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02

郑媛: 青龙的美人


   01
   暗巷内,一名脸色凝肃的男子,整个背部贴靠在斑驳的土墙上,他高大的身体几乎与墙面平贴。
  半分钟后,离暗巷约莫数公尺远的街口,一阵脚步声杂沓,一群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迅速聚集在街口――
  “青龙呢?!”显然是带头的男人沉声喝问。
  “刚才搜过了,码头找不到人――”
  “该死的!”男人抬手甩了答话者一记大耳光。“干!你懂不懂?!找不到人我们都得死!”
  “我、我知道……”捂着脸颊的瘦男人声音颤抖。
  “妈的,要是让青龙逃了,咱们真的全部等死!”额头上带刀疤的男子歪着嘴巴,低沉粗哑的声音也有一丝抖怯。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街口原有不少行人早已纷纷走避,一眼也不敢多瞧这群凶神恶煞……
  这群凶神恶煞,其实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他们口中的青龙――
  “妈的!”刀疤简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撂下狠话。“今晚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一定要把人找出来!”被逼到末路,他不得不选择下手“屠龙”!
  惹到青龙都怪自己当初太贪心,踩到青龙的地盘,又误信手下献计,佯装道歉把青龙约出来谈判,却埋下死亡陷阱――
  他真的太蠢了!就算把青龙做掉,他一样会死无全尸!道上谁不知道青龙的“事业”遍及黑白两道,别提他的人脉广及日本、港九和美西华埠――跟青龙作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但是现在他刀疤简已经“撩落去”,只能顾眼前,一不做、二不休!
  “老大,”刚才那瘦男人想起什么,问那脸上带疤的男人。“有件事很奇怪,青龙为什么自己来,连一名小弟都没带?”
  “他向来独来独往,一点都不奇怪!”刀疤简不耐烦道。
  这也是他今晚,能轻易算计青龙的主要原因。
  瘦男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干!找死啊?!还不快去把人找出来?!”刀疤简紧握着拳头,手臂上立刻暴出青筋。
  “是、是……”
  瘦男人和几名手下带了一批小弟,分头往附近的暗巷内搜人――
  暗巷内,那名容色凝肃的男子,不再静立待毙。
  他微仰颈子,见到夜色中,老公寓特有的二楼阳台,虽然面积窄迫,却足以落地容身。
  悄声抬起单手,他握到那栋破公寓墙面上的老旧水管。略出臂力,水管锥旧,似乎还承受得越多余重量。
  随即男子单手握紧管柱,瞬间施力其上,那劲道足以让他整个人腾空上升两尺,抓住二楼阳台栏杆,接着腾身一跃,越过栏杆,轻轻巧巧落在二楼阳台的水泥地上。
  男子抓住二楼墙面的水管,如法炮制,很顺利攀上三楼。
  “走,进去里面!”巷口一阵喧哗。
  暗巷外,敌人已经接近。视线所及处,三楼阳台仍然距离地面太近。这栋老公寓总共有五层楼,他能做的,就是攀上更高的楼层。
  手握三楼墙面的水管,男子依旧仿效先前,臂上的肌肉一紧,瞬间,将力量凝注在水管柱上――
   站在浴室里,刚沐浴完毕,瞪着充满水蒸气的镜面,邢芮思眯起眼“仇视”镜子里那张妖娆的美人脸。
  “怪事,我生来就是这张脸,看都看腻了,为什么男人却百看不厌、还妄想‘染指’,没一个例外?”盯着镜面,她悻悻然道,喃喃自语。
  镜子里,那张回视自己的脸孔,因为刚沐浴过后的因素,染上淡淡红霞、明媚的大眼上两排浓密的长睫毛扇啊扇,弯弯的秀眉、樱红的小嘴,白皙的肌肤、饱满的额头、发际上的美人尖、及腰的天生卷发……怎么看都是万种风情、含情脉脉、含喔带怨……
  引人犯罪?!
  她眯起眼,脑海里蓦然浮现今天早上Boss朱,那张令人作呕的猪公嘴脸。
  “没一个好东西。”她下评语,里上浴袍,走出两坪不到的小浴间。
  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奇怪的人性。她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对于同事间空穴来风的中伤耳语,不屑解释,但若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吃她的豆腐,就别怪她众目睽睽下赏他一记“锅贴”――即使这个人是她的老板!
