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如果机场大厅内传来细碎的呜咽声，那一定慕妈抱着女儿依依不舍的动静。
慕乐乐必然也是哭哭啼啼不愿意走，她本来就不想走啊。可是，这地方让她触景伤情，唉，她还不到二十岁就有伤心地了，还真是超前步入心碎时空。
著名造型师张小来，也就是寒思远的好朋友居然跑来给慕乐乐送行，不幸吸引到机场里的记者，一不小心也把慕乐乐弄成记者们的关注人物。
“请问张大师，这名女生是您的女朋友还是娱乐圈新人？”
闪光点噼里啪啦烁亮。宋蕊尽量挡在慕乐乐身前，还真像某公司经纪人。
张小来面对记者一语不发，墨镜下是一双惺忪睡眼，话说他还没睡醒就被寒思远吼起来送飞机，好友出国留学一定要送，可是寒思远在哪呢？
慕乐乐拉着妈妈远离记者群，伸头探脑看向机场纷杂的入口，说：“妈，爸怎么还不回来？抽烟抽这么久？”
“你爸可能猫墙角哭呢，男人有时脸皮厚，有时又特薄……呜呜……”慕妈擦了擦眼角：“乐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一下飞机就给家里打电话，听见没？”
“嗯嗯，如果我能找到电话，呜呜……”
“慕小姐不用担心，我已安排您的新室友接飞机，她会给你一部手机，直接拨打86接通国内。”宋蕊很贴心，将一张照片递给慕乐乐：“她叫周蓓莹，她会助您尽快熟悉新环境。”
慕乐乐接过照片看了看，瞳孔放大一点：“咦？金发碧眼却取个中文名字？”
“周蓓莹的父亲是中国人，虽然一家人定居波士顿，但周蓓莹自小接受中国式教育，中英文都非常流利。我相信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宋蕊笑说。
慕乐乐握紧宋蕊双手，抖抖唇感谢地说：“你真是我的救星，谢谢宋姐姐。”
宋蕊笑了笑：“我只是执行董事长的安排，您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对啊，女婿为什么不来送飞机？他有这么忙吗？”慕妈态度很犀利。
不等宋蕊应付，慕乐乐接过话：“妈妈啊，他真的很忙，给我打过电话了。”
“这几天家里没人来电话啊，你手机也没开着，别以为妈妈什么都看不见。”慕妈睁一眼闭一眼很久了，女儿与女婿之间肯定有问题。
慕乐乐暗自舒了口气，目光游移到出入口，眼瞅着要登机，他真的不来么？
宋蕊见气氛不对，缓和一笑：“公司接了几项大工程，狄董事长抽不开身。阿姨别误会。”
“再忙也不能比老婆出国这事还重要吧？不行，我得打电话教训教训他！”慕妈甩开女儿的手，环视四周寻找公用电话。
慕乐乐与宋蕊互看一眼，一左一右拉住慕妈，慕妈见状更上火，还非要打电话不可了。
就在三人拉拉扯扯僵持时，狄南迎面走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慕乐乐望向西装笔挺的狄南，他修整了发型，几缕碎发若隐若现遮住眼眸，透出几分随性及洒脱，成熟稳健，笑容迷人，曾经属于老师的稍显古板的味道不复存在。
她下意识攥紧裤兜，本想压制某种情绪的迸发，但心跳还是加快了。
慕妈可不管女婿是不是更帅了，但是来了就好，她走上前戳他胸膛：“你说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人家宋小姐又不是咱家亲戚，让人家姑娘忙里忙外合适吗你？”
狄南向慕妈俯首致歉，谦逊的态度令宋蕊跌破眼镜。
同时证明，老板不避讳这段婚姻的存在。
宋蕊还在发愣，已被慕妈拉开距离：“给他们小两口一点时间，你陪我转转。”
“好……”宋蕊一步三回头，主要是对老板的私生活好奇到极点。
……
慕乐乐低头扣手指，认定不会出现的人出现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狄南伫立她身前，从名片夹中抽出一张名片，自行拉开慕乐乐斜背的小挎包拉链，随手将名片放了进去：“遇到麻烦直接联系我。”
“嗯……”慕乐乐始终不敢抬头，狄南的到来，彻底瓦解她心中刚铸好的防线。
狄南似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是从晨会上赶来的，身后丢下一大票疑惑的职员，也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他单手插兜，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名片上有……MSN，语音也可以。”
“我只有QQ号……”慕乐乐只是实话实说，没想过这句话代表拒绝。
狄南更是无话可说，他沉了沉气：“时间差不多了，一路顺风。”
慕乐乐这才抬起眼皮，望向狄南平静的神态，委屈与思念与离别同时冲击，逼出了眼泪。
狄南迟疑一瞬，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帘，还没开口，慕乐乐已扑倒他怀里，泪水扑簌簌流淌。
“我是这么这么这么的喜欢你，你怎么就好意思那么那么那么的伤害我……”
狄南缓缓垂下眸，沉寂了许久许久……“你没收到手机短信？”
慕乐乐停滞哭声，眨眼急问：“没有，你给我留言了？说了什么？”
狄南笑着摇头：“也没什么，该登机了。”
慕乐乐一下子被吊足了胃口，她现在非常非常后悔没再碰那部手机，不禁焦急地追问：“究竟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吖……”
狄南则但笑不语：“护照谨慎保管，没了身份寸步难行。”
慕乐乐却充耳不闻，直径向机场出口冲去，狄南三两步拉住她：“去哪？”
“回家取手机！”慕乐乐只想知道手机短信中的内容，登机什么的不在乎。
狄南微微一怔：“……不是重要的事，无非是祝你一路平安。”
“真的么？”慕乐乐狐疑地挑起眉。
“嗯……”狄南从容地笑了笑。
“那，还……离婚么……”慕乐乐再次深深低头，声音越来越小。
【请乘坐CA7374航班的各位乘客进入登机通道，此次航班将在一小时后起飞……】机场内循环播放。航班从中国直飞美国波士顿，降落于波士顿机场。
狄南看了下手表：“先过安检才能登机，你没携带金属物吧？”
慕乐乐见他岔开话题，一撇嘴，赌气地回：“我肚子里有弹片。”
“……”狄南撩了下发帘，忽然的，弹片联想到银行钱劫案，想到慕乐乐的勇敢，想到自己当时的心情，那些真真切切的情绪，令人难以忘却。
“等你回国之后再说，无论怎样，我尊重你的选择。”狄南边说边拨通秘书电话，人潮人海中，他下意识抓起慕乐乐的手指。
慕乐乐则扭扭捏捏有点开心，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他心软了，嘿嘿……
“慕乐乐，你男朋友还不来？”张小来终于摆脱记者的追逐，顺慕乐乐身后问去。
“……”慕乐乐脊背一僵，三个字，我就晕。
狄南回眸望去，他见过张小来，准确地说，他见寒思远与这个男人同入寒家别墅的一幕。
狄南仅存的那一丝微笑消失在唇角，同时，放开慕乐乐的手。
慕乐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怒指张小来，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用余光瞄到狄南已走近出口方向，于是，她拔腿就追，但背带裤肩带被一股大力抓住，她猛然扭头：“张小来！你先松手，我老公误会了啊！”
“你老公最好误会，我倒看他出不出来。”张小来以为她所谓的“老公”是指寒思远。所以无论慕乐乐怎么折腾，他就是牢牢抓住肩带不松手。
慕乐乐望向走出自动玻璃门的狄南，他的步伐又急又快，一转眼已看不到背影。慕乐乐哀怨地咬住嘴唇，杀了张小来的心都有。
一堵心堵三年，这样的离别，还不如不来呢。
慕乐乐抱着广告牌掉眼泪，可恶的张小来就那么无动于衷地看着，还是不松手。
“乐乐，小来，嗨，我最爱的朋友们。”寒思远一觉醒来险些误了航班，幸好寒家管家年轻时是飞车党，否则他只能看飞机翱翔于空了。
“张小来是禽兽！……”慕乐乐跳脚大喊，一声怒喊引来多方关注，记者顺着洪亮的嗓门再次抓到张小来，张小来见状，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交给寒思远，随后压低帽檐，边“逃跑”边朝寒思远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下了飞机再打开礼物。”
寒思远向死党挥手告别，晃了晃轻飘飘的小盒子，随手塞入腰包侧兜。
慕乐乐仰头啜泣，本来还有一线转机，白马，她的白马，呜呜……
寒思远看时间不多，一手捞过慕乐乐肩膀：“哭什么啊，又不是蹲大狱，想回来随时回来。”
慕乐乐吸溜鼻涕瞥向他，她将对张小来的不满发泄在寒思远身上，一把甩开肩膀，没头没尾开骂：“狐朋狗友，鄙视你们仇视你们！”
寒思远不明所以：“怎么了？张小来欺负你了？”
“没错！他说话不负责任，活生生气走我的白马！我见白马一面多难啊……陪我白马陪我白马，呜呜呜呜……”慕乐乐蹲在大厅中呜咽不止，旅客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寒思远身前。
“别哭了行不行，围观群众还以为我对你施家暴了呢。”寒思远无奈地叹口气。
这边，宋蕊收到狄南的命令，匆匆带慕爸慕妈来到安检入口，慕妈见女儿哭哭啼啼，飞奔到女儿身旁，将女儿搂住怀里安慰：“乐乐，你这是怎么了？”
“妈妈……”慕乐乐回搂妈妈，但又不能说出真相，所以委屈得快要休克了，她看向爸爸不安地神情，颤音说：“我只是，离开爸爸妈妈很难过……”
“三年一转眼就过去了，女婿说，你寒暑假也可以回家，别哭了乐乐……”慕爸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有点鼻酸。
“爸爸，您能帮我个忙么？”
“说吧，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手机续费，一定要续费，行么？”
慕爸一口答应，这点小事算什么。慕爸随后拉起老伴，惆怅地说：“乐乐，快上飞机吧，飞机跟火车不同，晚了一分半分的就跳不上去了。”
宋蕊很不合时宜地噗嗤一笑，慕乐乐也被这句话逗笑了，扑到爸妈怀里蹭了又蹭，这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安检队伍。
“一下飞机就给你们打电话，爸爸妈妈再见。回去吧，回吧……”
慕爸慕妈依靠一起，缓慢挥手，泪眼充盈。
寒思远为了省略彼此介绍的麻烦，率先进入安检通道，时不时看向慕家三口，别说，这一家人弄得跟生死离别似地。
安检人员通过X光扫描仪检查旅客随身携带物品，当检查到寒思远时，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向寒思远，貌似还有那么一点点鄙夷的意味。
寒思远挑起眉，反看安检人员，不悦地指出：“小姐，你的目光很不礼貌。”
安检员尴尬地抿抿唇，点头致歉，紧接着提醒后面的旅客继续检查。
慕乐乐顺利通过检查，竟然看到面带微笑，疑似在等她的寒思远。
“你怎么进来的？”慕乐乐问过宋蕊，飞机没有月台，只能送到安检入口处。
“边走边慢慢跟你讲……”寒思远接过慕乐乐手指的一袋子零食。
二十分钟后，机舱里
慕乐乐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寒思远。他自从上飞机之后就开始与她身旁外国乘客交涉，两人吧啦吧啦聊了一会儿，老外走了，他就坐下了。
“你跟老外说什么了？说你是送行的？……”慕乐乐懵了，寒思远真是神通广大，连宋秘书都搞不定的事，他寒思远居然能送行送上飞机？
寒思远知道这孩子不机灵，也懒得解释，抄起一本杂志翻阅。
慕乐乐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却舒舒服服地倚在椅背上，似乎还有睡觉的趋势。
“你快走啊，飞机快开了，万一你没来及下飞机，还得让你补临时票。”
噗……寒思远一口水喷出，他拍了拍慕乐乐“天真无邪”的脸蛋：“我可爱的乐乐，我在重申一次，这不是火车，不存在补票一说。”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飞机票：“看见没，我跟老外换票了，这就是我的座位。我用头等舱换了商务舱，你说他换不换？”
“……”慕乐乐一脸茫然，可他除了随身携带一个小腰包，没戴其它行李和零食啊？
“什么情况？你也太客气了寒思远，你买的是往返机票？……”
“是啊是啊，我送你到对面机场再回来，安静点。”
“……”慕乐乐眨眨眼，虽然感觉寒思远太奢侈了点，但一路上终于有人照应自己，心里还真踏实了不少。
……
当飞机起飞之后，狄南依旧坐在车中，望向湛蓝的天际，挥了一下手。
第 32 章
飞机起飞时，慕乐乐感到轻微耳鸣，但不适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则是初次乘飞机的兴奋感。
“我可以帮你拆礼物么？……”慕乐乐看向寒思远挎包旁漂亮的包装盒。
寒思远懒洋洋地应了声，他昨晚与好友们通宵喝酒，严重睡眠不足。
慕乐乐放下橙汁，小心翼翼地拉开水蓝色的包装丝带。
当她满怀期待地开启礼盒时，却发现漂亮的包装盒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手表或手链，而是一个红色小盒子，纸盒上方躺着一张小卡片。
——思远，下飞机就买安全套太影响咱们中国男人高贵的形象，哥们想得周到吧？水果芳香形的，还有颗粒哟。祝，一泻千里，畅通无阻！——死党小来贴心赠送。
“……”慕乐乐呆滞一分钟，“砰”的一声扣上盒盖，嫌弃地丢到寒思远身上。
寒思远拉低毛毯，看向脸蛋死贴玻璃窗的慕乐乐：“怎么了？不是你喜欢的礼物？”
“……”慕乐乐背对他猛摇头，张小来果然是禽兽。
寒思远揉了揉眼眶，边打哈欠边打开礼盒，当他看见“礼物”时：“……”哈欠定在一半，还真是惊喜啊，怪不得女安检人员目光怪异，随身携带保险套还打包装？没让工作人员当色情狂抓走就不错了，该死的损友！
“我不知道他会送我这种东西……”寒思远拉了拉慕乐乐袖口。
慕乐乐扭头怒瞪：“变态！下流！不要脸！我命令你换回原来的座位！”
“……”寒思远一脸无奈，顺手将安全套塞回腰包。
“你居然还敢留着？”
“那我扔哪？要不你请空姐把窗户打开？”他调侃道，反正脸已丢尽，弃了更对不起自己。
慕乐乐朝他吐舌头：“可耻，‘高贵’的中国男人！”
寒思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凑到慕乐乐肩头，诡异一笑：“用过没？芳香颗粒型……呃，我开玩笑的……”眉心吃了慕乐乐重重一掌。
慕乐乐踹了他一脚挤出座位，她还没见过飞机上的厕所什么构造呢，先去参观。
寒思远舒了口气，慵懒地卧回靠垫，不禁扬唇一笑，单纯的乐乐，你怎么能逃脱情场老手的魔掌呢？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忘记狄南，要不半年？之后嘛……哦呵呵呵。
而那边的慕乐乐，坐在马桶盖上，想到狄南离开时的情景，心里一片幽怨，她并不认为寒思远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因为她是清白的，寒思远也是，只是狄南从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说白了一句话，不喜欢所以不信任。
……
拓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狄南坐在电脑前，指尖落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进来。”
“董事长，我已将慕小姐的父母送回家，而慕小姐所乘坐的班机将在13小时零21分钟抵达里波士顿机场。请问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吗？”宋蕊注视恢复一派冷漠的老板，忙碌掩饰了他的情绪，一如既往。
狄南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麻烦你了，保持目前的称谓就好。”
“是。还有一件事，慕小姐的父母问起董事长的身份，我并没正面回答，慕阿姨可能会联系您。”宋蕊总是谨小慎微地“伺候”这一家人。
狄南扬起眸，从手机里取出电话卡，推到办公桌前端：“如你所见，我与慕乐乐的关系到此为止，至于慕家长辈的问题，你负责帮我推掉。谢谢。”
宋蕊迟疑一瞬，捏起电话卡，当她返回公司时，无意中听职员们讨论董事长无故离开晨会的八卦消息，当然，只有她知道董事长是为了去机场送行，她当时对狄南的表现仔细观察一番，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董事长，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别说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工作吧。”狄南嘴角微微上扬，一幅官方笑容。
狄南之所以重用宋蕊，正因为宋蕊为人严谨，做事一丝不苟，口风严密。
宋蕊鞠躬离开，暗自吐口气，老板保持一贯的淡定，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类，难道他的情绪从没跌宕起伏过？
狄南的目光游移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处，还有11个小时零8分钟，慕乐乐将进入目不暇接的学习生活，新奇事物充斥着她的视线，她会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而他，恢复原本的生活状态，运营，会议，洽谈，拓展等项目，忙碌依旧。
※
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很难熬，从白天降至漆黑，慕乐乐卧在座位上犯迷糊，当气流不稳时，飞机还会惊悚地晃一晃。她想，还是坐火车安全。
“吃冰激凌吗？”寒思远一觉醒来，发现慕乐乐神色倦怠。
慕乐乐嘟嘴摇头：“我想家了……”
“你就当出国旅游，再说还有我陪着你，紧张什么啊。”寒思远揉了揉她凌乱的发帘。
“你们这些经常出国的人哪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从小到大去过最远地方就是北戴河。”慕乐乐瞥向窗外：“如果有狄老师陪着我，我才能安心……”
寒思远嘴角抽了抽：“你别弄得自己跟怨妇似地，他有空会来看你。”
“会么？不会的……”慕乐乐歪倒在椅背上：“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他提出离婚了……”
寒思远怔了怔，本想调侃她几句，但注意她落寞的表情，又不像在开玩笑。
他碰了碰慕乐乐的小手指：“吵架也好，离婚也罢，不管少了谁地球照样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而活，多想点开心的事。”
慕乐乐应了声：“嗯，我向来没心没肺，过一阵子就好了。”
寒思远沉默片刻，又试探道：“他真提出离婚了？不会因为我吧？”
“不关你事，他就是找借口甩掉我。”慕乐乐侧头看向寒思远：“离婚前他提到了前女友方蓉，你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事分手的么？”
