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柳以寒
夕阳在天边织染出一抹惨红，悲哀地注视着阴郁的天龙帝宫。整个帝宫都笼罩在一种阴沉的冰冷的甚至于肃杀的气氛之中。皇后的大安并没有结束龙幽杰的疯狂，后宫的嫔妃被全部赐死后，接着是这些妃子身边的嬷嬷，丫头，甚至于是他们的家人，这场血腥的风暴，已经于从后宫漫延到朝堂。
此刻，龙幽杰正静静的独自伫立在静安殿的庭院中，他手里莹白色的瓷杯“啪”的一声被捏成碎片，鲜血慢慢从掌心里渗出，然后一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渐渐的，夕阳已没了踪影惨淡的月色将气氛渲染的更加诡异破碎的瓷片仍旧硬生生扎在血肉模糊的掌中。
我走上前，轻轻福身：“皇上！”我将他手心中的瓷片清理，用丝帕将伤口包住：“皇上您需要上药……”
“朕的手没事……”他说着将包裹着伤口的丝帕扯下：“小暗她，能治好吗？……娘娘的病，并无大碍！”我说：“只是暂时的失忆，请皇上放心。”
“暂时？”他摇着头“那要朕等多久，十日，二十日，还是更久…柳姑娘……”他浅浅一笑，笑得悲哀：“小暗她刚刚接受朕了，她刚刚才说她开始在乎朕了……他怎么就可以把朕忘了……她这样待朕……”他低下头，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话语也哽咽在了喉中。
“皇上！”我跪了下来：“恕民女大胆，敢问皇上，这样不好吗，娘娘忘了您，不好吗？”我看着他：“皇上您应该高兴！”
“你说什么！”他质问道：“柳以寒，你太放肆了，你这么可以……”
“皇上”我几乎是叫出来的：“民女可以永远让娘娘像这样忘了过去。”我说完看着他，四目就这样对峙着：“请皇上好好考虑！”
“朕不用考虑”他大叫一声：“你，太大胆了……”他猛地捏住我的下颚，然后一点点的用力，我的整个身子几乎被他提离地面，我感到我的骨头仿佛就要被他捏碎，我没有挣扎，只是勉强笑着，看着他。
我们这样对峙了很久，我甚至快要窒息：“你……”他将我放开：“你说你可以……”
“民女可以让娘娘永远忘了过去！”我再次跪了下来：“让娘娘永远只是皇上的女人，再不是其他！”
他不屑的轻轻一笑“没有必要！”他说：“小暗已经接受朕了，朕没有这个必要……”他的眼神渐渐飘远，嘴角缓缓呈现出笑意。
“皇上信吗”，我冷笑一声：“皇上是真的相信，还是在……自欺欺人！”
“大胆！”我知道我触到了他的痛：“朕感激你救了小暗，但你太过放肆了，来人。”他对门外叫道。
一群侍卫闻声冲了进来。
“朕不想见到这个女子，将她打入天牢。”他说。
“不必”我对上前要来押我的侍卫说道：“我自己会走。”我走出院外，又复回首看了一眼：“皇上，民女的提议，皇上不妨想想，皇上要想好了，再来找民女！”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笑得无比凄凉。是犹豫了吧，犹豫了就好，我知道他会想明白的，他不是傻子，他不会真的相信龙幽暗慢慢开始在乎他了。龙幽暗的失忆，恰恰可以让龙幽暗忘了他们是兄妹，忘了过去的一切让她单单只做他的女人，这样的诱惑对于他太过诱人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便是我和龙幽暗为他设计的陷阱。什么玉妃，瑶嫔，什么落入寒潭，这都是我一步步精心安排好了的。当我看到龙幽暗一个个赐死后宫的嫔妃，看到那些妃子的惶恐，看到她们的痛恨，我便利用了这点，利用了玉妃，瑶嫔，最后安排了龙幽暗落入寒潭失忆的戏码。这一切看上去那么天衣无缝，龙幽杰根本不敢去想是龙幽暗自己跳进了寒潭，更不敢去想此刻把他‘忘’了的的龙幽暗根本就没有失忆。
龙幽暗
“小暗”他推门进来时，我闭上眼睛假寐。他轻轻坐在我的床边，手抚着我的发梢：“朕是想你康复的，可是……”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以寒应该已经和他说了，他心动了是吗。当我看见以寒从玉妃的寝宫里走出，当她告诉我她的所有计划，我就认定了他一定会心动。
我看够了他怀疑的眼神，他不傻，我不失忆他永远不会相信我。只有让我忘了他，忘了我和他是兄妹，忘了他怎样残忍的凌辱我他才会不再戒备而我，才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我以生命为赌注和他豪赌了这一场，而我唯一的胜算就是他对我的贪恋。我知道我会赢，他太想拥有我，所以，他不会放弃，他一定会接受以寒的提议，然后一步步走近我为他预先设好的陷阱。
想走出这个地狱，我就必须要拥有他的信任然后是他手里的权力。现在我被他牢牢的看住了，根本是举步维艰，所以我才会走了这一步险棋。险归险，但也是完美的，毫无瑕疵的计划不是吗！
我睁开眼：“你！”我假装害怕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别怕！”他想环住我的臂弯停在了半空中：“朕是你的夫君啊，小暗，你忘了吗。别怕，朕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低：“她们说，我是…”
“小暗”他的手轻轻抬起我头：“看着朕，你是朕的皇后，天下的国母，记住了，朕是你的夫君，你不可以怕朕。”
我点了点头：“我……我还有别的亲人吗？”我问。
龙幽杰
“没有！”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想骗她的：“小暗，你是朕养大的，你是一个，孤女。”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谎言，只是当我看到她，我就不愿意再让那份血缘，那份无赖阻隔着我们，我不愿那事实真相。
“孤女！：她显得有些惊讶：“我没有父母吗？”她问。
“朕……朕帮你找过！”我抚着着她的脸：“他们都死了，死在十三年前的一场水灾里，那年下了一年的大雨，弭河泛滥，很多百姓都……”。”
“别说了！”她捂着耳朵，泪瞬间流了出来。
“别哭啊！”我轻拭着她的泪：“这么好好的，就哭了！”
“我怕！”她拥进了我的怀里：“我全忘了，所以，我怕！”
“有朕在呢，傻瓜！”我抚着她的额发，朕是你的夫君，是你最亲的人亲人。
“恩”她应了一声，在我怀里却更加放肆的哭了起来。
我别无选择了，这样的感觉太好，这样被她依赖着，我已经痴醉了，就算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样，只要我和她都幸福，就够了。
小暗，别怪我，我这样做，对你，对我，应该都是最好的。
我紧紧的拥着她，拥了很久，太监送了药汤，我喂她喝下，她伏在我的怀里，哭累了，便像孩子一样倦倦的睡去，我轻轻下榻，帮她盖好了锦被，独自走出寝宫：“来人，宣柳以寒。”
第七十二章 龙幽杰
她牵着我的手，我幸福的被她牵着，她的手好软，好温暖：“放纸鸢好吗？”她笑着回首：“我想放纸鸢，真的好想。”她期望的眼神看着我：“可以吗，我已经好了，无碍了。”她原地转了个圈，就像百花里翩翩飞舞的彩蝶：“你看，我真的好了，可以的。”
我点了点头，我怎么可能拒绝她：“快去取纸鸢来。”我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不要”她调皮的一笑：“我要你做，做个美人鸢。”
“好，朕帮你做！”我搅过她的身子：“小暗要什么，朕都帮你做，做个像你的美人鸢。”
“恩”她倚在我的怀里，附耳小声说道：“让他们都下去吧，一个个木头人似的，看得好烦！”
“好！”我看着她，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照出一层淡淡的，微黄的的光芒她长长的睫毛扇子般的垂下，小巧的鼻翼，不点而朱的红唇，特别是唇边那一抹逝去很久了的微笑；“小暗！”我低头吻上她，是梦吗，我真的不敢去相信，这样的幸福是真实的，而不是在梦中。
现在的小暗，快乐，顽皮，就像花中的仙子一般。这样的小暗，曾几何时……我的思绪飘远，都快忘了，忘了这样的小暗，从去临淄那年，五年了，五年前的小暗就是这般的。虽然她生活在退思苑那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的园子里，但她不乏是快乐的。她总爱笑，笑得好美，比绚丽的阳光还美。她的快乐总会影响我，所以我也快乐。
宫人已经把做纸鸢的需要的宣纸，竹条，笔，墨都准备好了，我把宣纸铺在一个半人高的石头上。
小暗斜卧在草地上，单手支颊，半阖着眼，懒洋洋的笑着。她素着面，没有施任何的脂粉，髻简单的挽着，插着素净的银簪，她美的灵动，又美的的雍容，仿佛并不像人间的女子，就如同那围绕着她翩翩起舞的两只彩蝶，轻灵，艳丽……我居然有种错觉，这样的幸福就如那同镜花水月，我的小暗，仿佛要像彩蝶一样展翅欲飞。这样想着便傻傻的心痛起来，手上的笔，也停住了。墨，从笔尖上滴落，饱满浓稠的一滴，落在纸上，缓缓化开。