  “邢芮思,从明天开始,你不必来上班了!”Boss朱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叫嚣。
  啐,她爱去吗?不过是为生活糊一口饭吃。“正好,省得我写辞呈。”她拍拍屁股,乐得不带走一片云彩。
  工作再找就有,何况她从不挑剔、更不奢望,下一个老板不会以貌取人。天生的本钱,何必跟自己过意不去?她从来不讨厌自己的“美丽”,只是不高兴有人恣意亵渎,不经过她同意。
  脸蛋是她的、身体是她的,就算哪一天她想改行当情妇,那也要她愿意自甘堕落才行!
  “反正等到人老珠黄,老板不再对你感兴趣,你的工作就有保障了。”站在阳台上收拾今早晾上的衣服,她嘲弄自己。
  身后骤然传来的诡异声响虽然很轻,但足以听得一清二楚。芮思僵在阳台上,两脚凝止在落地窗前……
  第二下声响几乎贴近她的后背,芮思全身僵住,下一刻她蓦然转过身――
  “呜――”在发出喊叫声前,她的嘴突然被强行掐住,全身被铁条一般的五指牢牢捆紧。
  “闭嘴。”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阴阒的脸孔,在黑夜中根本辨识不清。
  芮思只能瞪着对方那双熠熠发亮的眼瞳,拼命睁大眼睛,表达她的忿怒――
  男人视而不见地反转她的身体,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单手仍然捂住芮思的口鼻。
  “走进去。”他命令她,走进房内。
  一只管状硬物,突然抵住芮思的腰部。那是――枪吗?
  芮思没蠢到激怒对方。顺从地走进房间,落地窗在她身后关上。
  不待她反应,男人突然动手扯开她浴袍上的带子――
  芮思屏住呼吸。
  下一刻浴袍应声而落,她全身赤裸。
  “上床。”男人的声音嘶哑几分。
  从芮思的角度,她根本看不见男人的面孔,只见得到,男人黝黑的手背上那张牙舞爪的龙纹刺青――那刺青十分清晰,青色的龙纹,几乎占据男人三分之二的手背,让人印象深刻。
  “上床。”见芮思没有动静,男人重复一遍,声音低沉几分。枪口在她柔软的腰肢上,下陷半公分。
  毫不抵抗地,芮思慢慢走到床边
  她相信,对方从背后一样看不见自己的脸孔,更何况他还捂住她的口鼻。因此她猜想,这名陌生的闯入者,如果不是色情狂,脱光她的衣物可能只为了防止她开口张扬。至少,对方没有因为她的裸体,开始动手侵犯她,因此,她暂时相信后者的猜测。
  见她听话,男人果然松开她的手,芮思慢慢将手举到胸前,遮掩住自己赤裸的前胸以及下半身,蜷缩着身体爬行到床上……
  这突然跑到阳台上的女人,差点让他的藏身处曝光!不过她算聪明,没有继续反抗,否则当黑枪朝上扫射,他不在乎拿这女人的身体当枪靶。
  他动手扯掉床上的被单,并且关掉房内的灯光―――
  “继续盯着你面前的墙壁,手放在头顶上。”他下令。
  他不讲理的命令,终于刺激了芮思――
  “这不公平,我全按照你的意思做,而且一直背对着你,为什么还要我把手放在头顶上?!”如果真照男人的话做,她会连一点防卫都没有!虽然全身赤裸,已经够让她生气,但倘若连双手都不能遮,那么她不保证不会转过身去跟那男人拼命!
  “手,放在头顶上。”冷冰冰的声调没有改变。
  芮思在按捺着自己的火气……
  终于,慢慢的,她抬起双手放到他指定的位置。
  没关系,这笔账,她会找到机会讨回的!命思咬牙切齿地想。
  龙 可以从女人起伏的雪白肩膀,看得出她的怒意――
  他冷峻的脸孔咧开一丝笑意。
  夜色中,女人雪白诱人的颈部曲线、散乱的卷发、细致的肌肤、丰润的手臂、纤纤玉指――百分百能挑起男人的欲望!特别是,在这种昏昧不明的星光月色下。
  不过,他没打算破坏这美好的“想象”。因为背影美丽的女人转过身后,十之八九,可能让男人做噩梦。虽然,这女人性感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悦耳。
  “现在呢?你打算让我维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她按捺着火气,故作愉悦地问。
  他咧开嘴。“你想转身,我不介意。”嘲谑地道。
  芮思想尖叫。他以为――她不敢吗?!
