,道:“要不,我离开,藏在附近,只要有机会我便来找你。”
陆风澜问:“为什么不肯让青衣她们知道?”
任芳菲扭捏了半天,才道:“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偷着跟了来。”
陆风澜噗嗤一声笑了,说:“搞不好她们已经知道了,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问我,放任我一个人偷着出来?”
任芳菲红了脸,陆风澜亲了他一下,说:“没关系的,她们都知道你的身手很好,跟你在一起还可以让她们多点时间去军营,她们虽然是护卫,但对军中生活还是很向往的。”
任芳菲想了想,说:“就依你吧。”
陆风澜很开心,这样,她也不用每天偷溜,还要不停地找借口。
陆风澜说:“那今天就跟我一同回去吧。”
任芳菲摇摇头,说:“你还是先跟她们说好,回头,我自去你帐篷里。”
陆风澜一想也对,还要跟任芳菲现在的领队去要人,不然,莫名其妙少一个会引起混乱的。想到这里,她又有了疑问:“那你是怎么混到队里来的?”
任芳菲道:“我是顶着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混进来的。”
陆风澜变了脸色,狐疑地看着他,任芳菲知道她误会了,忙道:“人可不是我杀的,我到这以后,想着怎样混到里面与你见面,没想到在夜里发现有人想摸进军营刺探情况,杀了一个哨兵,我把那人吓跑后换上哨兵的衣服就扮成她了。”
陆风澜放下心来,却又为那个被杀的哨兵感到难过,想要问他为什么不把那个探子给抓起来,却又想到任芳菲毕竟是玉璃人,他怎么可能去杀自己的国人,把她惊跑不让她刺探军情已经算是不错了。
幽幽叹了一声,道:“回头打听一下此人的家是哪里的,给她家里捎去些银两,虽然补偿不了什么,可也……”
她没说下去。
任芳菲沉默片刻,低声问:“澜儿,你可是怪我没把那人给抓起来?”
陆风澜摇摇头,说:“我不怪你,只是为那个哨兵难过。这也是我让你带着女儿去山上的原因之一,虽然你不可能帮着金凤去对付玉璃,但看着两国人厮杀心里肯定会难过。”
任芳菲没说话,陆风澜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要不,过几天,你还是回去吧,我怕打起来你更为难。”
任芳菲紧紧搂着她,是啊,当时他连想都没想就把那人给放跑了,如果真是打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天玉璃人偷袭时,自己当时看着那些被围着的玉璃人,难道没有想上去帮她们脱身的冲动吗?看着她们被围歼,自己的心都在发抖。
好一会,才艰难地道:“好吧,我过几天就回去。”
陆风澜知道他的心情,理解他的痛苦,无言地搂着他。
任芳菲放开她,苦笑道:“我以为我可以把一切都丢开的,看来还是不行。我走以后,你千万不要再独自一人离开军营,自己要当心,别让我担心好吗?”
陆风澜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两人商量过后,任芳菲把她送回救治所。
青衣等人回来后,陆风澜把任芳菲的事告诉了她们,见她们一点惊讶也没有,便明白她们已经知道了。想到自己还掩耳盗铃地瞒着她们,禁不住脸红。
晚上,任芳菲来到了她的住所,想到不久两人又要分开,禁不住厮缠了整夜。早就得了吩咐的众人也不去打扰她们,只留下张青云侍候,其他人自去军营找王云诗等人较量。

起床后,陆风澜对任芳菲道:“我请几天假,陪你在城里逛逛去。”
任芳菲点头同意。
陆风澜便让张青云替她到救治所里说了一声,张青云知道有郡主的夫婿陪着她自是放心地让她们离去。

天水关虽是边关,却是个很繁华的城市,歌台舞榭一样不少,还因为是三国交界之处,异国风情很是浓郁。即使现在战时,其他两国的商人与民众大都被驱赶出境,但也有少数在当地娶夫生女或是嫁入当地人家的他国男子留了下来。
陆风澜自到这里后,除了刚来时与王云诗等人进城喝过酒,再没来过。如今跟着任芳菲来此闲逛倒也兴致勃勃,看着什么都感到稀奇。不知不觉买了好多东西,对任芳菲道:“这些你带回去给女儿玩,也送一些给大皇姐的孩子。”
逛了好久,陆风澜看着两人手中都拿满了东西,笑道:“我们去吃饭吧,然后找人送回军营,我们继续闲逛。”
任芳菲自然没意见。
两人找了个干净的酒楼进去,早有店小二迎着她们,笑着领她们进了雅间。
“二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陆风澜笑着问任芳菲:“你想吃什么?”
任芳菲道:“随意吧。”
陆风澜便道:“把你们拿手的招牌菜送上两个来,再麻烦小二姐找个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城外大营,让她们交给陆医官就行了。”
店小二答应着自去办理。
陆风澜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笑道:“没想到打仗了,这里也还是如此繁华。”
任芳菲道:“这里是边城,各国的商人都汇聚于此,自然繁华。”
陆风澜叹道:“只怕这仗打个没完没了的,时间长了,繁华不再。”
任芳菲也叹道:“其实你没见过以前,这里更是热闹,只因打仗,好多人家都已经撤离,即使留下来的,也是因为家在此地,舍不得离开。”
陆风澜道:“但愿这仗早一天结束,也好让这个城市恢复以前的繁荣。”
说着自己都没信心的话,看着眉头轻皱的任芳菲,强笑道:“好了,别想太多,回去后,把女儿带好,不要再乱跑了免得我担心。”
任芳菲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也一切小心才是。”
正说着,伙计把酒菜送了上来。
陆风澜倒了两杯酒,与任芳菲慢慢喝着,品偿带着异国风味的菜肴,赞道:“这菜的味道很不错,竟然还带了些辛辣的味道。”
任芳菲笑道:“这是因为里面有花椒,是天音国一个偏远地方出产的,因它的味道太过辛辣,很多人不习惯,也只有当地一些人才喜欢。”
陆风澜笑道:“我还是在这里第一次吃到呢,不知道有没有辣椒,如果有就好了。”
自她到了这个异世之后,还是第一次吃到辣的味道,很是兴奋。
任芳菲问:“辣椒是什么东西?”
陆风澜道:“也是一种辛辣的材料,做菜放一些,很好吃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任芳菲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正说着,忽听一人道:“不知道这位小娇娘所说的辣椒是何物?”
陆风澜一听声音,便想起那个叫慕孤云的人来。果然,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门前,两眼炯炯地打量着自己与任芳菲。还好任芳菲依然是兵士的打扮,没有露出真面目。
看着陆风澜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小娇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陆风澜无奈地笑道:“慕姐姐,还真是有缘,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慕孤云大刺刺地进来往她对面一坐,笑道:“我本来便是要上这里来的。”
陆风澜唤来伙计添上一副餐具,慕孤云也不客气,自行倒了一杯酒,对着陆风澜两人道:“今天,我借花献佛敬小娇娘一杯,谢谢你请我吃酒。”
陆风澜忙道:“我慢饮还可以喝上一两杯。”
慕孤云怪道:“怎么还有不能喝酒的女人?”
陆风澜无奈道:“在下曾受过重创,自那以后便不能喝酒了。”
慕孤云哦了一声,不再问,道:“既然如此,小娇娘随意。”
说罢一饮而尽,陆风澜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慕孤云笑道:“上次见面,想请教小娇娘的姓名却被拒绝,今天慕某可有幸请教小娇娘的大名?”
无奈,陆风澜便道:“小妹姓陆,名风澜。”
慕孤云道:“好名字,大波为澜,加之风助,假以时日小娇娘必会成为名扬天下的风云人物。”
陆风澜失笑,道:“怎么,慕姐姐还会算命打卦?”
慕孤云道:“略知一二。”
陆风澜好笑,她陆风澜叫了三十多年,也没见在前世有过什么风光,反而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丢了性命,如今在慕孤云的口中反倒成了一个好名字。
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问道:“慕姐姐来此是访友还会亲?”
慕孤云道:“既无友也无亲,我是随处漂泊四海为家。”
陆风澜根本不相信,却也无意追究,便笑道:“那好啊,可惜风澜俗事缠身不能象慕姐姐这样随性!”
慕孤云大笑,道:“小娇娘不必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没的叫我小瞧了你。”
陆风澜苦笑,自己说实话反倒没人相信。
慕孤云道:“怎么小娇娘的那些护卫去了哪里?她们怎么放心你出来?”
陆风澜看了任芳菲一眼,笑道:“我有这一个护卫就成了,她们很放心。”
慕孤云看了任芳菲一眼,笑着说:“嗯,这位倒是个轻易不开口的,坐了半天也没见她阻你一句。”
陆风澜笑笑,说道:“慕姐姐,请。”
慕孤云道:“多谢!”
三人边说边吃,这慕孤云倒真是去了好多地方,说起各处的风土人情头头是道,陆风澜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一顿饭竟吃了一个时辰。
酒足饭饱后,陆风澜与慕孤云道别,说:“慕姐姐,小妹要走了,有机会再见定与慕姐姐把酒言欢。”
慕孤云笑道:“小娇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那时,你我定要多喝上几杯。”
陆风澜不可置否,与她道别而去。


61章

没等任芳菲离开,局势突变,玉璃竟然集结大批人马强行攻城,大将军沉着调派,青衣等人因为任芳菲呆在郡主身边,自然放心跟着守军共同御敌。而激增的伤兵也让陆风澜收起了小儿女的情态,投入到了救治伤员的工作中去。
任芳菲自是不能再走了,陆风澜怕他为难,便叫他跟着自己呆在救治所里帮忙。好在他也稍懂些简单的包扎,虽然有时碍于男女间授受不亲的尴尬情形,但陆风澜说道:“非常时期不要想那么多,救人要紧。”倒也放开了。
陆风澜看着被重物砸伤的士兵居多,很是奇怪,敌人从下往上攻打应该很费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被砸伤,还有被砸得脑浆迸裂惨死的。一问,才知道,玉璃竟然做出了一种怪模怪样的攻城利器,能把巨大的石块从城下抛到城上来,那石块落入城中,碰上的人非死即重伤,无人幸免。金凤将士被打个措手不及,损失了大量人马,竟然连张青云等人也有了损伤。
陆风澜很好奇,玉璃究竟是用什么把石块给抛上来的,想去看,任芳菲坚决地拦着她不让她去。
陆风澜道:“芳菲,我不能不去看一看,这些士兵是金凤优秀的士兵,她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侵犯舍生忘死地战斗,我既然是金凤的郡主,不能不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心力,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是非去不可的。如果,你不愿陪我去,我让其她人陪我去。”
任芳菲眼中闪着痛苦的光,道:“澜儿,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你竟如此曲解我么?”
陆风澜歉疚地道:“我理解,也不想你为难,我让其他人陪我去,你呆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任芳菲一把抓住她,平静地道:“我带你去。”
陆风澜迟疑了,任芳菲不再说话,牵过马来,与她共骑向着城门奔去。
越近城门,危险越大,空中不时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全被任芳菲挥剑击的粉碎。陆风澜心知他在生气,却也无暇顾及了。任芳菲护着她上了城楼,而众人只顾得紧张地应对着敌方攻城的兵士,谁也没顾得上拦她们。
把被砸死的士兵挪至一边,任芳菲让陆风澜躲在一处可以看到对方情况的一角,自己全神贯注地挥剑抵挡着飞来的乱石。
陆风澜凝神看去,一下子明白了。玉璃人竟然利用了杠杆的原理制出了投石机。
陆风澜急促地对任芳菲道:“快带我去见大将军。”
任芳菲挥手击碎一块石头,带着她离开了城头。

赶至大将军行辕,却被守门的兵士拦在了外面,说不什么也不放她进去,说大将军正在招集众人商议应敌对策,无暇跟一个医官见面。
陆风澜火了,大声道:“我已有应敌之策,速去禀报,迟误片刻就会死伤更多的人,你可担待得起?”
那士兵也火了,怒道:“你一个医官只管做好救治伤员的事,不要来此捣乱,快走,再不走,当心我把你当细作抓起来。”
陆风澜气极,对任芳菲道:“闯进去。”
任芳菲却犹豫了,道:“乱闯行辕是犯军法的。”
陆风澜急道:“管她什么军法,此事紧急,其他的以后再说。”
任芳菲还在犹豫,陆风澜已经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那士兵一见立即大叫:“有人闯行辕,快来抓细作。”
舞着手中兵器便挥向陆风澜。
任芳菲只好出手。
陆风澜趁机向里闯。
听到有人闯行辕,立即涌上来大量人马,任芳菲护着陆风澜一点一点向里闯。
王大将军正与众人在帐中商议怎样对付敌方的攻城利器,忽听外面乱成一锅粥,心头火起,怒道:“怎么回事?”
王云诗忙转身向外去察看,刚到门口,便看到一名士兵跑进来报:“启禀大将军,门外有人擅闯行辕,我等阻拦不住,她们已经向这边杀来。”
王大将军喝道:“有多少人马?”
“两个!”
众人一愣,王大将军沉声道:“王云诗听令。”
王云诗忙道:“末将在。”
王大将军道:“令你带人速将闯入者斩杀不得有误。”
王云诗道:“得令。”
快步向外走去。
等看清闯辕之人后便是一愣,喊道:“住手,都住手!”
众人听喊都停了下来,任芳菲护着陆风澜被人围在中间,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情。
王云诗奇道:“郡……陆医官,怎么是你?”
陆风澜忙道:“王云诗,快带我去见大将军,我已经知道怎样对付敌人的投石机。”
王云诗一惊,急切地道:“快随我来。”
陆风澜跟着她快步向大帐走去,任芳菲紧跟其后。
在大帐前,王云诗道:“请稍等,待我回禀一声。”
陆风澜点点头。
王云诗进了大帐,对大将军道:“末将王云诗前来交令。”
王大将军道:“人可抓到?”
王云诗道:“人已带到,不过……”
王大将军喝道:“不过什么?”
王云诗道:“闯行辕的是陆风澜医官。”
王大将军一愣,随即喝道:“不管是谁,擅闯行辕者杀无赦!”
王云诗忙道:“陆医官是来说她已经有了应对敌方投石机之策。”
王大将军怒道:“虽然有事,却也不能知法犯法。来人,把她给我带进来。”
王云诗愕然,已经有人出去要把陆风澜绑起来。
任芳菲拔剑在手,怒道:“谁敢?”
帐中之人,有不少人知道陆风澜医官就是安靖王府的郡主,见王大将军这样吩咐一时都犹豫不绝地望着她。
夏瑶低声道:“大将军,陆医官是来献策的,可否容她述说一二,如果不能说出令人信服的计策再做打算也不迟。”
她一开口,其她人也都道:“大将军三思。”
王大将军想了想,道:“王云诗,带她进来。”
王云诗忙出去把要绑陆风澜的几人遣开,对陆风澜小声道:“郡主莫怪,要知道擅闯行辕者是死罪。”
陆风澜点头,道:“我也知道,不过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了,快带我见大将军。”
对任芳菲道:“你先留在这里,我没事的。”
任芳菲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陆风澜安抚地笑笑,跟着王云诗进了大帐。
陆风澜对着王大将军施了一礼,道:“陆风澜有一事要禀报大将军,小医已经知道该怎样破去敌方的投石机。”
王大将军沉声道:“陆风澜,你可知罪?”
陆风澜道:“小医知罪,因事情紧急,情急之下只得犯下此过,还请大将军听了小医的破敌之策再行惩处。”
王大将军点头道:“好,如果真能破得了敌人的利器,本将军便饶了你擅闯行辕之罪,如若不然,两罪并处。”
陆风澜道:“小医明白。敌人是利用杠杆的原理来制成的投石机,它的主干用的是木头,放一把火便可以轻易把它破掉。”
众人听不明白什么杠杆原理,但听到一把火就能把它破掉都是半信半疑的。
大将军问:“既然知道它叫投石机,你可会制作?”
陆风澜点头道:“很简单,伐一根树木,支撑点偏向一端,在短的一端绑上大石,另一端装上盛石块的器皿,再用绳索固定,发射时只把绳索放开即可。”
众人见她清晰地说出制作之法,便信了,都看向王大将军。
王大将军立即吩咐道:“王云诗听令。”
王云诗出列,道:“末将在。”
大将军道:“令你带人去烧掉敌方的投石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王云诗领命下去了。
大将军又道:“夏瑶将军听令。”
夏瑶出列道:“末将在。”
“命你着人随陆风澜前去制作投石机,一定要多派人手,速速制来。”
夏瑶领命。
王大将军对陆风澜道:“陆风澜,你如果制投石机便是大功一件,本将军定会为你请功,如果制不成,就不要怪本将军军法处置。”
陆风澜躬身道:“听凭大将军处置。”
“下去吧!”
陆风澜跟着夏瑶出了大帐,任芳菲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任芳菲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不多问,便跟着她们一同离开行辕。
夏瑶抹了一把冷汗,对着陆风澜道:“陆医官,下次千万不可再擅闯行辕大帐,有天大的事,也要等人传报方可进去。”
陆风澜道:“我跟守门的兵士说了,可她不相信,不给我传报,只有硬闯。要知道多耽误一刻功夫,就会死伤更多的士兵。不过,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的,谢谢你夏将军。”
夏瑶笑道:“陆医官客气了,您也不要怪大将军,她也是公事公办,一个带兵之将如果没有严明的军纪是很难打胜仗的。”
陆风澜笑道:“夏将军,你多虑了,我不会怪大将军的。”
夏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多说,带着人马随着陆风澜前去制作投石机。