“怎么了？”她起身向我走来，看了看那墨迹：“可惜了，好好的一副画。”她牵起我的手：“算了，不玩闹了，你是君王，要勤政才是。”
“去哪？”她拉着我的手便要走。
“书房。”她说。
“纸鸢”我拿起那个半成品：“你不是想…”
她看着我摇着头，无比认真的样子。
“好”我认输了：“朕这就去书房。”
她笑着挽起我的胳膊：“我陪你去。”
龙幽暗
我将一盏清茶放到案上，他握着笔，落下，复又举了起来又落下举棋不定的样子。“怎么了？”我问。
他榄过我：“太子詹事夏恒，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干了缺德的事，杀人霸妻……”他叹了口气：“只是他也跟了朕多年，当年在临淄，他就是朕手下的下府折冲都尉，倒是个文武全能的人。”
“皇上要任人唯亲吗？”我从他手上拿过朱笔：“斩！”说着便写下了赤红色一个斩宇。
“小暗。”他看着我，皱着眉：“不至于要他死。”
我淡淡一笑，我知道这个夏恒，听说是救过幽杰皇兄的，两人英雄相惜，拜过把子，是换了命的交情。这个夏恒也是个人物，只是好色了些，美人膝，英雄冢，最后还是要死在女人手里。
我摇了摇头：“你！”我指着一个太监，将折子丢给了他，又看了看幽杰皇兄。他低下头，无奈一笑：“去吧，让他们拟旨过来。”
太监领了旨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我说。
“小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毕竟这是这是朝上的事……”
“你在怪我后宫干政！”我跪了下来：“我忘了，记不清天龙的律例，但这罪名不小，我认。”
“小暗……朕没有……算了，随你吧……高兴就好。”他伸手把扶起，抱在了怀里。
“我……”
他轻捂住了我的唇，手指在唇上细细的摩挲，他的唇慢慢接近我的颈项：“朕要你！”他说着含住了几缕我垂在耳畔的秀发，舌尖，在我的发丝间轻轻绕着：“小暗，你让朕疯狂！”
我侧过脸，避过了他的吻：“你说过的，你不会强求我。”
“朕等不了了，你就是朕的女人，我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
“但我忘了…”我拼命推开他：“我忘了你，忘了我自己，我会怕。”
“习惯就好！”他说着就强吻过来，拼命的将舌头塞进我的嘴里，吻得居然有些笨拙。
我知道逃不过，是的习惯就好，我早就习惯了，又何必在意。我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闯进我的嘴里。
我认了，不再挣扎。
“小暗”他把我抱到床上：“原谅朕，朕太想要你！”
他一只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衫，我侧过脸，任由他肆虐就是。
他亲呢的抚触，大手覆住我的浑圆：“小暗！”
他再次吸吮我的唇瓣，舌头探入我的口中纠缠，粗大的手掌缓缓下移，我下意似的将双腿合起。
他并没有停止，而是拉高我的裙摆，隔着亵裤……
“嗯！”他的触碰让我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我闭上眼，我不想看他充满了欲火的眼晴。
他把我的亵裤褪下。
“小暗！”他搂着我的身体，一个挺身进入。
一阵激情之后，他披着衣衫下榻，在我额上落下一剂轻吻：“休息一下！”
我逼着自己对他微笑，等他走到桌案前坐下，我便转过身，闭上眼睛，让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入披散的发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渐渐暗沉下来，烛光开始在寂冷的殿阁内跳动，风悄悄顺着半开着的窗棂吹进来，吹到每一个角落。
“皇上，娘娘。”太监低低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该用膳了！”
“好”他放下朱笔：“就传到寝殿来吧。”
“是！”
“小暗”他走到床前，我已早早将泪水拭干，转过身，揉了揉眼晴对他甜甜一笑：“睡得好沉。”
“该用膳了！”他把我从床上扶起，帮我穿上了衣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柔，我看着他，如果只是个哥哥，那该有多好。
第七十三章 龙幽明
天龙城外，一只老骡子拉着一辆载着空粪罐的骡车慢慢接近城门。车把式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一手牵着骡车，一手拿着鞭子，车把式身上穿着一件补了很多补丁的青布短褂子，而底下则是条洗得分不清颜色的纱裤子。
说来讽刺，这个车把式不是别人，就是我龙幽明，南天龙王朝的君王。还没到城门，远远的就已看到看门的守军已经皱起了眉，掩起了嘴鼻。
“今天怎么这么早！”一个领头模样的守军厌恶的问道。
“爷”我点头哈腰：“今天咱皇上不是为娘娘的凤体安康大摆宴席，宴请了四品以上的大人们，得，人多了，这……”我笑了笑：“刚得了宫里的传话，让奴才早点进去。”
那人将鼻子捂得更严实了，挥了挥手：“快去，快去！”
“是，是！”我连连称是，朝骡子挥了一鞭子，加快了脚程。
进了城里，我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这看门的小卒不见得认识我，但毕竟这是天龙帝都，处处都要小心才是。
我向四处看了看，不远处走来一个卖杂物的货郎：“皇上！”那人从我身边走过，悄悄将纸条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直径将纸条装进兜里，绕进了条偏僻的小路。实际上我这次是不用亲自来的。柳以寒已将我的人带进了城，有几个也进了宫，这几个都是可靠可信的人。小暗已经答应了和我合作，我来，只是想见小暗一面。
纸条上写着小暗与我相见的时辰，地点。是小暗亲笔的字迹，只要是小暗的东西我都是不舍的，但这必须是要毁的，我只能将纸条握进了手心，内力微运，当再次张开手时，纸条已化作无数粉末，扬手，散在了风中。
我穿过小道，朝着帝宫西边的得玄门走去，四处看了看，将帽檐又压低了些。
柳以寒
“不用了！”她伸手阻止了我要帮她插上的金簪，随手拿了支和田玉的簪子，玉质温润，玉是上等得好玉，只是相比今天的日子，显得清素了些。
“还是换支吧！”我拿了另一只步摇，没有之前的那支显得繁琐，但又不失体面尊贵。
她微微点了点头：“你被封了院使吧……”她指尖沾了点胭脂，点在了唇上：“今天的宴，你参加吗？”
“臣是五品，今天来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本没有臣的位置，朝上更是见不得我这个女官，只是皇上的意思，让我随着娘娘，也好伺候娘娘！”
她冷笑一声：“以寒，他真把你当他的人了，让你看着我呢。”
“小声点！”我轻捂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
她站起身，看了看我：“谁在那呢？”对门外高声问道。
我们细细听了，没有动静。
她笑了笑：“没人，放心！”
“他已经来了。”我说。
“龙幽明？”
“是，此刻就在宫里。”
她的脸冷了下来，眼神移在了大大小小的首饰盒里，选了对翠玉的耳环带上：“宴该开了。”她说。
“娘娘是真心要和他合作？”我拦在的面前。
她没有回答我。
“娘娘！”我坚持。
“他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她不屑的冷笑：“我只是在利用他，摆脱龙幽杰。”
“但他是真心的！”我抓住她的袖子：“我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他爱你！”
“龙幽杰他不也是真心的！”她甩开我的手：“但龙幽杰是我的哥哥，他也是！”
“如果不是呢？”我的声音很低。
“你说什么？”但她仍旧好想听到了：“以寒，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我刚刚说，如果娘娘不是真心的，又何必答应和他合作。娘娘您摆脱了龙幽杰，最后还不是落在龙幽明手里，我不懂，你怎么做，意义何在。”
“我也不懂啊！”她犀利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会是他的人，你不是龙蕊儿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去帮他龙幽明。”
她拿起一只白玉扳指，在手里把玩：“龙蕊儿不是普通的女子吧，她应该也姓龙，是个金枝玉叶，我说的对吗？”
