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16

淡月小鱼: 周采采的南瓜车 21-完

21.星空下的生日会

“最近忙瞎啦?让我想想,每天痛,并快乐的工作和学习~~~~~~最近中午已经不想午睡了,觉得那种30分钟的享受,却要在醒来起床时挣扎上10多分钟,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下午经常是困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脑袋也很混沌的状态,不知道自己一个下午都做什么了,然后很痛苦的告诉自己,今天又是什么都没弄。我被派作谢大人的特助,经常要处理不属于我原模块的问题。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习,可为什么这些东西在我眼里看起来像天书一样,怎么学都学不会呢?不是我怀疑自己的智商,我是疑惑为什么要学习这个,为什么这里要这样做,为什么我做的结果和教材上的差那么多,为什么~~~~~~~~我又想大声呐喊了,可是为了不影响别人我忍~~~~~~,但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忍得好难受,我就是想大喊大叫,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其实没那么糟糕,其实生活很美好,其实我也学会了一些知识,其实我可以越来越好…”
——周采采的博客
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迈出这座灰色的大楼一步!福州项目那边要做完结确认,谢安玄周一匆匆飞了过去,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北京。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其他人理所当然地把那些需要谢大人处理的问题和资料都塞到了我这里。
谢大人走前,丢给我一大摞参考教材,让我遇到问题时就到教材里找答案。我捧着几乎有我一半高的教材,眼泪汪汪地问他:“领导,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谢大人特温和地对我说:“放心,最多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回来!”“呜!说话算话,不许骗人~~”我咬牙想,三天而已嘛,我就不信我周采采撑不过去!
结果捏?今天都星期五了!谢大人连个影子都没有!前天王主任突然去了太原,各顾问精英群龙无首,俨然把我当成了最高领导人!
可怜我当了半辈子的小兵嘎啦,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机会过把做领导的干瘾,却是像被放在了火上烤着一般难受!“周特助,这几个模块的内置转接问题我都列出来了,麻烦您看一下,明天我等你答复。”赵小熊把一叠资料扔在我桌上。“周特助,新增模块的简要程序我已完成列表,麻烦您进系统看一下,明天我等您意见,这是新模块的基础资料。”卫大猴子也把一叠看起来不薄的文件扔在了我桌上。赵小熊原名赵伟,泉州人。人长的纤细苗条,却也是个迷糊的家伙,现在住在我左面的房间。有天早上,这位仁兄穿了件小熊睡衣到食堂里吃早饭,正好被我看见。结果,从此就落下了赵小熊的外号。卫大猴原名卫华天,郑州人。人长的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住我右面的房间。至于为什么叫他卫大猴,是因为他属猴,我也属猴,就体格而言,他是大猴子,我是小猴子。私底下同事们都叫他卫大猴,而叫我周小猴。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和资料,我彻底崩溃了。没良心的赵小熊和卫大猴,把东西扔给我后就一脸轻松地去食堂吃晚饭了,全然不管他们的邻居我——周小猴有没有胃口吃饭。诺大办公室里人渐渐都走光了,最后,天花板上只剩下一盏孤单寂寞的白炽灯,冷冷照在我和我那单薄可怜的笔记本电脑上。顾不上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我一面叹气,一面翻弄着那些怎么看也看不明白的资料和文件。呜……郁闷死我了!!本来就不是我MM模块上的事情,我当然搞不清楚啦!还有,我为什么会糊里糊涂地变成什么周特助啊?就这样,我把抱怨当晚饭,诅咒当夜宵,坚持不懈地看着那些天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抬起酸痛不已的脖子,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再低头看看手上的资料,第九页。我从七点钟开始就在看这个该死的第九页了!现在竟然还在看!“谢安玄!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人!呜……。”我捧着资料,含着眼泪,继续我魔咒般的第九页之旅。又苦熬了一个多小时,仍没有什么进展。我丢下该死的资料,干脆上网玩一会儿,也好换换脑子。看了几个网页上的花边新闻,觉得没趣,顺手点开了公司的内网。首页一打开,我吓了一跳,谢大人的玉照占了半幅页面。再往下一看,还有一行不小的字,“祝集团SANPO系统总裁谢安玄生日快乐!”今天竟是谢大人的生日吗?翻开台历一看,7月20日,星期五,阴历六月初七。
照片上的谢大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打着银灰色的领带,脸上露着浅浅淡泊却又无懈可击的微笑。乍看之下觉得温和亲切,再仔细定睛瞧去,却又让人觉得那温和中有冷漠,亲切中有疏离。呵呵,这就是我的大BOSS啊!一个并不容易接近的人!“嗯哼——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用左手食指指着相片上那个大人物的鼻子,凶巴巴地说:“谢安玄,你笑什么笑?骗我说三天就回来,现在都几天了?你是不会数数吗?好,那我来数给你听!你走时是星期一,今天是星期五,也就是说不多不少,你走了整整五天!五天呐!你知道我这五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起早贪黑,吃不下睡不好,提心吊胆,明明好多问题不懂不会,却不敢在别的同事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我是你带到项目上的,我不能给你丢人呐!!呜~~~可怜我每时每刻都要担心下一秒会穿帮,苦不堪言,你却在福州和李风远两个风流快活,把我忘到爪哇国去了~~~”
呃——风流快活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对着的是照片!嘿嘿,还挺过瘾的,继续!我像个怨妇似的接着对着谢大人的照片诉苦。“谢安玄!你这不负责任的家伙,不让我回南京,非把我拎到北京来受罪。这会儿我好不容易安下心来想在北京项目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你却跑的远远的把我扔了!不回来也就算了,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过分!你这像是做人家领导的人吗?无缘无故安了个什么特别助理的名头给我,却连个泡泡都不冒!鲸鱼那么大的肺在海里过几个小时还要浮上来透个气呢,你以为你是潜水艇啊?哼!谢安玄,你……你气死我了!”想到谢大人竟然五天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我心底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委屈的不行,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谢。。安。。玄,你是匹诺曹,说谎的坏孩子!仙女姐姐会处罚你!罚你长出长鼻子来!罚你……罚你在过生日时吃不到好吃的蛋糕!”我嘴巴一撇,眼泪便一串串地掉了下来,“谢大人,你快回来吧~~~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肚子好饿,眼睛好涩,脑子好累,心好困……”
我对着谢大人的照片哭天抹泪,本就困涩的熊猫眼,很快就红肿的快要睁不开了。伸手到桌子边上摸索着,想拿张抽纸,冷不丁一张软软的纸巾轻轻抚上了我满是泪珠的脸。
“谁?——”我虽反应迟钝,却还没迟钝到会以为自己长了三只手。扭头向后望去,我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照片怎么会跑到我的后面来了?”
再转回头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大照片,“啊——”我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尖叫!
还握着纸巾的手捂住了我的嘴。“采采!你想把大楼里的保安都叫来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眼泪流的更厉害了。“领导……你终于回来啦!”我呜呜地在他手心里说着,泪珠一颗颗划过他的手背。
“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别人知道还不笑死!”谢安玄重新抽了张纸巾给我擦脸,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说:“好了!采采乖,别哭了,是我不好,对你食言了。”听了他的话,我心底里的那些委屈更是一下子全涌出上来,最后终于像山洪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我呜呜咽咽哭了半天,谢大人就蹲在我身边为我擦眼泪擦了半天。慢慢的,我的情绪平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了。忽然想到,谢大人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呃——不会是在我指着照片骂的开心时就已经回来了吧?^0^额滴神!“领……导,”我抬起一塌糊涂的脸,有些僵硬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谢安玄望着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连黑亮的眼睛都笑的弯成了月牙。
我更不安了,扭着手,强睁大眼睛说:“谢。。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谢安玄直起身子,望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大照片说:“从你开始对着我的照片和我谈心开始,不,或许更早些。大约在你翻台历时,我就回来了,确切的说是进了这间办公室。采采,你的口才不错啊,可以不停歇不喝水的说上一大长篇!下个星期的晨会,就你来主持好了。”
谢大人笑咪咪地看着我,我却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能晕过去也就罢了,偏我又不是那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没那随时可以晕倒的神奇本领,只能硬着头皮对着领导,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谢安玄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你的仙女姐姐不灵啊,我的鼻子没变长。”
“……咦?……呃……。”我抬头看了看他,额上冒着冷汗。鼻子会变长才是奇迹了!
咕——这种时候,肚子却发出这样不和谐的声音!真是太不给她主人面子了!“没吃晚饭?”“恩……”还不是因为谢大人你,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好好吃饭了!“跟我来!”谢大人忽然拖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外走去。我茫然地跟着他,穿过黝黑的走廊,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前。“这是公司多年的惯例,应该没变。”谢大人用钥匙轻轻打开办公室的门。
屋里没有灯却并不黑,巨大落地玻璃窗上窗帘散在两边,帘外满天晶亮的小星星,将银辉满满地洒在了屋里。这是谢安玄在总部的办公室,我来过好多次。“果然送来了!”谢大人望着桌上的大蛋糕,回头对我笑道:“看来仙女姐姐不喜欢罚我,我还是可以吃到好吃的生日蛋糕。”谢大人轻轻揭开蛋糕盒,哇,好漂亮的水果蛋糕啊!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蛋糕,不停咽着口水。“那个黄桃……看起来好好吃哦~~”我傻傻地看着蛋糕中间的一大块黄桃肉说。
谢大人拿起小叉,将那块大黄桃放到我的嘴巴里。“还有……。还有草莓!红红的,一定很甜……”我咬着黄桃,望着蛋糕边上的一圈草莓说。于是,草莓也全进了我的嘴巴里。接着是弥猴桃,红提,洋桃片……最后,水果蛋糕上的水果全进了我的肚子。看着光秃秃的蛋糕,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谢总……你看,我,我怎么就把水果都吃了呢?嘿嘿……对不起啊。。”一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客套话。“只要采采你喜欢就好。”谢安玄却笑的很明朗,“还要吃蛋糕吗?”“恩!”我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要吃啦,水果只是开胃小菜。谢安玄的办公室里竟有白茶。白茶,只在浙西峡谷中,竹海间生长的江南名茶。用透明玻璃杯泡上一小撮白茶,嫩绿尖芽,在水中根根竖起,先是浮在水面,后又渐渐沉下,好美的茶。何况是用“春意”来泡。坐在落地玻璃窗下,手中捧中浸着绝色绿芽的“春意”,我似乎又回到了江南,回到了云雾缭绕的青山绿水间。“领导,你知道吗?白茶的故乡原本有位白茶仙子哦!在浙江临安和安吉一带,那里的峡谷里种着这种美丽的茶,茶田里就立着白茶仙子的像。我看见过,她像一个真正的仙子一样颜色倾城,所以白茶才会这么美好吧,就像守护它们的仙子一样……”谢安玄静静听着,将切成小块的蛋糕送到我面前。“呵呵,谢谢领导!”我接过蛋糕不客气地吃起来。妈妈曾说过,除了酒会醉人外,茶其实也是很厉害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一种醉,叫作茶醉。
我想我是有点醉了,为这白茶和窗外无边的星光而醉,为这夜突然归来的人而醉。
“采采,”谢安玄将“春意”从我手中取过,眯起眼睛,在星辉下细细看着,“江南,在你心中是这样的深吗?”我点了点头,说:“江南在我血脉之中呵……江南的柳,江南的湖,江南的雨,江南的春风,江南的一切,从我出生起,就生长在这里了。”我指了指有些起伏的胸口。谢安玄静默了半晌,忽然道:“不可以喜欢北京吗?北京也很美,他有江南没有的壮丽,江南没有的历史……”“嘿嘿,我当然喜欢北京啦!”我把蛋糕塞进嘴巴,又拖了一块到手边,“故宫,颐和园,十三陵,清陵……这些我不要太喜欢哦!而且……北京还可以穿啊~~”我咕咕哝哝,口齿不清地说。强睁开已经困涩不堪的眼睛,抬头看星星。北海……还有冰渣胡同,我一定要找到……
虽然困,却还有意识,知道要怎么把蛋糕吃到肚子里去。看了看表,十一点五十了!
坚持住!周采采!还有最后九分钟!谢安玄突然指着夜空中的明星问:“采采,那三颗好亮的是什么星星?”
“哦~我看看,嗯,是天津四和牛郎织女星。”“原来这就是牛郎星和织女星么!”谢安摇头叹道,“可叹我不知多少次走在这些星星下,却从不知它们叫干什么名子。”“如果我们再坚持一下,到夜里三点,大概就可以看北落师门了!青青苦苦等待的北落师门呵……”再看表,啊!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集中起全身所有殘存的注意力和勇气,我抹了抹嘴,大声对谢安玄说:“谢大人,祝你生日快乐!”谢安玄转过头,眼眸中闪着和星星一样明亮的光彩。好困,我的力气终于用完了。没等看到北落师门,我便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睡了过去。