玉璃的将士已经稳占上风,步步逼进城墙,架起云梯开始攻城。
金凤将士拼死抵抗,那些轻伤还可以行动的拿着刀剑砍杀着攻上城头的敌兵,双方死伤惨重,只是玉璃有投石机的帮助,却比金凤的损失少些。
就在玉璃将士气势高涨时,忽见城上换上一队新兵,手中拿着火箭纷纷射向玉璃后方,而其她的人搬起敌方射到城上的石块向正在爬城的士兵砸去。
那火箭的箭头绑着的是油浸的绵布,射到敌方的投石机上,那木头沾上火油便开始燃烧起来。令玉璃将士大惊,忙不迭地去扑,只是那火箭象雨点一样纷纷落下,扑不胜扑,终于,投石机被毁了数架。
眼看不妙,玉璃急忙收兵。
玉璃将士很奇怪,这攻城的利器可是她们国内最好的工匠花了数年心血才想出来,可说是秘密武器,首次在战场上使用,金凤人怎么知道这投石机的缺点呢?
虽然没能攻下天水关,不过也让天水关损失了众多的人马,倒也算是大胜了一场。
玉璃将士一边庆贺,一边修复着被损毁的投石机,反正这东西的材质随处可寻,制作方便,倒也不担心。

入夜,攻了一天城的将士除了站岗放哨的,其她人都进入了梦乡。
巡锣的兵士尽心尽责地来回巡视着。
夜空很迷人,无数的星星挂在天幕上,闪着耀眼的光芒,令人禁不住想念着家乡中的亲人。
就在这样美丽迷人的夜晚,寂静无声的时刻,忽然空中传来怪异、令人悚然的声响。
巡锣的士兵们纷纷抬头向空中望去,一个个象星星那样耀眼的光点急速向这边飞来,还没等她们明白那是什么,那些光点已经飞到了眼前……
霎时间,惨呼声此起彼伏,光点落在帐篷与树木上,所有易燃的东西都着起了熊熊大火。
玉璃人怎么也不明白,这火怎么就自天而降?难道是上天在惩罚她们?惩罚她们侵犯了其她的国家而降下天火?夹在天火里的还有沉重的石块,白天,她们用投石机杀伤金凤那么多的将士,如今,她们也尝到了天降大石的苦痛!
被这种变故弄得惊慌失措的玉璃将士,死伤无数,黑暗更加深了她们的恐惧,而突然爆发出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更是让她们吓破了胆。
金凤的将士冲了出来,对着惊慌混乱的玉璃将士毫不留情地砍杀着,那些没来得及防范的兵士就这样丢掉了性命。
战斗持继了很长时间,天上的星星闪着冷冷的光,毫不动心地眨着它们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地上的人类疯狂地残杀着与自己同样的生命……
东方逐渐泛白,星光逐渐黯淡,它们象似看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残杀,慢慢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陆风澜惨白着脸,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尸体,一个压着一个,有身首异处的,有脑浆迸裂的,也有开膛破腹的,那些断肢残臂乱七八糟地呈显在眼前,用血流成河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她想闭上眼睛,可眼睛已经不听大脑的指令,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这些人有玉璃人,也有金凤人,昨天还生龙活虎、谈笑风生的大活人,一夜间便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任芳菲低着头,眼中空茫,脸色灰败,一句话也不说,从他紧握发抖的双手,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激动。他没有看陆风澜,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玉璃士兵,眼中一点情绪也没有。
一只手,颤抖着抓住了陆风澜的脚,陆风澜低下头,一个内脏已经流淌出来的垂死之人凭着求生的意志抓住了身边的生气,她张了张嘴,发出了没有声音的呼救,从她的口形中,陆风澜明白,她是在喊:“救我……”
陆风澜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她想叫,喉咙却象被一团棉花给堵上,她想逃,两腿却象灌了铅动也动不了,而她身边的任芳菲却视而不见,只是茫然地盯着远方……
一人上前把那垂死之人的手给扳开,陆风澜这才尖叫了出来,向一旁便倒,任芳菲迟顿地伸出手,却没快过另一双手,陆风澜倒在了韩殿芳的怀里。
韩殿芳疑惑地看了任芳菲一眼,道:“你是郡主的护卫?叫什么名字?”
任芳菲没说话,只是无言地接过陆风澜,离开了战场。

陆风澜陷入了噩梦之中,她的身边到处都是那些断肢残臂,没有头颅的身子追着她,掉了半个脑袋的人喊着:“还我的命来!”
开膛破肚的人抓着她,苦苦哀求着:“救我,救我……”
陆风澜很害怕,她叫着:“不要找我……我不想的……我没想到……不要来找我,走开……走开……”
可是那些残肢怎么也赶不走,仍紧紧追着她。她惊慌地叫着:“芳……救我……救救我……救我……”
任芳菲无言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伸出双手乱抓,迟疑了片刻,才握住了她的手。
陆风澜象抓住宝贝一样紧紧搂着不放,张青云端进药来,任芳菲抽出一只手,接过来,轻声唤着:“澜儿,喝药了。”
陆风澜却哭了,道:“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真的没想到,原谅我……原谅我……”
任芳菲低声对青衣等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青衣等人出去后,任芳菲把药噙在嘴里,慢慢地喂了她喝下。
放下碗,看着呼吸渐渐沉稳的陆风澜心中百感交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他很后悔,不该来这里,如果不知道看不见听不到,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如果他只跟陆风澜呆在后方救治伤员,他也可以做到充耳不闻,如果他能早些听澜儿的话离开,如果……
再多的后悔也不能改变即成的事实,他看到了,听到了,也经历了,战争的残酷与瞬息万变的战况令人瞠目结舌。早些时候还占尽上风的玉璃国将士,转眼间便灰飞烟灭,死伤无数,溃不成军,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他最最亲爱的爱人。
这样的变化让他彷徨,让他负疚。对澜儿来说,她一点错也没有,她是在尽力帮自己的国家,帮自己的家人抵御外来入侵者,这是她的本份义不容辞。
但对他来说,却是另一种心情。虽然他背离了玉璃,诈死埋名嫁给自己的爱人,可他终是玉璃人,生他养他的是玉璃,他不喜欢君上,不等于他仇视玉璃,玉璃没有对不起他,他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看着战场上遭到残杀的玉璃士兵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如果不是澜儿死死地抓住了他,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做。
盯着澜儿那紧锁的眉头,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62章

“芳菲,芳菲……芳……”
陆风澜惊叫着坐了起来,任芳菲来到床前看着她。
陆风澜一把抱住了他,慌乱地道:“还好是个梦,不是真的。”
任芳菲没说话。
陆风澜放开他,道:“我在梦中梦到你要离开我,把我吓坏了。”
任芳菲垂下眼帘,还是不说话。
这时,张青云端来了晚饭。
陆风澜一见那菜里的肉,胃里一阵抽搐,猛然扑在床前“哇”地一声大吐特吐。
任芳菲忙给她拍着背,张青云吓了一跳,赶紧喊来医官给她看。
夏医官看过后,说没什么,静养些时日就行了,饭食要清淡的。
送走夏医官,陆风澜躺在床上,心里仍在翻腾。
任芳菲不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很安静。但陆风澜却觉出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因为此次完胜,主要归功于陆风澜,所以大将军不遗余力要陆风澜到军中参事,反正她在兵部里也是参事。陆风澜推辞不过,只好留在了军中。
只是任芳菲却日渐苍白消瘦,陆风澜很是心疼。日日拉着他外出散心,但任芳菲依然沉默少言。

这天,任芳菲把陆风澜约到外面,陆风澜看到他居然已经收拾好包裹牵着马匹,不禁大惊,忙问:“芳菲,你要做什么?”
任芳菲没看她,只是痛苦地凝望着远方。
陆风澜开始心慌起来,连声追问着:“你要上哪里去?”
任芳菲沉默无语。
看着面色苍白的任芳菲,陆风澜迟疑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任芳菲没说话,陆风澜内疚道:“我当时,只想着怎样把她们的投石机毁掉,不让金凤的将士受到更多的伤害,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惨重的后果,我真的没想到……”
任芳菲茫然地看着远方,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陆风澜很焦急,如果任芳菲跟她吵,她也不怕,但他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却让她忐忑不安,感觉他的心正在慢慢地离她而去。
“芳菲,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陆风澜带着哭音说。
终于,任芳菲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来,对着陆风澜,眼中闪着痛苦与迷茫。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陆风澜的脸,却在离她只有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陆风澜急忙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芳菲,你终于肯理我了?”
他的手依然是那样温暖,他的人依然还是那样令她心动,他的眼中有一丝动容,却又被一闪而过的陌生的情绪所遮盖。他的手抽离了她,嘴唇轻动,陆风澜听他说了句:“我真的很后悔没听你的话,不该来这里,很后悔……后悔……”
他的声音清晰地进入她的耳中,让人心颤的悔恨如同钢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在她还未有所表示,任芳菲已经转过了身去。
陆风澜忙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哽咽道:“别这样好吗?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凤的将士被她们残杀无动于衷吗?她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不被侵犯而起来抗争,我是金凤的郡主,更应该多出力。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没办法装作看不见。她们来侵犯别人的国家前,就应该知道会有的下场,战争是要死人的,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难道我们一点也不做为,引颈等戮吗?”
好久,任芳菲才低声道:“这些我都理解,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你让我自己呆一阵子,我回山上陪女儿,或许时间长了,我就忘了这些。”
陆风澜稍稍放了心,转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道:“芳菲,我是个医生,本就是救死扶伤的,我不是好战分子,也不是嗜血的魔鬼,我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来做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惨烈的方式来回报。”
任芳菲盯着她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叹了一声,终是没说出来。
陆风澜接着道:“到了山上,好好照看女儿,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去找你,以后再不理这红尘俗世,我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在山上生活。”
任芳菲垂下眼来,好久,才轻轻点头。
陆风澜捧着他的脸,凝视了半晌,才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放开了他,轻叹着:“你走吧,一路上要多保重!”
任芳菲走了两步,陆风澜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任芳菲转回身来到她身边,紧紧搂住了她,火辣的唇狠狠地蹂 躏着她的唇,陆风澜忍着痛让他发泄,直到口中尝到了血腥味。
任芳菲放开了她,眼中参杂着爱恋与痛苦,哑声道:“你也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外出。”
陆风澜点点,道:“我知道了。”
两人互相凝视着,终于,任芳菲狠下心来,翻身上马,一甩鞭子,马儿鸣叫着,撒开四蹄飞一般地离去。
陆风澜站在那里,任芳菲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了,她依然如木雕般立在那里。

女皇下来圣旨,嘉奖此次有功众臣,特意给陆风澜下了一道密旨,夸她是国之栋梁,命她在大将军帐下听令,一切听从大将军的调派。
随旨而来的安靖王与皇太女的信件也对她这次的表现很欢喜,信中要她一切小心。
陆风澜收好信,心中却隐约有一丝不安。既然玉璃已经退兵,为何还要她在大将军帐下听令不让自己回去呢?
王云诗却很高兴,非拉着她去喝酒庆贺。
陆风澜推辞不掉,只好带着青衣等人跟着她还有韩殿芳去了。
韩殿芳看着她身边的护卫,疑惑地问道:“郡主身边的那个护卫怎么不见了?”
陆风澜问:“哪个?”
韩殿芳道:“就是那天跟着郡主一同去看战场的?”
陆风澜一窒,强笑道:“我让她走了。”
韩殿芳想要问什么,但看她脸色不好,便又咽了下去。
到了酒楼,几人包了一个房间,王云诗兴奋地道:“真是没想到,郡主是怎么知道投石机的工序的?”
陆风澜苦笑道:“我是无意中知道的,不过也是大将军的计谋才会使玉璃一败徒地,你们不用再夸我了,该夸的是大将军。”
王云诗笑道:“如果不是郡主知道投石机的弱点与制法,我母亲的计谋也无法实施啊,所以还是郡主的功劳大。”
陆风澜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主动端起酒杯,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喝酒。”
说着昂头一饮而尽,王云诗与韩殿芳也端起酒杯喝了。
青衣等人诧异地看着陆风澜,张青云喊了一声:“郡主。”
陆风澜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事?”
张青云道:“郡主慢点喝,当心醉了。”
陆风澜呵呵笑道:“没事,我还撑的住。”
韩殿芳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还是慢慢喝吧。”
王云诗想起她不能多喝,也道:“对对对,我们今天无事,慢慢喝。”
陆风澜对着她笑道:“拉我来喝酒的可是你们,怎么偏又不让我喝了?”
王云诗笑道:“谁说不让你喝了?只是如果郡主一下子喝醉了,未免不尽兴,还是慢慢地喝吧。”
陆风澜笑笑,不再反对,于是众人边喝边聊。
王云诗笑嘻嘻地说:“郡主酒量可是见涨啊!”
陆风澜呵呵笑道:“那倒是,不会一喝就醉了。”
陆风澜又喝了一杯,笑嘻嘻地问:“我说小诗,你当初跟本郡主打架的时候干吗出那么重的手?”
王云诗一杯酒刚进了嘴,一下子喷的满桌都是。
陆风澜咯咯笑得前仰后合,青衣等人忙叫伙计重新换上一桌酒菜。
王云诗黑着脸对陆风澜道:“郡主是故意的。”
陆风澜无辜地道:“我哪有?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当时是不是看本郡主特不顺眼?”
王云诗瞅着她,道:“郡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风澜笑道:“自然是想听真话。”
王云诗上下打量着她,说:“好,既然郡主想听真话,我就实说。其实,当初我就是看郡主不顺眼,长得吧一副男人相,还仗势欺人,你说你抢到府里那么多人干吗?又不是真喜欢人家,弄到府里玩厌了就丢在一旁,下次还去抢。我早就想跟你打上一架,只是没有机会。”
陆风澜呵呵笑了起来,道:“所以,那次碰上了,你就下了重手?”
王云诗撇撇嘴,道:“我根本没用力,谁知道郡主那么不禁打,我只不过轻轻一推,郡主便撞上了柱子。”
陆风澜叹了一声,说:“你这一推啊,就改变了多少人多少事啊!”
王云诗笑道:“正是,我现在很高兴当初跟郡主打那一架,不然郡主还跟以前一样不待人见。”
陆风澜瞅着她,道:“这么说来,本郡主还要感谢王大侠为民除害喽?”
王云诗得意地道:“不敢,难道郡主还想回到以前那样不成?”
陆风澜摇摇头,半晌才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是向前看吧!”
王云诗一拍桌子,道:“正是,以前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陆风澜端起酒杯,道:“让我们为告别过去干杯!”
王云诗也端起杯子道:“好,干杯!”
韩殿芳看着她们两个想说什么,一犹豫,两人已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无奈,也只好喝干了自己的酒。
陆风澜咯咯笑着放下酒杯,道:“痛快,真没想到,喝酒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你看,你都成了三头妖怪了。”
说着用手指着王云诗。
王云诗愕然,道:“不会吧,这么快就醉了?”
陆风澜笑道:“我哪里醉了,我知道你在跟我说话,只不过我看你是三个头,她们在乱晃而已。”
青衣与张青云忙道:“郡主醉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陆风澜瞪了她们一眼,笑骂道:“混帐,谁说我醉了?我心里明白的很,现在打了大胜仗,大伙高兴,所以要喝酒庆贺一番,不要拦我,我从来没这样放开了喝,今天我非喝个痛快。来,给我倒酒。”
王云诗笑道:“好,既然郡主还要喝,我陪你,我来倒。”
张青云忙道:“王将军,郡主不能再喝了,会伤身体的。”
陆风澜推开她,怒道:“不许拦我,今天我非喝个痛快,谁也不许拦我。”
韩殿芳拿过酒壶看了看,说:“酒已经没了。”
陆风澜瞅着她,道:“小芳,你学会骗人了?怎么刚喝几杯就没了?”
韩殿芳把酒壶盖打开,道:“我没骗你,郡主请看。”
说着把酒壶递了过来,陆风澜接过来,把壶冲下倒了倒,果然,只滴了几滴残酒,笑道:“没了再叫。伙计,伙计拿酒来!”
韩殿芳忙说:“这样吧,我去让她们送个大点的来,好让郡主喝个够。”
说着便出去了。
陆风澜笑道:“呵呵,还是小芳好,小芳贴心。我给你们唱支歌吧,就是个叫小芳的好姑娘,你们听啊,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
陆风澜笑着唱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王云诗也傻了眼。
韩殿芳带着伙计捧着酒坛进来,陆风澜正唱到“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看到她,陆风澜拉着她的手接着唱道“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韩殿芳胀红了脸,挣开她的手,道:“酒来了,末将给郡主倒酒。”
说着让伙计把酒坛放下,让她出去,把手中的大碗放在桌上,倒满了酒,递给她,道:“末将敬郡主一碗。”
王云诗叫道:“大姐。”
韩殿芳不看她,只是把酒碗递给陆风澜。
陆风澜笑嘻嘻地接过来,道:“谢谢小芳,还是你好,我们一起喝。”
说着低头便喝,青衣等人惊叫着,韩殿芳摇摇头,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陆风澜一气喝完,皱起了眉头,说:“怎么越喝这酒越淡,象水一样。”
众人松了口气。
王云诗笑着说:“就是这样啊,我喝多了,也觉得象水一样。来,我们陪着郡主痛痛快快地喝它个痛快,不醉不归。”
陆风澜笑道:“你不怕大将军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王云诗胀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
陆风澜咯咯地笑得很开心,叫道:“倒酒,倒酒。”
众人纷纷应和着给她倒上酒,陆风澜又喝了,就这样,一直闹腾到半夜,几人才把她给哄回去。