我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蕊儿的身世，但转念，又淡淡的笑了起来，这个龙家，又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
“我帮龙幽明，只因为三个人，一个是蕊儿的意思，她希望龙幽明快乐，第二个是因为季傲姗，我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第三个人，以后我会告诉你。”
“季傲姗？”她摇头：“我不懂？”
“傲姗为龙幽明生了一个男孩，我把你带到龙幽明的身边，那个孩子就是太子，这是我和龙幽明谈好的交换条件！”
“那第三个人？”她伸手捏住我的下颚：“第三个原因又是什么？”
我摆脱了她的手：“第三个人是最重要的，但我不能说，也不会说。”
她还想逼问“娘娘！”殿外突然传来了婢女的声音：“娘娘，皇上问娘娘准备好了没，大人们都到了，皇上请娘娘过去。”
她整了整衣衫，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本宫已经准备好了，让人替本宫准备轿辇。”她对外面说道。
“回娘娘，都准备好了，娘娘随时都可以起驾！”
“好！”她走向殿门，外面的婢女已将殿门打开，其他的宫人，匆匆赶了过来，随着朝向轿辇的路，跪作了两排。
扶着宫女的手，坐上了轿辇，又回首看向我，轻轻一笑，笑得生冷：“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没给柳大人准备轿子。”她突然间对宫人们苛责道。
“娘娘，臣不用！”我连忙跪下。
“为什么不用，你现在是五品的太医院院使，是天龙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官，是给咱们女人长了脸的人。今天朝上的重臣都到齐了，他们的马轿在玄武门（帝宫正门）都必须停下，而本宫今日，偏偏就要赏你坐轿。”
她的话音未落，宫人们便抬来了顶宫轿。我谢了恩，便坐了进去。
从静安殿到皇上赏宴的清华殿路程并不远，我坐在轿里，思考着即将因为我的乘轿出现，而要引起的风波。
在宫里，大臣们的马轿到了玄武门，文臣都必须下轿，而武将则必须要下马。能在宫里策马，坐轿的除了皇上，就只有那些被封了正六品宝林以上的各宫娘娘，皇子，皇女或者清王，郡王们。
如今我已是朝中倍受争议的人，因为我不仅以一介女流之身进了太医院，还做了太医院的主事，当上了五品的院使，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我显然是异类，是不容于世道的妖孽。当然了，倍受争议的绝不止我一人，那一张写着“斩”宇的折子，斩了太子詹事夏恒，但同时也引起了大臣们对后宫干政的不满，这样的不满至今还是大臣们私下的愤慨，因为他们还不敢得罪荣宠正盛的皇后娘娘，但今天的宴席，我坐着轿子出现。或许会成为这场后宫和朝堂战争的火引。
这应该就是龙幽暗的目的吧，今天的晚宴就是她的意思，她正在一步步从后宫走向朝堂。夏恒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失了忆的她，龙幽杰不再对她猜疑，她已经完全展开了她的报复计划。
第七十四章 龙幽暗
坐在辇上，稍稍揭起纱帘，仿佛有风，吹进了淡淡的梅香。清华殿，所有人都跪着，他也从龙椅上起身，步下层层玉阶：“小暗！”他亲自为我掀起轿帘。“杰”我伸手扶了他，步下凤辇，轻踏在玉砖所雕的莲花上。清华殿是祖爷爷明成皇帝所筑，祖爷爷爱莲，便选了这一块寂静之地，修了一座清雅的殿阁作为书房，园子里三面环水，种满了白莲，而在这里的每块玉砖上，也都精雕细琢了千瓣莲花，行走其上，仿若步步生莲。
我朝他笑了笑，身后响起了三呼万岁的声音，之后是三呼娘娘千岁。我随他步上玉阶，没有坐一旁的凤塌，而是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龙椅之上。他仅仅是愣了一愣，便包容的笑了，把我半拥进怀。
我知道他愿意让我依靠，即使是我刻意得在挑衅满朝的文武，他依日愿意。
“皇上，娘娘！”已经有人站了出来，是京兆府牧杜畅：“皇上和娘娘鹈鲸情深，但……”那人跪了下来：“娘娘这样，会……会乱了伦常纲纪！”
我轻轻一笑，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本宫愿意倚着皇上坐，皇上也没苛责本宫，伦常纲纪是吗，这天下本就是皇上的，皇上乐意拿着天下哄着本宫又如何，论伦常，父子伦常，君臣伦常，你们以下犯上，不也是乱了伦常纲纪。”
那人的脸铁青，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俯身向幽杰皇兄深深一拜便取下了顶上的乌纱：“臣无能，臣愿……”
“你闭嘴”我打断他的话：“你以下犯上就是死罪，本宫本不想和你计较，但你如果想用你顶子上的乌纱威胁皇上，好，你的乌纱也不用摘了……”我转过脸看了幽杰皇兄一眼。他默许的点了点头。
“来人！”我对一旁的禁卫说道：“将他的脑袋和那乌纱一块儿给本宫摘了！”
那人倒是硬汉，没有求饶，大笑着便随着禁军走出殿阁。其余的多数吓得低头不语但也有少数几个想上前谏言。我冷眼扫过他们：“今日有人求情的，和杜畅一并担罪。”我说完便坐下，依旧坐在幽杰皇兄的龙椅之上，随手捻了一粒果子，和幽杰皇兄说笑起来。晚宴开了席，伶人们也开了锣。片刻后便回到一派君臣同乐的融洽景象，仿佛之前的一切并没发生过，几个机灵的奴才悄悄把凤塌从偏门给移出了清华殿外。
我潜饮了几杯：“杰”我抚上他的手：“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好，朕陪你回去！”他说着便要起身。
我摇了摇头：“我是躲清静去的，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君臣同乐，等宴散了我在静安殿等你。”
我没有乘辇，除了以寒也没带别人，我和龙幽明约见的地点是退恩苑，时间尚早了些，便在宫里四处随意走走，以防让人生疑。
龙幽明
退思苑，还是一如往昔的破败，也是一如往昔的宁静。在这亭子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当年也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的小暗，或许那时，我已经对她动了情。
隐约看到一盏羊角灯接着是日日思念的身影：“小暗！”我快步迎了上去，我想拥住她，但手臂却僵住了，因为看见她生冷的眼神。
但片刻后她笑了，那红唇微微上翘，唇边是一抹矜持恬静的笑，并不冰冷。像冬日的阳光融化了我万年冰封的心。
“我们说正事吧……”她回头看着以寒：“麻烦柳院使。”
柳以寒微微点首，便退出退思苑帮我们看守着。
“你不必来的，这里很危险。”她说着坐在了亭中的石凳旨之上。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她不屑：“这很可笑！”
我轻笑点头：“我联系了秦宏，他愿意出兵攻打淄州。”
“淄州是进入天龙的第一道关卡，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龙幽杰必然出兵援救淄州。”她说。
“是，当龙幽杰出兵援救瑙淄州，我就向他宣战，幽杰他左右逢敌…”
“而他必然会全力迎战秦宏，因为他姓龙，他可以把天下拱手让给你，也不会和你河蚌相争，把天下让与外姓人之手，所以你龙幽明便可以一箭双雕，既吃了龙幽杰，又重创了秦宏。”
“是！”我点头。
“卑鄙！”她转过头不再看我，而是看着满园的杂草：“但秦宏也不是傻子，你就不担心秦宏临阵倒戈，联合龙幽杰反攻你。”
“不会”我摇头：“别说秦宏这一战是为了你，他是不傻，但他会傻到出兵，为的，是和幽杰争夺你，他想拥有你的心，不比我和幽杰少了半分。就算退一万步，秦宏想和幽杰联手……就像你说的，幽杰姓龙，他只会选择和秦宏死战。如果他和秦宏联手，他很清楚，被吃的就会是我，而受重创的就是他自己，他不会做龙家的不孝子孙，更不会容了天下易主。”
“所以你吃定了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随后便释然一笑：“合作成功。”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合作。”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傻，得到的答案必然是再一次受到伤害，但我还是问了。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要离开。
