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21

妖蛟: 残情帝王州 41-60

  第四十一章  龙幽暗

  睁着眼睛,从墨黑色的苍穹直到天微微泛出鱼白,暗红的旭日无法带给人任何的温暖。我站在船舷边,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不知道那宁静的岸边能窜出几道身影。龙幽明,他最终还是在黑暗结束前离去。但我绝不会天真的认为这里只有我独自一人,那些看似平静的暗丛中,应该早已伏了宫中一等一的高手。我又往前走了一步,半只脚已经悬在空中,身体微微向前倾……
  “你真的要跳下去。”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为之一颤,我回过头去寻那声音的来缘。
  “你是谁?”舫舱里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九蟒五爪的紫金色朝服,头束着皇族金冠。“你是谁?”我再次问道。
  男人微微勾唇,浮上一丝温柔的笑意,他的容颜,英俊而优雅,但那双眸,却美丽而邪魅。
  “你是谁?”我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你怎么会在船上?”船一直在源湖的湖心,他如果用轻功飞到这里,就算能躲过我的视线,但也决不可能丝毫不惊动岸上那些潜伏着的高手。
  “我?”男人起身向我走来:“我吗?”他突然一个飞掠瞬间闪到了我的面前,将我横抱而起:“我是你皇叔!”他朝我淡淡一笑:“你可以称我睿皇叔或者二十八皇叔都可以。”他说着,已经飞掠而起,把我送到了岸边:“你受寒了,身体在发热。你们,快去传太医。”他对那些已经从暗处出来的奴才们说道。
  “王爷,我的千岁爷您在这,奴才找得您好苦,王爷,陛下要见您!”说着话跑来的是宫中的内侍总管:“小姐,瞧着脸色,你们还不快扶着小姐,快把小姐送回泰安殿,快去找太医,快啊!”
  几个宫女上前要来扶我,但我仍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叔怀中:“你可以放下我了。”我说道。
  他俯身,将唇贴在了我的耳旁:“你就不奇怪,我为何会知道,你是谁……我们说好了,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两时,你就叫我皇叔。”他再次一笑,笑得邪魅。
  或者是发热的缘故,意志处于半模糊状态,我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龙擎天
  “睿!”我起身,大步走向门口去迎他。
  “臣弟参见……”我看着他要下跪,立即扶住了他,轻拳敲在了他结实的胸口:“我们兄弟,何须来这套。”睿,也只有在你面前,我龙擎天还是我。
  他一下抱住了我:“哥,好久不见。”
  “是,十五年了,我以为你这厮早把哥忘了!”我拍着他的后背:“你这厮,最没良心,哥多少道旨意让你来见我,你都推三阻四。”
  他放开我,笑着挠了挠头,还是这般,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是和当年的小皇弟一般。
  “今天怎么良心发现回来了?”我问道。
  “今天是可淑的周年。”他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当时路远,没把可淑送回柳洲安葬(睿王属地),今天她周年,我总要在她墓前,为她烧点纸钱,我和她,怎么说也是十八载的夫妻。”
  我拍了拍他的肩,心中涌上了难忍的揪痛。当时我疯狂的想要暗儿,不顾一切,甚至暗中灭了秦氏满门。当时擎睿的王妃秦可淑,也因暗儿的婚礼回到京城省亲。
  “睿,别想了,原凶已经伏法,也忌慰了弟妹的在天之灵,说来也是朕的错,不是朕当时赏了秦家‘赤血’,那些歹人也不会起了贼心,害了秦家和弟妹。”我当时以暗儿大婚为由,赏了秦家国宝‘赤血’,然后派了亲信假扮路林中人勾结‘万枯山’一群土匪。导演了一场‘因财杀人’的好戏。当然,我最后也灭了‘万枯山’一干人,也算是为秦氏报了仇,让歹人伏了法。
  “我知道。”他逼出一抹笑容:“臣弟先告退,臣弟先去给可淑上上一柱清香。明天再进宫陪皇兄,喝个一醉方休。”
  我看着他行完礼离去。是我伤了他,我自私的只顾了自己,却伤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他和秦可淑夫妻情深,秦可淑十几年未有所出,我这个傻皇弟却都未曾纳妾。到现在,他还是没有一男半女,洁然一生。
  睿的生父是一位无名的侠士,当年父皇微服游历。遇上了睿的父亲,两人一见如故,豪饮了一番。当两人处于半醉状态时却出现了一群刺客,这位侠士就为刚刚才结识了几个时辰的父皇舍了自己的性命。父皇甚至未能得知他的名字,只在他们结识的客站房内,找到了他留下的,当时只有周岁的睿。父皇赐名他擎睿,收作义子,由母后亲自抚育。我和睿年纪相仿,又是一起长大。在这充满血腥的宫闱,我和他的兄弟之义,难能可贵。


第四十二章  龙幽明

  轩陵,是除帝陵以外的另一座皇氏陵寝。轩陵分为东陵和西陵,东陵葬着皇家历代的皇子,王爷以及他们的正妃。而西陵则葬着除皇后之外的皇帝其他的妃子。
  轩陵的夜,万籁具寂,只有那在夜间绽放着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阎花’散发着迷人且诡异的香气。在母妃的陵前,上了三柱清香。我支走了身边的随从,因为今夜,有个很重要的邀约。
  当我见到他时,他已将陵寝的石门推开。陵寝里,幽幽的支着一盏油灯。他伏在一座已闭合的石棺上,眼角,挂着无法干涸的泪。
  “你来了?”他突然间开口。
  我走进陵寝:“为什么选我,为什么不是秦宏,或者甚至可以是幽杰?”
  “因为我必须成功!”他说着起身离开石棺:“再过不久我也会躺在这里,和淑儿躺在一起,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不会拿他去冒险。”
  “但我是太子,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我没有必要……”
  “你有必要。”他抢过我的话:“你一定会和我合作,不然……”他轻笑一声:“你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从我身边走过,拍了拍我的肩:“我没有儿女,而且也是个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人,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他从那顶端摔落下来,也尝尝被最亲的人,伤害的滋味……你要他的皇位,而我,我要他坠入地狱,所以我们的合作,你没有理由也决对不会拒绝!”
  我冷笑出声,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正如他说的,我要拒绝就不会来到这里:“皇叔,侄儿也必须知道您有多少的合作诚义。”
  “在京城我已暗伏了3万多死士,我用了大半年时间让他们陆续混入了京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三万?皇叔,这京城的御林军就有二十余万,三万人,皇叔,您是不是在和侄儿说笑?”
  “如果这三万人个个都是以一抵百,那他们就相当于三百万,更和况,这京城的御林军,大多数就是你太子的人。”
  “如果只为了控制京城,我根本不用和皇叔合作。我掌控着天龙120万大军,但真正能被我调配的也只有五十万,这些人不能利用倒也无妨,但万一为敌,再加上秦宏,我就是三面受困。皇叔的三万的诚意是不是太少了点。”
  他从我身边走出陵寝,微笑,笑得云淡风清,笑得泰然自若。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我的120万人,还有秦宏的70万人,这里面有多少是他的旧部,当年他和父皇一起南争西讨,才有了天龙的今天。他至今在军中的分量,或许仍然鲜有人能够替代。当年的“圣战王”至今也是个神话。只要他帮我,我就注定了如虎添翼,我就注定了是最后的赢家。
  我这位皇叔十五年默默无迹,他和幽杰倒是同类人,更看重感情,更喜欢闲适,当往往也是这种人最可怕,当你伤到他最不能伤害的人时,他会瞬间转换成一头厉豹。秦可淑,美人膝,果真是英雄冢。

  龙幽暗
  他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掬着我的下鄂微微上抬,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留恋温存。
  我只是冷冷的望着他,这种事对我而言已经麻目到无知“父皇”我还是开了口,因为我喜欢捕捉他脸上的那一丝,只是淡淡的,瞬间及逝的异样。
  “父皇”我环过他“父皇”我喘息着,让语气尽可能的暧昧。
  “你在玩火!”他的舌已舔上我的耳廓。
  “我不玩火我也逃不过,既然逃不过就让它更加肮脏,毕竟……”我一下咬住了他的唇,狠狠的咬着,直到一股股的咸腥流入我的口中,我才放开了他:“毕竟你是个很美的男人,当然,如果你不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吗,我早就不是了!”他轻笑一声,把我粗暴的抛在了床上。我闭上眼,我感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是那种潮湿的恶心的吐呐。
  他粗鲁的跨上我的身体,衣衫在瞬间已被撕裂,没有任何前奏,强硬地便进入了我的身体。恶心,还是恶心。
  我咬着唇,沉受着他疯狂的律动。我无意识的沉受着,最后只剩下了笑,划破寂静的夜空,绝望的笑,笑出了泪,同样绝望的泪。
  “陛下!”太监那种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我随手拾了一件衣衫,他的衣衫将自己裹了起来,从他身边走过,推开们,好刺眼,身体感到一阵无力的眩晕。
  “小心!”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搂住“小心!”
  我睁开眼:“皇……”
  “嘘”他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
  我无力一笑,这个‘叔’字差点脱口而出。
  “睿”父皇也从内殿走了出来。
  他放开我,几步迎了上去:“臣弟……”在他还未下跪前就被他扶住:“来,陪哥一起用膳。”


  第四十三章  行书

  “王爷!”我跪在‘奴池’之外,尽量侧过脸不去看里面的情景。王爷身上半挂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衣,除此之外精壮的身体未着寸缕。
  两个全裸的女子庸懒的伏在他的身旁,暧昧的用胸前的软肉去摩娑他周身的肌肤。血红色的‘奴泉’水蒸腾出薄薄的一层迷雾。奴泉中,仍有几个全裸的女子尽情妩媚的骚首弄姿。王爷迷溺的眼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国色天香,千娇百媚却又长得略有几分相似的各色尤物。
  杰王府的血色温泉池‘奴池’建起才仅仅二十几日便远近驰名,甚至有人暗暗把王爷比作商纣,这‘奴池’更是被指责,是延下了当年‘酒池肉林’的荒淫。
  “王爷”我再一次唤他,他将满满一壶酒掷起,肆笑着洒进了口中,随着一声脆响,那白玉酒壶瞬间摔做了粉碎。王爷拾起了一片碎片随意的在手中把玩,另一只手无意的抚过女子胸前那艳红的突起。
  “恩”随着女子的一声轻哼,那艳红处已被酒壶残片割出了一道小小的血丝。王爷轻抚过那血红,将沾着血的手指含入了口中。
  “王爷”虽然我不知到我手中的密函来自何处,出自何人。但我知道王爷很重视这种在角落写上“十”字的密函。在我第三次轻唤后,王爷终于回过头看向我。他轻轻一挥手,所有女子从我身边退出了‘奴池’。
  我看到了王爷打开信后脸上露出的一抹笑意,那种笑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寒颤。从京城回来后王爷便彻底的在改变。虽然王爷原来也会用女人和酒来麻木自己的伤痛,但却不像现在这般带着舐血的残忍。我知道的是王爷在救了纯儿后又一次进了宫,之后是带回了上官。我不知道王爷再次进宫遇到了什么,但这绝对是王爷改变的原由,当然肯定和公主有关,和双儿让王爷去救公主有关。
  双儿一个月前已经出嫁,嫁给了一个老实,木纳的落地秀才。双儿是以杰王义妹的身份出嫁,王爷给的陪嫁是千亩的良田以及一座大宅。出嫁那天双儿不曾笑过,那骨瘦如材的身体裹在宽大的嫁衣中显得讽刺。高突出的颧骨以及深凹的眼眸,已经让她完全失去了以往的艳丽。我知道双儿是在尽情的折磨自己,直到最后的死亡。
  王爷将信握成团扔到了池中,起身走向那同这泉水同样血红色的古琴‘痴月’,他伸手理琴。“行书,和本王合奏一曲如何。”
  我拿起身旁的玉萧。
  ‘痴人赋’王爷依旧奏起了这首他为自己而作的曲。王爷琴声激荡,将那一‘痴’字演义到极至。渐渐的他开始肆笑,眼中闪烁出泪光。随着一身刺耳的音调,那痴月七弦竟断了三弦。王爷的手应断弦而割出了几道伤口。
  “王爷”我要上前去帮他理伤,他却挥手让我下去。我走出‘奴池’,终还是不放心的回望了他一眼,他用手撑着低垂的头,那一滴滴的血如同泪一般尽落在了琴弦之上。
  没走出多远又再次听到男女欢娱的笑声。男人低吼着在赤裸的女人体内冲刺。
  “上官”我走上前:“随我来。”
  在他身下喘息的女人愤愤的瞪了我一眼,当她看到我也在看她时,眼神瞬间又转成了妖媚。
  “你怎么尽把这种女人带回府,还在这光天化日……”
  他淡淡一笑,随着女人一波高过一波刺耳的浪叫,最终,上官将炙热的液体洒在了女人的身上。
  他整理好衣物,轻拍女人光裸的臀部:“滚吧”无情的话竟被他说的调情。
  女人最后还是不甘心的走了,谁都知道杰王府的风流‘上官少’最是温柔,却又最是无情。
  “你就不知检点,把这种花街的女子带回府中,上官,你要喜欢就纳上几房……”
  “书”他打短了我的话:“要不你让王爷把他那些倾国倾城赏我一,两个。”
  “不行,那是我为王爷找来的……”我把替身二字还是咽了回去,虽然上官也知道那些女人的作用,但我仍然不愿把她们是‘公主的替身’这几个字说出。是的,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貌似公主。
  “找我何事?”他问。
  “王爷交待你的事……”
  他勾唇一笑:“你还是做好你招人练兵的事,别的,就少操点心。”
  “上官……”我看见他要走叫住了他。
  “我明天就回京城……”他转过身,背对着我,抬起手向我招了招,丢下我离开。


  第四十四章  季傲珊

  御医早晚两次请平安脉真的让我很烦,原来和表……我不由的冷笑一声,怎么又想起了他。他喜欢医术,我也跟着学了一些,女人怀孕也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这宫里却是劳师动众。看着几个御医又候在殿门外我就感到厌烦。
  “小姐”采儿还是喜欢称我小姐,虽然东宫理事的总管曾不止一次的提醒她要改口。但我更喜欢小姐这个称呼,最少在这森冷的宫闱中让我感到亲切。“御医大人求见!”
  我微微点头示意传他们进来,几个奴才把纱幔放了下来,将一根红线系在了我的手上。拉了出去。
  他们在行礼,我照例先给自己搭了脉,很好,孩子一切平安,我显然也很好。虽然他曾经说过,行医的人不应该给自己诊脉,但我不是行医的人,而且我真的不想哪怕一点不算问题的问题引起这些御医,最后引起整个宫闱的恐慌。
  “太子妃娘娘!”这个熟悉得声音让我不由感到惊诧:“娘娘是在为自己诊脉吗,这些事还是应该由奴才们……”
  是他!当我猛得掀开了纱幔。眼前跪着的人几乎让我瞬间窒息,真的是他——上官天昊。
  “啪”得一声瓷片落地的声音才让我从茫然中恢复意识。采儿原本奉着的茶盏摔落在了地上,她脸上的惊讶绝不压于我。我放下纱幔重新回坐到塌上,从采儿身边经过轻碰了碰她:“采儿”。她看了看我,低下头,又再次透过纱幔向外看偷看了几眼。
  “这位大人,本宫应该并没见过你。”
  “是,奴才是第一天在御药房当值。”
  “王大人”王越,御药房主管太医,原本是父皇的专属御医,现在和另几个御医奉旨长住东宫,专职负责伺候我待产。“第一天当值的奴才就能伺候上殿!”我的语气清冷,客意将奴才二字说出,御药房的御医虽然都是有品级的官员,但他们和朝官不一样,他们是奴才,是皇室的家奴。
  “这……”王越吓得再次跪了下来,连语气都开始颤抖。虽然我只是一个太子妃,但我掌管着后宫,得到了父皇的绝对信任,在宫中再没人敢对我的话有所疑异。
  “回娘娘,这,这是皇上的旨意,上官大人的医术,奴才,奴才们都自甘不如。”
  “哦,是吗?”他的医术我很了解,他自小喜欢医术,他师承大普寺空悟大师,空悟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医术更是出众。他跟随大师学医虽只是有短短三载,但大师在圆寂前对他的评价是‘青出于蓝’。大师还说过他与佛有缘,清灯古佛必是他的宿归。大师这话还曾经让我们感到不安,但今天,可能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我与他无缘。
  “娘娘可以不信奴才,难道娘娘也不信陛下的旨意,难道娘娘认为陛下错信了奴才,错派了奴才来伺候娘娘不成。”
  “大胆!”我喝了一声,他的话带着尖锐,不仅是冒犯了我,更可怕的是如果被有心人稍稍误传,那将是欺君死罪:“来人,这个奴才对本宫不敬,掌嘴二十。”
  他轻笑了几声:“谢娘娘赏——打!”说完便随宫人退出了殿外领罚。
  “娘娘别动气,别伤了玉体,娘娘千金之躯不值得和这种小人动怒。”说话的是王越,口气中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看来,他已经成了这般庸医的眼中钉,肉中刺。宫中就是这样,你的锋茫盖过了别人的光茫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奴才狂傲了些,所以本宫以示小惩大戒,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既然父皇把这个奴才派来,他自然必有他值得狂傲之处。这是父皇对本宫的慈爱,虽然出现了一点点不和谐。但如果这件小事被人胡乱……”我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本宫将视为……”
  “奴才们不敢!”他们连连磕头,自称不敢。
  我在救他,当那些御医请完平安脉退出后。我半躺在塌上,连连喘着粗气。我在救他,我为什么要救他,救一个伤害我的他。
  “小姐”采儿跪在了我的面前:“刚刚是上官少爷是吗?上官少爷怎么又会成了御医大人?小姐……”
  “我怎么会知道!”我突然间大叫,一把将采儿推开。起身走向殿门,推开门走了出去。瞬间,我的心又再次停止了跳动。因为他还没走,他跪在殿外,红肿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他正望着我,或者说我们对望着。
  一个宫女走到我身边:“娘娘,上官大人说冒犯了娘娘,自罚跪在这里向娘娘请罪。”
  我逼着自己保持冷静,轻笑一声向他走去:“既然上官大人已经知罪,本宫也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今天的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当我走到他身边,他突然小声对我说道:“你赏我打是在救我,但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想让我死,你们季家不是都想让我死?”
  “没有!”我不自觉的突口而出,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我能听到,但我的声音却很大,大到……
  “没有什么?”
  “殿下”我敢紧福安。
  龙幽明还穿着朝服,显然他刚从朝上下来,除了上朝他从不穿朝服。他笑着朝我走来:“最近好吗,身体如何?”虽然他不爱我,但至少他尽力在外人面前扮演着一个丈夫的角色。
  “谢殿下关心,臣妾一切安好。”我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他:“本宫没有怪你,你滚吧。”
  龙幽明牵住了我的手:“江南贡上来一些上好的缎子,父皇赏下让给你和孩子做些衣裳。这些我都不懂,还是你来挑,你来拿主意。”
  “是”我随龙幽明离开,不再看他一眼,我不能回头,已经注定了,我不能回头。