第二天,陆风澜痛苦地抚着头呻吟,张青云给她端来汤药,陆风澜喝了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她已经记起来自己昨天是多么的失态。人们常说酒醉心不迷,一点也不假,她清楚地记起自己是怎么出丑的,还拉着韩殿芳等人大唱特唱《小芳》。
当时她明白自己失控,却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心中的委屈与憋闷无法对任何人述说,只有借酒装疯发泄一番。但是,这样一来,她还怎么面对王云诗与韩殿芳啊?
“金参事好了吗?”
听到外面王云诗的声音,陆风澜把自己缩进了被中。
没听到青衣是怎么回她的,只知道有人进了帐中。
王云诗见她躲在床上不动,以为她还未醒,便小声对青衣等人道:“那我回头再来看她吧。”
听到王云诗走了,陆风澜才松了口气。
又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身子骨开始难受才起来。
青衣听到动静进来看她已经换好衣服,便道:“郡主醒了。”
陆风澜嗯了一声。
青衣一边给她准备洗漱一边说:“早起王将军与韩将军一同过来看郡主,见郡主尚未起身又离去,说回头再来看。”
陆风澜“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青衣又问:“给郡主准备的清粥还热着,属下给郡主端了来。”
陆风澜道:“好。”
青衣出去了,陆风澜洗漱一番,等青衣把清粥端了来,喝了二小碗,放下碗说:“我想出去走走,吹吹风。”
青衣忙说:“待属下与郡主同去。”
陆风澜向外走着,说:“不用了,我去找王将军与韩将军,一会便回来。”
青衣见她这样说,便停住了脚步。
出了帐,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太阳穴也一跳跳地痛,忙用手揉了揉。等适应了片刻才抬步向韩殿芳住的方向走去。
刚走近帐篷便听到一人在身后说着:“金参事是来找末将的吗?”
陆风澜停住脚回头看去,见韩殿芳正在身后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昨天我失礼了,特来向韩将军来赔下不是,还请韩将军不要记在心上。”
韩殿芳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末将有些话想跟金参事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风澜狐疑看了看她,韩殿芳脸上看不出来什么,陆风澜笑笑,说:“好啊,请。”
两人便向营外走去。
陆风澜跟在韩殿芳的身后,韩殿芳刻意放慢脚步等着她,直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陆风澜笑问:“韩将军,你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还找这么安静的地方?”
韩殿芳转过身来看着她,陆风澜不明所以,问:“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郡主有心事!”
韩殿芳盯着她,开口说。
陆风澜一愕,不自然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韩殿芳看着她,好一会才说:“自那天在战场上郡主昏过去后末将便心有疑惑,那个人是谁?”
陆风澜心中一跳,躲开她探寻的眼神,笑道:“都跟你说了那是我的护卫。”
韩殿芳道:“郡主,你在撒谎。”
陆风澜有点恼羞,大声道:“你凭什么说我在撒谎?”
韩殿芳忽然一笑,柔声道:“郡主生气了?”
陆风澜一愕,韩殿芳又说道:“自那日后郡主便有了心事,开始闷闷不乐,是因为什么?我们不是打了胜仗吗?这都是郡主的功劳,郡主为何不高兴呢?”
陆风澜轻叹了一声,不说话。
韩殿芳问道:“郡主愿意把末将当作朋友吗?”
陆风澜轻笑道:“既然是朋友,为何还郡主郡主不停地叫?”
韩殿芳也笑了,问:“那末将该怎么喊郡主?”
陆风澜想了想,说:“就叫我风澜吧。”
韩殿芳道:“好,风澜。”
韩殿芳面带笑意,问:“你那天很不开心,是吗?”
陆风澜叹道:“是啊,我很不开心。”
韩殿芳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陆风澜看到她诚恳的黑瞳望着自己,含着期待含着关切,还闪着一种令她不明白的一种光。心中有些奇怪,这韩殿芳一向对自己敬而远之,即使见了面也是没有多少话,今天怎么转了性了?
却还是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没见过那天那种场面,心中有些震憾有些难过。”
韩殿芳微微有些失望,便不再说话了。
陆风澜迟疑地问道:“小芳,你说,皇上把我留在军中是为了什么?”
韩殿芳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参事军情啊。”
陆风澜苦笑,道:“真是这样?”
韩殿芳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陆风澜轻叹一声,她有一种感觉,女皇肯定对大将军另有密旨,内容她隐约有些猜到,却不敢确定。如果真象她猜测的那样,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63章

任芳菲离开陆风澜却没有立即回翠梦山去,而是偷偷离开了金凤去了玉璃,他担心随在军中的几位姐姐。玉璃此次惨败,死伤无数,他最揪心的就是这个,不亲眼看到她们安然无恙总是难以安心。而一路上看到的情形更让他痛心,时有一些伤重的士兵挺不过去而倒卧路旁,急着逃亡的将士也无暇顾及将她们掩埋,生怕金凤的将士乘胜追击把她们一举歼灭。
任芳菲假扮玉璃的士兵混在队中,倒也无人过问。他不知道几位姐姐是在哪个番队,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还不敢见人就问。因此,跟了好多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心下着急,不知不觉赶到了前面。
只是头前领队的军容却不象后面那样混乱,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与番号,人员也稳定,他问了两个人,反让人追问他是谁,只好含糊过去。
夜晚,他躲开哨兵,在营地里探查,看着前面帐篷里亮着灯光,本想过去,只是卫兵太多,无法靠前。

大帐里,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此次惨败的原因。
此次统领大军的是玉璃君上韩潇的姨母定王韩霜,她是韩潇的亲姨母,很得韩潇的信任与重用,所以此次出征让她统帅大军,开始还好,虽然与金凤各有胜负,但总的来说也算是旗鼓相当。若不是天音的皇太女背信不肯出 力 夹 击金凤,金凤早就一败涂地了。
对于天音的背信,好在韩潇也有后着,最终,天音还是迫于无奈与玉璃联手夹击金凤,金凤虽有精良的武器,还是吃了大亏。
而玉璃的秘密武器的也让韩霜得意忘形,认为攻下金凤边关重镇指日可待。果然,秘密武器一出,立即让金凤将士成了待宰的羔羊。听着城上惨呼阵阵,看着一片片倒下去的金凤将士,韩霜得意的哈哈大笑。如果不是金凤将士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涌,金凤已经被攻破了国门。
只是,韩霜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竟然快速地想出了对策,用火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们的秘密武器。即使这样,韩霜依然有恃无恐,反正这秘密武器的制作材料随处可得,坏了即时可以修好,倒一点也不担心。
但是夜里的骤变却让她失去了冷静与沉着,那天上飞来的火球夹着大石落在军中,让玉璃的将士们陷入了地狱般的境地,随之而来的偷袭更是让玉璃将士如看到了妖魔。
而受到玉璃秘密武器痛击的金凤将士们,奋力斩杀着这些侵略者,她们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把没有防备手无寸铁的玉璃兵士们当成了没有生命的物体,随意砍杀。
被这一变故弄傻了眼的韩霜在亲卫们拼死保护的情况下带着残留的将士落荒而逃。惊魂稍定后,韩霜招集人马商量着对策,众将士都劝回兵,因为金凤朝已经把她们的秘密武器破掉,天音知道玉璃惨败后,肯定不会再下劲攻打金凤,而金凤的武器又比她们的精良,正面拼杀,玉璃很吃亏的,尤其现在玉璃新败,士气不振,反观金凤正气势如虹,跟她们硬碰只会更加吃亏。不如回兵,休整过后再与金凤决一死战。
韩霜看着众人,眼睛转到了一直很少说话的任氏姐妹头上,便开口问道:“任将军,你有何看法?”
任连城对韩霜道:“大将军,我等与众位将军的看法一致,还是避一下对手的锋芒是上策。”
韩霜又看了看任倾城,任倾城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见韩霜看着自己,便微微一躬身,道:“我等一切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大将军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韩霜叹了口气,却又恼火地道:“这攻城车是我们玉璃秘密研制的重要武器,她金凤是如何得知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谁也想不透,单看金凤开始的情形,她们对攻城车是束手无策的,怎么没多久便知道破解了?还居然也制出同样的攻城车反扑?
一人道:“大将军,会不会有奸细把我们的军情透露给了金凤?不然,她们怎么会知道攻城车是怎么造的?”
韩霜一拍桌案,怒道:“定是军中出了奸细,把军情出卖给了金凤,你等回去给我严查,不把这奸细查出来誓不罢休。”
众将齐声应道:“是,我等一定奉大将军严命!”
韩霜道:“好,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
众人行礼纷纷离开了大帐。
任氏姐妹跟在众人后面,正准备与众人分开回身家帐篷,却听一人叫道:“任三将军。”
任氏姐妹停下,看向那人,却是玉璃君后戚氏的姐姐,正一脸假笑地望着任倾城。
任倾城满脸堆笑,道:“戚将军。”
戚家与任家同为玉璃大族,只是任家出了几位君后与众多贵君,名气、威望与影响是玉璃所有家族不能望其项背的。而如今的玉璃君后却是出自戚家,加上玉璃所有大族的心里都知道,君上早有打压任家的意思。以前因为君上定下任家的六公子,做事总是留有几分余地,只是任公子命短福薄死在了异国她乡,倒便宜了戚家。按理说,君上该在任家再选一位即使不为君后,也要册封一位贵君的,但君上没有任何表示,而任家也不动声色,只是各大家族都是人精,知道君上动任家也是时间的问题了,但看此次出兵将任家的精英份子都派上了战场,便知道玉璃君上的打算。
因此,戚家决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找任氏姐妹的麻烦。
戚友安道:“出征前任三将军特地在金凤打探消息,而以前与金凤的二殿下也来往密切,怎么就一点也没听说过她们在我军中的奸细一事?”
任倾城笑道:“谁不知道那位二殿下草包一个,指望她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而自从出了二殿下一事之后,金凤加大了对来往客商的盘查,这奸细想来也是早就潜伏在军中的,一时难以打听到也是有的,再说,此次前去并非只有任某一人,请问戚将军,戚少将军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了回来?”
戚友安被反诘得哑口无言,任倾城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道:“任某倒打听到一件趣事,不知道戚将军愿不愿听一听?”
戚友安问:“什么趣事?”
任倾城笑问:“还是找个背人的地方任某单独跟戚将军说吧,否则众位将军知道了,不免让戚少将军丢脸。”
听她这样一说,戚友安还真不安了,只是任倾城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让众人都听见了,如果不让她说出来,只怕众人都会认定戚家人出事了,让她说出来,却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不禁左右为难。
众人难得一见两大家族的人对决,都不肯走了,支着耳朵在听。
任连城一见,沉下脸来,道:“倾城,不得跟戚将军开玩笑,快给戚将军赔理道歉!”
任倾城笑嘻嘻地盯着戚友安,口中却依了任连城,道:“戚将军,倾城只不过跟戚将军开了个玩笑,您不必当真。”
戚友安也借坡下驴,笑道:“呵呵,我也是跟任三将军说着玩的,三将军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哪里哪里!”
任倾城假笑着,众人见没戏了,也就一哄而散。
双方假惺惺地告别,任连城瞪了任倾城一眼,任倾城嬉皮笑脸地挤了下眼,任双城笑道:“还是三姐有法子,一下子便堵住了她的嘴。”
任溶城哈哈笑道:“三姐再有法子也怕大姐瞪眼。”
任倾城还要说笑,任连城却喝道:“闭嘴,回去。”
三姐妹一吐舌头,便乖乖地跟在任连城身后向自家帐篷的方向而去。
任倾城走着走着,狐疑地停住脚,回头看了看,任双城见她落后,便站那等她。任倾城没发现什么便追了上去,任双城问:“三姐在看什么?”
任倾城心有疑惑,却不敢说出来,她刚才好象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却不敢确认,只说:“没什么,是只飞鸟。”
任溶城笑道:“三姐真是太小心了。”
任连城却道:“小心是好事,这一点你们要跟你三姐学。”
走到帐篷前,任倾城忽道:“哎呀,大姐,你们先回去,我内急。”
任连城皱起眉头,道:“快去快回,当心点。”
任倾城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僻静处走去。
待走至无人处,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是谁?”
任芳菲轻轻叫了一声:“三姐姐,是我。”
说着出现在她身前。
任倾城虽然心里起疑,却没想到真是他,禁不住吃惊地叫道:“你疯了,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险的?她怎么会让你出来?”
一连声地追问,任芳菲待她停了下来才道:“我不放心姐姐们,所以来看一看,三姐姐,你们没事吧?”
任倾城连声道:“我们没事,好得很,你快走,千万别让人见到你。”
任芳菲轻叹道:“姐姐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任倾城狐疑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任芳菲道:“当时我也在天水关,看到了那种惨状。”
任倾城道:“怎么,你家小美人也来了?她怎么肯放你来?”
任芳菲闷声道:“她只道我转回家去,并不知道我来看你们。”
任倾城道:“好了,你也见到我们没事,还是赶紧回去,不要再随便出现在这里听到吗?你放心,我们几个哪有那么好对付的?就是那天夜里的突袭也没伤着我们几个。”
任芳菲想了想道:“姐姐还是跟家人说一下,早点脱离这个地方的好。”
任倾城看着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任芳菲没说话。
任倾城问:“你既然是跟她在一起的,应该知道是谁破了我们的攻城车,是谁?”
任芳菲道:“三姐姐,别问了,你们既然无事我也放心了,我走了,这一别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姐姐一定要保重啊。”
任倾城见他不肯说,忽道:“不会是你家小美人吧?”
任芳菲背过脸去,道:“姐姐保重,我走了。”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任倾城一把抓住了胳膊,她拉过任芳菲,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那晶亮的眸子却闪着痛苦矛盾的光来。
任倾城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她?她怎么知道的?”
任芳菲低声道:“三姐姐,别问了,我要走了。”
任倾城听他声音不对劲,便说:“六弟,不管两国之间出现什么情况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已经嫁人成家有了孩子,你要为自己的家人着想,这些国家大事不是你能管的,你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家人照顾好,看紧你家小美人,别让她在外面偷吃,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在为自己的国家出力,你不能误解她,知道吗?只要她对你好,你就不用管其他的,记住三姐姐的话,好好回去,别再乱跑了。”
任芳菲难过地道:“可是,死那么多人,那么惨,我心里不好受。”
任倾城用力握住他,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你不用想这么多。”
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跟小美人闹别扭了?”
任芳菲没说话,任倾城笑道:“你倒是有勇气离开她,好了,记住我说的话,别跟她生气了,快回去吧。”
任芳菲道:“好,三姐姐,我回去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
任倾城笑道:“知道了,快走吧,一路上小心。”
任芳菲嗯了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64章