“就算我们合作成功，那时，你会属于我龙幽明。”
“大不了一死！”
“你想死？”我问。
她冷笑：“早就不想活了！”
“你想陪龙幽杰去死，原来你的心里装的是他。
”我有些嫉妒，甚至是愤怒，我忍着，苦苦得承受看。
“不”她看着我：“我的心里没有他，心早就死了，谁都装不进去。只是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我和你毫无瓜葛，你是为了仇恨而伤害我，而他，是我的哥哥！”她说完便走了，独自留下我一人，我有些羡慕幽杰，虽然被她恨着，但恨何尝不也是一种在意，比毫无瓜葛要好。
见了她了，我安慰着自己，空空的心瞬间被填满。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已经完全没了身影，但还是傻傻的望着。
第七十五章 龙幽暗
五更二点，暮鼓便敲响了，天子讲究勤政，所谓‘夙兴夜寐’上朝理事，是不得懈怠的。朦胧的夜色中便乘上辇子，今日是我首次随他上朝。今日，我终于从后宫走进了朝堂，一年了，从那次在饮宴上，已经过了一年零五个月，现在，再也没有人会反对后宫干政。我的野心昭然若揭，明明白白的。只是，皇帝骄纵着，没有人会傻到和自己项上的脑袋开玩笑，当然也有胆大的，只是，他们都没活到看着我走近朝堂的这一天。
终于登上了七十二阶的玉阶，站到了大殿的正上方，端坐在他的身边，接受着满朝文武的朝拜。我并不是喜爱这样的感觉，我恨这富丽的朝堂，至高的权力背后所隐藏的又是什么。欺骗与被欺骗，掠夺与被掠夺……皇家，绫罗绸缎包裹下的不过是最最肮脏的躯体，最最可怕的心灵。正因为他们站在这朝堂之上，他们掌握着别人的生死，他们至高无上。我想笑，因为感到可笑。但我却雍容的坐在那里，正如所有皇室子孙那样接受者别人的朝拜。
今天的朝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多是些恭维的话，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早朝。朝上最重要的就是了议酬神，祭祖的事，今年是个丰年，各地风调雨顺，依照祖制是要酬神的，还有祭祖。朝上只是大概议了一下，具体的幽杰皇兄便差了礼部安排。祭祖往年只是帝君一人而今年他让我随着也去，祭了祖先，他说要带我一路下江南四处逛逛。
“小暗”刚回到寝宫，他便匆匆拿出他亲自绘制的全国版图：“第一站先去金陵如何，六朝金粉十里秦淮，小暗，那可是一座风花雪月之城。”他回过头看着我，显得有些兴奋，他笑着，居然笑的像个孩子子：“小暗，朕得提议如何？”我看向一旁的以寒：“以寒，好像听你说过，你童年时在金陵城住过一段时间。”
“是”她福了福身：“回娘娘，臣的家乡就是金陵。”
“是吗？”她这么一说我便来了兴致：“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以寒，那金陵真就如传言中那样繁华，比上这真正的帝王州又如何？”
“回娘娘，每到华灯初上，夜未央时，便是金陵城一日最热闹时候，茶楼酒肆，秦楼楚馆，画舫凌波，浆声灯影，莺歌燕舞，丝毫不逊这京城的繁华，十里秦淮岸，便最是无限风情之处。正像皇上说的，是一座风花雪月之城。”
我抚上幽杰皇兄的手：“院使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有想去一游的兴致。”
“那我们就去啊！”他宠溺的把我拥进怀中：“只要是小暗想的，朕都会陪着小暗，依着小暗……”
龙幽杰
她在我的怀里真真实实的存在着，这样的真实总是莫名的让我不安，这样的她是我梦寐以求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当幸福真正来了，我又妄自忧虑起来。
“在想什么？”她抚过我的发梢，将束发的金冠取下，抽去了发带，我的长发便散落了下来，她笑了笑：“还是这样比较英俊！”她看着我，静静的看着，我也看着她，四目相望着，久久得……突然间她“扑哧”一笑。
“怎么了？”我问。
“我觉得杰不像皇帝……”她抚着我的脸：“好英俊的一张脸，就像上好的玉石，那般温润……”
“你是什么形容啊……”我更紧的搂着她：“那有用玉石形容外貌的，温润也是用来指人的心性。”
“我知道。”她的脸严肃起来：“杰，离开皇宫好不好，去江南隐居，做一个闲人，文人，浪人都好，就是别做皇帝。”
我握住她的手：“小暗，你在说什么？”
“没有……”她轻轻一笑，一行泪，顺着她的脸颊便滑了下来。
我伸手要去拭她的泪，她却侧过脸躲开：“沙子吹进了眼睛，没事的。”她站起了身：“我倦了，去歇一下。”
她说完便进了内殿，看着消失在殿门后的身影。那样的泪，我不懂，当我却感到更加的不安。总是笑女人心事，没缘故的就要忧虑，我这个男人也女人了起来。淡淡一笑，还是无法如愿以偿的置之度外，那样的泪，那样的泪……悬在心上还是挥之不去。
“你们都退下！”我让一旁伺候的宫人都退出殿外：“以寒，你留下！”
“娘娘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她：“你总是随着娘娘，可有觉得娘娘有什么不妥的？”
柳以寒摇了摇头：“微臣不曾察觉。”
“帮朕多注意点！”
“是”她福身领了旨。
“下去吧。”我说。
柳以寒
龙幽杰有怀疑什么吗，我有些不安。刚刚龙幽暗的话，隐居？难道她心软了，龙幽暗，龙幽杰已经掉进了我们的陷阱了。金陵，只要龙幽杰去了金陵，我们的计划，就更有望成功了，难道你真的心软了。不可以成绝不允许。
“柳院使。”我闻声看去。
“行大人。”我福了身：“您找皇上？”
“是。”他点头：“向皇上请示祭祖和南巡的护军人数。”
“那不打扰行大人了。”我说完便要离开。
“柳院吏。”他叫住了我：“你为何要……”他欲言又止。
“什么？”我问。
“算了”他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劝柳院使大人远离朝堂这个是非之地，身为女人，柳院使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出色，又何必仍要继续呆在这本不屑于自己的地方。娘娘自有皇上护看，朝上走无人敢言，但柳院使你呢…”
“谢谢行大人为下官着想。”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下官自己的事，便不劳行大人操心，大人，恕下官无礼先行告辞。”
“好”他摇了摇头：“算我多事柳院使别放在心上。”
“下官不敢。”
这个行书为人正直，他当着我的面说下这番话我知道他并无恶意那些背后议我是非的人才真正可怕。我知道正如行书所言，我和娘娘自然是这天龙朝堂上的异类，娘娘自然有皇上护着，而我柳以寒呢，如履薄冰。我懂，但我没有选择，我柳以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季傲珊，特别是雪姨的恩情我不可不报。
第七十六章 龙幽杰
帝台春，她正独自坐在秋千架上，穿着浅绿色的宫装，乌黑的长发编成小辫束在身后，秋千轻微的荡着，幅度极小，她微垂着头，看着脚下的一片枯草，仿佛百无聊赖的模样。此时的她少了一国皇后的雍容，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退思苑，记得退思苑也有个秋千，她总是拉着我帮她推秋千她喜欢秋干被推得很高，而我，好怀恋她那时简单的笑声。
我命宫女取来一杯茶，没有惊动她，远远的席地而坐，静静的看着她。一片枯叶恰巧落在她的头上她伸手去抚抬起头：“杰！”
我笑着引她而去，一手拉住秋千架，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了下来：“刚议定了祭祖的时间，下月初六，祭祖结束后我们就不再摆驾回銮，而是直接乘船南下，第一站就去金陵。”
“直接就去金陵吗？下月初六，好快！”她看着我，眉间的忧愁更深了一层。我坐在了地上，抱着她让她坐在我的膝上：“不快了，赶到金陵就已经暮秋，要走十多天的水路‘春牛首，秋栖霞’我们赶去还能看到栖霞山的红枫，还有栖霞古刹，朕也命人安排了我们前去参拜，那里的香火是金陵最鼎盛的。”
她微微点头，接了宫女奉来的一杯茶，潜饮了一口，眸光便看向远处，不再言语。
“小暗。”
她应声看向我。
“怎么了，你最近总是少言寡语的。”
她浅浅一笑，随手摘了一朵地上的野菊，在鼻尖一嗅：“很香。”她送到了我的鼻端。我也闻了闻，闻不出任何的香味，只有淡淡的，泥土的清新：“哪有香。”我说：“小暗，你这是欺君。”
她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宇间的愁忧淡了稍许：“欺君可是大罪，连诛九族的。”
我抓起她的手，装得一本正经“是吗，连诛九族？好吧，朕是你的夫君，也在九族之列，只能这样了，朕陪你连坐。”
她又再次笑了出来：“尽说疯话。”