“……”寒思远自不然地眨动眼皮：“我不清楚……”
“唉，狄老师那么优秀，我不相信方蓉会为了其他男人放弃狄老师，正因为不存在第三者的问题，所以我才苦恼……”
“……”寒思远尴尬地捋捋发梢，含糊其辞地说：“狄南在你眼中完美，不代表他在其他女人眼中也完美。”
慕乐乐猛然直视寒思远，寒思远则心虚地飘开目光……他曾经是扮演过第三者的角色，要怪就怪方蓉定力不够。他也承认企图再破坏一次，但如今，他对慕乐乐感情是真的。更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伤心难过。
“你真不知道么？还是你们都在隐瞒我？”慕乐乐挑了挑眉头。
“我和狄南，谁更帅？”
“不一样啊，你是阳光美少男，狄老师是忧郁王子，白天和黑夜没得比较。”
“……我跟你讲最后一次！本少爷走得是冷酷路线！”
慕乐乐咯咯一笑，揉乱他的发型，薄被拉过脑顶，睡觉。
“……”寒思远垂下愤怒的食指，唉，确实对她冷不下脸。
“喂，如果你在自愿的情况下爱上别人，狄南肯定会放手吧？”
“会，我不爱上别人他也没打算跟我继续……别问了，我想睡觉。”慕乐乐愤恨地给了寒思远一胳膊肘。
寒思远斜唇一笑，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算第三者插足了吧？
※
当慕乐乐睡醒时，飞机已平稳降落，窗外阳光明媚，美国时间：上午十点左右。
慕乐乐走出机舱，面对陌生的人群、生熟的国度，喃喃自语：“米国博士蹲，我来了……”
寒思远则懒洋洋地迈出机舱门：“走吧，有人接你飞机吗？”
慕乐乐点点头，从寒思远手中接过零食袋，妈妈还怕她在飞机上挨饿，其实人家准备得特全乎，空姐的服务态度也特好，国际航班果然跟长途旅行车不太一样。
熙熙攘攘的出口处，人们高举牌子迎接各国友人，慕乐乐很快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因为，迎接她的标语用几只亮丽的氢气球架高，真是贴心。
“你好，我叫慕乐乐。”慕乐乐浅鞠躬，看向眼前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
“嗨，等你很久了，我叫周蓓莹。”洋妞一口标准汉语，隔着护栏，热情地拥抱慕乐乐，馥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慕乐乐一下子就感受到美国同胞的热忱，她眯眼一笑：“这是我朋友，寒思远。”
周蓓莹睨向寒思远，不管熟不熟，又是一个大拥抱，寒思远习惯性回搂各类美女，但，立刻觉悟了，推开美女正色道：“我们中国人不习惯搂搂抱抱。”
“我在校园里见过你，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叫Mike？……”周蓓莹眨了下眼，她偏爱东方男人，尤其是那些容貌出众的男人。
寒思远故意障听，环视四周，搂起慕乐乐肩膀向前走：“出口见吧，我会帮慕乐乐取行李。”
慕乐乐朝洋妞摆摆手：“一会儿见，等我啊……”
她发现寒思远脚步急促，想起洋妞妞暧昧的神态，联想到那盒安全套。狄南是寒思远的哥哥，所以狄南安排的接机人与寒思远认识不足为奇，她不禁一声叹息：“我说寒思远，你这流氓耍得够有水平的啊，世界各地皆奸情。”
“……”
慕乐乐双掌一击，合十祈祷，祝父母安康，祝狄老师工作顺利，祝自己尽快适应新环境。
阿弥陀佛and阿门。
第 33 章
美国，波士顿时间：上午十点。
哈佛大学整体建筑风格以枣红色砖墙砌合为基调，线条明朗，古朴典雅。
慕乐乐眺望壮丽不失幽静的校园风光，原来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随处可见限制级画面，同学们穿着也算正常。或许是因为没多人在校园中走动，他们来得太早了？
“校园里为什么这么安静？同学们还没起床么？”慕乐乐朝新朋友周蓓莹眨眨眼，据说国外教育制度很宽松，可以睡懒觉不？
“学生们正准备期末考试……”周蓓莹忽然打了个响指：“乐乐你好幸运啊，赶上本校最盛大的活动了！”
慕乐乐眸子一亮：“什么活动？快说说……”
“中文应该叫……‘原始的尖叫’！”
“咳咳……”寒思远捶了捶胸口：“你打住，我们慕乐乐还小，不围观更不参加此类活动。”
周蓓莹也不勉强，沮丧地耸耸肩：“那，Mike去不去？”
“你表演我就去。”寒思远没好气地回。“Mike”是他随便给自己起的英文名。
“好呀，你去我就表演。”周蓓莹挑起半边眉，舔了舔嘴唇。
慕乐乐左顾右盼很好奇，举手报告：“蓓莹蓓莹，什么是原始尖叫吖，我也要参加！”
“哈佛的传统活动，每年期末考试前举办2次，学生们会……”
不等她解释清楚，寒思远则一把将慕乐乐拉到自己那边，正色指向周蓓莹，说：“我是她的监护人，她只是来混毕业证的，这三年之内，不参加各种非正常的校园活动！……呃，乐乐别扯我头发……”
慕乐乐扯着寒思远头发向后拉，仰头戳寒思远胸口：“你什么时候成我监护人了？”暴力完毕，她转身搀上周蓓莹的手腕：“蓓莹别理他，咱们才是室友。”
周蓓莹很满意慕乐乐合群的表现，两人不搭理寒思远，手拉手向学生宿舍走去。
寒思远伫立原地生闷气……
“哥，亲哥，行李拉过来……”慕乐乐勾了勾手指。
“……”寒思远俯瞰堆积在脚边的无数行李箱，这苦差事是他寒思远该干的吗？！……于是，他拉起、肩背大大小小行李箱，举步维艰地跟上。
路上，周蓓莹大致向慕乐乐介绍了哈佛大学的历史及教学流程，慕乐乐所选科系——设计专业。包含建筑、平面、广告、动画等几大类。
周蓓莹询问慕乐乐：“你有什么专长或偏好吗？有些学科很热门，要抓紧申请。”
慕乐乐挠了挠脑门：“我英语超级烂，最好是动手能力多，不需要对话的学科。”
“那你会电脑绘图吗？最基本的就可以。”
“……”慕乐乐惭愧地低下头：“PS我都不会用，更别说绘图。”
周蓓莹一脸痛苦：“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主修经济学，制图这块也是弱项。”
“亲哥，这上面都是英文，你帮我瞅瞅平面设计是什么？”慕乐乐转身求救。
寒思远接过科目单一看，详解道：“网页设计、包装设计、DM广告设计……DM指市场营销那一块，根据消费人群喜好所制定的广告。还有海报设计、平面媒体广告设计。POP广告设计，POP指卖点广告，比如招牌海报价目表那一类。还有样本设计、书籍设计、刊物设计、VI设计，VI代表企业，比如可口可乐、诺基亚此类大公司的标识。”
“……”慕乐乐嘴成“O”形，不止是她对寒思远刮目相看，就连周蓓莹也翘起大拇指赞扬，慕乐乐立刻从他手中抢过最轻的一个行李箱，狗腿地笑了笑：“亲哥，你懂得真多……”
寒思远仰脖一哼，得意忘形道：“我不但懂，还学过半年呢。”
慕乐乐忽闪睫毛，眼前的人哪里还是好色之徒寒思远啊，插上翅膀都快成天使了，她也不含糊，立马拍板定了：“行，平面设计，就它了！”
“OK，我明天去帮你向校方申请，只要你加强口语练习，毕业不成问题。”周蓓莹偷摸指向寒思远，慕乐乐眨了下眼，仰天长笑。
寒思远睨向鬼祟的两个人，切，有什么可得意的，既然陪你来上学，就是要让你利用。
※
中国，北京时间午夜1点。
在慕乐乐正式入住哈佛的三小时之后，宋蕊接到慕乐乐的电话，虽是三更半夜，她即刻将最新消息转达给狄董事长。
“慕乐乐选修平面设计专业？”狄南一手接电话，一手擦拭着湿漉漉的碎发。他一直以为她会选修英语专业，没想到野心还不小。
狄南笑了笑：“将有关平面设计的汉化版软件快递过去，再帮她请一位熟练掌握广告用语的英文老师。”
宋蕊嗯了声：“董事长……您不打算亲自给慕小姐打通电话吗？说实话，您在背后这样默默支持慕小姐，慕小姐却一直认为是我在帮她。”
狄南笑容微敛：“目的达到就可以了，我不希望她存在任何负担。”
宋蕊没再说什么，其实慕乐乐硬着头皮选修平面设计专业，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狄南。慕乐乐无意中听到自己与某位经理的通话——拓锐集团下半年将拓展广告设计部。虽然慕乐乐看似漠不关心，却已默默记在心里。
狄南挂上电话，走到床头，拉开抽屉，取出幼稚的卡通手机链，慕乐乐曾问他，看到手机链会不会想起她。他摸了摸“樱桃小丸子”的棉质头发，轻声一笑。
※
美国时间下午三点
慕乐乐终于将衣帽鞋袜洗漱用品排列整齐，她环视干干净净的宿舍，宿舍内设有独立卫生间，电视音响冰箱等各种家电，说白了，就是正儿八经的公寓小套房，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哼歌，她当然不知这间宿舍是狄南事先请人装潢好等她入住的，只知道傻乎乎地一人赞叹，米了同胞对学生太优待了啊。
“啊！……”她忽然坐起身，糟糕，结婚证没带！只有结婚证上才有狄老师的照片，呜呜。
寒思远见公寓门微敞，象征性地敲了敲，随后推门走进。
他扫视一周，装潢风格简约大方，还带出点东方气韵，西方及东方色彩巧妙地融合一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出自狄南的设计方案。寒思远嗤之以鼻，过于心细的男人总是会惹同性反感。寒思远对狄南做过细致调查，狄南在与方蓉交往的五年之中，从不制造浪漫，却给方蓉换了车，购了房，配备一切女人们期盼拥有且高档的硬件设施，而当那些物质条件满足时，女人们又想要鲜花及甜言蜜语，最终，贪心导致那女人一无所有。
“乐乐，你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吗？”
“喜欢啊，难道每间宿舍都不一样？……”慕乐乐扭头看向对面的宿舍，对面住着一对韩国双胞胎姐妹，她只能看到推挤如山的书本。
寒思远挡在她眼前：“一样一样，都不怎么样。”
慕乐乐不予置评，卧回沙发上看漫画。
“对面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你可以去勾搭勾搭。”
寒思远提起一口怒气，缓缓吐出，趴在沙发背上俯瞰慕乐乐：“我只想勾搭你。”
“我是你嫂嫂，一边玩去。”慕乐乐早已习惯了寒思远不三不四的调侃。
“你们不是快离婚了吗？”
慕乐乐暴戾地坐起身：“还没离呢！你还咒我！鄙视你讨厌你！”
寒思远不以为然一笑：“牛郎织女天各一方，七夕都见不到面喽。”
“哼！新时代织女有护照，坐飞机找牛郎，天天过七夕！”
寒思远抿了抿唇，神秘兮兮地说：“喂，我带你去牛郎店转转？……”
慕乐乐动心了一秒，又立刻摆手拒绝：“你太坏了寒思远，跟你待久了我迟早变成女流氓。”
寒思远但笑不语，快点变吧，太纯情的小女人他不忍心摧残。
“对了，就你这种品行怎么混进哈佛的？”
“嘿，我还没说你学习差，你还先说上我了。”
“咱有后门！”慕乐乐鼻孔朝天。
“啧啧，美国情报局还没逼问你，你就把中国的国情给招了。你对得起党和人民的栽培吗？”寒思远慢悠悠打开一罐饮料。
“……”慕乐乐捂住嘴，对呃，宋蕊说过，自己与一名美国籍学生以交换生的形式提前入校，美国学生去了北大。北大啊，对自己这种差等生而言绝对是神话般的学府。
“你坐在这干什么？难道也想跟我一起参加‘原始尖叫’的活动？”
噗……寒思远一口饮料喷出。
“你真想参加？”
“是啊，周蓓莹说很壮观，壮观到叹为观止，而且只有十分钟。”慕乐乐搓了搓掌心，应该是一大堆人仰天大喊吧？她也想挤在人群中乱喊，喊她思念的白马。
“好吧，既然你这么这么的好奇，我陪你去。”寒思远只是怕她大惊小怪。
慕乐乐笑盈盈点头：“我都打听清楚了，午夜开始，那我先睡会儿，拜拜……”
慕乐乐已下了逐客令，寒思远拖拖沓沓起身，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眨眼装可爱：“不如一起睡吧？……呃……”一只抱枕飞到他脸上。
……
到了午夜
惊天的喊叫声将慕乐乐从梦中拉起。
她推开窗户，惊见公寓住宅区火把通明，正如她猜测的一样，学生们挤在窗口前疯狂尖叫，她刚提起一口气准备大喊……
“宝贝快走，再晚赶不上表演了！”周蓓莹推开她的卧室门催促。
慕乐乐也没多想，提上小球鞋跟着跑出走廊，这才发现走廊里无数人在跑动，所有人直奔公寓出口而去。寒思远伫立房门前正等慕乐乐，见她被挤得东倒西歪，一把抓住她的手，慕乐乐则与周蓓莹手拉手，寒思远挡在她们身前先开道。
“真有绅士风度，我快爱上他了……”周蓓莹拱拱慕乐乐肩膀，朝寒思远背影柔媚一笑。
“爱吧，他是我老公的弟弟，很优秀的！”慕乐乐小声嘀咕，在美女面前当然力挺寒思远。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周蓓莹轻描淡写地说。
“啊？幸好不是。不过！既然你误会了还说爱他？美国人民也忒不讲究了！”
周蓓莹开怀大笑：“在美国‘我爱你’与中国的‘你好’差不多。”
“……”慕乐乐眯起眼，她是传统的中国人民，“我爱你”只能对老公讲，还得捂脸讲。
当“五颜六色”肌肤的同学们一同跑到操场，慕乐乐终于见识到所谓的“原始的尖叫”的本来面貌，不禁虎躯一震。
——哈佛校园内，几百名男女学生，全身赤裸，高举火把在草坪上狂奔。请注意，就是一丝不挂地奔跑，无论男女，具不牺露点。由此得名“原始的尖叫”。
自1960年起发起推窗尖叫活动，直到1990年，演变为裸跑形式，而“原始尖叫”已成了哈佛大学的传统。这是一直埋头准备期末考的学生们，为消除期间的心理压力而上演的一幕奇特的裸体表演。学生们迎着“观众”的欢呼声，享受了十多分钟全裸的自由。
慕乐乐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捂脸，张大手指缝。
“你不是强烈要求表演么？去啊……”寒思远坏心眼地推她肩膀。
“……”慕乐乐一下子窝囊了，畏畏缩缩地说：“不了不了，我代表中了同胞多看几眼就行了，那什么，能照相么？我去拿相机，上传网络与祖了的亲人们分享一下，合适么？……”
“……”寒思远垮下肩膀，得寸进尺。
慕乐乐目不转睛欣赏表演，如果狄南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嗫？
第 34 章
“狄董事长，服务台打来电话，铭大银行寒董上来了。”宋蕊匆忙走入董事长办公室，但不知铭大银行老总与老板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关系，老人家习惯性不预约，随意硬闯。
狄南拧起眉，这就是他不愿来公司坐班的主要原因，寒建国三五不时为他带来困扰。
“知道了，本层职员先去茶水间休息。”狄南发出一贯的命令。
宋蕊应了声，指挥秘书文员远离“战火硝烟”的第一现场，其实即便坐在茶水间，仍旧依稀听到董事长办公室传来的嘈杂声。同事们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猜测老板拖欠银行巨额贷款，所以铭大银行董事长才会亲自上门讨债。当然，宋蕊曾为此类猜想无数次辟谣。
陈管家率先推开办公室房门，俯首致歉：“大少爷，老爷有急事找您，所以……”
狄南扬手噤声，见寒建国怒气冲冲走近，正色问道：“寒董，现在是工作时间。”
“你换了手机号为什么不通知我？”寒建国进门就拍办公桌，质问道：“我叫老陈打到别墅去问，你的管家竟然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没打算联系。”狄南并没停下手里的工作，无视暴躁的寒建国。
寒建国抄起他阅读的文案资料，翻拍在桌前。他尽量按捺怒火，平和地开口：“我以为你送老婆出国是为了寒家的门面着想，难道我又想错了？”
狄南淡漠一笑：“莫非这就是您当初不娶我母亲的原因？”
寒建国愣怔一瞬：“怎么又扯上你母亲了？我当年没娶你母亲与门第没关系。”
“母亲努力考试名牌大学是为了您，中途辍学也是为了您，跟您没关系吗？”狄南眸中划过一丝黯然。简而言之，狄家属于败落的豪门，唯一留给子孙的只有一栋别墅。母亲为了守住这份祖业，时常与各类公子哥同进同出。狄南很早就懂了，他虽表现得置若罔闻，却一度瞧不起母亲，甚至与母亲长期冷战。当寒建国出现时，他终于醒悟，母亲宁可用身体换钱，也不愿嫁给寒建国之外的男人维持家计。
他不止仇视寒建国，更痛恨自己。
寒建国长嘘一口气，只要一提到狄南的母亲，他便焦头烂额。
狄南起身将一张附带新号码的名片交给陈管家，说：“我在工作，请离开吧。”
“当初我并没说不愿意娶她！从没说过！而她呢，不声不响消失，甚至私自生下我的骨肉却不让我知道，你有没有考虑我的心情？！”寒建国怒步上前，气得指尖颤抖。
狄南的笑容中含带一缕嘲讽：“是吗？凭您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到母亲，只是您不愿浪费时间再寻找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她！但是！……”寒建国欲言又止，他撞见狄陌兰与其他男人手挽手离开别墅的一幕，不止一次，不止一个男人。但寒建国始终不愿在狄南面前破坏一位母亲的形象，何况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陈管家不免替老爷叫屈，忍不住开口：“大少爷，这其中有些环节……”
“住口老陈！咱们走。”寒建国推门而出，无论当初是另有原因还是不争的事实，人都死了，没必给儿子再制造一次心灵创伤。
当他们离开，狄南的心情无疑地，再次陷入谷底，他并非不愿正视寒建国的存在，只是一看到寒建国就想起以泪洗面的母亲，脑海中无法磨灭的记忆。
※
寒建国坐上轿车之后，他拨打寒思远的电话，美国与中国时差十二小时左右，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先取得慕乐乐的电话号码再说。
手机铃声足足在慕乐乐耳边响了十分钟，终于唤醒了死猪般的慕乐乐。
“哈喽……”慕乐乐看向陌生的号码，现在是凌晨三点。
“哈什么哈！我是你公公，你给我起来！——”
“？！”……慕乐乐立刻爬起身，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她下意识点头哈腰，怯懦地问：“公公大人您好，有什么事吩咐儿媳……”
“你老公现在心情不好，给他拨通电话安慰几句！”……“呯！”的一声，寒建国挂断电话。
“……”慕乐乐木讷地眨眨眼，手忙脚乱拨打宋蕊手机：“喂喂，宋姐，狄……狄董事长在办公室吗？”
宋蕊顿了顿，狄南刚给出最新命令，三小时之内免打扰。
“董事长在开会，会议将持续三小时，慕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转达吗？”
“啊！……我有他电话，不说了。”慕乐乐风风火火挂断电话，赤脚跳下床翻找挎包。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捏着名片的那只手紧张得有点抖。
当她鼓足勇气拨动时，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慕乐乐急得抓心挠肺，连滚带爬奔向写字台，打开电脑，坐立不安地等待开机。
然而，她显然是越忙越慌，越慌越傻。她扭身敲打室友的卧室门：“亲爱的蓓莹……MSN怎么申请啊？你快起来帮帮我……”
而开门的则是一名赤裸半身的美国壮汉，慕乐乐倒抽一口气，鞠躬道歉。
她又小跑步返回电脑前，深呼吸平复紊乱的气息，一步一步注册账号。
她忙乎了半小时好不容易弄好了聊天软件，按照名片上的MSN邮箱账号，先加狄南为好友。
又是漫长的半小时，狄南没回应。
慕乐乐一想到狄南情绪不好，想到他惆怅的表情，恨不得立刻飞回他身边。
写邮件吧？嗯……但愿他能看到。
……
中国
华灯初上，都市停止了一日的喧嚣。
狄南趴在办公桌前，屏幕右下角的信箱标志不停闪烁，他却没心情处理公务。
……