任倾城回到自己大帐,却发现任连城正在等着自己,便笑道:“姐姐怎么还没去休息?”
任连城盯着她,任倾城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问:“怎么了?”
任连城微微一笑,道:“倾城,你去了哪里?”
任倾城笑道:“我不是跟大姐说过去方便了。”
“这么久啊?”
任连城依旧看着她微笑。
任倾城嘿嘿地笑了两声,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姐的眼睛啊,不错,我刚才跟个小美人约会去了,大姐你也知道这军中生活太苦闷,不找点乐子怎么熬啊?”
任连城收起笑容,恨恨地点着她的脑门说:“你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还这样风流无忌,如果被戚家抓了把柄如何是好?”
任倾城不以为然地道:“大姐,你不用怕她,戚家那个小东西怕我怕的要死,她戚家如果敢跟我过不去,我就把她的丑事给掀出来,到时,只怕丢人现眼的是戚家。”
任连城看着她叹道:“那你也不用当着众人的面给戚友安难堪,在这个风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她在暗中施诡计怎么办?”
任倾城安慰她说:“姐姐请放心,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自是不去与她计较,如果她胆敢再惹我,哼哼,看我怎么整治她。”
任连城摇摇头,任倾城想了想,说:“姐姐,你看,我们是不是趁乱时……”
任连城犹豫着,任倾城道:“如果金凤朝追过来,最好让小四小五跑出去,其实那天夜里都应该让她们跑。”
任连城想了想,说:“还是不能一下子都走,一个一个的来,这样才不至于让人怀疑。”
任倾城点点头,任连城道:“以后,我们更要小心才是,千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任倾城笑道:“那是自然。”
姐妹两人又叙了片刻,任连城才回自己帐里休息。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天空只有数不尽的星星在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风,轻轻吹着,树上的鸟儿也静静地睡着。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偶尔有几只夜虫发出轻微的声响。
突然,一阵鸟儿惊慌的鸣叫与匆忙展翅逃离的声音划破了静寂的夜空,近处的鸟儿们也惊醒了,它们来不及细想,也跟着自己的族人们一同离开了舒适的家园展翅高飞。
飞鸟的动静引起了放哨巡逻士兵的注意,她们敲起了铜锣。
大批突然出现的金凤朝士兵们已经冲到了近前,她们带着对侵略者的仇恨,向来不及抵抗的人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屠刀。
……
混战中,任倾城喝道:“双城、溶城,你们带着人马断后,我等护着大将军撤退!”
任双城与任溶城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带着一队人马返身向金凤的阵营冲去。
任连城对韩霜道:“大将军,快走。”
韩霜来不及说什么,在众将士的保护下向北逃去。
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韩霜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手下的亲卫送上来吃的也无心用,她真是恨到了极点,金凤竟然过了这么久,让她以为不会再有追兵追来的时候搞突然袭击。
看着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盔歪甲斜神情沮丧,任氏姐妹不时地向后方张望,虽然明知道断后的人生还希望很渺茫,依旧怀着一丝的信念。
韩霜走过去,对任氏姐妹道:“放心,以两位任将军的能耐断不会有什么差池。”
任连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任倾城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阴沉着脸不说话。
众将士也对断后的人心存感激,如果没有她们拼死抵挡,只怕这些人会有大半把命丢在别国的土地上。
戚友安走上前对着任氏姐妹深施一礼,道:“任将军,戚某一向多有得罪,还望任将军大人大量不要记在心上。”
任连城忙扶起她,道:“戚将军说哪里话,一些小小不言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任倾城忽地跳了起来,道:“我回去看看。”
任连城一把拉住她,喝道:“不许去。”
戚友安也劝道:“三将军,还是再等等吧!”
任倾城怒道:“还等什么?她们是我两个妹妹,是我亲口让她们留下的,我如果不去谁去?”
任连城道:“如果她们出了事你现在去也晚了,难道还要把你也赔上?”
任倾城道:“我会小心的,不看个究竟,我心里难安。”
“不许去。”
韩霜喝道。
任倾城不服气地昂着头,韩霜走过来,道:“我知道三将军的心情,但将士难免阵前亡这句话你该明白,两位将军如果没事,会追上来的,如果有事,君上会把她们的功劳记在心里,我们所有人都会记着两位将军舍生忘死断后,为我们羸得了逃生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回去,落入金凤人的手中,岂不辜负了两位将军的一片热血?”
任倾城不说话了,韩霜沉痛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会为两位将军报仇的,待我们回去重整旗鼓,定与金凤国决一死战,为我们玉璃将士报仇雪恨!”
“重整旗鼓,报仇雪恨!”
众将士齐声喝道。

陆风澜呆在酒楼一间雅间里,面前放着酒杯。自从任芳菲走了以后,她常常来此饮酒。虽然酒量不行,但慢慢的倒也能喝上个三五杯而不醉了。
果然,女皇留她在军中的意思已经明了,大将军找她谈了话,要趁玉璃惨败打到玉璃城下,以后怎么样,大将军没说,陆风澜也猜到了,女皇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只不过,她比韩潇的心思深沉,知道顺势而为,女皇对韩潇的野心不是不知道,她时刻盼着韩潇发起战争好师出有名。
陆风澜慢慢喝着酒,这个女皇真是个可怕的人,她不仅要天下,还要留下好名声,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只怕在她的心里早就知道金夙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金夙蓝了,可她却声色不露,任由着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
想着自己在女皇面前的表演,苦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王云诗等人已经随着大军追着玉璃残军而去,而她是个文员,就留在了后方,身边的护卫也叫她打发去了大半,自己不稀奇军功,却不能阻止她们,因此只留下青衣与张青云两个人。
看着她已经面带醉意,青衣劝道:“郡主,还是少喝点吧。”
陆风澜摇摇头,道:“没事,原来酒是这么好的东西,喝了它,能让人飘飘然忘记一切烦恼,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爱喝它。”
张青云也劝道:“主子,酒再好,也不能多喝,喝多了会伤身。”
陆风澜叹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喝多的,再喝一杯我就不喝了。”
“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孤云与小娇娘真是有缘啊!”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慕孤云推开门走了进来。
青衣与张青云刚要起身,被陆风澜拦住,笑道:“真是有缘就好了。”
慕孤云自行在陆风澜对面坐下,看着陆风澜微醺地望着她,禁不住笑道:“小娇娘这话是怎么说的?”
陆风澜淡淡一笑,没说话。
慕孤云收起笑意,拱手肃穆道:“没想到阁下竟是皇朝大名鼎鼎的安靖王府郡主,慕孤云真是失敬了。”
陆风澜还是不说话,只看着她,慕孤云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说:“更没想到郡主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以一己之力破掉玉璃几十万大军,着实让慕某佩服。”
陆风澜开口道:“慕姑娘,你一路跟着我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是个高人不成?”
慕孤云虽然对她一口道破自己的意图有些愕然,却依然面不改色,笑道:“开始只是对郡主的容貌有着好奇,后来便对郡主过青楼而不入有了探寻的意思,一路跟来更是让慕某好奇心大胜,说实话,慕某怎么猜也没猜到阁下竟是安靖王府的郡主。”
陆风澜道:“现在知道了,有何打算?”
慕孤云笑道:“如果我说想跟郡主结交,郡主会不会认为慕某动机不纯?”
陆风澜呵呵笑了起来,说:“我对慕姑娘一无所知,而你却对我一清二楚,这样,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慕孤云笑道:“如果郡主真心想跟慕某结交,慕某自是把自己的来历统统告诉郡主。”
陆风澜淡淡一笑,道:“算了,我没兴趣知道。慕姑娘如果有事相请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至于其她的还是免了吧。”
慕孤云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只笑道:“郡主果然快人快语,真性情。”
陆风澜鼻子哼了一声,道:“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算计。”
慕孤云眼珠一转,笑道:“怎么,郡主是被何人算计?”
陆风澜瞅着她,慕孤云也笑嘻嘻地盯着她看,半晌陆风澜道:“青云,叫店家再送个杯子来。”
杯子送来后,陆风澜道:“不嫌酒差就请喝上两杯,喝过后,你南我北各走各路。”
慕孤云给她倒上酒笑道:“郡主为何对慕某如此绝情?”
陆风澜道:“不是绝情,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想做个简单的人,跟你这样的人来往太累,我不喜欢。”
慕孤云呵呵笑了起来,说:“原来如此,倒是慕某的不是了。”
陆风澜把酒喝下,也给她倒上一杯,说:“不管你有何图谋,对不起,我帮不上你,也无力帮,请你另外找人吧。”
慕孤云笑吟吟地道:“如果说,只有郡主能帮我,怎么办呢?”
陆风澜“嗤”地一声笑道:“别说这话,天下能人多了去了,我一个小小的参事能帮你什么?喝下这杯酒从此你我再不相见,相见也要对面不相识,请!”
不等她说话便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告辞!”
慕孤云笑道:“看来郡主今天心情不好,既然如此,请!”
陆风澜也不多话,起身离去。青衣与张青云紧随其后。
慕孤云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金夙蓝哪金夙蓝,你倒是把一肚子火都冲我发了,呵呵呵,相信我,这不是我们最后的见面!”
说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65章

韩殿芳带着几个士兵进了一顶帐篷,帐篷里有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将军。
韩殿芳问一旁看护的士兵:“她可有苏醒过?”
那士兵道:“回韩将军,此人一直昏迷,没有醒过。”
韩殿芳皱起了眉头,那士兵接着说:“韩将军,此人伤势太重,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把她扔下吧。”
韩殿芳瞪了她一眼,喝道:“胡说什么。”
那士兵低下了头,心里很不服气,此人杀了她们不少同伴,如果不是韩将军与王将军合伙拿下她,只怕她早就逃跑了,还累得韩将军也受了伤。
韩殿芳看了众人一眼,道:“虽说此人伤了我们不少同伴,但战场上各为其主,是难免的,现在她身受重伤被俘,我们还是要好好待她,看此人身手如此了得,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你们一定要细心照料,万不可轻辱于她。”
那士兵躬身应道:“是,一切听从韩将军吩咐。”
韩殿芳道:“如果此人醒来,立即前去报我知道。”
士兵应下:“是。”
韩殿芳吩咐完便带人出了帐篷,看看夜已经深了,叮嘱身边的士兵:“加紧防范,明日便可回到天水关,万不可出什么纰漏。”
几人应着,韩殿芳又道:“我们再去转一圈看看。”
其中一人劝道:“韩将军,您身上有伤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其她的事自由我等照料。”
韩殿芳道:“不妨事,走吧!”
说着便大步而行。
几人只好紧随其后。

黎明前的那一刻,是人们最困乏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最黑暗的时候。
这一队小小的押解队伍也放松了警惕,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刻,一双明亮的眼睛却炯炯地盯着这一队人马,此人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候。她见营地里再无人声,便如大鹏一样飞过去,悄无声息地接近那早就盯上的帐篷。
帐中看护重伤员的士兵已经熟睡,而那重伤之人依旧昏迷未醒。
来人轻轻闪进去,一指点在那士兵身上,士兵无声地倒在地上。来人到了床前,痛心地看了看昏迷之人,轻手轻脚地把她扶起背在身上,用一根绳子把两人捆在一起,正要走,却顿住了。
帐外,韩殿芳带着人已经把这座帐篷团团围住,就等着那人出去。
那人知道中了圈套,却一点也不害怕,轻轻拍了拍身后之人,坦然走出了大帐。
火把下,韩殿芳看着此人黑巾蒙面,笑道:“阁下跟了我们几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人呵呵笑道:“好一个韩将军,竟然给本将军做了一个圈套,听说是你把我五妹给打伤的,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功夫吧!”
韩殿芳淡淡一笑,道:“这位将军,现下你我乃敌对之人,我不会意气用事,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你也不要怪我以多欺少。”
一挥手,手下的士兵立即涌了上来。
来人正是任家四姑娘任双城,当日她与任溶城带着一队人马阻挡金凤的追兵,虽然有打算趁乱突围,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被王云诗与韩殿芳带人堵住,任溶城为了护着她逃离自己身受重伤被俘,其她的士兵也是全部战死。
逃出的任双城暗中窥探着,见大军分出一队人马往回走,知道是一些伤兵回程治疗,心知妹妹也在其中,便一路上偷偷跟着。只是韩殿芳处处防守严密无从下手,眼看着就要进入天水关,再不行动,只怕更是难以得手,因此,虽然知道会有圈套,也顾不得了。
任双城看着涌上来的士兵,呵呵笑道:“好,既然如此,待我领教一下贵国的厉害吧。”
说着抽出身上的利剑飞身扑向韩殿芳。
韩殿芳身边的人立即把韩殿芳围在身后,已经有人冲上前与任双城打了起来。
任双城功夫原是很好,只是身上带着一个人,而且金凤的士兵手中执着长兵器,自己又要顾着身后的任溶城不要受到伤害,因此,有些力不从心了。
韩殿芳喝道:“这位将军,只要你放下手中的武器,韩某定会以礼相待。”
任双城笑道:“好,既然如此,请她们退下。”
韩殿芳一挥手,道:“众将士住手。”
众人停了下来,只是仍然把任双城团团围在中间。
任双城把手中的剑向韩殿芳抛去,韩殿芳刚伸手去接,只听任双城哈哈大笑,心知有异,立即叫道:“闪开。”
随即展开披风抖手抛向任双城,披风被她贯注内力后如一堵墙壁挡在众人面前,但仍有一部分人遭到了暗算,惨呼声四起。
任双城一招得手,也不恋战,冲天而起,向人墙外跃去。
韩殿芳怒火中烧,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言罢已经追至她身后,伸手拍向任双城背后的任溶城。眼看着手掌已经碰到任溶城,而任双城人在空中,已经无力转身迎敌,暗叹:“我姐妹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间,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带,把韩殿芳那追命一掌带歪了。任双城立即翻身把任溶城护在身后,却听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耳边轻斥:“还不快走。”
任双城一愕,来不及细想,背着任溶城突围而去。
韩殿芳大怒,落地后,看向那人,此时东方已经泛白,那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闪着矛盾与痛苦交织的眼睛。
韩殿芳一摆手,众人围了上来,韩殿芳喝道:“把她抓起来。”
那人一声长啸,手中利剑飞舞,众人只觉手中一轻,低头看时,手里的刀枪断成了几截,那人也不说话,把众人逼退后便飞身离去。韩殿芳怒道:“哪里走。”
紧紧追了上去。
只是那人轻功很好,转眼间韩殿芳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