“暗”我把她的手抚在我的心口：“能感觉到吗？”
“什么？”她一脸疑惑。
“朕的心！”
她看着我，笑容渐渐消逝，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我：“杰，我们不要……。”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我也起了身：“小暗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有！”她摇头：“杰，我倦了。”她说完便向我福身，匆匆离开，丢下我一人。
“小暗”，我叫了她，而她却像逃似的离开，并没有回头。我傻在那里，心理仍旧是说不出原因的失落。我躺在了满地的枯草之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秋风卷起落叶……
龙幽暗
“娘娘心软了！”以寒靠着我的耳畔，低声说道：“娘娘您不想去金陵？您的话皇上他没有听见，但臣却听见了。”
“你们都退下。”我对身后跟随着的宫人说道。我转过身看着柳以寒：“本宫该废了你的耳朵。”
她轻笑：“臣只是想提醒娘娘只是担心娘娘日后会后悔，还好，现在娘娘大错还未铸成。”
“放心，本宫绝不会心软。”我说。
“那就好。”
“柳以寒。”
“臣在。”
“本宫的人…”
“都安排在了这次出巡的护军里，一共两百零六人。”
我颔首：“好，龙幽明那里？”
“他让娘娘您放心。”
“柳以寒。”我停了下来，转过身：“本宫想知道你的第三个原因。”
她笑而不语。
“第一因为龙蕊儿，第二是因为季傲珊，这都不是重要的。柳以寒，你与本宫既然合作，本宫就有权知道。”
她摇头，仍是笑而不语。
“柳以寒，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先蕊儿的遗愿？又或者龙沐淮的储君之位？”我摇头：“本宫觉得，你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娘娘思虑的太多了。”她说。
“不过你是真心在帮龙幽明的，这是为什么。”我看着她：“你为何要如此的帮他，他也姓龙，你该恨他才是，本宫不解…”
她张开口，犹豫了片刻，又合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第三个原因吧。”我问。
她点头：“是。”
“但你不会告诉本宫。”
她再次点头：“是。”
“好，本宫不逼你。”
“谢娘娘。”她说。
“柳以寒，事成之后，我希望你别阻止本宫离开，你知道，本宫不可能留在龙幽明身边。”
“臣知道，龙幽明自然也知道，所以娘娘根本不可能逃得了。”
“只要你柳以寒不阻止我。”
“娘娘您在强人所难。”
“龙蕊儿只要龙幽明快乐，她是个好女孩，单纯到愚蠢的好女孩。本宫留在龙幽明身边，他永远得不到快乐。”
她点头：“没有您，他也不会快乐。”
“龙沐淮是嫡长子，龙幽明又自觉亏欠着季傲珊，只要不出意外，龙沐淮必定会被册为储君。”
她轻笑：“臣为什么要帮娘娘逃走，对臣没有好处。。
“但对你没有坏处，没有影响到你的计划，柳以寒，本宫是在求你。”
“臣不敢。”她说着跪了下来。
我扶起她：“我们都是女人，这一年多来，你也看到了你柳以寒何忍，将本宫推进另一个深渊。”
“臣。”她再次跪了下来：“到时不会阻止娘娘。”
我微笑着扶起她：“本宫永远都会感激你，柳以寒。”
她摇头：“不用。”
她的目的是什么对我并不重要，只要她答应放我离开就好。我只有两百零六人，是当年父皇留下的，比不得龙幽明的千军万马。但我有把握逃的掉，只要柳以寒愿意放我。她是女人，在她的眼中我能看到她对我的同情，我不喜欢这种怜悯，但我并不建议利用她的怜悯。更重要的时，她和我一样很清楚，龙蕊儿，季傲珊，我是否留在龙幽明身边，对她们的心愿而言，并不存在影响。重要的只是龙幽明是否能一统天下，是否能当上天龙王朝正真的帝君。
“娘娘”柳以寒拉住了我的手：“如果，娘娘您最后还是落在了龙幽明的手里，您知道离开并不容易，龙幽明对您的在意…”
我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留在龙幽明身边，绝不会。”
“你想死？”
“是。”我点头。
她不再说话，但我知道我已经成功笼络到了她的心，她会帮我，因为怜悯。怜悯或许是所有女人共同的弱点，她们善良她们同情弱者，所以她们注定了会被人利用。
第七十七章 龙幽明
雨，从天而泻，漫天漫地的大雨，将万里皇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我付手立于窗前，身后的案几之上，是我刚写好的书信，收信之人是墨国的帝君秦宏。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合作。
我在等人，我的右威卫将军吕焰，他去了金陵。金陵地势特殊，我与幽杰的疆土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几乎是跨江而治，中间阻隔着长江天堑，只有这金陵古城，座落在江南，但却在幽杰的管辖之下。所以我北上第一要拿下的必然是这金陵古城。正因为金陵的重要，幽杰在金陵城安排了守军一十五万人，拿下金陵本是要有一场恶战的，只是幽杰用人不熟，用了欧阳奕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统领着一十五万的精锐，江浙总督裴修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现在的金陵，表面看上去仍在龙幽杰的统治之下，但暗中它早已是我龙幽明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天助我成事，幽杰居然要南巡金陵，好，为兄的一定好好招待你。
“还有三日”宁远将军何骆彬跪在我的身后：“皇上，龙幽杰的船，还有三日就会停泊在金陵码头。”
“知道了。”我颔首：“你去准备，朕要亲自去金陵，迎接朕这位皇弟。”
“是。”何骆彬领了旨下去。
实际上我可以不用亲自去金陵的，吕焰的能力我绝对的放心，幽杰必定是在劫难逃。只是小暗，我不放心，这小妮子不会乖乖在那里等我去接，逃，她一定会逃
我将书信放入信笺之中：“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吧。”
一道黑影从窗外闪了进来，是吕焰。他要向我行礼：“免了”我说：“既然朕没有正式传召，就别居于这些虚礼中了。”
他谢了恩，呈上了一份信笺，他说：“这是龙幽杰派人会知裴修到金陵后的行程安排，他们会在金陵停留五日，住在金陵行宫，第一日他们接受江浙各府的官员参拜，第二日直到最后一日，龙幽杰都是携皇后出游，最后一日是去栖霞古刹，龙幽杰特地交代说佛门清静，少带亲随前往。而且栖霞山也易于隐蔽我们的杀手。至于欧阳奕的人，不是臣多疑，那样的小人，臣还是对他……”
“朕明白”我说：“就按你说的，欧阳奕的确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幽杰未死前，他必不会轻易出手，但幽杰一死，他也就没有了退路，刺杀幽杰的事，吕焰……”我拍了拍他的肩：“此事重大，非你这右威卫将军可堪此大任。”
他跪了下来，重重向我磕了头：“臣一定不负皇上。”
我笑着将他扶起，将案上的书信递给了他：“这是朕给秦宏的书信，你务必派可信人将它送去翰墨城，让那人亲手交给秦宏。”
他接下了信。
“好了，你也乘夜赶回金陵，明日朕和何骆彬也会悄悄进入金陵。”
“是。”他行了礼，瞬间便消逝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金陵
驾马徐行，穿行在幽静的青石小巷之中，马蹄踏着松软的落叶，感受着侬软的江南小雨，细雨如丝，薄烟轻笼。雨巷里，姑娘撑着一柄油纸伞，江南的女子，总是透着一股灵气，娇羞但又不乏活泼。
“爷”前面的何骆彬突然勒住了马缰，转过身：“就在那。”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扇木质小门：“爷，奴才先去叫门。”
我颔首，那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和一般的普通的江南人家一样，简单但又清幽雅致。我是在北方长大的，看惯了皇城的雄伟大气，而来到江南，却迷上了这碧水幽幽的柔情。
何骆彬跳下了马背，直冲木门而去，抬手还未抠门，门便被打开。吕焰穿着粗布短衫，腰间系着麻绳。
何骆彬‘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吕将军，您…”