  第四十五章  龙幽明

  “皇叔!”他手执一盏清茶独自出神,眼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忧郁。“担心吗?”我坐下,替自己也沏了一盏清茶。
  “清明前的极品雨花,不错。”我吹开茶面的浮叶,轻啄了一口。
  他轻轻一笑:“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成功了是你的天下,失败了,只不过是早几日入棺。”
  “值吗,背上着千古骂名?”我和皇叔已经商量好,由他逼宫,由他软禁父皇,然后传出父皇已死的假消息,是的,假死,因为我和他,都不要父皇死,我们要的是让他尝尽众叛亲离的滋味,要让他生不如死。
  父皇一死,我这个太子自然名正言顺的即位,至于那些讨伐叛臣贼子的戏还是要做的,只是怎么做,做多少,到时自然是我这个新主的问题。事成了,我登上帝位,他隐姓埋名在民间等死。这是他的原话,很贴切。至于失败了,我就和他一起早登极乐。这话我有些怀疑,成王败寇,有谁听说过‘贼寇’也能入得了极乐的。
  他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你的女人真幸福!”我以茶代酒向他敬了一杯,虽然我并不赞同也不能理解他这种‘一怒冲冠为红颜’的做法。但我的确敬佩他,敬佩他的用情至深。
  “殿下”门外的喧嚣打破了我和他对望的尴尬。
  “进来”
  身着甲胄的将军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嗯”我轻点头,起身走向门外,翻身跃上了马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这里伏地高呼万岁的都是我的亲随,那些在几日后真真要逼宫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天龙的太子也参与并且主导了这场弑君篡位。
  我躬身策马冲出了这座位于大山深处的庄园,一座暗藏着汹涌和阴谋的庄园。林,茂密的树林诡异阴森,繁茂的枝叶遮蔽了清冷的月光,只偶尔有微弱的淡光透出,晕出鬼魅的光斑。

  龙幽暗
  “你们都是胡公公精挑细选的美人,都是胡公公对皇上的孝敬……”
  “小姐”泪流满面的奴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求您别玩奴才了,您一时开心,奴才的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小姐,奴才给你叩头了,求求您,奴才求……”
  “闭嘴”我伸手指向他:“你要再多说一个字,你信不信,本小姐就现在摘了你这颗脑袋!”看见他乖乖闭上嘴不再敢猪嚎,我又开始对跪在我面前的十几个颤抖着的宫女训话:“半夜三更,皇上突然驾到,你们就要沐浴更衣,伺候皇上,如果你们中间有哪个得了圣宠……”
  “你在做什么?”严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皇上”所有人都吓跪在了地上。
  我顺手拿过胡公公手上持着的已经拿不稳的拂尘,挑起其中一个宫女的下颚:“美吗!”我问向我走来的他。
  他看也没看轻“嗯”了一声便要走进内殿。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既然美就挑一个今晚给您侍寝如何!”我走到他的面前:“要不几个都留下也可以啊!”我的手轻抚过他那紧皱着双眉,明显带着怒气的容颜:“反正您有这能力,也别辜负了胡公公帮你寻这些美人的辛苦!”
  “奴才该死!”姓胡的太监一下跪了下来,连连扣头:“皇上饶命,不是奴才,是小姐,是小姐让奴才给她寻些美貌的宫女来,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小姐是要……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饶了奴才着条小命吧,奴才……”
  “既然你也认为你该死,那朕就成全你……”他在对姓胡的太监说话,但森冷的眼眸却紧紧凝望着我:“来人!”
  我无所谓的轻哼一声,走进了内殿,不出所料,胡太监被赐死,赏了个全尸。
  “你害了胡翔(胡太监名字)一条性命,就没有半点不安!”他和衣躺在了榻上,闭上了双眼。
  “他该死!”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他,缓缓俯身,唇贴近他的耳旁:“当然,你更该死!”
  他猛得睁开双眼,嘴角开始微微上勾:“是吗?
  我看着他笑而不语,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他抓住我的手臂,一扯,我跌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一只手仍旧拽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从背后缓缓上抚,最后猛地牢牢扣住我的颈项:“你还没回答朕,朕真的——该死!”
  “是!”我看着他的眸子,那双冰彻的眸子:“你该死,而且,你‘罪该万死’!”
  我们对望了一会儿,他突然间朗朗大笑,我的身体仍被禁锢着动弹不得。“怎么办?”他缓缓起身,忽得将我压在了身下。
  “放开我!”我挥拳就要砸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压回到了榻上。他轻抚着我紧攥着的拳的指节“怎么办,你无法杀了朕,就算你再恨朕,再想让朕死!”他蔑视的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杀不了朕!”他的唇说着轻触上我的脸,缓缓摩挲。
  “放开我!”我怕了,我承认我怕了,肮脏,我怕了肮脏:“放开我,我在见红,不能给你,你放开我!”
  他的手继续玩味的抚玩着我的脸,我的唇,我的颈项,最后直至……当他把沾染着我殷红色经血的手指从我的亵裤中抽出,又缓缓划过我的身体……
  “变态!”我轻骂一声,转过脸不再理会他。
  他也放开了我的身体,躺在了我的身边,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片刻寂静之后。
  “如果你真的杀了朕,朕不会怪你!”


  第四十六章  秦宏

  清寒的月夜,从榻上坐起,走到窗前,伸手轻轻一推,窗子便应声而开。
  整个王府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下人们来往穿梭“王爷”一件外裳披在了我的身上:“您别担心,王妃和小公子一定会平安无事。”
  我轻轻点头,推门向东阁走去,两日了,蕊儿羊水破了已经有两日,但孩子却怎么也出不来。
  “王爷”稳婆端着一盆血水掀起幔帘正出来:“这产房王爷您可进不得,男人是进不得的。”
  我“嗯”了一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怎么样了,大人孩子都能保住吗?”
  稳婆叹了口气:“回王爷,这可不好说,王妃她……”
  “你是宫里的老人,你尽力就是,王妃和公子没事,本王自有重赏。”
  “奴婢谢王爷,只是……”
  “月季,快,王妃又出血了!”稳婆答应了一声:“王爷,刘稳婆她叫我,奴婢先进去。”
  我点头:“如果……孩子保不住就算了……大人还是尽量。”
  “是,奴婢明白!”
  她走了进去,我掀开门幔往里瞧,还有一道帷幔,我着实看不清,只能听到蕊儿嘶哑无力的呼喊。
  “王妃!王妃!您可撑着啊!王妃!用力,对,再用力……”
  “我不行了,孩子,啊!”又是一声惨叫。
  “王妃,您醒醒王妃,你可不能睡,您再使使劲,快了,就快了,您用力,您可睡不得,王妃……”
  蕊儿没有了呼喊声:“怎么了,王妃她?”我对里面问道。
  刚刚那个稳婆掀帘走了出来,低着头,涨着脸支支唔唔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只,只怕……王妃她……王爷!”他突然见跪了下来:“奴婢该死……您,您还是早做准,奴婢该死……”她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我叹了口气:“起来吧!”也罢,这孩子,真活了八成也是个受罪,活受还不如……只是蕊儿,我轻笑,想我秦宏戎马一生,杀人无数,见惯了生死,今天倒有了些许不忍,即使不爱,还是有着不忍:“王妃还是要救。”我看了看身旁候着的御医:“本王没什么忌讳,你们进去,保住王妃要紧!”
  看着御医进去,我也离开了东阁,蕊儿福薄,就算过了这一劫,但她所中之毒早已入了骨髓,我也就尽力就是,也算不枉了一场夫妻。
  “王爷”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王爷,皇上有旨,急传王爷您进宫。”
  我换了朝服,临出门前支走了其他下人:“胡琼(管家),本王平日待你如何?”
  “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
  “好,本王交代你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本王的身家性命,成了,你和本王一块富贵,败了,掉脑袋的大事你可敢干?”这个胡琼我很了解,第一次在军营中看到他,我就认定了他是个血性的汉子,他一直很敬佩我,而我在战场上又救过他,他早已将这条性命交给了我。这么多年来,我让他窝在这王府里当管家,他一直都是忠贞不二。这么多年,我为的也就是这天!
  “胡琼的命就是王爷的,胡琼自小便不会怕!”他举起手,抬起头:“胡琼可以向天盟誓!”
  “不用”我拍拍他的肩:“本王相信你,胡琼,你说本王让你一位这难得的将才,给本王当管家,你可有怨言?”
  “胡琼不敢,胡琼只想跟着王爷!”他说着跪了下来:“胡琼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把他扶了起来:“好,好兄弟,本王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本王进宫后,你将几位公子,小姐秘密送出京城。东门外,李勇将军会接应你。记住,就算是在府里,也不能再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是”他没有问我原因,只是俯首领命:“那王妃和小公子?”
  “各安天命!”我知道我心狠,但别说蕊儿现在的状况,就算蕊儿能够顺利诞下孩儿,她的身体,孩子的身体,都不适应长途跋涉。而且,我相信如果他们母子真的平安,龙幽明必会悉心照料,他对蕊儿的怜惜绝不是虚情假意。
  胡琼送我出了府门,我翻身跃上马背,又深深看了胡琼一眼,双手一辑。他郑重向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皇上召我入宫的原因‘向我天龙称臣的燕国主,私悔契约,起兵扰我边境!’这不是真的,这只是计,调虎离山之计。这只虎便是我,所不同的就是,我不仅知道我是一只被调走的‘虎’,而且我还参与并主导了这场阴谋。
  燕国扰我边境,我请缨出征,带走麾下七十万大军。而睿王和太子便上演他们‘逼宫’和‘讨贼’的戏码。事成之后,龙幽明名正言顺的登基。而我,自然也是雄霸一方,自封为王。龙幽明是放虎归山,但他别无选择,要搬倒皇上这棵大树,他就必须和我先合作,成为暂时的盟友。
  暂时的,因为当龙幽明登基,我和他两分天下,我和他的较量便真正开始了。真正的王只有一个,成王败寇,不是站在那巅峰,就是成为别人的刀下魂,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泰安殿外,当我解下腰间的佩剑,和迎面而来的龙幽明那一眼对视,我们都笑的真诚,最后一日的朋友,明日,我们将会是最残酷的敌人。


  第四十七章  龙幽暗

  午夜一声巨响,我睁开朦胧的双眼,窗被狂风吹开,窗外,划过一道恍若白昼般的闪电。
  倏地,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谁……”我的嘴被瞬间捂住,头有些晕,眼皮也好重,渐渐的,我没了知觉。
  颠簸的不适迫使我醒来,马车,我竟在一辆马车之中。我伸手掀开幔帘,仓皇抬头向外望去,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恰巧让我看清那被电光投射的容颜。
  “你醒了!”他清冷的开口。
  我放下幔帘,躺了回去,我不知道他此举何意,更没兴趣知道。
  “朕放你走。”他的声音黯然。
  “放我走!”我再次掀开幔帘:“你说什么?什么叫放我走?”
  他突然间仰头大笑,笑的苍凉:“如你所愿,朕放你走,放你离开朕。”
  “真的?”
  他迟疑了片刻,冷笑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会骗我,他是君主,真正的君主,一言九鼎,这不是玩笑话。我一直盼着这一天,一直盼着。我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久久的无言。
  车外依旧电闪雷鸣,我看着他抬头望向苍天,嘴角勾出一丝自嘲的轻笑。
  “驾”他再次催鞭,一味的只是催鞭,拼命的让马车疾驰的更快。
  “你……”他有事,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有事:“你……”。
  他回头看向我,眼中的黯然落寞尽显无疑,那眼角,是泪吗?
  我伸手轻触那眼角:“你哭了?”
  他闭上眼,转过头,不再看我:“把帷幔放下,就快到了。”
  “你要送我去哪?”
  “凤来栖”
  “什么地方?”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我能感到马车外逐渐开始喧嚣,这是一座集镇,在天龙,有很多大的城市周围都会有这样的镇子,镇子里没有朴质的镇民,有的,只是数十家,甚至上百家的妓院﹑赌坊。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你是要把我卖了去做妓女?”我知道他不会,只是,他为何要把我带来这,带来这充斥着糜烂,腐朽气息的地方:“既然你说要放我走,你放我下车就可以了,生死自有天命,你不用费心为我安排。”
  他并没有理会我,只是让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妓院,一座明显是全镇或者也有可能是全国最繁华的妓院门口。
  “下车”他掀起幔帘,把我抱了下来。我抬头,看到那金漆匾额“凤来栖”:“你真的把我送来妓院,我好歹……”
  “龙老爷”一个蒙面的女子恭恭敬敬得迎了出来,这个女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素朴,虽然在妓院,身上倒没有半点风尘俗气。
  他轻轻点头,把我推在了女子面前。
  女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龙老爷,我们后院说话。”
  我们随那女子穿过前厅,走进一座雅致的别院。女子突然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恩”他轻轻点头:“晓蓓,她是暗儿,或许你已经猜到。”
  女子看着我,眼中充满柔情:“公主很像娘娘。”
  “晓蓓,十六年前,静儿临终托孤,是朕负了你!”
  女子低头摇首:“皇上对娘娘一网情深,而娘娘对晓蓓,更是恩同再造。”
  “朕今天把暗儿交给你,也只有交给你朕最放心!”
  “这”女子看着我:“是”她跪了下来:“皇上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公主!”
  他再次点头,最后看了看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喂”我叫住了他。
  他推门的手顿了顿,并没有回头,片刻,他还是把门推开,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喂” 他一定有事,而且是出了大事,所以他才会把我事先做好了安顿。但我要怎么问他,张开的嘴又闭上,对他,我还是该选择漠然。
  “你真要把我留在这当妓女!”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好蠢的话。明明,明明他是在“托孤”?是的,“托孤”?但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和十六年前的母后一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冲到他的面前:“是大事,对不对,是你都解决不了的大事?”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晓蓓不会让你沦落风尘,她疼你……”他睁开眼望向那个叫晓蓓的女子:“会和你母后一样!”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啊……”我被他推倒,我看着他踏了出去,将门重重关上。
  “父皇!”我起身将门推开,他已经消失,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四十八章  龙幽明