任双城背着任溶城逃至一处山洞,把任溶城放下来,看时,见任溶城面如土色,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魂归天外。忙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口中,只是任溶城已经难以下咽。只好把药丸取出嚼碎了再放入她口中,然后将她放坐好,双手抵住她的后心,输进内力帮她把药力散开。
这一来,便耗掉了大半个时辰。
待她睁开眼看时,见任溶城虽然仍在昏迷,但脸色已经好多了,松了口气。静下心来,才开始想那个助自己救人的黑衣人。那一声“还不快走”虽然很轻,却依旧能让她听出是个很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却不应该再出现在世上,声音的主人早就被认定为已经过世,是三姐任倾城亲自带回来的骨灰。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是三姐认错了人还是其中有什么内情,或许是她听错了也不一定。心中如是想着,却依旧不能释然,那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留连不去,一遍遍地响着。
“难道三姐骗了所有人?可为什么?”
任双城自言自语着,怎么也想不通里面的关节。
一声轻微地呻吟声打断了她的深思,忙看向任溶城,见她眉头紧锁,口中低喃着,附下耳才听出她在说着:“水……”
起身到了洞外,不敢离得太远,只好从树叶上收集一些露水,返回来给她滴在口中,任溶城张开嘴接着,只是点点的水解不了她的干渴。看着妹妹嘴上起的水泡,任双城心中难过。出了洞,四处看了看,虽然没有追兵,但此处离金凤国不远,难保金凤人不追过来搜索。
叹了一声,她没想到任溶城会伤得这么重,现在只有赶紧找个稳妥的地方把她安置下来,否则只怕她的伤势还会加重。
重新回到洞中,把任溶城背好,听着她昏迷中的呻吟声,只有低声安慰着:“溶城,忍着点,我带你离开这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姐姐会治好你的。”
离开洞口,小心翼翼地向着北方而去,只是走了不远,便看到一个人拦在了身前。
任双城站那不动,只是看着那个黑衣人,那人也看着她,好半天,任双城才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帮我?”
那人缓缓取下面巾,任双城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但真正看到已经死过三年之久的人站在面前,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任芳菲艰涩地喊了一声:“四姐。”
任双城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三姐带回来的是谁?”
任芳菲低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五姐安置好再说。”
任双城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便问:“你可有安全的去处?”
任芳菲道:“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天水关,我们进天水关。”
任双城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她带着任溶城可没法子混进天水关里。
任芳菲道:“跟我来。”
带着任双城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小山谷,让任双城惊喜的是,那里还有一条小溪,顾不得其她,先把任溶城放下,给她喝了一气水后,自己才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
任芳菲拿出干粮递给她,又从包裹里取出一粒药丸,对任双城道:“四姐,把这药给五姐吃了。”
任双城一手接过干粮,一手接过药丸,闻了闻,一股透心的凉气令她精神为之一震,心中大喜,问:“这是哪里来的?”
任芳菲道:“是我师傅给的。”
任双城来不及细问,忙送进任溶城口中,神志已经有些清醒的任溶城含着药丸,任双城给她喝了口水把药送下去,然后助她把药丸溶化。
等一切都收拾好,任双城才上下打量着这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弟弟。
依然是那样让人眩目的容貌,却比以前多了些成熟的味道,明亮的星眸掩盖在长长的眼睑下,隐约透露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六弟,这三年来你去了哪里?为何三姐带回来一捧骨灰说是你的?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任双城还是问出了口,她不明白,三姐那样一个精明干练之人怎么会带回来一捧假骨灰,要知道这可是欺君的死罪,虽然家族已经决定隐退,但也不会让三姐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来。
任芳菲垂着眼帘说:“四姐,这个地方并不隐蔽,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等到了天水关我再跟姐姐细说。”
任双城知道他说的对,只好按耐住一肚子的疑问,依然背好任溶城跟着任芳菲从小路来到天水关附近。
任芳菲低声道:“四姐,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待天黑以后我们再进去。”
任双城点头依允,放下任溶城,见她虽然仍在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想是内伤已经无碍,只是外伤处却透出鲜红的血来。
任双城有些心焦,低声道:“你五姐腿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如果不快些治疗怕是要废了。”
任芳菲一颤,好一会才道:“四姐放心,天水关内有人可以治好五姐的。”
任双城问:“你如何知道?”
任芳菲眼睛看着远处,轻声道:“我认识她。”
任双城大喜,道:“那就好。”
正说着,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两人忙带着任溶城藏好,远远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慢慢接近了城门,等了片刻,城门大开,放那一队人进去,然后城门又紧紧关闭。
任双城道:“是那个韩将军,你五姐就是她给打伤的。”
任芳菲没说话。
等到了天黑,任芳菲对任双城道:“姐姐,你稍等,我先上去打探一下。”
任溶城已经知道这个六弟的功夫已不是自己可以比得了的,便点头道:“小心点。”
任芳菲嗯了一声,便如飞烟一般飘了出去。
任双城暗自赞叹,不知六弟这出神入化般的功夫哪里学来的,怕是三姐也不及他了。
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待快到了身边,任双城才看到一个黑影。
任芳菲低声道:“四姐快随我来。”
任双城背起任溶城跟着他向城墙跑去。到了城墙下,任芳菲示意她在此等候自己飞身上了城墙,不一会垂下一根绳索,任双城把绳索系在腰上,足尖点墙,片刻便上了城墙。
任芳菲带着她熟练地躲闪着巡城士兵,任双城心中疑虑却顾不得细想,跟着他进了城。任芳菲带着她来到一处空屋,这里本是一家在此经商的玉璃人的住处,开战后离开了金凤,因此便成了无主的空屋。
任芳菲交待任双城道:“四姐,这里吃的什么都有,你跟五姐先在此躲避,我去看看能不能把那人找来给五姐治伤。”
任双城道:“好,你去吧,一切要小心才是。”
任芳菲点点头,道:“我晓得。”
辞别任双城,任芳菲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66章

把最后一位伤者送走,陆风澜这才感觉到腰酸背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本来,她做为参事就不用再管这里的事,但她不愿躺在帐里无所事事,能有些事做还可以把烦恼都抛到一边,再说,看着那些伤者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因此,虽然累得头昏脑涨,也心甘情愿。
张青云端来水让她清洗,陆风澜慢慢地把手上的血迹洗去,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青云道:“主子,已经丑时了。”
陆风澜伸了个懒腰,说:“这么晚了?”
张青云道:“正是,主子还是快歇着吧。”
陆风澜点点头,说:“哦,你也去歇着吧。”
张青云退了下去,陆风澜脱下外衣,往床上一倒,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朦胧中,似乎躺在任芳菲的怀里,是那样的温暖与舒适,不禁向那怀里又挤了挤,呢喃道:“芳菲,是你吗?”
一个低低地声音在她耳边轻叹:“澜儿,是我。”
陆风澜微微一笑,蓦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之人。
虽然是张陌生的面孔,但眼中闪出的神采还有身上熟悉的味道都告诉她,这人是她的夫婿任芳菲。
陆风澜吃惊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任芳菲来不及跟她细说,便道:“澜儿,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没时间说,有一个重伤的人需要你帮她把伤口处理下,其她的事回头我再跟你说。”
陆风澜听他一说,便道:“伤者在哪?”
任芳菲道:“你把东西准备好我带你去。”
陆风澜应了一声,起身穿好外衣,把工具箱拿出来,任芳菲出了帐外看了看,才重又回来,抱起陆风澜,道:“闭上眼睛。”
陆风澜听话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一下子失重,象飞起来似的,耳边呼呼地风声让她明白任芳菲现在施展轻功带着她离开了营地。虽然心中有疑问,但她相信自己的夫婿不会伤害自己,因此放心偎在他怀里不去想其她。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停了下来,耳边只听任芳菲低声道:“澜儿,到了。”
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任芳菲放下她,拉着她的手道:“跟我来。”
随着任芳菲走了不远,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见身处在一处院落,四周寂静无声。任芳菲在一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四姐,是我。”
陆风澜吃了一惊,来不及说话,门已经开了,任芳菲迅速把她拉进门,任双城随即又把门关上。
任双城问:“怎么这么久?”
任芳菲没回答,只是看着呆呆不动的陆风澜,道:“澜儿,受伤的是我五姐,她伤得很重,如果再不治疗怕是要废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请你先把五姐的伤处理一下,回头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陆风澜看了看任双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溶城,没说话,默默地上前把任溶城身上的绷带解开,查看一番,道:“伤口太大,要做缝合,多找些灯火,不然看不清。”
任双城也是满肚子的疑问,却也不去追问,只是忙着找东西当灯来点,任芳菲也帮着忙碌。趁此机会,陆风澜把工具箱打开,拿出所需要的工具,先把任溶城伤处清理干净,周围用酒精消了毒,等任芳菲她们把找来的东西点着后,屋里的光线可以了,陆风澜道:“你们按着她,别让她动,不然没法子缝合。”
任双城道:“不用。”
伸手一点,道:“她本就昏迷,我再点了她的穴,你只管放心。”
陆风澜看了她一眼,便把心思都转移到眼前的工作中去了。
任双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熟练地拿出一根奇形怪状的东西,穿上细线,把任溶城那长长的伤口缝合在一起。陆风澜把线剪断后,重新用干净的布给她包好,直起腰来对任芳菲道:“好了,回头再吃几付药,只要没有红肿化脓便不会有事了。”
任芳菲点点头,对任双城道:“四姐,我送澜儿回去,你照看五姐。”
任双城上前一步拦住他,看着陆风澜道:“不行,如果她去报官我们怎么办?”
任芳菲抬眼看着她,低声道:“四姐,她不会的。”
任双城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陆风澜,摇摇头,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陆风澜边收拾东西边淡淡一笑,道:“芳菲,你不把我介绍给四姐吗?”
任双城诧异于她的语气,看了她一眼,转回视线对着任芳菲问:“六弟,她是何人?”
任芳菲平静地道:“四姐,她是芳菲的妻主,也是——”
停了停,才接着说道:“也是安靖王府的郡主,我女儿的母亲。”
饶是任双城再镇定也吓了一跳,短短几句话却让她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缘由,问:“三姐早就知道了?”
任芳菲点点头,道:“是,那时,我已经与澜儿心心相印,没办法分开,所以三姐寻了个假骨灰骗过了大家。”
蓦地,任双城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任芳菲没躲,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
陆风澜大怒,上前把任芳菲拉至身后,两眼冒火,指着任双城骂道:“你神经病,为什么打他?”
任双城斜视着她,冷笑道:“对你们这两个无媒苟合的无耻之徒打死也无人敢说什么。”
陆风澜看着任芳菲脸上的掌印,心痛不已,又听她骂自己跟任芳菲,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才无耻,我们两个情投意和,正大光明成的亲,有什么可耻的?倒是你,都到这一地步,还如此嚣张,不说他为了你们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找我,就只他现在是我的夫婿,要打要骂只有我才可以,你凭什么打他?”
任双城怒道:“说什么正大光明,他瞒着家人诈死,置族人的安危于不顾,是死有余辜。”
陆风澜冷笑道:“你说他瞒着家人?难道任倾城不是任家的人?堂堂的玉璃任家难道还要用一个男人来讨好君上才能生存下去?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任双城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陆风澜拉着任芳菲道:“他是个人,不是个玩物,他也有七情六欲,知道何为情何为爱,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人,有权利跟自己的爱人共度一生,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不是芳菲让着你,你以为就你那两下子能打的着他?”
任芳菲拉了拉陆风澜的手,低声道:“澜儿。”
陆风澜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道:“闭嘴,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傻站着不动?是不是想让她把你打死你心里才好过?你把我跟女儿置于何地?有没有替我们母女着想?失去你,我怎么办?女儿怎么办?你太让我伤心,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陆风澜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一直以来的担忧,与被人利用有苦说不出的委屈,再有见他无辜被打的伤心一下子都堵到了心口处,抓着任芳菲哭了起来。
任芳菲眼中湿润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哽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任双城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们两个,半晌才问:“她就是那个金凤朝有名的安靖王府的郡主?”
陆风澜擦去眼泪狠狠地瞪着她,道:“是又如何?”
任双城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好一会才说了一句:“不会搞错了吧?”
陆风澜怒道:“错不错关你什么事?”
任双城刚要发火,任芳菲忙说:“四姐,我还要抓紧时间把澜儿送回去,如果惊动了其她人会有麻烦的。”
任双城道:“你能担保她回去不会叫人来抓我们?”
陆风澜冷笑,任芳菲忙道:“四姐放心,澜儿不会的。”
说着拉起陆风澜便走,任双城想拦,终于还是放她们走出了房门。
任芳菲抱起陆风澜原路返回,在营外的树林处,陆风澜叫他停了下来。此时,天际已经泛白,营中早已经有人起来,这样回去只能让人抓个正着。
看着任芳菲红肿的脸,陆风澜又气又是心疼,说道:“以后不许再这样让人随意打你知道了吗?”
任芳菲握住她的手,道:“澜儿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陆风澜叹了口气,道:“明天傍晚我在这里等你,你也快走吧。”
任芳菲点点头,道:“好,我走了。”
陆风澜看着他离去,这才快步向营地走去。

陆风澜一觉睡到过午才醒来,起来洗漱后,张青云对她说道:“主子,韩将军来找过主子,见主子还在睡便走了。”
陆风澜问:“她可有说什么?”
张青云道:“那倒没有,不过,属下看她象有什么心事,说等主子醒了再过来。”
陆风澜道:“好,等会若无事,我去找她。”
吃罢饭,陆风澜便去找韩殿芳,青衣与张青云要跟着,被她拦住,说:“不用,不知道韩将军要找我说什么,你们跟了去,她反倒不好说了。”
待到了韩殿芳的住处,士兵却说:“韩将军去了营外的树林。”
陆风澜便转了身去树林找她。找了好久,才在一僻静处看到韩殿芳坐在河边盯着河水发呆。走过去喊道:“小芳,听说你找我?”
韩殿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她,脸一红,站起身来道:“郡主来了。”
陆风澜走到她身边,笑道:“想什么呢?”
韩殿芳躲开她探寻的眼神,不自然地道:“没,没想什么。”
陆风澜在她身边坐下,道:“听说你也受了伤,要不要紧?”
韩殿芳稍稍离她一段距离也坐了下来,道:“没事,已经包扎好了。”
陆风澜扭头看着她,说:“没事就好,你找我有事?”
韩殿芳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陆风澜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说吧!”
韩殿芳想了想,还是说了:“郡主,末将想问一下,郡主身边那个护卫是何背景?”
陆风澜不明白,问:“哪一个?”
韩殿芳道:“那个郡主打发回去的。”
陆风澜一惊,问:“怎么了?”
韩殿芳道:“末将前天押送玉璃被俘的一员将领,路上被人袭击,本来那人断无可能将人救走,只是紧要关头出现一人接应,末将见那人身形很是眼熟,跟郡主身边的那人十分相像,所以才有此一问。”
陆风澜呆了呆,好一会才道:“小芳,你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吗?”
韩殿芳摇摇头,道:“没有,那人黑巾蒙着面,只是从身形看很相似。”
陆风澜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小芳,你看错了,决不会是他,再说了,身形相似的人很多,哪能以身形相似便怀疑是那个接应的人呢?”
韩殿芳想了想,也笑道:“郡主说的是,想郡主身边的护卫都是皇太女殿下与亲王殿下亲选的,怎么会跟玉璃人有瓜葛?是末将多虑了,还请郡主不要见怪才是。”
陆风澜苦笑道:“怎么会,你也是为我担心,他,没伤着你吧?”
韩殿芳笑道:“没有,她们意在救人,倒没伤人。”
陆风澜松了口气,问:“你可知那个被俘的是什么人?”
韩殿芳道:“不知道,当时她跟另一员将领带着一队人马拼死抵挡,很是勇猛,如果不是我跟云诗联手怕还抓不住她,除了跑掉一个,其她的人都战死了。”
陆风澜心中一颤,虽然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想当时的情形定是十分惨烈。问:“你是那时候受的伤?”
韩殿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当时末将只顾得追另一个人,被敌将趁乱扎了一枪。”
陆风澜忙问:“扎在什么地方?”
韩殿芳道:“扎在肩上了。”
陆风澜关切地道:“要不要紧?有没有扎到筋骨?”
韩殿芳笑笑,说:“没事的,还好没扎到筋骨。”
陆风澜道:“回头你到我那,我给你看一看,千万不要大意了。”
韩殿芳红了脸,道:“没事的,已经上过药了。”
陆风澜心里很是不安,她已经明白了,扎韩殿芳一枪的定是任芳菲的五姐,而接应救人的就是任芳菲,还好他只是救人没有伤着其她人,否则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朝夕相处的将士们。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才起身往回走。

