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13

cat0290: 别人采花吾采草 92-109

92.

  初生的婴儿好难看,浑身皱巴巴的,像猴子。我倚着枕头,半坐半躺着,厌恶地用两根指头提着“它”仅有的一只深棕色的“脚”,将“它”倒拎着打量。正如先前我所想像的,“它”无腿有尾,背后还长着两只粉红色肉芽似的小翅膀。好在“它”比较胖乎,翅膀又短小,丑虽丑点,可比之前我决心要拍死的蚊子顺眼多了。 “它”被我倒拎着,却也不怕,小嘴一咧,竟冲我咯咯笑开。一张猴子般的小脸立时皱得更像猴子。
  “你怎么能这么糟浸孩子?快给我!”不容我反对,我妈已快手把小猴子抱在怀里。用干净柔软的浴巾仔细裹好,像个茧蛹。不难看出她见了这么个常人眼中的畸形儿很有些吃惊,但毕竟是有骨血亲的,就算是妖怪,她也疼宠得不得了。
  “嗯……又是个女徒弟。夕夕快麻烦你母亲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瞧瞧。”前一声还虚无飘渺,后半句却已确确实实自房门外传来。
  “妈呀!什么时候进来的?”就听费思特惊叫一声,然后就有什么东西被撞倒。我听罢仔细想了半天,断定是有两位外来客的。一个是费思特说的和尚,另一个是美人师父。开始美人师父没有进来,所以费思特只说有和尚,现在美人师父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才把费思特吓了一跳。
  我妈对房外的异常响动也很奇怪,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去门边,谨慎地把门拉开一条缝探着头瞅。“啧啧,这孩子真俊!哪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妈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人们通常忘了色彩艳丽的多是毒物,就如美人师父。
  并未听闻美人师父回答什么,只见花影一闪,细窄门缝蓦地敝开,那婴儿襁褓已不翼而飞!
  我心里一惊,顾不得产后体虚,挣扎着欲从床上爬下,却刚有动作,便听美人师父道:
  “色娘徒儿慌什么?我又不会哺乳,不会抢走孩子的。”
  这才略略宽心,又觉背后湿凉凉的,原是出了许多冷汗。
  “夕夕,他倒底是什么人?”我妈火了,口气不善地质问我。“还有你一回家浑身就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到底闯了什么祸?全都给我说清楚!”
  好脾气的老妈都火人了,这事儿也就不好瞒了,我只好把曾经过往大概说了下,不过还是隐瞒了费思特的本行职业,只说他是KTV服务生,跟我有过一夜情。
  我妈听罢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长长吁了口气,叹道:“多大点儿事还瞒我,我当你欠人家钱哩。”
  瞧瞧,什么叫新新人类?就是对钱比对怪力乱神的事儿更上心的人!


93.

  我不明白美人师父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小东西和风契一样,下半身是蛇尾,生殖器官一点也看不出来。
  美人师父不屑地瞥我,说我虽顶着玄门弟子的名,却连一丁点修道的基础都没有,连最简单的批八字,占玉弄瓦也不清楚。
  我揪着被子不服地说:“这能怨我吗?当初是谁只教我轻功的?”
  他就说:“要不是你心无正路,心思都放在男色处,我能不教你吗?”
  我无语了。心里默念食色性也,好色也非不正之路。
  不过色归色,正经事我还是不忘的。冷静下来,我仔细思考,这孩子真跟了美人师父,学得一身奇艺是个好事,可人品呢?对于小孩子,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吧?我可不想让她也像美人师父那般没了人性!
  思及此,我一反先前的殷勤谄媚连忙推拖。就算美人师父再次提出要送我去见那六个老公,并且许诺教我随意去返的法术也是如此。费思特为此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赶紧把刚才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两瓶白酒放好,免得拍大腿乐时碍手碍脚。这家伙也学聪明了,知道了煤气罐的种种缺点,就改泼酒精了。
  乐,再乐,看,火机从裤兜里掉出来了吧?我不是瞎说哦。
  我一狠心,咬呀道:“算了吧,美人师父。我都走了这么久了,天知道回去了他们还会不会要我?咱就一个一个说吧,朱君止是跟我感情最好的吧?但那家伙可是男女通吃,没道德良心的,他教里养的俊男美女无数,随便哪个都想跟他上床有个几腿,你说他个超级变态,一天不变态就会难受死的人,有那个自制力不碰吗?再说月秀。那小子看似痴情,其实最不厚道。前次我诈死才几天,他就娶了个什么公主,今次我要回去了,摆在眼前的还止不定几妻几妾呢!还有玄辰星,你大哥。本来就想修道修仙的,我不在正好,专心修练一意升天。铭王爷更不用说,王府里如花美眷一抓一大把,他会给我当小爷,也就是大脑一发热的冲动而为,等想清楚了,肯定还得回家把女人,如意夫人还等着他呢。萧然更别提了,就跟我欠他八辈子钱似的,见面十天能有八天在打架,剩余两天一天是打累了暂停休战,一天是相见两生厌把对方当空气忽略。还有那风契,也就是孩子他爹。整个一未成年儿童,还是趁早回他妈身边吃奶比较好。”把话说死,也让自己心死。都说母爱无限伟大,本来我还不信,如今我却连老公都舍了,方知确是如此。
  “你……还真是重性薄情!”美人师父银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难得他有这么吃瘪的时候。一张美脸又红又青的,像电视剧里练了什么魔功走火了一样。他肯定原以为,只要抬出我那几个老公,我就会乖乖就犯的。
  “就是!就是!夕夕不回去。他们都没有我对夕夕好。您两位请吧。”费思特乐得腮邦子都要移位了,一边用手托着,一边开门送客。
  美人师父气得“哼”我一声,然后狠狠迈开步子跨出门去。今天他不知怎得穿了身僧服,灰色的袍袖一挥,竟连起一大片残像。
  “善哉善哉。女施主不愿将亲子托于不定性之人,可愿送入老纳门下?老纳法号静悟,皈依于九华山化城寺。”刚才生产时,他避在屋外我没见着,现在跟着美人师父进来了,我才有机会细看,原来是位面目端庄,很福态慈详的老头。
    见他耳垂厚大,眉间宽阔,心里先存三分好感,我如与一年长朋友说话般道:“美人师父是学道的,什么时候跟和尚扯上关系?”
  和尚苦笑,一指美人师父,说:“这人有大能耐,又聪慧狡黠,在数月间跑遍名山圣处,遇庙就住,遇吃食就抢,有不成器的僧人与他动粗,他就打个人仰马翻。直搅得佛门天翻地覆,却谁也奈何不得。众位主持辈的高僧商议,如此下去必成祸害,不如将他认下做个俗家师弟,供给衣食住行,却也可略略约束。况且修道人做和尚也不止此一例,观音大士就是先入道门,再如佛门的。”
  “哦!”我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不过我想观音菩萨可不是因为无赖才出家的吧?“这么说,你帮他认个徒弟,也是怕他回去跟你们闹腾?”
  和尚脸一红,“出家人说不得谎,正是。”
孩子满月那天,张小玉来看我。她拎了大袋补养品,身后还跟个挺瘦的带眼镜的男人。男人手里抓着只母鸡,雪白的羽毛,嘴、爪是黑的。
  “夕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嫁人了!呜……还生孩子。青春啊,爱情啊,馋人的帅哥啊……”张小玉一见我就扑上来嚎啕大哭,可哭得忒假,都十分钟过去了,连一滴眼泪也没掉!我怕她掉面子,忙沾点唾沫在手指上,要往她脸上抹。
  哀妇瞬间变成雷婆,目如铜铃,血盆大口,两手插腰犹如茶壶!“真不是个东西,我替你难过,你倒欺负我!”
  “那个……”手指收回,怕怕地在纸巾上蹭蹭。“玩笑而已,哈哈,玩笑而已。”
  张小玉喜欢我的宝宝,打一见着,就抱在怀里不放了。经过一个月的茁壮成长,初生的小猴子,已成赫然变成精致的娃娃!乳白细嫩的肌肤,胖胖的小手,粉嘟嘟的脸蛋……托她亲爹的福,她的眼睛是墨蓝色的,又大又水灵,长大后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角儿!
  “叫什么名字?”张小玉问,还不忘再亲亲宝宝细嫩的小脸儿。幸好我早先得知她要来,提前叫美人师父念了收骨咒把宝宝的翅膀给收进去了,蛇尾也用咒术化成了人腿,不然的话不知她还有没有胆子亲。
  “玄烨。”我说。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什嘛?”她似没听明白,不自觉大声道。
  “玄——烨。玄是爱新觉罗·玄烨的玄,烨是爱新觉罗·玄烨的烨。”
  “你想当皇帝想疯了?再说姓玄?费思特能干吗?”她还真关心费思特,从一开始得知我和费思特结婚,就替费思特呜不值,到现在孩子不跟费思特姓,又替费思特抱不平。
  “听着好听拿来用不行?”给孩子命名此等大事,哪是我说了算的?美人师父一人把关,一万张嘴皮子也说不动!
  当时我也说这是皇帝的名,用来不好。可美人师父说什么:凭什么皇帝叫得这名,我师侄却叫不得?姓玄的取名本就不易,先辈都把好字挑得差不多了,只余这个还算大富大贵的,硬是不改了!
  好吧,他说不改就不改吧。反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你还真有魄力。”张小玉口不对心地恭维我,“费思特也真纵容你,就随你给孩子改姓了!”
  “不就一名儿吗?有什么的。”费思特明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当然不会管那么多。
  “哟,你还真洒脱。”她说,顿了顿,又道:“就算结婚生孩子也可以这样。唉,真羡慕你。”
  “你也想?容易啊!那不是有现成的?”眼角朝房门外瞟去。毛阿哥只在进来时跟我打了招呼,之后就拎着乌骨鸡奔厨房去了,现奉张小玉之命撕杀于锅碗瓢盆之间。
  张小玉又是叹气,“可他不是帅哥。连费思特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安慰她:“鲜花与花瓶确是相配,可几天就要枯萎。牛粪才是最好的肥料。”
  她不服,“那你自己呢?”
  我苦笑:“我是干花,配什么都没区别。”我的爱情在另一个时空,在这里嫁给谁都没关系。
  “呸呸呸!说的真难听!不过……夕,你走了之后再没人陪我玩了,那么寂寞的日子,只有他陪我,我很感动。我,我渐渐有点觉得他也不是很难看,我怕我真的会……”
  “小玉。”
  “嗯?”
  “毛阿哥本来就不难看,以美男一百分来衡量,他得及格绰绰有余。”
  “可我想要费思特那种满分的……”
  “费思特顶多算九十。他还不会做鸡汤。而且他会变老的。他现在都三十二岁了,再过十年,不,多说点,算二十年吧。他就跟去天和找小姐的秃头黄牙大肚子的男人差不多。你是愿意看二十年,一天比一天更难看的帅哥呢?还是愿意一辈子有鸡汤喝?更何况,在喝鸡汤的同时也不用蒙眼睛,你想看帅哥,只要一边喝鸡汤,一边趴着窗子往外瞅就行了。环肥燕瘦啥样都有,这个腻了换另一个,美丽forever!”
  “似乎有点道理。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自己不这么做?”
  “哎呀,别总针对我了!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是要往前看的,你尽往旁边瞎瞅什么?”不让张小玉问,其实是我心虚。美人师父早就把穿来穿去的咒语教给我了,再加上有昆仑镜傍身,眼下只等择良辰吉日,做时空飞人就成!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攀比永远得不着幸福。
  这事儿费思特和我妈都知道。我妈是没什么反应,就叫我穿过去的时候,拿个DV,把几个老公的形象都拍下来拿回给她看。她说她年岁大了,禁不得折腾就不跟我去了。
  费思特当然是特别不愿的。这几日他天天泡在酒吧里不回家,也是为这事儿跟我闹别扭呢。不管他,愿闹就闹去,反正我都告诉他了每星期在那边六天,星期日回来陪他。他要真闹腾得厉害了,就把他一起捎古代去,让玄辰星好好管管。就用那种一尺来长的大银针!不扎死他也吓死他!
  小朱朱,小秀秀,小星星,小铭铭,小然然,小风风,我可爱的亲亲老公们,小夕夕回来了!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别说我俗,这么鲜艳纯色的景致,你在现代绝对看不到!
  哄哄怀中好奇张望的婴儿,我说:“宝宝乖,等下就可以看到许多的爸爸了!”自从美人师父做了宝宝的师叔,便每天三遍给宝宝泡药澡,不但泡,还要吃,说是如此可以抗毒防病,相当于扎疫苗!我开始当是好东西,眼馋的不得了,于是在宝宝吃药的时候偷尝了那么一小口,却没想苦得厉害,要不是及时灌了蜂蜜,恐怕就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我心疼宝宝小小年纪,就要受此苦楚,便央美人师父和宝宝的师父每隔一月让她休息几天。美人师父当然不愿,可他的和尚师兄是个好脾气,很容易就同意了。美人师父碍于师弟的身份,不能和师兄争,只好妥协,我也才能趁着宝宝“放假”的空闲带她过来玩玩,怎么说也得让孩子瞧一眼她亲爹不是?
  身后的包裹很沉,压得我肩膀酸痛,不得不扯扯背带,让它松一些。里面装得多是宝宝的奶粉奶瓶和尿不湿之类的,很小的一部分是我给老公们带回的礼物。其中就有彩虹内裤。
  踩着略有些生疏的轻功上了半山腰,我对守门道童欣然一笑,不顾他吃惊得大张了嘴,高高兴兴往大门里边跨。
  “门主夫人师姐请留步!”
  “嘎?”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我应声回头去看那个叫住我的小道童。能叫出这么有创意的称呼,这样的人才不记住都是罪过!
  “门主下山去了……不在。”小道童梳着团子头,前发齐眉,后发遮颈,面貌朴实却红润,很可爱的孩子。
  “哦?他去哪了?”边问着,我继续把另只脚也跨入门内。就算玄辰星不在,我还要找别几位相公呢。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都在干嘛?都怪美人师父坏心眼,我们去现代时他故意不用手段算计时间,现在想算计了,却又失了神力。而我自己虽可借助昆仑镜穿越,却也不能再做其它,只好由着时间平行发展,多出许多的不安定。
  “……言庄。”小道童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言庄?”我还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冷玉清秋无言剑,无言剑客——言秋玉的庄宅。”
  “言秋玉!”本来以为已经忘怀,没想事隔许久,闻听这三字仍是让我心惊!一抹不安迅速在心底扩散,我强自振定道:“他去那干嘛?”
  “……朱教主遭人暗算,被困在那儿,他的手下拼死逃出来此报迅,门主搭救他去了。”
  不安没有减少,另又多了一种不舒服。“别人都跟玄辰星一起去了?”有月秀在,应该无事。
  “只有风少爷和门主在一起。”
  “为什么?那几个呢?”是讨厌朱君止还是讨厌玄辰星?人命关天,不该耍这种小性的!
  “王爷和萧将军在您走后不久,回远处封地去了。月公子迟了几日也走了,不知去处。”
  “……该死!”


94.