  “他不在?”当士兵将皇叔那里的情况告诉我时,我懂了,他真的不愧是千年来最睿智的君主,虽然这十六年来,他就像飘渺的游魂一样空洞寂寞,但他,仍不失他的睿智英明。
  皇叔的逼宫出奇的顺利,御林军大半居然都不在宫中。短短的两个时辰,皇叔的人马就已经到了泰安殿门外,殿内漆黑一片,没有半个人影,通往宫外的各门都已被皇叔控制,宫内各处也都已搜遍,没有他,他居然不在宫里。
  我翻身下马,一身的戎装‘咯咯’作响,我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不必跟着我,我独自一人走到山崖边,握着腰间的剑柄,望着苍茫的冷月,连你也在嘲笑我是吗!我感到手微微作痛,握剑的手已经暴出条条蚺状的青筋:“父皇,龙擎天,最后,我龙幽明还是没能斗过你……哈……哈……”我开始笑,带着嘲弄的笑声,渐渐湮没于空寂的山谷。
  我应该有所察觉,当我昨夜潜进泰安殿,我没能找到小暗,我就应该有所警觉。只是当时,我发觉潜入泰安殿的不止我一人,而且,那人也应该发现了我。所以我只能走,为了不打草惊蛇。
  “殿下”一个亲信跪在我的身后:“皇上在,在帝陵!”
  我转过身,一个飞掠落在了不远处的马上:“去帝陵!”
  “是” 猎猎的寒风吹刮着甲胄,数以十万的甲胄。
  我让我的士兵潜伏在离帝陵不远的山林中,只身一人前往,是的,我还不能暴露我也参加了叛逆,我还要名正言顺的登基。虽然父皇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但很明显,他没有阻挠,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但他却选择了放弃。
  闪烁的火把把整个帝陵照的灯火通明,皇叔的队伍早已经到了帝陵,我悄悄杀死了一个士兵,一个皇叔的士兵,换上了他的甲胄。
  葬着秦可静的墓室门被打开,门外,只有两具尸体,两具忠心父皇的御林军校尉的尸体。他只带了两个人。我输了,我真的输了。
  “龙擎天……”墓室里传来皇叔的肆叫:“放开她,放开我的可静,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你……来人,快来人……”
  我随一群士兵进入墓室,我看到了父皇苍凉萧索的身影,他一头黑发散了下来,撒在秦可静脸上,他搂着她,他空洞了十六年的眼中,居然第一次有了满足……
  “放开她!放开我的可静!”皇叔几乎在嘶吼:“你这个强盗,十七年前你抢走了我的可静,今天,你把它还给我……”皇叔说着就要举剑刺去。
  “等一下!”我拔出腰间长剑替父皇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我站在他的面前:“皇叔,我们可说好了不杀他!”
  “哐当”一声,皇叔的剑落地,“我不会杀他,至少,我一直当他是兄弟……至今,我还是当他是兄弟……”他的身体在颤抖,声音嘶哑:“我为他出身入死,我为他血战杀场,我为他清除朝中反对他的余孽。他是怎样登基的他最清楚,是谁帮他杀了太子,是谁扶他登的帝位,是谁,是谁帮他开拓的疆土,最后,他不仅占有者我唯一深爱的女人,还容许她死了……可静,她原本就是母后为我选的王妃,是你,你这个强盗。”
  “你的爱,比朕晚了三年!”他抬起头,说的铿锵有力:“当你爱上静儿时,她已经是我的王妃,你爱的只是静儿的容貌,而朕……”他轻轻抚过秦可静苍白的脸颊:“爱的才是她,擎睿……”他的眼神森冷:“你敢说,在你第一次,在帝台春中见到静儿,你就爱上她了吗。但朕是,第一眼,朕就认定了她。认定了那个脸上有着胎斑的女子。”
  “龙擎天,是,我是以貌取人,我是惊艳可静的容颜,我的爱是比你晚了三年。但我对可静的爱并不比你少半分。你至少拥有过她,而我呢?秦可淑吗……我是多么可笑。秦可淑,那个卑劣的女人。我和她演了十几的夫妻情恩爱……十几年,全是假象……”
  皇叔仰起头,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龙擎天,我今天,不是为可静而来……”
  他回过头:“把她带上来!”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蒙着眼睛的女子——小暗,是小暗!
  “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擎睿,放了她!”父皇的语调接近嘶吼。
  “我会的”皇叔的手轻抚着小暗的脸颊,抓住那蒙着眼睛的布条,猛地,抽开!
  “暗儿!”父皇站了起来:“放了她,擎睿,朕警告你,放了她!”
  皇叔俯身,托起小暗的脸:“你恨他吗?”他回过头看向父皇:“他占有你,一次又一次,掠夺,占有,侮辱,蹂躏,你恨他吗?”
  “好了,别再说了,擎睿……你别再说了……”
  “不,我要说,暗儿,你恨他吗?”皇叔捡起地上掉落得剑:“你要恨他,你就用这把剑,刺进他的身体。”
  小暗看着皇叔,又看了看父皇,颤抖的手接过了剑。
  “不要……小暗……他是你的父亲……”我不能让她这么做。她会一生一世的痛苦,弑父,就算再恨,她也不能举剑弑父:“小暗……”我看着她一步步走进父皇,一步步接近……


  第四十九章  龙幽暗

  “住手,小暗!”朦胧中我感到炙热的身躯从身后把我抱住“小暗,你不能弑父,你不能犯下这滔天的罪行……小暗……把剑给我……”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冰冷的剑柄,紧紧的将我的手握住:“乖……把剑给我……”
  我的手缓缓松开,头好痛,眼前朦朦胧胧,神智迷离,但好像却又清醒。
  “小暗”魅惑般的言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你恨他,他占有你,掠夺你,一次又一次,残忍的,血腥的,杀了他,小暗,杀了他……”头好痛,欲裂的痛,浑浑噩噩中我又再次将剑握紧,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手上的剑好重,我拿不动它,但我的手,却又不听使唤的缓缓抬起……
  “杀了他,小暗……”还是那种声音,缠绕在心间声音,充满着不可抗力的震撼。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已经不能负荷,神智更加迷离,我的腿要我向前,但身体,被什么禁锢着,温暖的禁锢着,还有手,被束缚着,束缚着挣脱不开。
  “是,我要杀了他!”这是我记得的最后一句话,出自我的口中。

  龙幽明
  “够了,皇叔!”我一下把小暗手中的剑夺下,扔在地上,将她楼在了怀中:“皇叔,你对小暗做了什么!”小暗明显不对劲,她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一定有人在操控着她的心智。
  “我要杀了他!”她闭着眼睛,再一次低喃,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我要杀了他”她无力的扭动着身体,想挣脱我的禁锢。
  “小暗”我把她抱得更紧“皇叔,你到底对小暗做了什么!”我举起剑,将剑锋对准了他的咽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取你性命,只是眨眼间的事!”
  “当然!”他轻笑:“我当然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他玩味的看了父皇一眼:“相信我选择的盟友的实力。”
  我看着皇父依旧抱着秦可静,静静的,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都只是幻境。
  “他早就知道了”我承认这句话我说的不甘:“父皇他早就知道了,睿皇叔,你不得不承认,你和我一样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我举剑再一步向他逼近,剑峰已触上他的咽喉,鲜红的血一点点渗出肌肤:“既然皇叔选择我龙幽明作为盟友……我自然就不会让皇叔失望。”
  “王爷!”十几声大喊,十几把利剑瞬间出鞘直指向我。
  “下去!”皇叔制止了那些亲随的妄动,看着我:“但你又信不信,杀了我,就算你龙幽明再天下无敌,也无法带着小暗穿过我外面的十五万大军,全身而退!”他笑着抬手拂开我的剑。他不怕,他显然不会畏惧我手上的这柄剑。
  我识趣的将剑收回鞘中,轻哼一声:“我外面有十万大军,就在皇叔您看不到的绵绵山脉之中,最多也不过是鱼死网破……”
  他并没答我的话,眼中是漠然,却又是灼人的,他灼热的目光望着秦可静,望着被父皇搂着的秦可静。
  “龙擎天,你也有这众叛亲离的一天,你一世耀眼辉煌,最后终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我不懂你为何知道了我的计划,还……不过龙擎天,我不管这些,反正后世只会记载,你这位旷古帝王死在了我这个乱臣贼子的手上。”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父皇犀利的眼神望进皇叔的眼中,他温柔的放下怀中的秦可静,俯身拾起了小暗的那把剑,走到皇叔面前:“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把剑递给了皇叔:“你自己动手吧!”他看了一眼我们:“擎睿,你志不在天下,放了他们!”
  “你在求我吗?”皇叔接过那把剑:“龙擎天,你在求我是吗!”他将剑缓缓划过父皇的脸颊,最后,斩断了一缕青丝:“你要求我就该跪下,跪下求我啊,龙擎天……要不然……”他将剑锋转而指向我们:“我就杀了他们……”他向前一步靠近父皇的耳旁:“斩草要除根……你求我吧,我可能一高兴就放了他们也说不定!”
  “好!”父皇依旧带着笑容,不是无奈的,而是胜利者,强者的笑容:“我跪下来求你!”
  “不,父皇!”我终于清醒了,我终于懂了,我不想他死,甚至我不能容忍他受半点的侮辱,他是我的父亲,一直都是:“皇叔,我龙幽明说过,今天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你不要太过分!”我放下小暗冲过去扶住父皇:“不要父皇,不要为了我这个忤逆的儿子下跪,不可以……”
  他看着我,抬手缓缓抚过我的额发:“你是朕的骄傲,从朕封你为太子那天就是……”
  “父皇”我第一次抱住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真实的不是在梦中抱住他:“父皇,幽明不想杀你。”我拼命摇着头,就像一个撒娇的孩童:“幽明只是想要……幽明从来没想过要您的性命!”
  他只是点头,笑着点头。
  “好啊,果然父子情……啊……”皇叔的惨叫来得突然,我随声望去:“幽杰?”他站在皇叔身后,举着剑,而剑锋已没入皇叔腹中。
  接着又是几声惨叫,皇叔带进墓室里的十几人瞬间被幽杰带来的人斩杀。
  皇叔转过头看着幽杰,冷笑一声:“为什么?”问得清淡。
  “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幽杰也答得无情:“我更不想永远被你控制,龙擎睿,你说过你是个将死之人,助我完成大业之后你就功成身退,所以……”幽杰猛地将剑抽回:“您应该不会怪我无情才是!”
  “擎睿!”父皇上前一步扶住了皇叔,手颤抖着压着他的伤口:“擎睿,撑着,你是铁打的汉子,你要撑着……”
  “我不会杀你……”皇叔看着父皇,虚弱的开口:“我杀不了你,你知道的……”
  “是”父皇点着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就像我就知道你喜欢静儿一样,但我以为你娶了秦可淑,也一直过得很幸福。”
  皇叔轻轻笑了笑,努力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秦可静……
  “我要杀了他!”昏迷中的小暗大喊一声睁开双眼,随手拣起一把散落的剑……
  “小暗……”我已经来不及阻止。
  但小暗的剑并不是冲着父皇去的,而是……
  “杰儿!”父皇一下推开幽杰,胸口迎上了剑峰。我看着鲜红的血从剑锋处,一点点的向外渗着……
  “父皇!”我立在原地,身体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我看见小暗原本迷离中带着嗜杀的眼神一点点平缓下来,清醒,她就要清醒了,她即将要清醒的面对,她将剑硬生生刺进她亲生父亲身体中的残忍事实。
  “哈……哈……哈哈……”父皇却笑了,笑得畅快释然。小暗依旧死死的举着剑,举着那把沾着血的剑。
  “如果是你杀了朕……”父皇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父皇!”我看到那剑又更深得插进他的身体里:“父皇……”
  “如果是朕的小暗杀了朕……”父皇又向前迈了一步,将整个剑完全没入,并穿透出他的身体:“对朕……”他一下抱住小暗瘫软的身体:“对朕……”他抚上他的耳畔:“是最好的解脱……谢谢你,暗儿……”
  “父皇!”幽杰终于从无措中清醒,几个健步上前抱住了父皇和小暗:“父皇,你怎么了……父皇……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我……”他惊恐的捂着那从伤口一股股如泉涌般渗出的血:“父皇……”他摇着头,颤抖着:“父皇……不,对不起!”他终于崩溃的大叫。
  “杰儿”父皇虚弱声音唤得温和,他的眼中,是一个真正的父亲的慈爱:“我没事!”他颤抖的手拭去幽杰脸上的泪痕,低头看了看怀中昏厥过去的小暗,又转过头看向我,他看着我笑……
  “父皇”我摇着头,我轻唤着他,我不要他死,我不要……我明明不在乎他,我明明恨他,但我不要他死,不要……
  他把怀中的小暗交给幽杰,虚弱的眼神却闪现了光芒,他看着不远出的秦可静,他已无力站起,但他却拒绝了幽杰的搀扶,他踉跄着,一步,一步,婆娑着向秦可静走去……
  “父皇!”我们看着他摔倒,他却笑着抬起头,坚定的笑着,真正的笑着,他努力的在地上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的手终于触上了她的手,紧紧得握在了一起,他抱着她,带着最真的笑容,满足的,缓缓得,合上双眼……
  “父皇……”


第五十章     龙幽杰

    三个月后

    夕阳西落,血色的霞云,横卧在暗沉的苍穹。大地渲染出了一片绯红,然而又似转瞬之间,红日陨落在了天际的尽头,余下的,只是清冷的黑暗。

  “陛下”太监盏起了宫灯,躬着身子:“入夜了,陛下,寒气起了,您…………”

    “去珍嫔那里!”

  “是”

  珍嫔便是小暗,两月前我登基为帝,封了小暗为珍嫔。既然父皇已经让幽暗公主成了她人,我又何必不将错就错。蕊儿已死,她冒死为秦宏生下了一名男婴,我为她举行了国葬,幽暗公主的国葬,如今公主龙幽暗已逝,如今在天龙帝宫里的女人,只不过是我的宠姬珍嫔。

  楼台之上,白衣女子半绮着玉栏,临风而立。她一手持了一册书卷,另一手执起一盏清茶,冬日的寒风吹散了那束发的丝带,随风飘散的青丝,竞温柔得如同江南四月里的烟柳。她的眉眼是冷漠的,冷漠的如同檐下那串串锋利的冰凌,但那眼神却又是慵懒的,慵懒到渺视一切的存在。

  “小暗”我帮她披上了一件狐裘,从身后将她抱住:“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立在了这风口。”我冷眼扫了一旁伺候的两名宫女,两个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抬手挥了挥:“下去自领五十板子,娘娘这儿,以后不用你们伺候!”我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小暗的神情,我希望能在她眼中找到一丝波动,那怕是因为对两个受罚的宫女的同情,但我又一次失望了,她的眼,依旧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平静到森冷。      

  “小暗“我更加紧得拥着她,难以自抑的吻已探进了她围裹在衣衫中的颈项:“小暗,求你,对我说句话也好,求你……”

  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回过头看着我。冷漠中带着不屑的看着我,那种眼神莫名的让我不敢直视:“小暗,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小暗”

    她嘴角淡淡的勾出了笑,抬手轻轻推开了我,缓缓合上的双眸甚至懒得多望我一眼。

  “小暗”我将她打横抱起。一旁的奴才知趣的帮我掀开了门帘,我抱着她走进内屋,奴才们已将房门关闭,退了出去。

  紫檀大床,我自嘲的轻笑,我现在只能在这里用掠夺获得满足,然后又在懊悔中重新回到寂寞,周而往复,日复一日。

  “小暗”我的手刚抚上衣扣,却僵僵的悬停住,她睁开的眼眸是那样的犀利,犀利的如同一把剜心割肉的利剑。

  我转过头刻意无视那种眼神,站在顶峰的男人本就应该无情,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不折手段。皇位是如此,女人自然也是如此。我龙幽杰能有今天,能站在这九天宫阙之上,而不是任人宰割,就是因为我够狠,够无情。