何骆彬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吕焰拽进了门里。我也下了马跟了进去。吕焰向我行礼：“皇上，据报龙幽杰的船会提前一日到达金陵，明日就会停港。”
我点头。
他继续说道：“城里的路上多了许多小贩，而那些小贩，臣得知都是裴修安排的，那些人都是府衙里或欧阳奕的人。但这事，裴修和欧阳奕都没有知会臣。
“大家要小心。”我说。我知道吕焰的意思欧阳奕和裴修虽然降了我，但这两人都不可靠，对于这两人，他提醒我还是要提防才是。
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的事，吕焰便匆匆离开，我来金陵是欧阳奕和裴修都不知道的，吕焰如果和我接触的过多，担心欧阳奕和裴修会察觉到的我的行踪，万一他们并不是真心归降，我就是肉在砧板上了。
我已经做了决定，明日我要去码头，明日人会很多，百姓自然是想一览圣颜，藏匿其中，并不危险，而我对小暗的思恋，明日，明日就能见到了……
龙幽杰
月色斑驳，小暗凭栏远望，仰头饮下了一杯香醇的美酒。脸稍稍有些酡红，微微有了些醉意。
我拿着风氅，夜凉如水，特别已是深秋，又在这江上，只是自己却不想走近，怕扰了她的清幽，而眼前的这幅佳人微醉的画面，融进了这江南美景之中，尽痴了我的心智。
久久的矗立在那儿。忽的，小暗失手打翻了放在船舷上的一盏暗香，香炉落入了水中，打破了夜的寂静，荡出了一丝丝的涟漪。
小暗望向江面，眉间蹙起了一丝忧郁，仰头又是一杯。
“小暗”我将风氅披在她的身上，拿过酒杯，拥她入怀：“有什么心事吗？”我问。
她朝我笑了笑，头依在了我的胸膛：“没有，只是这江南的秋夜，那般萧瑟，让人的心，也无故的随着萧瑟起来。”
我伸手抚了她的眉梢：“傻丫头。”我说。
“杰。”
“恩？”
“我们……”她侧过头，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清泪。
我抬起她的头：“怎么哭了？”我问。
“没。”她轻摇着脑袋：“没有。”
我将她拥得更紧：“小暗，朕觉得，你有心事。”
她只是摇着头没有回答，我们相拥着望着天边那轮冷月，直到晨曦的第一缕曙光，她在我的怀里，入睡。
我抱着她进入房间，她甜甜的睡在我的怀里，梦里，她的眉梢还是微微皱着的，但我感到幸福，真真切切的，我体会到了幸福。
第七十八章 龙幽暗
我睁开双眼时他就静静的坐在我的身边：“醒了？”他说，他把我扶了起来：“小暗，你的脸色很差。”
我揉了揉脑袋，头晕沉沉的，我感到船是停泊着的：“到哪了？”我问。
“金陵城。”他把外衫披在了我的身上：“我们已泊岸多时了，朕看你倦怠的很，没忍心叫你。”
“到了，你怎么不叫我。”我说着连忙下榻，如今帝王的行船已停泊到岸边，码头上必然有许多候驾的地方官员和前来一睹圣颜的百姓。
“小暗。”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轻轻一代又把我按回到了榻上：“先诊脉，你病了，朕已经下旨传宣柳以寒。”
“但……”我看着他，我想说我们应该先登岸，不可以让地方官吏和百姓们久等，但我话却堵在了喉里，因为我看到了他坚持的眼神，我知道，我只能点头，我拗不过他的坚持。
我果真是病了，受了风寒，诊完脉后他又坚持让我先吃完药再登岸。就这样，登岸的时间被一拖再拖，当我走上甲板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他牵着我手，对我抿嘴一笑，眸子里浮着毫不掩藏的宠溺。我随着他一步一步走下甲板，看着那些匍匐在地，高呼着“万岁”的臣民。
突然他猛地收掌，把我半拥进怀，让我紧紧倚着他的身体：“累吗？”他悄悄在我耳边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这样被他半拥着走过码头，前往行宫的仪仗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宫女上前要扶我上凤辇。
“不用。”他阻止了她们：“娘娘就伴着朕坐。”
“这不合规矩。”我说。
“朕没有多余的规矩。”他说着突然间将我打横抱起，步上龙辇。
“喂”我刚想阻止，但突然听见身后“轰”得一声巨响，天空中便冒出一股赤焰，数丈之高，熊熊烧向天际，然后便一声接着一声。
我回首去看那礼炮，官员和百姓们又再一次匍匐在地，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把我轻轻放在了辇上，我侧目对着他笑：“杰！”
“喜欢吗？”他抚着我的脸：“晚上，朕会为你燃放更美丽的烟火。”
我笑着点头：“喜欢，真的。”
他欣喜的将我紧紧抱进怀里。
但我的笑容却在此刻猛僵住了：“龙……”我几乎快要惊呼了出来。
“怎么了？”他一脸的疑虑：“怎么了，小暗。”他随着我的目光望去。
是幻觉吗，但我明明看到的，可是为什么，又突然间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暗，到底怎么了？”他问。
“没事。”我摇头，但目光还是死死的看着那里，是龙幽明，是他吗？好像，真的好像。
龙幽明
“爷。”吕焰把我拉到小巷中：“爷您刚刚……”
“朕知道……”我知道我刚刚冒失了，我知道刚刚有多么的危险，差一点就被幽杰发现。但我无法容忍，他们竟然那么亲密，小暗的笑容居然笑得并不虚假，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我握紧了拳头，我承认我嫉妒，嫉妒的几乎发疯。
“爷”吕焰抚上我的耳畔：“皇上……”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朕明白。”
吕焰恭敬得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刚刚臣冒犯皇上，臣该死。”
我摇首：“你无罪，朕倒要谢你。”
“臣不敢。”他说：“皇上，臣刚打听到一件事，龙幽杰之所以迟迟未登岸，是因为公主娘娘染了风寒。龙幽杰坚持让娘娘先诊脉再登岸，如今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请皇上放心，只是晚上的宴会，娘娘不会出席。”
我点头。
“皇上！”他突然间跪了下来：“晚上，您带上臣。”
我赶紧扶起他：“你不阻止朕？”
他摇头：“臣只求皇上带上臣，让臣可以护着皇上。”
我拍了拍他的肩：“朕记住了。”
吕焰不愧跟了我这些年，我欣赏他，除了衷心，除了胆识能力。还有就是，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一定会去见小暗，就算是龙潭虎穴。他没有阻止，而是舍命相陪，有时他的意义不再仅仅是臣子，只可惜我是帝王，帝王注定孤独，我不是伯牙，所以，我遇不上子期。
龙幽暗
到了金陵行宫后他便忙于接见地当的官员，我没有参加，我病了，在寝宫里休息。晚膳也是我独自一人用的。因为有他晚宴，我静静的一人坐在湖畔，看着晚宴那里绚丽的烟花。我知道，他是为我而准备的。
“娘娘。”以寒又端来了一碗苦药。
我皱了眉，取了药碗边伴着的蜜饯先含在了口里，蜜饯是我喜欢的蜜山楂，酸酸甜甜，不用想，一定是他吩咐好的。
宫女帮我试了药温，跪着呈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黑黑的，苦苦涩涩的，闻了就感到反胃‘呜’得便呕出了一口酸水。我把药又放了回去：“本宫不想喝。”我说。
宫女看向以寒，以寒点头示意她下去，但药还是被以寒接了下来：“娘娘，苦口良药。”她将药呈给我：“凉了伤胃。”
我无奈接了过来，一仰就头灌了下去，但因为喝得太猛‘呜’得又是一口酸水。甚至溢在了衣衫之上。
以寒连忙帮我拭干，可是黑乎乎的一块，在粉色的罗裙上很是显眼。我站起身：“本宫倦了，吩咐下去，准备沐浴就寝。”我说。
我走近寝殿，看见屏风后多了个木质的浴盆，浴盆里蒸腾着热气。宫人说水是从离金陵不远的汤泉里运来的，汤泉是一座温泉，运来的路上细细的加着温，水温一直维持着从泉里取来时一样。并且加了些药材，说是可以驱走我身上染上的寒气。我不喜欢沐浴时被太多人伺候，便吩咐他们退下，只留了以寒在屏风外守着。
沐浴可以让身体放松，渐渐的倦意涌了上来。我靠着浴盆，闭上了双眼，朦胧中……仿佛有人在轻抚着我的身体，我感到我的呼吸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促，肌肤发烫泛起了潮红，竟甚至于身体内腾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的感觉。
那种空虚感让越发的我感到恐慌：“杰…不要！”我说着睁开双眼：“龙幽明！是你！”
第七十九章 龙幽明