几个小时过去，狄南这才从浑浑噩噩醒来。他看向保护屏前缓慢跳跃的图标，依上椅背，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手指滑向鼠标、如他这种跳脱不出束缚的人，只能用忙碌释放压抑。
他随手打开已挤压十几封的新邮件，一封一封翻阅。
当一封没有正确署名的邮件引入他的眼帘时，他抿了口冷掉的咖啡，展开信件内容，这是一封附带图片及各种卡通表情的邮件。
——狄老公，狄老师，狄老板，选你喜欢的称谓，其他无视吧，我是乐乐……
狄南轻声一笑，下滑鼠标：
咳咳，我没用过MSN发邮件，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咳咳……好尴尬啊……(>_<)……
你看到第一张图片了么？这是我完成的第一份作业，教授没有指定内容，就给了几个圆点，让同学用圆点绘制一张有思想有内涵的图……我琢磨了很久很久，就给圆点外面加了包装纸，做成棒棒糖的形状，是不是很没创意吖？还有我最爱的巧克力口味/(ㄒoㄒ)/……
好了，不说那个，你看到第二章照片了？这是我宿舍的客厅，很漂亮是不是？宋姐很照顾我，还给我请了一位专业辅导老师，老师挺有耐心，而且很活泼，经常辅导到一半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哀嚎，可能是我太笨了吧⊙﹏⊙b汗。同学们也很热情，虽然我基本用手语跟他们交流，但他们居然看得懂，还帮我画小地图呢。总体来说，我在这边生活得很好，不要替我担心，如果你担心的话……O(∩_∩)O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邮件，加你好友也没回，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吖？现在是美国时间凌晨四点半，我坐在电脑前等你，但只能等到九点，九点要去上课，尽快回复我好不好？——希望你笑口常开的慕乐乐。
狄南猛地看向时间，但，已是十点多了。
他顺手抄起手机，一想到她在上课，他又合起手机盖。
狄南凝视着屏幕，看着那幅幼稚的入学作品，若有似无地扬起唇。
他打开制图软件，很快地，将这幅作品稍作改动，回复至慕乐乐邮箱。
狄南不希望他身边再出现如同母亲一样的悲剧人物，所以他从十五岁起便立志成就一番事业，有了钱，才能为那些他关心的人创造最优异的物质生活。可是，原来金钱依旧拉不住女人的心，他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很笨。
他撩起眸，也许这就是他愿意与慕乐乐结婚的原因，她是一个不在乎自己富贵或贫贱的女孩，慕乐乐甚至动过养他的念头，不论真假，令他心底稍感触动。
MSN上的小人头乱闪，狄南迟疑一瞬，点开对话框——
慕乐乐：哇，老师发过来的图很棒啊，原来把棒棒糖种在草地上更可爱^_^
狄南：满意就好，还没去上课？
慕乐乐：还不是等你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_<)……
狄南：为什么要等我？
慕乐乐耸了耸鼻子，将原本要问他“心情为什么不好”的信息删除。
回到：我都来了一个月了，你……都不想我。
狄南对着屏幕笑了笑：对不起，最近很忙。
慕乐乐：哦，亲我一下就原谅你。
狄南：……
慕乐乐：快亲啊，不亲就证明你根本不想我！(╰_╯)#
狄南：我用的是五笔，没有你那种表情符合……
慕乐乐：笨……亏你还用MSN，里面有自带表情啊，第四排中间那，嘴唇那个，快。
“……”狄南只用MSN收邮件，鲜少开启对话框，他点开表情栏，在慕乐乐的指挥下找到“红唇”图案……但鼠标点着小图片上，他却滑动鼠标发出一个“笑脸”表情。
慕乐乐坐在电脑桌前嘟嘴生气，等了他那么久，假装亲亲一下都不肯，呜呜。
狄南：乐乐你还在吗？
慕乐乐：不在，对方很生气！
狄南：……去上课吧，有事给我发邮件，我看到自然回复，以后不要再等我。
慕乐乐咬了咬手指头，发了个“再见”的表情，随后气哼哼下线。
狄南见她头像成了灰色，不由吐了口气，慢慢合起笔记本，那个破坏气氛的人似乎总是他。
※
寒思远依在公寓门前等慕乐乐，昨晚迷迷糊糊把她的手机号码给了老爸，当然，清醒的状况下也不敢不给，因为老人家随时随地处于暴躁状态。
他见慕乐乐抱着课本怒冲冲踏出楼门，就知道慕乐乐一定接到了老人家的电话。
“乐乐，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我给狄老师打电话。”
“那你打了没？”寒思远谨慎地挑起眉。
“打了，关机。我就给发邮件，从昨晚三点等到现在，他终于舍得回复我，可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居然催我去上课！”慕乐乐攥了攥拳：“气死我了！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寒思远鼓鼓掌：“恭喜你脱离苦海，你知道治疗失恋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
慕乐乐懒得回应，径直向教学楼走，寒思远倒跑步追上：“投入一段新的恋情，抛弃过去，看向前方……的我。”
慕乐乐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心情很差很差，你别闹了吖……”
寒思远收敛笑意，捏住慕乐乐的双肩，郑重地说：“我没开玩笑，你以为我漂洋过海陪你到这念书是为了什么？”
慕乐乐眨眨眼，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本来就是哈佛的学生，复读呗！”
“国内有几家甲级医院已向我发出聘请函，我还需要复读吗？”
“你又不缺钱，上学当然比上班舒服。”
寒思远沉了沉气，正色道：“当你为了我向劫匪下跪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等你。”
慕乐乐愣怔片刻，疾步快走，因为寒思远的表情过于认真，以至于丝毫不像在拿她穷开心，她心里忽然有点乱。
寒思远伫立原地望向她，一个月过去，他与慕乐乐的关系不止原地踏步，慕乐乐还将他归类于花花公子的范围内。他并非失去耐心，而是要尽快改变慕乐乐错误的观点，否则他们只能当一辈子好朋友。
想到这，他三两步追上慕乐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扯进怀里，唇齿相碰。
“唔？！……”慕乐乐当场傻眼，全身僵化。
第 35 章
“你你你！……狄老师都还没主动吻过我，你怎么可以亲我？！……”
慕乐乐一把推开寒思远，眼眶瞬间红了。
“男人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上床，却不会与他不爱的女人接吻。狄南根本不爱你，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寒思远神色愠怒，看到慕乐乐一幅很受伤的表情，他的心里更受伤。
慕乐乐紧咬嘴唇，气得浑身颤栗，她一直都清楚狄南不爱她是事实，但这自欺欺人的谎言不要血淋淋地戳破好不好？！
她转身就跑，想反驳吗？想。可是她没有辩驳的理由，牵强一点的都没有。
寒思远深深地吐了口气，他是很残忍，逼她走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他没料到，慕乐乐因为这一句话，半年都没搭理自己。
※※
一转眼来到圣诞节前夕，校园内热闹非凡。慕乐乐卧在暖和的公寓里，翻阅着一封封电子贺卡，不由看向窗外飘洒的雪花……大半年过去，学习进程格外紧凑，因学业，因各种她不愿面对的原因，她没再与狄南通过任何讯息。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不是中了人的节日，所以她没收到狄老师的祝福贺卡，要不，等春节吧？……
（英语）“宝贝，今晚有圣诞舞会，一起去参加吧？”周蓓莹手举化妆镜走进她的卧室。
（英语）“不去了，我不会跳舞，也没有舞伴……”慕乐乐眯眼一笑，她现在可以与同学们进行简单的英语交流，且大部分听得懂，就是有时不知用哪个单词表达而已。宋蕊说得对，语言环境很重要。听惯了，不学自会。
“Mike呢？他约了谁？”周蓓莹这段时间忙着考试，这才发现寒思远很少出现。
“约他的人一定很多，哪有空理我。”慕乐乐敷衍了事。自从寒思远强吻事件之后，她其实并没太生气，只是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即便不是狄南，也不能是寒思远，他们是兄弟，她不愿搅和在他们之间。
繁重的课程给了她最佳的逃避借口，不知不觉，她竟然爱上了设计专业，一旦抱着浓厚兴趣去学一门课程，负担及抱怨同时消失。
周蓓莹走到慕乐乐身边，合起她手中的教科书，亲了她额头一下，随后笑说：“去散散心嘛，你丈夫不在身边，不会感到寂寞么？”
“……”很寂寞，可是……“寂寞也得忍着，美国男生太热情，也太随便了啊。”
无论哪国男人，跟你攀谈上三两句，就问会你晚上有没有空，晚上唉！
周蓓莹耸肩一叹：“这里本来就是性开放的国家，男欢女爱各需所求，你还是那么保守，其实内心想不想自己最清楚……”
“……”慕乐乐摇摇头：“你当我是故作矜持好了，但必须把持着。”
“随便你啦，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晚上要来就来，爱你哟……”周蓓莹俏皮地眨着眼，提起手袋欢快离开。
慕乐乐朝门口摆摆手，笑容收敛，转看电脑屏幕……她开了QQ和MSN两种聊天工具，小企鹅总是一蹦一跳闪烁，宋蕊也会通过QQ邮件给她发送电子贺卡，无论大小节日，宋蕊都不会忘记祝福一两句。而另一边，狄南的头像永远处于离线状态。
※※
拓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狄董，圣诞酒会及颁奖典礼将在八点半正式开始，您先换礼服。”宋蕊注视忙碌依旧的狄南，她手中高举一套名贵西装。
狄南应了声，推开袖口看时间，年底将尽，他身为董事长有义务向辛苦一年的职员们奉上谢词。他无意间看到宋蕊还是一袭职业装扮，问：“七点半了，你还没去换装？”
宋蕊怔了怔，俯头打量自己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呃，我没打算换礼服，如果狄董不满意，我马上去换。”
“来不及了，跟我来。”狄南抓起外套、车钥匙，径直走出办公室。
“是。”宋蕊不明所以，一手抱鞋盒，一手提西服，肩上挂着领带皮带，如活动衣服架般亦步亦趋追随老板。
十五分钟后，国贸大厦地下购物中心。
宋蕊站在宽敞的更衣间里，望向一套套价格不菲且的晚宴礼服，一时间还真挑花了眼。
狄南在她挑选礼服的空挡，借用了时装店的更衣间，快速换好酒会礼服。
当他走出更衣间时，不禁引来女店员们色迷迷的关注。一袭剪裁精良的黑色西服，将他本就较好的身型比例衬托得更为完美，再搭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及俊朗的五官，简直就是童话中走出的白马王子。
“你男朋友好帅吖……”店员一边帮宋蕊整理礼服肩带，一边偷瞄狄南。
宋蕊回眸凝睇，说：“我哪有这种福气，他是我老板。”狄南的优雅她已见怪不怪，不过当初她在面试时，心灵确实受到惊艳的撞击。
“那你一定是帅哥的女秘书，女秘书与老板发展一段办公室恋情，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加油啊美女……”女店员见女客人并不排斥这话题，所以忍不住多聊几句。
宋蕊一笑置之，透过穿衣镜看向沙发前的狄南，看到他垂眸摆弄手机的一幕，她就清楚自己没机会，不止是她，三番五次约狄南见面的方蓉小姐也没机会。当狄南借走她的QQ号同时绑定在手机上时，当一封封电子邮件漂洋过海时，她就知道狄南心里依旧惦记着慕乐乐。
此时，狄南看到闪烁的企鹅图标，笑起。
慕乐乐：宋姐，圣诞节快乐！╭(╯3╰)╮
狄南：圣诞快乐，没出去玩吗？
慕乐乐：蓓莹约我去参加圣诞舞会，我有一点点想去，可是大家都有舞伴陪，只有我是一个人，多傻啊。
狄南：你可以约同班同学一起去，圣诞舞会通常会有大型的歌舞表演，自当放松一下。
慕乐乐：唉……还是不去了，一想到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我要争分夺秒！
狄南笑了笑：钱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用太拼。
慕乐乐：话不能这么说啊，虽说你老板很有钱，但也没义务长期供养我，我都打算好了，等回国之后，我要努力赚钱，把这几年的学费还给你老板。
狄南拧了拧眉：分这么清楚做什么，他是你丈夫。
慕乐乐：呸……对不起，请允许呸你老板，话说谁的丈夫一年半载不问妻子死活啊？我快恨死他了，离婚是迟早的事，我已面对现实，真的真的。
狄南笑容全失，沉寂许久……回复到：我想狄南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在那边找到喜欢的对象，不如交往看看。
慕乐乐：宋姐好坏啊！不但不阻止我还怂恿我大搞异国恋，呜呜……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肯定一早就看出你老板准备抛弃我，伤心！下线！
不等狄南发送新一条信息，慕乐乐真就下线了。
他看向屏幕上未发送的——“不是”两字。最终删除文字，退出聊天系统。
“狄董，我选好了。”宋蕊身着一袭低胸小礼服，羞涩地在狄南面前旋转一周。
狄南若有似无地扬起唇：“很漂亮。”
说着，他将信用卡交给店员，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
另一边，慕乐乐收到快递员送来的粉丝绒大礼盒。
她意兴阑珊地打开一看，礼盒里躺着一套可爱的粉色蓬蓬裙及皮鞋、佩饰。
慕乐乐扁扁嘴，捏起卡片阅读：
——乐乐，请接受我的邀请，成为我今晚最美的舞伴。届时，冷酷型帅哥寒思远会准时来接你，拒绝无效哦^_^
慕乐乐丢下卡片，提起小礼服在镜子前比划。梦幻的蕾丝花边惹人喜欢，虽然她从小没穿过几次裙子，但这件礼服的款式既保守又不失可爱，她真有试穿的欲望。也奇怪了，寒思远总是清楚她想要什么，她攥了攥拳，就是，她傻不拉几等鬼啊，干嘛不去？！
到了晚间
慕乐乐听到敲门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寒思远来了。
寒思远倚在门口，看向换装完毕的慕乐乐，合体的剪裁凸显她掩藏已久的好身材，肌肤白皙而稚嫩。只有东方女人才可拥有的细腻柔美，被她淋漓尽致所展现。啧啧，漂亮得就像个瓷娃娃，寒思远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虽然慕乐乐疏远寒思远长达半年之久，但见面不觉得尴尬，她提了提上礼服细肩带，紧张兮兮地问：“人那么多，不会把裙子挤破吧？……”
寒思远但笑不语，走入房门，将她的大衣长外套搭在手肘，绅士地摊开手：“走吧，我美丽的舞伴。”
寒思远只为自己做了一番简单的搭配。卡其色的西装内搭同色系偏深的针织短款毛衣，西装利落的剪裁和素雅的颜色搭配统一，展现他一贯的时尚好品味。
“……”慕乐乐不适应低胸的设计，掌心叠落挡在锁骨前，疾步走出宿舍门：“只是一起参加舞会，我可没说原谅你。”
“既然不原谅我，为什么还吃我送来的感冒药和稀饭？”
慕乐乐脚步一定，她前几天生病，昏昏沉沉地过了好几天，醒来时，就会看到床头柜上摆着药和热稀粥，她一直以为是周蓓莹做好事不留名，最可气的是，她对周蓓莹再三感谢，周蓓莹就那么欣然接受了。
慕乐乐吸了吸鼻子，独自一人处在异国他乡，朋友的关怀变得异常令人感动。仔细想来，寒思远对她真的很好，无论他当初是在住院还是在这里学习，只要她一个电话，几乎是随叫随到。即便真忙得抽不开身，他也会三番五次发短信嘘寒问暖。
这一比较，狄南变得更差劲。
“谢谢，我都不理你了，你还对我这么好，是我没心没肺……”
寒思远摸了摸她的发帘：“我还是那句话。等你，等你改变心意。”
慕乐乐抿唇不语，寒思远则从容地笑了笑：“别紧张，只是你要清楚一点，自从到了这里，我并没与其他女人勾三搭四，生平第一次，为了你守身如玉，呵。”
“……”慕乐乐吐了吐舌头：“有耐心你就继续守……我倒看你能忍多久……”
寒思远自信浅笑，拉起慕乐乐的手指向公寓大门走去，顺手将大衣披在她肩头。
门外冰天雪地，慕乐乐打个冷颤，把双手插进暖和的大衣兜里，但指尖碰到一个硬物，她掏出一看，是一个米奇样式的精致铁盒，她一看熟悉的外包装，整个人已然疯了。
“啊啊啊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纪念版项链……啊啊啊……”慕乐乐激动得在雪地中欢呼雀跃，网上刚发布便抢购一空，她因没抢到寝食难安了好几天。
寒思远回眸一笑，一件小东西居然把她高兴成这样，算他没白跑一趟纽约。
“要我帮你戴上吗？”
“嗯嗯，小心点啊，千万别拉断我心爱的宝贝……”慕乐乐捧着金属包装盒蹭了蹭，虽然冷冰冰的，但血液是沸腾的。
淡紫色的水晶米奇项链坠落于她脖颈前，慕乐乐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她这才发现，寒思远为她准备的礼服佩饰齐全，唯独缺一条项链。
寒思远见慕乐乐似乎快哭了，一个大熊抱将她揽入怀里，顽皮地大声说：“圣诞快乐！”
慕乐乐被他挤在双臂之间，感受到一份真真切切的温暖，她硬生生咽回眼泪，推开他的同时咧嘴傻笑：“一边去，压坏我发型了。”说着，她快步疾走。
寒思远望向遗留在雪地中的一串小鞋印，双手插兜，用42号的鞋底盖住36号的痕迹，一踩一跳，追上她的步伐。
第 36 章
圣诞舞会果然热闹非凡，乐曲鼎沸，各国学子汇聚一堂，一同欢庆基督徒最盛大的节日。
慕乐乐先去存外套，寒思远站在入口等她，短短十分钟，他已收到各国美女们或含蓄或直接的暧昧暗示。
慕乐乐踮起脚寻找寒思远，只见寒思远倚在入口栏杆前，不断做出摆手及摇头的动作，唇边不带一丝微笑，他的拒绝显然惹得美女们神色不悦。欧洲男人多半健硕高大，而寒思远在身高上并不输于西方人，当看惯了欧洲人的粗犷，东方男人的优雅温柔便显得更为引人瞩目。
寒思远朝她招招手，又觉得太过拥挤，笑着说：“乐乐，你站在那别动，我过去接你。”
他挤过人群靠近她时，美女们马上用不满的目光挑衅慕乐乐，慕乐乐的脸上则带起一抹笑意，她必须承认，虚荣心在作祟。
她多希望主动走向自己的男人是狄南，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狄南就连站在原地，等她走过去都不愿意。她唯有拼命追赶，为了配得上狄南高不可攀的学历，她纵然高烧不退也不曾间断课程，可他呢，根本不在乎。
寒思远走到她身前，礼貌地摊开掌心，慕乐乐只犹豫了一秒，缓缓搭上。
“饿了吧？我先带你去自助餐厅。”
慕乐乐攥了攥寒思远的手指，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穿越嘈杂的舞池是抵达餐厅的捷径，寒思远生怕人潮冲散彼此，握紧她的手，一臂环高护住她身体，避免各国咸猪手借机揩油。
就在这时，一位法国辣妹可能喝下太多酒，整个人H起来，竟然跳上大音箱，大肆跳起脱衣舞，辣妹S型的曲线引来狼吼连连，男生们蜂拥冲进舞池。
“啊……”慕乐乐惊呼一声，顿感脖颈的项链向后拉扯。
她急忙压住勾扯项链的褐色卷发，还来不及阻止，脖颈上一阵冰冷滑动，项链瞬间不翼而飞。