  在这场刚刚结束的皇位的角逐中。

  龙幽明天真的认为皇叔为妻报仇愿扶他为帝,但实际上真正和皇叔合作的人是我龙幽杰。我和皇叔的计划是,皇叔引诱龙幽明举兵叛国,而我则是扮演着从临淄带兵赶往京城救驾的忠臣孝子,当然,在我赶到京城时皇叔已经逼宫成功,这时我便拿出皇叔和龙幽明勾结的证据证明龙幽明才是这场宫变的主谋。于是身为天龙皇子的我自然顺理成章的代天讨伐弑君杀父的龙幽明,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龙幽明虽然手握重兵,但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远不如父皇,真正效忠他的毕竟在少数。只是,我将计划做了稍稍的调整,我杀死了皇叔,他不死我和他的阴谋就有可能暴露于人前,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所以。他只能死,他也必须死。

  而且我将皇叔得死嫁祸给了龙幽明,那些原来属于皇叔的十五万人马,群龙无首,在我带来的二十万大军的压力下,只能归降与我。

  但我掌握了大局之后并没有杀死龙幽明,而是私自放了他一条生路,这不是因为我顾及手足之情,而是我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一个背上叛国弑君,后又背信弃义杀死盟友黑锅的人。我成功了,现在天龙王朝只认我龙幽杰为新君,而把昔日的太子当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贼子。

  只是现在的天龙已元气大伤,秦宏一月前自封为帝,立国号墨,都城立在翰墨城,原先的天龙版图被分裂,历史中也多了一位墨高祖皇帝。并且龙幽明那里也传来消息,龙幽明即将在古城瑞陵登基,国号自然仍是,天龙,。自此天下三分,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嘶”的一声,我将小暗本就单薄的衣衫撕开。我早就不再善良,为达目的我可以无情无义。小暗是我的欲望,我想要她,只要能得到,我又何必在乎手段。

    我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我便是天地,只要是我想要的,什么兄妹伦常,血缘禁忌都渺小到可笑。

  我还记得当初初封小暗为珍嫔,那一天,我在她的门外犹豫徘徊了几乎一夜,当天空微微泛出鱼白,当晨曦即将来临,我还是推开了那扇阻隔。

  小暗躺在床上,我望见的是凄凉绝望的神情。但我还是抱住了她,这是我的欲望,强烈到无法控制的欲望。那一次我只记得小暗的笑声,同那眼神一样的凄凉绝望的笑声。直到最后无力的低泣,以及那一句:“原来,你们都是同一类人!”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她不再开口,不会笑,也不会哭,成了彻彻底底让我发泄欲望的,美丽的无心娃娃。

  但我仍旧喜欢和她床蒂间的欢爱,我沉迷她身上那特殊的女儿香气,就算是具躯壳,但那还是会让我痴迷到无法自拔。

  “小暗”她认命的从不抵抗让我轻易便除去了她周身的衣衫,那完美的胴体牵动这我所有的思维,现在的我只想品尝,品尝那只属于我的美妙‘盛宴'。她只属于我,从她还在襁褓中,对我笑微得那一刻起,她便注定只属于我。




第五十一章    龙幽暗

    这样幽深的夜晚,注定是一夜无眠,睁着眼熬到了破晓时分。叫起的太监终于在门外站定:“陛下,该起了!”

  他轻应了一声,坐了起来:“小暗”他一只手抚上我的发丝:“又是一夜没睡……”

  我闭上眼,翻过身,拂开了他的手,这样的言语,只能让我感到可笑。

  他的身子僵停了一会儿:“小暗……”他再一次俯身抱住了我:“要怎样,要怎样你才能懂我……”他把头深埋入我的颈项,一连串的吻,深切的却是冰冷的,炙热的也只是掠夺和索取罢了。

  我一动不动,由他抱着。渐渐得或许他也感到了无趣,自嘲般的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我:“我是爱你的,你应该明白的小暗,所以……”我的冷漠最终还是让他没能把话说完:“好吧,你好好休息。”又是一吻,留恋在我唇角。

  “进来!”房门被推开,宫人们伺候他穿戴好了衣衫。

  “皇上”一个小太监奉着汤药跪在他的面前。

  “恩”他看了我一眼,示意似的点了点头。

  “娘娘”太监将汤药呈给了我,好熟悉的味道,这样的‘无子汤'我也不知道喝过有多少。这已经成了定例,宫中的定例,所有人当作笑柄,当作闲话在流传的定例,谁都知道瑞宗皇帝(龙幽杰)登基以来,虽未大婚立后,但后宫充裕,三千粉黛新君却只独宠珍嫔,只是新君,从不容许珍嫔留下龙嗣。宫中的女人期盼着帝君的宠幸,红颜易老,谁都不敢奢求荣宠不衰,她们为的不过是诞下龙嗣,母凭子贵。所以对于我的特殊,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有,甚至包括我是新君在山间无意间发现的“狐媚”,并非善类,空有美貌惑主,但却人兽不能结合。这种笑话我连笑得必要都没有,只是这“无子汤”,很好,我同样也不想怀上带着肮脏和诅咒的孩子。这‘无子汤'至少让我知道了,他也不得不面对这一层血缘,也不得不在乎伦常禁忌。

  我坐起身,伸出手拿起汤药,所有后宫女子必定会咽咽泣泣,也只有我,唯独在此时会笑,淡淡的笑容甚至让人很难察觉,但这样却够了,他能休会到的,我在耻笑他,耻笑着他就算君临天下,就算拥有着至尊皇权,他也有着无能为力,有着永远掌控不了的‘禁忌’有着永远无法驾驭的,血缘,。

  “小暗”他突然伸手阻止了我,他的手触上碗边,将汤药重新递回给了奉药的太监:“你可以为朕……”片刻后,他苦笑着仰起头:“算了……”收回了本就不应该伸出的手。而我却无法安心,他太疯狂了,他刚刚的举动……这是不被容许的,最最不被容许的不是吗,好怕,我不得不怕。

  “皇上“太监呈着药揣摩着圣意。

  “不留”他说完后推门拂袖而去。


  龙幽杰

    “不留”我说完后推门而出。实际上我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小暗和我的孩子,只是……我仰起头,铅灰色的天空暗沉的让人窒息,两日前下的雪还未溶尽,冷风回旋,风中夹杂着的雪片,钻进到了我眼睛里,刺痛着难受。

  “爷”行书带着一群侍卫跪在了我的面前。行书原来称我王爷,如今这个称呼自然不合现矩,但他好像并不愿称我皇上,他便找了这个,爷,来代替。也好,亲近些。如今在这帝宫,站得更高了,却感到更加孤独,更加冷清了。

  “行书你留下。”我吩咐道。

  “是”他应了一声,秉退了跟着他的侍卫。

  我也同样抬手示意那些宫人不必再跟我。

  “行书”一路寂静无声了好久,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你说,朕真的错了吗?”

  “没有”他答的干脆,不是谎言,更不是奉承讨好。

  我转过身看着他,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但朕这里痛,比当时无力拥有,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拥进怀里还要痛……”我说完后笑了,苦笑,无能为力的苦笑:“算了,我们不聊这些。”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他也继续安静的跟着:“进宫后还习惯吗?”我问。

  “行书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还好。”

  “恩”我点头:“天昊,朕也好久没见着他了。”我能有今天,天昊帮了我不少,我当初没看错人,他的确是上上得谋臣之才。说服皇叔和我合作,暗中将我们的人安排到皇叔那里,再让这些人分批秘密潜进京城。这全盘的计划,包括引龙幽明上勾。上官天昊,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他。只是如今,天下未定,他居然萌生退隐之心。我了解他,他和我是同类人,如果可以,附庸风雅,弹琴作画,侍花弄草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只是我们,都爱上了不该爱,但又无法不去爱的女人。

    “天昊很好!”行书说着冷哼了一声:“他不能再好了!”

  我轻笑,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表面看相互不和,实际上都为对方的才华所钦佩,吸引,一文一武,配合得天衣无缝,倒是我最得意的左膀右臂。

  “爷”行书终于还是忍不住跪了下来:“天昊他……”行书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爷,您还是管管他,不能再任由他这样放肆,那个季傲珊毕竟是……”

    我拍了拍行书的肩,把他扶了起来。天昊的事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不想阻止他,或许也只有我最能体会,也最能懂他。

  “爷……,行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抬于示意制止:“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走走。”

  “是”他行礼退了下去。

  天更加暗沉,黑黑的阴云低低的压在檐上,看来还有一场大雪。也到了早朝的时间,只是……

    “你!”不远处正有一行奴才经过,我指了其中一个:“去通知江漓(宫中的的总管太监),今日罢朝。”

  “是”那个太监领旨去了,其余的上前福身向我行了礼,我这才发现这群奴才簇拥着一个瘦弱的女子,上好的丝绸缎子,精美的做工,却丝毫无法衬托出女子的华贵,反而让人觉得刺眼,可笑。

  “双儿!”我扶起女子:“你怎么越发的瘦弱了。”

  “奴婢”她又要福身,却被我制止:“你是朕的义妹,是朕钦赐的华西郡主,以后无需自称奴婢。”

    “你这次进宫是?”

  “奴……”她摇了摇头:“双儿想见见……公主。”她把,公主,二宇说的很轻,生怕被身后的奴才听到。

  “也好,由你陪她,朕最放心!”我差人帮她安排了住处,让她留在宫里多陪小暗几日。此刻的小暗,或许真的需要她。



第五十二章    上官昊天

    我捏着她的下颚,强行抬起她的头。却撞进了那一汪看不见底的冰冷的深潭。她微微别过头,躲开我的目光,却还是没掩住那渐渐发红的双眼以及含在眼中的带着坚强的泪花。这一幕,我已张开的口又不由得合上,原本想好的羞辱,现在却不忍再轻薄。

  我认命的松开手,自嘲般的怅然一笑,对她,对这个负了我的她,我居然还是有着可笑的怜惜和不舍。

  我拿起桌上已准备好的汤药,端在她的面前:“把它喝了。”

  她愤愤得瞪了我一眼,别过头。

  “把它喝了,听到没有!”我讨厌她的倔强,十分的讨厌,我再次捏住她的下颗,逼迫她抬起头,将药强行灌入她的口中。

  她的嘴被迫张开,却不住的摇着头拼命挣扎躲避。

  “上官昊天!”她突然间大喊一声,“啪”得一下反手打在我的脸上,接着将我手中的药碗推翻在地:“够了,上官昊天,够了……”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这个骄傲的女子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第一次,她哭泣到无力站稳,缓缓的滑坐在地:“够了,我的孩子,你要杀我的孩子,孩子……我恨你,上官吴天,我恨你……”

  我看着她哭泣,她的骄傲在这一刻终于面临崩溃。我应该高兴才是,应该有着报复的快感。但…我凄然一笑,回想着她刚刚打的那一下,重重的一下,聚集着浓重的恨意,心不由得抽痛,撕碎般的痛,我倒退了两步,扶着了墙,才让摇摇欲坠的身体得以站定,嘴角,还是忍不住呕出一丝甜腥,我抬手拭去了嘴角边的血渍:“季傲珊,你如何想都好。”我说完摔门而去,我不想解释,随她吧,随她如何去想。


  季傲珊

    “小姐”采儿推开门抱住了我:“小姐,怎么办,上官少爷他又欺负小姐……小姐,太子爷何时才来救我们……救小姐和小世子……”

  我不想回答,我不想告诉她,她口中的太子爷,我的良人,我的夫君,已经不要我们了,不要我,也不要我腹中的孩子,我,季傲珊,已经彻头彻底地成了一个弃妇。当上官昊将那一切告诉我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失落,也无所谓伤心,我很了解自己在龙幽明心中的地位,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怎么狠心,狠心弃下了他的亲骨肉。

  龙幽明,我的夫君,他已经登基成为了南天龙皇朝的帝君,他多次派人向天启皇帝递交国书(龙幽杰)索人,但他索要之人并不是我,不是怀了他的骨肉的我。就连只宇片语,他也不曾提及过我们母子。他大概已经忘了,在他心里,除了她,他又何曾在乎过谁。

  采儿依日附在我怀里哭泣,我就这样抱着她,听着她哭,从深夜听到天明。

  窗外,是晨曦黯淡的白光,还有那一轮即将消失的,若隐若现的残月。采儿已哭累了附在我怀中睡去。她的眼角,那两行清泪,即使睡着了,还是总也无法干涸。我伸手去拭她的泪,轻轻一动,才感到身体已经麻木了,就连抬手,居然都做不到。这一夜,我一直等着那一碗药,将我腹中的孩子,将我唯一的希望扼杀。

    “小姐”采儿揉了揉那一双哭红的睡眼,醒了,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什么跳了起来:“采儿该死,地上凉气太重。”她连忙将我扶起:“都是采儿不好,千万别伤了小姐的身子和咱们小世子……”她说着狠狠打了自己一下:“采儿该死,怎么就睡着了,采儿该不…”

  她说着又要打自己,我赶紧阻止了她:“采儿,我没这么娇贵,这孩子……”我抚了抚自己仍日挺着的肚子:“看来这孩子,命硬的很。”

  “小姐”我看到采儿脸上的担心。逼着自己向她微笑:“去,把那残渣收拾了。”

  “恩”她应了一声,走向那一地残渣,收拾了起来,推门便要出去。

  “等等”我冲了过去,将那盛着药渍残渣的碎瓷靠在鼻尖闻了闻,没有红花,没有麝香……我又伸出舌尖舔了舔,没有半分会伤到我腹中孩子的药材。原来,我前几日血气不足,他倒是注意到了,难怪,一碗药下去孩子竞安然无恙。

  他不要这孩子的命,他容得下这孩子,那么,我要保住这孩子,保住这唯一希望。我便可以依靠他,依靠着如今在天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呼风唤雨的他。我也需要依靠,我只是一个女子,十几岁的年华,何况,我还是这腹里孩子的依靠。这样的处境,我没有选择,也不容我选择。在宫里住久了,懂得便更多,懂得趋炎附势并不是可耻,一味的保有可怜的孤傲才是莽撞。留得青山在,总不怕没了材烧。

  我推开房门,门外是他派来伺候我同时也是监视我的两个嬷嬷:“劳烦两位帮我带个信,罪妇季傲珊,求见上官公子。”

  一眼,仅仅只是一眼,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悸动,一个身影,一裘紫衣,黑发披散,清清淡淡的坐在那里。

  “我误会了。”好一阵对望无言后我先开了口:“那药,我误会了。”

  他站起身走向我:“太子妃娘娘……”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唇贴近我的耳旁私语:“为何来找我?”


  上官昊天

  “帮我”没有半点渴求的眼神,她依旧端庄高贵。

  “凭什么”我伸出舌轻添着她的嘴角:“我有什么好处。”

  “我是你的”她的嘴角勾起娆媚到令人窒息的笑容:“当孩子生下之后。”她的手轻轻环住我的腰:“你要的,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我淡淡一笑:“成交。”我脱离了她的身体,我已经感到了身体的燥热,只是轻轻的触碰她的身体,我已经心跳加速,呼吸不能平和:“我会准备好婚礼,孩子我不会要……”我向窗下的案塌走去,推开窗,让冷风吹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上次已经强要了她,但她如今毕竟身子虚,又怀着孩子,我也只能忍耐,好在,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再也逃不掉,注定是我的了:“我会如你的意,把孩子送还给他的父亲。”

  “谢谢”她展颜一笑,声音却清淡的有些缥缈,若有若无,听的并不真切。

    “为我奏一曲如何。”我躺在了榻上,半眯着眼假寐。曾几何时,她也这样为我抚琴弹奏,我躺在院子里的草上,而她便坐在亭子里为我抚琴,就这样静静的,我们一呆便是整整一日,每次就这样看着她,就总要看呆了去,看傻了去。她不像一般的闺中小姐那样羞涩腼腆,端庄大方的就坐着那让我瞧,瞧个仔细。每每我总会笑她,但她口齿伶俐,每次被说到无语的,居然最后总归是我,我喜欢她成功后自信得意的笑容,所以,每每的,我也总会让她,让得不着痕迹。

  而现在,琴声飘扬着,人依旧是那人,曲依旧是那曲,琴也依旧是那琴,却无端多了一份寂寥,驱散不去的寂寥。

  “够了!”我大喊一声,起身冲了过去,扬手摔碎了那秉七弦古琴:“够了,不必再弹!”我说完便拂袖而去,傍着她的笑声,成功的,自信的,却带着哭的笑声。



第五十三章    龙幽杰

    “臣想娶季傲珊为妻,请皇上准许!”