67章

陆风澜收拾好东西,瞅着青衣与张青云都不在,趁机离开了营房。来到与任芳菲约好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任芳菲还没到,便找了一处平坦之地坐了下来。靠在树上,手中无意识地扯着地上的小草。
此时,落日的余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林子里洒下一道道光柱,风吹树叶,光柱时隐时现。
陆风澜禁不住眯上了眼睛,耳中听着归家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紊乱的心神渐渐平静了下来。正在她神思恍惚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不想睁开眼破坏这宁静的时刻,陆风澜依旧闭着眼,只是顺势偎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任芳菲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心中一阵难过,紧紧搂着她,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风澜幽幽叹了一声,轻轻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沉默了片刻,陆风澜问:“四姐有没有再为难你?”
任芳菲摇摇头,没说话,任双城自始自终对他板着脸,如果不是任溶城伤重难以移动,只怕她早就带着任溶城离开了。
任溶城醒来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得知缘由后,虽不若任双城那样对他横加指责,却也不是很赞同他的行为。对着两个姐姐,任芳菲没有奢望能得到她们的谅解,只是细心照料,尽自己的一番心意。
还好,任溶城心比较软,再说,事已至此怪也无用,听说是弟妹亲自给自己处理的伤口,很是惊奇,便跟任芳菲聊了起来。在任芳菲的诉说中得知弟妹为了他拒绝皇上的赐婚,发誓只娶他一人时,禁不住对这个金凤朝里人人口中的恶魔郡主起了好奇之心。
在这个世界里,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拒绝其他的美人,还是皇上赐下来的,这要下多大的决心,还要有勇气与胆量,真是闻所未闻。见六弟说起自己的妻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眼中闪着深深的爱意,不由摇头叹道:“你不愿进宫,也是因为不想跟其他的男子共同服伺一人?”
任芳菲对着任溶城道:“世人只说要男子从一而终,唯妻命是从,要谦卑守礼,对妻主的要求不管对与错都要全盘接受,对其他的夫侍要宽宏大度,尽管满心血泪也要做出欢喜的模样,这样的日子不是弟弟能过的,弟弟也不愿那样过。澜儿跟我说过,男人与女人一样,同样有权利要求自己的爱人为自己忠贞守身,既然爱了,就要为爱负责,为爱人挡风遮雨,有了困难两个人一同分担,有了快乐就要两人分享;有了分歧与争执可以相互沟通,而不是一方强加于另一方。五姐,世人都说澜儿不好,可在弟弟眼中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因为她知道尊重人,她是把弟弟当作一个完全独立的有思想有能力的一个人,而不是空有容貌凭此来邀宠的一个玩物,在澜儿那里,弟弟才觉得自己真正的象个人,象个男人。”
一席话听得任溶城目瞪口呆,任双城也侧目,连声道:“真是混帐话。自古以来,女尊男卑天经地义,女子肩负繁衍后嗣的重任,男子守在家中操持家务,千百年来何曾听说过男人与女人是同样的?”
任芳菲不服气地道:“澜儿说过,繁衍后嗣并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做到的,如果没有男人,女人也做不到……”说没说完,脸已经胀得通红。
任双城大怒,抬手便打,被任芳菲闪身躲过。
任溶城忙喊住两人,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家人打什么打?”
任双城住了手,气哼哼地道:“澜儿说澜儿说,你就把澜儿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听,她说什么你就认为是什么,连这等没羞没臊的话也能说出口来。”
任芳菲虽然臊得面红耳赤,却依然据理反驳:“难道这不是事实?谁见过只有一人能生育孩儿的?”
“反了你了。”
任双城气得暴跳如雷,骂道:“你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亏得祖母把你捧在手心里一样疼惜,可你是怎么做的?不仅违抗祖母的决定,诈死与人私奔,弃族人安危于不顾,还有脸跟我说这些离经叛道、忤逆不孝的言论,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寡廉鲜耻之徒!”
扑过去便跟任芳菲打了起来。
任芳菲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是只招架并不还手,叫道:“四姐,我不会再那样打不还手,请你收手,不然别怪小弟对不住你。”
任双城哇哇叫着:“好,我到要看看你学了什么高深武功,只管使出来。”
急得任溶城连声叫着:“住手。”
任芳菲见她逼人太甚,气恼地一挥手,一股大力猛扑任双城,任双城虽然有戒备,仍是被逼着后退了两步,微一愣神,任芳菲已经闪身出了房门,耳边响起他的说话声:“两位姐姐在此休息,小弟有事先走一步。”
想到这里,任芳菲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个世上除了澜儿肯平等地待他,其她,哪怕是自家的亲人,也是看不上他的行为的。三姐之所以肯帮着自己隐瞒,也是知道自己把进宫的后路给断了,权衡之下的无奈之举吧。
陆风澜睁开眼来,看着他黯然的神情,便知道他在姐姐那里受了气,安慰他道:“好了,别再伤心了,你也做到自己该做的努力,她们不谅解也没办法,只要我们心中无愧就行了。”
任芳菲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好一会才闷闷地道:“为什么男子的命会这么苦?难道男子不是人吗?为什么女人可以三夫四侍,而男子就必须三从四德?女人不喜欢可以再找一个合心合意的,而男子就不行?不肯听从家人的安排便是忤逆不孝,按自己的意愿找个情投意合的便是寡廉鲜耻?”
陆风澜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忧伤的眼睛,恳切地道:“芳菲,不要这样,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们,她们只顾自己的意愿,不顾你的幸福你的心意,随意安排你的人生,你反抗是对的,她们不理解不支持是她们的事,只要你我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不要理她们,再说,也不是没人支持你啊,婆婆不就答应了你我的婚事?虽然她不能公开承认,但她还是为你高兴的,不是吗?”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接着道:“婆婆既然同意了,就更不要因为其她人的态度而伤心,她们有她们的路,你有你的人生,为何要用她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澜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任芳菲抓着陆风澜的手,放在嘴边不住地亲吻。想着前阵子为了夜袭一事冷落她,让她难过,不禁愧疚,道:“对不起,澜儿,前阵子是我意气用事,不该怪你,不该叫你为我担心,原谅我可好?”
陆风澜摇摇头,任芳菲一急,道:“你不肯?”
陆风澜失笑道:“我又没怪你,谈何原谅不原谅?”
任芳菲喜道:“你不怪我?”
陆风澜叹道:“如果你无动于衷我反倒觉得奇怪,任谁看到自己的国人被杀也会难过的,我怎么会怪你?”
任芳菲放下心来,陆风澜接着道:“要怪,只能怪当权者野心太重,为了一己私欲,不尊重生命,我们既然阻止不了,就只能把自己保护好。”
任芳菲点点头,道:“是,澜儿说的对。”
陆风澜道:“是你把两个姐姐救出来的?”
任芳菲忙道:“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抓不闻不问,不过,我没伤任何人。”
陆风澜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只是,韩将军已经起了疑心,她私下里问过我,被我瞒了过去。芳菲,你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如果被人发现是你劫持敌国战俘,那我们真的要坏事了。”
任芳菲犹豫了片刻,道:“澜儿,等五姐的伤好了,我一定离开。”
陆风澜无语,任芳菲低声道:“我知道不该任性,可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就这样把她们丢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
半晌陆风澜才无奈地道:“那你一切小心。”
任芳菲搂住她,歉疚地道:“澜儿,谢谢你让我任性这一回,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再不会给你添麻烦。”
陆风澜无声地叹了一声,也伸手搂住了他。

离开陆风澜,天色已经很晚,林子里更显幽暗。任芳菲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澜儿说的对,对于她们无力挽回的事,只有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刚一走出树林,任芳菲便停住了。
林子外,韩殿芳一脸冰霜望着他。
韩殿芳时常来这里缅怀心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看到郡主在此与人私会。虽然震惊万分,却不敢惊动她们,远远避开。心里很是难过,郡主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不是听闻郡主与夫婿感情很好吗?这才离开多久,怎么会在这里做下这种事来?本想走开,却隐约感觉不对头,那人的身形是如此熟悉,竟似在哪里见过。她不甘这样走开,便在一旁等候。终于,郡主从另一边走了,那人向这边走来。
韩殿芳一步步走过来,紧紧盯着任芳菲,虽然面目不清,但那身形她决不会认错。
“你是何人?接近郡主有何企图?”
韩殿芳拔剑指着任芳菲。
任芳菲心思急转,他不能在这里跟人打斗,此处离营地太近,如惊动她人只怕澜儿难做,因此,不等韩殿芳走近便飞身跃上树端避开她。
韩殿芳一声断喝:“哪里走!”
也飞身上树紧紧追不放,见他身形飞快,知道自己追他不上,掏出一把铁莲子撒了出去。
任芳菲听到风声,只好抽出剑来拔打,这样一停顿,便落下地来。
韩殿芳追了上来,挥剑便刺。
任芳菲举剑抵挡,两人四目相对,韩殿芳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装作护卫哄骗郡主?”
任芳菲一言不发,挡开她,也不恋战,转身便跑。
韩殿芳紧缠着不放,此人的行为太过令人怀疑,先是跟在郡主身边,又莫名其妙地离去,现在又不明不白地出现,还跟郡主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她居心何为?
任芳菲被她缠得心烦,只得转身低声道:“别再追了,我不想伤你。”
韩殿芳怒道:“你纠缠郡主是何道理?”
任芳菲听她一口一个郡主,心中有丝异样,开口道:“我喜欢她与你何干?”
韩殿芳满脸通红,呸了一声,道:“无耻之尤哪里走。”
任芳菲挥剑抵住她,盯着她晕红的脸,冷笑道:“我与郡主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
韩殿芳气得浑身发抖,奋力拨开他,只是她本就不是任芳菲的对手,加之身上有伤,几个回合下来便气喘吁吁了,被任芳菲轻轻一掌拍在肩头,正是受伤的那处。
韩殿芳痛哼一声,后退两步,手捂肩头,指缝里渗出血来。
任芳菲一呆,有些内疚,低声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有伤在身,别追我了,我对郡主没有恶意的。”
说罢,转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抛给她,道:“这药治内伤很有疗效,算我向你赔个不是。”
不等她说话便飞身离去。
韩殿芳怔住了,看着手中的药丸,她自受伤后一直是暗中调息疗伤,便是外伤也是自己找些药来独自敷上,从不假手于人,只是这次伤得较重,恢复得较慢,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抓的人,却给自己留下药来,单此一点,她便知道此人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坏。

转眼,到了给任溶城拆线的日子,陆风澜借口一个人去林子里散心不让青衣与张青云跟着。青衣与张青云知道她最近很不开心,便依了她。
陆风澜在林中与任芳菲会合,任芳菲带着她来到藏身之处。任双城依然没有好脸色,任溶城却对这个拐走自家兄弟的郡主好奇至极,再说还是人家出手救治自己,怎么说也不能板着脸面不说话。两人寒暄几句,陆风澜动手给她把线拆去,对伤口的愈合很满意,重新包扎好后,交待说:“很好,只要别再跟人打斗静养个数月便无事。”
几人松了口气,任溶城道:“多谢郡主援手。”
陆风澜瞅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不是看在芳菲的面子上,我怎么可能给玉璃国人疗伤?”
任溶城尴尬地笑笑,任双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任芳菲低声道:“澜儿。”
陆风澜正色道:“好了,既然五姐的伤已无大碍,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芳菲,你也要离开这里,回去好好照看女儿,不要再让我担心。”
任芳菲点点头,道:“澜儿放心,待两位姐姐离开我便走。”
陆风澜瞅着任双城,任双城翻了个白眼没理她。任溶城笑道:“你放心,我们自会离开,六弟,你先走吧,我已经没事了。”
任芳菲欲言又止,陆风澜叹道:“不是我心狠逼你们离开,这里毕竟是边关,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任芳菲低声道:“我知道。”
陆风澜道:“既然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还是快送我回去,免得青衣她们起疑。”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对任溶城道:“告辞。”
任溶城笑道:“多谢。”
见任双城背着脸不肯说话,陆风澜淡淡一笑,跟着任芳菲出了房门。
把陆风澜送回到树林处,想着两人又要分开,禁不住紧紧搂住了她。
陆风澜也很难过,但为了安全还是忍痛放开他,安慰道:“放心回去吧,在这里我一切都好,我想玉璃惨败,过不多久两国大概就要和谈,那时我们便可以一家团聚了。”
任芳菲恋恋不舍地望着她,道:“澜儿,一切当心。”
陆风澜点点头,强笑道:“我会的,快走吧。”
任芳菲想了想,说:“那天我们分手后,韩将军拦住了我,她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想是误会了你我的关系,不过我看她很关心澜儿。”
陆风澜吃了一惊,一把抓住了他,急切地问:“她发现你了?”
任芳菲叹了一声,道:“不过,她并不知道我是谁,只道我是混在你身边打你主意的混帐。”
陆风澜却道:“那她怎么没声张?”
任芳菲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风澜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只好催促他道:“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今晚便离开这里。”
任芳菲点点头,道:“好,我这就走。”
目送任芳菲的身影消失无踪,陆风澜才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回到营中,一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无心应付,只埋头往前走,待她停下来抬头看时,竟然到了韩殿芳的住处。想了想,还是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迎面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当头盖了下来,随即一声怒喝:“谁让你进来的?”
陆风澜吓了一跳,却是一件白衫盖住了头,叫道:“小芳,是我。”
韩殿芳吃了一吓,随即明白,这里除了郡主,还有谁敢不经通报便随意走进她的帐篷。慌忙整理着衣服,道:“对不住郡主,末将不知道是郡主驾到,多有得罪。”
陆风澜扯下白衫,见韩殿芳满脸通红,正快速地扣着衣衫,面前的桌上放着些药粉与带血的白布。禁不住叫道:“怎么,你自己上药?为何不去叫医官们来做?”
韩殿芳尴尬地笑道:“已经快好了,就不想麻烦医官了。”
陆风澜走上前,看着那带血的布,上面竟带有脓血,生气地道:“伤口已经感染溃脓还说什么快好了?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韩殿芳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了,郡主,很、很脏的,还是末将一个人处理吧。”
陆风澜怒道:“你伤的是肩膀,不好好治疗,你是想让这条膀子废了是不是?”
说着上前要查看她的伤口,韩殿芳连连后退,叫道:“郡主,末将自己来即可!”
陆风澜奇怪地道:“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你怎么怕成这样?难不成我是吃人的老虎?”
韩殿芳的脸青白不定,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看伤处。
陆风澜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目光被她脖颈处的一个突起所吸引住。韩殿芳平日身穿甲胄围得严严实实,今天为了上药,甲胄早已脱放一边,她没想到郡主会突然过来找自己,只来得及穿上宽大的袍子来遮掩身体,哪里顾得了其他?此时见她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脖颈处,脑子嗡的一声,慌忙以手护住,却知道已经晚了。
陆风澜按耐住内心的惊疑,却道:“你还说无事,看你已经上火,喉咙都起了个肿块,还是快些让我看看,早点上了药早些好。”
韩殿芳惊讶地望着她,陆风澜面不改色地上前,稍稍掀开她的衣领,伤处果然已经溃脓,放开手,道:“你稍等,我回去拿些东西来给你清洗一下。”
说着,也不看她便走出了帐篷。回到处所,取了要用的东西,又返了回来。
韩殿芳早已经把衣服整理好,只留下肩部的伤处等着陆风澜来处理。陆风澜仔细地把伤处清理完毕,上了药,重新包扎好,对她说:“以后我会每天来给你上药,注意不要剧烈活动,免得出汗让伤口再次感染。”
韩殿芳默默地点点头,陆风澜收拾好东西,道:“回头我叫人给你熬些汤药喝,去心火的。”
韩殿芳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风澜拿着东西向帐门走去,韩殿芳喊了声:“郡主。”
声音嘶哑无奈。
陆风澜在门前停下,韩殿芳却又说不出话来。陆风澜没有回头,只说:“没事的,只要按时上药,静养一阵子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便出了帐篷,耳边似有若无地响了一声:“谢谢!”