  “你在激怒人质?这不太好喔,虽然你手上有枪,不过我可能会抓狂。”她甜蜜蜜地道。“我看呢大概有人在追杀你是吧?逃难逃到一个女人房间,利用枪口威胁一名弱女子就范,似乎不太像个男子汉噢?”
  龙 眯起眼。“太过于伶牙俐齿,可能会让你没命。”
  “你不会杀我的!”她甚至逸出一声轻笑。“要杀人你早就灭口了!像你这种怕护弱女子看到脸孔的男人,随便杀人可能会脏了你的手,最吧?”
  这女人够悍!龙 微眯起眼,邪恶的笑痕出现在他冷峻的嘴角。
  “我看――会逞口舌之能的女人,大概也没胆转身。”他枕靠在床头,悠哉地嘲弄女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不转身可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太便宜你了!”
  他挑起眉,弯腰拎起地上的浴袍,扔到女人面前。
  芮思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套上浴袍。
  窗外月色明亮,她转过身的时候,很容易就看清男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线条紧绷、棱角分明,很冷静、很冷酷、很男人的脸孔。
  男人挺直的鼻梁代表毅力、冷静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性感上扬的薄唇想当然是女性目光的焦点
  “欣赏完了?”龙 嘶哑地嘲弄。
  “那你呢?还没欣赏完,对吧?”她微微笑着挑衅。
  龙 撇撇嘴。“安静坐着,只要再出声,下场自负。”冷淡地威胁。
  任何男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同意,这女人是尤物!雪白细致的肌肤就像蜜桃一样鲜嫩,明媚的杏子眼荡漾着两泓名叫“勾引”的水色,长卷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浓密,水嫩的双类染着潮红、小巧的鼻尖可爱到极点,红艳艳的双唇却又性感到极点――这女人全身上下是春色,柔媚的声调、丰腴的曲线――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很意外,这女人的脸孔比她的背部更诱人,她让男人惊艳,惟一的缺点,就是反应太灵敏。
  “噢,是吗?”她保持笑容不变。“有你这个男子汉拿枪指着我,我怎么敢声张?你说是不是呢?”大胆地反讽他。
  龙 盯着女人,若无其事地把枪攀高,对墙壁放了一枪――
  “空枪,里面没有子弹。”他道。
  芮思美丽的脸孔僵住。“这是什么意思?鼓励我喊救命?”
  他咧开嘴,粗鲁地嘲弄:“你想喊也可以,不过,会是另一种意思。”
  她眯起水媚的大眼睛,咬着牙笑道:“你实在很狂妄啊,‘歹徒先生’。”
  他脱下西装外套,展示宽厚的胸膛和雄伟的臂肌,不置可否。
  一个穿手工亚曼尼西装的“歹徒”?芮思盯着他,精明的脑袋迅速转动。
  “我看你不太像一般歹徒。”她眯着漂亮的大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他手背上的刺青,突然给了她灵感。“你是――”
  砰砰――砰砰――
  寂静的暗巷,蓦然传出接连不绝的枪响。
  “我的人到了。”丢下话,他离开女人的小床。
  “喂,”芮思跳下床,伸长手臂挡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出去。”无畏地挑衅他。
  龙 面无表情地转身,从阳台出去。
  “唉,好心帮你这一次,该不会一点回报都没有吧,青龙先生?”站在门边,芮思抬高音量,警告那即将“出门”的男人。
  他回过头。“你知道我是谁?”
  轻笑一声,她扭腰摆臀,走到他身边。“鼎鼎大名的青龙,姐妹们都知道,岂独我一人?”
  姐妹?原来在酒店工作,难怪这女人没有半点惧色。
  从西装口袋取出一张纯金箔片,他随手一弹,故意让那张龙纹金箔掉在地板上。“拿这个到‘龙天金控’,能换到你要的。”
  当芮思追出阳台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回到房内,瞪着那张被扔在地上的龙纹金箔,十秒钟后,她弯腰拾起。
  “怪了,天底下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啊?”娇声低喃,她明媚的脸庞染上一丝诡异的笑颜。
  原以为呵,一辈子不可能遇见的男人,青龙――
  却偏偏让她给遇上?!