  我轻笑,抬起头,月到中天,洒下一地明晃晃的银霜,今夜的月出奇的圆,也出奇的亮,很美,美到触目:“昊天”我伸手扶起他:“今天的月色很美。

    “是”他再次躬身:“请圣上成全臣!”

  我拍了拍他的肩:“有时,你懂得,月圆人难圆,朕也无能为力。”我说完便要走。

  “我以为圣上能理解臣!”他却再次跪了下来。

  我停止了脚步,背对着他:“昊天,你别逼朕!”

  “请圣上成全臣!”他又是一拜。

  “昊天,朕再说一次,你别逼朕!”我已有了怒气,虽然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你对季傲珊的所作所为,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也应该理解朕的难处。她毕竟是朕的,嫂嫂!”

  “臣也是最后一次,请圣上成全臣!”他依旧是那句话,没有半点的退让。我不再言语,深深得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但最后还是笑了,望着那轮依旧明亮的满月。我和他都没再说话,只是站着,单单的站着。

  下半夜却忽的变了天,西风席地而来,飘起了大雪,月亮消失在厚重的云尘之中。我回过头,风吹散了他披在身上的银色斗篷,我走上前帮他拢了拢,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一旁的石桌上,我留下了一把剑,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朕当你知己,愿和你共享繁华…”我走出几步后停了下来:“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我没有回头,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笑,凄凉的笑。


  上官昊天

    凌厉的西风卷起落在地上的一层薄雪,如漫天的飞絮。我拿起他留下的那把剑,手中的剑泛着淡淡的一层银色光晕,入手很凉,如冰一般的直凉入骨髓。剑身上没有过多的修饰,简单却有着厚重的气息,我握上那剑柄,抽出长剑,忽得仿若听到一声龙吟,明晃晃的剑光如一痕秋水,寒气扑面。

  “噹”得一声,当我将剑锋架在颈项之上,忽得手腕一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昊天…”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让朕很失望!”

  我跪了下来,伏地又是一拜:“谢圣上允了臣。”

  “昊天”他几步上前一把将我扯了起来:“你醒醒,她爱你,她不会让你去死!”

    我凄然一笑:“她在赌,赌我不死,就能成为她的依靠……她赌赢了,臣也赌赢了……谢皇上不杀,谢皇上允了臣和傲珊!”

  “傻瓜”他放开我,轻拳锤在我的肩上:“被人利用的傻瓜!”

  我又一次跪了下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上,我也怕过,但我没看错您,您才走明君!”

  他无奈的冷笑:“朕,只是当你朋友。”他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也只有联,能体会…”又是一声长叹:“罢了,朕允你。”


  季傲珊

    园子里,我一个人抱膝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孤零零在夜风中飘落的残雪。他今日能活着回来吗,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坐着盼他,盼着那个素袍银冠,相貌俊伟的男子笑殷殷的向我走来,然后抱起我,唤一声:“傲珊!”

  我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喜欢将头埋在他的发间,从小就喜欢。他一直是我记忆中最鲜明最深刻的,也是最重要最无法取代的。但今天,我自私得让他去赌,用生命去搏杀一场骗局。输了,从此人鬼殊途。赢了,对于他,也只是一场骗局。

    我恨他,我无法忘记当皇城被攻破的那一夜,他坐在马上踏进东宫,那一身银甲在烛光下泛着霍霍的冷光。我无法忘记殿外的大雨冲刷着浓郁的死亡和血腥的气息,电闪雷鸣间,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无法忘记在我最无助,最惊恐的那一夜,他把我压在身下,欺凌,羞辱,从最初的挣扎直到最后的麻木。我恨他!

    但这恨,真的恨到死不足惜吗,那我为何又坐在这里,为何不能安然入睡。明知道盼不到结果,生与死,今夜我都不可能知道结果。当明天的太阳升起,一切尘埃落定。就算赢了,就算我如愿成为他这个皇帝身边第一大建国功臣的妻,就算我腹中的孩儿可以回到他父亲的身边。但这一切的意义又有多大。

    “小姐”一件薄衫披在我的身上:“夜寒露重,又在下雪,小姐怎么坐在了地上。”采儿要扶我却被我阻止了:“昊天……”  出口的话又停了下来:“采儿,你回去歇着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小姐,我不懂……”她从身后抱住我:“小姐,您忘了上官少爷怎么欺负您的,采儿不懂,采儿不懂您为什么……”

  我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我想静静。”我也不懂,只是我还不想死,更不想失败,我还有腹中的孩子,龙幽明,龙家的孩子,那么我还有希望。我不知道龙幽杰会不会容下这个孩子,但只要昊天这次不死,我和这个孩子就有希望。龙幽明已经舍了我们母子,但这个孩子……我轻抚着隆起的小腹,娘会努力让你回到你父亲的身边,让你成为皇子,不,应该是帝王,傲视天下的帝王。


  上官吴天

    当我踏进她的寝殿时,她正给笼中的雀儿添水。悠闲地,没有半丝的担心和不安。这样的景象,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和黯然。我在期待什么吗,难道是她的担心,不可能,我在心中冷笑,送我去赌得便是她。我没死,她唯一厌幸的只是我有被她利用的价值。

  “皇上允了你嫁我。”我淡淡的开口,坐下,端起一盏过夜的冷茶。

  她停了停,又继续逗弄笼中的雀儿,仿佛我并不存在。

  “孩子你可以放心,我会尽力。”我说完后便起身离开。至始至终她也不曾在意我,就算我为她刚经历了生死。殿外的雪依旧下着,厚厚的行走都有些艰难。她住的这种宫中的冷僻角落,几乎无人,深一步浅一步的独自走着。

  不远处,浅灰色的长天下,立着一个女子,立在猎猎的寒风之中,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寒风,系在她头上的丝带随着风舞了起来,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落在了她的肩上。宽大的袍服扬起在半空。

  我弯腰拾起那吹到我脚下的丝带:“娘娘”双手奉到她的面前躬身施了一礼。

  她没有应我,更没接过那丝带,仍旧站在那里。直直的眼神中,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我将丝带放在一旁的石几上,又施了一礼静静的离开。天意弄人,我只能置之一笑。



第五十四章    龙幽杰

    已过了五更天,五更,总是天最黑的时候。身为帝王五更便要起身,和衣下了塌,放轻了脚步,总不忍扰了她,昨夜她依日是一夜未睡,现在闭着双眼,眉间紧锁着,看来睡得也不安稳。

  走到窗前孤身独望天际那轮冷月,月依日是圆的,月越圆心却越冷,百寒相侵:“小暗!”终于忍不住还是低喃了出来。回过头看向她,她的眉依旧锁着,仿佛锁得更紧。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现在日日将她拥在怀里,却仿佛并不真实,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她便会化作一缕轻烟,在我眼前永远消逝。

  “皇上……”我赶紧推开门阻止叫起的太监:“以后朕在珍嫔这歇,别叫朕,朕自会起,别扰了娘娘,退下,你们也不必伺候。”

  “是”他们领了旨下去,我走出寝室,轻轻将门关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能离去。

  被一群宫人拥着有些恼人,挥手让他们退下。天色还早,不会误了早朝,难得独自信步。原以为得了天下便能得到一切,现在得到的,只是一具躯壳,没有灵魂的,带着怨恨,对我的怨恨。想到这心头不禁叉是一阵苦涩,我冷笑,无意间指尖已没入掌心,这种痛远不比心,心中那根毒刺,悄然间早已入了骨髓。


  龙幽暗

  他走后我便起身,走向浴室,这是我的习惯,我知道自己已肮脏到永远无法洗净,但还是会自欺欺人,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身的肌肤发红肿痛,甚至有时出了血,也会麻木不知。

  更了衣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为我拭干长发,她们帮我梳了髻,灵蛇髻,是他喜欢的,带了朵芙蓉花,插了只金凤步摇,长长的珠链垂落于耳侧。衣裳是正红色,这是忌讳的,正红色在民间只有正妻能穿。虽然在宫里皇后的凤袍是明黄色。但正红却也是忌讳的。

  我的眉皱了皱,不是因为忌讳,而是因为太艳。我喜欢素净,这两个词候的丫头应该是知道的。但今天却不知为何,画了眉,施了胭脂,还在眉心点了朵‘梅花’。

    我抬手触上了那朵芙蓉,冷冷的把她摘了下来。当再次要去摘步摇时,两个丫头跪了下来,眼晴里含着泪水。我没有再摘那步摇。起身推开了门,天,是灰色的,是那种沉重宁静的铅灰色,云压得很低,抬眼望去,满目都是那么苍白。

  我走了出去,推开了婢女要披在我身上的风麾,外面下着雪,不大,有些凉。她们远远的跟着。湖面上已结了些浮冰,薄薄得一层。我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淡淡的,透着一份无边的苍凉。

  我静静的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小暗”

  他突然从身后将我抱住:“十七年前的今天,朕也走这样抱着你,小小的你,带着甜美的笑容,那一眼……朕便认定了你……小暗……”他将头埋入我的发间,吻上了我的颈项:“小暗……我的小暗…”他一边又一遍的呼唤,吻得也越来越深,越来越炽烈:“小暗……你就真的不能……”我的冷漠迫使他放开了我,他无奈的冷笑:“算了,朕能等”他将我转过身面对他,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朕今晚帮你准备了庆生宴,满朝文武都会为你庆贺,普天之下,亿兆子民都会因你的生辰而雀跃…我的小暗,我的小暗是最尊荣的……”他的手有些颤抖,言语也有些颤抖,他的眼中是期望,是我永远不可能回应的期望:“记得吗,朕曾经说过,你要的尊荣朕会给你……只要是你要的……朕都会为你做到……”他说着将我楼进怀里:“相信朕,好吗?”

  他望着我,对望着,他眼中的炽烈一点点在我冷漠的眼中消逝,最后转为清冷,变得黝黑:“你就这样,一点也不在乎朕的付出,把朕的心撕裂,搔碎,最后踩在脚下……”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肩膀,眼神越来越冷,转而成了阴鸷:“朕可以毁了你!”他的唇靠近我的耳畔,那声音是阴冷的。忽得,他单手掐住我的脖子:“得不到,我就毁了你……”我能感到他手上的力道不会要了我的性命,但却能让我窒息。“说话,求朕,开口求朕,朕就饶了你!”他的声音接近嘶吼,手上的力道也在不断的加重。

  我感到我濒临死亡,眼前已没有了焦距。我闭上了眼,抬起头。我不畏惧死亡,只是我还不想死,不甘就这么死去。但死,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释然。

  “算了”他忽然笑起来,在我就快得以解脱的前一刻,他松开了手:“小暗”他捏着我的下颚,眼中闪过一丝无力的萧索和凄凉,他望着我,深深得望着,手指划过我的唇,颤抖着,仿佛想把我的唇捏碎。但他仅仅只是触着,不痛得,只是轻轻的摩挲着。

  曾几何时,我也会因为他的这份心痛而难过。曾几何时,他也是我的一缕,并且是唯一一缕阳光。帝陵中当我亲手弑父,我庆幸着还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我可以不去思考他的心情,永远以一个妹妹的身份腻在他的身边。

  只可惜他变了,他不再温润,不再是我的阳光。他充满欲望,宣示着占有的眼神让我怯步。事实证明了,他同样是嗜血的,他同样以最残忍的方式爱着我,不,是伤害着我。我不会原谅,绝对不会。

  他闭上了眼,疲惫的靠上身后的一棵枯树,他的头低垂着,带着落寞:“今晚的庆生宴,朕会宣布立你为后,朕不在乎了……”他轻笑着,摇看头:“什么都不在乎……你走朕……”他站直起身子,背对着我离去:“唯一在乎的女人……唯一的……皇后……”他的身影渐渐消失,融进了苍白的天地。

  而我依旧喘息着,脱离他的禁锢后,虚弱的身体无力再支撑着自己,扶着地,笑,已笑出了泪水。



第五十五章    双儿

    “……公主好美!”我挤出一丝笑容,附近她的耳畔:“这么多年,双儿每每为公主梳妆,总是要看傻了。”我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希望我还是她的双儿,还是那个在,退思苑,守了她整整十年的双儿。虽然现在的我”,…我仰起头,泪水终于还是忍了回去。

  “双儿”

  “恩”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和她的人一样,谪仙一般:“公主好适合这灵蛇髻,双儿再帮您理理。”

  “好”她抚上我的手,勉强笑了笑:“双心…”她咬了咬唇:“上次我说的……”她转过头看向我:“双儿,你会帮我,是吗?”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只有靠你了,双儿!”

  “公主!”我抽回了手:“公主……双儿我……”我跪了下来:“双儿不能……公主……”双儿不能背板他:“公主,”我低下头,双儿真的不能背叛他:“双心……”

  “双儿……”她伸手扶起我:“算了……我不该的……”她勉强笑了笑:“我不该为难你。”她把我搂紧了怀里:“你爱他是吗,你爱幽杰皇兄?”

  “没有”我拼命摇头,拼命否认:“没有,公主你在说什么,没有啊,双儿没有。”她怎么会知道,公主怎么会知道,这只是我心中的秘密,永远的,只是一个秘密。

  “你为什么不愿承认!”她双手托住我的脸,逼我看着她的眼睛:“两年前,你就应该告诉我,你知道吗。” 

  我轻轻摇头,泪再也忍不住了:“公主!”我俯在她的身上,两年前就该说吗,爱,是的,我爱他,但我又怎有资格爱他。他是万圣之君,而我是什么,一个残花败柳,一个穿上这红红艳艳的宫装,也最多只是可笑的残花败柳,一个被男人糟蹋过得婊子,我怎有资格爱他。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不该为难你……抱歉,双儿……”

  “公主……”我抬起头望着她,望着那泪颜:“公主…………。”

    她望着我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拭去了我的泪水:“帮我梳妆,双儿。”她扶起了我。

  “恩”我重重的点头,她的笑容好美,甜甜的,虽然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龙幽暗

    我扶起她,好卓薄的身子,仿若一阵风便能把她摧折了去。她这两年的逐遇,我已经知道了,她没死,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如…我不该再害她,她现在过得很好,郡主的身份,又有一个家,一个在家里等着他的夫君。

  虽然只有她能帮我,帮我联系那些父皇留下的,守护我的死士。父皇早就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只是他无所谓了生死。他送我去了凤来栖,留下了最忠于他的死士,我的守护者。当我拿着那封他留给我的信,他说,他愿用一死来偿还对我犯下的罪恶。那一刻,所有的恨,居然比不上牵挂,我不要他死,他明明可以不死。他是最强的君主,只要他想,他就不会死,永远没有人,能要他死。

  “当”的一声,手中拿着的玉簪落了地,瞬间摔做了几节。我伏在梳妆台上,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那时我是要去制止他,告诉他我不要他死,我以性命相逼那些死士,逼着他们陪我回京城……是我太任性了,居然成了皇叔的杀人工具,最后亲手杀死父皇的居然是我。浑浑噩噩间,我亲手杀了他,犯下了弑父的滔天大罪。

    那些死士也在和皇叔军队的对阵中,伤亡过半。但活下来的,他们在宫外,正极力的设法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暗无天日的,成为权利拥有者亵玩的傀儡。

    “公主!“双儿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脖子:“这,谁敢这么对您…”她摇着头,缓缓跪了下来:“公主,告诉双儿,这不是真的!”

  她猜到了,在这宫里,除了他,至尊的王,谁还敢掐住我的脖子,留下着浅紫色的指印。

  “双儿,我没事。”我伸手要去扶她,他却跪着向后退了两步:“皇上是爱着公主您的,他不会伤害公主,公主不是他,不是皇上对不对?”

  我闭上眼,靠上身后的椅背,爱?我笑了,很轻的勾起嘴角,窗外霜白的月色透了进来,泛着清冷的光晕。

  “公主”片刻寂静无声之后:“双儿……”她伏地向我一拜:“双儿…愿助公主,为了公主……为了公主不再受辱,双儿愿助公主!”

  “双儿!”我的泪瞬间涌了出来,跪在了地上,紧紧把她抱住:“双心…我的好双儿……我谢谢你,谢谢”


  龙幽杰

    “皇……”我及时阻止了迎面而来的宫女的请安,还好,房里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我在房外已站了很久,她们所有的对话,很不巧,我都听到了。

  我挥手示意那个宫女滚开。自己靠在了门柱之上。小暗,终听到你开口。这几个月来,一直希望能再次听到你叫我一声幽杰皇兄,你的冷漠仿若把我彻底的冰封了起来。现在,你终于开口了,却是想离开我是吗,你求双儿帮你,帮你离开我是吗?