  在道童的引领下,我见到了朱君止还在玄门养伤的手下——桐魁。桐魁的身上虽然裹着厚厚的棉纱,却依然渗出血迹。他的身形虽还魁梧,面色却蜡黄一般,唇色纸白,看起来很不好。
  “夫,夫人?”见了我,他很吃惊。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很是欣喜。
  “你别动。”忙到床边安慰他。怀中宝宝见了陌生人有些兴奋,冲他舞着粉胖小手,依依呀呀地直叫。
  “这是……”后半截话他没有说出,不过我看他的神情,料是想问这是谁的种的。
  “风小妖的。”我说,“不过我师父说我这辈子只能得这一个孩子了,所以也算你们教主的。”就算美人师父不说,我也不想生了。要知道再生就得生六个呀!我得连生六年!总共七个孩儿,那可真正成了“猪夫人”!
  桐魁明显很失望,他微微摇头叹道:“不管怎样,夫人回来就是万幸。”
  桐魁大概给我讲了下我不在这儿的一年里,朱君止的情况。他说自我走之后,朱君止心灰意懒,又成了以前那狠辣变态的模样。他在玄门呆了没几天,就回昆仑山去,整日领着一帮小弟到处惹事生非,祸害无辜,欺男霸女无恶不做。也不知是他劫数到了,还是有人故意做梗,前几日他追逐调戏一美貌男子时,竟误入了言庄!
  桐魁说到此处,面色更是难看。他说:“教主身世,师承何派,江湖人知之甚少。只有我等亲信才得略知一二。其实教主的师父是言庄之主言默。”
  言默便是言秋玉的父亲。朱君止自幼与言秋玉为伴,相生感情,后因不伦恋情被师父发现,被痛打一顿后逐出师门。朱君止为夺爱人,方才万般费心弄出个罗刹教。专在江湖上劫财劫色,杀人放火,调皮捣蛋。扬言若娶不到言秋玉,便更要将恶行发扬光大!
  后来不知怎的言秋玉做了武林盟主,继而又不怀好心地顺了朱君止。然后就不知怎的,朱君止知道了,就把言秋玉给杀了,之后的事我就知道了。
  “那言默虽自谕正派之士,其武功路子竟是较教主还要狠辣诡异!再加上教主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一出手教主就败了。我等誓死欲护教主突围,可是教主却执意不走,满不在乎地随言默捉了,至今不知定果。我等眼见搭救无望,只好来此求助。”说着,他又叹出口气道:“那言默应还念着教主杀子之仇,定不会轻饶了教主的。我来此也非是请玄门门主,而是想求月公子下山,没想月公子却……”
  “放心吧。朱君止命大。死不了。”
  匆匆出得屋来,我于正厅唤来玄门弟子。托玄辰星讨我做老婆,美人师父又认我做大弟子的福,现在两位正主不在,我就是玄门的老大了。
  我对面有诧色的首席弟子吩咐道:“带孩子!备马!”孩子由他们带,马给我骑。“别一个个委屈得都像失身了似的,我家宝宝长这么漂亮是便宜你们了!要不是她太小禁不得马上颠簸,我连她一只小手都不会让你们碰呢!”
听玄门的道士和桐魁说,言庄是个很诡密的半岛。三面环海,一面靠山,内以五形八卦,布置无数机关。若不识密道,不懂行路之法,纵是有天大本事,也有去无回。
  我有多少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这种地方,就是打死也不敢独闯的。
  骑马飞奔,我去找帮手。朱君止生死关头,人选马虎不得,要找就只能找王牌的!
  一路无话,行至江南小镇,我自马背飞起,跃上最高的屋顶,双手呈喇叭状搁在嘴前大吼:“程情你给我出来!萧姑奶奶找你来了!你要是敢躲,我就一户一户人家地搜!顺便把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强奸了!”当年被铭王爷刺激得失忆时,就是在这里见过程情,本没想着再有纠葛,可如今却只得找来。
  江南女子温柔窈窕,江南男子儒雅俊秀。闻听我此等不道之言,个个骇得面无血色,脊背发抖,愈似弱柳扶风!
  “程情别去……”
  “萧夕夕!当年对不起你的是我!你有种就冲我来,别连累别人!”好一个俊美清傲的男子!嘴里吐出好难听的句子!
  “我没种。我要是有种就是采花贼,而非采草贼了。”我轻轻从屋顶跳下,飘到程情面前笑道。
  他穿的很普通。灰褐色的布衣,粗蓝布腰带。漆黑的发被根草绳随意扎起,额角有几丝散落的碎发。他的面上也不似当初在鸳喜楼见时那么光洁如玉,下巴上冒了些微胡茬,多了几份阳刚之气。
  “萧夕夕你不要太过份!你已经什么都有了,朱君止为你已把我们贬至如此,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们?”说话的人也穿着很普通的布衣,不过是褚黄色的。他的腰很细,用肉眼横量,顶多一尺八左右。他的眉眼上挑,显得很妩媚,双颊因为激动而略有些发红。若不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个绝美妖娆的女子!
  “哦哦,妖妖不要冤枉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爱记仇的人吗?我这次可是专门来找你们帮忙的!”学着古代人做揖的样子,我双手抱拳,对两人鞠躬。头一低下,我方才注意到,程情的左手和绿妖的右手竟是紧紧相握的!而且他们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呵,有肌肤之亲的嫌疑嘛。
  “你到底想做什么?”程情后退一步,满是戒备地问我。
  我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朱君止栽在你老爹,不,是你这个身体的老爹的手上了。那老家伙为报杀子之仇要灭了他,我是特意请你去救命的。”
  程情身子一振,愣愣无语。一旁绿妖也是一怔,继而不信道:“你莫耍花招!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伤他!”
  “切!他说他第一你就信?我说我亲眼见他打不过我师父你信不信?”
  “教主有罗刹神护体,百战百胜!”
  “靠!什么罗刹神?你真以为有那玩意?拜托你见过没?就算真有也是一胆小鬼,连白天见人都不敢的那种!”
  “莫要胡说!罗刹神是神明,岂能……”
  “得啦,罗刹神只是朱君止编出来骗供养满足吃喝的虚构形象而已,你以为朱君止自己信吗?信神他能成天干缺德事儿,缺德上瘾?醒醒吧。他要非得有一个信仰就是言秋玉!他当初创罗刹教是为言秋玉,散教是为言秋玉,曾经自杀也是为言秋玉,现在要被杀更是为了言秋玉!”我才不信朱君止是被骗到言庄的。他从小在那儿习武长大,对那个地方应该熟悉到像是自己家里!他心甘情往圈套里钻,定是因为怀念着曾经的初恋!这个BT,疯狂到极点,却也痴情到极点!
  “……我不是言秋玉。我不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程情显然属于前者。他激动着死死捏紧拳头,“我不要再做别人的替身!我不要再让自己的心,为别人的感情难过!”
  “那你可不可以救人一命呢?”
  “我不管!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不相干的!只因为这个身子,这个身子里的心还爱着他,所以我才为他着迷!既然他杀了这个身子的真正的主人,那么就该偿命!”
  “可我不要他死!”被他的情绪感染,我不由得也大声道:“我爱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他,我也不愿他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程情,今次我求你。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和我是同乡,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就算为我,为同乡,为朋友,你能不能帮一把?”
  “我……要是不帮呢?”
  “……我打不过绿妖,强迫不了你,只好再找别人。不过如果不能成功,朱君止死了的话,我会去陪他。”
  “你真的还把我当朋友?”
  “真的。”
  “你不怨我?”
  “怨过。不过我也仔细想过,在那种情况下,只有一人能生存的话,我也会自私一些。”
  “你等我收拾一下。”


95.

  三匹快马如箭一般赶赴言庄。沿途打听歇脚时,我老毛病又犯,见了美男就吹口哨,跟踪盯梢,半夜就去人家屋里头晃荡。
  程情有天实在忍不住了,在一家人不多的小饭馆里,用新出炉的馒头狠砸我脑袋,大骂道:“你成天催命似的要我们快马加鞭,自己却又整天钓凯子!还说有多爱朱君止,是不是骗我们呢?”
  我抱着脑袋,逃到桌子的另一边,挨着绿妖坐下,拿他当避风港,陪笑道:“这是计策,计策!我是特意打广告呢!你也知道我除朱君止外还有几个老公的,他们都有点本事,可为咱们迎救朱BT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只是因为我曾出过趟远门,他们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这是有意借别人的嘴,喊出‘色娘回来了’,来召集他们呢!”
  “哼!你的广告方式倒新鲜!”
  “那是!蜜蜂可以传媒,人也可以!今天我只在这村里强暴一个人,明天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没一礼拜,就能传遍整个县!不比上论坛发贴子慢多少!”
  “要是他们离得太远,不知道呢?或者知道了也不来呢?”绿妖忍不住插嘴道。
  我说:“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如果谁知道了不来就休了他!我萧夕夕采草也有三草原则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好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想夕夕还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豪杰呢。”
  闻听此声,头皮一阵发麻,我一边哀叹自己点儿背,一边不情愿地扭过头去。忘了是谁说过的:所谓幸运,是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所谓不幸,是在错的时候遇上对的人。
  “嘿……星星好。”如果换个场合地点,或者之前我没有说过那句话,我一准儿抱上去,来个法式热吻!
  “真难得还能问声‘好’,我以为你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逃呢。”雪衣银发,他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哪能呢,我是最想小星星的啦。”我谄媚着向他靠去,有心想试着融化这座冰雕。不过途中被他的寒眸冻得哆嗦了一下,接下来的动作很有点磨蹭。
  “哼,这个‘想’字玄某可不敢当,你萧夕夕绰号‘色娘’,身边美男无数,饶是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能怎的?”说这话时,他的冷眸看向程情和绿妖。
  “冤枉!冤枉!天大的冤枉!”不待那两人反驳,我已先行喊道:“星星你这么说,可把我冤得比窦娥还惨!他们俩只是我找来的帮手,我们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莫再与我戏言。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关系!”这回是真的动怒了,一向优雅从容的玄辰星,竟然拍桌子吼了出来!
  小饭馆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更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已悄悄留了银子向外溜。
  “……父女,母子,兄妹,姐弟,朋友。”怕怕地,小小声解释。其实我也想溜的,可我知道如果真溜了,星星就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玄辰星的身子抖起来,他努力抑制半天,才出言道:“罢,是我太迂蠢了才会与你争。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人。”
  我看看程情和绿妖,给他们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跟着玄辰星出了小饭馆。一路上我无数次找机会想与他亲近,却全被他冷冷避开。我给他解释程情和绿妖的事他也不听,告诉他我给他买了彩虹内裤他也不理。最后他领我进了一家虽然破旧,却收拾得很干净的小客栈,指着唯一一间客房道:“进去。”
  靠!原来绕这么大圈子是想跟我开房呀!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
  从容地推开客房门,却还未等探头进去,便被其内的恶心味道给呛出来了。我捂着嘴干呕了好一阵子,对玄辰星道:“星星我知错了,你别用毒气熏死我好不好?”
  玄辰星瞪我一眼,然后身先示卒跨入房内。
  我眼睁睁瞅着人家老哥,眉头都不皱的英勇模样,也不好意思退却了,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夕夕!”
  好大一颗炮蛋!以疾速射向我胸膛!原来小星星恨我入骨,生怕毒气熏不死我,还用大炮轰炸!
  “夕夕你为什么走了?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你说过要永远和小风风在一起的,为什么不作数?呜……我好想你,好想你!”
  “……”曾经漂亮的娃娃,已不是娃娃了。他的身形壮起来,声音变粗了,面上也略带了棱角,有了男人的味道。
  抱抱他,亲亲他,我摸摸他粗壮的青色蛇尾,歉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久。我也不愿的,真的。”
  他仍是抱着我哭着,即使他的身材已比我高出一大截,得费力弯着腰,把脑袋埋在我怀里。“夕夕不要再走了,不准走了,好吗?”
  顿了一下,我试探道:“偶尔一天不可以吗?”那边还有费思特。更有我的家人。我还想宝宝接受现代化教育的说。
  “不可以!”
  “可……”
  “小风去厨房看看好吗?先前我吩咐过让店家准备热水,不晓得好了没有。”玄辰星面无表情道。
  “哦。”怀里的脑袋终于抬起来了。青涩的男人用手背擦擦眼泪,恋恋不舍地往门口游去。
  “小风,把尾巴收起来。”
  “哦。”风契答应着,一边继续前行,那条蛇尾也化成两条人腿。门口边放着一张小凳,凳子上叠放着一套衣服,赤裸的美男走过去,熟练地一件件把衣服穿起,然后出去了。
  “玄墨,你也去。”玄辰星又吩咐道。
  “是。”
  我这才看到原来床边还有个人,只是刚才跟风契相见太过激动才没有注意到。
  玄墨经过我时对我微微行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也出去了。
  我正想问玄辰星为什么把人都支走,却见玄辰星走到床前道:“你过来看。”
  我好奇地过去,正见了胡乱捕散着的金褐色的长发。
  “秀秀!”呼唤着扑上近前,我使劲地亲他的脸,亲他的嘴,可不知为何,他动也不动。“秀秀怎么睡得这么熟?他不是耳力很好,很警醒的吗?”诧异地问玄辰星。
  玄辰星没回答,他冷着脸推我到一旁,一把掀开月秀身上盖着的被子。
  “啊!”没来得及捂住嘴,我失声叫出来。月秀赤裸的身体上,斑斑驳驳的全是伤痕!既有见骨的刀伤,又有青紫的淤痕!而且他好些伤处都已感染化浓,屋里那种很恶心的气味,就是从这些伤口中散发出的!
  “他是在我们来找朱君止的路上碰到的。当时他被用一张破席裹着扔在城外的荒地里,情况比现在还遭,因为刀伤上都沾着毒,浑身溃烂,只等着死了。”
  “……是谁干的?”好容易找到声音,我问。胸口好痛。最温柔的秀秀!什么人这么残忍,会对他下这种毒手?
  “不知道。从救他到现在,他没有清醒的时候。就算偶尔睁眼,也不说话。”
  眼泪几乎冒出来,我强忍着又咽回去,“那他什么时候会好?”
  “这要问他自己了。人本身的意志举足轻重。我虽已将毒驱出他肺腑,可若是他自己没有生机,也是死路一条。”
  “你的是意思是说,他是自杀?”
  “谁自杀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只不过他既无心寻死,为何不在受伤后立刻去找我?月秀的武功虽不能称当世第一,却也罕有敌手,他要专心应战,纵使对方人多,武功更胜于他,全身而退当是没问题的。”
  “……好在,他逃出来了。”
  伤痕累累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一想到他曾经面临过的残酷追杀,我打心底里骇然。如果,如果他没逃出来呢?我不敢想。那种后果我无法承受!


96.

  纵使月秀伤成这样,营救朱君止的事亦刻不容缓。玄辰星说他一接到桐魁报迅,便派人去通知了铭王爷和萧然。不过路途遥远,要等他们赶到恐怕还得些时日。
  “言秋玉号称——冷玉清秋无言剑,是个极为冷傲的人,程公子便是装失忆,也需有些冷傲的样子才好。”玄辰星温和道。经由程情自己和他解释后,他才信了我之前所说的。而且因为误会了程情,还在那么多外人眼前跟程情和绿妖发了那么大的火,很是不好意思,所以对他们格外客气。
  可他对我还是横眉冷对的,为我跟美人师父跑了的事耿耿于怀。再加上出了朱君止和月秀这两档子事儿,更一古脑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说当初要不是我“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们也不至于心生怨念,纷纷散伙。
  我觉得我挺冤的。我只想回现代玩玩,看看家人,天知道美人师父会不安好心!再说我在现代过得也不咋地呀。迫于无奈收了个间歇性神精病不说,生孩子还差点没死了!
  朱君止被抓了,我还能想办法救,月秀伤得厉害,我也赶上照顾,可我要真生孩子生死了,他们就是过一百年都不知道呢!
  “秀秀,秀秀。你醒过来安慰安慰我吧。小星星快把我骂死啦。”摇晃着月秀的胳膊,我嚷嚷道。玄辰星带着程情,绿妖,还有风契进言庄去了,只留下我和玄墨照顾月秀。本来我也要跟去的,可玄辰星说朱君止一定在生我的气,我要是也去了,朱君止肯定不会合作。他又说我粗心大意,不通医术,独自照顾不了月秀,就把玄墨也留下来。
  “切!个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怕我有危险才不让我去的,叫你留下也是为防万一。你说他要是实话实说,我多容易接受?心里头还念着他好儿!可他偏偏要讲得那么难听!真是!”趁着玄墨进来给月秀换药,我赶紧拉着他絮叨两句,可人家只是听听就算,换完药就走,不发表任何意见。
  “秀秀,秀秀,求求你醒来吧。好歹你还能跟我说个‘嗯’,那家伙却连屁都懒得放!”万分挫败地,我抓着他的手指轻啃。本来想咬一大口的,可一看到他背上狰狞的疤痕,又不忍心欺负了。
  “我生孩子了,秀秀。是个女孩。有蛇尾巴和两只翅膀。很漂亮哦!她的性格很温顺,有点像你。可惜不好色,连美人师父那样的绝世美男都不多看一眼,我怕她会遁入空门做尼姑呢。对了,她的师父就是和尚,你说会不会近墨者黑啊?”
  “我跟我妈说,我在这边有六个相公!把你们一个个从头发丝倒脚毛都很仔细地介绍给她听,结果我妈听完说她最喜欢你!说你是好男人,要我不准欺负你。”
  “我妈还叫我带个DV回来,给你们拍照呢。你快点醒来,我给你拍得美美得,拿回去气死费思特!费思特就是我在那边新收的老公。不过你放心,我喜欢他绝对没你多。我是看他太可怜了,又有危险系数太高的攻击性,才迫不得已收他的,当时要是你在就好了,他铁定连我一根汗毛都碰不到!”
  “秀秀,秀秀!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说话?我离开之前,你就不跟我说话,现在我回来了,你还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真的得了自闭症?我得考虑领你回我家那边看看心理医生。跟你说,这绝对不是吹毛求疵!搞不好你闷啊闷得,抑郁成疾。轻则失眠,重则精神分裂,晚期植物人儿。”
  “唉……你现在不也跟个植物人儿一样吗?秀秀你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我去砍死他!不说?那我就当是我喽!其实星星骂得也没错。要不是我走了,你们也不会散伙,几个乱七八糟的家伙凑在一起,我猜不管黑道白道也没哪个敢动。”
  “算啦,反正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有罪,我该死。你接着睡吧,我去死啦。”抻个懒腰,起身欲走。都在床边坐俩时辰了,腰酸背疼的,我寻思得找玄墨要张狗皮膏药贴一贴。
  蓦得手腕一紧,感觉被拉住,我猛回过头去,正见了一对绿眸!
  激动地扑过去的同时,不忘冲着门口大叫:“玄墨!玄墨!秀秀醒了!他醒了!”
  屋门打开,玄墨几乎小跑着进来。他很快地给月秀把了脉,然后道:“月公子久不进食,脉相很弱,我去拿些粥来,也好趁他醒时喂他吃些。”
  “趁他醒时?听你说得像打仗似的,难道他还会很快就睡吗?”我不解地问。
  玄墨微叹道:“你看月公子眸不对焦,纵使醒来,也一声不语,显然神质还未清楚。之前门主照顾时,他也这样醒来过两次,只来得及匆匆喂了饭,便又会昏睡了。”说罢,他片刻也不停留,忙着弄吃食去。
  “唔……难道秀秀只是因为饿才醒的吗?秀秀你好狠心!我那么担心你,你却只知道吃!”
  “……”
  “你这样吃完了就睡,睡饿了就吃,会成猪的。以后我叫‘猪猪’的话,你和朱君止一起跑来该怎么办?”
  “……”
  “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成猪了,我也不会扔下你不管。我会每天抱着你,给你唱‘猪之歌’的!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
  “秀秀!我的秀秀!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你!”死死地抱住,仿佛要跟他揉成一体!温柔的秀秀,什么苦楚都自己吞的秀秀,从来不会争取,让人心疼的秀秀!
  手腕被抓得好紧,紧得都有点痛了,我诧异地略松开他一点,只见月秀干裂得出了血口的双唇微动了动,用极其暗哑的嗓音,勉强挤出一个字:
  “水!”
  简直可以用眼见石头开花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因为兴奋过头,我理所当然地给他灌了几乎整整一桶水,差点没把他又喝晕过去!
  后来玄墨又拿了粥进来,喂月秀吃下去,他这才有了力气讲话。
  原来前两次他醒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根本说不了话。嗓子里面干得冒了烟儿似的,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可怜玄大神医治病、治命,却忘了最简单的常识!连水对人体有多重要都不晓得!他只怕月秀饿死,叫玄墨用一碗粥就把月秀给打发了。而且生怕不够吃的,那粥还故意做的稠稠的!
  谁说月秀想死来着?我看他还是个挺积极上进,热爱生命的好青年!在玄辰星的“不吃就饿死,吃了就更干得没法说话”的残酷迫害中,他为了生存,还是选择沉默地活下去,留待以后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再给自己申冤!
  我取笑他,说他运气已经够好了,亏得玄辰星还能每日里给他些定量的汤药喝,不然一准儿得活活渴死!
  当然啦,以上对玄辰星的坏话,都是我自己腹诽的。善良的小秀秀可没这么说。他只是在我问他,为什么前两次醒来都不说话时,很简单地回答:
  “口渴。”
  “那么你又是怎能弄成这样的呢?”有玄墨在旁,我不好明说玄辰星的坏话,便转问其它。
  “……一时大意。”
  “怎么大意?在哪里?被谁?”
  “忘了。”
  “啊?”
  “……”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骗我就不对了啊。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不想说。”
  “靠!这也太白了吧!很伤人自尊的你知道不?”
  “……忘了。”
  “又骗我!就说实话能死啊你?再说谁打架还没输过?你告诉我,我还能想办法帮你报仇呢!”
  “不用报仇。”
  “啊?为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
  “……累了,我睡会儿。”
  “喂喂喂!我还没问完呢……喂……TNND!说睡就睡,你当自己是野比康夫啊!”甭管怎么推,怎么叫,他就是没反应了!骂骂咧咧,我揣着一肚子挫败感,想找玄墨讨膏药去,可一迈步却觉得手腕还被拉扯着!
  无奈地回去床边坐下,试着扒他的手指,可他抓得好紧,紧得连手背上新愈合的疤痕都有点裂开了。
  心如压缩的化妆棉遇水一般,一下子就软了。我凑过嘴唇,小心地吻上他手上的伤口。“一定很痛吧?秀秀。你是怎么一声不吭扛过来的?”
  “……夕。”
  “嗯?”
  “……别走……”
  “好。”
  “……是我不好……你别气,别走……”
  “没问题。只要你敢睁着眼睛跟我说一遍。”


97.