寒思远只顾着抵挡疯狂的壮汉，没听到慕乐乐的喊声。
“啊啊啊……寒思远！项链被谁的头发扯掉了啊！寒思远救命啊……”慕乐乐跳脚尖叫，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寒思远先将她拖上另一只大音箱，说：“千万别下来，我去找。”
慕乐乐狂点头：“快点，踩来踩去……呜呜……”她已不敢再想，可怜的米奇啊。
寒思远应了声，转而疾走冲进人群，“唰”地一下蹲下身，不计形象地，埋头在高跟鞋与皮靴中的跳跃中一寸寸找寻。
慕乐乐站在音箱上焦急等待，可是，那名法国辣妹还在脱，人必然越聚越多，寒思远的身影顷刻消失在人海中。那景象，仿佛万马奔腾。
万马奔腾？……那寒思远还不被踩成肉酱啊？
“算了寒思远！别找了，快站起来啊——”慕乐乐边跳边挥舞手臂，但乐曲声喧嚣震天，就她那点音量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十分钟过去了，慕乐乐喊得喉咙沙哑，依旧不见寒思远起身，她曾在杂志上看过一则新闻——演唱会踩死人的报道。心中万分害怕。
于是，慕乐乐晃了晃音箱旁的装饰钢管，当她确定钢管可以承受她的重力时，立刻脱掉礼服外的披肩，甩掉高跟鞋，一个张扬的大翻越攀上钢管，紧接着，双脚勾住钢管顶端，一手压住裙摆，身躯呈吊挂舞姿展现。
（英语）“先生们女士们，请转身！东方美女要为各位展示一段钢管舞，yoho！——”DJ眼尖，对着麦克风高声尖叫，再次炒热舞会现场。
舞会这种地方，通常有一些爱出风头的女人们相互“较量”，你脱衬衫我就脱裙子，最重要的是，一起嗨起来吧！
——东方美女身着正统小礼服，展示钢管舞。已是最吸引人的话题，所以男生们纷纷向慕乐乐走来，口哨声此起彼伏荡漾。
慕乐乐只是想分散人群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引来更多的观察者，她哪会跳什么钢管舞啊，就是小学时练过几年自由体操，因为怕吃苦半途而废。
她一双修长的美腿迷得男人们双眼冒绿光，闪关灯噼里啪啦在她身前闪烁，慕乐乐羞涩难当，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在逃跑之前，寒思远你快出来啊！
周遭起哄声不断，DJ把hiphop换成舞曲，所有人都在等她表演。
慕乐乐沉了沉气，幸好穿了安全裤，也幸好寒思远带她看过钢管舞表演，虽然她不能如专业女舞者千娇百媚，但是旋转、倒立下滑的动作不成问题。她抬头目测钢管高度，豁出去了！
……连续两个翻转抓住钢管最顶端，用脚踝与脚面的力度固定铁管，两手同时脱离管壁，展示一个标准的体操谢幕动作。她利落地翻转令外国学生叹为观止，又一次将舞会引上高潮，这也许就是中国杂技总是在国际表演赛上拿大奖的原因吧，柔韧度及危险系数向来高超。
然而，慕乐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取悦大众，只是在以一种较为优雅的姿态攀到铁管最高处寻找寒思远，当她终于在人潮人海中找到寒思远的身影。笑容顿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寒思远卧在地上，神色痛苦……
慕乐乐眸中一惊，火速顺杆滑下，不管不顾推开人群，赤脚奔向寒思远。DJ不明所以，关小音响，探头望去。
寒思远并不知前方状况，一手捏着手腕，吃痛地蹲在原地。
慕乐乐冲到他面前时，他不禁愣住，立刻将受伤的那一只背在身后，璨齿一笑，高高举起项链：“看，我就说能找……”
可他话还没说我，慕乐乐已一把搂住他脖子：“不就是一条项链嘛！找不到就算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被高跟鞋惨死啊！——”
寒思远没料到她会扑过来，脚跟吃不住力，“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他感到慕乐乐身躯传来微微颤抖，拍了拍她的脊背，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活着啊，正打算就找你……呃？……”
慕乐乐拉过他掩藏的手臂，泪水扑簌簌滑落，他的手背，不但被鞋尖细的跟踩得淤青斑斑，而且好几处伤口正在流血。
“笨蛋，笨蛋……”慕乐乐望着那只凄惨的手，泪水绝提。
寒思远拧了拧眉，抹掉她眼底的泪水，调侃地说：“别哭了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眼妆都花了，丑……”
就在这一刻，寒思远的话音第三次被慕乐乐打断，但这一次令他喜出望外，慕乐乐吻上他的唇，咸涩的泪水滴落在彼此唇边，顺着她的颌骨滑下，悄声无息地洒在地上。
四周掌声响起，寒思远已然忘却疼痛，搂过她的腰，温柔地回吻。漫长的等待，终于打动了慕乐乐的心，为这一刻，让他等再久也值得。
忙碌的校内记者争分夺秒，按下快门，将这美妙的一幕留给圣诞狂欢夜版面。
而之后的事，令慕乐乐感觉不止是自己疯了，舞会主办方也疯了。她莫名其妙变成本季舞会上的Dancing Queen（跳舞皇后），奖品是一个女王皇冠，比伊丽莎白女王头上戴的那个小点。据周蓓莹说，皇冠竟然由18K白金打造，也就是说，怎么也得值七、八千人民币。慕乐乐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为校园内的热点人物。更荒谬的是，居然有学生在公寓门口等她，就是为了跟她合影或索要签名一张。要么就是几个洋妞堵在门口要跟她切磋“舞技”，吓得她都不敢一个人去上课。
这些事都令慕乐乐很困恼，话说她从上幼儿园起，就连值日小红花都没得过几个；上小学之后加入体操队，翻跟头翻到吐血老师还嫌她动作不标准；到了中学，她顶着一个蘑菇头天天被男生嘲笑，表扬赞美什么的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高中又以最低分数线勉强勾到大学的门槛……唉，究竟是狄南还是寒思远改变了她透明到掉渣的生活？
寒思远见她坐在书桌前唉声叹气，悄悄走上前，双臂一环搂住她。
慕乐乐心里咯噔一响，昨晚她不知哪根筋短路亲了寒思远，她在事后反思很久，一定是当时太感动才会发神经。
她吞了吞口水，目光落在寒思远包扎纱布的手背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泛在鼻边，似乎在提醒她做人要厚道。
“你的手……怎么样了……”
就在她扭头询问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寒思远正等着她侧脸，唇与唇轻轻相碰。
慕乐乐不假思索地推拒：“别……我还没离婚……”
寒思远耸耸肩，他并不打算给慕乐乐留出反悔的时间，顺手将外套递给她：“圣诞节放七天长假，我正好带你畅游这座城市。”
“不去了吧，外面很冷……”慕乐乐神色不安，哪敢与他独处啊。
寒思远但笑不语，拉起她的手，强行带走。
慕乐乐望向相握的一双手，闭起眼，没脸面对祖国的“乡亲父老”。
※ ※
中国
狄南倚在床头，游览着哈佛校内新闻网，点开圣诞舞会专题，一幅幅舞会狂欢照片引入眼帘，他也不知道想看什么，也许只是想在照片中找到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属于中国女孩的人影，也只是猜想，校园记者会不会在无意间拍到慕乐乐。
当然，他没有在学生们的大合影中看到想见的人；
而是，在巨型篇幅的独家报道中清清楚楚看到慕乐乐，不仅仅是照片，还有一段将近一分半钟的视频，专题标题——本年度跳舞皇后，二十岁中国小美女，精彩演绎钢管舞。
狄南一遍遍回放着视频，真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消失在最底端的一张照片中。
那是一张慕乐乐与一位男生拥吻的画面，虽然镜头只拍摄到男生稍显模糊的侧脸，但是狄南不可能认不出那个男人是谁。
图片注解更是刺眼——跳舞皇后大胆示爱，一举俘获帅哥芳心。
他悠悠合起笔记本，微扬去唇，笑得怅然若失。
似乎，不该再坐以待毙了……
第 37 章
冬去春又来，一转眼气候已转暖。繁重的课程任务使得慕乐乐没有多余时间去苦恼，何况寒思远每天送上一束火红玫瑰，尽量在她心田灌溉满满的爱意。
今天是慕乐乐的二十一岁生日，也就是她与狄南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在这个没有什么可纪念的日子里，她托着厚重的英文词典，如往常一样默记那些令人头疼的专业术语。
慕乐乐咬了咬笔杆，不由喟叹一声，自从圣诞节过后，不但狄南对她无闻不问，就连宋秘书也很少上QQ陪她聊天，即便上线，也是很官方地询问她缺什么还需要什么之类的。
狄老师……你是否还记得，你有一个名存实亡的老婆么？
敲门声响起，慕乐乐放下书本跑去开门……
一大捧娇艳的玫瑰花挡住她眼前，话说没有一个女人不爱鲜花，尤其是象征爱情的玫瑰花，但是她被寒思远宠坏了，对鲜花已提不起半分兴趣。
她双手抱过花束，眯眼一笑：“送花不如送零食，花钱也要讲究技术含量啊。”
寒思远斜唇一笑，提起一袋零食展示：“鱼与熊掌可兼得。”
慕乐乐朝他吐了吐舌头，寒思远在这半年之中改变许多，除了上课、睡觉之外，他几乎随时随地都陪在自己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对于其他女生，寒思远持有拒之千里的态度。曾经冠名“花花大少”的形象彻底消失不见。
至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寒思远不曾正式向慕乐乐告白。譬如两人走在校园中，有人问他——慕乐乐是不是他女朋友。他选择笑而不答。所以慕乐乐也没有理由正式拒绝什么。不过话虽如此，寒思远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在生活上，确实给了她太多的帮助，给予男朋友般的关怀，让她一个在异国他乡生存的小女人感受到绵绵温情，不再孤独。
寒思远从冰箱里取出一罐饮料，慵懒地卧进沙发里，慕乐乐站在窗沿前，动作熟练地替换鲜花。寒思远睨向她背影，用嘴唇缓慢地摩挲着冰冷的饮料罐饮口……他一手插入裤兜，摸了摸兜中正方形的红色纸盒。那盒子是他在超市购物时顺便买的一盒安全套。
今天是慕乐乐的生日，女人喜欢的礼物他几乎送尽，虽然慕乐乐每每收到礼物时都很开心，可事实又证明，她只会嬉皮笑脸收礼物，却从不追问那些“爱心型”首饰代表的含义。
“乐乐……周蓓莹去哪了？”寒思远根本是在明知故问。
“她和新交的德国男朋友去彼得堡度假了。据说看什么职业足球赛。”慕乐乐漫不经心地回。外国学生相当自由散漫，不过学习成绩依旧很好，可能跟饮食习惯有关吧。她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寒思远拉长尾音应了声：“看来没有十天八天是不会回来喽？”
慕乐乐感觉他语调怪怪的，立刻返回书桌前，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故作忙碌。
“跟谁聊天呢？”
“哦……新来的中国同学，她是河北人，算半个老乡……”慕乐乐含糊其辞地说。其实一直是她在打字，对方处于挂机状态。
寒思远凑上前，慕乐乐听到脚步声，心虚地合起笔记本，她推拒寒思远的腰部：“干嘛你？还想偷窥我的隐私？”
“你的人生中有隐私吗？”寒思远看向她“天真”的表情，她已然紧张得左顾右盼了。
慕乐乐又立即看向闹钟：“啊……快11点了，咱们去吃午饭吧……”
“今天我下厨，意大利面条怎么样？”寒思远挽起袖口，指向一旁的购物袋，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看她还能怎样逃避。
“……”慕乐乐看向不远处的小厨房，请问尊敬的校方施工队，学生宿舍里为什么还要配备厨房？为什么想得这么周到？
她见寒思远提着购物袋进入厨房，搓了搓衣角，总感觉气氛诡异，他笑一下，她就冷一下。心说了：寒思远不会在动什么有违伦理的歪脑筋吧？
想到这，她猛然低头，看向自己一身很好脱的睡裙，于是，冲进卧室，从柜子翻出一条紧身牛仔裤，呃……这条仔裤好像也是寒思远给她买的，当时试穿了一下忒紧忒瘦，貌似这会穿恰到好处，嗯，自己想脱下来都很困难！
慕乐乐坐在床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提起裤腰，这是一条极其包腿的瘦版低腰仔裤，款式颜色都很漂亮，也不能说紧得难受，就是展现了腿部的完整曲线，等穿上之后，慕乐乐对着镜子又发现新问题，屁股变得很翘。
“乐乐……出来帮忙啊！……”
寒思远顺门外喊了好几声，慕乐乐却滚在地板上拔裤腿，果真很难脱……直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只能慌慌张张地开了门。
寒思远打量慕乐乐均匀的腿部曲线及纤细的腰肢，抬手做了个命她旋转的手势。
慕乐乐傻乎乎地转了一圈，寒思远满意地点点头：“张小来的透视眼果然名不虚传，你真是标准的S型身材。”
“……”慕乐乐拉低大T恤掩盖臀部，这一扯，不小心把宽松的圆领一下子扯到胸上围的位置，显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乳沟。
寒思远反射性地咽了咽喉咙，向门内走近，理智告诉他，她还没聪明到利用衣服勾引男人。但是，她又确实挑起了他的欲望，轻而易举抓住男性的弱点。
慕乐乐注视他熠烁的目光，下意识倒退，退了没几步，噗通一声，跌落床边。
寒思远仍旧在靠近，膝盖弯曲压上床单，跻在她两腿之间。
慕乐乐则惊慌失措地支身向后躲，但狭窄的单人床范围有限，她的脊背又很快抵上墙纸。
寒思远的双臂贴合在她腰部两侧，将她整个身躯桎梏其中。一片阴影笼罩在慕乐乐头上。寒思远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意，慕乐乐却不安地望着他，口水吞了又吞。
寒思远抬起一根手指，撩起她的下巴，微俯身，渐渐地凑到她唇边。
慕乐乐在没有空间躲避的情况下，尽量缩着肩膀，她承认心底存在挣扎，如果接受寒思远的拥吻，她会不会就此真真正正放下狄南？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寒思远刚酝酿好的情绪一掌拍散。
寒思远没好气地打开门，竟然是他订购的生日蛋糕“及时”送来。
慕乐乐长舒一口气，可爱的派送员为她解决掉窘境，谢谢哦。
不过，她听到寒思远在与快递员交涉着什么，似乎在争论蛋糕盒颜色的问题。所以她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一边签收一边说：“哎呀呀，又不是吃盒子，无所谓嘛。”
不过这蛋糕盒的颜色还真些奇特，竟然是典雅的丝绒蓝色，更像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我特别指定了盒子的形状，不行，让他拿回去换。”寒思远一把抄过签收单，他为了在蛋糕外部装饰一个米奇形状的包装盒，已在慕乐乐生日前几天，专门请设计系学生帮忙精工制作了一个。
派送员一脸无辜，边道歉边往蛋糕店打电话核对外包装。
慕乐乐觉得寒思远有点小题大做，所以趁两人交涉的时候，悄悄把蛋糕盒放在餐桌上，偷摸揭开蛋糕盒上的丝带，只要吃上一口就不能退货了。
她贼兮兮一笑，拉出蛋糕底座纸盘，顺利地把蛋糕拖出盒外一半，可当她刚要伸出一根手指戳进蛋糕边缘时，目光定在蛋糕正面，显露出的多半个字上。
——南。
慕乐乐尖叫一声，小心翼翼抽出整个蛋糕。
伴随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气，一个点缀白巧克力屑的诱人蛋糕呈现在慕乐乐眼前。
蛋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乐乐，生日快乐。落款：狄南。
然而，就是这几个简单的字，令慕乐乐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夸张到潸然泪下。
慕乐乐捂住唇，呼唤寒思远，又指向蛋糕，已说不出一句整话。
寒思远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又哭又笑，转身走来，就在这时，另一位派送员唤住他的脚步，而这位派送员手中正托着米奇形状的蛋糕盒。
寒思远边看餐桌方向边填写签收单，顺便也签收了那个不明来历的蛋糕。
他关上房门，走到餐桌旁，慕乐乐见到可爱的米奇包装盒，开心得再次乱作一团。
而寒思远注视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字样，再也笑不出。
该死的狄南，一年来已对慕乐乐的生活不闻不问，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慕乐乐动摇的一刻，这家伙又跳出来搞什么鬼？！
慕乐乐托腮坐在桌边，欣赏着两个形状不同，却同样是巧克力口味的生日蛋糕，喜悦无以复加，满足地笑了又笑。
狄老师还记得她喜欢巧克力，还记得她生日，狄老师还没忘了她，呜呜，万岁！万岁！
寒思远则坐在一旁生闷气，指尖焦躁地敲打桌面，倏地，他从慕乐乐眼前拉过狄南送来的蛋糕，举起塑料刀就要切。
慕乐乐见状惊声尖叫：“不要！快住手！放下你手中的凶器！”
说着，她夺过寒思远手中的切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进垃圾桶。为避免寒思远再此对蛋糕痛下毒手，快速且平稳地托起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入冰箱中。
她可不舍得吃，即便要吃也要等她看够了再说。啊，不不不！还是做成标本吧？
慕乐乐慢悠悠合起冰箱门，扭头却见寒思远神色不悦，她憨憨一笑，解释说：“两个蛋糕肯定吃不完，你送的是冰激凌蛋糕，当然要先吃米奇喽？我的大爱吖，嘿嘿……”
寒思远注视她唇边绽放的大笑容，慕乐乐很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神采奕奕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幸福感，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慕乐乐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她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拽起寒思远向厨房走去：“我陪你做意大利面，你顺便教教我，下一次我就可以做给你吃了，嘻……”
寒思远勉强扯了扯嘴角，一丝无力感拂过他的心房。
只不过是一个样式普通、口味大众化的生日蛋糕，竟弄得慕乐乐心花怒放，甚至又可以与自己轻松自在地交谈了。
狄南，算你狠。
同一时间
狄南坐在哈佛学院对面的咖啡厅里静静等待。不论置身何地，都无法掩盖他优雅的气质。
只要慕乐乐切开蛋糕，便可以看到蛋糕中的钻石戒指。他欠她一枚婚戒，拖欠一年之久，纵然他们走不到最后，至少曾一起经历过生命中某个阶段，尽可能让回忆里少些缺憾。
他抿了口咖啡，望向窗外……与其说，他奉慕家夫妇之命探望新婚妻子，还不如说，他心中存在些许想念。
明媚的阳光射入玻璃窗，光线柔和地掠过他的手指，在他无名指前悄然擦过，照亮了同款男式婚戒。
第 38 章