我走近殿里时，雾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隐隐约约的我看见她躺在浴盆里，应该是倦了，眼睛已经微微的合上。她的头向后仰着，一只手轻轻的按压着颈项，另一手取下了束发的簪子，如瀑的长发散落了下来，滑过细腻的肩头，一部分漂浮在了水里，摇曳着，一部分湿漉漉的，垂在了浴盆之外。
我站在那里，我的视线根本无法移开，我贪婪的注视着她的妩媚，我悄悄的一步步接近，她没有发现我。可能是长途跋涉身子倦了，或者是舒适的温泉水让她彻底的放松，她轻轻挪了挪身子，完全闭上了双眼。
我走到她的身后，呼吸开始重了，长久以来的思恋，抑制不住的欲望，我触上了她裸露在外的香肩，指尖轻轻划过……
她的眉宇间轻轻皱了皱，依旧闭着双眼。我开始轻抚她的肌肤，从香肩到锁骨，到柔乳，再到小腹……我痴痴的注视着她，她的美太过迷人，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她就是那暗夜里的妖精，引诱着，魅惑着，然后把你带入永久的沉沦。
“恩”在我的轻抚下她的呼吸不停的加重，身子也微微躬了起来，柔美的嗓音里断断叙叙发出低喃的声音。
我听不见她低喃着什么，但我知道她是抗拒的，她的眉皱着，越皱越紧：“杰，不要！”她大喊着睁开双眼：“龙幽明，是你？”
那一瞬间她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但下一刻她冷笑着推开了我的手：“看来龙幽杰的死期就在这五日了。”她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浴巾轻拭着身子：“没想到你龙幽明会亲自来金陵。”
我将搁置在一旁的浴衣递给了她：“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她穿上了浴衣，那浴衣是粉色的轻纱质地，隐约间，她的身子更加的妩媚：“龙幽明，你是防备我会逃？”
“难道你会不逃？”我一只手掬起她的下颚，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让她的身子紧紧贴着我：“龙幽暗，你最好乖乖的，你飞不出我的手心。”
她冷笑着：“飞不飞得出，你龙幽明说了不算。”她侧身从我的臂弯中溜走：“杰他就快回来了，你如果还想要这天下，最好现在就离开，这是杰的行宫，他的金陵城。”
“杰”我摇首，我不喜欢他这样称幽杰，太过亲密：“龙幽暗，这都会是我的。”我再一次把她抱住，禁锢在我的怀里：“一切的一切，特别是你，龙幽暗。”
她轻笑。
“怎么，不信？”我的手轻抚过她的发梢，缠绕起一缕发丝，在手里把玩着，唇紧贴着她的耳畔：“你希望谁赢，我，还是幽杰……或者我们死……”
她再一次轻笑：“没错，我希望你们都……唔……”
我捂上她的唇：“别说，放在心里，别让我听到……”我不敢听，听不到我好歹还可以欺骗自己，但是……我吻上她，我封住了她的小嘴，我开始品尝着她的甜美，占有着她的温柔，久久得，我离开她已被吻到红肿的唇：“龙幽暗，别想我会放过你，更别想……逃开我。”
她侧过头，并不言语。
我伸手抚着她的脸颊，逼迫着她看着我：“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她淡漠的眼中闪过瞬间的恐惧，那恐惧的眼神轻易便刺痛了我，我茫然的松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诫过自己，我龙幽明爱她不再恨她，我想要她，要她。没有她的日子，我的生活空洞的没有灵魂。但是为什么我看到她，我就丧失了理智，我就变得残忍……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惊恐的样子，我不要她恐惧我，排斥我，我只要她…爱我。
“爷”是吕焰的声音，我进来时他守在殿外，看来龙幽杰已经向这里来了。
我捧起她的脸，在唇上又落了一剂轻吻。
当我推开殿门，柳以寒静静的站在那里，倚着廊柱双眼是茫然的，我进来时她知道，她帮我支走了在这里守候的宫人。
我走到她的身边：“我都知道了……”
她回首看着我。
“你帮我的原因……那封信……以寒……”我伸手想去触碰她，但当我对上她冷漠的眼睛，我的手僵住了：“以寒，最重要的，保护好自己。”
“你在关心我？”她不屑的笑着，仿佛是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
“我当然关心你，你是我的…”
“我不是…”她抢过我的话：“我柳以寒和你龙幽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记住。”
“但那封信……”
“你该走了，他就快来了。”
不远处已经能看到朦胧的宫灯，是幽杰的行驾，我不得不离开。
“爷”吕焰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快走。”
泰宏
入夜，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如勾的月慢慢爬上树梢，偶尔散开的云层可以看见稀疏的星光。今夜注定无眠，刚刚接到龙幽明亲笔的书信。六七日的路程居然只用了三日便送到，我无法忘记那个送信的兵士，上一刻还恭敬的向我行礼，亲手将信呈到我的面前，但下一刻，他居然因过度劳累虚脱而亡。
我该出兵吗，为了一个女人？我矛盾了，龙幽明不可否认是军事方面的奇才。我秦宏是自负的，但对手如果是龙幽明，我又会有几分的胜算。
我出兵的打算是秘而不宣的，只和几位长年跟着我南征北战的兄弟提及，自然的，他们极力反对。我也知道，出兵，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我将亲手打破三国对峙的平衡。龙幽杰无疑是这次战争的牺牲品，但我秦宏，何尝不也是得不偿失。
但龙幽明的承诺无疑是诱惑的，事成之后，我将得到龙幽杰的半壁江山。龙幽明坐拥南国富饶之地，龙幽杰的疆土最为广袤。只有我秦宏，人少地稀，还多为高原沙漠。这样下去，我和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最后轻而易举便会被他们并吞。是现在放手一搏，还是……？当然还有另一个吸引着我的原因，龙幽暗，她要我救她，从龙幽杰和龙幽明的手中救出她，而她自己，愿意作为对我营救她的回报。
“皇上”太监急匆匆得推门进了殿里：“太子殿下他…皇上……”
“怎么，又毒发了？”
“是，这次比往次都显得严重，抑制毒性的药也吃了，御医，也没了法子。”
我快步向东宫赶去，蕊儿拼死生下了他，虽然生下这孩子，蕊儿并不是为我秦宏但孩子是我的骨血，只有三岁，我便封了他太子，我希望他能享尽天下的福泽，我希望他能继承我的天下。我对蕊儿无爱，但对这孩子，却有说不出的缘份。或许是愧疚当年丢下他们母子，又或者因为他所中的毒，我难辞其咎，如果他不是我秦宏的子嗣，他也不会被亲生母亲利用，我没有恨过蕊儿，她只是个痴傻的女孩，我从不恨她。
“父皇”东宫外其他几个我的庶出子女已守在了那里。
我对他们颔首：“很好，宫闱之中最可怕的就是兄弟间的争斗，亲缘间的拭杀，今天父皇看到你们在这里为皇弟焦虑，父皇很欣慰。”
说完我匆忙进了殿里，但眼前的情景…
第八十章 秦宏
我匆匆推开殿门，眼前的情景，翼儿小小的身子痛苦的蜷缩在床角，身体不住的颤抖痉挛。我走向他时他时他看着我，他的唇微微的开启，但那一句‘父皇’却怎么也无力说出。
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将锦被帮他盖好：“太医太子的毒？”
“臣该死，臣无能……”几个太医跪着，连连磕着头。
“好了，别嚎了，都下去。”我不耐烦的把他们都赶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我和翼儿，我出手伸去手抚翼儿的头：“告诉父皇，疼吗？”
他连忙摇了摇头。
“说实话，翼儿。”我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作为父亲，我总是让他学会坚强，丹血的毒是无解的，他只能靠着自己求生的意志力活下去。我也想过让他不要那么痛苦，一次又一次的毒发，他还太小，只有三岁。我也曾把匕首对准过他的心脏，我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还有那句：“父皇，翼儿没有犯错。”
他的眼里没有惊慌“翼儿，以后就不会再疼了，不会毒发。”我说。
他看着我，那眼神是在告诉我他不想死，但他咬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我的手颤抖了，我放下匕首：“翼儿想活着，活着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毒发，一次比一次还要痛。”