22.被圈住的小狐狸

“来到北京,工作就没停下过,接手了新的工作,和福州轻闲的日子相比,真的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不是不喜欢北京,但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来到的第一天,我就算着日子,数着手指,期盼着早点离开。北京除了大,除了楼多,除了车多,除了干燥,除了道路的维修,除了交通不方便,除了找不到邮局,除了不认识路,除了没有朋友,除了辛苦,没啥不好……忙碌了一个星期,选择一个假日去北海,除了人多,没啥不好……明天真的不想再加班了,每天从12楼住的地方,下到7楼工作的地方,除了吃饭,我好像就没离开过这里。今天还感觉到有一点小小的悲凉,宿友都换了两个了,她们来了又走了,除了房间里的旅行箱不在了,桌子干净了,好像没啥变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真的觉得这短暂的时间里干了我几年的工作,也许是曾经还不够忙碌,或者是现在过的足够充实,其实蛮好,发现身边的强人越来越多,学习的东西也来越多,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在现在的这个城市里,唯一让我开心的事,还是发生在别的城市。在离开福州前去商场进行了最后的血拼,有抽奖活动,我居然幸运中奖,返还当天的消费,虽然不多,小小的300块,去税还剩下200多,这也算是我目前中过的最大奖项,福州,真是个好地方。奖金让福州的同事饱了嘴福,心里依然还是开心,我也算是中过超过20块大奖的人,知足了……这一会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加班,空荡荡的,想家了……”——周采采的博客原以为谢安玄回来,我的日子会好过些。没想到,这位大人回北京后,我不但没闲下来,反倒是更忙了。7月20日那晚在星光下和他一起吃蛋糕聊天,仿佛只是一场梦境。醒来,他依然是高高在上,能力出众的大领导,而我依然是庸庸碌碌,跌跌爬爬的小兵嘎啦。可不知为什么,谢大人在我心里的样子有些变了,模模糊糊的,我记住了他温暖微笑的嘴角,被星光折射出明亮光彩的眼眸,还有那双轻轻为我擦掉眼泪的手。加班依然是家常便饭。就知道公司把员工宿舍放在同一幢楼里没安好心,这样不但省了加班交通和误餐费,而且随叫随到,经济又方便。哼,万恶的资本家!今天办公室里又是只有我一个在加班。不过,我知道,在七楼最右面的那间办公室,灯一定也亮着,那里面的人也和我一样没有吃晚餐。谢大人工作向来投入。听北京的同事说,每次项目上线,他都会连着几天不眠不休,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唉,这年头总裁也不是好当的!虽说小兵嘎啦很辛苦,但和那些真正的大领导们比起来,那是地球到海王星的距离。明天是周末,我真的不想再加班了!从来都不是什么工作狂人,只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做好,然后过我自己悠闲自在的日子。现在捏?还悠闲自在呢,连自己的时间都没了!想到这里,心里腾地升起一把无名之火。为了工作,我没空去故宫,也没空去找冰渣胡同,除了上上个星期六去了趟北海,我的穿越计划没有一点进展,枉费青青还给我下载了全版的《清史稿》。气冲冲登上MSN,谢大人在线。丢了猫的尾巴:领导好!谢安玄(北京):采采?还在办公室?丢了猫的尾巴:……。恩,你下午不是让我准备新模块的资料嘛,我还在做呢。
谢安玄(北京):那个不急,先回去休息吧。丢了猫的尾巴: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晚上可以做完。不过……领导,我明天能休息吗?
谢安玄(北京):明天好像是周末吧?你当然可以休息!丢了猫的尾巴:噢耶!领导你真是个大好人!(感激涕泠的表情)谢安玄(北京):这是法定休假……。我明天也要休息。丢了猫的尾巴:呵呵,好的!领导我先忙去啦!谢安玄(北京):好,别忙太晚,身体要紧。丢了猫的尾巴:谢谢领导!您也要注意身体哦!嘿嘿。得了谢大人的休假令,我心情大好,工作效率也大幅提高。三下五除二,把手上的资料也搞定,正准备关电脑上楼睡觉,MSN又闪了起来。谢安玄(北京):明天要出去玩?丢了猫的尾巴:……恩,想出去逛逛。谢安玄(北京):一个人?丢了猫的尾巴:恩。谢安玄(北京):要去哪里逛?谢大人,你管我这么多干嘛?既然是我的法定休假,当然是我想去哪就去哪。可谁让人家是领导呢!问了我就得答。丢了猫的尾巴:明天想去逛逛北京的胡同,我很喜欢老四合院的感觉。我没敢全说实话,要是跟谢大人说我想找冰渣胡同,为的是能穿越到清朝去,没准他会立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可我也确实喜欢那些胡同和四合院。老房子,老院子,老巷子,老槐树和老青石板路,都是岁月留下的美好。
谢安玄(北京):那好,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什么?明天他带我去?~~~~不要啊,他跟着我还怎么穿呢?丢了猫的尾巴:呵呵,谢谢领导!不用麻烦了!真的!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
谢安玄(北京):我是领导,听我的。明早8点我在公司楼下等你,不许迟到!不然扣你半年奖!丢了猫的尾巴:……。是,领导!唉,一个人的假期,又泡汤了!考虑到丰厚的半年奖,咬咬牙~算了,就听领导的安排吧!
好不容易休假的日子,是个令人愉快的晴天。一大清早,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这座城,这座原本就属于金色的城。天也出奇的蓝,澄透的倒像是大海一般。看着晶蓝的天空,我决定穿那件淡蓝色的印花小布旗袍。我的心情,应该和这天空一样蔚蓝,和这阳光一般晴朗。谢安玄站在初升的阳光下,淡青色的衬衣如梧桐新生的嫩叶般清爽。“采采!”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脸庞渡着薄薄的金辉。他和这座城一样,本就是属于金色的。
“呵呵,领导,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已经八点十二分了,我迟到的老毛病,一时半会儿,看来改不掉。“没关系,”谢安玄笑咪咪地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只不过迟到二十分钟而已,扣半年奖的20%好了。”“啊?——”我顿时垮下脸来,走到他身边讨好地说:“领导,不要这么小气嘛!等下我请你吃冰激淋好不好?”“你觉得你的领导是一个小小冰激淋就可以收买的吗?”“呃——那要怎么样才行?”“今天一天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说是,你绝不可以说不是。”“好!没问题!”反正我一向都很狗腿,不要说今天,平常不管哪天,只要领导说是,我从来也没说过不是啊!仍是一辆黑色的SUV。我发现谢大人对这种越野车情有独钟。记得曾有本书上说过,喜欢什么样的车,能体现出这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与喜好。喜欢越野车的人,应该是向往自由自在,探险猎奇的吧。也许是出门还算早,路上的交通并不拥堵。虽然很好奇谢大人会带我去哪里,但问了一次他不肯说后,我也不便再多追问。于是放宽心坐在车里望窗外的风景,却又总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谢安玄的侧脸。
阳光下谢大人眉眼的轮廓异常清晰,让我想起初次在白兰树下遇见他的样子。
那时,被我撞了一身花生酱拌面的他,脸真是臭到家了。不过还是很有风度,并没有苛责我这闯祸的人。哪怕是发现我在装可怜之后,也只是冷哼一声便走开了。谢安玄,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冷酷,有时,他也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比如,讲童话故事的时候。比如,在星光下吃蛋糕的时候。比如,现在。车开到一条深深的胡同口停了下来。胡同口有一颗很高的老榆树,繁密的枝叶,为这条胡同的遮蔽出一大片阴凉。
甜榆胡同。这是这条胡同的名字。胡同里青灰色的墙头上总不时有石榴和枇杷的枝叶悄悄伸出来,静静的,像在打量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胡同的最深处,一扇古老的木门,门边有石阶,阶边蹲着两只石狮子。走到这扇门前,我有些神思恍惚。是时光倒流了,还是我穿越了时空?“采采!”谢安玄轻轻在我耳边唤道。我清醒过来。时光没有倒流,是这胡同,这老榆树,这石狮子留住了一些原已流逝的时光与岁月。木门吱吱呀呀被打开,门框里的世界,如一幅静止的美丽画卷。青砖灰瓦的四合小院里,一株高高的枣树在夏光中沉思。满枝淡红的枣儿轻轻晃动,那是枣树未尽的思绪。枣树下的小竹椅上,一位白头发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捧着一本颜色已深黄的线装书正读的入神,阳光穿过枣树密匝的叶间,如星星般洒落在她和她的书上。“奶奶!”谢安玄跨进院门,走到那白发老人身边叫道。白发老奶奶从深黄色的线装书中抬起头,急急将老花镜摘下,竭力睁大那双虽然布满皱纹,眼神依然清澈的眼睛,她望着谢安玄的脸,眼角渐渐湿润起来。“玄玄!”老奶奶从竹椅上颤颤巍巍地站起,一把握住了谢安玄的手,“玄玄!是我的玄玄回家来了!”谢安玄将老奶奶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微微佝偻的背。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究竟是谢安玄靠在老奶奶的怀中汲取着长辈的疼爱,还是老奶奶扑在谢安玄怀中对着自己的孙儿在撒娇。总之,我被感动了。眼圈悄悄红了,泪珠悄悄溢出来了,就在这时,老奶奶终于发现我了。
“咦?玄玄!这门口还有个姑娘呢!”老奶奶推了推她的孙儿说。谢安玄也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我,他伏在老奶奶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老奶奶的双眸如被点燃的明灯般猛然一亮。“采采,过来!”谢大人满面笑容地把我拉到老奶奶身边说:“奶奶,这是采采。”
“采采?”老奶奶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可爱的菊花,“名子和人一样可爱啊!来,采采,快坐!坐!”“奶奶好!”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在谢奶奶身边坐下。自从发现我的存在后,谢奶奶把谢安玄丢到一边,转而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李嫂!”谢奶奶对着屋里头喊道:“快把我昨天炖的银耳冰糖莲子羹端出来!玄玄和采采来啦!”谢奶奶的银耳冰糖莲子羹果然美味。在我不计形象地喝下第三碗时,谢奶奶忽然笑吟吟地对我说:“采采啊,你一定是江南人吧?”“咦?奶奶你好厉害啊!怎么知道我是江南人呢?”我偎在谢奶奶身边,拐着奶奶的胳膊,乖巧的不得了。“呵呵,我们采采啊,就像是那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水灵灵的,纤细又秀丽。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卟——谢大人扭头把一口冰糖水喷在枣树根下。“奶奶你一定是名门之后,大家闰秀吧?”我自动忽略谢大人的反应,一心一意和谢奶奶聊天儿。“咦?采采你也好厉害啊!想当年我娘家在北京,那可是真正显赫的家族呢!你怎么看出来的?”谢奶奶双眸飞彩,熠熠生辉。“呵呵,奶奶你啊,就像是从唐伯虎画的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仕女一般,风姿绝伦,一看就是大家闰秀啊!”卟——谢大人这回直接把莲子喷我脸上了。“奶奶,采采~~~”谢大人一边抹汗一边说:“你们两个饶了我吧~~”“哈哈!我们玄玄受不了啦!”谢奶奶笑的更开心了,转头对我眨了眨眼睛,悄悄说:“别看他现在这么假正经的,小时候可调皮着呐!”“哦?真的吗?他平常在公司里可是笑都难得一笑呢!”“嗤——别被他骗了,他那都是装的!”谢奶奶伸手点了点谢大人的脸颊笑道,“采采啊,其实我们玄玄很好的。以后你们结了婚,他一定会很疼你的!”卟——这次轮到我喷了,谢……奶奶,你在说什么呀?结婚?我和谢大人结婚?呵……呵……呵……我的小宇宙有些混乱了。“采采,你怎么了?”谢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你是玄玄的女朋友啊,难道没想过和玄玄结婚的事?”我求救似的望向谢大人,希望他快点跟奶奶把误会澄清,岂料谢大人避开我的眼神,不咸不淡地说:“奶奶你急什么,最快也得明年吧!”咚——我头一晕,撞在了大枣树身上。谢大人,你……你这玩笑开的也太过了点……“唔?明年!”谢奶奶皱眉数着手指开始算:“那就明年上半年吧,下半年要宝宝,这样后年我就能抱上重孙儿了!”得出这个结论后,谢奶奶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要等到后年啊!我想我的身体还撑得住!李婶!快给我去马老爹那儿订新棉花,我要给我的小重重做棉衣棉裤!”谢大人笑的淡淡的,他拉住颇为激动的谢奶奶说:“奶奶,不急!明年做也来的及!”
我吊在枣枝脖子上看着这祖孙俩表演,大脑一片茫然,他们……他们在说别人吧?
直到谢奶奶非要去里屋找什么家谱给重孙儿起名子,我才有点回过神来,望着一脸泰然的谢安玄,结结巴巴的问:“领……导,是不是搞错了?”谢安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道:“什么搞错了?”“结……结婚啊~~~”我咽着口水说:“还有,还有小重重……。”
“周采采,”谢大人忽然脸色一正,敛去笑容说:“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什么来着?”
“呃?我……我答应什么了?”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就算我再迷糊,也记得从没答应过要嫁人结婚之类的事啊!“你答应过,今天一天都乖乖听我的话,我说是,你绝不说不是。”谢安玄灼灼地盯着我,“你记起来了吗?”“嗯……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你记得就好。”谢大人浅笑着把我从枣树上拉下来说:“现在,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要怎么回答?”“啊?——我……。我。。”我窘在谢大人身后被太阳照出的斜影下。
“好吧,你想出尔反尔是吗?半年奖全扣了。”“别扣!别扣!”我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叫道:“我是!我是还不行吗!”
谢大人忽然展颜,笑意深切如一只心机最深沉的狐狸,“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我撇着嘴,无奈地点了点头。唉,我为什么要休假呢?老老实实加班不就好了?结果呢,不但变成了某坏心眼领导的女朋友,还变成老奶奶未来重孙孙的妈妈!呜~~~为嘛我有一种掉到陷阱里的感觉呢?