    “好,很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换了一张痴心人,充满宠溺的笑脸:“小暗”我唤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迎接我的,是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慌张。随后的,是冰冷,万年不变的,仅仅对于我的,冰冷。

  “双儿也在这里。”

  “皇上”双儿吓得一下跪了下来,倒是个简单的女孩,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难得的单纯。

  “好了,双儿,朕要说几遍…”我伸手扶起了她:“你是朕的义妹,天龙的郡主,何时……”我摸了摸她披散的长发:“让朕见到你,不让联觉得,朕的小义妹很可怜,朕是怜惜你的,双儿!”

  她捂着嘴,一下哭了出来,身子一软被我及时接住:“传御医,快!”我向侍从吩咐道。

  “不用”她摇着头:“双儿用不着。”

  我望着她笑了笑并没说话。双儿,我真的是怜惜你的,如果你刚刚不对小暗说你愿意帮她,我会永远怜惜你,就像妹妹一样。但现在……我看向小暗,她坐在梳妆台前,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只是个可有可无,不,应该说是个被她完全漠视的影子。

  “我会在今晚的宴会上宣布立你为后。”我把双儿交给了侍从。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朕为你准备了凤袍,双儿病了,让丫头们帮你换上。”

  她回过头看向我,那眼神是厌恶,对待仇人的厌恶。我依旧笑着,灿烂得,带着乞求的笑着:“朕帮你穿!”

  宫女已经把衣服奉了过来。我接过衣衫:“朕帮你穿上,你永永远远,就是朕的皇后。”


    龙幽暗

    我将那衣衫一下打落在地,灿烂的明黄色,鲜艳的正红,金线绣着的龙凤呈祥。无不显示着它的华贵和不可一世,只是,它不属于我,它不该属于流着皇家血统的我——龙幽暗。

  “小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是一脸带着巴结的笑容,何时我们的相处成了这样,成了恨。还好,他没有听到我和双儿的对话,这一脸的笑容证明了,他不知道我就要离去,离开他,离开这对于我,仅仅只有恨的红瓦高墙。

  “小暗”他叫住了正要踏出殿门的我:“你是朕的皇后这无法改变,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是朕的皇后!”

  我不屑的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第五十六章    龙幽暗

    “小暗”他回眸牵起我的手,淡淡一笑,眸子里浮上一丝温柔的笑意:“小暗,记得吗,当你要嫁给秦宏,朕说过你要的尊荣,朕也能给你,小暗。”他猛地收掌,轻轻一代,将我环进了他的怀里:“这一切,都是为你,联的皇后!”

    我转过头,我不愿看他,不愿听这种可笑的话,勾起唇,一丝不屑的冷笑从嘴角缓缓散开。

  “你是朕的。”他在我耳边低喃,唇轻轻刮过我的唇:“朕的!”他又是一笑,胜利者的笑容。他放开了我,登上那正殿的宝座:“来!”他伸出手,看向我:“到朕的身边来!”

  我在宫女的的搀扶下,徐徐步行上殿。我的眼中是冰冷,回应他的,是万年不变的冰冷。

  只听“呼—”的一声,大殿的四周冒出数丈的火焰。赤色的火焰,直冲向云霄,散开来,化作满天火花,灿烂无比。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山呼万岁,他昂首,又是一笑,牵住我的手,转过头看向我:“今日是珍嫔十七岁的的生辰!”他的手又是一收,将我拥进怀里,他看着匍匐在地的文武百官,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变得严肃:“朕自登基,后位一直虚空,朕如今,心中已有了皇后的最佳人选。”他拥着我坐在了御座之上,随手拿起一盏玉杯在手中把玩,挑了挑眉,犀利的眼光扫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

  我不由觉得好笑,这些人跪着身子,惶恐不安,有几个想谏言的,抬起头,当他们对上他生冷的眼神,又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一时间倒是鸦雀无声。

  他放下杯盏,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珍嫔禀性纯和,德才兼备,深得朕心,堪为国母,朕有意立珍嫔为后,众爱卿…”他停了停,站了起来:“不会有异议吧?”

  此言一出,那些人的头垂得更低。看着这可笑的场面我不由冷笑,在这些人眼中我来路不明,又魅惑圣心,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祸水。如今他们的皇帝要立这个祸水为后,心中自是不满,但在幽杰皇兄略带威胁的强压下,出于自保倒也没人敢领头反对。无人应和也无人反对,场面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宣”他淡淡的开口,一旁的太监捧着早已准备好的诏书走到殿前,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抵承宗庙……”

  “啪”的一声,酒壶落地的声音,宣读诏书的太监停了下来。我站在幽杰皇兄的面前,冷眼望着他,我刚刚站起身,袖口扫落的酒壶碎在地上,殷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酒香,顺着高高的玉阶,一点点向下流徜着。

  “坐下!”他伸出手,笑着,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继续读,不许停!”

  “是”太监领了旨:“如…”

  “够了!”我突然间大叫,转身便要离去。

  “别走!”他闭上眼,将我的手握的更紧:“别走,当朕…”他停了停,勾唇一笑:“求你!”我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或许因为寂静的缘故,这满殿的文武百官,瞬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摇着头:“够了!”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向玉阶走去。身后,是他的笑声,无奈的,痛苦的却又透示着危险的,犀利的笑声。

  “……珍嫔龙氏清秋(龙清秋是幽杰为小暗编造的名宇)美外慧中,德容兼备,恭谦纯孝,兰心崽质……”我走过太监身旁,诏书依旧被宣读着。

  当我即将踏出大殿,他的笑声突然停止:“请娘娘上来。”

  一行御林军侍卫奉旨挡在了我的面前:“娘娘!”跪了下来。

  “让开!”我说道。

  “娘娘,皇上有请娘娘……”是行书,他也躬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甩手便打在了他的脸上:“让开!”

  “娘娘!”他抬手,更多的侍卫跪在了我的面前。
   
    “罢了”幽杰皇兄站起了身:“你们都退下,朕亲自来请。”他走下玉阶,一步步向我走来。
  
    “朕亲自来请你!”他站在我的面前,咫尺的距离,伸手环住我的腰,唇贴近我的耳畔:“别再任性了!”冷冷的声音,带着警告,他启唇一笑,手抚上我的脸,轻轻划过,插入发髻间。发髻松散了下来,一只步摇顺着散落的发髻滑落下来,正要落地的前一刻他伸手接住,又是一笑,危险的笑容:“朕帮你插上!”

  他的一只手抚着我的发丝,另一只手拿着步摇,缓缓抬起……。。我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拿过那步摇,紧紧的握在手中:“放开我!”我踮起脚,附上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他又是一笑,将我搂得更紧:“不放!”他看着我,轻轻摇头。

  我握着步摇的手一点点抬起,举过他的胸口:“放开我!”我重复道。

  “不放!”他依旧摇头轻笑。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起,手上的步摇因为握的太紧而微微的有些刺痛……

    “皇上!”一阵惊呼,我已将手中的步摇向他胸口扎去,我以为他会躲,他躲得了的。当我感到手中的步摇并没有落空,而是插入了某个实体之中,我惶恐的睁开眼,那步摇,硬生生的,插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快,传太医,传太医……”场面顿时变得混乱,只有他,依旧笑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动容和改变。

  “滚!”他突然间开口,大殿里瞬间又恢复宁静:“都给朕滚!”他笑看,但声音是阴冷的,阴冷的让人生寒。

  “满意了吗!”他俯身,冰冷的吻袭在了我的唇上。我看着他的眸子,墨黑色的,隐隐的,有一团光焰,在那湾墨黑中燃烧着。



第五十七章    龙幽暗

   (泰安殿)

  “你要朕的性命……”他走到我的身后,将我揽入怀中,另一只手缓缓插入我已凌乱的发髻中……

  “嗯”突入而来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发髻被他猛地扯开,长发随及散落下来:“朕可以给你……”他掬起我的下甄,逼迫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如鹰般明亮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缓缓低首,将下巴抵着我的头,仿若陶醉般的闻着我凌乱的秀发。

    “朕是你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呼吸越发的急促,他冰冷的双唇在我的耳边有意无意的滑过,细碎的吻从发际一直吻至颈项,贪婪的,吻的一次比一次重,转而成了吮吸,直至轻咬:“当然……”他灵巧的舌尖轻添我过的耳垂:“你更是朕的!”

  他板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你是朕的!”他淡淡勾唇一笑,黑瞳眯起,窄细的眼缝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我往后退了一步,那黑幽幽的眸子好可怕,心不由的一阵抽搐,好痛,泪水终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划过唇,静静的,嘴里嵌入进一丝苦涩。

  他望着我又是一笑,更加危险的一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泪痕,又将沾着泪水的手指含入自己的口中:“真甜!”天籁般的声音,但与之辉映的却是更加邪魅,更加森冷的眼眸。

  他一只手将我禁锢的更紧,然后他缓缓闭上双眼,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从眉到眼,再从眼到鼻,最后停在了我的唇上,指腹沿着冰冷的唇瓣来回摩挲,突然,他猛地俯身咬住了我的唇,一点点,一点点的用力,咸腥味渐渐渗了出来,他伸出舌缓缓舔过,睁开眼又是一笑,鬼魅的笑容:“你不该想离开朕的……”他看着我轻摇了摇头:“不该的!”

  我不由的轻颤了一下,他的确是可怕的,他不再是温润尔雅的幽杰皇兄,而是一个帝王,一个残酷的,高高在上的帝王。我只是他的猎物,逃不到掉的猎物。一瞬间,我的心陷入了谷底。一睁间,我感到彻底的迷茫。但只是一瞬间的,因为下一刻,我仰起头,朝他露齿一笑,凄凉而又美丽的一笑,但着挑衅的一笑。

    “好!”他一双眼眸更加暗深,黑幽的瞳孔犹若一泓深潭。而他却在笑,朗朗大笑,胜利者肆意的笑声,宣示着他对于我的挑衅的不屑和嘲讽:“小暗……”他再一次掬住我的下颚,缓缓俯身,将唇帖在我的耳畔:“你说我该惩罚谁……是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是……那个对你忠心耿耿,誓言要帮你的……华。西。郡。主!”

  我的呼吸瞬间僵停‘你不该想离开朕的……不该的!’耳边回响起他刚刚那句话,原来…我的唇徵微颤了颤,他知道了。我无奈一笑,想掩盖住心理的恐惧。

  “咯吱”一声,他用掌风将房门椎开,纱帘瞬间被掀起又落下,但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外面跪着一个人,一个瘦弱的女人。

  “双儿!”我想掀开纱帘,却被他猛地拉回到他怀中。他的双臂将我拥着,紧紧的拥着:“求朕……求朕朕就放过她!”他在我耳边低语,冰冷的威胁仿佛是在述说着暧昧的情话。

  “放开她,放开双儿!”我扭动着导子想要挣脱他的禁锢:“放了她,与她无关,放了她!”

  “但她说要帮你……”他的唇含住我的耳垂,舌轻添过我的耳廓:“她背叛了朕这个给了她荣华的义兄,要做对你死忠的奴才……你说,联该如何赏她!

   “啊!”帘外突然传来双儿的一声尖叫,她的衣裳已被撕去了一大片。她捂着残碎的衣衫,伏着地一点点向后退着,而她的面前,三个男人,一步步向他逼近。

    “放了她!”我看向幽杰皇兄:“让他们住手!”

  他闭上眼,一只手禁锢住我的头,冰冷的吻,再一次袭上我的唇“唔~”我拼命挣脱着,但不行,他太强,我的挣扎在他面前毫无作用。

  帘外“不…不要过来……滚开……你们滚开……!”双儿哭泣着,嘶吼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来,她猛地推开眼前的男人,想要逃走。但那男人一个闪身躲开了她,而她却重心不稳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他离开了我的唇,缓缓抬起头看着我:“你们,好好伺候,华西郡主!

   “是!”三个男人领了旨不再犹豫,一把拉扯过双儿的头发,将她的身子扳正。

  “龙幽杰!”我抬起手便要向他打去。还未落下的手腕却忽得被他抓住。他抓着我的手腕,强行拉着我走向床榻。

  “啪”一声,重重的,我被他扔在了榻上。

  他一下扯去了自己身上繁重的外衫,朝我走来:“求朕,求朕朕就放了她!”

    我快速的坐起身子,想要逃开着令我厌恶的床榻。

  “啪”的一声,狠狠的一记耳光,又把我重新打回到了床上。我捂着脸,伏在床上,我不信,我无法相信他会打我。嘴唇颤抖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他也愣在了那里,手有些颤抖:“小暗……”他唤道,摇着头,大手向我被打的脸颊伸来。

  我伸手打开了他的手,望着他,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一个弧,很缥缈。

   他笑了,突然间的肆笑盖过了帘外双儿的哭喊,她笑得阴冷,却又透着无奈,闭上眼,一滴泪,消悄的划过他的眼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我从放他眼中感受到了恐惧,真正的恐惧。他的嘴角仍旧勾着,勾着令人生寒的完美弧度。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抓住我的手将我从床上捉了起来,大手隔着衣衫在我周身游走,最后轻轻抚上那衣衫上的布扣,一颗,一颗解了下来:“你注定是朕的逃不掉,只要你求朕,心甘情愿的伺候朕…”他一下扯下我身上的最后一件衣衫:“你听…”他抬眼看了一下帘外。

  “放开我……啊……住手……求你们,住手……”透过朦胧的纱幔,双儿被逼跪着,身体已经一丝不挂,三个男人亵玩着她颤抖的身体。一个男人忽得抓住他的头发,逼她抬起头。

  “不”我双手捂住嘴,把要喊出的“不”字又硬咽了回去。我看见,那个拽她头发的男人把昂脏的东西硬塞进了她的嘴里。我转过脸,愤恨的盯着眼前正玩弄着我的身休的男人。

  “求朕吧”他淡淡说道。我侧过头,不,我不能求他,双儿,我不能求他。我仰起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硬被我忍着不再流徜下来。

  “很好!”他把我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床上:“好好伺候郡主。”他朝帘外冷冷吩咐了一声。

  “啊……”我闭上眼不再去看,耳边是双儿的叫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惨烈的叫声。

  “求朕……求朕朕就放了她……求朕……朕就让他们住手……”他俯身环着我,细碎的吻,轻轻得,冷冷的游走在我周身。

  纱帘外,“不!不要……”双心…我不忍再听下去,我真的再也无法继续无动于衷,但是…看着眼前丧心病狂的他,屈服吗……

  “不,不要!”双儿的哭叫已接近嘶吼:“让我去死,求你们,不要这样,皇上……啊!”   

  我闭上眼,双儿已不再喊叫,有的只是无助的,痛苦的抽泣。

  “你真的不求朕……”他打开了我的双腿:“你真的好狠心。”我睁开眼瞪着他,死死的瞪着。

  他侧开脸,轻轻一笑,然后将我的双腿打开的更大,然后,他猛地将腰一送,蛮横而且不讲理地,送去最深处。

  “啊”突然而来的疼痛还是让我大叫出声。

  “求朕,朕就停下,当然,也会让外面的人停下。双儿还是郡主,朕的义妹。”他说着又是一次大力的抽送。

  我咬着唇侧过头。

  “心甘情愿也是这样,不情愿也是这样,改不了的,小暗,何不依了朕,你知道朕……”我充满着恨意的眼神硬生生将他的话给逼了回去。

  他扬起头不再看我,片刻沉寂后:“算了!”他抽离开我的身体,起身拾起地上的长袍给自己板了起来,他掀开幔帘走了出去:“滚!”低沉的声音,有着黯然,同样也压抑着怒气。

  三个男人瞬间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双儿!”我立刻起身下榻去看双儿,但被摧残过的身体却无力站起,重重从榻上摔了下来。

  “小暗”他听到声音从外面掀开幔帘,这一瞬间,纱帘被掀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看到了双儿脸色苍白,双唇发紫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两眼死灰,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

  “滚!”我朝要来扶我的他大吼:“滚……”

  他乖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双儿!”我支撑起身子,向她冲了过去:“双儿”我跪在地上,捧着她的头:“双心…双心…”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而她那双眸子,呆滞的,绝望的,无法给我任何的回应:“双儿”我把她楼在怀中:“我对不起你……”

  久久得,“公主…”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帮我……”她的眼中不再是死灰而是渴望,居然是对对死亡的渴望。

  我摇着头:“不,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的手被她大力的抓住,她笑了,轻轻的笑了:“帮我……”

  “双儿……不……”

  “求你…”

    “好……”我轻轻点头,我懂了,我放下了她,起身拿起了龙幽杰放置在一旁的佩剑。

  我将剑抽出剑鞘,向双儿一步步走了过去,她闭上了眼,嘴角,是释然的微笑:“双儿,人生本是煎熬……”我将剑对准了她的胸口:“或许,去了也好!”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到我的身上,眼前一黑,我便再无知觉,昏厥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我躺在榻上,身上没有了鲜红的血渍。穿着奢华的衣衫,房里袅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宫女太监们忙进忙出。我坐起身,他们唯唯诺诺向我跪了下来。我拒绝了他们的搀扶,直径走向门,推开,恨!眼前的人,手扶着额头坐在桌案边休息,那眉头,紧紧的蹙着。

  “娘娘!”一个太监献媚似的迎着我走来:“娘娘昏迷的这几天,陛下一直陪着娘娘寸步不离,陛下对娘娘可……”

    森冷的眼神让他闭了嘴,瑟瑟跪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我轻声吩咐道,因为我看到了那把剑,那把我用来杀死双儿的列。

  他们相互看了看:“娘娘的身体……”

    “你们呆在这会影响陛下体息…”我打断了他们的话,我可不希望耽误到他醒来:“下去!”