自从狄南的生日蛋糕提前一步出现之后，慕乐乐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之中，在客厅中欢蹦乱跳，就连啃书本都是面带笑容。寒思远无奈一叹，再也制造不出丝毫暧昧氛围。
寒思远“贼心不死”，悄悄将手臂搭落她肩头，指尖不安分地她锁骨上摩挲。
慕乐乐剥开他的手，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好歹是你嫂嫂，放尊重点！”
寒思远嗤之以鼻，随手指向冰箱：“就因为狄南指挥秘书打个长途电话订来一个蛋糕，你就可以瞬间抹杀我对你的好？我说慕乐乐，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慕乐乐怔了怔，秘书……宋蕊？宋姐一直很照顾她，不管大小节日从不忘送上一份祝福，而生日对慕乐乐算大节日，宋蕊那边反而没了动静。听寒思远这么一分析，还真有可能是宋蕊替老板着想，所以订购生日蛋糕一个，为了让她高兴，特意写上老板的名字。
“砰！”……慕乐乐摔下课本：“太不象话了！简直太不象话了！”
“……”寒思远悠悠抬眸：“谁不像话？”
“宋姐！一定是宋姐！她她她……欺骗我脆弱的心灵，害我白白高兴一场，太可恶了！”慕乐乐气哼哼打开电脑，虽然宋蕊是好心，但她却有一种被戏耍的不适感。
寒思远见她气得小脸涨红，又回旋道：“我只是猜想，也没说……”
“肯定是她，我总跟她发牢骚，说她老板不关心我什么的，她每次都是含糊其辞地说‘没有’，就是忙！狄南有那么忙么？你说他至于忙到连封电邮都不能发送的地步么？！好吧，既然他确实忙得不可开交，那他又怎么可能记得我生日？”慕乐乐气得直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既然是板上钉钉的结果，宋姐就不该给我存留幻想空间嘛！……”
“你先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被耍了，我现在很生气！”慕乐乐愤怒地登陆QQ，发现宋蕊不在线，于是，冲进卧室拿手机，了际长途花费很贵，但她已然等不了了。
寒思远哭笑不得，不过说句心里话，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慕乐乐抄起手机，一屁股坐到床边，按下宋蕊的手机号码，对方则处于通话中，她焦急等待，今天非要问清楚不可。
“喂喂，是宋姐吗？你在哪里？……”慕乐乐提起一口气，刚要长篇大论。却听电话那端传来机械发动的嘈杂声。
宋蕊一边指责装修人员墙纸颜色有偏差，一边捂住半边耳孔回应：“你好，是慕小姐吗？请稍等片刻，我正在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半小时后给你打回去，再见。”
通话即刻中断，慕乐乐还一个字没说呢。
而精明的宋蕊，已听出慕乐乐语气欠佳，当她挂掉之后马上接通狄南手机。飞机票是宋蕊订的，所以她对老板的行踪了如指掌。
宋蕊：“狄董，您没与慕小姐在一起吗？”
狄南：“还没，怎么了？”
宋蕊：“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先问问您，因为慕小姐一分钟前给我拨了电话，您是知道的，慕小姐为节省电话费几乎不与我电话联系。”
宋蕊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慕乐乐有急事。
狄南顿了顿：“知道了，我来处理。”
……
另一边，慕乐乐正握着手机在卧室中转磨，寒思远礼貌性敲门，随后溜溜达达走进。
他取过慕乐乐手中的手机，顺便拔下电池，慕乐乐见状抢手机，寒思远则笑眯眯地将手机压在腿下，他不急不缓地说：“有些事没必要说破，说破了只会令彼此难看。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宋蕊不过是打工混口饭吃，你想过这通电话打过去，对方会有多尴尬吗？”
“……”慕乐乐停滞躁动，半跪床边，貌似很有道理，宋蕊招谁惹谁了，照顾她还要被质问，唉，她还是考虑问题不够全面。对不起宋姐，幸好你在忙，打扰了，十分抱歉。
寒思远见她情绪稍稍稳定，从她身后环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慕乐乐脊背一僵，小幅度地扭动挣扎。
寒思远紧紧圈住她的身体，侧头吻上她的耳垂，耳垂是大多数女性较为敏感的部位。
“呃……寒思远别别别……”慕乐乐推拒他的额头，可他非但没停止，嘴唇反而游移向她的脖颈上，用轻柔的亲吻挑逗她微妙的情绪。
慕乐乐被他高超的吻技撩拨得肌肤热辣，她本想制止他的动作，他则快一步，翻身把她压倒在床边。
慕乐乐注视他一双深邃的黑眸，这种附着欲望的目光她熟悉，在狄南眼中曾出现过。
但他们的影像永远不会重叠，她更不会搞错对象。
“不不不！……唔唔……”
寒思远以吻封唇，将她的反抗压制在唇齿之中。
慕乐乐再次陷入窘境，不是寒思远不够好，一直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放着热情如火的寒思远置之不理，偏偏要踏进冰窖受冻。她有时也会思考，对狄南百般委曲求全，究竟换来了什么。但，纠结总是转瞬即逝，她有着乐观向上的个性，不断自我安慰，当初就是倒贴，她还不曾努力，更不曾将快乐带给狄南，怎么可以轻言放弃？于是，就这样，她坚守着这段婚姻，即便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婚，她至少可以坦荡荡地大声告诉狄南——她慕乐乐！没出过墙！
想到这，慕乐乐一把大力推开寒思远，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衫，而后慢慢抬起头，第一次以严谨的态度面对寒思远：“等我正式与狄南离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而这一刻，寒思远忽然发现慕乐乐变成熟了。她不再闪躲逃避，浑身散发着理性的味道。
寒思远凝望她许久，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我可以等，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慕乐乐垂下眸，迟疑一会儿，摇摇头：“我爸说得对，倒贴的不是买卖，是我不听话，明知狄老师不喜欢我还非要嫁，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负责到底，只要一天不离婚，我依旧是狄南的妻子，就要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慕乐乐咬了咬唇，狠下心继续说：“等回了之后，如果他依旧决定离婚……我会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同意书上签字。”
“你……会心痛吗？”寒思远拧起眉。
慕乐乐吸了吸鼻子，眼中泛起泪花，强颜欢笑道：“当然会有那么一点，但始终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头脑简单，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有我慕乐乐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欢乐，更希望他成为像我一样快乐的人。但是，却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令他左右为难，最后逼得他把我送到了外念书，我一直都懂，我没那么不傻……”
“乐乐……”寒思远神色忧戚，缓缓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滴，温柔浅笑：“爱情不讲平等，你最可爱一点就是从不计较得失，单凭这一点，令我不爱都难。”
慕乐乐尴尬地抿抿唇，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之间，歪头大大方方一笑：“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的话，我愿意试着接受你。但还是那句话，多给我些时间……”
寒思远承诺她一记“会耐心等待”的笑容。
“为了你，我可是放弃整片森林，如果离婚之后你又没选择我，就别怪我强取豪夺了。”
慕乐乐被他搞怪的表情逗乐，捂嘴傻笑：“离异妇女你也当宝，不选你才是傻瓜吧……”
“嗯哼，算你识货。”寒思远弹了她额头一下。
“哎呀！弹这么大力，找揍！……”慕乐乐揉揉脑门，张牙舞爪地扑向寒思远。
——当真正的爱情降临时，情场老手也会变得不知所措，正因为很爱她，很怕失去她，才把自己弄得过于谨慎。不过，出乎寒思远意料之外的是，原来说开了，交流反而变得豁然明朗。
而卧室门外……
离婚，离异，婚后选择及卧房里传来的嬉笑打闹声，断断续续充斥在狄南耳边。餐桌上，则摆放着另一个吃掉一半的生日蛋糕……他自嘲一笑，默默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拖沓地转过身，走到门口，随手合起宿舍大门，他很后悔，不该认为这是他妻子的房间便可不请自入，更不该制造所谓的……浪漫婚戒。
他并不恨寒思远，也不认为是慕乐乐的错。寂寞，没人耐得住。他自己又何曾不是。
※※
继而一个星期之后
慕乐乐正式收到离婚协议书，她看着协议书下端，狄南的亲笔签名……她本以为自己释怀了，却抱着那份协议书整整哭了一夜。
美国时间凌晨六点，中国时间下午六点。
慕乐乐终于鼓足勇气拨通狄南的手机。
“为什么突然提出离婚？……”
她沙哑的声音好似一把钝刀，撕扯着彼此的情绪。
狄南沉寂片刻，千言万语化作平静且冰冷的几个字。
“并不突然，只是提前。”
“你就这么着急离婚么？……”慕乐乐竭力克制哭声，但却无法停滞流泪。
听到她隐忍的啜泣声，狄南的心不免揪了揪，可他已亲身证实了一切，似乎没必要多加解释。
“在你出国之前我已决定，我没正式表明态度，主要是怕影响你的学业。”
“现在就不怕了？还是……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所以管不了我的心情了？……”
“乐乐……”
“回答我。”慕乐乐的口吻显然已认定自己的想法。
“我正在开会，晚点……”
“如果你不回答，我马上退学回了！——”
狄南听到书本倒塌落地的声响，证明慕乐乐现在很不冷静。
狄南想到她与寒思远相处时的画面，情绪有了些波动，并且，他并不认为慕乐乐有指责自己的理由。
“退学是你的损失，如果你执意退学我不参与任何意见。我只希望你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没时间陪你耗了，就这样。”
话音未落，狄南关掉手机，一手抵在额头，沉默不语。
而此时，狄南确实忘了自己正处于会议之中，公司职员无不面面相觑，一贯遇事不惊的老板，跟老婆吵架了？等等，老板什么时候结婚了？！
宋蕊反应快，一扬手命职员们先行离开，待清场之后，她最后一个走到会议室门前，欲言又止，悄然合起会议室大门。
宋蕊忧心忡忡地走在回廊间，慕乐乐让她的老板初次在人前展露情绪，而那位单纯的当事人，却从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第 39 章
爱情会把聪明的女人变得天真，但绝不会把天真的女人变聪明，却可以把天真的女人造就成一个“变态”。
变态分很多种，有些是行为变态，有些是语言变态，有些是心理变态，而慕乐乐介于三者之间，病症不算严重，只不过言语古怪，行为异常，心理扭曲。
自从狄南无情地挂断她电话之后，她当场签署《离婚协议书》，甚至在国际快递公司还没上班的情况下，她独自站在物流公司门口等，从凌晨六点站到九点，第一时间发出特快专递。
等返回公寓之后，她收起所有印有卡通图案的衣裤鞋帽以及各种包、饰品，又从柜顶取下两双崭新的皮鞋，一双六寸高百搭黑色高跟鞋，一双过膝矮根黑长靴。打开衣柜，拿出一条苏格兰风迷你裙，一件半露肩紧身T恤。她随手丢在床头，走进浴室洗澡。
周蓓莹昨天刚与德国男朋友旅游归来，热恋中的女人的天空总是五彩斑斓的，说白了，就是看不到其他女人行为上的反常。她舒展懒腰，慵懒地打开冰箱门，本想喝牛奶，却看到冰箱中的蛋糕盒。
周蓓莹舔了舔唇，敲响浴室门，婉转地问：“乐乐，蛋糕是什么口味的？……”
“喜欢就拿去吃吧，吃不完直接丢掉。不过在冰箱里放一星期了，不知道变质没。”慕乐乐马上给出回应。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好的，我拿走了哦。”周蓓莹尝了一小口，确定蛋糕依旧可食用后，开开心心捧着蛋糕盒和牛奶向自己卧室走去。
欧洲人多半习惯在床上吃早餐，周蓓莹当然也不例外，边娇滴滴地唤醒男朋友起床，边拉过移动早餐桌切蛋糕……
当她剥开蛋糕时，竟发现这看似平常无奇的纯巧克力蛋糕里面别有洞天。蛋糕核心内镶嵌一个透明的水晶盒，精致的半圆形盒中，摆放着一只璀璨的钻戒。
正如狄南这个人，低调又充满内涵。
“我的上帝，是Tiffany……”周蓓莹小心翼翼打开戒指盒，她通过独具匠心的设计及钻戒内环的标识可以肯定，这是一枚货真价实的“Tiffany”新款钻戒（国际十大品牌之一）。
周蓓莹立刻整合蛋糕上的中文字样，落款人叫狄南。她当然知道狄南是慕乐乐的丈夫，不禁感性地替慕乐乐激动一把。
她将钻戒套在无名指上比划比划，但肯定不是她的尺寸，她嘟嘟嘴，料想慕乐乐一定没想到她老公这么浪漫。她站起身，打算等慕乐乐走出浴室时给她一个大惊喜。可她刚打开房门，德国男朋友一声富有磁性的呼唤拉住了周蓓莹的脚步。
于是，两人在一番拥吻之后转为激烈运动，而那枚挂在周蓓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顺势滑落地面，三滚四滚，不知去向何方。
当激情过后，慕乐乐早已穿戴整齐离开公寓。
周蓓莹则趴在床边、蹲在桌下焦急地寻找戒指，可是找了半天也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她决定等慕乐乐放学之后，向她坦白“罪行”。
※
哈佛大学允许学生提前毕业，但前提需修完所学学分才可以提交毕业论文及毕业作品，理论上讲较为困难，不过只要投入大量精力，提前结业并非神话。
慕乐乐的目标分为三步——
第一步，疯狂恶补英文，由此顺利通过口语考试；
第二步，一年之内拿下设计系毕业文凭；
第三步，回国，以还清学费之名打入狄南公司内部，他不是不愿意见她吗？那她偏偏以最佳状态及优秀员工的高姿态在他眼前晃悠，看着烦么？烦死好了！
一番雄心壮志在心，慕乐乐跪在空旷的草坪上，一串串泪水与青草上的露珠滴入泥土，她拢起双手，仰头望天，大声呐喊：“离婚满足你！但我要让你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没有人可以预见自己失恋之后的状态，有些人颓废，有些人感觉是解脱，有些人痛不欲生，有些人则是不以为意，慕乐乐本以为自己也会踩中其中一样，然而都不是。
她决定彻底改变，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改变穿着、学会打扮、戒掉最爱的巧克力、改变一贯幼稚的想法及交谈语气。
——从今天开始，她要做个既美丽又有自信的女人。
她笃定地攥了攥拳，又疲惫地瘫坐在草地上……人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当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爱着谁时，她已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恨。
狄南，谢谢你随随便便娶了我又甩了我；谢谢你让我从痛苦中懂得人性无常；谢谢你，伤我这么深！
——正如慕乐乐当初执意嫁给狄南一样，她不允许自己食言。正如她爱他从不需要理由一样，掉头扭转，踏上报复之路。
※
晚上九点，周蓓莹还不见慕乐乐返回公寓，她这个弄丢钻戒的罪人不知该不该去参加派对。所以，她首先给慕乐乐打了电话。
“宝贝，你在哪？”
“图书馆，今晚不回去了，你先睡吧。”慕乐乐挂断电话，关机，她需要绝对的安静，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实现目标。
周蓓莹握着手机犹豫不决，最终决定去图书馆找慕乐乐道歉。可是，当她快走到图书馆时，竟然遇到多年不见的初中同学，准确地说，是她曾经暗恋过的对象。好友见面免不了热情相拥，男生约她喝咖啡叙旧。周蓓莹这多情种子，就这么神魂颠倒地跟帅哥约会去了。
她安慰自己，一来慕乐乐很忙；二来她再找找也好，或许戒指就会自动显身。
……
然而，想法是不错，只是周蓓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投入一段新恋情，慕乐乐又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这一拖再拖，竟然给托忘了。
※ ※
大半年之后的某一天，场景依旧是图书馆。
寒思远一肘支在桌边，望向埋头查资料的慕乐乐。
他不知慕乐乐怎么了，记得生日那天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从头到脚重新打造，她不再羞于展示曲线，外出时不但一袭性感又不失朝气的装扮，还不忘化些淡妆，直发末梢稍稍卷烫，一言一行也不再夸张活泼，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寒思远承认，没有一个男人喜欢邋遢的女人，经一番精心打扮后的慕乐乐确实很迷人，只是追求者越来越多，害他“惶惶不可终日”。
他问慕乐乐为什么突然改变，慕乐乐只是半开玩笑地回——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追问原因，慕乐乐则笑笑，补充说：人总有长大，一旦豁出去了，发现迈出这一步并不难。
……
“乐乐，你抽空看我一眼行吗？”寒思远已在图书馆等了她一小时。
慕乐乐低头应了声，依旧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对了，我要的道具准备好了么？”她问。
“嗯……但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当男主角？”
“你太帅，我需要丑男。”慕乐乐将自己的咖啡杯递给他。
寒思远抿了口咖啡，无奈一叹，他完全不知道慕乐乐准备的毕业作品属于哪种类型，只知道设计系毕业作品分类很杂，设计系本就没有固定的模式，需要学生自我发挥。慕乐乐主修企业周边产品，封面，海报，公益图片广告及背景墙等静态设计，更令寒思远难以想象的是，她居然决定一口气同时向教授交付作品及论文。
“你变了，不会偷偷服用兴奋剂了吧？呵……”寒思远摸了摸她的嘴唇。
“我只想早点结束这边的课程，想家想爸妈。”自从慕乐乐立志要在一年内毕业之后，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父母。告诉爸妈暂时不联系，也不会上网聊天，她要专心学习，每个星期会给爸发短信保平安。
——杜绝亲情的牵绊，是成为冷血动物的先决条件。