23.恋爱症候群

“今天公司又有同事发喜糖了,非常漂亮,可惜漂亮的外表下,居然没能有好吃的巧克力,有点失望!进公司收到的喜糖多了去了,居然没有哪一个人的能留下非常深的印象,也许是结婚的人太多,或是喜糖的品种变来变去也逃离不出装饰品+巧克力这特有的样式。包装漂亮的喜糖多半不会有好吃的巧克力,好吃的巧克力一般也只会是普通的包装,很多是根据口袋中的金币来权衡的。有漂亮的包装,而且也有好吃的巧克力,估计那要有一些金币才能办得到。
网络上也会有很多种自己DIY的喜糖,漂亮的、可爱的、特别的、实惠的,品种数不胜数,让新人选择估计也是件伤脑筋的事。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自己DIY做出自己的喜糖,据说成本会比批发的价格略高一些,不过可以做出自己的味道,也可以体会到乐在其中的心情,任何事情只有自己亲自去尝试了,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为什么喜欢糖都是红色?这样算不算是心连心?”————周采采的博客光阴是似水的年华,改变,又未变。 大枣树是岁月的见证,改变,又未变。坐在树阴下,听谢奶奶讲着那些旧时的往事,四合院里的时光随西斜的日头飞快流逝,却又似已凝在某一朵偶然掠过晴空的云彩上被慢慢静止。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要离开。谢奶奶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说:“采采,你不要住在公司的宿舍里了,到奶奶这里来住吧!”
“啊?这……”我看了谢大人一眼,不知如何回答。“呵呵,采采你放心,玄玄他不住这里。他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在济南。他自小就很独立,上大学后就一个人住到外面去了。玄玄你这不肖孙儿,”谢奶奶狠狠在谢大人背上拍了一巴掌说:“嫌我老太太烦,不肯陪我住!现在我要让我孙媳妇陪我住!”“奶奶……我……”我吞吞吐吐地想要回绝,却说不出口。“奶奶,公司忙的厉害,采采总要加班,住在这里不方便。”谢安玄轻拍了拍谢奶奶的背,算是为我解了围。谢奶奶有些伤心地瘪了瘪嘴,望着我的眼睛,没说话。看着谢奶奶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硬东西拧住了般难受,转身抱住谢奶奶,伏在她耳边悄悄说:“奶奶,你放心,我会常常来看你的,真的!陪你聊天,给你捶背,喝你炖的大补汤好不好?”“恩!”谢奶奶用力点着头,眼眶又微微湿润了,“我们采采是乖孩子,奶奶天天做好吃的等你来!”“奶奶!”我把额头抵在谢奶奶花白的鬓角上,泪珠划过温热的脸颊,落在谢安玄的掌心里。
他伸手轻轻拥住我和谢奶奶,低低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孝顺……。”
黑漆漆的胡同里,祖孙三个抽抽噎噎地抱成一团。“老太太,中央8套《再见阿郎》开始啦!”李嫂站在院里子一声吆喝。
“啊!已经开始了吗?”谢奶奶把我和谢安玄从身上拉下来,转身飞快向院内奔去,那步伐矫健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年逾七旬的老人。“采采,玄玄,你们快走吧!奶奶就不送你们啦!”谢奶奶的声音远远传来,若隐若现。
然后,谢大人半搂着还兀自流着眼泪的我,呆呆站在了院门口。“风云一条龙飞入世上受创伤,感情一生中,尽入心内等相逢。是我的苦衷,将你的痴心,披盖在雪花中,等你回头的路上,伴我的伤心是坚强,风若迎面冲,雨会对你讲,有人在等,有人在等,用眼泪等阿郎。心若为你痛,人就说我傻,亲爱的请你原谅,请你多保重,不愿再会总是在梦中..”(此段歌词请在心中用闽南语默念……嘿嘿)有些悲切的男声从院落深处传来,这是《再见阿郎》的闽南语主题曲~~~~我有些莫名地抬头推了推谢大人,问:“呃——奶奶她。。她就这样回屋了?”谢大人脸上却全是了然的微笑,“是啊,她就这样回屋了。”“谢奶奶……还真是个可爱的老奶奶呢!呵呵!”我望着院子里忽明忽暗的光影也笑了。
告别慈祥可爱的谢奶奶,我与谢安玄比肩走在深长的胡同里。远远的胡同口,老榆树旁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看着那灯似是走近了,却又像是还离的很远。
不知谁家的院里种了夜来香,沁人心脾的暗香在空气里幽幽浮动。手背忽然一热,谢安玄轻轻将我握成拳头的小手包在了掌心里。“领……导……”我的脸腾地红了,谢大人他想做什么?我挣扎着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却被握的更紧了。“挣什么,”谢大人用另一只手轻敲了敲我的头,“你忘了,你可亲口承认是我女朋友了。”
“呃——”我那是被逼无奈才承认的好不好!“可那和牵手有什么关系?”我气呼呼地撅着嘴,把仍被他紧握的手举到两人眼前。“是我女朋友的话,当然就要把手给我牵!”谢安玄笑笑地望着我俩交握的手。
“胡……胡说!就……就算是谈恋爱,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哼,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可不代表我是白痴,在我看来,牵手这样的大事,那至少是谈了三五个月以后的进度!
谢大人眼睛忽地一亮,笑意更深,“诺,是你说在谈恋爱的,我可没逼你!”
“啊?——什么?我……我……”我急地在原地直跺脚,却不知说什么来反驳。
“别跺脚啦,再跺,路快裂开了。”谢大人很愉快地牵着我的手,带我往胡同口走去。
星光很淡,月儿也不算明晰。谢安玄的眼睛里却像是盈满了星光和月华般明亮。被夜色笼罩的幽暗胡同里,抬头望着他眼中灼亮的光芒,我忽然想起他那个未曾说完的童话故事,大老虎与小狐狸的故事。难道说,谢大人他就是那只郁闷的大老虎,而我就是那只笨蛋小狐狸吗?
心里乱乱的,却又有一点甜。虽然莫名其妙被贴上了某人女朋友的标签,可那个某人,我好像也并不讨厌。偷偷看着谢大人含着笑意的侧脸,心咚咚地跳的快了起来。我傻傻地望着谢安玄发愣,冷不防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四目对视,脸立刻像被火烧了般滚烫。急忙低下头,望着脚下暗青色的石板路,脑子里一片空白。“采采,”谢大人的声音又轻又软,“你说要循序渐进,那在你看来要多久才可以牵手呢?”
“呃?三……三五年吧~~”我晕晕乎乎地随口答道。“三五年?”谢大人哭笑不得。“不……不对,是三五个月!”我急忙更正。“可是,”谢安玄突然停下前行的脚步,把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我们现在已经牵手了,怎么办?”“啊?——”我抬起头征征地望着他,是啊,牵都已经牵了,怎么办?“这样好了,”谢安玄眼中微光一闪,笑道:“就从你打碎我的海之心开始算,从那时到现在,也差不多四五个月了吧!”原来打碎那只海之心的代价是这样大的,大到我得把自己给赔出去。我嘟着嘴不说话,有些哀怨地瞅着谢大人。“小傻瓜!”谢大人伸出另一只手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深叹了口气说:“知道吗?因为你这不开窍的脑袋瓜子,我费了多少心啊!”不开窍?竟然说我周采采不开窍!我不要太七窍玲珑哦!哼,青青都说我鬼点子比星星还多。
懒得和谢大人分辩,再说我现在脑子里糊糊的,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迷迷登登地跟着谢大人回到公司,到了楼前,我拎了包要推门下车,却被谢大人给叫住了。
“采采!”“嗯?”“你说,你是我什么人?”谢安玄似笑非笑地又拉住了我的手。“我……我是你下属啊~~”这边可是公司的大门口啊!谢大人真是昏头了,要是被别人看见可怎么办?我急急想要挣脱,可他却牢牢握着不放。“还有呢?”谢安玄脸色有些不善。“没……没了……领导,这……里好多公司的人,你……被别的同事看见了,怎……怎么办?”我急的汗都流了下来,谢大人却不为所动,他也不说话,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不放,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直看的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好!谢大人,算你狠!我怕你还不行吗?我咬了咬牙,像蚊子哼哼般说:“我……我是你女朋友~~~~~”“什么?我没听见!”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存心为难我!没办法,我看了看四周,还好现在是晚上,没什么人。我咬牙切齿地冲他大吼一声:“我是你女朋友!这次听清了吗?”谢大人脸上立刻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点了点头说:“早点休息,别睡太晚!明早8点,我还在楼下等你!”“什么?明天还要跟你出去?”我神经一阵哆嗦,滨临崩溃边缘。“明天真的带你出去玩,别怕!”谢大人终于松开我的手,笑容里分明有一丝阴谋得逞的意味,“明天要是迟到了,我会比今天罚的更狠。所以,只要你敢,就尽管迟到好了。”
“谢~~~安~~~~玄!”对着扬长而去的黑色SUV,我唯有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怒吼。
“采采。”身后忽然有人叫我名字,还来不及收拾情绪,我带着一脸的恼怒转过头去。
“俞波?!”我惊诧地望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向我走来的人。其实来北京后,俞波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约我出去吃饭。可我一方面因为太忙,另一方面因为有点怕和他见面而婉拒了。想不到,今天他竟然会出现在公司楼下。“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吃惊地说话都有些结巴。俞波微笑着走到我身边,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你总说要加班没空出来,所以我就干脆到公司来看你。老同事来看你,你都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对……对不起。我是一直都好忙的,今天是难得休息。”我能感觉到俞波藏在微笑后的怒气,难道是因为我对他的刻意回避?“那……那就到我宿舍坐坐好吗?”俞波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辆银灰色的车旁,打开车门,从里面取出一大包水果点心,另外,还有一大束鲜红的玫瑰。“送你。”俞波把玫瑰送到我眼前,很平静的表情。“谢……谢!”我硬着头皮接过玫瑰,当初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更厉害了。第六感告诉我,俞波他来者不善。员工公寓的外面,有公共会客厅。我请俞波在厅里坐下,进屋去为他用泡茶,顺便把那鲜艳却有些刺目的玫瑰放下。玫瑰不知有多少枝,很大一把,我抱在怀里把脸都挡住了。没有花瓶可以插,只能先放在洗脸池里。在柜子里翻了半天,之前自己喝的碧螺春已经喝完了,唯有一袋还没拆口的白茶,那是谢安玄送的。用流水把细长的玻璃杯洗净,放上一小撮淡青色的茶叶,将刚刚烧开的水冲入杯中,茶香四溢。
刚要将茶端出去,一转身,却发现俞波倚在门框边看着我。“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水刚刚烧开。”俞波没说话走到我面前,把身后的门缓缓带上。我全身忽然如临大敌般绷紧,不自然地对他笑道:“出去坐会吧,房间太小。”
“采采,如果我对你说,我的心意和一年前一样,你会怎么回答我?”“一……一年前?一年前怎样?”热茶端在手上,我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一年前我就喜欢了你很多年,”俞波嘴角微微上扬,泛着有点苦涩的笑,“原以为离开后就会忘记,就会有全新的开始,谁知,茫茫人海,竟然在榕城又遇见了你。 ”仰起头,他深吸了口气说:“一直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对你表白。我只想知道,倘若当初知道我喜欢你,你会如何?”“我……”我低头凝视着在水雾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轻轻回答:“也许会逃开,会害怕,会离你好远好远。”“是吗!呵,和我当初猜的一样。”俞波唇边的笑意更苦涩了些。“那个人,你就不怕了吗?”“谁?”“那个送你回来,你大声说你是他女朋友的人,你喜欢他?”“……。”我抬头望着俞波不再掩藏情感的双眸,说不出话来。、“对我,你会害怕,会逃避。对他,难道你就不会害怕?你认定他就不会伤害你?采采……你不公平!不公平!”咚咚咚——,有人敲门。“谁啊?”“周小猴!是我,赵小熊啊!”俞波接过我手中已半凉的白茶,一饮而尽,而后转身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赵小熊一脸错谔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你有客人啊!”“什么事?”我心里乱成一团,脑子也像是被浆糊粘住般钝涩,只想快点把赵小熊打发回去,可以洗澡休息。“我来借洗衣粉,要超白的那种。”“好。”送走赵小熊,匆匆洗了澡,我躺在床上,开了空调,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捂了起来。
却不能入睡,全身都陷在一种混乱的状态里不能自拨。今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和谢安玄之间发生了什么?谢安玄他是喜欢我吗?而我,那么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竟然心里还有淡淡的欢喜!难道,难道我也喜欢他?还有俞波,他怎么可以突然跳出来对我说这样的话,这样挠乱我原本已不平静的心湖,怎么可以一下戳破我的心思?完了!完蛋了!我怎么能喜欢自己的领导?我怎么能喜欢谢安玄!不行,我得逃!有喜欢就会有伤害,有得时满心的欢喜,就会有失时更彻骨的悲伤。
俞波说的对,我怎么能就肯定谢安玄他不会伤害我?我不要受伤,我不要悲伤!不管了,就算工资和奖金全部扣完,我明天也要逃,逃的远远的。