68章

女皇看着手中的密报嘴角忍不住上扬,呵呵笑了起来。抬头对一旁的金凤鸣道:“大将军不负朕望,已经夺了玉璃二座城池,凤鸣啊,你这声东击西的计策不错啊!朕没看错你,照此下去,何愁霸业不成?”
金凤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蓝儿一再恳求她不要说出是自己整理出来的,只好笑道:“这也是大将军经验丰富才能短时间里做出如此好的成绩来。”
女皇意味深长地笑笑,放下手中的密报,拿起另一份来看。看着看着,脸色渐渐严峻起来。瞥了金凤鸣一眼,把密报压在其它奏章的下面,拿起另一份来看。
室内的空气微妙起来。
女皇伸了个懒腰,放下密报,笑道:“好了,今天就看到这里吧。凤鸣,”
金凤鸣放下手中的奏章,应道:“母皇有事吩咐儿臣?”
女皇看着她,道:“你把正君关了这么时间也该放出来了,怎么说他也是你长女的父亲,即使做了错事,你也处罚过了,做为一个君王,拥有三宫六院,就要做到雨露均施,不能偏颇哪一个人,这样不仅仅是为了后宫的和谐,也是为了平衡朝庭内外的势力均等。当初我也只道姬家这些年后继无力才让一个男子出头露面,所以你把无双纳进府我也没有阻拦,只是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男子,竟把你一向平静的太女府搞成这样,真让我小瞧了他。如今,你孩子也生了,再这样无节制地宠他,只会毁了他。”
金凤鸣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平静地道:“母皇教训的是,凤鸣知道该怎么做了。”
女皇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你回去吧。”
金凤鸣深深施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看着女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女皇才无声地叹了一声,抽出压在奏章下面的密报深思起来。

陆风澜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天晚上城中多处起火,留守的夏瑶将军分出一部分士兵帮着救火,一边严令守城将士谨防有人偷袭。
陆风澜心中却有种不详的感觉,这火起得太蹊跷,怎么可能多处同时起火?如果是人为的,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想趁火打劫,只是不知道目标是谁。
青衣与张青云紧紧护着陆风澜,以她们的经验来看,早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金凤、玉璃正打得难解难分,想偷袭边关重镇让前线将士分心自然会使出各种手段,还好夏将军也不是糊涂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分出一小部分人前去救火,其她人严阵以待。
果然,城外出现了一队人马,疯狂般地攻城,结果天水关上空飞石如蝗,双方人马均死伤惨重。陆风澜跟着众多医官们一起救治受伤的将士,却另有一队偷袭者杀了进来。而救治所里大部分是伤员,其她的只是手无寸铁的医官们,除了青衣与张青云武功高强拼死抵挡,只是双手难抵四拳,其她人多数被砍杀。眼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陆风澜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保护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伴,反而带累青衣与张青云拼死护着自己,而青衣与张青云已经浑身是血,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敌方身上的。
其她人都倒下了,只剩下青衣、张青云与陆风澜。
陆风澜惨然一笑,对青衣与张青云道:“你们不要管我,只管突围出去,跑一个是一个,用不着都搭进去。”
青衣道:“属下受太女殿下所托没能尽到保护郡主的责任,已是无颜再见殿下,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定不让郡主受到贼子的折辱。”
张青云也道:“弃主而逃不是张家女儿做出来的,属下誓与主子共存亡。”
陆风澜流下泪来,如果不是为了她,她们怎么会赔进性命?知道多说无益,闭了眼睛不再看。耳听着刀剑相撞,惨呼迭起,知道青衣与张青云在做最后的拼杀,心中感慨万千,想不到自己在这一世的人生是如此短暂,她又要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了。
“芳菲,我对不起你,以后的日子你要独自带着女儿坚强地活下去,记得不要再让她踏入朝堂,我只想她做个平凡的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芳菲,你要保重。”
陆风澜在心里默默地跟心爱的人告别,想到任芳菲得知自己的死讯会有的悲痛,心如刀绞。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震得人站立不稳,陆风澜如遭重击,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而正在打斗的众人也头晕目眩,不由得放慢了攻击的力度。
发出长啸的主人来得很快,明明第一声长啸听来还很远,转眼间,人已经到了近前,那人锐利的眼睛电闪一般扫过全场,落在地上的陆风澜身上,颤声叫着道:“澜儿?”
陆风澜听到他的声音,咳了两声,道:“你来了。”
众人眼前一花,任芳菲已经闪身到了陆风澜身前,见她嘴角流出鲜血焦急地问:“你受伤了?”
陆风澜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快去帮她们。”
任芳菲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陆风澜口中,道:“你先吃下去。”
陆风澜含进嘴里囫囵着咽下去,急道:“快去帮青衣她们,她们已经受了伤,支持不下去了。”
任芳菲放开她,站起身来,偷袭者知道来人就是刚才发出啸声之人,那声呼啸震得她们心神大乱,根本不是她们能抵挡得了的,见他站在那里如黑魅般,浑身散发着冲天怒火。
带头偷袭者明知不是来人的对手,但她们的任务便是要截杀阻挡玉璃入侵的罪魁,如何肯退,一挥手,众人又围了上来。
任芳菲对又掏出两粒药丸递给青衣两人,道:“你们护着郡主突围,我来抵挡她们。”
青衣与张青云吞下药丸,掺起陆风澜,陆风澜担心地道:“你要小心。”
任芳菲只说道:“你们先走。”
说着手中利剑寒光一闪,围在前面的人手中的刀剑掉落了一地,只这一招,任芳菲已经把她们的手筋挑断,再也拿不起兵器。
偷袭者大骇,一片混乱,青衣与张青云趁机挟着陆风澜向外冲去。
领头的一挥手,另有几人上前阻挡,却被任芳菲鬼魅般的身影拦了下来,青衣与张青云架着陆风澜从任芳菲打开的缺口冲了过去。
领头人一声呼哨,又有一队人冲了过来,拦住了陆风澜等人。青衣与张青云虽然吃了伤药,只是没时间运功疗伤,又厮杀了好长时间,已近力竭,混战中,张青云被砍了一刀,闷哼一声,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任芳菲本不想开杀戒,但看陆风澜等人遇险,不由恶向胆边生,剑光暴涨,怒吼:“挡我者死!”
拦在他身边的人倒下了大半,任芳菲冲了过去,接过陆风澜对青衣道:“你护着青云,杀出去。”
领头之人叫道:“不惜任何代价给我杀了金夙蓝!”
任芳菲一惊,此人的声音如此熟悉,禁不住凝目向那领头人望去。
那人也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又惊又疑又恨又鄙视的神情,令任芳菲心中突突乱跳,一个名字冲口而出:“韩凝。”
领头之人韩凝嘲弄地道:“想不到芳菲公子竟然诈死,还跟敌国的郡主搞在了一起,你们任家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勾结外人做出欺君罔上之举,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任芳菲浑身发颤,陆风澜紧紧握住他的手,脸色煞白,青衣与张青云也是一呆。而围住她们的玉璃武士更是惊疑地看着任芳菲,见他与敌国郡主如此亲密,刚才还杀伤本国武士,禁不住露出鄙视厌恶憎恨的目光,纷纷啐弃道:“真是寡廉鲜耻的□之徒,可怜我们君上还为了他大办国丧,没想到他竟然跟敌国的郡主鬼混。杀了他,杀了他,为君上雪耻,为君上报仇。”
韩凝喝道:“给我杀了她们,为玉璃雪耻,为君上报仇!”
本已被任芳菲出神入化般的功夫吓破了胆的玉璃人,此时被愤怒掩盖了神志,她们奋不顾身地冲上前,要为被欺骗的君上报仇,要把给玉璃君上抹黑的贱人杀死。
任芳菲的手在发抖,下意识地挥着手中剑把刺向陆风澜的那个刺死,而那人的眼中闪着厌憎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自己,虽死也是不闭眼睛。
韩凝拔剑在手,跳进战场,冲着任芳菲杀了过来,任芳菲挥剑挡住她,韩凝嘲弄地道:“任公子,好本事,杀起自家人来真是毫不手软啊!”
任芳菲一颤,收回了剑,韩凝趁机一剑刺向陆风澜,任芳菲反手架住她的剑,低声道:“放过她,我任你们处置。”
陆风澜大惊:“不行,你是我的,你说要跟我陪着女儿一同到老,怎能出尔反尔?”
任芳菲悲伤地望着她,陆风澜紧紧拉着他,急切地道:“你以为她们会放过我?别傻了,她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冲我来的,你不要中了她们的计。”
韩凝呵呵笑道:“好一对狗男女,真是情真意切,死到临头还眉目传情,姐妹们给我杀了这对给君上抹黑的奸夫□。”
玉璃武士大吼着奋不顾身地往上扑。韩凝也趁机缠着心神不定的任芳菲打斗起来。青衣一边架着张青云一边拼死抵挡,见任芳菲只招架不下杀手,心中大急,喝道:“保护郡主,其她的以后再说。”
任芳菲一震,是啊,现在保护澜儿是正理,精神立即集中,一抖手,韩凝手中的剑飞上了天空。韩凝大惊,在手下拼死掩护下退出了战斗圈。
韩凝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叫道:“不要放过这个叛国投敌的贱人,给我杀!”
玉璃武士喊叫着:“杀死叛徒,为君上报仇。”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任芳菲杀到手软,而玉璃的武士依旧不怕死地冲过来。
正在这时,一队金凤士兵冲了过来加入了混战,让情况危急的任芳菲等人松了口气,只是这些普通的士兵如何是玉璃武士的对手,一阵厮杀,金凤士兵倒下了大半。
陆风澜看得心如刀绞,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加入了战斗圈,那人身形如电,出手狠辣,招招刺在敌人要害,而更多的金凤士兵已经闻讯向这边赶来,韩凝眼见杀不了陆风澜一行,只得恨恨地在众人的拼死保护下向外冲。
陆风澜忽然叫道:“慕孤云,不要放过一个玉璃人,全部杀光。”
慕孤云一声长啸,笑道:“好,谨遵郡主之命!”
任芳菲手一颤,陆风澜冷静地道:“不能让她们活着回去。”
任芳菲不说话,只是拉着陆风澜退到了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战斗终于结束了,玉璃人丢下无数尸体撤退,这让陆风澜更加确信,这次的狙杀是冲着自己来的,攻城是幌子狙杀自己是真的。看来,她破玉璃投石机的事还是传了出去。让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任芳菲身份的暴露。
踏着清晨的薄雾,陆风澜仔细地查看玉璃武士的尸体,直到看见韩凝的尸体,才松了口气。数了数,一百八十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为了不放过一个逃亡者,她已经跟夏瑶提议全城搜捕。夏瑶已经知道她身边发生的变故,同意了她的提议。
由于大多数医官被杀,匆忙间从民间征集来的医者在陆风澜的带领下忙碌地救治伤员。陆风澜郡主的身份已经传遍了全军,伤员们知道这个美丽的医官竟然是安靖王府的郡主,都受宠若惊,看着她不辞劳苦为自己疗伤,早把恶魔郡主的名头给忘掉了。而郡主的夫婿居然是玉璃国君上看中的人,这个消息更是让广大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不仅没人看轻她们,反而以此为荣,趾高气扬地道:“看,玉璃君上看中的人偏偏被我们郡主夺了过来,这说明我们郡主魅力无边,人家天仙似的人物自然要配天仙似的郡主,这才叫绝配,玉璃君上那才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也配?”
这些传言也传到了陆风澜与任芳菲的耳中,两人相对无语。
任芳菲思索再三,对陆风澜道:“澜儿,我必须潜回玉璃,让家人赶紧离开,不然传回玉璃……”
陆风澜断然道:“不行,这样很危险的。”
任芳菲坚决地说:“我一定得回去通知她们,不能让她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陆风澜看着他,艰难地道:“如果你出事,我跟女儿怎么办?”
任芳菲痛苦地望着她,道:“如果我不回去,消息传到玉璃,君上怎能放过她们?我又怎能安心?”
陆风澜无语,她明白,如果任家出事,她跟任芳菲下半辈子谁也别想过的安生。
任芳菲搂着她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陆风澜流下泪来,哽咽道:“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跟女儿等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
任芳菲也流下泪来,点头道:“是,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的,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69章

金凤宫里挤满了官员,看着一批批后宫君子前来拜见女皇,出来后都掩面而去,虽然无人敢哭出声来,但那哽咽之声更是令人心酸。
最后,凤后出来,众官员看着满脸泪痕的凤后,也纷纷落下泪来。
一宫侍出来尖着声音叫道:“传安靖王觐见。”
安靖王应道:“臣金静芝见驾。”
随着宫侍走进女皇寝宫。
寝宫里,除了金凤鸣陪着女皇,还有众多太医,女皇躺在宽大的凤床上,面色灰白。
看着女皇透着死寂的面容,安靖王禁不住落下泪来,上前一步跪倒在床前,泣道:“皇上……”
好一会,女皇才睁开眼来,看着伴着自己走过腥风血雨赔进两个女儿的妹妹,女皇的眼中落下泪来:“静芝……”
“皇上。”
安靖王握住女皇干枯的手,女皇紧紧抓住她,颤声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啊……”
“皇上……”
安靖王说不出话来。
女皇看向金凤鸣,金凤鸣红着眼圈来到近前,问:“母皇?”
“跪下。”
金凤鸣闻言跪了下来。
女皇看着安靖王指着金凤鸣道:“妹妹,我把凤鸣托付给你,今后她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说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安靖王吓了一跳,忙道:“皇上,君臣有别……”
女皇打断她,对金凤鸣道:“凤鸣,以后安靖王便如你亲生娘亲一样,蓝儿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一定不能做对不起娘亲的事,一定不能……”
金凤鸣脸色苍白,对着女皇叩道:“母皇……”
女皇严厉地看着她,道:“凤鸣,回答我!”
金凤鸣颤声道:“儿臣……记……下……了……”
女皇放下心来,道:“你下去吧,我跟你姨娘说会儿话。”
金凤鸣叩头默默走了出去,站在门前,看着官员队伍中面无表情的金夙蓝,心痛如绞。
几位老臣围上来问:“殿下,皇上……”
金凤鸣稳了稳心神,黯然道:“母皇正在跟安靖王谈话。”
众臣叹着气与金凤鸣叙谈着。

不久,安靖王走了出来,宫侍又传了几位大臣进去,金凤鸣对着安靖王施礼,安靖王忙拉着她,道:“殿下不可,皇上虽然如此说,但君臣终是有别,礼不可废啊!”
金凤鸣黯然道:“姨母……”
安靖王道:“殿下放心,以后臣与蓝儿一定尽心竭力扶佐殿下完成大业。”
金凤鸣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金夙蓝,见她低头垂目,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又换了几次大臣觐见,最后,宫侍喊道:“宣金夙蓝觐见。”
陆风澜如梦方醒般,越过众臣,随着宫侍进了女皇寝宫。
女皇示意众人都出去,众太医与宫侍鱼贯而出,寝宫里只剩下女皇与陆风澜。
陆风澜跪下默默行礼,女皇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半晌没言语。陆风澜就跪在那里不出声。
终于,女皇叹了一声,道:“蓝儿,你在怪我。”
陆风澜恭敬地道:“臣不敢。”
女皇强撑着坐了起来,叹道:“起来吧。”
陆风澜顺从地站了起来。
女皇招招手,陆风澜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女皇拉着她的手轻叹:“你心里怪我强把你拉进朝堂里来,所以才会有今日夫妻分离父女离散的结果。”
陆风澜垂着眼帘道:“蓝儿从未怪过皇上,这一切都是蓝儿的错,蓝儿不该放他走。”
女皇看着她,道:“这两年,你时刻不忘打听他的下落,是我让你母亲把实情瞒着你,我们不想你伤心,可看着你这个样子,那我就告诉你。”
陆风澜抬起头,盯着她,不敢相信要从女皇这里得知任芳菲的消息。
自从那天任芳菲离开她去了玉璃便杳无音信,她苦苦等候,等来的却是女皇召她回朝的圣旨。
回到凤都,女皇斥责她欺瞒抗旨,竟敢撒下弥天大谎,要治她的罪,幸亏皇太女与众臣为她求情,结果是降职罚俸不了了之。而与玉璃之间的战争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刚开始,大将军攻下玉璃几座城池,后来却遭到玉璃人的殊死抵抗,战况有胜有负,形成了拉锯战。