  这一次月秀睡的时间不长,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就又醒了。不过不是饿醒的,而是被尿憋醒的。谁让我白天给他灌了几乎一桶水呢!
  他挣扎着要上茅厕我不准。从床下找出夜壶,硬扒了他的裤子,把他那玩意儿塞进去。他臊得满脸通红,任我怎么劝说也不愿意放水,要不是玄墨主动要求替我一下,搞不好他个大活人,还真会被尿给憋死!
  “王爷和萧将军来了,现在外厅侯着。”知道我在这儿,月秀是不会妥协的,玄墨再好心把我支外面去。
  “好久不见是挺想的,不过秀秀尿尿更是千古难见,我看完再去找他们吧。”
  “……”
  “算啦,算啦,我逗你的啦。要是你真憋坏了,玄老大回来肯定得骂我。你随便吧,我走啦。”背着手慢腾腾挪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开门!“秀秀好!”
  三国时,张翼德当阳桥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现如今,萧夕夕开门大喝,吓得秀秀尿一半。
  客房外的小饭厅里,立满了人。不过个个训练有素,人虽然多,却极为安静。唯一的店老板兼小二见我出来,一脸谗笑着对坐在正中品茶的锦衣华服公子道:“爷,这位就是您要找的萧夫人。”
  哼,什么看谱识曲?分明是看谱识人!怎么?那家伙穿得漂亮点,随从多点就是爷,我光杆司令,没给小费,就不睬我吗!知不知道国际规矩?先为女士介绍男士!
  越想越气,我冲那华服公子勾勾手指,“小样儿,过来。怎么一年不见,忘了礼数吗?”
  华服公子苦笑出来。无奈将茶杯搁到一旁丫环手上,然后起身整衣,款步到我跟前,鞠躬行礼,“见过夫人。”
  他是头儿,头儿都给我行礼了,那些个奴才们更是惶恐跪下一大片,齐声问安。
  万般舒坦汇聚心头,脚下如踩了云彩一般棉软轻飘,周身畅快,连汗毛孔都舒展得淋漓尽致,总之怎一个爽字了得!
当众人统一矮下半截后,就很清楚地看到某个爷们儿站得笔直,好似鹤立鸡群!
  我不由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记得当年丫跪铭王爷的时候那个干脆!现在轮到我就这么牛叉!
  报复性地把他从眼里忽略,我如摸宠物一般,摸摸铭王爷的脑袋,说:“哎呀!都老夫老妻了,那么客气干嘛?快直起身子让我瞧瞧有没有变得更帅?”
  铭王爷又是苦笑,直了身子,吩咐众人免礼退出,然后也摸摸我的头。
  “这些日子哪去了?”
  “回家了。”我说,眼见闲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又放肆地摸上他的脸,左捏捏,右捏捏。“嗯。不错。脸蛋瘦了点,看起来更有形了。不过为什么眼角多了条细纹?拜托你又不是桃花眼,这样会显老的知不知道?记得睡前贴两片黄瓜!”
  “回家?”某人扯嗓子咆哮,“需要去一年吗?连声招呼都没有!”
  “算了,萧然。夕夕回来就好……”
  “她会回来多久?今天还是明天?还是转眼间又没了?”某人大踏步近前。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美人师父骗我的好不好?”这话已经说了N多遍,舌头都要起泡了!
  “腿长在你身上,你不走,难道他拉你不成?”
  “我出来这么久想家了,只是想回去看看,也不知道会去这么久啊。”
  “那你走时为何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觉得怎样都与我们无干?”
  “萧然!”
  “要不是你们集体给我气受,我会走吗?”已经被玄辰星骂得很惨了,现在又要被他骂。就算我心里有愧也会冒火!“我在那边吃好喝好住好,帅哥满大街都是,要不是想着你们我会回来吗?”
  “那你能保证之后再也不走吗?”
  “我……”
  “呵,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看你倒不如不回来的好。”
  “萧然!不许再说!”
  “有何不能说的?你以为她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你对她怎么样?她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
  “萧夕夕你莫当我们是乞丐,等着你施舍。有你无你,我们都过得很好。你既然注定要走,就不要再来来去去趟这浑水!这世上没谁值得谁等一辈子!尤其是你!”
  眼圈都酸痛起来,我气到身上发抖,哆嗦着嘴唇好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既然我不该回来,倒不如走了干净!猛提口气窜出门去,不理会身后的惊呼声,死盯着一个方向狂奔!何止一针见血?萧然是把话直刺入我的骨缝里!骂得我无地自容!
  不知不觉间已出去村子好远,来到一座小山近前。小山不高,却很陡,几乎都是45度以上的那种斜坡,而且光秃平滑,罕有落脚的地方。我自负轻功了得,使出能耐,硬是攀到山顶。却不料好容易上去了,却也累得气喘。这不能怪我,刚生完孩子才两个月,身子不虚才怪!
  看看天色,已然全黑。心下记起午饭之后,就再没吃别的,便没来由得觉得自己可怜。
  山的另一边是一片很茂密的树林。树林很深,我忍住饥渴又用轻功飞了许久也没看到尽头。于是拣棵比较粗状的树,倚着它的根部缓缓坐下。心中一口闷气无处可发,我为求宣泄,两手抱膝痛哭出来。听说适当哭泣有益身心健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哭着哭着,隐约闻到一股饭菜香味,腹中馋虫翻腾,稍稍隐去了一点心中不快,我寻思着吃饭铁定比掉眼泪来得有营养,便胡乱忙抹把脸,如狗狗一般耸着鼻子寻过去了。
  树木渐稀处,有一座小小的院落。茅草屋顶,小木门。半掩的窗子下,透出微弱的橘光,很古朴温馨的感觉。
  紧走几步入了小院,我勉强堆起笑脸,刚想敲门,却闻得其中传来说笑声:
  “如何?为夫的手艺还可以吧?”
  “差劲。连玄辰星一半都比不了。还有你别总‘为夫’‘为夫’的,我又不是你老婆!”
  “可在我心里,却是一直盼着能娶你为妻的。好了,秋玉,莫再生气了。为夫不都跟你道歉了吗?如今这方天地,唯有你我两人,不必害羞。来,尝口菜。为夫还是头次为人下厨呢!”
  没谁能等谁一辈子吗?呵,萧然你错了。那两人兜了那么大一圈子,不是终在一起了吗?
  只是,为什么心更痛?又想哭了?
  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我又逃入树林之中,无目的地行走。
  脚底不慎踩到什么东西,头顶响动,继而落下一张大网,欲要将我罩入其中!提起轻功躲闪,在张慌逃窜间,不晓得又碰了什么,只见黑暗中枝叶抖动,无数银亮暗器由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再也不知该往何处逃了,索性张了翅膀悉数承受!
  剧痛中我不忘心存感激,暗道还真是救命的翅膀!惭愧当初还想除了它!
  只见暗器是小巧的铁箭。头部锋利,有倒钩,插入骨肉很难拔下。我试着想折断其中一枝,却力小没用,只好任由它们插着,把我打扮成刺猬。
  朱君止和程情在这里,八成玄辰星也在的吧?我考虑着要不要找他帮帮我。
  “何人大胆,敢擅闯言庄?”
  我闻声看去,只见离我大概十步远位置站着两个少年。因为天色很暗,看不清衣着相貌,只觉得身形瘦削,肩宽腰窄,似是练过武的。
  我说:“我不是擅闯是误闯。我被你们的机关弄伤了,你们得负责给我医好。”
  两人都冷笑出来,刚才说话的少年更道:“入庄唯一途径由我们兄弟守侯,未曾见你,可见你是翻山来的。刚才机关发动时,你又以绝妙手段躲过第一关,足证明非等闲之人。江湖规矩,入人家中得需通报,你不请自来,定不是好人!看我兄弟拿你!”
  两人一左一右抽出腰间利剑向我攻来。我不会武功,翅膀又伤得不轻,哪里对付得了?只躲了几下便力不从心摔倒在地。眼看二人剑刺面门,我不由心中哀叹,这趟果不该回来的!
  乒乓两声脆响,只见两剑在我眼前忽然止住,并因冲力过大剑身崩裂,带着火星散落入草丛。
  我与两少年俱是吃惊,却还未待发问,只觉瞬间刮出一股巨风,将那两少年吹上半空,重重摔出好远!
  “夕夕!”一人影由远及近迅速窜来,脚步之快,仿佛蛇游一般!他窜到跟前,猛扑入我怀里,嘴里叫道:“夕夕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是风契。这小家伙真是紧张我的很,那么大个人了,还眼泪叭嗒的。
  “没事,没事,就算为了你,我也会没事的。”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天知道我现在快要痛死!其实也不是不该回来的,就算我再不值得别人等,他也会等我。乖孩子。不枉我给他生了宝宝!当下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哪天决定回家了,再也不回来了,一定得带上他!
  “你怎会跑到这里?”真是冷冰冰的话,那避瘟神一般,站得离我足有五米远的人,好像还没消气呢。
  刚刚热乎点的心情,又被冷却了。仿佛气血流尽一般,我无力地叹口气,懒懒地说:“呆得烦了,出来晃晃。”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你的事儿办完了?”
  “差不多。”
  “那好,我走了。”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我有心想快也不行啊,翅膀痛被叫到名字的帅哥用让我不太舒服的眼神瞟我,没被叫到名字的帅哥用让他不太舒服的眼神瞟他。
  “怎么?我来这里不应该吗?还是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资格,不配来?”说得满不在乎,可话语的尾音是上挑的,不小心露出了他的得意。
  “丫你找抽是吧?张嘴跟我找气受!”刚刚醒来的轻松心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捏得指关节卡卡作响,一并在肚里计较:别几个我打不过,揍他应该绰绰有余!
  费思特不言语了。他就这点好处。懂得拿捏分寸,清楚我的底线。算是职业病吧,言谈话语间,只要不是他的精神分裂期,他相当懂得进退尺度。
  “是我带他来的。”一人道。白衣银发,貌似冰雕,语气却柔和很多。“你这回伤得不轻,我怕羽衣会毁,就拿了你的镜子去找玄琥珀。碰巧他也在那,就顺便带来了。”
  “哦?”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我对费思特道:“你去找美人师父了?是不是因为我没遵照约定,没有按时回去的关系?你有没有搬煤气罐炸他全家?啊?哈哈!真想看他从花尾巴孔雀变成秃毛鸡的样子!”疯子对疯子!美人师父你可有对手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约好每隔六天回去一次的吗?这都多长时间了?说话跟放屁一样!”
  “FUCK你的!当初我跟你商量说六天回来一次时,你不是不同意吗?既然不同意,那我多久回一次,都不碍你事儿了。再说我头上长着屁股,你脑袋上顶着什么?敢不敢再骂一遍?当心我把你小弟弟皮给扒了!”
  “你……我,我又没说不同意。”
  “可你也没说同意。我看你成天泡在酒吧里吊马子相当惬意,还当你根本不在乎呢!”
  “我在应酬。做生意的总得和工商税务什么的搞好关系吧?”
  “哦,是这样啊!我当你借酒浇愁呢。”
  “……”
  “夕夕,为什么费哥哥骂你,你却要扒他小弟弟的皮?他的弟弟又没惹你,而且不在这里啊。”多么纯洁的声音!多么可爱的人儿!
  “小风风啊!心头肉!小甜点!宝贝疙瘩!快来让小夕夕抱抱亲亲!”
  “可是夕夕你还没回答我。”
  “嗯!今天天气不错啊。嘿嘿,小风风你越长越帅了!不过为什么嘴巴脏兮兮的?说!偷吃了什么好东西不想着我?”
  “没有!没有啊!”慌张地一个劲用手背蹭嘴,见我还是盯着他看,干脆蛇尾一摆游出门去,“我去洗干净再回来看你哦!”
  “……娘子?”
  “秀秀乖,过来坐。这么快就能走路啦?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呵,别害羞嘛,老夫老妻了都,你身上哪个部位我没研究过……哎,我不说了,别走啊!”
  “娘子……”
  “小铭铭我不是告诉过你要贴黄瓜了吗?根本没睬我是不?瞧你眼角又多了道细纹!对了,找费思特要点抗皱霜吧,男士专用的,他就算出门也会随身带一大堆!”
  “娘——子——!”
  “呵……我困了,刚才跟周公下棋好容易才占到上风,回去迟了他该耍赖悔棋了!”扯了被子蒙住脑袋装睡,为求逼真还猛打呼噜,吼得嗓子痛。
  “……罢了,咱们迟些时候再来吧。”
  错觉吗?冰雕叹出的气,居然不冷!
  “夕夕我……唉……”
  又是叹气,这玩意儿连倔驴都能传染?
  还好朱君止免疫力高,听脚步声,他是最痛快走人的。嗯。似乎都走了,门也带上了,好啦,可以出来透气了!睡时好像有放屁,被窝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的说!
  “妈呀!你个死BT!吓死人不用偿命呀?”一抬眼皮就对上一张大脸,任那张脸再俊,也会被吓个半死!
  “吓死旁人不用,吓死了娘子就用。”
  “切。你的娘子那么多,天知道你说哪一个?”
  “娘子知道的有哪些个?”
  “……”
  “娘子不知道吗?为夫可知道,为夫的娘子可只有你一人呢。”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为夫想娘子想得心都痛了,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
  “……娘子想不想听故事?”
  “我倒愿意别人讲故事哄我睡觉。”
  “那为夫哄娘子睡觉。”
  “哄我睡觉也不准碰我!警告你不准企图挤上我的床……哎呀!好歹把外衣脱了先!别弄脏我的被子!还有鞋!鞋!”
  朱君止讲的这个故事有点长,可以用long long ago起头。
  从前有个小孩,因为家乡发了水灾,被迫跟着大人们离乡逃难。途中母亲经不起颠簸跋涉,客死他乡,父亲则带着他沿路乞讨。一直到了某个小村子。小村子里并不富裕,不过其中一户大家的家主,看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那家主真是好人,不但收留了他们,按排给他们很轻松的活计,还给工钱。后来孩子大了点,更是收为徒弟,教习武艺。
  孩子很聪明,学得很快,但也很顽皮。上房爬树,抓鸡撵狗无所不为。后来有一天,孩子在家主独居的院墙下,发现个狗洞,觉得很好玩就钻过去了。院墙的另一端是家主的卧室,孩子爬起来,刚好能从未栓严的窗棱缝中看到屋内景象。
  当时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一丝不挂地仰在床上,而家主也光溜溜地伏在父亲的身上动弹着。那时孩子并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不过家主满足的喘息,还有父亲要死要活的吟叫声,听得他脸红。
  那之后,孩子就时常去那里,偷偷地看。有时也带家主唯一的儿子去。家主的儿子很漂亮,却有点骄傲,总是抬着下巴看人,不喜欢和仆人们多话。可他跟孩子很不错,两人年龄相仿,又一起习武,很玩得来。他们常去看家主和孩子的父亲做那种事,看得多了,也渐渐明白点,想尝试了。
  有了长时间的耳熏目染,尝试起来并不很难。家主的儿子被人伺侯惯了,懒得动弹,就在下边,孩子好动,辛苦点,就在上面……有了第一次的甜头,自然想要第二次,第三次。而到后来做成了习惯,失了防范之心,被家主发现,也在情理之中了。
  家主一气之下,要杀孩子。孩子的父亲为了救孩子,以身挡剑被刺死了。家主的儿子穿着孩子的衣服引开家主,帮助孩子逃了出去。
  孩子逃到离小村子很远的地方,拼命苦练武功,又用了种种手段壮大势力,想要回去找家主的儿子,可他必竟是个孩子,为求疾速达成目的,忽略了很多。行差踏错没人指点,做了违背良心道德的事也不知改过。
  再后来孩子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德性养成了,许多滔天大错却也已经注定,无法挽回。正当他想去找家主的儿子时,却得知自己日夜念着的人已做了正派武林的盟主,并且来劝他改邪归正。对于此,他一百个愿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就算散尽又有何谓?
  可是没人相信他会改好。他结的仇怨太多,就算他想改过,仇家们又哪能放过他?
  他不愿理那些江湖人,他又不是为他们活的,管他们怎么想呢!他当着那人的面宣布散教,然后戴上假面皮,抱着那人隐退江湖。但是哪里又不是江湖?人有心,心有欲,欲比海深,比天高,小小江湖哪里形容得了?
  他不想杀人了,人家却想杀他。因为曾经做恶太多,连怀中人都不信他!一次次飞鸽传信,他勉强隐忍了。偶尔听到几声暗号密语,他也全一笑了知。可在某天,某个不知好歹的刺客,要杀他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分筋错骨瞬间将刺客制之死地!这一幕刚好被那人看见,那人疑他杀瘾又犯,竟与他拔剑相向,要同归于尽!
  他愤怒至极,却也感悲凉。便不反抗任由那人拿剑刺了。可那人毕竟仍对他有情,剑至面前,再不忍刺下。只好从怀里拿出小瓶毒药,要他分食。这药旁人不知,他自己却是一闻就能认出的,正是曾经为祸害别人,从教中传出的毒物!他不动声色饮去一半,将另一半递还那人。他想这药毒发的慢,待得过一两日,那人气消了,再吃了解药就没事了。可那人性情刚烈,竟不愿碰他唇沾过的东西,自己运气断了经脉速赴黄泉!
  爱人已死,他不愿独活。可又想到那人死前刚烈,必不愿与他同穴而眠。便好好安葬了爱人,自己选择投湖速死……
  “……那个……你挖得坑有多深?程情怎么跑出来的?”话一出口我都佩服自己!人家在讲生死恋好不好?我怎么会问出侦探类问题?
  朱君止倒是不在意,挂着BT笑说:“盗墓者连皇陵都能出入,何况小小坟墓?也怪我把那坟堆弄得奢华了点,我为他名中带个玉字,便用白玉做的墓碑,没想引了人家窥觑。要不然也不会弄得今天娘子不高兴了。”
  靠!他倒不说正是这样,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的娘子不是知道了吗?我落水被你所救,之后以身相许报答娘子。”一边说着,一边还往我身上蹭来。一双毛手上摸下摸,我掐他都挡不住!
  “扯你的!”我可没忘他毒发吐血那段!那时他还是想死的吧?不然干嘛不服解药?
  “本来为夫生无可恋,死也不惧。可是后来发现娘子如此珍惜我的性命,也就不舍得死了。为夫要好好留着这条命,哄娘子开心啊。”
  “哦!”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可不可以说是找到新精神寄托?“那之后你在鸳喜楼看到程情,以为言秋玉没死,就旧情复燃了?”问得很直接,心里却很难受。就好像有把带锯齿的小刀,在我的心角划拉着。
  朱君止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想了想,然后板了BT笑,很正经地告诉我:“若他真是秋玉,怕会如此的。”
  狠狠向他踹去,想要把他踹下床,“滚出去!不准再跟我说话!”
  可是朱君止的武功实在很好,也不见他做什么,就是定了身形,任我怎么踹,怎么推,动也不动。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散泼,偶尔还逮了我的脚心呵痒痒。
  “不准碰我!你个死BT!你找你的老情人去吧!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实在气极,他不走我走!打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还真就躲不起了!我还没把脚伸下床呢,就被朱君止一把抱住,窝在怀里一顿猛亲!“娘子吃醋了!让为夫尝尝是不是人都变酸了?”
  “滚开!你再碰我我就要喊了!叫你心爱的秋玉过来看你的混帐德性!”
  “娘子尽管叫吧。为夫也想知道如何把一个死人叫活呢。”
  “程情本来就没死!”
  “可是言秋玉死了。”朱君止坏笑道:“娘子听明白了吗?言秋玉死了,活着的不是他。”
  “……”
  “若是秋玉没死,我也不知该如何决择。可是他死了,娘子你就占大便宜了。”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言秋玉,却不喜欢程情!即使相同的皮相,灵魂换了,他就不要了!好笑的讽刺!我的爱情要人家牺牲性命才能成全!
  “娘子还记得方顺舟吗?若当初他没死,你又怎会与我们做成这种荒唐夫妻?”
  “……”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在提醒我吗?要我别跟个死人计较。就好像那时我跟他说的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一辈子放在心里怀念,没有第二条路。
  “为夫的性子跟娘子一样,都好色风流。平时见了貌美之人,少不了起贪心亵玩,可是真正喜欢的,却只有娘子你一人。你无声无息地走了,为夫伤心得很,不找几个发泻的,怕就要像月秀一样自残了。”
  忽略那些不健康的,听起来让自己不舒服的,我捡了句中别个重点!“自残?你确定?”月秀身前身后,大腿手臂全是刀伤,除非他会用头发,否则自己哪里砍得过来?还有他伤口上的毒药损到伤天害理,他根本不可能弄到!
  “娘子可真让人伤心。为夫在与你说你我两人的事,你却偏偏扯到别人。”
  “那你接着说吧。”实在看不惯他故做哀怨的表情,我只好暂时放弃询问,告饶道。
  “呵,说到哪里都忘了。不过这回程情倒帮了为夫的大忙。要没他与为夫作戏糊弄言默,为夫还真脱不了身呢。那言默虽然年纪大了,武功可不差,为夫走时顺手拿了他几套不外传的武功秘笈,相信凭为夫的姿质,至多再练两年,就可以荡平言庄,把他也关起来,饿上个三年五载!”
  “……”话里不带一个输字!不知道的听他的得意语气,还会以为他打赢了呢!他说要抓了言秋玉的爹饿个三年五载,恐怕是因为那老头也饿过他吧?老头抓了他,却不愿让他痛快好死,就想着慢慢饿死他,折磨他。可没想到朱君止命大,倒给了他时间等来救星!朱君止输得很不甘心,走时就偷走人家的武功秘笈。不知那言老头发现时会不会气到中风?
  “娘子不信吗?今晚我带娘子去看绿妖和程情的洞房如何?前些日子娘子昏睡养伤时,为夫无聊有幸看过几次,觉得实在有趣。”朱君止见我不语,还以为我不信他清白,忙又搬出绿妖来解释和程情的关系。
  实在为他的无耻下流感到脸红,他打小偷看他爹还不过瘾,现在又偷看曾和自己有过关系的两人!思想之变态,性格之扭曲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耽美激情戏我也很想看啊!罢了,他是BT,我是色娘!刚刚好天生一对!“走!吃饭去!”养足了精神,恢复了体力,才能通宵看毛片!