他依旧坚定的看着我。我把匕首留在了他的床边：“受不了了就那它自尽，活下来，朕就把天下传给你。”
那天我便封了他作太子，那把匕首他一直放在枕下。我一直为这个孩子骄傲，只是现在想想，一个三岁的孩子，这种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是幸还是不幸。翼儿的毒是胎里带下的，中毒不深，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但这毒却也无法根除，一般百日里就会有一次毒发，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的都有过。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大臣们对于我一意孤行的立他作太子是有异议的，毕竟这样一个人，怎样能做储君，将来又怎样能君临天下。只是他们没有说出反对，因为他们没有人相信，翼儿能活到那一天。他的命就像寒风里的微小火芒，或许下一刻，就永久的熄灭了。
我抱着他小小的身体：“翼儿，活下去你就是帝王，死了你就是懦夫。父皇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你的哥哥就会接替你成为太子，若千年后没有人会记得在这个东宫里，曾经有过一个主子叫做秦翼。”
我说完便离开了，虽然他只有三岁，但我知道我的话，他能懂。我让太医在殿外侯着不要去打扰他，对于‘丹血’而言，太医根本可有可无。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离开东宫后，我没有回寝殿，连夜叫了几位亲信大臣进宫。我做出了决定，出兵。我知道龙幽明希望我出兵有他自己的目的，但出兵并不一定就是中了他的圈套。我的疆土是三国中最小的，土地也是最贫瘠的，这样一年年僵持下去成和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也只有博了。打了这么多年的战，我秦宏还没输过，坐了天下就畏首畏尾了，还不如翼儿了不成。
我连夜出了皇城点兵，二十万大军，兵力的悬殊注定了会是一场苦战。但全国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九十多万，能战的不出七十万。二十万已经是冒风险了，龙幽明自然是全巢而出，灭了龙幽杰只怕他还会想吃了我，我得留着能战的五十万军队，我输不得。
没有人反对我出兵，十几年生死的兄弟，都是疆场上拼杀过来的，命早就交给了我。我们饮了三碗酒，便打马启程了，仓促间连仪式都没有，粮草是事先就开始准备的。从决定出兵到启程只用了三日，我看着我身后的大军，我知道这些兵都是我泰宏亲自带出来的，滚过疆场的，染过血的……
龙幽暗
窗外，已经下了几日的雷雨，今日清晨，雨才稍稍的小了些。透过窗子，地上一汪汪的积水，被雨水洗刷过的园子显得格外的清亮。我躺在窗边的榻上，鼻息里淡淡的有着泥土的味道，渐渐的眼皮又有了倦意，半睡半醒间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熟悉的节奏，我没睁开眼，我知道是谁。
我感到额头被轻轻碰了一下，是那样的小心，就好像是对待掌中的珍宝。耳畔响起他低沉的声音：“还装睡，看见你眼珠子动了。”
我睁开眼：“刚睡醒又感到倦了，最近身子总是乏力的厉害。”
他笑了笑：“傻瓜！有孩子了当然会感到身子乏力。”
“孩子”我心理被猛地一震，霎那间便大喊了出来：“不可能！”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能？”他小心的重复着我的话：“小暗……”他看着我：“你不乐意，有孩子？”
他的话让我在惊愕中缓过神来：“没有！”我连忙紧张的摇头，我知道我现在的表现糟糕极了，我该笑得，装作高兴。但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却逼出了眼泪，我低下头。
“怎么了？”他俯身看着我，手拭去我的泪水：“怎么好好的，又哭了？”
“高兴的。”我抬起头，尽量朝他微笑。
他听我这么说，也痴痴的跟着我笑：“小暗，雨停了，朕就陪你去栖霞，给皇儿求个平安，然后直接回京城，现在不比平日，南巡不能继续了，有了身子累不得，朕下次再带你出来…”
他自顾自的说着，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看着自己的小腹，我仿佛感到了一个生命的存在，但这个生命是不被祝福的，他是禁忌的血脉，他肮脏，龌龊，我，不能留他。
“朕回京城就要向臣民们宣布这件喜事，朕有后了，而且是你的孩子，朕……”他的话突然止住了：“原来做梦也不敢想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稍纵即逝的，他笑了笑，笑中带着苦涩：“朕想通了！”他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我看着他，猜测着，或许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也为此挣扎过，但明显他最后做出的决定是，留下这个孩子。
他之后又说了许多，我无心去听，只能笑着应付，我唯一听进耳里的就是这个孩子有一个月大了，我想到了以寒，一个月里，她为我请过几次平安脉，还有上次在船上我受了风寒，以她的医术不可能几次都没诊出喜脉，但为何她瞒了我没说。他继续在耳边说着关于孩子的事儿，甚至他说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他就把皇位传给他，然后带我再来江南，盖一座雅致的园子，就留在这里不走了，过平静祥和的生活。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真心的笑了，不是敷衍，我知道他的心还是向往闲适安逸的，如果没有我，现在的他应该在溜州，当一个平安王爷，逍遥自在。
午后，窗外的雨彻底的停了，他说他要去准备游栖霞的事，我们原本在金陵打算停留五日的，但突如而来的大雨，使我们不得不耽搁了下来，今天是第九日，雨停了，明日去了栖霞就回京城，他说他要亲自去准备，他不放心，他要把每个细节都做好万会的准备，他说我现在是双身子，万万失误不得。
他走后我便叫来了以寒。
“为什么，你要瞒我？”我问。
她轻轻笑了笑：“他原本不打算留下这孩子，所以他让我先别告诉你，只是后来，他没有选择了，他必须要留下这个孩子。”
“没有选择？”
“是，没有选择，不要这个孩子，也就很可能同时失去了娘娘你。你的身子太弱，经历了那么多事，你的身子早就空了，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是打掉孩子，你的身体，怕是受不住。”
“我不在乎！”我看着她：“我不在乎生死，这个孩子，我绝对不要，就算死，我也不要。”
她摇了头：“我帮不了娘娘，也不会帮娘娘。”她说完便要告退。
“慢着”我叫住她：“柳以寒，这世上不止你一个大夫。”
她笑了：“这是危险的想法，娘娘。”
“所以，你帮我，帮我打掉他。”
他依旧是摇头：“我不会再错第二次！”
我知道她所指的第一次错是说蕊儿，蕊儿的死，因为‘丹血’，她配的‘丹血’，她已经全部告诉了我，虽然她从没说过后悔，但我知道，她一直认为是她自己杀了蕊儿，同时也害了一个幼小的孩童，这些年，她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
“好”我无奈的点头：“这事容后说，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你瞒我，你是我的人不是吗，他让你不说你就不说？”
“你守不住这个秘密……”她走到门旁，背对着我：“娘娘你有多少自信，在知道怀了孩子后，还能若无其事，不引起他的怀疑，如果你有这个自信，你现在就可以惩治我，别忘了，你是皇后。”
我没有再说什么，是的，她如果之前告诉了我，我真的没有把握不会子起他的怀疑，我演不了这出戏，装做不知道，若无其事，我知道我一定做不到。
“你走吧，让我静静。”我说。
我看着她离开，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没法适应，我告诉自己冷静，尽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我侧目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边出现了一湾彩虹，伴着夕阳的余辉。
我抚着自己的小腹：“孩子，娘留不得你。”我闭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