   02
   捏在手上的龙纹金箔,让芮思大大方方地走进“龙天金控”总部。
  “小姐,你找谁?”
  高头大马的保全人员,打从她一踏进大楼,早已在监控中。只不过,这些人原本不善的目光,见到出色的美女,情不自禁地“和善”许多。
  芮思很清楚,这些保全看起来很正常,其实很“不寻常”――他们大都有“黑底”,或者干过特警。
  “我找青龙。”她勾出美美的倩笑,挑明了,找这群喽 的主子。
  果然,保全一听到她的话,就认定她是疯子――
  “我们总裁不在。”对方以看疯女人的眼光防备她。
  倘若是青龙要见的人,早在四十八小时前他们就会被告知。这女人贸然想见青龙,不是疯了,大概就是精神失常。
  “我知道他在上头,只是你们不让我见他。”轻笑一声,她撩撩发丝,搔首弄姿。“不过,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喔,人家手上还有龙纹金箔呢!如果你们不回报,青龙怪罪下来,人家想替各位大哥求情,恐怕也来不及了。”
  亮出那片薄薄的龙纹“金卡”,纤纤两指拎着的金箔卡,被她随意拿来扇风。
  一秒钟后,她看到那群包围在她身边的小喽 做鸟兽散,片刻不敢耽搁立即传话――
  “小姐,请您搭乘电梯上顶楼。”语调神态显然毕恭毕敬了许多。
  宾果!前后不到一分钟,很明显“上头”已经下了指令。
  “唉,早就知道的结果嘛,让各位大哥劳心了!”嗤笑一声,妥贴地收起那片护身“金卡”,她走路有风地踏上电梯。
  本栋大楼内部装潢的豪华程度,令人咋舌
  电梯内,芮思嘲弄地想,“黑色事业”能成功漂白,摇身一变为赚大钱的金控集团,龙 这个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呵,难怪……
  叮!
  电梯门打开,果不其然,顶楼豪华奢靡的程度,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带龙纹金箔来,你要什么?”青龙盯着从电梯里走出来,那名千娇百媚的女子问。
  “还好,青龙先生的记性甚佳,没这么快忘了我,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单枪匹马闯进‘歹徒’窝,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呢!”她嘲弄他的阵仗。
  他眯起眼。白天脸上化着浓妆,虽嫌浓艳,却无损于她的姿色。
  “要钱?”他拿出支票。
  “唉啊,提钱多俗气啊!”她嗤笑一声,撩了撩一头卷发。
  他挑起眉。
  “人家嘛,要的东西很简单。”她走近他身边,两人间只有一步距离。
  “再简单的‘东西’,总有个价码。”他盯着女人,无动于衷。
  “噢,”微眯起眼,她笑开媚颜,喷了香水的馥郁身子贴近男人胸膛。“从前听说您的鼎鼎大名以及行事手段,我还不相信,青龙到底迷人在哪里?现在我见识到了――您总是这么直接、这么爽快吗?”
  “你总是这么迂回、这么‘羞涩’?”他嘲弄。享受着女人近身的诱惑,却绝不动手。
  这男人,定力十足呵!眯起杏眸,她勾魂地轻笑。“那么我不迂迥,就直话直说了?”柔媚地呢喃,她的星眸闪烁。
  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大胆地,命思将纤纤玉手搁到男人烫手的胸膛――
  “我,要做青龙的情妇。”
  柔柔媚媚、酥到骨子里的嗲声,连芮思自己,都赞叹自己的演技!
  龙 灰沉的眸于迅速眯起。
  情妇?
  “你从哪里来的,女人?”他突兀地问。
  “我嘛,从你名下的酒国企业来,个性爱慕虚荣、十分拜金,生平最大宏愿,就是成为姐妹们羡慕的对象,而惟一能达成我这平生伟大志愿的――就是成为青龙的情妇!可没想到,老天爷真的把你送上门了。”
  这张履历表够完整了!这可是她苦思彻夜,拟出的完美草稿。她明白,能打下这么庞大的“黑色基业”,绝对不是平庸之辈。精明如青龙,对付这种男人,半真半假才是高明的谎言。
  “哪一家酒店?”他不会被唬弄过去。
  “金色豪门。”她有备而来。
  “名字?”