24.谷里的疗养院

“今天特别想听乔维怡的《白月光》,超女我看的不多,但单单记住了乔维怡的这一首《白月光》。 放假的时间总是很短,每当星期天回到家中,我都在想,这两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好像啥都没做,时间却也没停下。这两天南京的天气格外的好,晚上月亮孤单的挂在天空上,坐在露台上的休闲椅中,看着去超市进出买东西的人们,在想别人在想什么,别人在忙什么,别人在做什么。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人很多,道路很拥挤,车子很忙碌。经常觉得自己在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事情,有呆呆的露台上想别人做什么事情的时间,可以逛1/4的超市,可以看一集连续剧,可以上网看小说,可以和朋友聊天,可以学习,可以……爹妈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说我整天在外面玩,其实我也很想待在家里,可是总有事情让我在外面晃悠。这就是我的生活——孤单、无助、迷惘。“
————周采采的博客
“领导,我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有休探亲假。来北京后双休日也很少休息。我算了一下,两个月的探亲假加上调休,我至少可以休十五天。我先回家去了,十五天后会回来。再见!”
星期天早上8点整,机场候机室里,我拎着小拖箱,几番痛下决心后,终于按住了短消息的发送键。短消息已发送。看着屏幕上清晰的字,我的心却开始咚咚地打起了小鼓。刚才写消息时那股英勇劲,随着发去出的消息,一下子泄了。这会儿开始晓得害怕了。想象着谢安玄可能性会有的反应,我怀疑,十五天后我是不是真有胆子回来。
烦不了,已经要登机了,走也得也,不走也得走!刚要关机,小三疯狂地唱起了樱桃小丸子。揣揣不安地看了一眼号码,崩溃~~~真的是谢大人!关机。我狠狠地将小三丢进口袋,谢安玄,我就不信你还能追到飞机上来?他当然追不上,除非他是超人。终于回到了南京,我的石头城。夏天的南京是个大火炉,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让热度更容易聚集在这座古城之中。
没告诉任何人,我就这样悄悄地回来了。站在家门前,伸手在包里掏钥匙,掏啊掏,钥匙却像是蒸发了般没有踪影。
我好像把钥匙丢在北京了。“妈妈!我回来啦!”放弃找钥匙,我开始按门铃。“姐!舟舟!我回来啦!”“爸爸!我——回——来啦!”我又热又累,门内却毫无反应。气急败坏地掏出小三,给我姐打电话。刚开机,就显示收到一条短信,还是谢安玄。“为什么要逃?”短短五个字,却撞的我胸口一疼,几乎透不过气来。脑子乱乱地拨通了周翩翩的电话。“喂,姐,你们在哪里啊?怎么都不在家?”“呵呵,采采,你在公司啊?我们全家都在海南岛啦!哈哈!羡慕吧!”
“什么?你们全在海南岛?”我差点喷出血来,“怎么都没告诉我?”“你不是忙嘛!为了让你安心工作,我们没敢骚扰你!怎么拉?今天不用加班啊?”
“嗯 ……。我有事,先挂了。你们玩的开心点。”挂了电话,我虚脱地靠在大门旁。没告诉家人我回来了,他们应该拥有一个快乐完美的假期,不该因为我而打乱他们的计划。
可是,我现在要怎么办?亲戚家不能去,一去马上风声就会传到爸妈那里。只能投靠叶青青。
“青青,我是采采啊!”“采采!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死你啦!”“嘿嘿,我不是忙嘛!对了,青青,你在家吗?”“哦,我现在在上海啊!这个月都在这边培训。怎么啦?”“什么?”一个响雷在我头顶炸开,“呜~~~~青青,我回南京了,可我家人都去了海南,我又把家门钥匙丢在北京了!你也不在家,我现在要怎么办?我无家可归了!”我坐在小拖箱上开始抹眼泪。“唉呀,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呢!这么热的天,你没地儿去可怎么办!”青青的声音也焦急起来。“青青,怎么办?我不想回北京~~~~~”“别急,别急!让我想想!”青青一边安慰我,一边想着如何安置我这突然回来的麻烦精。
这是对我落慌而逃的惩罚吗?七月流火的夏天,我坐在自家门前悲哀地想,这一定是谢安玄对我的诅咒。最终来救我的人是宋蓝天。站在银杏树深绿色的阴影里,望着推开车门一步步微笑着向我走来的宋蓝天,盛午的阳光下,我却感觉似有一股清凉的风拂过脸颊。“采采!”宋蓝天对我伸出手,“真的回来了?”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还不算是回来了,休探亲假的。”“多久?”“十五天。”宋蓝天拎起我的小拖箱,笑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十天后。”“那么,这十天就到我那里去度假好了。”“你那里度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听说在医院里也能度假的。”
宋蓝天也笑,“谁说医院就不能度假了?上车吧!”带着满腹疑问,我上了车。驶上中央门高架,穿过玄武门和新街口,中医院已经过了,车却一路往南,继续向前。
“咦?你不是住在中医院的吗?怎么还往南开啊?”宋蓝天微笑道:“采采,也许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呢!”我心下更加疑惑起来,在这么个倒霉的日子里,我还能指望有什么惊喜吗?
进了江宁,车驶进祖堂山与牛首山之间。“谷里——十七公里!”我望着路边的指示牌念道,“谷里!我们要到谷里去吗?”
宋蓝天终于点了点头,“你去过谷里吗?”“没,听说过。”“中医院在谷里新开了一个疗养院,我最近都在那边工作,也住在那里。”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怎么过家门而不入呢!不过,那就是说我这十天都得住在谷里了?”“恩,”宋蓝天笑的有些腼腆,“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谷里的疗养院,很好。”
车窗外祖堂山青色的山脊线在视野里起伏,湛蓝的天空上堆着大朵雪白的云。沮丧的心情渐渐舒缓了过来,原以为是倒霉到家的一天,竟有了这样的转机。生活,真是奇妙的不可琢磨。
在一个很小的分岔口,车向右转进了山里。极大的右转弯,几乎将没有任何准备的我从座位上甩了出去。正嘟着嘴想要抱怨,却被眼前突然而至的风景给惊呆了。这是一处极深的山坳,四周密合的山体将这里围成一个小盆地。山坳里开满了一种淡蓝色的小野花,漫山遍野的小花,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繁密。那样渺小的花儿,却汇成了这样一片美丽的蓝色海洋。车驶在花海中窄窄的石板路上,仿佛是行在溪流中的一叶扁舟。没想到,一路平平的山色后竟然隐藏这样秀丽的风景。“采采,喜欢吗?”宋蓝天问。“恩!”我使劲的点着头。于是,宋蓝天脸上的笑意便如这山坳中的小花般慢慢绽放在唇边。没过多久,我们这叶扁舟便驶入了疗养院。中医院谷里疗养院。疗养院里又是另一番风光。田园风光。我从没见过可以结出五颜六色果实的小蕃茄,也没见过用透明纸袋套着果实生长的葡萄。
还有大片大片的碧绿稻谷,开满雪白和淡粉色荷花的湖泊。“宋医生,这里真的是疗养院吗?”我指着窗外的桔林问,“我觉得更像是农庄呵!”
“呵呵,采采觉得疗养院应该是什么样子?”“恩,一般不都是几幢装修的很漂亮的别墅,有一个很大,或者说是极大的花园还有温泉嘛!”
“那样不够。”“呃?”“疗养院并不是只要把身体疗养好就可以了,人更需要疗养的往往是心灵。越接近自然,人的心就越容易冲破尘世中的桎梏。所以,这座疗养院,是为了治疗人的心。在这里疗养的人都会在田园里劳作,体味一种返朴归真的生活状态,体味生命真正的含义。”我点着头感叹,真的是惊喜呢!这样的一座疗养院,我好喜欢。竹蓠围着的小院里,一幢仿清灰瓦小楼,这便是宋蓝天医生的住处。依旧是书山书海,这楼里每一处空隙里似乎都填满了书。唯在内厅的大桌上,一只白瓷扁盆里养了一枝淡紫色的睡莲。宋蓝天住一楼,而我的客房在二楼。等我把东西都整理好时,已是傍晚。“采采,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饭?”宋蓝天站在楼下,仰着脸对我笑道。呵呵,宋医生,难道你已经忘了我在厨房里的危险度?“好啊!”我笑眯眯的欣然接受邀请。“那么,现在你去屋后的小菜园里拨些萝卜,再挑些菠菜,还有茄子,记得也摘些回来。”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问,“那你要做什么?”“我现在去病区巡房,你把菜都准备好后,我便回来了。”说着,宋蓝天便穿上他的白大褂出了门。萝卜,菠菜,还有茄子~~~~好,要我周采采把它们都炒成美味佳肴就不会,但摘菜还难不倒我!不就是拨个萝卜,摘个茄子嘛!换上宽大的T恤,下地干活去啰!比起挑菠菜和摘茄子,我更喜欢拨萝卜这项运动。红红的大萝卜埋在泥巴里,绿茵茵的叶子像一簇小辫子似的露在地面上。揪住那小辫子用力一拉,嘿嘿,一只小娃娃般鲜嫩可爱的大萝卜就被我拨了上来。我乐此不疲地一个接一个揪那些小辫子,直到发现被我拨出来的萝卜可以装上一大筐,这个疗养院的人全部来吃都足够时,我才发起愁来。宋医生巡房回来后,望着厨房里洗的干干净净的萝卜,菠菜和茄子时,赞许地对我点了点头。
“采采做的很不错嘛!我还怕你分不清菠菜和野菜了!”宋蓝天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那个……。宋医生,”我往边上挪了挪,露出身后的一筐萝卜,“这个,你说要怎么处理呢?”宋蓝天举着刀正要切菜,菜刀在半空中静止了。“采……采,你把地里的萝卜全拨出来了?”“没!绝对没全拨完!我数了一下,至少还有十来个呢!”咚——菜刀把案板上的萝卜斩成了两段。好久没吃眼镜宋做的菜了,真是美味啊!最普通的萝卜茄子都能被他烧出肉味儿来。至于那一大筐萝卜,吃完晚饭,我和宋蓝天一块儿把它们送到疗养院的食堂去了。食堂的大师傅乐的眉开眼笑,跟我说,他们食堂后面还有好几亩萝卜田呢,我要是喜欢拨萝卜,尽可以到他们这里来拨,随时欢迎!呵呵,我说大师傅啊,你们是想找个义务劳动的傻子吧?我才不会上当了!
累了一天,从食堂送完萝卜回来后,我便上楼洗澡休息。本以为这样奔波了一天,应该很容易就会入睡。没想到,躺在冰凉的竹席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楼下的灯还亮着,宋蓝天还在研究着他的药草。和他在一起,我的心总是很安稳,他能给我很强的安全感。房间里并不黑暗,窗外有幽幽月光洒了进来。望着窗台上搁着的那盆小玉树,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小茉莉。我就这样走了,小茉莉没人浇水会不会枯死?那是谢安玄送我的茉莉呵!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枕下把小三掏了出来。打开短信息的存储箱,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为什么要逃?”这五个字,再次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心。谢安玄,他现在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因为害怕,所以才逃。因为混乱,因为惊讶,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牵你的手。
侧过身,眼泪划过眼角,落在淡绿色的枕席上。