  他们行礼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很好,他还没醒。我悄悄走过去拿起那柄剑,曾几何时,这个眼前的男子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而今……

  “去死!”我大喊一声,将已拔出的剑向他胸口刺了过去。

  他忽然间抬头,伸出手,握住了剑身:“你要杀朕!”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接着是血,握着剑的手渗出的血,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了,只有那眼泪和血,一滴一滴,无声的滴落在地上。

  “第二次…”他手一用力“啪”的一声将剑震碎,我也被震得飞了起来,身体重重的撞到墙才得以停止:“第二次你要杀朕!”

  他转过身不再看我,他显得很平静,可怕的平静,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传旨,珍嫔龙氐蓄意行刺朕,打入天闹,七七四十九天后,当众凌迟”他说完决然而去,没有半丝的不舍和怜悯。

  我被拷上了镣铐带出这奢华的殿阁时我却笑了,我龙幽暗,原来的结局竟是这样。从漫漫红墙中走过,这里的一切太熟悉却又太陌生,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呈现。原来唯一给过我快乐的人,竞是这个下旨要杀我的人。当然,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他。我会杀他吗,真的杀死他,一剑,穿过他的胸膛,我已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这样的结局,很好!


  龙幽明

    “不……不……不要…小暗!”我惊呼一声坐起,梦,还好只是梦,我拭去身上的汗。自嘲似的笑了笑,好荒唐的梦,幽杰怎会要杀小暗,幽杰……小暗跟着他才最好不是吗,他对小暗的宠爱。小暗……不自觉得笑了,眼前浮现出那日夜思念的身影,你现在过的应该很幸福是吗,毕竟,你是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你唯一真心对待的人,只有他。我放弃了,我龙幽明愿意放弃。

    我掀起帐帘,赤着脚踩在地上,如今我有了一个习惯,不穿鞋,原来脚冷了,心就不会感觉冷了。

  “谁!”殿门外一个身影来回徘徊着。

  “皇上,是奴才喜得!”

  “有事吗?”

  “皇上”喜得跪了下来:“从天都(天龙国都)城传来消息,那个龙幽杰要杀毗要杀珍嫔。”

  “什么!”



第五十八章  龙幽明

  夕阳在层层乌云的隙缝之间,艰难地垂下几道暗沉的红光,风中带着浓郁的血腥的味道,我覆手而立,冷眼看着不远处血腥的厮杀,聆听着将士们凄厉的惨叫。鲜红的血水,裸露的血肉以及那森森的白骨,天际间,有的,只是一片混沌。

  "皇上"

  我回过头,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亲封的右威卫将军吕焰,我十二岁时,他便跟了我,是我及其信任的心腹,他单膝下跪:"准备好了,皇上。"

  ""我点头,他帮我牵来了马,我一跃而上。

  "皇上!"他突然间跪在了我的马前:"此去一路风险,皇上您乃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孤身涉险,全党 是让臣代您去吧,臣,愿以这颗项上人头立下军令状,一定带回公主!"

  "吕焰……"我停了停:"朕必须亲自去。"是的,我必须亲自去,亲自去救回我的小暗。

  "皇上……"

  "这是圣旨!"我不想再和他纠缠,冷冷说道。

  他犹豫了片刻:"是,臣遵旨。"他领了旨,俯身又是一拜,退到了一边。

  策马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激战着血雨腥风的战场,同时也是可笑的战场:"吕焰……"我回过头不忍再看:"尽量,减少伤亡!"

    可笑,是的,十分的可笑,现在天下的局势是我,幽杰还有秦宏三足鼎立,谁都不比谁有着绝对的优势,开战是难免的,但现在时机未到,还不可以轻举妄动。两方一旦开战,无疑的,第三方便坐收渔翁之利,我懂。

   但小暗,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只剩下的还不到十日,虽然心里笃定了幽杰不会真杀了小暗,但我不能冒险,用小暗的性命去冒险,这场注定了两败俱伤,没有结果的战争……小暗,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从不奢望。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那些战士的厮杀,为的只是掩人耳目,在别人看来,我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决策,挑起了一场不该有的战争,暗中,我向幽杰提出的条件是放了小暗,我便撤兵,并且让出五座城池,换的只是小暗活命,不过这也只是障掩之法,我的目的是潜入天都城救出小暗,亦或者只是见她一面,只要确定她安全。


   龙幽暗

  他把我抱到沐浴间,遣走了侍候的婢女:"你知道吗……"他俯身帮我解开衣扣,一颗一颗,慢慢的,直到曼妙的身体完全呈现在他眼前:"十万大军压到了邕城……为你……"他抬起头:"龙幽明为了救你……"他闭上眼,侧头伏在了浴桶边,水汽蒸腾起朦胧的迷雾,浮上他的脸,又凝结成了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脸颊以及散落的发丝缓缓滑落。

  浴室里烛光摇曳,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眉头微蹙,两条剑眉仿若两道苍兀的峰峦,高挺的鼻子下,唇悠悠的勾画出完美的弧线:"他爱你……"他瞬间睁开眼:"他爱你是不是?"灯火下,他的眸光,熠熠生辉,无形的,有一种,摄人的寒意。

  我站起身子,走出浴桶,俯身,拾起那掉落在地上的囚服:"你和他一样……"我走向浴室的门:"都是强盗!"

  "是吗!"他起身,单手抵住了我即将要打开的门:"求朕!"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求朕,朕就放过你!"

  我展颜一笑:"你,杀我便是!"

  他的身子将我死死地抵在了门上:"有意义吗……"他笑着捏住了我的下颚:"你只是朕的……"冰冷的吻,霸道的袭来,辗转吮吸着,从唇,颈项,一直吻到胸前:"求朕。"他再次解开我已系好的衣扣,一只手,缓缓地滑过我赤裸的肌肤:"朕要是你,如果注定逃不掉,倒不如,让自己活的轻松……"

   我侧过脸,笑,甚至笑出了眼泪;"可惜我不是你!"我不会屈服,就算身体我已经认命的不去抵抗他的侵辱,但心,我依旧不愿沦陷。原本对父皇,对龙幽明是这样,对他,我更不愿……或许是有过在乎,有过依恋,所以……

  "你杀我便是!"我仰起头:"杀了我就好,你,我都不必再痛苦!"

  他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抱起,走到桌案边,挥手掀掉了上而后器物,把我放在了上面:"你是朕的,你的生死,一切的一切,只有朕能决定……"他的吻再度袭来,重重的吻,成了撕咬,直到口中有了血的味道,他才满意的离开,他笑的肆意,唇齿间,仍残留着属于我的鲜红。

  他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缓缓地在我周身游移,抚过胸前的柔软,划过平坦的小腹,最终停留在那片神秘的幽谷,他的手肆意地揉捏着,抚弄着……

  "湿了……"他勾唇一笑,带着透明液体的手抚上我的发丝,俯身,又是一吻……

  久久的,唇依旧纠缠在一起,但他的手却托起我的腰,将我的双腿打开的更大,炽热的欲望对准了我完全暴露的下身…… 

  "啊……"突然间的进入,突然间被充满的感觉,带着疼痛,带着颤栗……他一次又一次,发泄着原始的欲望,猛烈地抽动着……

  他的唇与齿,在我颤抖的身体上纠缠,留下那暗红色的,属于他的痕迹。

  我偏过头,泪水迷离了视线,渐渐地,好累,眼睛再也睁不开……他依旧在我的身体里肆虐着……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又回来了,暗湿的天牢,身上,是残破的囚衣,全身都很痛,试了试起不了身,我便就躺着。从牢房上方小小的窗子,透进清冷的光,天空中是细细的上弦月,忽得眼前一黑,月,已被厚重的云遮挡住。

  脑中木然的一片空白……泪水已经肆无忌惮地顺着眼角流下……只有无奈的轻笑声,打破可怕的宁静。

  "喂,你不要命了!"刺耳的叫嚣让我远离的神智渐渐归位。

  我望着眼前被打开的牢门,一张陌生的丑恶的男人的容颜,他正淫笑着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看着他扯开了自己的腰带……拉开衣衫,暴露出猥琐的身体……

  "喂,你玩真的,真不要命了!"另一个立在牢房外的男人走进牢房,伸手阻止了他朝我的靠近。

  "放心……"男人推开了另一个男人的手:"反正两天后她就死了,皇上把她接出去后还不是送了回来,半死不活的,还是我们救了她……小美人……"他俯身打量着我残破的囚衣下若隐若现的身体:"既然你醒了,好歹要报答一下哥哥的就命之恩是吧。"他说着已迫不及待地要向我扑来。

  "这不太好吧……"另一个男人再一次阻止:"她怎么说也是皇妃……"他看着我咽了一口口水:"当完值后,我们出宫去窑子里爽,别弄丢了小命……"

  "你他妈狗熊!"男人大吼一声推开阻止的男人:"这种货色,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你不玩,老子玩,将死的人,你的胆,就只配做个狗熊!"

  "大不了……"男人眼中瞬间闪出一道冷光:"完事后,我们就……"男人伸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反正回来时,她就要死了,没人会怀疑我们。"

  从他们对视而笑的眼神中我知道我逃不了了,我使尽全力的向后挪动着身子,我不想死,不想,此刻,我终于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不是恐惧死亡的本生,而是我还不想死,不能死,十七年,所有的羞辱,掠夺,一幕幕在脑中回放,恨,太恨!我,还没有报复!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突然间站起身,但身体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使我差点跌倒,我咬着牙,向打开着的牢门冲去,男人一声狂宁的大笑:"想逃!"一把铁制的剑柄击向了我的后背。"啊!"头重重的撞在了牢门的大锁上,眼前兀得一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小暗……小暗……"迷蒙中是熟悉的声音,怎么会是他,龙幽明……我死了是吗,我死了,怎么会想到他,无奈的扯出一丝冷笑。

  我感到身体被抱起"我带你走,你撑着小暗……"

  "啊,好痛!"身体好痛,我大叫了出来。

  "嘘!"我的嘴被人捂住:"别说话,我来救你……"

  "恩……"他的动作让我好痛,一点点的微弱的动弹都会让我感到好痛:"恩……"被捂的嘴只能发出闷哼般得呻吟,我感到他的身子僵了僵:"忍着点,小暗!"一滴咸咸的,凉凉的液体落入了我的口中:"忍着点!"

  他的话就像魅惑,我咬着唇,强忍着蚀骨腐心般的疼痛。我的嘴被松开:"我带你走!"

  "啊!"抱着我的男人突然间的惨叫声将我惊醒,我的身子向下一沉,但仍旧在温暖的怀抱中没有落地,黑暗!当我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这不正常,就算是没有灯,但总有一丝微弱的月光。我的心感到从没有过的恐惧,伸出手,触到的是冰冷的肌肤,微微有些颤抖,我感到抱着我的他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艰难的强撑着什么。

  "龙幽明!"幽杰皇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下小暗!

  我的身子被搂得更紧:"不可能!"

  "龙幽明!"我的心狠狠的一阵抽搐,恨:"放开我!"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起双拳重重地向他击去。

  "恩!"一声强忍在喉咙里的呻吟,他的身体无力地摔在了地上,而我,仍旧紧紧地被他嵌在怀里。

  "放开她!"我感到幽杰皇兄一步步的靠近,"大皇兄,你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幽杰皇兄俯身,我能感到他的话语,他的气息就在我的耳边,"她是朕的,朕的!"幽杰皇兄将我夺进他的怀中,"龙幽明,朕今天不杀你,因为朕不屑杀一个废人!"

  "丢出皇宫!"幽杰皇兄吩咐道,他的笑声,肆意而狂妄。

  "小暗!"龙幽明的声音显得飘渺,仿佛濒临死亡:"等我!"

  莫名的,心头仿佛触电似的猛地一颤,龙幽明,废人,脑中突然间回响起了刚刚幽杰皇兄的那句话:"他怎么了,龙幽明怎么了?"我撰着幽杰皇兄的衣衫:"他怎么了,什么是废人?什么是废人?"

  "什么……唔……"我的唇被他死死地抵住,他的牙咬着我的唇瓣,舌凿开了我紧咬的牙关。他的吻来得猛烈,但却又冰冷,久久的,他放开即将窒息的我:"送回牢里,两日后,凌迟!"


  龙幽杰

  我已无力再迈出一步,遣走了跟随着我的宫人,身体缓缓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他怎么了,龙幽明怎么了?"他撰着着我的衣衫:"他怎么了,什么是废人,什么是废人?"脑中一直不停的回放着这一幕,被充实的满满的,小暗,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关心伤害你,掠夺你的男人,小暗,我才是爱你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地上,深深地插入坚硬的石砖之中,青色的石砖,渗着带着腥味的鲜红,不痛,原来心太痛了,身体就会麻木,原来心太痛了,身体就会离心而去,所以,不痛!

  我是去天牢接小暗的,我怎么会杀她,就算是让我死,我也要保全不能伤了她分毫,我疯了,我是疯子,我之前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手插入发中,头不停地摇着:"疯子,龙幽杰你是疯子!"我大吼一声,仿佛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身体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泪,不自觉地流淌了出来。

  那一幕,他搂着小暗……

  那一幕,小暗疯狂地扯着我的衣衫……

   不愿去想了……好累,渐渐合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夜的寒冷将我催醒。

  "醒了?"

   我侧过眸:"上官?你怎么……"我笑了笑,他就躺在我的身边,双手交在头后,那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夜空。

  "现在没有君臣,只有,朋友。"我闭上眼,我的眼神,一定和他一样空洞和无助,更或者,是死寂的,死人的眼,眼和心,都死了,不复存在。

   "暗公主……"他停了停:"瞎了!"

  "你说什么!"我瞬间如遭雷击,几乎是跳了起来,搬过他的身子,我勉强着让自己去笑:"你怎么敢骗朕……"又逼着自己笑了笑:"上官,这是欺君,别开玩笑……"我依旧逼自己笑着,但泪,却忍不住滑落了下来,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表情:"怎么会的,怎么会这样?"我突然间抓住他的肩膀,发狂的摇晃着:"上官,怎么会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她看不到,看不到龙幽明被你一箭穿了腿……"他站起身,背对着我:"她的头撞到了铁锁上,可能会好,也可能……"他叹了口气:"永远这样!"

  "他怎么了,龙幽明怎么了?"

    "他怎么了,什么是废人,什么是废人?"

  脑中又浮现出这句话,我好愚蠢,她当时就看不见不是吗:"龙幽杰,你这个混蛋!"我大喊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不是真的!"



第五十九章    龙幽明

    “快,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走,搜索所有的地方,千万别让他跑了!”听到墙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稍稍安心,让身体靠在了墙上。腿轻轻一动,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之前慌忙中拔出了箭,但箭头还是留在腿中,稍稍一动便是嘶心裂肺的痛。逃的掉吗,龙幽明,我无奈的笑着。笑着自己居然也会落得如此狼狈,见四周已经没了动静,那些追兵看来已经走远,走出了隐身的暗巷,黑暗中不知该往何处,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拖着腿往前跑。腿上的伤口依旧向外涌着血,刚刚用来包裹着伤口的外衫已被鲜血染尽,血顺着腿下徜着即将要落在地上,我退下里衫将伤口抱住,不能留下血迹,留下让他们找到我的线索,头而有些眩晕,扶着一旁的墙才使自己强撑着站定,龙幽明,你不能倒下!