98.

  出了房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地方是客栈。朱君止说因为我和月秀都有伤,不能远行,所以他们不能回玄门,就找了间比较上档次的客栈包下来。他说最近几天玄大厨猛钻食谱,厨艺又有进步,要带我去试试。
  我谢绝了。借口想看外面风景,拉着他上街吃饭馆去。说实话,我有点怕那个冰雕,也有点怨他。玄辰星是好人没错,可就是太正直了,对己对人,要求都太高了。大多数人都有缺点,可是没人愿意总被指责批评。就好像在圣延老人与警察之间,人们更喜欢的是那个爱笑的老头儿。
  客栈座落在个小县城里,据朱君止说,离言庄不太远。
  我问他不怕言默追来吗?
  他超BT,超自负地说:“那老不死胆小的很,只仗着家里一点机关小技保命。他若是离开那里,为夫随便使上几个手段,就可以送他去见阎王!”
  “得,在我面前你甭吹。你要真那么拽,当初怎么被人家抓住的?”不客气地泼盆冷水。老夫老妻多少年了,还装!
  “那时为夫没有娘子陪伴,心中抑郁得很,才会没经思量找他晦气。现在为夫精神了,再要对付他就会思谋计策。娘子你想,他要真那么本事,为何不早来抓为夫?你也说过,江湖非是武场,成败非只由武功高低来论。”
  “被你说得我心里可真难过,就好像是我把你这个大好青年逼得去自杀似的!再说我可没说得这么费劲,我就在你说对付月秀小菜一碟时,说过武功好坏不是出来混的标准而已。”武功相当于文凭。这就跟念了大学之后找到的工作,不一定就比职校出来所找到的工作,工资更高一样。
  “正是如此,”他夸张地面带赞许道。也不知他说的是“我逼他自杀”正是如此呢,还是“武功好坏不是出来混的标准”正是如此。
  见我不言语,他又接着道:“他言庄从主到仆才几人?为夫教中教众又有多少?除此外,在他眼里,他的宝贝儿子是跟定我了的,他要敢对我不利,就不怕我也对他儿子做点手脚?”
  心里感激他的善解人意,故意只捡另个话题不让我难勘。我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又问:“那他是怎么放任他儿子跟你了呢?之前你不是说他不同意,还要砍你吗?”
  “娘子是愿意我死呢?还是愿意看我跟言秋玉在一起?”
  “什么意思你?”不舒服地欲将胳膊从他臂弯里抽出,却刚一动就被他紧紧抓着!
  “若是为夫的话。是宁愿看你周旋于许多男人之间,也不愿迫你放弃,忍痛寡欢的。”BT地笑着,他更将我拖近他,两人紧贴得几乎没一丝缝隙!
  “……相公你好伟大!我觉得我是恶魔配不上你!”再反抗我就太不知情趣了!鼻头一酸,眼圈里潮乎乎的。
  “娘子你看那边有个美人儿生得多标志?为夫去弄来方便你我一起享乐如何?”
  “前一句话我收回。”
  朱君止的意思是说,他和程情演戏到位,让言老头误以为自己的儿子没了朱君止就不行,所以才放过朱君止,还让程情跟他走。如此说来,那老人是个很爱儿子,很务实的人,玉碎或瓦全之间,他亦然选择保住儿子的命,并且成全他——虽然朱君止用我们伟大的爱情比喻人家的爱子心切,很有点不搭调。
  再一次不得不感叹,那两人都是实力非凡的演技派,不抓回二十一世界拍电影,是全世界娱乐圈的损失!
  思绪之间,朱君止已拖着我往他所谓的“美人儿”处走去。那是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她挎着篮子正在一个小摊贩前买东西。从背面看去,那女子身材苗挑,举止抚媚,很有些女人味。
  “这位小娘子……”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魔爪去拍人家肩头。
  有首诗怎么念着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前面走,君子后面瞅。
  悄然拍肩,蓦然回首。
  哇靠!霸丑!
  差点没吐出来,我连忙转开视线,以免眼球再遭强暴壮烈牺牲。标志的美人儿?周某人电影里的如花都比她要来得顺眼!浓眉大眼阔嘴巴,白得可比冬雪的脸面上重重地涂着大红色腮红!比发情的猴屁股还要娇艳!
  朱君止似也愣住了,僵了半天才道:“误会,小生认错人了。”
  “哼!登徒子!”娇着嗓子斥骂着,“美人儿”扭捏着柳腰渐渐行远了。
  “如此登徒子当得可真是冤枉。”朱君止摇头苦笑,然后又不解道:“还从未见过有女人这么糟蹋自己的,娘子你眼神好,可巧仔细了,那真是一女子,不是男人假扮的?”
  为了多活几年,我才不愿看呢!便说:“不确定你去摸摸人家胸脯不就知道了?”再让他色!活该!被报应遇上东施了吧?
  要吃一个地方的特色美食,是不能去大酒店而要去街头小馆的。因为大型酒店为附合南来北往,各种高档人的品味,已将饭菜做的大众化了,而街头小馆只针对附近百姓,做出的菜才是地方原味。
  我和朱君止就进了这么一家小馆。窄窄的长条板凳,旧得裂了缝隙,却擦拭得很干净的桌子,还有个说书老头儿。
  看店中客人,无不翘首聆听的样子,我猜这老头儿铁定特能侃,这家小馆八成也指着他赚银子呢。
  随便点了几道菜,我们与其它客人一般,静听说书。
  “……话说那武林大会呀!可谓英雄枭雄齐聚一堂,个个对那盟主位子虎视耽耽。谁人都知道,绿林朝廷素来分得清楚,互不干涉,江湖就是又一个天下!谁要得了盟主之位,就成了土皇上了,要什么,得什么,张张嘴就来,美女金钱,一抓就是一大把啊……”
  “这老头儿也太胡说了,月秀也做过盟主,却没见他风光到哪里。”朱君止BT笑着,对我小声道。
  “他才做几天?况且就他那小受脾气,别人不明面上给他气受就不错了。”就算当领导也要有当领导的潜质。还是那句话:武功好坏不是出来混的标准。
  “……这武林大会五年一次,选武功高者为盟主。其目的专是为团结正派力量,对付邪魔外道的武林败类……”
  朱君止轻蔑一笑,没说话。那小样儿就好像在说:邪魔外道头子在此,有本事砍我来!
  “……提到武林败类,就不得不说魔教教主朱君止……”
  白上朱君止一眼。怎么样?说到你了吧。
  “……尔等不知,这姓朱的魔头其实是地狱逃出的鬼魅!他心狠手辣,凶残至极。吃人饮血,无恶不作。当年他为一从墓穴中爬出的妖女大开杀戒,血洗整个武林,才使得如今武林人材奇少,今年的武林大会也被迫取消……”
  朱君止抛我记媚眼,那意思显然就是:娘子稍安勿燥,也有你的份。
  忽有一人拍桌子发言道:“我怎么听说那不是妖女,是仙女啊?听俺住凤凰山的老哥们说,人家是羽化成仙了呢!”
  说书人被顶得面上不大好看,重声道:“与仙人在一起的是仙,与魔物在一起的是妖!莫说她,就连凤凰山上的神人玄门主也是!再说你知那妖女是谁?正是大名鼎鼎的采草贼——萧夕夕!她是淫娃转世,祸害男子无数!身边还有至少十位的随身夫侍!”
  额滴娘呀!什么时候多出三位的?偷眼看去,只见朱君止面色如常,还因这话笑出声来,才从心里松出口气。这话要是被那几个听到了,不炸锅才怪!
  之后那老头就开始讲朱君止怎么怎么不厚道,怎么怎么不是东西,我怎么怎么强奸良家美男,怎么怎么诱拐了十个夫侍。也难为他讲得有头有脸,虽然莫名虚拟了三个人,情节也大多杜撰,但像玄辰星,月秀,铭王爷的名字都讲出来了。剩下的风契,他说是个眼如铜铃,身高五丈的妖怪,而萧然则说成敌国的叛军,因为我的关系,免了一场兵戎相见。看来在他们眼里,我这色娘还有点用处。
  我和朱君止不动声色地一边听,一边吃。觉得有些饱了,就叫伙计结帐。临走时,朱君止倒了一杯茶,亲自端着给那说书人送去。面上笑嘻嘻道:“老人家辛苦了,晚辈给老人家敬茶。”
  我心道不好,这家伙又要害人,忙欲上前拦住。可那老人猴急得狠,我刚刚扑过去,他就端着杯子喝个精光!
  “谢谢小兄弟啦。小兄弟生得如此英俊不凡,一表人材,不知尊姓大名?”说书老头儿笑容可掬道。
  “姓不尊,名不大,区区敝人,朱君止是也。”抱拳作辑,答得真体面!
  老头儿一下子被噎住了,张嘴瞪眼没了声响!其余看客也是,原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怔怔着大气也不敢出!
  我狠推朱君止一把,小声跟他道:“自己名声臭怨不得别人!你下什么毒了?快把解药给人家!”
  朱君止貌似可怜无辜道:“为夫虽最擅于使毒,身上毒物甚多,可也不至对一老人家下手。娘子须得相信为夫。”他说自己擅于使毒,身上毒物很多时,着重了音量,直吓得老头儿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没下毒你送什么茶?”我想当然不信道。
  “我看这老人说得辛苦,才敬茶慰劳他的。此为好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为夫何时骗过娘子?”
  “……天都黑了,咱们快回去吧。”知道再怎么说也说不过他,我暗暗计较着明天再出来探探,要这老头儿真有什么事了,准和他没完!
  朱君止被我扯着,行至门口时,突然又想起什么。身形一闪,已挣开我回到那说书人身边,就见他超BT地笑着,低声对那老者又说了句什么。本来那老者和一屋子的客人伙计,见我们要走,神色已缓和许多,但见他又以绝妙身手折返回去,无不惊骇更甚!那老头儿更是吓得脸色灰白,抖如筛糠!
  这回朱君止没用我拽,说完话就主动拉着我离开了。行至街上,我问他跟那老头儿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家吓成那样?朱君止满不在乎道:
  “没什么,为夫只问他信不信我没对他下毒而已。”
  毒其身为恶,毒其心为极恶!


99.

  我和朱君止回到客栈时,有小丫环在收拾着客厅餐桌上的杯碗盘盏,可见那几个男人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朱君止提议想要送我回房时,恰巧瞥见萧然从自己房里出来。萧然看到我,张嘴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却故意忽略,假假地捂着肚子喊内急,撒腿往茅房跑。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茅房在哪。
  在后院我看到月秀正耍着套速度很快的拳法,见他身形施展灵活,我猜他一定痊愈得差不多了。
  他看到我,就停了招式,走过来对我说:“玄公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用饭时见你不在,就留着没动。去尝尝吧。”
  不舒服得皱起眉毛,我说:“秀秀你真是个怪人。既会吃醋,又会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他微红了脸,垂头不语。
  我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今晚陪我睡吧。我想你了。”
  他脸色更红,迟顿地点点头。得厉害,而且流了很多血。
  “夕夕你……”风契看到我的伤处,心疼地摸着我的翅膀。
  我不待他说完,便把他的手抓开,对他笑笑,说:“没事。我回去等你。”不想他说出来,不想让玄辰星知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什么我不该来的地方?不就是怕我碰到朱君止和程情吗?我已经碰到了,听到了他们的甜言蜜语,又能怎样?
  脚尖发力用轻功飞起,却未窜出几步便眼前金星乱冒,直撞上一棵大树!抱着树杆滑下来的时候,我莫名想笑,觉得自己特像卡通人物!


100.