不想女皇因年事已经高,操劳过度,不久便染上了重病,而国内也遭受了多年未见的干旱,在众臣的劝说下,女皇只得下旨与玉璃和谈。

玉璃也因国内出了状况,加上战争受到重创,巴不得和谈,双方一拍即合,签订了和平协议,只是金凤占领下的玉璃城池却没有归还玉璃。韩潇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办法,只得含恨罢兵。

两国一停战,陆风澜便要去玉璃寻找任芳菲,却被安靖王关在府里不准她出府一步。任她苦苦哀求,都不能让安靖王松口。
陆风澜心知任芳菲遭遇了不测,却苦无机会出门。而过不多久,传言女皇要为她赐婚,陆风澜更加认定她们知道任芳菲的下落,只是不肯告诉自己。她没办法,只好让人传信给秦无伤,请她帮忙打听任芳菲的下落,秦无伤却一直没有消息。而女皇赐婚一事却落实了下来,陆风澜闯进宫对女皇道:“皇上,蓝儿除了芳菲谁也不要,您如果再逼蓝儿,蓝儿便跪死在这儿。”
女皇大怒,拂袖而去,陆风澜便一直跪在殿外,谁劝也不听,不吃不喝,直至昏死过去才被人抬回安靖王府。结果陆风澜大病了一场,女皇只好收回旨意,却下旨令她禁足反省,不得旨意不许出府。
一年多来,陆风澜如困兽般呆在府里,不是坐在水池边呆呆发愣便是在书房里埋头苦读、奋笔疾书。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也不肯与人说话。直到女皇病重,才解了她的禁令。
看着她热切的眼神,女皇叹道:“那任家已经被玉璃君上抄家灭族,芳菲那孩子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束手被擒,被韩潇困在宫中,我怕你冲动所以让你母亲瞒着你,没想到你这孩子如此执着,他已经是韩潇后宫之人,你就不要再抱幻想了。”
陆风澜急切地问:“皇上,他还活着吗?”
女皇点点头,道:“还活着。”
陆风澜笑了,说:“只要活着就好。”
女皇看着她,陆风澜道:“只要他还活在人间,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也要等着他,或许要不了二十年,我就可以再见到他。”
女皇盯着她,问:“蓝儿,你有什么打算?”
陆风澜看着女皇笑道:“皇上,您明白的,您早就知道蓝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蓝儿了,蓝儿会按照您的意愿帮着皇太女殿下实现您的愿望,我不求其她,只求能一家团聚,以后能过平安的日子,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对皇太女殿下不利,殿下待我很好,象亲姐妹一样,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报答她。”
女皇抓着她的手,锐利的眼神象刀子一样盯着她,陆风澜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害怕退缩。好久,女皇才放开她,道:“好,蓝儿,我就相信你的话,不过,我会留下一道密旨,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自己的诺言,自会有人拿出密旨来讨伐你,我想,你也不会希望整个安靖王府来为你陪葬吧!”
陆风澜冷冷一笑,道:“皇上,您放心,安靖王府是我的家,那里都是我的亲人,我没那个狠心抛弃她们。”
女皇微微一笑,道:“蓝儿,你恨我!”
陆风澜摇摇头:“不恨,我只是同情您。”
女皇一愕:“为何?”
陆风澜呵呵笑了起来,问:“蓝儿问皇上,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心里好过吗?”
女皇愣了愣,没说话。
陆风澜怅然道:“我也曾经胡乱猜忌过,结果搞砸了一切,后来遇到了芳菲,是他给了我信心,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错误与缺点,所以,我知道,有个相知相爱的人伴着过一生很幸福,而猜忌多疑只会使自己不开心,连带着别人也不开心,所以,我知道皇上您心里并不好过。”
女皇半晌没言语,陆风澜接着说:“我母亲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为了皇朝为了皇上,呕心沥血还赔上了两个女儿,这样的人皇上居然还怀疑她,难道皇上在怀疑我母亲的时候心里会好过吗?”
女皇脸色苍白,咳了起来。
陆风澜停下来,问:“皇上,要太医进来吗?”
女皇咳了半晌,才停下来,喘息道:“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陆风澜沉默片刻,道:“从来帝王都是孤独的,所以才称孤道寡。”
女皇平了平气,道:“好了,我知道蓝儿的心意了,你出去把她们都叫来。”
陆风澜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
女皇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心中难以平静。

众臣听闻女皇的召唤纷纷进了寝宫,陆风澜却慢慢走出了金凤宫。
天灰蒙蒙地,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陆风澜伸出手来,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雪花入手即化。她终于知道了任芳菲的消息,时隔两年,她终于知道了他还活着。
“芳菲,你还活着真好,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还活着就有重见的那一天……”
凤都的上空响起了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70章

谢秋容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宫,室内一个宫侍也没有,他看了看那张大床,纱帐低垂,一动也不动,里面也是悄无声息,如果不是知道那人一直都不出声,真让他以为这间寝宫里空无一人。
谢秋容走上前,刚要掀开纱帐,却听到一声冷哼从里面传出:“出去!”
谢秋容停了下来,低声道:“公子,奴婢从太医那里讨来伤药,就让奴婢给公子把身上的伤擦一擦,免得伤口恶化。”
里面没有动静,就在谢秋容以为里面那人再不会理自己时,那冷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药放下,我自己来。”
谢秋容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依言把伤药从纱帐下面递了过去。
耳边铁链轻响,手中的药盒被拿走了。
收回手,谢秋容低声道:“奴婢去给公子端些吃食。”
没有回音,谢秋容不以为意,径自离开这个冰冷的寝宫。
来到小膳房,刚要进去,便听到里面的人正在闲话,不由站住了。
“你说,咱们怎么会被派到这个鬼地方,服侍一个叛国投敌的罪人,还是个寡廉鲜耻的淫奔之徒,呸,真是丧气!”
“是啊,真不知道君上看中他哪一点?居然不杀他,还把他养在深宫里,好吃好喝地对他。”
“听说,昨天君上又宠幸了他,啧啧,你是没听到,那淫声浪叫传出老远去。”
“说不定就是这样,君上才舍不得杀他。”
“定是他的狐媚功夫了得,所以君上才常常来,把薛贵君都冷落了。”
“唉,你们知不知道这个狐媚子长什么样?”
“不知道,听说,自从进了这宫里,就没几个人见过他,总是把自己藏在床上不露面。”
“嘻嘻,说不定他天天光着身子好让君上着迷,想着他,所以不下来。”
“呵呵呵,还听说他那里很大,所以才让君上……”
谢秋容听不下去了,咳了一声,里面顿时静了下来。谢秋容走了进去,面如寒霜,骂道:“整天就知道搬弄口舌,不知道华贵是怎么死的吗?”
膳房里的众人吃了一吓,纷纷赔着笑脸道:“谢宫人来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几个浑人一般见识,我们几只老狗吃了一些马尿,在混说,您不要见怪。”
谢秋容啐道:“我听了不要紧,如果传到君上耳中,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吓得跪了一地,哀求道:“谢宫人,请您一定帮衬着奴才们,奴才们以后再不敢胡吣了。”
谢秋容道:“起来吧,这次我只当没听到,再有下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人大喜,没口子的道谢,叩了头爬起来,讨好地问:“谢宫人想吃点什么只管吩咐,奴才们一定尽心竭力让谢宫人满意。”
谢秋容道:“你们做些清淡的粥来,再配些合口的小菜,一会儿我来端。”
众人讨好地笑道:“哪能再让谢宫人跑来跑去的,等好了,我等自会送到谢宫人房里去。”
谢秋容笑道:“既然如此,秋容多谢了。”
离开小膳房,谢秋容禁不住想起刚来这里服侍这位众人口中叛国投敌的罪人时的情形。
那天,他一进到这座名为缚琴宫里,便被宫内狼籍一片的情形吓了一跳。君上身边的宫侍们都心惊胆颤地站在宫外,听着宫内不时传来君上暴怒的叫骂声,还有鞭子抽打的呼啸声,伴着君上的雷霆震怒夹杂着低低地呻吟,却没有求饶声。
听着那鞭子抽在身上发出的声响,谢秋容打了个冷颤,他们从未见过君上如此失态暴怒,亲自动手鞭打一个娇弱公子,可想君上的愤怒达到了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鞭声停了下来,他听到君上断断续续地声音:“……为什么……背叛……什么……”
不知道任公子怎么回答的,却听到君上冰冷刺骨的笑声:“好!好!好!”
片刻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不,不,不要……”
那声音是那么绝望与悲痛,谢秋容忍不住发抖,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面色发白。
不久,他们便听到强自忍耐的呻吟声,伴着君上的冷笑,那呻吟声越来越难耐,众人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又听到君上一声怒吼:“你敢……”
一阵混乱,接着君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居然敢寻死,我告诉你,你母亲的命就在你的手上,如果再敢寻死,我叫她给你陪葬!”
接下来的喊声是那样无助与凄凉:“原谅我……蓝儿……对不起……蓝儿……蓝儿……”
伴着那无助绝望的喊声是君上更加狂怒的喝骂……
那一声声喊叫与君上愤怒的骂声交织在一起,直至最后了无声息。
“来人!”
君上的声音最终传了出来。
谢秋容忙跟两个宫侍进到寝宫,眼角的余光扫到地上扔着鞭子与撕破的衣衫,还有斑斑血迹。几人服侍君上穿上衣服,君上厉声交待着:“给我看好他,如果有一丝差错当心尔等狗命。”
谢秋容等人跪下领命。
君上带着人走了,谢秋容几人这才起身。谢秋容吩咐人把东西收拾好,自己掀开床帐,想要服侍任公子起身,却在看到床上之人时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忙过来扶他起来,问:“秋容哥哥,怎么了?”
谢秋容镇定了一下,道:“没什么,你们去端些热水来,我帮公子擦洗一下。林青,你去找太医来给公子看看。其他人都下去吧,记住这里的事不许传出去,听到了吗?”
众人点点头,下去各办各事。
等人端来热水,谢秋容打发人都出去后,才把床帐掀开,拧了巾帕小心翼翼地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任公子清洗身子。换了好几盆水,才完事。也不喊人,自把床上的被褥都换了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休息了好一会,才唤人来把换下的被褥拿去,再三叮嘱要烧掉。
太医来看视后,开了药方,留下伤药,叮嘱怎样使用。
送走太医后,谢秋容便吩咐人去煎药,自己拿着伤药抖着手给那一直昏迷不醒的任公子涂抹了一遍。
做好一切,谢秋容才发现,竟然没有衣服给他换,而他的衣衫已经成了碎片。谢秋容只好从自己衣箱里找出还没穿过的衣服给他换上。
药煎好了,谢秋容用汤匙一点点地把药喂任公子喝下,做这一切他都没让其他人插手,不知为了什么,他在见到这个任公子的相貌以后,便有一种感觉,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只怕这宫里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打发其他人下去后,谢秋容坐在一旁盯着紧闭的纱帐陷入了深思。

所有玉璃人都知道任家的六公子任芳菲是君上早就定下的君后,而君上对任公子的宠爱也到了听之任之的地步,只因为他的心愿要遍游天下美景,君上便放了他去,却不料一去便不再回头,回来的只是一捧骨灰。君上的悲痛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却依然追封为君后风光大葬。世人没有不羡慕任家这位命短福薄的六公子,虽然生前没有享受到君后的尊荣,死后却依然夺了君上的宠爱。
几年来,就在世人对此事渐渐淡忘时,却惊闻任家竟然叛国投敌,被君上下旨抄家灭门,一番血洗,任家烟消云散,君上下旨把抓到的任家家主定下日子凌迟。
那一天,璃都所有人都涌出了家门,奔向法场,要看一看这个叛国投敌的罪人应有的下场。
而那天的变故也让璃都人多少年后还记忆犹新。
任家家主的囚车一推出,便被围观的民众投掷的东西所掩盖,叫骂声响彻云霄,如果不是禁军拼命阻挡,只怕囚车还没到法场,任家家主便被民众的怒火焚烧成灰烬。
囚车进了法场,众人都被隔绝在外,看着任家家主被拉出囚车,正要被绑在刑柱上,忽听一声长啸,那啸声震得人站立不稳,倒下了一大片,而架着任家家主的两个刽子手也跌倒在地,就在众人忡怔之时,一个灰衣人如神人一般降落在法场,手起剑落,任家家主身上的枷锁便分崩离析,这时,醒过神来的禁军们呼叫了起来:“有人劫法场。”
那人抓住任家家主冲着围上来的禁军们杀了过去,那一番血战,让参加过围攻侥幸活下来的禁军们在以后的岁月一想起来仍然色变,难以相信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出神入化般的功夫,而使出这般功夫的还是个男子。
就在禁军们胆寒不敢再上前时,变故陡起,任家家主一手抓住那人手腕,另一只手拍向那人胸口。那人措不及防,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那人一脸错愕地抬头望着任家家主,众人也被惊呆了。只见任家家主冷笑着扑向那人,那人一边退却一边厉声叫道:“你是何人,如何扮作家母?”
任家家主不言,只一味的狂攻猛打,那人虽然受了伤却依然勇猛无比,几个回合便制住了任家家主。那人把剑架到任家家主颈中,喝道:“你们把我母亲关到哪里去了?”
假冒的任家家主呵呵冷笑,看着远处道:“你回头看吧!”
那人回过头去,只见方才围得水泄不通的禁军们退了下去,闪出一条道来,迎面走来的是一个浑身冒着怒火的黄袍女子,正是玉璃一国之君韩潇,而她身边被绑之人与自己手中擒拿的假冒任家家主的相貌一般无二。
任家家主看着孤身涉险救来救自己的人悲声道:“菲儿,你不该来,不该回来!”
任芳菲松开了手,跪倒在地,悲呼一声:“母亲,是孩儿害了你们。”
韩潇手执利剑,指着任芳菲怒骂:“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却背叛羞辱与我,该当何罪?”
任芳菲站了起来,对着韩潇道:“一切的过错都是由我而起,你放过我母亲,我自当以死谢罪。”
“哈哈哈——”
韩潇放声大笑,嘲弄地道:“你以为一死便解了我心头之恨?”
任家家主高声道:“菲儿,快走,不用……”
话未说完,便被韩潇一指点了哑穴。韩潇恨恨地盯着任芳菲道:“不想让你母亲死,便放下武器,自散功力。”
任芳菲浑身一震,自散功力,便是要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任她摆布。
韩潇没给他时间考虑,一剑刺进任家家主的腿上,任家家主痛苦地跪倒在地。
任芳菲悲呼一声:“母亲——”
刚要上前,韩潇的剑已经指向任家家主的胸前,喝道:“站住,再上前一步,我便刺进去。”
任芳菲硬生生停了下来,看着血流不止的母亲,还有指在她胸前的剑尖,韩潇狞笑着把剑缓缓刺进任家家主的胸膛,任芳菲肝胆欲裂,叫道:“住手。”
韩潇冷笑道:“我数三个数,是自散功力还是要你母亲死,你自己选。一”
任芳菲在发抖。
“二”
此时大地一片静寂,众人都秉住了呼吸,所有人都盯着任芳菲看,他手中的剑抵在地上,发出阵阵颤声。
“三”
话音刚落,韩潇挥剑便刺,却被一物将剑击落,任芳菲抛掉手中的剑击落韩潇刺向母亲的剑,厉声道:“休要伤害我母亲。”
韩潇狠狠地盯着他,任家家主拼命地摇着头,只是苦于发不出声来。任芳菲痛苦地看了母亲一眼,抬手击在自己胸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
韩潇上前一步,抬手“啪”地一声打了他一巴掌。
任芳菲跌倒在地,韩潇上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的羞辱我会百倍加诸在你身上,不想你母亲死,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活着。”
任家家主挣扎着扑向儿子,却被韩潇一脚踢翻,对她冷笑道:“任惠,你也给我记着,不想你儿子沦入花楼,你也给朕老老实实地活着。”
说着拖着任芳菲的头发便走。
任惠死死地盯着被拖在地上的儿子,眼中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