万事俱备，慕乐乐如今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寒思远，因为寒思远并不知道狄南已提出离婚，并且她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当然，她更没想寒思远可以坚持到今天。
“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聪明，没见你念书也能拿到硕士学位，我嫉妒你……”慕乐乐不爽地说。
提到学位问题，寒思远并不觉得自豪，狄南二十六岁已当上博士后，父亲总是用这件事打压寒思远，尊严对男人而言无比重要，令他越发讨厌狄南。
不过也有令他欣慰的事，慕乐乐半年来绝口不提狄南。
坏消息是，他与慕乐乐的关系依旧止步不前。
※ ※
第二天清晨，飞机场门前
慕乐乐提着婚纱裙摆，谨慎地走下吉普车。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寒思远：“我只要一回头，你就拍。”
“是……疯狂的女人。”寒思远今天的任务是摄影师，他耸耸肩。
慕乐乐无视旅客们好奇的目光，沉了沉气，向前方走去。
风和日丽的早晨，只见一位漂亮的女人，身着一袭白色婚纱，手中拉着一只行李箱款款前行，格外引人注目。
当她摆出回眸告别的姿态时，立刻将原本低落的表情转为灿烂自信的大笑容。
寒思远按下连拍快门，不由笑起，如此美丽的新娘，谁又舍得放她走。
照片经过后期图片处理，行礼箱上会印有——回忆与未来。
而照片左下角，则增添一个垃圾箱，垃圾箱上方堆积几个垃圾袋，在垃圾袋分别加上——哭泣，争吵，喧嚣，愤怒，冲动。
这是她设计的毕业作类之一——《潇洒离开》
本作品体现女人自强独立的一面，抛开忧愁，学会爱自己，爱上明天。
……
第二幅作品，以影视题材为元素的海报宣传照。
作品中，新娘用黑布蒙住双眼，一脸幸福的笑容，身旁站着又矮又丑的新郎。一对新人手牵手，而四周站满形形色色的帅哥，帅哥们手捧鲜花礼物向新娘求爱，新娘却视而不见。
慕乐乐将这幅作品命名为——《幸福的“盲”女》
恋爱中的女人等同盲人，不管对方多么丑陋，女人并不在乎。
爱情，不需要理由。
然而讽刺的是，狄南“完美”的诠释了她对爱情的观点——毫无理由地抛弃了她。
但慕乐乐对爱情并没失去信心，她想通过作品表述一种情绪，一种执着的信念，敢爱敢恨，做个洒脱又强势的女人。
——狄南，你的前妻慕乐乐，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小女孩，你等着，反击倒计时！
第 40 章
下半年，慕乐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几乎足不出户赶论文及设计作品，她终于通过不懈的努力，达成心愿，顺利获得哈佛设计系毕业证书，且新娘系列作品及中国剪纸元素的系列作品大受设计系教授好评。如果要问她是不是天才儿童，她会很中肯的告诉每一个人，她不仅笨还很懒，但只要肯用功，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当她的毕业作品展示在精选作品展览馆的时候，其中有几幅设计海报引起商家的浓厚兴趣，更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某知名广告公司聘请她留美就职。
她慕乐乐从一个名不经转的普通女学生变成国际市场上的抢手货，用她的话讲，很雷人。
当然，这么雷人的事一定要感谢狄南，是他的逃避，给了她展示自我的机会，让她体会到，这世上没有废人，只有懒人。
她迫不及待收拾行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终于可以回家喽！
※ ※
飞机场 下午三时。美国——中国国际航班。
周蓓莹搂着慕乐乐依依不舍，相处两年，她们已变成非常要好的朋友。
周蓓莹的丈夫站在一旁与寒思远道别，你没听错，她结婚了，嫁给那个在图书馆前偶遇的暗恋对象，他们从相爱到结婚，只用了二个月时间。
慕乐乐知道周蓓莹的丈夫听不懂中文，所以在临走之前求解惑，她说：“蓓莹，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断换男朋友，而且你每次都说爱得死去活来，分手的时候又很随便，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决定嫁给现在的丈夫？”
周蓓莹神秘兮兮一笑：“仔细看清楚。”
她说着，趁他老公不注意时，悄然解开运动鞋上的鞋带，再坐在休息椅上晃悠脚面。
慕乐乐不明所以，倚在栏杆前等待答案。
不一会儿，周蓓莹的丈夫注意到妻子的鞋子没绑好，他朝寒思远礼貌示意，随后走到妻子面，自然地蹲在妻子面前，不急不缓地替妻子系好鞋带，系好鞋带之后，抬头朝妻子温柔一笑，唇碰唇亲吻一下。
“看到没？我好幸福……”周蓓莹托腮陶醉。
慕乐乐眨眨眼：“系鞋带？不明白呃……”
“重点不是在鞋带啦，我是想告诉你，尊严是男人不可侵犯的领地，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在任何场合为你系鞋带，证明他非常非常爱你，爱到可以舍弃面子，爱到只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并且，爱你的人多过爱你的肉体。这种好男人我怎么可以错过呢？”周蓓莹一脸幸福地说。
慕乐乐听完这番话更堵得慌，难道女人的尊严就不值钱吗？她对狄南的关注程度绝对超越周蓓莹的丈夫，可换来的却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倏地，周蓓莹不知哪根筋不对，尖叫一声跳起身：“啊啊啊对了，乐乐，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向你坦白，对不起，我才想起来……”
“什么事？”
周蓓莹这一喊引来寒思远及她丈夫的观望，俩位男士走近，六只眼睛看着周蓓莹。
周蓓莹见寒思远也跑来凑热闹，又有些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寒思远一直在追慕乐乐，如果当着寒思远的面说出婚戒的事，似乎会令寒思远陷入尴尬。
寒思远一手搭在慕乐乐肩头：“说啊，我们都等着听呢。”
慕乐乐则用眼神示意他手拿开，在报复计划还没成功之前，对谁都不公平。
寒思远砸吧砸吧嘴，习惯了她的冷漠，故作撩头帘移开手。
周蓓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谎称肚子疼溜之大吉。周蓓莹的丈夫担心妻子，追随而去。反正离登机时间不远，就此匆忙告别。
慕乐乐朝周蓓莹夫妇背影挥挥手，环视美国机场，再见了美国，她还是喜欢中国的月亮。
※※
登机之后，经过两年口语化训练的慕乐乐，已然可以与空姐对答如流，再也不是当初那位坐立不安的小女生。
“乐乐，你是不是学傻了？”寒思远喜欢慕乐乐改变造型，却不喜欢她目前的个性，曾经的她又爱笑又贫嘴，只要一个棒棒糖便可以满足她的味蕾，那傻乎乎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可如今的她更像个知性女青年，一板一眼的模样很奇怪。
慕乐乐瞥了他一眼，将毛毯盖过头顶，她跟疯子似地学了一年，现在最需要补觉。
“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寒思远拉下毛毯，扭过她的脸颊追问。
“性格是会改变的，是你不面对现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你总听过吧？别装了行不行？”
“……”慕乐乐扯回毛毯再次盖过头顶，寒思远其实说得没错，她依旧爱米奇，爱巧克力，爱各种造型可爱又幼稚的小饰品，只是那些东西会令她想起从前的自己，那个被狄南当垃圾一样丢弃的慕乐乐。
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将回到想念的祖国，回到她温暖的家，变态版慕乐乐回来了……她都想好了，如果狄南有了新女朋友，她要主动和那女人打招呼：你好，我是狄南的前妻！……如果她可以坦然面对的话，应该可以。
寒思远悠悠望她，虽然他不问她提前毕业的真正原因，但显然与狄南撇不清关系，或者说，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与狄南有关，这小妮子究竟有多执著？
寒思远仰头喟叹……我亲爱的乐乐，本少爷等你两年了，嘴都不让亲一下，你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坏女人。
※※
同一时间，宋蕊敲响董事长办公室房门。
“狄董，慕小姐的室友周蓓莹刚刚打来电话，慕小姐今天回国。您是否去接机？”
狄南压在键盘上的指尖一顿：“机票不是你订的？”
宋蕊鞠躬致歉：“我一直联系不上慕小姐，只有通过慕小姐室友了解她的近况，正如我之前向您汇报的那样，慕小姐仅用二年时间便学完四年课程，之后谢绝外方聘请，即刻返回中国。速度太快……说实话，我真有些难以想象。我原本打算联系上慕小姐本人再向您汇报，没想到她真回来了，对不起，是我失职。”
狄南思忖不语，抿了口咖啡，停顿一分钟才问：“几点到。”
“凌晨五点左右，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老板……”
“嗯？”
“您去看望慕小姐时，是否，是否订了一个装有钻戒的生日蛋糕？因为某种阴差阳错的原因，慕小姐并不知道蛋糕中有钻戒……”宋蕊哪敢触碰老板的禁区，可是周蓓莹现在才告诉她这件事，宋蕊听完之后既汗颜又惊讶。
宋蕊以为老板会不高兴，狄南却看不出情绪地笑了笑：“无所谓了。你去忙吧。”
宋蕊行礼，火速离开办公室，狄南这一年来几乎变成真正的工作狂，不断拓展新业务。集团年业绩又增长25%，股票一路飘红，照这趋势下去，本集团不出三年，大有可能跻身本市十强企业。集团效益好，职工工资必然一涨再涨，可老板不休息，职员更没得休，加班加点已成了家常便饭，节假日也要上班，不过，即便再想赚钱也有吃不消的一天。
……
待宋蕊走远，狄南放下手头工作，扯了扯领带，仰在椅背上休息。
电脑停止工作五分钟则进入保护程序，但显示器上不再是系统配备的原始图标，而是一张有着灿烂笑容，提着行李走向机场电子门的新娘。
图片边缘印有该作者的心情表述——当一段婚姻走到尽头，我会潇洒离开，穿上洁白的婚纱，找寻属于我的新郎。
这是慕乐乐不曾公开的作品小样，狄南通过远程控制技术从她电脑中复制了这幅作品。显然是不道德的黑客行为，他承认自己够无聊。但是，说一点不担心更是假话，所以唯有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入侵慕乐乐电脑，才能了解她的近况。只要知道她开朗依旧，他就放心了。
狄南黯然地笑了笑。美丽的待嫁新娘，炫目的笑容，欢迎回国。
※※
清晨五点半，慕乐乐在寒思远的陪同下，看到朝思暮想的老房子，眼泪喷涌而出。
“你居然住在危楼里？要我护送你上楼吗？”寒思远初次来到老式住宅区，感觉这片房屋随时会倒塌。
“老房子才有人情味，你懂不懂？……呜呜……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慕乐乐的情绪异常激动，当熟悉的场景引入眼帘，她已无法故作镇定。
寒思远见她又哭又笑展露起伏颇大的情绪，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应了声，帮她把行李箱提到单元门口。
慕乐乐欢蹦乱跳冲上楼梯，还没跑到家门口就是开始喊。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慕妈以为想女儿想到幻听，可一开门，活生生的小闺女居然真就站在她面前。
于是，慕家沸腾了，街坊领居今天不用闹钟报时也可以从挣扎中醒来。
“乐乐？闺女？你在美了整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臭孩子太不孝了！”慕爸揉揉困顿的眼皮。不敢相信眼前的小美女是他的亲生女儿。
“……”慕乐乐扯了扯腮帮子，向老爸示意这可是真皮的！
“当然没有啊，我连蛀牙都没补。”
慕妈笑开了花，一脚踹开挡在冰箱前的老伴，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递给女儿，慕乐乐笑眯眯地接过，咕嘟咕嘟喝下半罐，满足地舔舔唇，家乡的水就是甜，虽然出产地还是美了吧。
慕爸捧着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哈佛大学毕业证嘿嘿傻笑：“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不过这外了的毕业证大小怎么跟咱们这的劳动奖状似地？你是不是糊弄爸爸呢？”
“……”慕乐乐吐吐舌头，慕爸则朝女儿做鬼脸，父女俩不是一般的幼稚。
“饿不饿？妈妈给你做饭去。”慕妈顺着女儿的头发，眼泪汪汪的。
“嗯嗯……”慕乐乐搂住妈妈的脖子蹭了又蹭：“妈妈，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我再也不走了，天天回家吃妈妈做的菜，哪也不去了……”
“行！那还不容易，叫上女婿一起，妈妈换着花样给你们做饭吃！”
慕爸激动之余不忘正事：“对啊，女婿人呢？他没陪你回来？”
慕乐乐笑容收敛，心中又感到少许庆幸，看来爸妈还不知他们离婚的事。
慕爸慕妈看出女儿情绪不对，刚要追问，门铃响起。
慕爸开门一看……笑了。
狄南站在门外，率先向长辈们俯首行礼。
慕乐乐倒抽一口气，本打算显露一副冷淡的态度对付他，然后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打招呼，可是……她现在只想逃回房间躲一躲。
都怪爸妈，训练有素的！冷血自信版的！慕乐乐快上身啊！
第 41 章
慕乐乐从来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狄南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汹涌澎湃地向她袭来，那种高高在上的彪悍气势，轻而易举把她拍倒在沙滩上。
慕乐乐正襟危坐，一撇头，努力平复紧张的情绪，可刚刚稍微调试好心态，慕妈扒拉女儿后脑勺一下：“摆什么造型啊，还不快给你老公倒茶去。”
说着，慕妈请狄南就坐，与慕乐乐同坐一张沙发。
慕乐乐随着妈妈的手中力道向前倾身，视线急转瓷砖地板。“……”
她尴尬地站起身，拉了拉超短的迷你裙，拿起茶杯去厨房捏茶叶。
狄南在慕家父母面前保持一贯的微笑。慕妈有日子没见到女婿，不免拉着女婿问东问西，慕爸则随便寒暄两句，夹着报纸蹲厕所去了。
“女婿啊，最近都在忙什么？”
狄南笑了笑，将一个时装袋推到慕妈面前，慕妈打开一看，袋中装了几条漂亮的丝巾，不禁喜笑颜开地说：“哟，手感真不错，样式也好看，是真丝的吧？”
狄南额首：“合作商送给的，我是借花献佛，希望您喜欢。”
慕妈围在肩前比划，满意地点头：“喜欢喜欢，女婿的眼光向来比乐乐她爸强百倍，哈哈，下次空手来就行，别这么客气哟。”
厨房的慕乐乐与蹲坑的慕爸双双嘴角一抽。
慕乐乐腹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铺垫离婚的事呢吧？
慕爸腹诽：一山不容二虎，狄南竟敢公然挑战他的山头？！
慕妈则是越看女婿越顺眼，仪表堂堂出手阔绰，男人就该这样嘛，唯一缺点就是难以亲近。
“乐乐啊，是不是找不到茶叶筒啊？”慕妈也不知跟女婿聊什么，边问边走向厨房。
进了厨房，慕妈见女儿握着空茶杯发呆，拱了乐乐脊背一下，善解人意地说：“你们也很久不见了，妈妈知道你想老公，去吧，带你老公回卧室聊天去吧，走走走……”
“……”慕乐乐下意识抓住柜橱把手：“回什么卧室啊，有话在客厅说就行……”
慕妈以为女儿害羞，所以“推波助澜”一把，朝客厅扬声一喊：“女婿啊，乐乐有私房话跟你说。你们去卧室聊吧。”说着，慕妈先将女儿推推搡搡塞进她的小卧室。
狄南应了声，提起公事包从容地走近。
慕乐乐环视生活了二十年的私人小领土，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属于她的所有物品原封不动摆放着，她望向床头的大毛绒熊，差点泪流满面。
狄南坐在她的书桌前，打量她这身火辣的装扮，眉头拧了拧。
慕乐乐从一进门就背对狄南站立，主要两人共处的室内气氛相当压抑。
她调适了十分钟，终于，缓缓转过身，以一种不温不火的神态正视狄南。
“我刚到家，暂时不想跟你谈私事。”她不苟言笑。
“我也没打算跟你谈私事。”狄南的态度也很冷淡。
“那请回吧，慕家并不欢迎你。”慕乐乐拉开房门，下达逐客令。
狄南似乎对慕乐乐的一言一行并不感到讶异，他抿了口茶，说：“我以下所讲的话题如果你希望被你父母听到话，大可敞开房门。”
慕乐乐鼓足勇气瞪了他一眼，砰……稍加用力地关上房门。
她踩着七寸高的皮鞋走到狄南正对面的位置，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狄南笑了笑，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放在书桌前：“先看，看不懂再问我。”
慕乐乐不明所以，拾起文件夹翻开，刚看到标题，已是问号聚头。
“你什么意思，这是一份《劳务合同》。”
“如你所见，拓锐集团出资培养你，各类开销约合人民币58万，你如今学成归了，当然要加入拓锐集团工作。”狄南恢复一派老板的威严。
“……”慕乐乐木讷地眨眨眼，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潜入拓锐集团折磨狄南，像眼前花似地烦死他，可是可是，她还没开口，他却先发制人，而且她不过出国两年，竟然用掉58万？！
“毕业证呢，拿过来。”
“哦……”慕乐乐言听计从地走到客厅，很快取来毕业证书。毕恭毕敬递给狄南。
狄南双腿叠落，捏起毕业证看了看，又随手放在书桌前：“很好，成绩优良。签合同。”
慕乐乐双眼放空，接过他手中的签字笔，弯身站在书桌前，刚要下笔，又忽然觉醒，她合起笔帽，摊开一只手：“你说58万就是58万？我要核对账目。”
“你认为我会坑你？”狄南抬眸一笑，笑得寒光四射。
“……”慕乐乐不自觉地卷曲手指，缓了缓情绪，决定先谈条件：“去贵公司上班没问题，但我想知道每月薪水是多少。”
“所以我才让先看合同。”狄南又把问题还给慕乐乐。
“……”慕乐乐提起一口气，厚厚一叠《劳务合同》她现在怎么看得下去，这是胁迫，这是奸商的表现！
她将合同丢在桌前，再次轰赶：“那等我看完了再签，请问还有事吗？”
狄南含而不露地一笑：“慕小姐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哈佛大学，如今已成为国内设计行业中的热门人物，我作为拓锐集团的主要负责人，不可能给你选择的时间。慢慢看，我可以等。”
“……”慕乐乐暗自攥拳，狄南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位老板，公式化的口吻还真是可恶！
她知道自己非常不冷静，但确实冷静不下来，匆匆扫了一眼之后，怒气冲冲签了劳务合同，不爽地摔下笔。
狄南审核签名，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劳务合同》。