  “夕!你快醒醒!老板查岗了!”
  “哦?哦!”
  “嗯。很认真嘛。工作态度这样好的员工很难得,年终奖金加一倍。”
  “啊?谢谢老板。”
  “夕夕今天下班真早!出去吃晚饭吧,妈给你相中个男朋友。是公务员呢!”
  “好。可是,妈,你不是在老家吗?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萧小姐你好,我叫费思特。”
  “靠!你就是我妈介绍的公务员?不是干牛郎的吗你?”
  “太太你看,你的孩子多健康?还是个男孩儿呢!”
  “……我怎么记得是女孩儿?还应该有尾巴翅膀的说?”
  “妈妈!我数学考试得一百分!”
  “一边玩儿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优秀少年!”
  “阿姨您好,请您同意我和您儿子的婚事,我,我已经怀孕了。”
  “又一个先上车后补票的!”
  “奶奶,你不要死,你今年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


101.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醒了,也就结了。
  窗外鸟儿宛转啼鸣,不知是在欢快歌唱,还是在骂老公窝囊?定是嫌带回家的吃食太少,把肥虫都孝敬给二奶了吧?
  爬起来抻个懒腰,感觉翅膀在背后张开,舒展自如,一点都不痛。
  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小丫环。手里捧着水盆。见我坐着看他,吓了一跳,扔了水盆就往外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嚎:“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醒了就醒了呗,一睡不醒的才了不起!
  然后呼啦啦就进来一大堆人!都是大帅哥!我大概数了一下,足有七个……等等!七个?
  “一,二,三,四,五,六,七……喂!费思特,你跑错场了!”
  我对月秀说:“你先去洗澡,然后脱光光在床上等我。我还有些事要办,回来去找你。”我还记得和朱君止约好去偷看程情和绿妖“办事”呢。
  溜溜达达又返回去找朱君止,却不料正厅里热闹的很,想我刚才去后院,不过就十五分钟左右时间,就多出一大堆人!除月秀外的六个男人,正以不知什么东西为中心,紧密地围成一圈,或赞叹或议论,或神色凝重,像看到什么稀罕。
  风契的位置处在我对面,他第一个看到我,兴奋地嚷道:“夕夕快来看!朱哥哥的朋友送来一个小怪物!”
  小怪物?好奇着走过去,顺着男人们自动让出的通路,走到被他们议论的中心。
  只见一张四方小桌上,跪坐着一个娃娃。娃娃生着一张粉嫩嫩圆嘟嘟的脸,一双大眼湛蓝清澈,小鼻子微微上翘,粉红色小嘴半张着,唇角挂着口涎。她身穿火红色肚兜,上以金线绣了许多小小的福字,无论从针脚或是面料来看,都是上品。可娃娃的下身却没穿裤子,一条粗粗的,肉肉的棕红色小尾巴蜷曲着被压在屁股下,模样非常乖巧!
  或许是人多使娃娃感觉害怕,她有些惶恐地往后缩着,还不时扭头张望,见我出现立刻如找到救星一般,伸出胖胖婴儿手,哇得大哭出来!
  再怎样的铁石心肠被这么一哭,也会立刻化为一湾暖水。心疼与愧疚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连忙抱起娃娃,“哦——乖宝宝,好宝宝。不哭。对不起,妈妈一直没有时间去接你,别生妈妈的气哦。”宝宝长大了,也重多了。下午与朱君止出去玩的时候曾听他说过,为救治我的羽衣,玄辰星去找美人师父要了乱七八糟的画符,和着他曾经送给我的不知什么材料的白石头指环,碾粉调和给我服下,使我昏迷足月才将翅膀修复。
  当时我心说:好在一直把那东西当信物用绳子栓脖子上,和铭王爷的扇子一样走哪带哪。好人有好报,我要不这么重情重义,哪能得着便宜救自己的小命?
  搂着宝宝入怀的同时,几片洁白羽毛随着动作在宝宝背后飘落。
  “该死的!谁拽她的翅膀了?”细心察看下,只见宝宝背翅上的羽毛凌乱着,而且有几点污渍,一看就知道被人捏过!
  几个男人没有回话,却不约而同小退半步。
  我气哼哼地抱着宝宝,怒视几人道:“妈的都想死是不是?她才多大点儿?翅膀揪坏了,赔得起吗你们?”宝宝是妈妈的心头肉,伤一根汗毛妈妈心里都痛!
  男人们面面相觑仍不言语,偶尔偷眼看我。
  我又把宝宝浑身上下仔细检察一遍,确定再没别的伤处了才放下心来。“风契。”
  “干嘛?夕夕。”金色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里面盛满无辜,还有一点怕怕,“我只摸摸她,没使劲揪她。”
  把好容易止住哭声的宝宝递给他,“你女儿,你看看吧。”
  风契吃惊地张大了嘴,慌手忙脚接过宝宝,动作笨拙地抱在怀里。
  这时我看到其余几人露出了然神色,之后却似有几分受伤苦涩。没办法,就算母猪也不能一下子受孕多头种猪的精子。对于这件事,我只能抱歉了。
  “真的吗?夕夕。可是她好丑哦。”
  “什么?你说她丑?”捏拳磨牙,我有揍人的冲动。那孩子多漂亮!我向来把她当天使的!
  “她那么胖,翅膀又小,尾巴也短,颜色又难看。”
  “……”已撸起袖子,我思考着该怎么打他才不会把孩子吓着。
  “不过我喜欢她!她是我们的孩子,你给我生的,我好高兴!”边说他边抱紧了宝宝,两张娃娃脸贴在一起磨蹭着。
  “……”心情由怒转喜,之后又有些不舒服。任何人在被五双满载哀怨的眼睛盯着的时候,心里都不会舒服!“那个……谁把孩子送来的?还弄了这么一件漂亮肚兜,得好好谢谢他。对了,朱朱,小风风说是你的朋友送来的,你有没有留人家吃饭啊?”
  “是桐魁送来的。他借口有事,也不说明什么,只将孩子留下便走了。”看不出喜怒哀乐,朱君止如往常一般挂着BT笑当招牌。
  我猜桐魁是不好意思跟朱君止说,他老婆的孩子的爹不是他,才落荒而逃的吧?
  “不过娘子可想好今晚要谁陪呢?”不发难他就不是朱君止,没脾气还怎么当魔教老大!
  “……月秀。”要是早知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该三思再行的。
  “他的伤势已然痊愈?”
  “差不多吧,我看他刚才练功挺利索的。”
  “如此甚好,为夫正巧手痒,想与他切磋几招。”
  “朱君止!你忘了答应过什么吗?”冷声厉喝,既使半点武功也不懂,玄辰星凭着胆色也占稳家长的位子!
  “我答应过什么,有何违背吗?你又不是未见月秀的武功比我高明,便是担心,也该替我担心才对。”
  “月秀的伤还未好,你莫要趁人之危!”
  “既然未好,又怎敢做激烈的事?娘子在床上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你莫非要以武力争宠不成?”
  “便就是了,你又如何?”
  “你莫要逼我将那件事说出来!”
  “……呵,何事?”
  “还真是有胆反问!腐蚀散为极恶毒药,见血腐肉,如不及时清除,就会一直溃烂入骨!此药虽毒,却并非难寻之物,天下毒帮,或对毒物稍有研究之人,都有收藏。以此药为恶,确不容易被识出真身份。不过朱君止你可曾想过?月秀是什么人?他的武功造诣如何?只要他有所防备,便是百十来人的大场面,又能把他怎样?”
  “怕是偏不巧,他就是被比他厉害的人伤的。”朱君止冷笑道。
  “那么那名伤他的人,确是武功奇高了。不但刀法凌乱不一,还用在刀刃喂毒这种下三烂手段。”
  “偏就是他仇家呢?有意要他受折磨。”
  “有哪个仇家值得他丧失警惕,事后又不言不语,对整件事闭口不提?”
  “可不好说。怕是他招惹了什么厉害女子,被人家追杀的吧?”
  “哼。月秀什么人品,还论不到你诽议。我且问你,上个月你未入言庄之前,在哪里?”
  “……这么说来,你是怀疑我了?”
  “不错。上月中旬我接到桐魁报讯,说你被陷言庄。而来时路上遇到月秀,他已重伤数日。如此推来,该是在你入言庄之前遭遇毒手的。不过那刀法却并非出自于同一人,而是多人所为。该是些武功平平之辈做的。那些人本没本事对付月秀,不过如有月秀完全不防备之人,骗了月秀,在他茶水杯酒间,随便做些手脚,他便就不能招架。他性子沉默,便是受了委屈,如对方是与自己有关系的,就只会隐忍。”
  “哈哈……”朱君止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一会儿,他突然止住,道:“娘子你要去哪里?”
  将已跨出门外的脚收回,我装傻笑道:“去看程情和绿妖MAKE LOVE呀,本来是想叫你一起的,可见你太忙就没敢打招呼。”
  “娘子不如听完再去。月秀那么沉闷的人,你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汗!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就算他猜出我的本意,也不好说得这么直白吧?
  眼看朱君止虽然还笑着,眼底却已隐现暗红,我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心里相信朱朱是清白的,又怎么会去找秀秀寻问多此一举呢?我是真想看耽美戏的说!”
  “娘子何以为信?论狠毒,论无情,为夫确做得出此事。”
  他眼珠子都红了,我敢说我不信吗?为了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着想,我立刻假装不屑道:“别泡了,你砍谁也不会砍月秀。不但是月秀,还有玄辰星,铭王爷,风契,还有我,你都不会砍。萧然和费思特平时惹不到你,你也不会动他们。由此可见我们的大家庭是和谐美满滴……”
  “夕夕你怎敢如此笃定?”玄辰星打断我转移话题的企图道。
  暗骂玄辰星低能加白痴!这种事情是现在说的吗?如果真是朱君止干的,揭穿他岂不会惹他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如果不是他干的,他蒙受冤枉不舒服,肯定也得砍十好几人泄愤!朱君止武功这么好,月秀的伤又没好利索,真打起来谁治得住他?
  脑子里一边想着主意,我一边着重语气道:“我当然笃定!朱朱虽然是坏蛋却绝不是小人。我见过他滥杀无辜,可从没见过他恩将仇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猪与马的构造不太相同,但好听的话,总是喜欢的。“连言庄老头儿不也是吗?他想害朱朱,可朱朱走的时候只拿了他的武功秘笈,没伤他性命。”说话主要靠语气,语气真诚,就算假话也真了几分。
  于是说到后来,连我自己也不由得信了。确是如此的,朱君止从没伤害过任何对他有恩的人!就算玄辰星几次三番指着他鼻子骂,他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月秀在他身中粉絮时,曾以内力给他蓄命。皇上发兵十万围剿昆仑山,是铭王爷替他解围,而玄辰星既替他治过箭伤,又不顾危险和风契去言庄救他。朱君止并非无情无义,而是太重情义。他就是太重感情了,才把道德论理当成狗屁,为人处事随兴到变态!
  顿了顿我又说:“再说朱朱是杀人的行家,出手一向坚持‘快,准,狠’三原则。哪会这么没水平得让秀秀得了喘息时间恢复?而且他就算怕被人认出是他干的,也用不着又下毒,又雇人那么麻烦。直接灌了迷药,一刀抹脖,再把尸体喂猛兽多简单?还有火烧,烧得面目全非,亲妈都认不出来!还有硫酸不晓得你们知道不?费思特是一定玩过得啦。那个最好用!不管活人死人往里一扔,四小时……不,我是说,两个时辰之内就会化成一丁点儿残渣,连DNA都验不出是谁!”
  一干人等被我说得目瞪口呆,大有开了耳闻的样子。统一将视线从朱君止身上移开,集中到费思特身上,看得那家伙一个劲打冷颤。
  “原来费兄才是使毒的行家,有机会定要讨教一番。”朱君止笑嘻嘻地抱拳行礼,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不过他偶尔会瞄向我,眼底涌动出的深情感动,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这一次果然赌对了,他没错。
  萧然和铭王爷被这么一说,也貌似恍然大悟,先后对费思特拱手,口称失敬。风契本想有样学样,却因为抱着孩子行动不便,只好象征性地晃晃胳膊。然后对我说:
  “夕夕真厉害!找来的哥哥都这么有本事。”
  我冷笑不语。暗爽地看着费思特脸色阵红阵白,既窘迫却又不知如何辩解。该!等着朱君止找你“讨教”吧!谁让你刚才不替我女儿说话,任由他们把她当怪物!
  “那么夕夕是信定了朱君止了?”唯一不卖我面子的人开口了,我开始考虑他为人这么冷情,是不是住在冷宫里更适合?
  我说:“爱一个人,当然就要信他。没条件,没选择的。”
  他道:“如此便将他人生死置之不理了吗?就算你刚才说的在理,可没有物证人证,又怎能让人信服?”
  我皱起眉毛,说:“那也没什么证据说就是他做的呀。先入为主的观念可不好。”
  他说:“那便要他证明不是他做的。只要他能找出真凶,就算我冤枉了他,与他陪礼道歉,任他惩罚。”
  “可……”
  “可如我罚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呢?”朱君止显然对玄辰星最后那句话很感兴趣,甚至于抢了我的话头道。
  “只要我能做到,无论是否愿为,定如你意!”
  “君子一言既出,可不反悔?”
  “定然不悔!击掌为誓!”
  啊啦?为什么掌在半空停了?
  “不过,这事需得有个时限才好,相信夕夕与大家都想尽快看到水落石出。”
  “玄兄此言有理。若小弟拖个三年五载,将此事赖去也不好了。便定为三日如何?三日内我查出真凶,咱们便依你刚才所言。若查不出来,我朱君止性命是你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人才啊!人才!萧夕夕古代游什么最贵?当家主夫!
  月秀被砍这事儿肯定算不了!可问他自己又问不出什么。玄辰星干脆来个栽赃嫁祸,让平时最惹他厌的朱君止背黑锅!这样既可以出气,又能激得朱君止尽全力撤查此事。他的办事能力比较强,手底下人又多,这种事交给他最好不过。朱君止如果查不出真凶,以后会更服管束,有利无害。如果查的出真凶,要玄辰星做某些不愿做的事,也不要紧。依着玄辰星的脑子,到时一定会想出周全解决办法。这就不劳别人操心了。
开过家庭会议朱君止就跑了。玄辰星对他相当刻薄,所订的三日之约竟也包括今日!时间赶得很,朱君止就算再舍不得放我鸽子,也只好放了。
  我觉着没关系,他不陪我,我可以自己看。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时,从窗口飘上屋顶,寻到程情的房间,掀了瓦片往里瞅。
  咦?瓦片怎么这么滑?哎呀!滑出手去了!我抓——
  瓦片没事,我摔了个屁墩。
  屋内传出程情和绿妖的暴笑声,其中程情还大声嚷嚷着:“耽美戏好看吗?之后还有更激烈的MAKE LOVE!用摔跟头来支付门票很划算了!”
  他奶奶!他怎么知道我要偷看他们?准是偷听我们开家庭会议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仇姑奶奶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好容易把自己弄干净了,我去找月秀,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玄辰星。我猜其实他就是一直堵在我房门口,干等着我露头收网的!他努力装得自然些,就好像刚巧从这里经过似的。他把一只上面罩着大碗的盘子塞给我,说“正想拿去喂猪呢,可巧见着你,给你吃吧。”
  差点没被气岔了,我愤愤地把盘子扔回给他:“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讨好就讨好,说得那么难听,我想吃也不吃了!”
  他捧着盘子脸色渐红,不情愿地放软声音道:“只喂你,不喂猪。这总可以了?”
  我说:“有胆你把朱君止叫回来,对着他再说一遍!”怪不得他逼着朱君止赶紧滚蛋,原来是想跟我单独亲密接触!
  “……算我怕了你了!就是给你做的,我看着谁也没让动。快吃吧,都搁一下午了,也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他又重新把盘子塞给我。因为动作过大,大碗掀开少许,由缝隙中溜出的香甜奶油味诱得我精神一震!
  “我靠!你又拿我的镜子去我老家啦?有没有顺便给我妈报平安?”
  “胡说什么?我才没时间去。这是费思特指点我做的,他说你喜欢这种加奶又加糖的东西。说是叫蛋糕。”
  “这家伙还真有心。不过他说你就会?你简直是个天才!”
  “多谢夸奖,愧不敢当。”
  “跟我就别那么虚了好不好?你脸上明明写着‘再多夸两句’……呃,没事,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谢谢你的蛋糕,我走啦。”
  “等等!你还去哪?”
  “找月秀啊!早就跟他约好的。”
  “那我做的蛋糕怎么办?”
  “你这算是争宠吗?安啦,我不会剩的。作为报酬,明天就让你侍寝吧!算你走运,还没人跟我预约。”不待他反驳,已使上轻功溜了。呵呵,那“侍寝”二字果然有板砖效果,眼瞅他的白玉面孔一下子变成大便色,心情立刻舒畅得不得了!
  抱着盘子往左走,下楼梯,往右拐,再上楼梯。忽见楼下角落处拐出一黑衣人,身背包袱,鬼鬼崇崇欲从后门溜出。
  黑衣人听见身后有响动,回身察探,见是我,轻轻叹出口气。
  就这样彼此对望了两秒,我觉得该说些什么,便道:“你半夜不睡觉背个包袱去哪?王爷有事差遣?”
  他苦笑,也可能是冷笑,“没事。”
  我奇怪,“那你去哪?”
  他顿了顿,说:“去别的地方。”
  “哪里别的地方?”
  “随便哪里,天涯海角。”
  “……你的意思是离家出走?去流浪?”
  “嗯。”
  “为什么?”
  他又顿了一会儿,说:“以前便是这么打算着的。想与那些江湖人一样,无拘无束地过一辈子。”
  我说:“现在也没人管你呀!难道小铭子公报私仇给你小鞋穿?我骂他去!”
  “夕夕别闹!不关王爷的事……是我自己想走……王爷真的很喜欢你,别辜负他。”
  “听你说得好像交待临终遗言似的。”
  “……还是不会说好听的。不过也没差多少,就算是如此吧。”
  “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
  “你想跟我离婚?分手?远走他乡娶个老婆生一堆孩子?”
  “……”
  “靠!我还没写休书呢!过来让我打断你的腿先!”
  “……我曾想过像王爷那样放弃一切地讨好你,可是做不到。我也不会像朱君止那样哄你,有无穷主意陪你玩耍。玄辰星的惊人美貌我比不了,风契的可爱我又装不来。月秀那种毫无怨言地包容我更是无法办到!就连费思特都懂得投你的脾胃喜好,比我更讨你喜欢……其实你也并非喜欢我的。只是那时我送上门,你未曾拒绝罢了。你今天说爱朱君止,就会绝对信任他时的模样,让我很羡慕他。我也希望可以有个人如此这般对我。我……”
  “所以你就想甩了我,找个温柔女人过活?”
  “……”
  “你信不信我会叫玄辰星,小铭子,还有朱君止借人给我,从明天起在所有的城、县、乡、镇、村里贴大字报,画上你的样子,下面还写上——色娘萧夕夕专用陪睡!”
  “无赖行径。随你如何。”
  “那我再加上一行:‘有胆沾染者,小心全家男人贞洁’呢?”
  “随你!”
  “要是再加一行:‘我爱你’呢?”
  “……”
  “我说过好话了,该你了。要知道那大字报一贴,就没有女人会要你了。你快说些软乎话来哄哄我,不然会孤苦下半生的!”
  “……我勿需被可怜!”说完,他转身大踏步走出门去。
  我被那种豪迈气势惊得呆住,半天才反应过来,“丫真他妈有种!”
  被先后这么一闹,去找月秀时,已经三更天了。他的房里还燃着灯,火苗不时跳动几下,似是静寂中的乞盼。
  纵使明知他不会睡,仍然轻轻推门进去。心底压了愧疚,就觉着连呼吸得重了,也是罪过。
  见我进来,月秀没有说话。只掀起半边被子,露出有着漂亮肌肉的男人的身体。他快速拣了叠放在床头的衣物遮住身子,起来把灯烛吹熄,然后把我拉上床去,温柔地解我的衣。
  “刚才我和萧然吵架你听见没?”
  “听见了。”
  “那你怎么不问?”
  “听得很清楚,没甚可问的。”
  “……你就不想说说谁对谁错?”
  “不想。”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去追他,太绝情了?”
  “不是。”他说。“没有对错。”
  “啊?”
  “这种事情没有对错。”他又重复一遍。然后又想了好久才叹息着道:“你有分寸。”
  “我有什么分寸?他这样倔的脾气,就算我今天把他拉回来,明天他也会走!”
  “……”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每次都这样的不愉快!总是吵,总是吵,吵得我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
  “不管他了,说说你。我让你等这么久,你有没有生气?”
  “不气。”
  “耶?这样都不气?那……我如果一夜不来呢?”
  “……不要紧。”
  “真的假的?骗我的吧?你应该很生气才对!然后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不会……以后都不会。”
  “嗯。”
  “为什么?”
  “……”
  “该不会你也打算像萧然那样有种地甩了我吧?”
  “……只要你在,怎样都没关系。”
  被我的那次不归吓坏了吗?胆小的秀秀。温柔的秀秀。委屈求全的秀秀。宁可伤害自己,也要成全别人的秀秀……与他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负担,只要放松享受。
  我不喜欢在黑暗中做爱,觉得帅哥的身体,只有看得清楚才更好玩。可月秀不让。他也不说什么理由,就紧箍着我,仿佛怕我突然跑了一般,还抓着我的手,不让我乱摸乱动。
  我开始不解,后来便想明白,问他道:“该不会你怕我看到你身上的疤痕吧?”
  他默了半晌,说:“嗯。”
  我说:“没关系的。我爱你!就算你毁容了我也要你!”开始的招惹是为了那身皮相,后来被他感动,就是为他整个人,整颗心了。
  他的胸口震动了一下,没言语。
  我说:“你不信我?我可是认真的!只要你不跟别的女人跑掉,我就一辈子爱你,一辈子跟你……”一边说着,一边骑上他的身,掐了他胸前乳珠,吻上他的唇。
  疯狂中我摸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上面仍然摸着油腻药膏。
  心疼得好像被人用刀子扎入心脏,转圈个,再剜出来似的!
  我愤恨道:“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绝对不会!”
  “夕……”他急切地想要说什么,我却捂上他的嘴。
  “嘘!坚持沉默这种美德吧。从现在起,你的嘴巴只能用来吻我,或者口交也可以。”