25.莲叶何田田

“今天一位朋友把他的博客地址发给我了,可以更近距离的知道他的内心世界。一直觉得博客是写心情,写故事,写回忆的地方。一个中午,读完了他的博客大概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样的心情,比QQ上聊天还要快,很有趣。读别人的博客你会觉得很多人都处在同一种处境,就像大家同样走一条路,可是走的人太多了,造成路段堵塞,看谁有本事,谁有方法走过去罢了。就只是这一段堵塞,过了这一段前面的路就好走了,前面的路很宽敞,会更好走。因为电脑重新装了系统,传不上照片,而且自己也懒了,不想说话,不想写字,不想思考。好久也么玩杀人游戏了,因为怕思考,最近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一定伤了很多脑细胞,头发增长的速度都慢了。一切表面上看上去都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不会保持很久,只要有一点点小小的波动,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暂时把一切都放在一边,期待着一次短距离的旅行,出去玩,什么都会变好的。”
——周采采的博客
夏天的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时,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刻。何况是在这山谷中的庄园,晨风夹着山里夜露的凉气吹拂而过,更觉清凉。
从远处湖泊上飘来的荷花香,随晨风悄悄钻进窗户,萦绕在我鼻端,轻轻拨动着我有些沉闷的心情。一贯赖床的我,破天荒的,在清晨五点钟起了床。刷完牙,冲好凉,把头发扎成清爽的马尾辫,我准备独自去外面转转。下了楼,才发现,我们勤劳的宋医生已经在小院里开始晾他的那些宝贝草药了。
“宋医生!早!”我背着手笑呵呵地走到眼镜宋身后,在他肩上拍了一掌。
“采采?”宋蓝天有些惊讶地转身看着我,“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唉,年纪大啦!睡不着了!”我故意摇头叹着气说。“那你的意思是,我更是老人家了?”宋蓝天抖开一把切成片的何首乌笑道。
“嘿嘿,我可没说你啊!你要非这么想,我也不拦着!哈哈!”我笑的前俯后仰,冷不防穿着短裤,露在外面的小腿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蹭了一下。“唉呀妈呀!什么东东!”我惊地向后一缩腿,呯——装满何首乌的药扁,翻了!
“咪呜——”一声惨叫从何首乌下传了出来。“啊?小猫猫!”我惊喜地望着那个从何首乌下钻出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伸手将小猫抱了起来。“宋医生!你把小猫带回来啦!”“呵呵,是啊!把它托运回来可不容易,费了我好大的劲。对不对,半夏?”宋蓝天说着温柔地挠挠小猫的头。“咦!它有名字啦!半夏吗?”“恩。”“半个夏天?”“不,一味中药的名字。”呃——我果然高估了宋蓝天的想象力,他给猫儿起个名字,也和中药脱不了关系,也算是爱岗敬业的杰出代表了。“采采,要不要去采莲蓬?”收拾好被我踢翻的何首乌,宋蓝天推着眼镜说。
“好啊!”我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最爱吃莲蓬了!我要采好多好多!”我张着双手,做了夸张的姿势。“比你昨天拨的萝卜还多?”宋蓝天笑,左颊上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哼,眼镜宋,你也变坏了哦!还会取笑我了!我撇了撇嘴说:“昨天我还没完全发挥出实力,要不今天我再给你展现一下?”听我这么一说,宋蓝天连连摆手,笑道:“别!你可千万别再发挥什么实力了,你一发挥,估计菜园子里就什么都没了。”“讨厌!”我笑举着小猫,捏着它的小抓子往他身上挠去,“再笑话我,我就让半夏咬你!”
撑一叶扁舟,我们在半倾皆碧的湖心里缓缓划动。我坐船尾,宋蓝天在船头。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小船里已堆了不少莲蓬,而我却依然乐此不疲地继续在荷花丛中穿梭着寻找大莲蓬。
船驶入藕荷深处。“采采,”宋蓝天松开船浆,有我对面的船边上缓缓坐了下来,“你有心事吗?”
正伸向一朵粉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咔——荷花被摘下,发出清脆的折裂声。“宋医生,为什么说我有心事呢?”我故作轻松地将荷花挡在脸前笑着说,“我还和在福州时没什么两样啊!”宋蓝天摇了摇头,眼神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不,你变了。”“没变!”我强硬地咬牙争辩。“你的眼神,你的心,都变了。”宋蓝天伸手抚过身边的一片圆荷,“别忘了,我是医生,没什么可以逃过我的眼睛。”“……。。”竟是这样明显吗?我有些悲哀地想,谢安玄,我被你害惨了!
“突然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宋蓝天抬头盯着我的眼睛,那样清澈的目光,让我无法对他说谎。轻点了点头,荷花的花瓣上多了几颗晶莹的泪珠。“宋医生,我可不可不喜欢别人,喜欢你?”指甲掐在花瓣上,红痕清晰。
“不可以。”宋蓝天声音静静的,我却感觉到那声音中有一种极大的抑制,抑制的痛楚。“这世上,唯有两样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一个是生你的父母,一个是你爱的人。”
“采采,喜欢上哪个人,是你的心和命运的决定,而并非你的。你可以克制,可以隐忍,却无法改变。所以,”宋蓝天微微笑着,笑容温暖却又凄凉,“我喜欢你也是无法改变的。”
我愕然抬起头,对上他真正如蓝天般宽广蔚蓝的眼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打落在宋蓝天手指曾轻抚过的那片圆荷上。我将小荷叶捧在手心里,喃喃地说:“命运真是奇怪呢!我能够信任倚靠,一心想要喜欢的人,却无法真正走近……而我害怕愄惧,一心想要逃离的人,却在冥冥中一再接近。宋医生,我该怎么办?”仰起脸,我迷茫地望着宋蓝天。“采采,不要问我该怎么办,我的心,也是会痛的。”宋蓝天轻轻扭过头,望着远处连天的碧色。太阳升起来了,湖面上的风,带着一股燥热的气息徐徐吹过。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巨大的压抑感笼罩在我和宋蓝天之间。原来,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破的。太明了,只会让彼此难受痛苦。宋蓝天去病区巡房,我独自坐在小院里看一本古老的童话。灰姑娘坐着她的南瓜车,来到了王子的宫殿,从此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而我呢?望着颈间淡黄色的南瓜车挂坠,我深深叹了气。我不需要王子,我需要的是能牵我的手,跟我一起坐着南瓜车去看星星的人。这个人,他是王子也好,是穷小子也罢,只要他能读懂我眼中的心思,心里的话,就足够。我希望这个人是穷小子,可他,偏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因为下午要出诊,中午宋蓝天来不及做饭,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主菜是萝卜烧肉。大师傅看见我眉开眼笑,给我多打了半勺。我望着盘子里像小山一样堆起来的萝卜和肉,小声对他说:“谢谢。”“呵呵,客气啥!你可是宋医生的女朋友啊!”大师傅响亮的声音把整个食堂的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我和宋蓝天身上。宋蓝天的脸蹭地就红了,我却毫不在意地笑着对大师傅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呵呵,因为你们两个在一起感觉超配啊!”大师傅得意地用饭勺敲了敲汤盆。
“嘿嘿,”我对大师傅笑道:“可惜啊,宋医生他是我舅舅。”噗——身后传来一大片喷饭声。咚——大师傅的饭勺掉进了汤锅里,半晌回过神来发现了,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才能把这短柄勺给捞上来。宋蓝天原本泛红的脸却渐渐褪去了颜色。他坐在我身边默默吃着饭,许久,久到我已经把盘子里的萝卜全都吃完,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就算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并不想做你的舅舅。”夹在筷子上的最后一块萝卜掉了下来。下午,宋蓝天去附近的桃坞镇出诊。我原本就无事可做,便做个拎药箱的小跟班一起去凑凑热闹。到了病人家门口,宋蓝天却不上我进去。“还不能确认他是什么病,你冒然进去不太好。”他从我手中接过诊箱,说:“桃坞是个古镇,建筑很有特色。采采你先自己逛逛,一会我好了给你打电话。”“哦!好吧!”不想防碍宋蓝天工作,我很自觉地准备消失。桃坞真的是个老镇子,街边深巷里,全是明清两朝的建筑。一座座白墙黑瓦的小楼,在深巷里相偎相依,如同从百年沧桑里走出的老人,虽然发已成霜,面容改,但那从百年前一路带来的幽幽风韵却并未少得分毫。走到一处老宅门前,几个数十岁的稚童在石阶前玩耍。阶前的上马石上放了一个大铜盆,里面盛了半下清水。我好奇地走到铜盆前想看个仔细,一个穿着红小褂的小姑娘笑咪咪地走到我身边。
“姐姐,这个盆很有趣哦!”“哦?这不就是个普通铜盆嘛!有什么特别的?”“你把手放在盆把上,来……就这样。”小姑娘边说边抓住我的手放在铜盆两的把手上,来回搓动。“干嘛这样搓啊?”手心渐渐发热,铜盆已被搓的发出奇异的嗡嗡声,我傻呵呵地问小姑娘。
“诺,你看盆里的水呀!”小姑娘对着盆里努了努嘴。我低头看去,只见水盆里原本清澈的水像是被煮沸了般冒起水泡来,这些不安稳的小水泡,还不时向外蹦溅而出。“呵呵!好有趣啊!”我望着那些调皮的小水珠,搓的更用力了。好不容易搓过瘾了,胳膊也酸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笑着对红褂小姑娘说:“谢谢你哦!我今天可长见识了。这个送你!”原以为小朋友看到巧克力必然会两眼放光,脸红心跳,岂料小姑娘竟然斜斜看了一眼巧克力说:“我不要这个,你直接付我钱好了。”“啥?付——钱?”我睁大了眼睛死命瞪着她。“当然要收钱了!”小姑娘给我一个白眼,“不收钱我家把这么贵重的铜盆放在外面作什么?展览啊!”“你!——”我指着她小小的鼻子,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使诈!”
“我使诈?是你傻!”小姑娘鼻孔朝天,对我伸出手,“快付钱!二十元!”
“什么?二十元?你打劫啊!小骗子,想让我付钱?没门!就巧克力两块,要就要,不要就算!”我晃着两个膀子跟宋蓝天出诊,身上根本没带一毛钱,这两块巧克力还是昨天飞机上发的,算是上帝的恩赐了。“啊!你想赖账!小的们,给我上!”红衣小姑娘一声令下,那几个在一边玩耍的小孩,一哄而上向我拥来。我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是谢大人单独找我谈心,我周采采也没眨过一下眼睛(采采就就吹吧你!),但对着这帮来势汹汹的小孩,我竟然吓的转身就逃。“别跑!”“不许跑!”“站住!赖帐精!”“呸!不许喊我赖账精!”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生气地对他们吼道。这帮小破孩,虽然没几岁,跑步倒是很厉害,追着我过了几条街,愣是一个没拉下,全紧紧盯在我后面,像条长尾巴似的。我呢,因为常年缺乏体育煅练,心肺功能下降的厉害,头也晕,眼也花,身体已然滨临崩溃的边缘。就在我绝望地以为这场追逐将永远止境地继续下去时,远远的巷子口,我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身影。“宋医生!救我!”倾尽最后的力量,我向白影奔去。“采采!”宋蓝天伸手托住几近虚脱的我,奇怪地问:“你怎么啦?跑的喘成这样?”
我捂着胸口,心跳的像是要跃出胸腔般难受。手指着身后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咦?小玫,小东,小篱!你们怎么也都跑成这样?”咚——咚——咚,身后一帮小鬼一个个来不及刹车撞成一团。“宋——宋医生!”红褂子小姑娘虽然也喘的厉害,却还能说的出话来。她竟然认得宋蓝天,哼哼,今天有好戏看了。“小玫,你们为什么追这个姐姐?”宋蓝天伸手在我颈上的穴位上按了几下,顿时我就舒缓了不少。“我们……我们……”小玫和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转身向巷外跑去,一哄而散。“你……你们别跑!小坏蛋!”我指着那些小小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呵呵,采采,小玫是不是又骗你玩铜盆了?”宋蓝天笑问道。“恩!是啊!”我气忿忿地点头,“咦?你怎么知道啊?”“因为,”宋蓝天笑的更厉害了,“我第一次来桃坞的时候,也被她骗了啊!”
“啊?——”我绝倒!