  幽杰他没有亲自杀我,但他也没有阻止他的臣下对我进行追杀,也就是表示,他这个帝王,纵容并鼓励着他的臣下,来玩这场力量悬殊的,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些‘衷心’的臣子们自然不会放过。追杀我的至少有十几路人马,京城所有的城门都被关闭,并派了重兵把守。逃出去很难,龙幽明,难道上天,真要在此时此地亡我,我只能凄凉一笑……

  “快,快点,给我认真的找,谁找到了,爷说了重重有赏,快…”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一条直巷,几乎没有藏身之处。

  情急之下我跃身翻上墙头,墙的另一倒是一座大院,院中灯火通明,很多人行色匆匆,现在下去一定会被发现,倒也不是个隐身之所。还好墙侧有一棵衬,茂密的枝干能将我完全隐住。我只能伏在墙上,隐匿在树后。

  “仔细找,刚才追到这失了踪影,他腿上有伤,定跑不远,你们,都给我仔细找……”又是刚刚那群人,几群追兵中就这群人最难缠,其中不乏还有几个高手,换在原来我倒也不放在眼里,但现在腿伤了,自然不可和他们正面周旋。追兵越来越近,我静静的匿伏在墙上,已能看到那些人的身影朝这走来。他们损的仔细,看样子就算掘地三尺他们也要把我找到,我的手已暗暗伏上腰间的长剑。

    突然:“你们……”一个女子站在了那群追兵的后面,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开,别挡了我们夫人的轿!”

  我随声望去,那些追兵的身后确实有一顶轿子,一顶素雅的俩人抬的小轿,轿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简简单单,大街上随处可见。

  “大人!”其中一个追兵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什么大人,我们是上官府的人,我看,你们滚开才是!”

  “你……”女子气愤的要抄起袖子:“你们知道…”

  “嫣儿……”轿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很熟悉的女子声音,是她,难道是……

  我微微抬头,看着轿夫落下了轿子,那个气愤的女子转怒为笑,连忙上前掀起了轿帘:“夫人!”轿中的女子优雅的走了出来。虽然刚刚就有所猜测,但心还是不由一惊,真的是她,难以想象,此时此刻,我居然遇见了她。

  “你们是上官府上的?”她不怒而威。淡淡说道。

  “夫人”追兵中有几个认出了她,连连跪了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媚笑着走上前,“啪”的一声甩了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子一巴掌:“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打完后那个管事跪在了她的面前:“夫人,小的们封了大人的命在抓龙……不……”那个管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封了大人的命在办重要的事,这几个不长眼的惊扰了夫人您,小的该死!”

  她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又回到轿中,放下了轿帘。

  “你们”那个管事男人指着几个手下:“护送夫人回府!”

  “不用”那个叫嫣儿的婢女走到那群人面前:“夫人最不喜欢有狗在她面前叫嚣……”她停了停,看了看眼前仍然只会呆站着的众人:“还不快滚,你们,碍了夫人的眼。”

  “是,是…”那群人连连称是拔腿便跑。她还是这般,她的存在,无形中就能给人带来压力,如果她不是女人,不是嫁给我龙幽明的女人。我会欣赏她,她天生便是那种最适合站在九天宫阙最顶端的女人,是所有有建树的帝王身边最完美的妻子。但这样接近完美的女人注定一世孤寂,在重重宫闱中,掌控着之上的权力,慢慢等着红颜衰落。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一个掌控着天下的男人,会爱上一个像自己的女人,像自己,往往就代表着这个女人,会像自己一样可怕。她是完美的皇后,完美的皇帝的妻子,但却不是一个完美的爱人,完美的一个男人的妻子。那些追兵走了,但她的轿子一直落在那里并没有走,轿夫和那个婢女安静的站在一边。她是来救我的,她知道我在这,她在等我,等着我走出去。

  “傲珊!”我唤了一声跃下墙头。

  她掀开轿帘:“上来!”没有夫妻重逢的喜悦,依旧是淡淡的,这便是我当时愿意留她在身边的原因,她很聪明,知道进退,知道自己能得到的只有正妻的名分。她不奢望,没有可笑无知的少女情怀。但更重要的是,她绝不会爱上我。

  我和她挤在轿中,显然有些小,她并没有说话,并没问我为何要来,也没责怪我为何弃他们母子不顾。她低头看了看我受伤的腿,解开了我包扎在腿上的衣衫,扯下了头上束发的丝常,系在了伤口的上方,她脱下了丝质的外衫,又褪去了棉质的内衫,将内衫按压在我的伤口之上。

  她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肚兜,虽然她曾是我的女人,虽然在床地间,我和她不乏欢爱。但在此刻,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偏去了一边。

  “我嫁给了上官昊天。”她一边帮我包扎一边说道,很平静,很淡然。

  “恩”我点头:“朕知道!”

  她帮我包扎好后也将头偏去了一边,穿上了那件纱质的外衫,透明的外衫包裹着若隐若现的肌肤。淡淡的,有着几道暗红色的痕迹。

  “这”我掀开她了衣衫:“这是什么,谁做的?”我不敢相信,她的身上会有着被虐待的痕迹:“是上官昊天?”她和上官昊天的事,在她没进宫,没嫁我前我便知道。他爱着她,这瞒不过我,只是,我对她很放心,她不会,如果不是经此变故,如果不是形势所逼,我会是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的夫君。

  她拢好了衣衫:“你失血太多。”她故意将话题引开:“需要治疗,先不急于出城!”

  她不愿说我也不便再问:“傲珊。”我停了停:“谢谢你!”

  几句交谈后又回到了之前的寂静,一路上,我看着她,而她,轻闭着双眼。

  “到了,夫人。”她扶我下了轿。

    ‘安曦候府’,她的娘家,那时我和她大婚,三日后她回门省亲,出于尊重,我陪她来过一次。那时的繁华和现在的萧落……我抬起头,那门楣上的匾额已经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这里……”她亲自将落满了灰尘的大门推开:“已经没有别人了,新皇登基,季家一百二十四人下了狱,除了我,都死了。”她说的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没有悲伤,更没有对我的责怪。我的心却忍不住抽痛,不是我龙幽明,季家一百多口人不会死。

  “傲珊”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但笨拙的嘴张了又合上,不知能说什么,轻轻勾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好吧,也只能作罢。

  我随他穿过花园,走过前厅,停在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别院前。院子里不像别处荒凉残破,这里倒是整洁干净。院子里二层的小楼上,悠悠的透出一些光亮:“有人住这?”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我便随她进了屋。

  以寒,眼前的女子我原见过,蕊儿的侍婢,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我怀疑过她,调查过她的来历,但居然是一无所获,仿佛她只是宫里一个平几的宫娥,但她内敛的气质,她不会简单平凡,我确定。但好在我能看出她对蕊儿并非虚心假意,她不会害蕊儿。所以,我开没有太在意她。

  “怎么是你?”看到她,我不由想起蕊儿,那个水做的妹妹,那个在无人的夜晚等着我,伏在我怀里哭到睡着的妹妹。那个在寂寥冷漠的少年时代,我龙幽明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家人。现在,蕊儿,眼前又出现她哭红着双眼,但对我依旧笑的灿烂的容颜。

  傲珊扶着我坐在床边:“以寒,他的腿,需要医治。”傲珊的眼中是渴求,仿佛在渴求着以寒答应医治我。

  “恩”以寒点了点头:“我会治的……”她走到我身边,拆开傲珊临时替我包扎的衣衫,她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难隐的哀愁:“我恨你们龙家,我本不该医你……”

  “以寒!”傲珊突然间开口:“别说了。”

  “不,娘娘,我该告诉他,告诉他我为何会医他……”她看着傲珊。

  许久,傲珊终于点了点头,推门而去。

  “以寒……”是的,我也好想听她把隐着的下文说完。

  “我医你!”她说着俯下身子开始处理我的伤口:“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爱着你,一个为了爱你,愿意服下‘丹血’的女人。”

  “丹血!”我一把抓起以寒的手:“你是说,丹血,你是说……”我摇着头:“蕊儿…”我能感到我的身体在颤抖,当我说出‘蕊’我的身体,忍不住的,只能颤抖,我放开以寒:“为什么……这个笨丫头……为什么……啊!”腿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以寒已将我残留在腿中的箭头拔出,下一刻,眼前是黑暗的,再也支持不住的身体,完全的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床上。


  季傲珊

    听到他的叫声,我再次推开门,看到昏倒在床上的他:“你很残忍。”我走到以寒的身边。

  “是吗?”她冷笑了几声,看了一眼昏倒的龙幽明:“我远不如他残忍……”她说:“他这次又是为了她而来,他何时为过你,为过……”第一次,我看到以寒落泪“为过蕊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他没事,腿也很好,不会废!”她朝我一笑,苦笑,推门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榻上的他:“龙幽明,你是很残忍。”我俯身在他耳边低喃:“淮儿(龙幽明和季傲珊的儿子龙沐淮)你欠的,欠下的一切一切,我要你,统统还给淮儿。”

  龙幽明

    我醒来时在颠簸的马车上,已经出了天都城,照顾我的是那个叫嫣儿的婢女。

    “啊……呀……”奇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侧过头,好小的人,躺在一个藤编的篮子里,嬉笑着,挥舞着小手。

  “这是”还未复原的身体不知那来的力气跃身坐起,抱起了那个小人,好精致的孩子,就像美玉一般玲珑:“这是…我的孩子。”我看着那个嫣儿:“傲珊为我生的孩子,就是……他。”

  “回皇上”那个嫣儿对我莞尔一笑:“这就是皇上您的大皇子,叫龙沐淮。”我看着孩子,他的小手伸上来抓住了我的衣领,轻轻一扯,咯咯的笑了起来。“龙沐淮”我傻傻的看着孩子,朕的皇子,眉目间,真有些像朕。

  片刻后

    “今天是初几,朕,昏睡了几日?”

  “初九皇上。”

  “初九!”我瞬间如遭雷击,脑袋轰隆做响;“小暗她……”手徒然一松。

    从我手中落下的孩子被重重摔在了车板上,刺耳的啼哭声我已顾不得:“回去!”我掀开车幔:“回天都城,掉转车头,送朕回去!”

  驾车的两人是当日在天都城里,装作轿夫的两个男子,两个男子抬着我和傲珊两人,仍旧身轻如燕,可以看出,此二人,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最后,嫣儿带着沐淮下了车,其中一个男子护着他们朝南天龙的地界而去。另一个男子陪我,返回天都城。虽然幽杰不会杀了小暗,虽然如果幽杰真杀了小暗,我赶回天都,必然是为时已晚。但,我必须亲自去证实小暗的安危,必须。



第六十章    龙幽杰

    我走进天牢时放轻了脚步,我不敢让她知道我就在她的身边。她抬着头对着牢房里那扇小窗,仿佛是看得见的。只是当我站在她的面前,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着头,让我清晰的看见了她那双茫然的眼,空无一物。

  我静静的站在那,伸出手想去抚她的脸,抚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睛,很近了,就要触上了……手却停了,僵停在虚无的半空。

  我又站了片刻,却始终无法伸出手去触碰那张容颜。夜,真的已经很深了,她不再坐着,而是起身摸索着走向床榻,榻,不过是砖石上架着块木板,唯一能驱除夜的寒意的,只是几堆枯草。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眼缓缓的闭合。那张苍白的脸依旧明艳,依旧美的不可方物。睡梦中她的眉越蹙越紧,呼吸也不再平和,她的头微微的动着,身体蜷缩的更紧,稍稍的,有些颤抖。

  我终于还是走出了牢房,在她从睡梦中惊醒那一霎那。

  “要放了她吗,放了……”上官昊天不知何时跟在我的身后:“就要永远的放手!”

  “不放又能怎样……”我无奈的笑着:“杀了她,然后朕再随之而去,亦或者人活着心却心…就像父皇……”我垂下头,不再多言,就像父皇,一十六载,强撑着自己早已枯萎的生命。

  上官跪了下来:“臣不是此意,臣是……”

  “朕明白!”我看着上官,将他扶了起来:“但这有意义吗?明明不是真心的……只为了仇恨……只为了某种目的……明明是自己所爱的人……而她对你和颜悦色……只因为你手上的,权利…”

    上官不再说话,对视着不语的气氛让人窒息,我后悔说出这些残忍的话:“上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陪朕走走!”

  “是”他躬身一拜,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不语,踏着更加深沉,更加清凉的月色……单单的,沉默不语……

  不知道走了多久,“退思苑”这四十几日来,这里已经俨然成了我的寝宫。

    我推开院门,上官站在门外,没有随我进入。

  “今夜,留宿在宫里吧,夜,很深了!”

  他依旧站在那里,而我已将院门关闭。我靠在门上,终于不必再强撑,终于,不用再为维护一个帝王的尊严而强撑,现在,我只是我,一个得不到所爱女人的,男人。

  无奈的苦笑掺着泪水,已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而心,也更加痛。那双眼,那双明媚的眼,那双我爱不释手的眼,那双眼很美,大大的,睫毛很长,瞳仁漆黑通透。异常地妖冶美丽。而如今那双眼中有的,只剩下一片茫然。

    赌吗?狠下心赌这一场,将她送上行刑台,逼她屈服,不是因为怕,她不会怕。恨吗,也罢,如果注定不爱,恨也好……恨,也是一种存在。

  如果现在放了她,就如同上官说的,就只能永远的放手。是痛苦的拥有,还是痛苦的放手,好无奈,怎样的选择,原来都注定了痛苦。

  “上官”我隔着门叫他,我知道他还在,他还在等我的决定:“恨,总比眼睁睁失去好!”

  “是,臣领旨!”

  他已经离去,这里,只剩下我。月依旧残缺着挂在夜空,给整座院子投下苍白的银光,院里的草已长到一人多高,走进去,便会完全隐埋在其中。

  穿过院子来到凉亭,一条蛇,盘踞着吐着信子。还记得吗小暗,那年,就在这片草中,你被蛇咬伤,一条无毒的草蛇,我还傻傻的帮你吸毒,你阻止我,你怕我也会中毒,我还信誓旦旦的发了誓:“为你,幽杰皇兄死都不怕。”这句话引得你哭了,小小的你被蛇咬了都不会哭,一句话,你哭得梨花带雨。

  那天晚上,我除去了院子里所有的草,还抓了几条蛇,清晨,像泥人一样的我带着死蛇来向你邀功。你又哭了。双儿还说你一夜未睡,一夜都在窗前偷看我除草……双儿说……双儿……小暗你不会再原谅我了是吗,因为双儿,我知道我残忍,我又何尝愿意呢,小暗。

  坐在了凉亭的阶梯上,蛇依旧在那吐着信子。我在你身边的那几年,这里没有杂草,没有吐着信子的蛇,有的只是愉悦,我和你,两个人的快乐,两个人的幸福,没有别人。父皇,皇兄,谁都没有。不过我不后悔,那种无能的,只能默默望着你的日子,不比现在幸福。现在,谁又能阻止我拥你入怀,掌控天下的男人,才配拥有你,没有你,我又何必争这个天下。

  渍晨,下起了淅沥的小雨,点点的雨丝将我从睡梦中催醒。我整了整衣衫,推开了院门。门外俨然站了两排候驾的宫人。

  “皇上”上官迎了上来:“公主她,在刑场的路上。”

  “恩”我点头:“上官,别让无知的人伤了她。”她已被外界传作媚主的妖孽,祸国的红颜。我知道这些传言来自后宫,我不会姑息,不会姑息任何要对小暗造成伤害的人。

  刑台,的确。我居然坐在高台上,俯望着她,俯望着她被带上刑台。她带着枷锁,看上去很重的枷锁,脚上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头发披散着,居然还是那么明艳动人。很多男人都为她屏住了呼吸,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如此高贵的美丽。来自皇家的尊贵,只有小暗才有的,无法比拟的美丽。

  “犯妇龙氏,意图弑君,刮!”是的,刮刑,行刑者会被邯在柱子上,扒去所有的衣衫,当众赤裸着身体,这对女人是种侮辱。被行刑者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刮上三千六百刀。一刀一刀,每一刀都见血,十分的痛苦,行刑的人手法很高妙,被刮的人再被刮上第三千六百刀之前依日活着,血肉模糊的身体,依旧残喘着无法断气。小暗不会怕,但她会恨,会报复,想报复就会求生,想求生就只能臣服于我。我已经不在乎爱与不爱了,拥有便好,恨也罢,恨也是种记忆,只要能进入她的人生,就算是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