102. 

  我把蛋糕抹到月秀的棒棒上,像舔棒棒糖一样吸吮干净。月秀被我吸得好爽,可是又怕弄脏吃食,不敢射出来,忍精得忍得身子发抖,棒棒都憋成紫色!
  我就说他思想不开化,活该的!跟他说过多少遍了,他又没爱滋病,那东西就跟口水差不多,吃了没什么害处。大不了他过意不去,也分他一半嘛。
  于是我用舌头在他的棒棒上卷了一点蛋糕喂到他嘴边。
  哟!老哥跟我耍酷,头一偏,睛一闭,愣装没看见!
  我老大不爽。发狠地抱住他的脑袋,堵住他的嘴,硬将舌头伸进去胡乱搅和!
  他不好反抗,又很不情愿,只能无力又无助地躲闪几下,勉强含了我喂入的东西。
  “吞下去!”我霸道地命令,“你自己的东西还嫌脏?要不要姑奶奶帮你割下来?”
  他无奈咽下,初时表情好像在饮毒药,片刻后又变成惊喜享受。八成是被食物的美味征服了。
  我换上笑脸问他:“好吃吧?”
  他点头。
  我又拿了蛋糕涂到自己的私处,说:“换你了!不许用牙齿,否则我把你咬到明天不能见人!”那种滋味他尝过。记得某次我纯属欺负人,把他咬得满身都是牙印,甚至连脸上都有一个。羞得他整整两天没敢离开房间!
  感觉周围的空气猛得热起来,我猜肯定是他害羞,脸红发烫害得!搞不好全球气温变暖,其中也有他做的贡献。
  他把头埋得很低,慢慢地变坐为跪,将脑袋凑近我的小腹。
  我揉揉他的头发,鼓励道:“乖,不怕。我有洗得好干净!就差喷消毒水了!”
  “不是……”他轻轻摇头。
  他伸出舌头试探地在我两腿中间轻舔一下。
  浑身一个激灵。就好像被带着蜜糖的微弱电流击到!私部突然被如此轻柔的碰触,甚至比被有技巧地抚弄更有感觉!
  他被我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仔细观察我半天,发现我并非不满,便又凑上舔舐。
  柔软的舌在敏感的中心律动,无论亲吻或是吸吮,都是小心翼翼的。口交与做爱的不同正在于此,删除了一切被掠夺的不快,只余下满满呵护。
  忍不住的呻吟从嗓中溢出,我不自觉地紧扯了他的发,勾紧脚趾喊出他的名字。完全的臣服的男人,无论身或心都只给我一人!绝对拥有,没有不安,没有可能!
  早晨起床时,我看着那只余点残渣的装蛋糕的盘子偷笑。月秀不解地看我,我对他道:“你猜,如果我告诉玄老大,说我们是如此品尝他精心研制的美味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月秀的脸又红成煮熟的虾子。
  我故意逗他:“昨晚玩得累了,懒得下床。不如你帮我把盘子还给他?”
  “……伤口痛了,想再睡会儿。”   
        萧然的离开,并未给这个大家庭带来多少影响。甚至彼此在言谈间有意避开与他有关的话题。唯有风契很单纯地问过,为什么萧哥哥不在?玄辰星就很云淡风轻地跟他解释,说每个人喜欢的生活是不一样的,萧然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了。
  过了两天,朱君止回来了。他如往常一般笑嘻嘻地,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闪烁,像是在隐瞒什么。
  他神情暧昧地叫玄辰星屋里说话,肉麻的态度让玄辰星的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几乎毁了一张绝世容颜!
  我想起之前朱君止说查清事实后,会让玄辰星做件很不情愿的事。生怕他会借此机会要求与玄辰星“实战”,连忙跟过去偷听。众老公们相亲相爱,我当然乐不可支,但若过了头,发展成“做爱”,就是天下第一大灾难了。
  “……你莫要如此鬼祟!夕夕还以为我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非是做见不得人的事,而是说见不得人的话。不鬼祟些,怎能显出见不得人?”
  “哼,有话直说!”
  “玄兄莫要总对小弟板着脸好吗?小弟此事办成,也不求别的,只愿玄兄从此对小弟客气些,说话时面上带个笑。”
  “……先说正经事。”
  “此事就是正经事!小弟不才,平时手底下也有几人跟随。他们总见小弟受气,又不还击,还以为小弟窝囊。常此以往,怕将生轻怠之心,行为散漫,不服管束,小弟糊口之根本动摇矣……”
  “你那邪教散了也罢!倒为武林除害!”
  “只怕为害武林的不光是我朱君止,即便除了也没甚好处。”
  “此言何意?”
  “正派人莫非就不做苟且勾当吗?无我霸着恶名,又怎方便别人披着人皮做鬼事?”
  “你见着何人披人皮做鬼事?”
  “娘子初醒那日,我曾陪她上街玩耍,偶见一身形秀美的妇人,打扮得鬼母一般。那时我便奇怪,天下女子无不爱美,纵使像娘子那般不善脂粉的,也绝不愿糟蹋自己。于是我暗中留意,发觉此女一直尾随我和娘子,直到我们入了客栈。后来我又遣人打探,得知此女是与我们一道入城的,正借住在临街民宅内。小弟找这位女子详细寻问,方才得知早在之前她就一直跟着我们,因怕被认识出来,才不愿以真面示人,装成不喜人的邋遢相。”
  “怎会有此事?为何我们没有任何觉察?”
  “呵。我们太过人多势众。只那王爷主子的随从就有三十多人,走到哪里不被瞩目?更何况从言庄离开时,我的元气尚未恢复,月秀又重伤不醒,就凭尔等泛泛之辈,如何能觉察到高手?”
  “……那女子意欲何为?”
  “寻夫。”
  “寻甚么夫?”
  “当然是丈夫。那女子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女侠客,善使双手峨眉刺,有个绰号叫媚娘子。”
  “未听说过。”
  “你不愿理江湖事,又不爱对女流之辈做些打听,她的名号又不似咱家娘子那般响亮,不晓得也是自然的。只是她的出身门派你却定是知道。她师承嵋山,是响当当的武林正派,因曾救先祖皇帝有功,被朝庭特准可眷养私兵。当年武林大会上,也是他们说尽我的不是,力推言秋玉做盟主,唆使他假意从我,又屡屡背弃于我!”
  “如此说来,你对他们是恨之入骨了,想必在言秋玉死后,又找了人家许多麻烦。不然那嵋山如此势力,又怎会一连数年在江湖上都无做为?可这与那媚娘子寻夫又有甚关系?”
  “哈哈!有仇不报非君子!玄兄真乃小弟知己。今日与玄兄把言甚欢,不如你我出去找家酒馆喝个痛快?”
  “……”
  “罢了,小弟接着说就是。不过我劝玄兄还是多笑些的好,你可知娘子在背后叫你‘冰雕’?”
  “……你知道她常常称你‘朱朱’又是何意?”
  “咳……那嵋山派遭小弟祸害一蹶不振,为求不被赶尽杀绝,竟与川中毒门私里勾结。他们将本派武功教些与毒门,毒门再送好处与我周旋……玄兄为人正直,定看不惯我们邪派互相狼狈为奸,所以这些事也不与你多说了。只听那媚娘子诉说,她曾在投宿客栈梳洗身子时,被一男人闯入非礼,之后那男人逃之夭夭,弃她贞洁名声于不顾。她屈辱不过几欲寻死,幸被同门所救。同门劝其回山,将遭遇诉于恩师。其师甚是护短,闻知徒儿受辱怒不可遏,遣门下众弟子寻找那做恶禽兽。找到之后,先是依着当时人数,共一百一十三人,每人砍去一刀,不伤要害,然后以救命为要胁,逼那男人娶媚娘子。那男人不从,媚娘子的师父便吩咐人在其伤口上涂抹毒门赠与的腐蚀散,并且扬言只有答应婚事才给解药。那男人仍是不应,他们一怒之下便将其弃置荒野,由他自生自灭。”
  “你所说可无半点虚言?月秀真的做出……”
  “小弟倒以为月秀做了什么没甚大不了的。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更何况只是暂时需求。可那嵋山派自誉名门,却做出我等魔道方能做出的狠毒事,让我甚感钦佩,刮目相看。与此等表面大善,背里极恶比起来,我朱君止真太不成气侯了。”
  ……
  胸口痛得很厉害,无法形容的难过与委屈在其中翻腾!
  昨天夜里,我还感叹着完全属于我的男人,今日便成了负情薄性的淫贼!是人性真的这么复杂难测,还是我太愚蠢,狂妄到自以为是?
  “嵋山派如此为恶终有得报。可我始终无法相信月秀会做出这种事!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他缄口不提此事,便是不愿让人知道。你去问他,他就真会答你吗?更何况他心念娘子,宁受苦楚折磨也绝不另娶。此等痴情,戳出污点岂为不美?”
  “那此事就算了?夕夕问起该如何交待?”
  “娘子聪明得很,当然懂得如何处理得当。是吗?娘子?”
  ……
  原来他早知我在偷听!果真是我太愚蠢了,朱君止是什么人物?他要真想背着我说什么,又哪会让我听去一个字?他那番话是明明白白地说给我听!他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偶尔偷个腥已是很本分的事,他说月秀还对我痴情,要我懂得处理……这并非他的个人感言,而是所有这个时代,可能一直绵延到二十一世纪所有男人的想法!
  这是个男人为尊的世界,男人可以做想做的一切,包括睡无数的女人!而女人不能!
         

103.

  肯一同跟我在一起,容忍我同时拥有他们,已是有驳常理,对我天大的纵宠了!我不应该再奢求更多,甚至要乐于接受他们偶尔的艳遇。那么,我对他们又算什么?一个很好的情妇?性伴侣?青楼中众人争抢的名伶?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对我说:“萧夕夕,我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选了,欢迎来喝喜酒。”
  就如萧然。
  我现在明白萧然为什么会走了。我不怪他。他是很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男人,他需要那种谦卑的,恭敬他,以他为天的女人!而不是我——一个跟许多男人保持关系,并且还恬不知耻,引以为傲的荡妇!
  闻我久不作声,朱君止把门拉开,把蹲在门口的我拉起来,笑道:“娘子怎么变得这样乖了?为夫还以为你会骂人呢。”
  我想对他笑,可勉强了半天也没笑出来。我看到玄辰星站在一旁,见了我面露惊讶,却又并未说什么。,心情不由得又沉下许多。
  “没什么。我觉得累了,想歇一会儿。”连他也没有安慰的话吗?果然也是赞同朱君止的,本来还以为他会因为看不上朱君止,多少辩驳几句呢。
  “娘子想去哪里歇息呢?为夫陪你可好?”
  “不用了,我只想回房。”
  “那为夫就陪娘子回房好了。娘子若要回家,为夫也赶得上及时相随。”
  “……”
  “用不着你相随!有你在旁,还不知要挑拨什么!夕夕且莫信他,随我去找月秀问个清楚!与这满嘴胡说八道,整日想着如何独霸你的魔物比起来,我宁可相信月秀自己说的!”
  “既然如此,请便。”朱君止冷笑,“娘子若不信我,也请与他同去。”
  “……我信。”我说。
  即使心里再痛着,我还有理智,还得强打精神思考。我已不是孩子,没有权利再去纵容情绪左右自己的思维!
  我相信朱君止没有说谎。他骗谁都不会骗我。他是那样地爱着我,就算他大男子主义思想根深蒂固,可对我却是极端的纵容与呵护!变态就这个好处,不用遵从正常人正常的思维行事,即使想法一样,也会另寻乖张作为。
  “不用找月秀,能问出来的话,我早就问了。”严格说起来,月秀比萧然更酷。同样见不得人的事,我先威逼恐吓,再温柔利诱,萧然多半就会松口。可月秀却不管是谁,不管怎么折腾,就以一招应万变——沉默。
  “可若不是他亲口承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没必要相信或不相信。现在该讨论的是如何处置伤害他的人,而不是再伤害他一次。”朱君止不是说他宁可被砍死,也不愿娶别的女人吗?即然他痴痴念着我,我又很爱他,干嘛要自找苦吃把他往外推?
  情敌找上门来不思对抗之法,而是只想着找老公麻烦的话,只有做下堂妇一条途径可走。
  好吧。就算月秀不厚道,想上别的女人,我弄个男式贞操带给他系上不就完了吗?至于那女人,才真不该放过她!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既然跟月秀有一腿,就不该害他,更不该在害完之后还跟着他!
  对了,弄贞操带的时候还得想着给朱君止也捎上一条,在他的字典里永远都不会有“出轨”这个词,他最喜欢跟着感觉走,只要看得上眼的,有感觉的,不管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的,他都有本事抱上床去!


104.