26.漩涡与流沙

“今天和半夏玩了一个下午,可爱的半夏让我想到曾经在我身边发生的一个猫咪的故事!
不记得在04年还是05年春天,曾经在同一个水果摊的旁边,曾经也有一只黄色花纹的小猫咪,和这只差不多大小,因为我酷爱学猫叫,看到猫咪的时候都会叫两声逗它们玩,那一次也不例外,喵~~~~喵~~~~~喵~~~~,我叫的可欢了,哈哈哈^^^^^好玩.叫完了逗完了也该回家了,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晚上11点多的时候我在客厅里看电视,有的时候我是夜猫子,睡的很迟。可能是春天,夜晚总会听到猫叫的声音,习惯了,也没太当回事。可是,发现这猫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就在我家的门口,又是我的好奇心,我打开了门,隔着防盗门看到傍晚逗的那只猫咪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楼,来到了我家的门口(我们家住在3楼)。饿的神啊!这一定是幻觉,关上门拍拍我的小心,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为什么门口还会有猫咪叫的声音呢!我有点坐不住了,我的内心在挣扎,是不是要再开一次门确认一下呢?因为害怕、紧张、慌乱,我关了客厅的灯和电视,因为家里人都睡觉了,屋内乌漆抹黑,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门外的动静。咦~~~~米油声音唠!哈哈哈………心里笑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导致脑神精错乱、视觉模糊,虚惊一场,么的事唠!不过这一会我已经没有心情再打开电视继续观看。准备洗先睡觉,可是~~~~可是~~~~~我又一次听到猫咪叫的声音。饿的神啊!!!前面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我又一次内心挣扎,是否把小猫抱进屋内,让她吃点东西,再帮她搭个小窝,让她好好的美美的睡觉上一觉呢!
可是,我的脑海里立马被我老妈骂我的情景给填满。老妈不爱养小动物,觉得小动物很脏、会掉毛、会咬屋里的东西,而且我和姐姐经常是把这些猫啊狗啊小乌龟什么的弄回来就不管了,所以老妈是绝对不允许家里养猫和养狗的。小猫在门口叫的很可怜,我的小心也很矛盾,在黑暗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猫的叫声越来越凄凉,我已经不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了,我回到房间喊姐姐,那个猪头睡的云里雾里,根本就听不到我喊她。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不知何时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小猫早已不知道去向,我的心很难过,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是个没有爱心的人,小猫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的哭泣。一天过的浑浑噩噩,没了精神。晚上回到家,据姐姐说,昨夜的那只猫在我们家门口叫了很久,最后是二楼的叔叔被吵的受不了,跑上楼来把小猫赶走了,可怜的小猫,孤单的一个人,看到我那么热心的逗她,以为我可以成为她的主人,可是我也是个坏人,居然没有留下她。不知道小猫现在的结局怎么样,说不定已经变成猫妈咪了。今天早上又在同一个地点,看到同样大小的猫咪,我不敢再去逗他,不敢再去学着猫咪叫,拍了张照片留个纪念!
————周采采的博客
在桃坞,宋蓝天为好几个病人看了病,又亲自配了药,忙忙碌碌一下午,一向清明的眼神中竟也有了疲惫之色。好不容易忙完,被请到桃坞镇方镇长家吃晚饭,都是当地原汁原味的土菜,很香,合我的胃口。方镇长的小孙女儿便是那个骗我玩铜盆的小姑娘,小玫。她不好意思见我和宋蓝天,一直躲在屋外不肯进来。一直到我们吃完饭要离开,才从门缝后露出半张小脸,偷偷地小声对宋蓝天说:“蓝天叔叔,对不起啦!”咦?明明被骗的人是我,她为什么跟宋蓝天倒歉?应该跟我说对不起才是!算了,我周采采大人有大量,才不要和一个小孩计较。磨磨蹭蹭回到谷里,已是晚上8点。半夏在小院里仰着头,挺着肚皮睡的正香,听到我们回来的动静,只微微睁开半只猫眼,翻了个身,继续它的美梦去了。“宋医生,你今天看起来好累,要早点休息啊!”我一边帮忙收药扁,一边对宋蓝天说。
“我没事,不用担心。”宋蓝天抹了抹额上的薄汗,低头整理草药,“一会儿我还要去病区看看,采采你先睡。”我在宋蓝天身后,望着他削瘦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蓦地就酸了起来。“好……”转身,我默默向屋里走去。睡觉吧,睡着了就没烦恼了。原以为,我一定要辗转许久才能睡着,没想到,头挨上枕头没一会儿,就跟周公爷爷出去梦游花果山了。正睡的深沉,枕下的小三却闷闷地振动起来。皱眉转身,不想从梦中醒来的我,试图忽略那振动。可是小三一直一直的在振动,丝毫没有歇止的迹像。没办法,我闭着眼睛伸手从枕下把小三掏出来,摸索着接通电话。“喂,哪位?”声音因为被吵醒而有些郁闷,有些暗哑。电话那一端,有浅浅的呼吸声,过了许久,终于有了说话的声音。“周采采……”嗡——我的脑子像被针蛰了般猛地一疼,又像是有人把大钟套在我头上狠敲了一下,满眼金星乱蹿。“领……领导……”我嚅嚅地发出声音,无措地伸手揪住盖在身上的毛巾被。
“睡了?”“嗯……”电话那一端沉默了一小会儿,谢安玄平静无波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份SD模块的新流程汇总资料在哪里?我现在要用。”“哦!那个……那个就在我柜子里第三层的文件夹里!我在外壳上加了淡灰色标记的。”
“嗯,你等一下,我正在找。”“好。”一阵悉悉索索地翻找声在电话里响起,谢安玄他又在加班。抬手看表,十一点半了,窗外夜色已浓。“找到了!不打挠你休息了。你睡吧,再见。”嘟―――一串盲音响起,电话被挂断了,只剩我指节泛白地使劲捏着小三,额角冷汗直冒地坐在夜色中。就这样了?电话结束了?我有些茫然,这便是我逃离后谢安玄给我的第一个电话,没有责问,没有追问,只是为了找一份资料,如此而已。却是再也睡不着了,这一通看似平常的电话,让我心乱如麻。走到窗前望明月,略一低头,发现小院里还有一个人站在月下未眠。宋蓝天。他还穿着出诊时的白衣,背靠在一排放药扁的黑色木架上,半夏在他脚边盘着尾巴睡的安稳。
伸手轻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月华柔柔地倾泄在他的脸上。像是受不了月光的明朗,微闭的双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朦胧的眼波温柔又寂寞,望向我所在的窗。下意识地,我猛缩起身子,向窗帘后躲去。时间忽然变的漫长,一秒钟也如同一个世纪般难耐。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偷偷从窗帘后向外望去时,院里子只剩一地水银似的月华,月华下的人与猫,都不见了。颓然扑倒在床上,紧紧闭着涩疼的双眼,假装自己是一只看不见危险的驼鸟。
不是只要逃的远远的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烦恼?为什么心还是逃不开?
原来傻的人是我,以为避开了一个旋涡,却陷入了更难进退的流沙。夏天的雷雨往往毫无征兆,清晨还是蓝天白云的朗朗晴空,到了下午,竟然狂风大作,风云突变。宋蓝天又去出诊了。这一次是更远些的镇子,我因为昨晚没睡好,早上眼睛肿的睁不开,没跟着出门。
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回来睡了个回笼觉。睡醒便抱着半夏独自坐在小院里发愣,直到豆大的雨点落在脸上,才惊觉,变天了。赶忙把宋蓝天晾在院子里的那些宝贝药草收进屋里,可那些药扁太多,雨又下的太快,饶是我倾尽全力,把两条小腿都胞抽筋了,还是有一半的药草遭了雨。进了屋才发现,药架最顶层上还有一小扁新采的九里香,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忙又奔出去收九里香,岂料这药架的顶层足足比我高半个身子,我伸长手臂将将够到药扁边子。雨越下越大,水珠打在我脸上,几乎睁不开眼睛。踮着脚尖,我努力想把九里香端下来,没想到中心没稳住,往后一个踉跄连人带药一起摔在了雨地里。这一摔,把我摔傻了,九里香散落一地,被雨打成烂乎乎一摊,药扁子斜扣在我头上,雨水透过药扁上的空隙顺着头发钻进脖子里,全身湿透透。抬起手,右掌被蹭破一小块皮,鲜血混着雨水不停向下淌着,火辣辣的疼痛感随那刺目的鲜红直往心里钻。捧着鲜血直流的右手,顶着漏雨的小药扁,我坐在雨地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悲惨?院门外传来急急的刹车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宋蓝天回来了,却坐在雨地里没有挪动分毫,仍然拧着鼻子,撇着嘴抽抽噎噎地哭着。
“采采!”宋蓝天一进院门见到我这副德行显然吓了一跳。“采采,怎么了?摔着了?”宋蓝天背着药箱蹲在我身边焦急地问道。我呢,不说话,也根本不想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委屈,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在这场大雨中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场。“你的手破了!”不知我是不是下意识的,把那只其实只是擦破点皮的手捧到宋蓝天眼前,雨水扩大了伤口的效果,看起来鲜血横流,触目惊心。宋蓝天把我头上那碍事的小药扁摘下来,将我从雨地里抱起冲进屋里。洗完澡,换上干净舒爽的睡衣,手上的小伤口也被很仔细地处理过了。宋蓝天去做晚饭,而我,侧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发呆。有一点点地羞愧,为下午我狼狈的表现,为受一点点小伤却像个重病号似的躺在床上享受。
门外有缕缕清香飘了上来,宋蓝天今晚会煮什么给我吃呢?正猜想着,宋医生就捧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采采,我煮了藕粥,你就坐在床上吃吧。”“不用,不用!我又没生病,只是手破了点皮而已啦!”我忙从床上坐起身来穿好鞋,伸手接过托盘。托盘里有一大碗淡赤色的藕粥,一碟糟腐乳,一碟酱乳瓜,一碟盐水花生,另还有一小碗用肉沫和蒜炒香的酸豆角。轻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入口中,淡淡藕香伴着微甜的粥汁在口腔中漫溢。
“采采,藕是补血的,你今天受了伤,要多吃点,把血补回来。”宋蓝天坐在我身边,头发还是微湿的,眼镜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其实,就我损失的那么一丁点儿血,补不补也无所谓。是我自己一惊一诈,小题大做。
“宋医生,不吃饭吗?你今天出诊,辛苦一天啦!”我放下勺子有些不好意一个人享用。
“没关系,我还不饿。”宋蓝天笑着把勺子重又塞到我手里,“采采快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等我吃完饭,宋蓝天就收拾好东西下楼去了,走前叮嘱我好好休息。对医生最大的尊重就是乖乖听他的话。于是,我倚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就用毛巾被捂住头去找周公爷爷约会了。
睡前窗外的雨还没停,这样大的雨,原是我喜欢的。要么就阳光灿烂,要么就下个痛快。天却还觉得这雨下的不够痛快,最好是在这七月的火天里下起冰雹来才好。
被冰雹狠砸一顿,我心里可能就会好过些。朦朦胧胧睡着了,耳边还伴着雨水敲打窗棱的声响,这声响一直敲打到我的梦境中。
声响却是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巨大的震动。难道老天听到我的心声,真的在半夜里开始下冰雹了吗?不用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吧~~~下冰雹也会打雷吗?头被震的生疼,勉强睁开眼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原来是枕下的小三响了。
“喂,你好。”我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周采采,睡了吗?”比冰雹还要可怕的声音,谢安玄。“还……还没……”我举起手表一看,又是十一点半!谢大人,你想干嘛?
“说谎吧,明明声音就是半睡半醒之间。”谢大人一点面子不给,当场把我给揭穿了。
“呃~~~睡了一小会儿……”“HR,MM,FC三个模块的汇总资料在哪里?我要用。”原来又是为了工作!“在我桌上第三个资料框里,我作了红色的标记。”“恩,我在找。”看来谢安玄正坐在我的办公桌边,好在我平常都习惯把资料分类整理妥当,不然他问我要资料,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怎么办?呯——电话那端传来一声东西摔落的巨响。“怎么了?”我紧张地抱着电话问。过了一会儿,谢安玄说:“我把你的杯子打碎了。”“什么?我的杯子!哪个杯子?”我急忙追问,因为,走前那个星期,我好像把南瓜杯带到办公室里去跟赵小熊和卫大猴炫耀来着。“南瓜杯。”电话那头传来让我绝望的答案。“南……南瓜杯……”我心疼地猛一抽,南瓜杯,我最爱的珍品。“对不起。”谢安玄的声音听起来平平的,并没有太多自责的感觉。“领……导……你怎么能把我的南瓜杯给打碎了……”我捧着电话几欲哽噎。
“不过是个杯子。哦,资料我找到了!你继续休息吧!晚安!”“喂!喂!你……”不待我把话说完,电话已被挂断。征征地坐在床上,半晌我也没回过神来。又能怎样?那是他送我的杯子,如今被他打破了,我也不能怪他什么。只是心里却那么难过,觉得很悲凉。我是那样珍爱那只杯子,并非只因为它是美丽的南瓜杯,还因为它是谢大人送我的礼物。
这一夜也不能再继续好眠。心乱又心痛,脑子里像是埋了苗人的蛊毒般被小虫子痛苦噬咬。雨已经停了,窗外却朗月不再。