  “Lily。”中文是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他嗤笑。
  “讨厌,这是当然。”觑着眸,她风情万种地陪他演戏。
  她知道,青龙绝对会清查她的“底”,不过她有把握,他必定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你知道,带着龙纹金箔来,我不能拒绝任何事?”他不动声色问。
  “是吗?”她从皮包里拿出那片金箔,“无知”地瞠大明媚的眸子,笑开艳容。“那,我真是幸运呢!”
  他咧开嘴。“这是威胁?”
  “当然不是,人家怎么敢嘛!”厚显地挨到男人胸前,她媚笑着。“人家是请求你,请求你满足我的虚荣心,如此而已。”
  他敛下眼。“真想做我的情妇,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他嘎声道。
  勾起美美的红唇,芮思倩笑着。这种事,是难不倒她的。纤纤十指在男人伟岸的胸膛上徘徊,尽管讶异于上头烫手的灼热、以及刚硬如铁的触感,一步步,实现着她的勾引游戏――
  好玩呐!
  她承认到目前为止,老爸替她找的这男人还不赖,勉勉强强算得上跟自己旗鼓相当。
  青龙突然抓住她的手,按住女人的丰腴臀部,强压在自己胯间――
  她倒抽一口气,却毫不抵抗。
  “不必迂回了,我喜欢直接来。”他始终冷沉的眸,盯着她的脸孔。
  “噢?人家还以为,男人总喜欢玩游戏。”她索性揽住他的颈子,胸脯压上他胸前那面坚硬的“铜墙”。
  毫不青涩的举止,似乎减低了他大半的疑心。
  “情妇可不是个名词,在床上,你得满足我。”他毫不避讳地道,大手已捏住压在胸前,那两团货真价实的肉弹。
  一秒钟的时间,芮思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即挺起向来傲视群雌的胸脯――
  “你答应了?”她柔媚地问。
  他撇开嘴。“我担心你应付不来。”调侃道。
  “这是我的问题。有幸成为青龙的女人,相信我只会乐在其中。”她暧昧地挑逗他。
  他咧开嘴,低嘎地道:“先陪我吃饭,让我见识一下,你有什么本事成为青龙的情妇。”
  大胆地勾紧地的颈子,她狐媚地娇笑。
  款扭着蜂腰,在保全突出的眼珠注目下,她挽着自己刚上任的“情夫”,走出龙天金控大楼。
  Lily,是芮思父亲上一任情妇的花名。那名媚功十足的妖艳女子,是父亲从金色豪门酒店带回来的“小姐”,不过,如今她已成邢振河的情妇过去式。
  十年来,芮思眼见父亲身边换过无数女人,大多是孤仙投胎,一手魅惑男人的本事,她见多了自然成师。下午独闯龙天金控时,她能在青龙身上施展那一手“媚功”,说来这群已成过去式的女子,厥功甚伟。
   回到独居的小公寓,芮思看到放在床头,那张母亲的照片。
  “妈,我跟你不一样。”她轻声对照片中的美人低语。
  她,邢芮思的父亲,邢振河,二十多年前恋上小他整整二十岁的东部女子,姜慧蓉。
  在当时,一个叱咤南北纵贯线的黑道大哥,想强占一名乡下来的小姑娘,绝非难事。
  她的母亲,在无可选择下跟了这个男人,一直到病终那刻,她不曾开怀笑过。因为她并不爱他,之所以留在邢振河身边是被迫,更是因为她出身保守的农村,传统的礼教思想,让她一辈子鼓不起勇气,离开夺去自己初夜的男人。
  芮思永远记得,小时候母亲跟自己说过的话:“芮思,妈最恨的,就是女人的命运,无法自己掌握。”
  二十年后,邢振河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当成礼物,送给青龙以示谄媚。
  芮思要证明,她能做到母亲做不到的――
  以她的方式,反抗她那独裁、无情的父亲。
  铃铃铃――
  电话响了三声,她才回过神。
  “喂?”