  朱君止领头带着我,玄辰星在屁股后面做跟班,一行三人不怎么光明正大地找到媚娘子借住的民宅。
  之所以不光明正大,因为我们是翻墙出去的。正午时分包括月秀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正厅吃饭,我们三个冒然出去,定会惹人奇怪。一旦有人问起,答假话对不住人家,答真话又怕月秀介怀,还不如偷溜得好。
  当然也不能吃完午饭再去。任谁憋一肚子火,也会觉得没胃口!
  我和朱君止都会轻功,翻个墙比放个屁还简单。只苦了玄辰星,附近没有梯子,我和朱君止要抱他,他又觉得丢脸。最后朱君止坏心眼地指个狗洞给他,说要么从这里走,要么甭去了,他才咬牙钻了爬出来。只弄得一身雪白长衫成了灰色,冰雕成了杂毛兔。
  媚娘子借住的地方,与我们包下的客栈只隔了一条街。从那个房子最左边的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到月秀的房间。相当不错的地脚。
  门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对兄弟模样的人守着摊位在卖水果。见了我们三人,立即低眉顺耳,大气也不敢出。
  我与玄辰星肚中明了,有意去看朱君止,却见朱君止并不理他们,仿若无视一般径自走到门前,露出一脸BT笑道:“就是这里了,娘子请。”
  切,他说请就请?门口摆俩站岗的,就真以为是他自己家啊!放在二十一世纪,搁谁都得告他侵犯隐私权,榨个十来万的精神损失费!
  正寻思着呢,门忽然开了。一位身材苗条,打扮得体的少妇样女子立在其中,对我们施个万福礼,垂着脸,温温婉婉道:“各位既然来了,何不屋里坐?传言出去,人家还以为小妇人不懂礼仪,有意怠慢。”
  无论她愿不愿意,我们都是要进屋的,倒不如她先道声“请”,于面子上还好看些。
  有见地!看来是一知识女性。
  本来还打算踹门板来发泄下情绪呢,可人家抢先行了礼,就只好咽回去憋着。
  屋里摆设很简单,普通的桌椅板凳,白瓷的茶壶茶碗。她邀我们坐下,然后摆好茶杯,沏上茶,给我们每人端送至眼前。
  “昨日朱教主来拜访过,小妹就断定今日姐姐要来了,所以先备上热水粗茶候着,专等着给姐姐敬上一杯。”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一杯茶递给我。然后再给玄辰星,再给朱君止。看来她已把我们的家底摸得很透了,知道谁是家中老大。
  有本事!是一难缠的知识女性。
  我没喝茶,捧着茶杯细细打量她。仍是那日在街上见到的妇人衣饰,只是丑陋粉妆已然不见,露出的清丽面庞好似空中皎月。杏核眼,悬胆鼻,唇形丰满娇美,淡淡点了些许胭脂。好一个清丽佳人儿!
  “姐姐怎的不喝?莫不是嫌这茶太过粗糙?也是,姐姐入过皇宫王府,身边还有位王爷做伴,衣食用度自然高人一等,看不上这些民间东西了。”话说得很委婉,眼底却浮了淡淡轻蔑。只怕她真正以为的并非我嫌这茶水不够高档,而是害怕被下毒吧?
  忍了心里狂怒冷笑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力道不轻也不重,刚好发出声脆响。
  朱君止从来跟我都是一头的,我不喝他当然也不喝。他在脸上挂了BT笑当招牌,将茶杯于指间把玩出花样。似是有意炫耀,他在把玩间用了些许内力,只见无论茶杯翻转或倒扣,其中茶水竟也稳稳蓄着,不溢出一滴!
  玄辰星就简单多啦。他没朱君止那么本事。就本本份份地如我一般把杯子放回原处。只是比我还不礼貌,不但弄出声响,还将左手小指浅浅地伸入茶水中搅拌了那么一小下。
  媚娘子先见了朱君止动作,脸色微变,待又见了玄辰星的举动后,更是忍不住将惊惧色摆到脸上!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怕玄辰星比怕朱君止多些,难道是因为玄辰星把手指伸到茶水里比较恶心吗?
  莫名其妙的,媚娘子对我的态度一下子恭敬许多,甚至还有些畏惧,言谈也从暗给下马威转变成哀泣着装可怜。
  “姐姐此番来找小妹,想必是为了月相公的事吧?小妹恳请姐姐千万莫要怪罪相公。千错万错只小妹一人错,姐姐要罚要打,也请只对小妹一人吧!”说着说着,双膝一软就欲跪倒。我也不拦她,起身往旁边一闪,避开她的大礼。
  “我知道错在你,而且不打算原谅你,你跪也没用。”张嘴吐出这句话,我自己感到相当意外。本还以为会愤怒得大骂三字经呢。
  媚娘子并未被话语说得尴尬,继续跪着可怜道:“姐姐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却不要责怪相公。他实在并非有意,只是错已铸成,无力挽回……”
  “我怎么处置自己的相公,就不劳别人费心了。我今天就是想来告诉你:要么立刻走人,从此别再让我们见着你,要么让我砍足一百一十三刀,随便扔哪个地方自生自灭。”
  “……我已是相公的人,死也是相公的鬼,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的,请姐姐杀了我吧。”
  “……”我怕死。也怕别人死。所以尽管嘴上说得狠硬,可真要杀人时,我却怎么也做不出!
  朱君止看出来,对我笑道:“为夫陪娘子来此,可不是摆设的,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娘子尽管吩咐。”
  “吩咐你去杀人吗?依我看倒不如做个摆设。”玄辰星冷道,然后又对我说:“夕夕切莫一时冲动做下错事。月秀不愿别人知道这事,只怕也是愧对这位姑娘,怕有人找她麻烦的。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还要计议如何?莫非要给月秀纳妾吗?”朱君止这回也不相让了,与玄辰星针锋相对。我想大概是因为玄辰星在外人面前骂他,让他面子上很有些过不去,所以恼火了。
  “……需得想两全之法。”
  “玄兄如此说来,想必已有高见。小弟请求赐教。”
  “……我还未曾想好。不过月秀既然坏了人家姑娘清白,总得要负责!大丈夫务必如此!”
  “哈哈!这么说,我祸害良家女子无数,岂不要设后宫三千?还有王爷府上也有不少女眷,不如都找来一起生活,与娘子姐妹相称。娘子以为如何?”
  “……你的意思是,”抬眼瞪上玄辰星,“她是姑娘,是处女,被上了就要被负责。而我不是,就算再怎么付出感情也活该被踹。是吧?”很好。朱君止这把油正浇在我火头上!那么尽量烧吧!看最终谁成灰!
  “夕夕我……”
  “你闭嘴!”
  转头再对向媚娘子,“在我的老家,处女膜八十块钱一个。相当于这里一吊钱那么多。你要是想补上,我随时可以帮你。但我绝不允许你跟月秀有任何交集!我爱他,他也爱我。没有你插足的缝隙。”
  媚娘子的身子震了一震,脸色泛红又变白。她默了好一会儿,温婉又坚定着开口道:“我可以等。”
  “你等什么?我讨厌你!不愿意看到你!我要你现在就离开!”
  “我可以不让你看见我!我只等到你不要相公的时候就与他一起离开!”
  “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他?”
  “你无非是看中他样貌英俊,贪他美丽!可岁月催人老,他终有容貌衰逝的时候,到那时你就不会喜欢他了,我就可以带他走!”
  “……”
  “你有那么多夫侍,我却只愿守他一人。我比你更爱他,会真心对他好。求求你,请成全我!”
  “……你骗人!你真心对他好,为什么还要伤他?”
  “我不愿的!我有苦求师父放过他,可师父却骂我丢尽嵋山派的脸,将我逐出师门……”
  之后没再说什么,我逃也似地回了客栈。
  心里还残留着感动与震撼,之前的怒火与愤恨已被挤到小小的角落,几乎惭愧地无容身之地!
  输得好惨!打架我不怕,骂人我不怕,可她那么爱月秀,我真的怕了!漂亮,聪明,有能力,对爱至死不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完美到无懈可击,对于男人来说,她更是最好的妻子人选!不能否认的,月秀与她在一起,是会比与我在一起幸福得多!
  我该放手吗?         

105.

  夜里睡不着,我坐上屋顶看月亮。满天星斗闪烁,炫耀美丽的同时,却无声无语。也许它们并非在炫耀。只是未故意掩示光芒地呆在自己该呆着的地方。哪怕明月当空,被遮了些许光彩。
  院子里有人影攒动,一人手提灯笼,引另一人到长廊处石桌旁坐下。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
  “王爷。这里风寒,不如老奴再取个暖炉来?”不男不女的公鸡嗓说着很恭敬体贴的话。那真是以人为天,仿在照顾庇佑自己的神明般的小心态度。
  “不必。如今这季节哪里用得着那种物事?”很温和淡定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心绪。
  “那老奴给王爷拿些吃的喝的来?要不找几个能歌的婢女给您唱曲儿听?”
  “你还真会罗嗦。本王早说了要一个人清静,你莫不是没听到?”
  “老奴不敢。”
  “……王爷,老奴去给您取件衣服来吧?夜里露重,您穿得这样单薄,老奴实在怕……”
  “你回去歇息吧。”
  “王爷恕罪!老奴再不敢了!”
  “……王爷,老奴实在忍不住了。便是您要打要罚,也要说了!您贵为王子,权倾天下,要何种女子没有?这萧氏有何德何能,能得您这般上心?恕老奴直言,她不过一乡野村姑,容貌才学都不出众,且品性不端,实在配不上您!”
  “……自我父皇将你赐我,已有二十多年了吧?于我身边这样久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莫不是本王太宽容奴仆了,以至把我这主子的话,当成耳旁风?”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替王爷委屈!王爷已过而立之年还未立王妃,甚至连子嗣也没有,老奴实在怕……”
  “不是已拟奏折上报皇兄,立如意为侧妃了吗?至于子嗣,没有也罢。一半虎符还在我手中,若有子嗣必将世袭。皇兄好不容易才坐稳江山,哪里会允许?只怕到时又是手足相残。”
  “可是正妃之位……”
  “感情之事,无道理可言。就是入不了祖籍,你们也务必以对王妃之大礼对她!”
  ……
  又呆了一会儿,可能是确实冷了。两人起身回返。我自屋顶上起身,拍拍屁股,也使了轻功跟在后头。
  真没想到。素来最被我轻视,最看不上眼的铭王爷,竟然对我这样用情至深!他立如意为侧妃,固然在报答如意对他爱之深切。而告诉手底下人,我是正妃,则是因为他爱我至深。入不了他的祖籍是种遗憾,可是我理解。像我这种一妻多夫的人,按照传统观念是任何丈夫的祖籍都入不了的。不过话说回来,干嘛我不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挖个大坑,叫他们死后都入我的籍?
  ——咳!说说而已。百年后的事,百年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追上小铭子跟他亲热一番。这小子肯定因为萧然离开的事心情不好,而我又不爱理他,心里郁闷才半夜跑出来吹冷风的。
  “对了,月秀那件事查得怎样了?是否真如朱君止所说那般?”走到半路,他们突然顿住,铭王爷低声问道。
  “回王爷。此事已查得妥当。朱教主并未虚言。那日月秀公子与媚娘子巧在一间客栈留宿,月秀公子醉酒后认错了住处,误闯进媚娘子闺房,恰遇媚娘子在洗浴,坏了人家名节。”
  “嗯……但凡女子视贞节比性命还重要,就算他只看上一眼,也得负责。罢,此事插不得手。由他们自行解决吧。”



106.

    一个跟头从墙上摔下来,吓得公鸡嗓嗷嗷尖叫:“有刺客——!快来人保护王爷……”
  爬起来飞去一脚强迫他安静——其实是踹晕了。我扑上铭王爷胸前,扯住他的衣襟道:“你刚才说什么?月秀只是看上一眼?”
  铭王爷也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他总算是个王爷,见过许多风浪,并不十分慌张。待到认清是我,更是很快恢复平常道:“不错。他确是看过媚娘子的身子。不过却是因为酒醉误认了房间,并非有意。”
  “TNND!朱君止个死BT敢蒙我!又是说非礼,又是坏人名节的,我还当月秀跟人家睡了呢!”
  “女子之身,唯有丈夫看得。那媚娘子在沐浴时被月秀看到,自然也是非礼,被坏了名节。此事不被外人知道还可罢了,可现已宣扬出去,若是月秀不肯娶她,她就只有出家一途可走了。”
  “靠!这么夸张?”
  “夸张?”
  “不过就是看了一眼嘛!不疼不痒的!大不了赔她几分钱精神损失费就算了嘛!”
  “此种言论也只有你这异世女子才说得出口。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个女人敢言。”
  “那是你们太封建,有机会带你们到我老家去长长见识!在我们那,所有海边和游泳馆里的女人都穿三点式!就是那种只围胸部和屁股的小布头!男人连胸部都不围。而且无论春夏秋冬,女人穿的衣服绝对比男人少,以露为美,哪个不露说明身材不好,会被人家笑话!不过要是真的身材不好,露出来的话,会被笑话得更惨。”
  “呵呵……如此倒真要去长长见识了。”
  “……”
  “怎的了?为何突然神情谨慎?”
  “……”
  “夕夕?你怎的了?”
  “哈哈哈……”
  “莫非中邪了?夕夕你莫吓我!”
  “哈?谁中邪了?说话小心点!你那把扇子我一直别腰里的,小心随时敲你脑袋!”
  “那你刚才莫名发笑是何意?”
  “当然不是好意!拖你的福,那女人要倒霉了!来,为了奖励小铭子提醒有功,今天本妻主给你暖床。”


107.

  在铭王爷那里睡觉就一个好处。无论睡下睡起都有人伺侯周到。无论洗澡穿衣或是吃饭,我只要往那里一坐,然后就等着别人忙活就行了。可惜这种惬意生活不能久过。偶尔享受一两次也就算了,时间久了会连自理能力都丧失掉,然后变成连袜子都不会穿的大米虫!
  天刚放亮我就从被窝里爬起,因为心里着急,动作猛了些,惊醒了铭王爷。
  “什么时候了?”他迷迷糊糊冲着窗子望去一眼,“天还未亮吧?怎起得这样早?”
  “你接着睡,我得办要紧事去!”
  “如何要紧的事?莫不是还厌烦在我身边躺着?”半天玩笑地说着,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自然。
  恍然他心中苦涩,安慰性地在他嘴上亲一口,我说:“要厌烦你早休了你了。我今天早起是要做些准备,去找那女人麻烦的。你乖乖睡。要知道睡眠不足最容易长皱纹了,你不想被我强制着贴黄瓜吧?”
  铭王爷闻听我要找别人麻烦,是很想陪我一同去的。在他看来,我只是个弱不禁风,又爱逞强胡闹的小女子,面对武艺高强的侠女百分百没胜算。不过帮女人打架又实在很没面子,他思前想后又提出拉上朱君止一起。反正那BT一点人伦道德都不讲,不管是打是杀,老弱妇孺一视同仁!
  我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我本来也没打算一个人去的,而帮手人选早在昨天晚上就想好了,是费思特。
  迫不急待地,一脚踹开红木雕花的房门,我故意把地板踏得咚咚作响来到床前。屋中浓浓的烟薰味呛得人直想咳嗽。捂鼻皱眉四下望去,发现角落处的小桌上散乱着摆着些象牙色的麻将,麻将堆中还有只玻璃制的烟灰缸和满满的烟屁股。
  顿时心情变得极差。我揪开被子,对缩在其中,浑身赤裸的男人吼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快给我起来!”
  男人皱着俊眉挣扎着张开眼皮,见是我,既气愤又含糊着吐词不清道:“一大早你抽什么风?才几点呀?”很浓重的烟熏味随着话语自他口中喷出,难闻极了。
  我尽力把脖子后仰,躲他远点,说:“都辰时末了!就是上午八点半!你还在赖床,想睡成猪吗?”
  男人重又把眼睛闭上,郁闷地低咒:“我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是习惯晚睡的,从凌晨四点一直睡到到下午两点!”
  我不耐烦道:“以前在那边有夜生活,你睡得晚也有理由,可在这儿凭什么?快点起来。给你五分钟收拾妥当!”
  他如听见要他性命一般,抱住脑袋失声哀嚎:“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谁说在这里没夜生活的?没见着那些麻将吗?你那个宝贝朱朱昨晚不知吃错什么药,硬拉着玄辰星和叫月秀的混血儿跟我打牌!一直打到鸡叫才睡!不信你看!我输得连内裤都不剩了!”
  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我说:“该!这麻将是谁拿来的?怎么之前我就从没见过他们玩过?而且你赢过朱君止的银子吧?你以为他的钱那么好拿?没把你身上的皮给扒去就是瞧在我的面子上了!”
  “你实在太偏心!明明是他们来找我,三对一玩我来着,你怎么可以不管他们反来骂我?”
  “废话!谁让你把那些臭毛病教他们的?还有这些烟头怎么回事?等下我就挨个去查寝,要闻到哪个嘴里有烟味,回来揍死你!”
  “我真后悔当初手软没掐死你。”
  “有胆再来一次不?没有就快起来!”挥手在男人赤裸的臀部狠拍一巴掌,“赶快点哦!我回来的时候要见你还没弄好,就叫朱君止天天跟你打麻将!”
  很值得庆幸。朱君止,玄辰星和月秀口中的气味都很正常,没有学坏嫌疑。玄辰星和月秀洁身自好我很理解,可是朱君止竟也近墨不黑,让我很是匪夷所思。我问朱君止为什么,他半惺忪着,懒洋洋地跟我说:
  “为夫又未输银子,何苦郁闷得用烟呛自己?”
  原来他以为费思特在自我惩罚来着。
  不得不说费思特NO.1的名声不是白叫的。他不知从哪掏了件淡蓝长衫穿在身上,一头短发妥贴梳好,眉角梢加修整,一出场就俘虏了所有人的眼光。连铭王爷都忍不住赞了声:
  “好俊!”
  此时朱君止,玄辰星和月秀三人都因通宵打牌而处于补眠状态,只有铭王爷和风契抱着宝宝陪我吃早饭。风契喜欢宝宝喜欢得要命。一双眼睛只顾盯着宝宝,和给宝宝准备的掺了奶粉的稀饭。不停地用勺子舀了,往宝宝嘴里送。对一切外界事物均无视无闻。包括我。
  费思特因有人赞叹其美丽,而有些沾沾自喜,对我假谦虚地寻问:“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直白道:“还可以吧。我感觉眼神有些虚浮,少了点内涵,显得不够沉稳。”
  他有些恼怒,恨道:“你是想说我没素质,金玉其外,破烂其中吗?”
  “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无奈感叹。直羞得费思特红了脸,铭王爷眠嘴偷笑。“不过没关系。”我生怕打击他自尊,又连忙补充道:“你的强项不是装斯文,不然今天也用不上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蓦地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巴上狠亲一口!“亲爱的!麻烦仔细想想,当年你过一次生日,人家就送三万礼金,还不包括出台费时,你是怎么打扮的?”
  “滚!再跟我提那些,我真掐死你!”
  “……那么请再回忆一下,我绞尽脑汁,想破天灵盖都想上你的床时,你都穿戴了些什么?”
  “……”
  “拜托!大哥!今天你就为我再委屈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让你亏的!这样吧,只要你打扮得比月秀帅,从今天往后数,连续五次轮到他陪睡时,我都陪你怎么样?”
  “……”
  “十次?”
  “十五次吧。不能再多了。要不我找朱君止好了。他巴不得占这便宜呢!”

108.