27.谷里的最后一日

“现在不经常逛街购物,逛街买东西也会冷静了许多。表妹教我一个方法,当你第一眼看中的东西,你不要马上就购买,对于我这种冲动型购物的人,第一眼看中的不一定是适合我的。而且我是一个奇怪的人,买东西不喜欢买太正常的,总想买一些特别的、奇怪的,所以经常买回来的都是一次性衣服,穿一次就没有机会再穿了。记得五月初和一位好友逛街时看中了一件尼泊尔式的衣服,很合适,第一感觉想买。因为时间比较晚了,而且记住老妹的话,我还是没有买下。不过现在的感觉是,脑子里经常会想起那件衣服,哈哈哈………这种购物的感觉蛮好,也知道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嘿嘿嘿……有想的头感觉还真不错莱!想的越多,喜欢的越多。是不是和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呢?
噢耶!哪天去看看,如果还在,一定买下来,第二次如果觉得还是很合适,应该不会错的。蓬松的头发,瘦瘦的身体,穿着那种长衫,就是她了!”
————周采采的博客
大雨过后清晨的天空,晶莹透彻的像一大块蓝水晶。又有荷香自窗外飘来,淡淡清清的美好气息,会让闻香的人以为,生命原就是如这天空一般晶莹,如这花香一般清美!是的,生命原就是如此美好。只是,我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不知道原本简单的生活为什么会变的复杂起来,不知道心为什么会痛会涩,不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这样一个清晨,蓬头坐在窗前,我捧着那盆小小的玉树,望着它如绿玉般润泽的叶瓣,想着那个已经失去的南瓜杯,心情低落到本年度的最低谷。昨天吃午饭时,厨房的大师傅曾约我今天跟他一起去地里摘西红柿和黄瓜。好吧,如果体力劳动可以让人忘记精神上的烦恼,我决定试试。我想,不论事情变成怎样,我都应该积极地去面对,用周采采一贯的快乐方式来面对,就算是逃兵,也要逃的体面漂亮。哀哀怨怨,凄凄惨惨,那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南瓜杯是没了,可我还有南瓜车!宋蓝天蹲在院子里整理昨天那些被大雨泡烂的可怜的九里香,大约还没想起来要做早饭这件事。我把身子向窗外伸了伸,大声对他喊道:“宋医生!能借我一件你的白大褂吗?”
“唔?”宋蓝天疑惑地转头向上望着我,“采采要白大褂做什么?”“呵呵,防晒啊!今天我要跟食堂的大师傅去地里劳动,穿上大褂再戴上草帽我就不怕晒啦!”
“去地里劳动?”酒窝在宋蓝天的左颊微现,“你那天不是说已经识破他想用白人的诡计,绝不上当的吗?怎么又突然要去帮忙了?”“呃——”我挠了挠鸟窝头,想了想说:“因为最近我长胖了,需要劳动来减肥!”
“采采,”宋蓝天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说:“你一点也不胖!我觉得你来这里都瘦了!”
“哦?真的吗?”我惊喜地掐了掐自己的脸,“我真的瘦了吗?”“恩,我马上去做早餐给你吃,青青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呆瘦了,可饶不了我。”宋蓝天把药扁放好,在井边打了水,洗净手便进了小厨房。“宋医生,今天早上吃什么?我要吃好多!不然没力气干活!”“糖醋煎蛋加藕粥!”宋蓝天的声音远远从小厨房里飘上来。知道我后来一口气吃了几只煎鸡蛋吗?吼吼——你们一定猜不到!四个!整整四个沁透了香浓糖醋的大煎蛋!宋蓝天看我一个接一个地吃个不停,端着粥碗,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悲愤为食欲?结果捏?我穿着几乎拖到脚背上的白大褂,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宋蓝天告别,准备出去大干一场,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垂头丧气的大师傅给送了回来。为啥?因为我吃太多,胃受不了。还没摘两个西红柿,就在地里吐的死去活来。大师傅没办法,一路嘀嘀咕咕把我背回小院,抱怨我把他的番茄地给吐脏了。我还不服气,大声争辩说:“大师傅,你该感谢我!那都是肥料!多昂贵的天然有机肥!全是鸡蛋啊!”大师傅听完脚下一个踉呛,差点没把我摔出去,只是喃喃说:“宋医生真是你舅舅吗?怎么差这么多……”哼,宋蓝天本来就不是我舅舅,他是青青的舅舅嘛!嘿嘿。不给人添麻烦,那就不是我周采采了。宋蓝天已经去了病区,没看到我那副惨样,大师傅丢了几个西红柿和几根黄瓜给我就又回地里忙去了,他可不像我,想劳动就劳动,想生病就生病,一个疗养院的人可都等着他做饭吃呐!
我趴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胃很快就不疼了。下楼用小竹篮把那些西红柿和黄瓜沉到井水里冰着,又把小院从里到外仔细打扫了一遍, 忙了一身大汗。半夏跟在我脚边跑来跑去,一会儿咬我的拖鞋,一会儿又跳起来抓我的裤角,总之,它忙的也是一身大汗。不过,我是忙着劳动,它是忙着玩。
“半夏!你这小脏猫!看你的小肚皮,都黑了!走,跟姐姐洗澡去!”大约小猫都是讨厌水的,半夏也不例外。浴室里有两只木桶,一只大的,一只小的。我舒服地泡在大木桶里,而半夏呢?则在被我强按在小木桶里泡澡未果后,在浴室里乱窜乱咬,以发泄它遭受虐待的不满。应该摘些玫瑰花来洒在桶里的,那样会感觉更加浪漫。这是间用阳光房改成的浴室。小楼顶层有个隐在内里的露台,露台的一半用透明玻璃建成了阳光房。大约是觉得没什么实际用处,宋蓝天在阳光房的四壁和房顶都装上了可卷放的百叶,再安台小空调,接上冷热水管,放几只大小不一的木桶,就把它改成了一间别致的浴室。 仰躺在木桶里,伸手将顶上的百叶打开,玻璃外一望无际的蔚蓝晴空便沉入眼底。
可惜,烈烈如火的阳光也跟着跑了进来。我还不想晒日光浴,忙用手挡住眼睛,又将百叶卷起。晚上再来泡一次吧,那时,漫天星空在头顶打开,会比白天更有感觉。半夏还没消气,咬着我的一只拖鞋跳上洗脸台,把它丢在洗脸池里。又弓着背,举着大尾巴愤愤地在我的大木桶口边走来走去。咚——咚——,有敲门声。“采采!你在里面吗?”是宋蓝天回了!“恩!我在里面呢!宋医生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听大师傅说你不舒服,就提前回来看看。采采你还好吗?”“宋医生放心!我好的很呢!”我用手揪住半夏的尾巴,欢快地用脚把水踢到它身上。
半夏忽然从桶边往里一倒,一屁股坐在我小肚子上!“啊——”我发出一声惨叫。
“采采!采采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宋蓝天听到我的惨叫,急的在外面拍门。
“呜——哇——”我和半夏两个在木桶里乱成一团,它蹬我,我推它,水花四溅。
“采采!”呯——一声巨响,宋蓝天因为太担心竟然破门而入了。“啊————”更惨烈的尖叫从我口中喊出,那穿透力,估计整个疗养院的人,只要不耳聋耳背,都听见了。宋蓝天也吓愣了,刷地白了脸,转身背了过去。“对……对不起,我,我怕你出什么事……”我抱着半夏呆在木桶里,半晌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宋蓝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转头说:“采采……你……你好像穿着衣服呐!”呃?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长舒了口气。可不是吗,睡衣睡裤,我穿的严严实实,一丝不苟。
因为是玻璃房的浴室,我有时又喜欢把顶上的百叶打开看天,为防春光外泄,我每次泡澡时,都是穿着衣服泡的。嘿嘿,一边泡澡一边顺带也就把睡衣给洗了,方便又安全!我都佩服我自己那个能想出如此这妙招的小脑袋。“宋……宋医生,我没事儿,你……你先出去吧!”虽然穿着衣服,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宋蓝天还杵在门口,便对他说。“哦!好好!对不起,我马上就走!”宋蓝天连脖子都红透了,急忙带上门走了出去。
虽然是虚惊一场,我和宋蓝天两个面对面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吃完午饭,他匆匆忙忙就又赶去了病区。晚上两人在食堂吃了饭,一路慢慢走回来,竟然只说了三句话。我:“宋医生,你吃过晚饭了吗?”宋蓝天:“刚吃了,和你一起。”我……宋蓝天抬眼望着我笑了笑说:“难道采采晚上没吃饱?”我猜想,在宋蓝天的心目中,我就是一只吃吃睡睡外加哼哼叽叽的小猪。
早早睡了,却在十一点多时莫名惊醒。抹抹额上的汗,将小三从枕下拿出,离十一点半还有十七分钟。今天谢大人还会打电话来吗?一想到这里,心就莫名燥热起来。冷静,周采采!你要保持冷静!想起白天冰在井水里的西红柿和黄瓜,忽然很想吃。披了件薄衣准备下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小三放在了薄衣的口袋里。
将井里的小竹篮拉上来,红润透亮的西红柿和碧绿鲜嫩的黄瓜在手中透着丝丝沁心的凉气。
我捡了根小黄瓜放在口中咔嚓一咬,脆生生,甜津津,冰凉的黄瓜清香溢在唇齿间。
一口黄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口袋里的小三唱起歌来。谢大人他还真是准时啊!一分不差。我望着小三,歪着脑袋想,今天晚上我一定不能再慌慌张张,乱七八糟了,沉着,周采采你要沉着!“喂,领导好!今天要找什么资料?”哦呵呵,我果然够沉着,一个结巴都没打!
电话那头的谢安玄显然被我的沉着给将着了,半晌悠悠来了句:“不,今天没有要找的资料。”
呃?竟然不是来找资料的?那他干嘛还深更半夜打电话来?“领导,那还有别的什么事吗?”嘻嘻,我继续扮沉着。“周采采,有一件事你好像没搞清楚。”谢安玄的声音越发缓慢,却也越发让人听着发寒。
“嗯?领导,什么事?”我嘴里还含着半口凉丝丝的小黄瓜,口齿不是很清楚。
“你这次休假,是被批准了的吗?”“批……批准?”小黄瓜贴在牙龈上冰的牙根生疼。“是,谁批准了?”“你……你啊!”我上下牙开始打哆嗦。“我?我何时何地批准的?”谢大人的声音不温不火,让我想起半夏每每逮着小耗子时,并不急于把小耗子一口咬死,而是放放追追,耍着可怜的小耗子玩时那调皮恶劣的样子。
我能不能对电话那头的谢大人说,谢领导,你不可以这样调皮恶劣哦!这样真的有失水准耶!你也就和小猫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显然,我要是真这么说了,结果就会比被耍弄的小耗子还惨,只能把心里话咽下去。
“我,我给您发短信了呀,您没说不行,就是默认了呗……”我一边擦冷汗一边冒死狡辩。
“哦?默认?”电话那端发出低低的笑声,“周采采,你怎么不说你发完短信就直接关机了?”
呛——呛——呛——我往后大退三步,这是换我被将军了。“那……那是因为我在机场,马上要登机了,当然……当然要关机……”
“那我发给你的短信呢?收到后为什么不回?”谢安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我又大退三步,显然已经招架不住。“领……导,”我鼻子都酸了,哽着喉咙委屈地说:“你都把我的南瓜杯给打碎了,还好意思这么逼问我?”我这招乾坤大挪移关键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采采……南瓜杯碎了,让你伤心了吗?”谢安玄声调一低,忽然问。
“伤心的,那是我最喜欢的杯子。”“为什么最喜欢那个杯子?”“因为漂亮。”“还有呢?”“因为可爱。”“还有呢?”“因为……因为是你送的……”月色下,我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谢大人,你真的很坏!
“哦?还有这个原因吗?”谢安玄的声音明显温软下来,和前两天判若两人。
我把嘴里的黄瓜咬的咔嚓咔嚓响,恼恨地把那黄瓜当成谢安玄。“言归正传,周采采,你没得到批假就擅自休息,要怎么说?”什么?言归正传?谢安玄!你……你太过分了……呜……我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打死也不承认因为是你送的!“要你立刻回北京好像也不太实际,这样好了,你这几天先回江苏公司上班。我已经和你原来的领导联系好了,你明天回去直接找他。”“回江苏公司上班?”我下巴差点掉地上去了,“领导……那边现在没我的岗,回去我做什么呀?”“这你不用问,只管明天老老实实地给我去上班,懂了吗?”“……是,领导!”我是小兵,可怜的没有自主权的小兵。“采采,”谢安玄这次省去了我的姓,话音听起来更加柔和,“早些睡吧,明天去上班。晚安!
“是,领导!”睡觉也变成了一项任务。再次申明,我讨厌大官僚!讨厌资本家!讨厌一切约束人的东西!我美好的田园生活呵,就这样结束了!我还答应大师傅,明天一定帮他摘好多好多黄瓜和西红柿呢!还有萝卜,也答应要帮他拨一筐!看来注定要食言了。公司有宿舍,我要上班的话,就可以住到宿舍去了。环顾这幽静安逸的小院,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心中万分不舍。
扭头望向身后的小楼,却呆住了。宋蓝天抱着半夏倚在药架边,透明镜片后的眼神幽深,似一泓不见底的碧潭。
“明早我送你去。”他说。月色拂过他苍白的脸,温柔又绝望。我想,我与谢安玄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听见了。