  “大小姐?”话筒彼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尚臣?‘逃亡’了一年,你终于找到我了。”她微微笑,没太过惊讶。
  朱尚臣,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左右手,原本,芮思以为父亲会将自己‘馈赠’给他。
  “大小姐,老板很担心你――”
  “尚臣,我一向认为,你不是为虎作伥的人。”她以惯常烟世媚俗的娇声,轻笑嘲弄。
  对方沉默五秒。“大小姐,你要我怎么做?”
  “我爸想将我献给青龙,以确保他在纵贯线上的地位,我猜得没错吧?”轻描淡写,她相信,这事朱尚臣绝对清楚。
  一年前,当得知父亲为了攀关系,预备将她打包嫁给青龙,她便逃离那防卫甚严的“家”,开始“逃亡”的生涯。
  “是的。”朱尚臣的声音低哑,并不否认。
  “那么,给我时间――只要一个月,尚臣,你能成全我吗?”她问。
  他再度沉默五秒。“大小姐,我必须知道你的目的。”
  不愧是邢振河的忠仆呵!“我的目的?”她轻笑。“尚臣,你知道我有多痛恨我父亲妈?”
  朱尚臣僵在电话另一端。
  “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成全他的心愿?”她收起笑颜。
  朱臣尚保持沉默,芮思知道,他在考虑。
  “尚臣,你曾对我说过,我妈生前待你如子,你……愿意帮我吗?”她压低声调,充满感性地问。朱尚臣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儿,从小被邢振河收养,是邢振河的义子,更是邢振河手下的一颗棋子。芮思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待朱尚臣如己出,而不仅只是一名“义子”。
  “芮思,”他如同孩提时,直接呼唤她的名字。“我不放心你。”
  她露出微笑,知道他已同意了。而电话另一端的朱尚臣,肯定看不见她脸上笃定的笑容。
  “我就知道,尚臣,你对我最好了!而我呢,我向来乖巧听话、有恩必报,你也知道的嘛!”她娇喔。
  乖巧?电话另一头,朱尚臣冷峻的脸孔咧出笑痕。是的,纵贯线老大邢振河的女儿向来乖巧――只在她的父亲面前。
  “答应我一件事。”朱尚臣道。
  “不逼我回去,我就答应你。”
  朱尚臣眯起眼。“答应我,别过火了。”他警告,虽然尚不知,她到底想玩什么游戏。
  她沙哑地轻笑。“我答应你,绝不属于任何男人。”以性感的语调开着玩笑,然后挂上电话。
  “怎么做,才能不属于任何男人啊?”走到浴室内,芮思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喃喃自问。
  惟一能让她父亲邢振河,知难而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丢他的脸!试问,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如何嫁给青龙?
  实在有趣啊,老天爷透过巧妙的安排,似乎想在母亲冥诞前夕,送给她一个大礼――一个青龙的私生子,似乎是不坏的主意。
  而她那趋炎附势的父亲,只能猜测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种,蒙羞之余,将永远不会知道,他竟然错过了一个晋身龙阶的大好机会!
  至于那个青龙呵……
  见了她不会立刻动色心,这男人倒是第一个。
  这一点,已经让她的“计谋”进行过程中充满乐趣――
  虽然……
  这对象,是有些棘手阿!
   隔日,与青龙约好时间,她早已打扮妥当,等在她的小公寓里。
  “Lily小姐,请上车。”前来接送她的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是呵,她就叫Lily。青龙根本没详问她的名字,打算以这俗艳的“花名”,当做是她这拜金女的“代称”。
  多无心呀!不过――
  这样的男人,正如她意。不想跟她“来真的”男人,可不好寻阿!
  微笑着踏出门外,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身着水蓝色细肩带薄纱洋装,性感小凉鞋,手上提了一只小行囊――这可是她所有的家当了!