  再次扰了朱君止好眠。我以带他一起去看热闹为代价,把费思特的衣服要出来了。这BT好像早就料到一般,虽然在床上盖着被子躺着,外衣裤却全都没脱。等我一答应,就神采奕奕地蹦起来,半点通宵未睡的疲累样也没有。
    和朱君止下楼时,意外看到玄辰星和月秀也在。玄辰星的眼圈还有些黑,能看出在强忍打呵欠的冲动,月秀却没甚表情,低垂着眼也不看我,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切!明明不对的是他好不好?他不理我,难道还要我先理他?
    心底气鼓鼓地,彻底忽略月秀。我只跟玄辰星道声“早”。
    把一堆衣物扔还给费思特,我说:“十分钟之内下来。你的手表暂时借我记下时间。迟一分钟小心陪睡次数减半。”
    “我他妈造了什么孽,竟然会认识你?”
    “九分半。”
    “刚才说话哪有用半分钟?”
    “八分零两秒。”
    “靠——!你拿什么计算的?”
    “六分二十秒。”
    “……”
    费思特抱着衣服跑回房去了。丫速度超快,一点也不像不会轻功的。
    倒杯茶水,我坐到餐桌旁悠哉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夕夕你笑得好难看。”
    “……小风风啊,宝宝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不好!”
    “那就一门心思看好她!不许管别的!”
    “哦……可是夕夕,你刚才真的笑得好难看。你看宝宝都被吓得吃不下饭,在啃手指了。记得下回一定要转过身去,不要再吓到她哦。”
    “她是吃饱了撑的!”
    费思特很快穿戴完毕,再次站在我眼前。时间掐算得刚刚好,一秒钟不多,一秒钟不少。不得不说,他是干服务行业的优秀人才,相当懂得遵守客户要求!
    只见他穿了件暗黑色真丝衬衫,上以银白、淡紫、褚黄等色丝线绣着大簇绒菊。黑色低腰裤,皮鞋,脸上还挂副墨镜。从头到脚的深色调很好地遮盖了浮燥气,眼睛上多了扇暗窗户,又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这回可以了?”他有些气愤,又很无奈道。“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你别再妄想叫我扮回以前那样。”
    耸耸肩膀,我说:“随便你。反正我只要视觉效果,你穿不穿衣服都无所谓。”以前的费斯特如一般色情行业中人一样,着装暴露,现在的他努力要做良人,衣着也趋于保守。
    再看他半天,又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好吧。就算你及格。LET’S GO!”
    尽管费思特仍然满头雾水,却乖顺地听从我的指挥。玄辰星,朱君止,铭王爷,还有风契抱着宝宝,都挂着满脸好奇加兴奋在后头跟着。
    一干众人宛如螃蟹一般,浩浩荡荡,跨出大门,欲往对街横晃而去。
      “夕,你要做什么?”就知道好事多磨!这不,半路杀出程咬金了不是?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只见人家长臂一伸纹丝不动,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刹闸及时,准要被撞扁鼻子!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冷笑着反问他。朱君止怎会无缘无故找他打牌?定是找机会与玄辰星一起提点了他什么吧?这个朱君止,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不要去。此事是我的不是。我自会处理妥当。”
      狠狠斜他一眼,“怎么处理妥当?再去让人砍一百刀吗?”
      “……她与你不同……她是正经女子,不好轻易就算了。”
    “那你去娶她吧。像萧然一样有点气魄,去了就别再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让开!”
    “……”
    “不错。她是比我漂亮,比我贤惠,武功比我好,人也比我正经,八成还是处女。而且凭我的感觉来判断,你跟她在一起,肯定要比跟我在一起要过得舒服。但我爱你。我不想放你走。所以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你们。坦白告诉你,我这趟去的目的就是叫那女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如果舍不得,大可以把我灭了,或者抱那女人跑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纠缠你们,而且以后见面都会装作不认识,不给你们找任何麻烦!”
      “……”
      “我再说一遍。让开!”
      “……此事实在因我而起。就算她缠我,也是我的过错。不该至她死地。对不起,夕。之后要打要罚定如你愿,得罪了。”
      “……TNND!月秀你死定了!朱君止快过来帮我解穴!”
    朱君止头一次当面拒绝我。他笑嘻嘻跟在月秀屁股后头,对我道:“娘子稍安勿燥。为夫去监督他,回头跟娘子仔细说道说道。”
      “丫你个BT敢踹了我跟别人混?信不信我把你搞同性恋,双性恋,奸淫幼女,强拐老妇的事儿,写成大字报到处宣扬?”
    “哼,他本也就是那样的魔物。无论夕夕你宣扬与否,人家都是知道的。”玄辰星冷笑道。一边说,一边也走向月秀,显然是跟他们一路的!
      “我靠!玄冰块儿连你也……”
      “正是。娘子替为夫宣扬时,千万莫忘捎上玄门主。好比背信弃义,表里不一,衣冠禽兽之类的词儿,都可送他。”
    “这主意是谁想出的?又是谁出主意要月秀点夕夕的穴道的?你朱大教主把一切聪慧的词儿都占了,只怕还不够用。又何必硬装慷慨,把些好名头送与我?不如留着给自己吧。”
    “呃……娘子莫要听他颠倒黑白!是他说此事该知会月秀的。为夫不过被他逼着,说了两句话而已。”
    “岂止两句?你还说怕费思特真有厉害本事,夕夕会找他帮忙。特意要我和月秀陪他玩了整整一夜的那个……‘麻将’!专为试探!”
    “……”
    如果这是漫画,月秀的脸已画上黑线。朱君止和玄辰星却还吵得面红耳赤。费思特尴尬得面色阵青阵白。铭王爷则忍笑忍得几乎抽筋。只有风契和宝宝最像正常人。两个都很单纯的孩子似乎只抱看热闹的心态,好笑着张着两张小嘴,眯缝着眼傻乐。
    “……走了。”超级简洁地说罢。月秀快步离去。在我看来,他的身形多少有些狼狈之态,说是在“逃”倒更贴切些。
    待那三人都走得无影无踪,心中憋屈许久的郁气才翻腾出来。我实在很想破口大骂的,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骂什么了。
    “正经女人”这四个字着实刺疼了我。到底是我高看了自己,还是错视了他们?如果我与那女人一样清白,月秀是否会做出别的抉择?
    眼前骤现五彩光茫,奇异景色耀花了人眼。光茫散去。一紫发紫眸绝美男子立于其中,身着褐色僧袍,手里拎一奶瓶。
    “你个蠢物徒儿!将孩子带走数月也不还给为师,害得为师不得不破费功力寻来,真是不孝!”手举奶瓶,貌似要砸我。可及到近前便止住。正好给我机会看清他的指甲——色彩斑斓!
    “唉!美人师父,你这美甲哪做的?够精致的我说。”遇到臭美的人就要大胆赞他,大声赞他,不要脸地赞他!尤其在你犯错的时候。不赞你等死!
    “真的吗?徒儿也觉得漂亮?为师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人说只要不洗手,可保永不退色呢!”
    “……您几天没洗手了?”
    “每天都洗。”
    “那你不怕退色?”
    “退色了再补嘛。说你蠢也真不亏你,谁会为这点美丽,而邋遢自己?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可如何继承为师仙道?快将烨儿给我,我领回去细心调教,免得和你一般驽钝!”
    “靠!我原以为是你想不开才问的好不好?”
    美人师父也不理我抱怨,直面向风契道:“蛇身小妖!快将孩子还来!”
    风契眠紧小嘴,把孩子抱得死紧。大声说:“不!”
    美人师父动起手来,身形一晃,已现风契身后!
    风契大惊,刚想结印念咒,却因手里抱着孩子慢了一步,被美人师父先出手贴了符咒在额顶!瞬间神力顿失,更好像力量被抽走一般,瘫软在地。
    美人师父骄傲地将宝宝抢入怀里,将早已准备好的奶瓶往宝宝嘴里塞去,一边还道:“烨儿乖。这些都是对你有好处的灵药。师伯便是吃了这些才勉强恢复了些功力的。你将来要有大作为,更要多吃些才是。”
      宝宝一脸不情愿地想要躲开,却无奈身子太弱小,抵不过美人师父强迫。
      风契因心疼宝宝,又着急帮不上忙,嘴巴一裂,竟嚎啕大哭起来。
      费思特不知所措,铭王爷也不知该偏帮哪边,四只眼睛巴巴地望向我,指望我拿主意。
      可我现在根本连动根指头都做不到!
      本来心里就烦,现在被他们一闹,更是头发丝都竖起来!我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闭嘴!”
      风契立刻消音了。一双大眼睛委屈又哀怨地瞥着我。眼泪还一个劲儿地往外翻腾。那小样就好像在说:萧夕夕你不是东西。之前那么宝贝我,现在玩够了就吼我。
      我努力做上两次深呼吸,尽量用平缓的声音道:“美人师父麻烦你帮我解穴先。我要处理件非常重要的事。回来再跟你们讨论孩子问题。”
      美人师父美美地冷笑;“孩子必由我带着无须讨论。至于你所谓之要事……依为师看来,不处理也罢。”
      “美人师父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为师擅于掐算,正是算出你今日有此小劫,会与我那兄长分开。才来与你相见。之于你烦心之事,自然也知晓些。你需知道,阴阳相合为圆才协调,哪部分多出都不成形。”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有那么多丈夫?”
      “倒并非如此。人家喜欢你是好事,你无须推却。只是事有因缘结果,自己种的什么因,便该料到自己得如何果。”
      “……”
      “好吧。念在此间差错,也起在我,为师便解你穴道,陪你看个热闹。不过你可得先答应为师,无论如何不得张扬。要被我那兄长知道我回来了,准要教训我的!”


109.

  有美人师父此等神人相助,窥视武林高手动静成了轻而易举的小事。
    他怕行动不便,将宝宝又还给风契带着,却并不解了风契所中符咒。他再解开我的穴道,念出隐身咒,方才与我出门。
    在媚娘子家门口,我意外看到朱君止和玄辰星坐在老远一小茶摊子处喝茶。根本一点之前所说的监督意图都没有,不由心头不解,想要近前询问。
    美人师父手快拉住我不准。还劈头骂我没脑子,他说他的隐身咒就是为了不让他哥看见他,如果我过去问,不就露陷了吗?
    媚娘子的住宅大门紧闭着,不时有几只麻雀在屋顶飞落飞起,与普通住家实在没什么不同。我有留意到,昨天见着的卖水果的小贩不见了,想必是朱君止的意思吧?他倒是真帮月秀,这么努力地给人俩创造独处机会。
    美人师父以眼神口形嘱我不准出声,然后伸出玉指,在紧闭木门上轻画出一个椭圆,高矮胖瘦刚好容一人通过。
    眼见他身先示卒穿门而过,我颇感讶异。心想无论如何得把这本事学来。就算老公们全跑了,我也能很容易地再找一帮。然后再跑,再找。再跑,再找……
    穿门而过的感觉相当不好,就好像被两张又厚又硬的砂纸打磨一样。都过去好一会儿了,还觉得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发麻。
    屋内的两人都是站着的。明显是新的缎面做成的垫子,铺在凳子上,嘲讽地平整着,一丁点褶皱都没有。桌上仍摆着白生生的茶壶茶杯,只是其中溢出的浓郁茶香,却远不是昨日的可比的。
    “我不甘!凭什么她处处不如我,你却仍是选她?”美丽的少妇泪流满面,她浑身颤抖,双拳紧握贴在身体两侧。“纵使你极喜欢她,选她也好,可为何连我的等待也不屑?我是真心想与你好,不似她那般只贪你美色!纵使,纵使你换副皮囊,没有绝世武功,我亦爱你啊!”
    “……话已言尽。姑娘保重。”
    “月秀!”
    “……”
    “我名节已失,已无颜面苟活于世,你今日若走了,我便死在此处!”
    “……失节一事,在下已用性命抵过。如今你我两不相欠,寻短见自便。勿需告知在下。”
    身形转过,一身黑衣的男子绝决而去。金色长发垂落额前几缕半遮了眼睛,周身散发着极端气息——
    酷!
    忒酷!
    酷得真狠!
    真他妈不是东西!
    月秀经过我身边时带过的风都是冷的,比玄辰星最冰人的时候,温度还要低上许多!不过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心里轻飘飘,乐颠颠地,恨不能张开翅膀飞上天去!
    跟着月秀前后脚地出了媚娘子的住处,我本想跟他走出一段再现身叫住他的,没想他却忽然站定道:
    “高人请现身。”
    嘎?什么高人?
    四下张望,费思特不在啊,这里就他最高了。
    “在下已以命抵过罪了,若阁下仍不愿放过在下,在下定尽全力恭侯伺教。”
    尽全力恭侯?是要开打的意思吗?靠!早这样不早好了?只是看一眼而已,哪用被人砍得那么惨,把好好一身皮都给毁了!
    他听半天无人回应,便转身探视。目光经过我所在的位置有片刻停留,既而又疑惑地纠紧眉头移开。
    我好笑地放弃叫他的打算,继续跟着他。坏心眼地想要找机会吓他一大跳!
    月秀走不多远,又莫名折回。亏我躲闪得快了,不然准会被撞扁鼻子!不过这擦身一过间,他似乎又觉出什么,一对绿眸往我所处的位置又疑惑地盯了半晌。
    他实在看不到什么不妥,只好去茶棚找朱君止和玄辰星。
    朱君止和玄辰星正把茶言欢。虽然严格说起来,只是朱君止一人在说笑,玄辰星则板着脸,表情颇不赞同。
    他们见月秀来了,都起身相迎。朱君止笑得比之前更加BT,哥俩儿好般攀住月秀的肩膀,打趣道:“月兄你怎可这么会儿时间就完事了?害我白白折损十两银子!我刚与玄门主打赌说你功夫厉害,定要两个时辰才会出来呢!”
    月秀一对俊眉几乎拧成疙瘩,如弹鸟屎一般,把朱君止的猪手从自己肩膀上弹开。然后对玄辰星道:“我已与她说清楚。请派人手盯紧她,莫要她做出傻事才好。”
    玄辰星狠瞪朱君止一眼,说:“我何时同意与你打赌?只是你一人翻来覆去提个不休而已!”之后又温和地对月秀道:“月秀你放心。我必会处理妥当。只是夕夕那里还得你自己解释,今日我见她是真的动气了,只怕不容易哄。”
    月秀顿了顿,低声道:“我晓得。”
    之后他们一同回我们住的客栈去。我没跟。
    我回去媚娘子的往处,正见了欲要离开的美人师父。
    美人师父做的隐身咒,唯有被施咒者能相互看见。他见我又折返回来很是奇怪,以唇形问我道:“怎的又回来了?莫非还不放心?”
    我故意出声道:“没错。不放心。”
    媚娘子被月秀拒绝,正爬在圆桌上呜咽。忽闻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抓下墙上所挂峨嵋刺摆出招式,红肿着一双眼睛茫然地四下打量,嘴里叫着:“谁?有胆出来!”
    再隐身就没意义了。美人师父散去咒术,挺不高兴地埋怨我:“我哥哥的人就在附近,你这样逼我现身,被他知道了可怎么好?”
    我说:“他抓你跑呗!他一不会轻功,二不会武功,对付起来还不小菜一碟?”
    美人师父为难地抓抓头皮,“说是如此,却不知为何总觉着怕他。”
    媚娘子见两个大活人凭空而现,吓得狠退几大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她努力了好半天,终于镇定下来,用峨嵋刺指着我道:“萧夕夕!你用妖法又来我这做甚?莫非还想继续羞辱我不成?”
    我好笑反问:“什么叫‘继续’羞辱?难道之前还有人羞辱过你?”
    她愤然不语。
    我假装愤慨道:“是月秀对不?丫死样点我穴道不准我出门,我当要干什么好事儿呢?闹半天是欺负人来了!你甭气,我这就回去休了他,替你报仇!”
    假惺惺地转身要走,却忽感背后阴冷刺痛,慌忙提气往旁边闪开,嘴里不忘骂道:“拜托有没有搞错?我替你出气,你怎么反到要杀我?别忘了我踹他也是给你得便宜!”
    媚娘子一招刺空,又换新招。“你们分明串通好了一起欺负我!反正我已无颜面苟活,不如拉你一起做鬼!”
    有句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媚娘子就是属于那种不要命的。
    峨嵋刺。长约三十公分,状如枣核。中间粗,两头细。头端略扁,呈菱形带尖。正中有一圆孔,串连一圆环。使用时,将圆环套于中指中,左右手各持一个,可刺、穿、拨、挑,任意使用!实乃居家旅行,谋财害命之必备良品!
    眼下,此良品,正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直扎我脑门!
    如果我是玄辰星,会一本正经地喝她一声:“你敢——!”然后刺尖在距离脑门0.01公分处顿止——被冻结。
    如果我是朱君止,会笑嘻嘻地在空气中弹个指响,将媚娘子定住,然后扒光了往身上倒痒痒药,一边还说:“当我朱BT是那么好砍的呀?”
    如果我是月秀,潇洒地挥挥鞭子就搞定了……呃,鞭子没了就用“真空”绝招吧。粘得人家动不了,说不了,在剩最后一口气时放下来,摆着一脸冷酷,其实很温柔地一边抢救一边说:“死也别死我跟前!”
    如果我是风契,哭就可以了。当然,抱着孩子一起哭效果更好!
    如果我是王爷,就说:“丫你有种等着,我找厉害的来收拾你!”
    如果我是费思特,就摆出最帅的样子,把她勾引得魂儿都丢了,再搬煤气罐炸她全家!
    ……可我是萧夕夕。
    我用我顶顶厉害,也是唯一派得上用场的轻功到处躲,一边躲,一边喊:“美人师父救命!”
    美人师父笑得花枝乱颤。指尖轻摆,在空中画出莹光符咒,说:“徒儿快入这里。你帮了为师大忙,为师也助你遂愿。”
    闻听前半句时,已一脑袋钻入他布下的结界,待又听到后半句,感到不解疑惑时,已无法脱身。
    只觉身体一下子陷入巨大旋涡中,既而周遭发出刺目光茫,耀人晕眩!未待完全清醒便闻到熟悉的汽油味,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已立于高速公路中央,身边不时有疾速车辆驶过。而每驶过的汽车无不鸣笛示警——
    快看!又一不怕死的要出损招拦车骗医药费!兄弟们加速往前冲!
    我不怕死吗?我怎么会不怕死?我是最最怕死的!
    眼见一辆奇瑞QQ,摆动着苹果绿的可笑身子,如疯了一般地冲我撞来,我吓得拍翅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好几下肚皮,终摔落到安全地带!
    好在地是软的,还温温热热的,摔在上面一点也不疼……嘎?怎么肚子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高度?这两只胳膊是谁的?
    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