“这又是什么？！”慕乐乐只想挠死狄南。
“你签的是LELE.MU，我需要中文署名，那份合同作废。”
“……”慕乐乐被他气到无力，看都没看一眼，再次抓起笔，直接在最后一页签署姓名。但她的手还有点僵，写出来的汉字也是歪七扭八，因为在美国学习期间几乎用不到中文，自然而言养成了习惯，一时间还真改不过来。
狄南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稍显满意地收起合同。
“既然慕小姐匆忙签署合同，想必对本公司各项条款不甚了解，需要我大致讲一下吗？”
“说说说！”慕乐乐一屁股坐在床边。
“首先，慕小姐就职前三个月的薪水，按试用期标准结算，每个月4500元。三个月之后如果表现突出，薪水翻倍。一年之后，如果保持良好，薪水在原始基础上翻两倍，年终奖金按本年度创收业绩比例分红。”
慕乐乐这次是大大方方瞪了他一眼：“奸商！美国X广告公司开出的试用期价码就是贵公司转正一年后的价格，你也太欺负人了，我欠你五十多万，难道要我给你工作七、八年？”
狄南欣然接受她的各种鄙视，两手一摊慢条斯理地说：“慕小姐真是聪明人，《劳务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时限五年。在此期间离职或跳槽，本公司有权起诉慕小姐，并要求慕小姐返还深造资助费及赔偿本公司所受到名誉的损失。”
“？！”……慕乐乐跳起身，形象什么的都不要了，扑向狄南的公事包抢合同。
狄南早就把公事包垫在脊背后，更料到她会失控。
“这不是合同，这是卖身契，鄙视你讨厌你！马上还给我！”
慕乐乐拽着狄南手腕向前拉，狄南则稳坐如泰山，可恶又优雅地笑着。
咚咚咚！……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乐乐，嚷嚷什么啊？别一回家就和老公吵架！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慕妈教训道。
“……”慕乐乐立刻停止拉扯的动作，气鼓鼓地坐回床边，愤怒地轻声说：“算了算了，我认了！还有事没？没事快走。”
狄南保持微笑，半命令道：“还有一件小事，你先站起来。”
慕乐乐沉了沉气，想反抗又抵不过他的控制，不悦地站起身。
狄南一肘搭在书桌前，态度微转，仿佛坐在办公桌前的严厉教师。
他收敛笑容，肃然地说：“本公司对员工穿着有一定的限制。高跟鞋不允许超过三寸；裙尾长度必须超过膝盖；上衣领口最多开到锁骨以下四指横向并拢的位置；禁止染发，黑、棕色除外。指甲油及妆容尽量避免使用过于张扬的色彩，当然，公干或社交场合除外。至于惩处条例，合同中表述得很详细。如果慕小姐不打算再签署第二份五年制劳务合同，望谨慎配合。”
“？！”……慕乐乐望向自己一身完全不符合标准的装扮，又伸出五指看向红色的水晶指甲，唯一过关的就是头发颜色。那什么，这处罚条款制定的时候所用的负面教材就是她吧？
当慕乐乐以为狄南已经残忍到极点时，他居然还没有讲到重头戏……
“慕小姐因身份特殊，所以本公司在合同中附加一项……”狄南抬起一根手指，说：“慕小姐在未还清学费之前，每月薪水会直接打回公司账户。”
“？！”……慕乐乐一口黑血堵在嗓子眼：“一点都不给我吗？那我怎么生活？”
狄南缓慢地眨眨眼，还没开口，慕妈敲门叫两个人出来吃饭。
狄南应了声，从公事包里又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边：“这份是你当初寄回的《离婚协议书》，签名也是汉语拼音，所以至今未能处理。在正式离婚之前继续执行婚内拟定条款，每月五号，我会向你的薪水账户中打入2000元生活费。”
说完，狄南打开房门，正巧接过慕妈说中的炒菜，两人就这么面带微笑地走了。
“……”慕乐乐踉跄两步瘫软在地，茫然地望向日光灯管，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 42 章
虽然现在是早上7点，慕妈却做了一大桌子菜替女儿洗尘。
慕乐乐还没动筷子，米饭上已摞满各种菜，她一个米粒一个米粒往嘴里扒拉，斜眼瞄狄南……他们真的还没离婚么？如果没离婚他怎么可以利用职权命令她签署那么苛刻的劳务合同？
慕妈顺桌子底下踹了慕爸一脚，提醒老伴按刚才商量好的计划行事！
慕爸放下饭碗，干咳一声，回卧室折腾一会儿，捏着一只红包走出。
慕乐乐看着神色诡异的父母，还没过年，不到给她压岁钱的日子啊。
而这只红包果然不是给她的，慕爸放在狄南面前。
狄南怔了怔，疑惑地看向两位长辈。
“爸，为什么要给他发红包？”慕乐乐不悦地抬起头，狄南是榨取员工血汗钱的奸商。
慕妈用眼神示意女儿闭嘴，随后转看狄南，笑容可掬地说：“一直忘了给你，改口费。”
“噗……咳咳咳……”慕乐乐捂住嘴轻咳，都快离了才给改口费，浪费。
“……”狄南看着桌边的红包，只要拿起来就得叫“爸、妈”。
“爸妈，就让他喊你们岳父岳母就好了嘛……”慕乐乐急道。
“什么他他的，狄南是你丈夫，你这孩子怎了喝了几年洋墨水连礼节都忘了？”慕妈指责道。
“……”慕乐乐缩了缩肩膀，这场面真是尴尬。
狄南缓缓起身，绕道两位身边，边斟茶边说：“爸，妈。请喝茶。”
夫妻俩喜上眉梢，慕妈拍了拍狄南手背：“乖乖乖，收红包。”
“……”慕乐乐错愕一瞬，狄南从容温柔的表现与刚才在房间里的态度判若两人。不对，刚才的他根本不是人！
狄南返回座位，将红包推到慕乐乐面前：“你收着。”
慕乐乐毫不客气地抓过红包，不要白不要，正好当生活费。
于是，继续吃饭，慕乐乐希望他赶紧走，鄙视他讨厌他虚伪的一面。
慕妈忽然问：“女婿，你们今天是睡在这，还是回你们自己的家？”
“咳咳咳咳……”慕乐乐捶了捶胸口，吞吞吐吐地说：“妈，我才到家，我，我老公他业务繁忙，我又不会做饭，我暂时住在家里好不好？……”
不等慕妈还没开口，狄南朝慕乐乐一笑：“最近正好有空。”
“……”慕乐乐不敢在爸妈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不忙吖……真好……可我还是想我在家住一段时间，老公不会反对，对吧？”
狄南微俯首：“当然不反对，你什么时候想回家我来接你。”
慕乐乐暗自吐了口气，刚拿起筷子吃饭，狄南又说：“明天九点半准时到公司。”
“女婿，乐乐要去哪工作？”
“哦，拓锐集团，一家以软件开发为主要经营项目的公司，我在这家公司有些股份。”
慕妈总听人念叨股份股份什么，其实具体也不懂是什么东西，她追问：“这样啊，那也不错，乐乐有你照顾我们就放心了，那你需要天天去上班吗？”
“嗯，所以我在公司对面租下一套公寓，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公司。”
慕妈拊掌一笑，当即决定：“太好了！乐乐从小就贪睡，行了行了，你们今天就回去住吧，反正你有车，回这边也方便。”
“妈妈……”
“乐乐啊，妈妈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去，吃饭完跟你老公走。”
“爸爸……”慕乐乐很无助。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总在娘家住也不是办法啊，听话，女婿平时工作忙，你这做妻子的要学会照顾丈夫，看你妈多勤快多能干，学着点。”慕爸作为外人面前的一家之主，必须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慕乐乐挑起眉，斜眼瞪狄南，提出离婚的是他，抛弃她的人就是他！如今她顶着“哈佛大学设计系才女”的光环胜利回了，而这位两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丈夫又立刻出现，甚至他为了公司的利益，利用她嗜睡的弱点诱导爸妈把自己“软禁”起来？啊啊啊！不要脸不要脸！
狄南，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再也不是我最爱的！心地善良又多愁善感的白马王子！
慕乐乐很是气愤，她没日没夜学习就是为了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然后以高姿态回了，让他后悔甚至让他忏悔，可是，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却有种正中圈套的感觉。
阴险，卑鄙。她现在非常后悔为他掉了那么多眼泪。
※※
慕乐乐坐在副驾驶上，回家不到两小时已被爸妈“驱逐出境”。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么？！”
“你喜欢过我吗？”狄南握着方向盘，不以为然地动动唇。
慕乐乐负气地瞥看窗外：“你是披着王子皮的恶魔！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
狄南则但笑不语，踩大油门加速行驶。
在狄南眼中，慕乐乐依旧是冲动的女孩，她似乎忽略的一个重要问题，当初她出了时，他并没限制选修科系为哪种。
倏地，慕乐乐转过头伸出一根手指，可当她的视线撞上狄南漂亮的侧脸时，她又不自知地低下头：“我决定了，尽快和你离婚，约个时间吧。”
“随时都可以。”
“好，现在就去。”
狄南并没回答，扭转方向开往婚姻登记处。
到了婚姻登记处，慕乐乐走下车，这是她与狄南结婚的地方，当然，离婚也在这要办理。
曾经，她在超市买了一对仅售价18元的情侣戒指，但当初并没觉得委屈，兴高采烈买回来之后，信誓旦旦地对狄南说——老公，虽然这对婚戒很廉价，但我相信咱们的婚姻会升值。
狄南同样伫立在登记处门前……他向慕乐乐承诺，他不做婚姻中的背叛者。慕乐乐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并没信守诺言。
他可以为她做一切，唯一接受不了妻子的不忠。
慕乐乐悄然擦掉泪水，深深吸了口气，直径走近登记处大门。
工作人员起身相迎，这位工作人员正是两年前替他们办理结婚证的那位阿姨。当初因两人外形悬殊，男方又太帅，所以工作人员至今记得他们。
工作人员看出两人情绪不对，再看一袭性感装扮的慕乐乐，这女孩早已退去稚气，冶艳靓丽。
“你们……怎么了？”
“阿姨好。”慕乐乐伤心之余没忘礼貌待人，她紧贴服务台站立，始终不再看狄南。不想再拖泥带水了，实话说，即便狄南利用她戏耍她也无所谓，她本来在他面前就没尊严。只是他爽快答应离婚的举动，再次伤了她。
“办理离婚手续。”
狄南双手插兜，缄默不语。
工作人员叹口气，肃然道：“既然双方已决定，请出示双方户口本；身份证；所在单位或民委员会出具的介绍信；结婚证或者夫妻关系证明书；一寸免冠近照各二张。”
慕乐乐拧了拧眉：“离婚这么麻……”
可她麻烦的“烦”字还没说完，狄南拉起她的手腕，转身向门口走去。
“做什么？……”
狄南不予理会，将她塞回车内，加大油门开离登记处。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秒，慕乐乐依偎在他怀中安睡的画面闪过脑海。他为这一秒而犹豫，也许还有更多的留恋，他却不需要多想。
慕乐乐咬了咬嘴唇，心跳竟再次不争气地加速。
“你不想离了？……”她紧张地攥紧裙角。
“我倒无所谓，只是考虑你的经济问题。合同已生效，工作五年你却拿不到一分钱。”狄南一本正经地说。他在拉她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想好后话。或者说，关于经济问题上的牵强理由竟然没能制止慕乐乐主动提出离婚。原来有些设定，也会在他预料之外。
慕乐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落寞地垂下眸，心中稍感失望。
纵然在心里不断诋毁他的形象，贬低他的人品，拼命说服自己他又多坏，她还是会难过。
狄南若有所思地驾车，没发现车子已拐入单行线，当迎面开过来一辆货车时，他这才回过神，货车司机疯狂按着喇叭，慕乐乐抬起头，注视急速驶来的大货车，抱头尖叫。
狄南面对狭窄的车道只能选择冲上人行便道，但便道旁种植了一排矮松，一旦冲不过去就会翻车，他见形势危急，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拉过她座位上的安全带，可是慕乐乐蜷缩一团，刚巧卡主安全带合扣。
“腿放下！”狄南急声命令的同时，掌心压向她的大腿。
慕乐乐吓得脑中空白，只知道安全带挡住她胸前，不等她再次尖叫，狄南一把按低她的脊背，紧紧压在腿上，因为她又在慌乱中彻底挡住了后视镜，而他根本没发现他把慕乐乐的脸颊按在自己两腿之间。
而对面，货车司机不是不能停车，只是他的车不但庞大，并且车尾跟随一大串机动车，如果踩下急刹车，必然造成车辆大追尾事故，所以司机只能狂打警示灯提醒后面的车减速。
幸好，跑车的灵动度相对轻巧，狄南加足马力遽速倒车，只听引擎发出粗狂的咆哮声，他目测一下距离，一掰方向盘，猛然冲上便道，“噌”的一下，前车轮飞过灌木植物，伴随轰隆隆的响动及强力的一阵颠簸之后，四轮摔地。幸免于难，顺利跃上便道。
狄南长嘘一口气，俯瞰腿前的慕乐乐，这才发现慕乐乐一直没出声。
“乐乐，受伤了？”
等了许久，慕乐乐才捂着嘴坐起身，唯唯诺诺地问：“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呃？……”狄南话到一半，刺疼感猝然袭来，他趴在方向盘上，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要反问。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咬你，可能是吓的吧，咬下去才发现是那儿，你还好吧？……”慕乐乐尴尬到想刨坑活埋自己的地步，就刚才那一口，八成咬破了。
“……”狄南痛楚地吸口气，扬手示意她先安静。
慕乐乐不知所措，想打电话求救，却在车内找不到手机，她见一路人边看向他们边打电话，所以她火速冲下车……
“老婆，我刚才拍了一段飞车表演，回家给你看哦，可精彩了……”路人与媳妇嘻嘻哈哈八卦，慕乐乐则一把夺过人家手机，边鞠躬边拨打急救中心电话。
“先生对不起，我老公受伤了，借我电话用一下好吗？”她请求的同时已拨动急救电话：“喂喂喂，车祸车祸，你们快来救我老公，呜呜……”
路人瞪大眼，配合地点点头：“飞车的那哥们是你老公啊？够猛的啊，我还以为你们在拍电影呢，快打吧、快打吧。”
BIBUBIBUBIBU……救护车五分钟赶到现场。
当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到狄南面前时，狄南死的心都有。
“小姐，你丈夫伤到哪了？”
“哦，他……”
“我并没受伤。是我太太小题大做。”狄南强忍着疼痛，故作平静地开口。
急救人员的确发现狄南脸色惨白，叮嘱道：“可是你的车都飞上马路牙子了啊，救护车也开过来了，还是回医院检查一下吧。”
“……”狄南只感哭笑不得。
如果医生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他回什么？因老婆紧张过度，一口咬伤了。
车子怎会无端端飞上便道，而且哪都不伤偏伤到这里，谁能相信这就是事实？你信吗？
慕乐乐眼泪汪汪蹲在他身边，目光聚集在他下半身上：“你真没事么……”
“……”狄南真不知该骂她还是该“表扬”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弄来一辆救护车？
狄南从皮夹里掏出二百元出车费交给救护人员。因受伤部位尴尬，疼痛感又不减，他只能坐在车中向对方致歉。
就在他交涉的时候，慕乐乐又不见了。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袋子药跑回车上。
她先转身背对，再将袋子反手递过去，含糊其辞地说：“你看着用，棉棒里面有，云南白药，红药水紫药水什么……还有创口贴……对不起……”
“……”狄南望向她的背影，接过袋子丢在放置架前，拉过她的一只手……
“？！”……慕乐乐脊背一僵，因为她的手心已盖在……
这是让她给揉揉么？她不由得小脸涨红，羞死人了。
第 43 章
狄南扭过慕乐乐的肩头，慕乐乐敛气屏息，他轻柔的呼吸吹在她的鼻尖上，带着淡淡的古龙香的气息。慕乐乐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狄南望向她粉润的唇瓣，无论慕乐乐是在了内还是在留学期间，她总是做出些令他认为背叛婚姻的行为，可是她却又在面对自己时，表现出一幅忐忑不安的模样，这一点正是狄南心中的矛盾所在。
他一直弄不清慕乐乐对自己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种。
“你与我之外的男人接过吻吗？”狄南问出他知道的问题。
“……”慕乐乐不想欺骗狄南，何况还是她主动吻寒思远。
她犹豫很久，决定不说出对方是谁，只是报出时间：“去年圣诞夜……不过，事出有因。”
狄南希望她别说谎，却没考虑过自己获得真相后的心情。
“作为人妻，什么理由可以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出轨？”他的脸色很差。
“……”慕乐乐就知道她给自己埋下了地雷，当婚姻还没结束之前，她仍是狄南的妻子，可是当时的她，确实对狄南失望透顶。寒思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关怀，甚至给予了丈夫不曾给予过的温暖。
“你从不反省自己，出国两年，你有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走之前你说会去看我，可我连一个疑似你背影的男人都没见过，我不想等了行不行……”她不想狡辩，却又感到委屈。
“我！……”狄南哽了一下，他险些承认自己不曾食言，却听到妻子与另一个男人在卧室中的交谈内容。慕乐乐触犯了男人的底线，无法容忍的底线。
他不算用力的一拳拍在方向盘上，男人的尊严令他不能再继续这段对话，这顶绿帽子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戴在头上。
慕乐乐抹掉眼角的泪水，推开车门直径向前走……她可以为他的一个笑容，兴奋得彻夜难眠；她为了能与他聊天，24小时开着电脑挂MSN；她为了配得上他的学历而发愤图强，甚至改掉懒惰的坏习惯。即便一心决定报复他，还是做着对他有利的事，其实，她还可以为了他做更多事，只要他愿意笑一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乐乐，我看到你在为我改变。
她可以不计得失地一再付出一再等待，只要他肯放慢脚步，给她奔到他面前的机会。
……
车轮缓缓停在她身旁，狄南顺车窗递出手机，冷冷地说：“找你的。”
慕乐乐刚要拿过电话，狄南却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慕乐乐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也没地去，只想自己走走。
“妈，怎么了？……”
慕妈：“你原来的手机忘了带走，你爸一直给你续着费呢，开机就能用，别买新的了啊，乐乐你在哪，回来取还是让你爸给你送过去？”
慕乐乐：“我明天自己回家拿。”
慕妈：“刚才有个叫寒……寒什么远的男孩打家里电话找你，好像找你找得很急，你手边有纸笔吗？他说你不知道他的新手机号，你拿笔记一下，给人家回个电话。”
慕乐乐应了声，刚打算找笔时，狄南已抽出签字笔递上。