28.终执子手(结局)

“丢钱包,丢手机,丢钱,现在把工资卡也丢了。虽然里面没有什么钱,但挂失,到人事改号码也是很麻烦的事。厄的神啊!整天浑浑噩噩的,哪天把自己也给丢了!为什么会丢东西,因为粗心大意,我不粗心,只是有点大意,呵呵……每个人都会有丢东西的经历,不过有的人丢东西的经历会比别人多,总是在一次次丢了东西后,才会有把东西归类的习惯,把东西放好的习惯,把不用的东西丢掉的习惯,把包包拉好的习惯,把钱装在身上不用钱包的习惯。
这一次估计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真的是一点点都回忆不起把卡丢在什么地方了,所有的包包都整理过了,抽屉也查找过了,米油!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明天还要去银行挂失,呜呜呜~~~~
我一直在想应该在公交月票卡上和银行卡上装上响铃装置,在找不到的时候,按某一个随身带的报警按钮,它就会响起,那该有多好啊!就像手机那样,一打号码,就知道手机丢在家里的哪个角落,为什么都米油人生产这样的东西呢!其实这种东西的成本应该也不会很高吧!可以设计一个卡套,在卡套上装有响铃装置,配一个便捷随身带的按钮,应该是那种感应的。可能是感应器上要花点钱!可能也是有人想得到的,不过这样的卡套设计出来,估计也不可能卖很高的价钱,而且这样的东西也不会很快就坏掉,短时间是见不到收益的,长期的也很难说。可惜我不是一个爱动手的人,不然可以自己研究一个来玩玩。我的卡啊!总是快到发工资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想它,为什么你就不出现呢!坏人~~~~”
——周采采的博客
重又回到南京城里,不过隔了几日,却觉得像是隔了漫长的时光与岁月。
车窗外的梧桐叶绿了,又落了。盛夏时,却有秋叶。我无力地趴在车窗边,望着路边一排排飞逝而过的梧桐树,胡思乱想。宋蓝天一心一意地在开车,都不曾看我一眼。车行至公司楼下,我推门欲下,宋蓝天忽然拉住我的左手。我诧然回望,“宋医生……。”“采采,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么让你下了车,就再也不能如此与你接近了似的。”宋蓝天望着我,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松开了手。“我会去找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医生。”不敢回望他的眼睛,想着在谷里度过的这几日,心里泛着微微的酸。“宋医生,我上楼啦,你回去吧!”我站在车窗边对宋蓝天挥手说。“采采去吧,我看你上去了再走。”宋蓝天笑着对我说,那笑分明有些悲伤。
我不过是去上班而已,为什么宋蓝天却像是真正的离别般悲伤?当时我还不太明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第六感。每个人,对于未来,对于命运,其实都是有预感的。只是,对不同的事和人,这种预感的强烈程度各不相同。
有多久没回江苏公司了?快四个月了吧!一楼的保安大叔,看到我走进来,手上捧着盛了滚烫馄饨的饭盒差点掉到地下。“刘叔早!”我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伸头看了看他碗里的馄饨,笑道:“还是老王家的馄饨呐!您的口味真是一百年不变!”“周乌龙回来了……。!”保安大叔在我身后发出一声惊叹。唉,不是我夸自己。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人缘却是大大的好。从一楼到十八楼,每个部门相熟的同事听说我回来了,都冲到我们部门来跟我打招呼,嘘寒问暖的,让我在心里愣是小感动了一把。谁说茶凉总无情,人间自有真情在!正坐在小萌的桌子上和同事们聊的热火朝天,冷不丁总经理的秘书王菲菲拨开众人冲到我面前,气喘嘘嘘地说:“采采你怎么还呆在这儿啊!快!快去总经理办公室!”“咦?吴总现然就要见我吗?”“别啰嗦啦!快去!”说着就一把将我拖了出去。吴总是我的老领导,虽然五年来一直没给我升职,未了还一脚把我踢出去公干,但总体来说,这个老上级对我还是不错的。至少我每次捅了什么乌龙篓子,他都没扣我工资,也没通报批评之类的。反倒时不时地拿我的丑事出来开开涮,当我是个开心果。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我想着过去的乌龙事迹,嘴角噙着笑轻敲了敲门。
“请进。”听到声音,我有些奇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吴总早!”吴总背对着门,高大的转椅掩住了他的背影。转椅轻轻移动,向我转过来。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魂飞天外。“对……对不起,我好像走错地方了。”木然转身,想拉门往外走。“站住!”声音已到了我身后。一双修长的手用力将已被我打开的门重重关上,而我则被困在那手与门之间。
我是穿了吗?夙愿终得偿,可惜,穿的不是时间,而是空间。为什么谢安玄会出现在这里?我难道已经穿回了北京?伸手用力掐了掐脸颊。“唉哟,好疼!”我不是在做梦,脸被自己掐红了一大块。“周采采,你做什么!”谢安玄按往我正掐着面颊的左手。我恍然抬头望他,明亮如星的眼睛,俊挺的鼻梁,因为微恼而轻轻抿起的唇。
此时,这明亮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我,让我全身都像着了火般燃烧起来。
“领导……”我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而后完全失措地紧贴在门上。
“采采,还想逃吗?”谢安玄嘴角微扬,像笑,又像是带着无尽的烦恼。
我摇摇头,想想不对,又点点头,觉得还是不对,一时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窘迫不已。
谢安玄看着我无措又可怜的样子,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我谔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喜欢上你这个笨蛋,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败。”谢安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轻柔的语调让我浑身微微颤栗,“可这失败,却给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幸福。喜欢你,我觉得很幸福。”
谢安玄伸手拢住我的发,手指轻划过发际边的耳廓,我想挣脱,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就在我刚刚为这从未体验过的幸福而感动时,你却从我手心里逃了……采采,为什么要逃呢?知不知到我有多伤心?我长这么大,从未这么悲惨过。”谢安玄的声音越发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伤感。我从不知道,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我……我不是笨蛋……我只是……只是乌龙!”我不服气地低声在他耳边说。
谢安玄愣了一会儿,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采采……”他将我红扑扑的脸捧起,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晶亮,“周乌龙是你的外号吧?还有血拼公主,MM超女,这些都是你的外号?”“呃?”是哪个无良的同事在背后下的黑手,竟然把我在江苏公司的老底儿全卖了!“是……你怎么知道的?”“你的老领导,吴总,昨晚和我聊了很久,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谢安玄笑意深沉,而我,则垂下眼帘,差愧的无地自容。可恨的老吴啊,原来是你把组织给出卖了!枉我刚才还在心里拼命地夸奖你!“采采,不逃了好不好?”谢安玄凝视着我的眼睛,抬眼与他相望的一瞬,心呯——地猛跳了一下。时间似乎静止了,在这时空里,只剩我眼前这双满是柔情的眼睛。于是,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与谢安玄牵手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每一个办公室的门口都挤满了人头,大家或笑或惊讶地望着我们。我羞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谢大人却不以为然,牢牢牵着我的手,不容我有丝毫挣脱。“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全毁了!”走出大楼,我绝望地抱怨。“英名?”谢安玄笑道:“你在江苏公司还有什么英名吗?怕是乌龙名还准确些吧。”
“讨厌……干嘛非拆人家的台嘛!”我恼恨地在他手心里掐了一下。谢安玄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望着我,望着我身后在绿荫掩映中的光影岁月,笑如春风。
第一次见到谢大人笑的如此透彻。那笑是从心底里溢出的,渗透在眼底,盈在嘴角。
石头城里流火的夏天,我却像是身在池水微皱,百花盛开的春天。这春天,只因某人嘴角的一缕微笑,只为某人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原来,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他的。逃,也只是因为喜欢。坐在六百岁的古老城墙下,我与我的领导谢安玄大人,手牵手仰望着城墙之上的星空。
“采采,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我摇了摇头。“就像这天际中的星星一般繁密,像宇宙一般无垠,无边无际。喜欢到让我自己都觉得恐慌。”谢安玄伸向夜空的手指,似乎从一颗颗星星身上缓缓抚过。每一颗经过他抚摸的星星,在我眼中,都更加明亮。“怕不能得到,怕会失去。”谢安玄忽然垂首,“你我之间,我是弱者。因为,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的多。”他微微拢起的眉,像远处朦胧的山黛。“所以,采采,”谢安玄将我的手放在心口,说:“你要保护我,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弱者?”我噎了口唾沫,谢安玄要是弱者,这世上的大老虎岂不都是如同小猫猫般可爱可亲了?“要怎么保护?”“不许逃,不许伤我的心,要努力多爱我一些。”夜风中,谢安玄的脸微微泛着红。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眼中天神一般的精英,谢安玄大人,竟然也会脸红!
再度鬼使神差的,我又点了点头,并且我的脸也红了。“其实……”我嚅嗫着开了口:“那个南瓜杯碎了,我真的好伤心的。那是你送我的呵!是我的宝贝!”“南瓜杯?”谢安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那个杯子有那么重要吗?”
我点了点头,有点伤心。谢安玄再度将我拥在了怀里,“傻采采,南瓜杯根本没有碎,碎的是李风远送的那只呵!”
“啊?什么?”我用力推开他,惊道:“碎的是米菲兔,而我的南瓜杯还好好的吗?”
谢安玄笑着点头:“我那时心中已经快要绝望,却还想最后试你一试,通过南瓜杯,我又开始有些相信,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那么在乎。”“你……你太狡诈啦!”我气乎乎地伸手去拧谢安玄的鼻子。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谢安玄了,他是弱者嘛,嘿嘿,那我还不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把以前的老帐连本带利都讨回来。“谢安玄,你老实交待,什么时候对组织有了不轨意图的?”“怎么说呢,大概是那天你把面条泼在我身上,随后在公司见到你,你脸上那震惊与绝望的表情,让我预感,我的生活从此以后,将和这个女孩子有切不断,斩不开的联系了。”
“你的预感还真是多呢……那时候应该对我印象不太好吧?我那么坏……”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大老虎主任与笨蛋小狐狸的故事。”“记得呀,你还没讲完了。”“大老虎主任就是我,笨蛋小狐狸就是你。大老虎是怎么爱上小狐狸的,我就是怎么爱上你的。”谢安玄笑着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说:“可怜我绞尽脑汁跟你表白,你这笨狐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一本正经地问我,大老虎主任是公的还是母的。当时,我气的就差吐血了!”
“啊?我就是那只狐狸吗?”我讶然,而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领导你少来了,我哪有小狐狸那么可爱啊!”卟——正喝着康师傅茉莉清茶的谢安玄,不顾形象地笑喷了出来。夏日的晚风温柔吹拂而过,深夜里的星空更加明亮了。牛郎星与织女星在茫茫银河的遥遥相望,他们其实并不遥远,至少他们看的见彼此。
我比他们更幸福,爱我的人牵着我的手,跟我说,他绝不放手。而我,我其实也一样深爱着他。即使我曾退缩,曾逃跑过,此刻,我却有勇气牵起他的手一直走下去。南瓜车没有将我带去他的宫殿,是我,将他邀上我的车,陪我去看云,数星。
“安玄,请上我的南瓜车!”是夜,我在他耳畔轻轻说。“南瓜车?会带我去哪里?”星星醉了,醉在了他的眸子里。“带我们去看生命中最美好的风景。”我将水晶南瓜迎着月华举起,莹透的光泽,如有魔法的魅力。“好,”他笑,倾尽光华地微笑,“你永远都是我最美好的风景。”原来,最冰冷的人也可以说出最温暖的情话,只为他所钟情的人。我笑,尽释心弦地笑。从此后海阔天空,再不会拘泥于一方易碎的象牙塔。
我不怕,因为身边有你。这一天,是我生命中真正的转折点。当明天太阳升起时,迎接它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周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