慕乐乐指尖一顿，车内太安静，狄南似乎听到了，她接过笔，下意识转过身，肩膀夹着电话，摊开手记录手机号。
当挂上电话之后，慕乐乐点头致谢，双手还回手机，气氛显得越发古怪。
狄南轻声嗤笑，第三者明目张胆通过他的手机找他的妻子。
慕乐乐心里想着解释，但狄南的态度让她欲言又止，算了，误会就误会吧，他要是真重视这件事就该大发雷霆，可是他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当你准备好离婚所需证件时，通知我。”
狄南在踩下油门前，讲完最后一句话。
慕乐乐则始终看着窗外，一语不发，任由泪水悄声流淌。
※※
慕乐乐拉着行李箱走近狄南的现住所，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住房，简约的黑白色装潢充分体现狄南孤傲的个性。慕乐乐无心参观，放下行李箱，趴在卧室落地窗前眺望远方，公寓对面就是拓锐集团办公大楼。嫁给狄南两年，她却是初步了解丈夫的经营规模。
她叹口气，开启行李箱码放衣物，当她打开衣柜的时候，竟发现柜橱中挂满各色时装，她急忙拉开柜中抽屉，居然还有一套套内衣裤。
慕乐乐闭起眼深呼吸，本想平复情绪，却爆发了。
“狄南！你给我出来！——”她愤怒地拍打着浴室门，她成什么了？替换品？还要帮他处理掉小三的衣帽鞋袜吗？！
狄南刚巧还没开始洗澡，边系扣子边开门，就在他扭动门锁的时候，慕乐乐已然推门冲进，手举一件桃红色的文胸抵在他眼前，怒问：“你不但把小三带回家还大搞同居？！你凭什么大言不惭指责我？你凭什么？！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有三个人住在这里？！”
狄南注视文胸上根本没拆掉的标签，她怎么会认为衣橱里的时装是其他女人的？……他刚准备说点什么，门铃却响起。
“说小三小三到！”慕乐乐将文胸砍向他，怒气冲冲地拽开房门。
一个女人手提两袋食物挡住脸前，只露出一双修长的大腿，女人娇滴滴地说：“嗨，小南，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女人放低食品袋，笑容僵住嘴角：“慕乐乐？你怎么在这里？”
慕乐乐顿感耳边嗡嗡作响，方蓉，又是方蓉！
狄南追到客厅，只见慕乐乐与方蓉面面相觑，他一手扶额，他不知警告过方蓉别再来找自己，可偏偏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
方蓉当然瞧得出形势，她幸灾乐祸一笑，故意挤过慕乐乐肩头，将食品袋放在餐桌前。
慕乐乐则走到方蓉面前，目不转睛地怒瞪她。
“干什么？要吃人？”方蓉不以为意地耸肩。
狄南不能看着局势越演越烈，三两步走上前：“乐乐……”
“你给我闭嘴！”
慕乐乐这一喊，不仅狄南怔住了，方蓉也是难以置信，慕乐乐竟然命令狄南住口？她当了狄南五年的女朋友都不敢。
“方小姐，我与狄南确实已经决定离婚，但在离婚手续还没办理之前，我还是狄南名正言顺的妻子。你可以嘲笑我是失败的女人，但你暂时还没资格取代利我的地位，我以狄太太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离开。”慕乐乐指向屋门。
“……”方蓉懵了，虽然她并不是所谓的小三。但慕乐乐再也不是两年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冷静的处理棘手事件，一言一行异常犀利。而她同时收到一个关于离婚的好消息。
慕乐乐尽可能压制怒火，她没变，还如两年前一样，恨不得挠死眼前的女人，只是哭泣再也解决不了问题，她只能维护自己仅存不多的尊严。
方蓉提起手包，笑盈盈走到门外，惺惺作态且暧昧不清地说：“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你们千万别吵架哦，小南，再见啦……”
“呯！”的一声，慕乐乐摔上屋门，小三登堂入室是妻子最受不了的事，倏地，她转身走到狄南面前，“啪！”……一耳光抽在狄南脸上，随后狠狠撞上卧室门。
“……”狄南抬起指骨摩挲在颧骨上，木然了许久，渐渐回过味，凭白无故被慕乐乐扇了一耳光？
“慕乐乐！你给我出来！”狄南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发火。
慕乐乐则充耳不闻，卧在床脚啜泣，当她心存幻想时，另一个女人早已占据她现有的位置。而自己这个强行插队的笨女人，拿什么抵挡他们五年的感情。
她看到掌心的手机号码……等她的、她冷落；不要她的、她却倒贴，慕乐乐你是贱骨头！
慕乐乐擦掉眼泪，抓起床头电话，拨通那一串已被泪水打得模糊不清的号码。
寒思远面对陌生的号码，却直接喊出慕乐乐的名字。
慕乐乐缓了缓情绪，平静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寒思远：“呵，这个号码乐乐专属。你没注意手机号码吗？是你的出生年月日。”
慕乐乐再也抑制不住心低的情绪，握着电话嚎啕大哭。
寒思远听到哭声，从沙发中弹起：“乐乐，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慕乐乐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而寒思远只是耐心地等她哭个痛快。
“我不想住在狄南的公寓，帮我找个房子，不过，我没钱……”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慕乐乐看向窗外：“拓锐集团对面的咖啡色公寓里，到了之后打这个电话，我先收拾东西。”
寒思远应了声，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抄起车钥匙奔向别墅大门。
“少爷，老爷马上到家，少爷不等老爷一起吃饭吗？”陈管家顺他身后询问。
“明天吧。”寒思远跳上敞篷跑车，一阵风似地开走了。
慕乐乐又将衣服塞回行李箱，自从嫁给狄南之后，她总是在不情愿地情况下搬家，一次一次收拾行囊四处漂泊。
……
当她打开房门时，狄南就在门外，不等狄南开口，她伸出一根手指：“我告诉你，我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你可以提出诉讼！等待法院裁决。我才二十二岁，有得是时间跟你们耗！”
说完，她提着行李箱走向屋门。
“等。”
“说！”
狄南对她一系列歇斯底里的表现深感汗颜，不过，他眼底却泛起一丝笑意。
“明天早上九点半，准时上班。”
Shit！
慕乐乐重重摔合门板，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 44 章
慕乐乐坐在寒思远的车里，向寒思远大致讲述了小三入侵领土的糟糕事。
听完，寒思远不开车反而走下车。
“你去哪？！”
“找狄南问清楚，如果婚外情已构成事实，他为什么还不提出离婚？”
慕乐乐拉住他手臂，急忙解释：“不是他，是我不肯离。”
寒思远驻足回眸，疑惑地望着她。
慕乐乐心虚地垂下眸：“我承认在赌气，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寒思远捏住慕乐乐双肩，单刀直入地问：“你是在赌气还是不舍得放手？”
慕乐乐笃定地点头：“赌气。”
“那好，我就在这栋公寓里给你租一套房子，你敢不敢看着他们出双入对？你又敢不敢让狄南撞见我？”
“……”慕乐乐仰望身前的高楼，犹豫不决地说：“这里不便宜吧？……”
“慕乐乐，你在逃避问题。”寒思远神色愠怒。
“……”慕乐乐眼前浮现狄南与方蓉勾肩搭背走过她身旁的画面，她倒抽一口气，隐隐刺痛着她的情绪……“敢！我就住在这里！”
寒思远很满意她的决定，拉起她向物业租赁部走出。不出十分钟，寒思远很快敲定一套一室一厅住房。屋内家具家电全新，业主出了公干，刚巧与业务部签署了三年的代租合同。
慕乐乐看了看月租费，5500元/月，付款方式押一付三，也就是说，她一天还没住，就要首付四个月房租。慕乐乐心里七上八下，扯了扯寒思远衣角：“太贵了吖，我才上班，每月只能领到2000元……”而这2000元还是狄南个人掏腰包救济她的，她原本还打算每月抽出1000元上缴爸妈，看来泡汤了。
“咱们先不说房租的问题。”寒思远说话的功夫，已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物业人员，而后他接着说：“你堂堂哈佛设计系毕业生，专业英语过六级，薪水最低起步价也要8000吧，你确定对方开出的条件不是2000美金？哦对了，你打算去哪家公司上班？”
“……”慕乐乐忘了告诉寒思远，她已与狄南签订不平等条约。
“我在拓锐集团上班，劳务合同签完了……”
“……”寒思远一指戳向慕乐乐的脑门，真不知道该怎么“夸”她。
不过寒思远转念一想，也好，他接送慕乐乐上下班总可以吧，某人似乎无权干涉。
※ ※
慕乐乐亲自打开租屋房门，屋内装潢风格颇具活力，配色上大胆丰富。可以看出业主是一位热情又崇尚自由的年轻人。
她环视四周：“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有你，我才会变得有恃无恐？”
“你想说什么？”
“没，我想感谢你，如果我失去可以依靠的人，我想我不可能义无反顾离开狄南。”慕乐乐陷入柔软的大沙发，疲惫地眨眨眼：“我依旧很懦弱，依赖性很强，这两年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陪伴，我才能全心投入学习。”
寒思远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喂，你别表现得这么沉重行么？有男人愿意让你依靠，你又何必自强自立？何况这男人又帅又有钱。哦呵呵……”
慕乐乐慵懒地看向寒思远，摸了摸他的发帘，笑了笑：“嗯，多帅的男人，是我死心眼。”
寒思远注视她落寞的神情，心里莫名地，有些紧绷……
慕乐乐坐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写上一张欠条。标注房租及分期还款数额。
“如果你不接受这张欠条，我马上搬走……”
“……”寒思远不悦地接过欠条，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
慕乐乐扣上笔帽，眯眼一笑：“其实我可以偷偷接些私活，别说，这张毕业证很值钱呢。”
寒思远不屑一哼：“我养你行不行？非要去挣那千、八百的设计费？”
狄南也真够狠的，即便对慕乐乐没感情，也没必要把事做得这么绝。
他拉起慕乐乐的手，让她的手指触碰在自己的唇边，摩挲着，沮丧地舒口气……“最初，你给我的印象是幼稚；接触一段日子，发现你第一个优点是善良；再之后，你的美丽脱颖而出，笑起来尤其美。看似傻乎乎的你，却能洞察男人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你会在男人需要安静的时候变得很安静，也会在该活泼的场合变得很活跃。你也许不知道，你是那种令男人相处越久越想拥有的女人。然而，你最吸引我的地方，也是令我最头疼的一点，那就是太执著。一旦爱上谁就是死心塌地。我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另一个男人从你脑子连根拔起。”
慕乐乐见他一脸倦怠，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她暂时也只能给到这一步。
寒思远拥住她的身体，脸颊埋在她的发丝间，享受片刻的安宁。
“乐乐，我……”
“不要讲出来。”
寒思远沉了沉气，纵然慕乐乐不制止，他不敢轻易说出“我爱你”，他时常在想，如果情敌不是狄南，不是那么优秀的男人，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会不会像今天这般缺乏自信。
“乐乐，你想知道狄南与方蓉当初分手的原因吗？……”
慕乐乐怔了怔，放开怀抱：“我问过你很多次，你说不知道……”
寒思远燃起一根烟，依在沙发背上，望向徐徐上升的烟圈……“因为，我跟方蓉上过床……”
“？！”……慕乐乐所受到的冲击力绝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在我十一岁那年，那天正好是我妈生日，我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等爸回来庆祝生日，那天雨很大，我妈很担心，却始终联系上我爸。菜和蛋糕一直摆在桌上，我和我妈坐在桌旁等，等到半夜3点，我爸才回家，当我妈满怀欣喜地迎接爸时，忽然发现爸身旁多了一个男孩，爸脸上没有多余表情，郑重对我说，他叫狄南，是我的亲大哥。”寒思远又吸了口烟，说：“我那时候不太懂，我爸的态度向来严厉，让我叫哥就叫哥，却没想过狄南是爸背着妈与其他女人生的儿子。我按爸的指示将狄南先带回卧室，狄南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跟他说话也不理，后来我不知不觉睡着，等我醒来时发现他依旧坐在窗边，跟个雕像似地。”寒思远嗤之以鼻，眸中又染上一丝伤感：“就在那晚，我妈忍受不了丈夫的背叛，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这个家，而这一走，再也不肯回来。”
“从那天起，我就恨上狄南，他的出现不仅气走我妈，还轻易毁掉我的童年……我承认他很聪明，一年连跳两级，我记得他十九岁时已拿到本科文凭。正因为他太优秀，我爸动不动就拿我和他比较，纵然我在人前出类拔萃，依旧会被我爸贬得一无是处。我爸那种说话方式你也领教过，什么难听说什么，认为是他儿子就可以随便打骂，从不考虑孩子也有自尊心……所以，只要是狄南喜欢的人或物，我必须破坏。”
寒思远面无表情地望向慕乐乐：“方蓉是狄南的初恋，我知道他爱方蓉，所以设计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看到狄南痛不欲生的表情，我当时的心情，真好……”
慕乐乐消化很久，很久……
她木讷地看着寒思远：“你当初接近我，也是为了？……”
“是，当初我确实是别用有心。”寒思远面部线条稍微柔和了一点：“我既然愿意向你坦白，因为我相信，你能断出如今的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知道现在的你，看上去很可怕么？……”慕乐乐真的没想到，寒思远是为了报复狄南才接近自己，她当初还傻不拉几替他在狄南面前解释。
寒思远不以为然一笑：“我反而认为你是可怕的女人。一个禁得起诱惑的女人才值得男人爱，狄南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损失。”
慕乐乐忽然想起狄南第一次提出离婚时问她的问题，原来……终于明白了。
慕乐乐幡然醒悟，寒思远是狄南的软肋，一碰就疼的痛点。
“寒思远，你敢不敢承认，你还是毁掉了我的婚姻……”
“我没有。真的没有，你忘了，我还昧着良心替他说好话，要怪就怪狄南不信任你。”寒思远对这点绝对持否定态度。
慕乐乐静下心回忆，呃……那个一遇到麻烦就向寒思远求救的人是自己，那问题，原来一直都出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站起身，疾步走向屋门，脚步又戛然而止，也不对，一个巴掌拍不响，狄南也从不来质问她，甚至于方蓉言归于好，说明还是不爱她，还解释什么，只会把自己弄得更卑微。
寒思远有句话说得很对——狄南不信任她，只要他认定的事，连解释都懒得听。
慕乐乐仰头舒口气，她只想做个普通到透明小老百姓，嫁给一个有着稳定工作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当一名称职的家庭主妇，过着平凡又简单的生活。为什么倒头来却变得这么复杂。
“嗯？你刚才说，你跟方蓉上过床？……”她缓缓转过头。
“……”寒思远看向她阴森的小眼神，烟灰都忘了弹。
慕乐乐将烟缸横在他眼前：“谁允许你在我家抽烟了？掐掉！”
“……”寒思远乖乖熄灭烟蒂，他还得承认一点，他已被慕乐乐吃得死死的。
慕乐乐一转身坐回沙发，寒思远凑到她肩头：“喂，都是过去的事，不要为那种事影响我在你心中完美的形象……”
“你在我心中就是一流氓，真不要脸。”慕乐乐推开他的腮帮，看出他企图越靠越近。
“如果你决定报复狄南，我甘愿无条件假扮你的男朋友。”寒思远悄然环住她的腰。
“……”慕乐乐剥开他的手，扳正寒思远的脸颊，说：“寒思远，你这是忘恩负义，抢劫银行那次如果不是狄南及时出现，咱们俩可能都死了。说夸张点，救命之恩啊。你可以讨厌他，换做我突然冒出来个亲哥气走亲妈什么的也会讨厌他，甚至憎恨他，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谁问过狄南愿不愿被生出来？狄南落寞时的表情你见过么？他一个人坐在亭里孤独的样子你想象得出么？正因为你是正牌老婆的儿子所以你有天生的优越感，你想过你爸为什么只骂你不骂他么？都是亲儿子能不疼么？我想，你爸是不知该怎么补偿狄南，所以用了他认为可行的方法为狄南制造出一种公平的状态，希望他在陌生的环境里也可以快乐成长。说白了，狄南就是私生子，被亲戚朋友所唾弃的私生子，他再不努力还有什么活头啊？”
寒思远怔了许久，只有慕乐乐，竟然从父亲的角度及狄南的处境去分析整件事，遥想过往，老爸总是当着狄南的面斥责自己，难道真就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吗？
慕乐乐拍了他脑门一下：“狄南虽然对我不怎么样，但是他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命运，甚至闯出一番事业，你作为他的亲人，应该鼓励他替他高兴才对嘛。至于你勾搭方蓉的事，我希望你能当面向狄南道歉。换句话说，譬如换做其他男人，方蓉未必会受到迷惑。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好男人。”
“……”寒思远缓慢地揉着额头：“你认为我跟狄南一样优秀？真心话？”
“当然。”慕乐乐毫不迟疑地回。
“那你嫁给我吧。”寒思远璨齿一笑，知道慕乐乐不可能同意，他只是想抒发一下情绪，因为挤压心中多年的疙瘩，似乎捋顺了。
“……”慕乐乐看了下时间：“你还不走？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今晚想睡在……呃疼！……拜拜……”寒思远揉了揉发根，反手关门离开。
他倚电梯里，仔细琢磨慕乐乐那番话，不禁笑了笑。
当一件事，你愿意换位思考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绝对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
第二天早上九点
慕乐乐怀揣愉悦的心情踏入拓锐集团办公大楼。
她今天故意穿了一身既不违反公司规定却绝对会令狄南皱眉的打扮。
她脱掉大衣外套，眯眼狞笑。
而她随性又时尚的性感打扮，引来无数职员侧目相望。
——不让穿短裙，她就穿一条紧身低腰牛仔裤；衣扣不允许开过第二颗，她就穿一件露肩、露肚脐的DIY白T恤；三寸高高跟鞋符合要求，但是金色的。指甲油用透明色没错，但在指甲盖上绘制几个小骷髅图案没关系吧？嘿嘿……
狄南，我不是来上班的，是来气死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