  身为拜金女,芮思身上却没有一件名牌衬托。
  她嘲弄地想,反正青龙看多了穿名牌的女人,对所谓的名牌恐怕早就麻痹,换个口味,说不定还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更何况她没钱,买不起就不必装阔,这是一年来的贫民生活,让她体悟到的生存哲学。
  愉快地坐上停在门口那部黑色大房车,不得不说她即将“献身”的男人,的确有惊人的财富――宾士S60O超豪华级整组原装皮椅,偌大后座宽敞的足以在上头打滚。
  黑色大房车开往新店山上,北台湾南边一处新开发的别墅区。
  芮思猜测,这是青龙名下营造产业之一,因为整座大型别墅区,放眼望去十座豪邸,统称叫做“龙天山庄”。
  龙天山庄,在北台湾具有极高知名度,连一般平民百姓都知道,是“龙天金控集团”集资营建的高档别墅。
  到达一所门墙高伟、守卫严谨的石墙别墅前,司机终于停车。
  “Lily小姐,龙先生吩咐,他今晚会尽早回来,请您稍微等候。”芮思下车前,司机转告老板的命令。
  “噢,放心,我一向很有耐心的。”她道。微微笑着开门下车,她凝望眼前这幢红瓦石墙、大得不像话的高级别墅――
  “真可观啊!”喃喃轻语,她不得不啧啧称奇。难怪她向来不可一世的父亲,极尽所能,想要“结交”这位亚洲地区“黑色企业”的总把子――
  看来,地盘不是重点,钱才是最终目的。
  走进别墅前,已有看似总管的人物等在门口,接过她手上的小行李。
  “你是什么人?”走进别墅大门,芮思才刚踏进这金碧辉煌、雕镂华丽的大厅,厅内一名干练的美貌女子立刻发现到她,随即眯起眼毫不客气地质问。
  不待芮思回答,她身旁那名男性总管已回话:“雪儿小姐,这位小姐是新来的――”
  “新来的?!”那被称做雪儿的女子,神色不悦。“有新来的女人,为什么龙先生没告诉我?”
  方雪儿瞪着对方那张雪白无瑕的脸蛋,以及娇润柔媚、浑然天成的媚态――这新来的女人――竟能美到让她嫉妒!
  “这……”总管似乎很尴尬。
  那名女子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随即走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
  那男人灼灼的目光,一出门就直接盯在芮思脸上。
  纵然,那男人的气势和相貌,足以跟青龙抗衡,芮思却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记白眼。这男人不是她的目标,之于“闲杂人等”她一律不会客气,因为没必要做作。
  男子撇开嘴,一抹笑痕蓦然出现在他冷酷的嘴角。
  “利先生?”方雪儿转过身,看到男子的随从相继从门内走出,她立刻调换脸色,甜笑着道:“怎么了?您不等龙先生回来吗?”
  利曜南将手上的卫星电话转给部属,随便扔下一句――
  “阿 随时可以到我的会所谈。”
  男人率领数名随从走出别墅,经过芮思身边,他忽然停下。“你,叫什么名字?”
  瞠大美丽的明眸,她无辜地弯起双唇,美美的微笑――
  “人家叫什么名字,好像不干阁下的事喔?”甜蜜蜜的声调,是惯常拿来教男人恨得牙痒痒的武器。
  “你以为你是谁?!”男人未回应前,方雪儿已经先瞪大了眼睛,指着芮思的鼻子责骂:“竟敢这样跟利先生讲话!还不快跟利先生道歉――”
  男人举起手,制止方雪儿的怒意。
  “有趣。”淡淡扔下话,他撇开嘴,对芮思投以深沉的一瞥后才离去。
  男人离开后,方雪儿立刻转身斥责:“你是什么东西?!”她瞪着芮思,轻蔑地斥喝。“招待所这种地方,存在的最大目的就是取悦男人!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到这种地方来,竟然敢得罪客户?!”
  招待所?
  瞠大明眸,芮思心底当然清楚,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的――她父亲也有一间私人招待所,专门用来拢络与自己有利害关系的地方政商名流,虽然规模远不及此处豪华气派,藏污纳垢的本质却大同小异。
  原以为,他就算不“金屋藏娇”,至少会弄一幢公寓方便包养自己,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男人。
  事实上,刚才她看到这幢别墅的奢华程度,一度怀疑,他对她的“重视”似乎稍嫌“隆重”了点!
  然而弄清这幢别墅的“功能”后,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而他,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方来,意义当然不同了――这意味着,他为了随时将她一脚踢开,而预留了准备……
  愉悦的情绪在心头发酵,芮思抑制着发笑的冲动――
  她感到,这一切发展,实在太顺心合意了!
  “雪儿小姐,这位Lily小姐是龙先生‘指名’的。”总管介入两人间,为阻止方雪儿再造次,他出言暗示。
  方雪儿脸色一变。她当然明白,“指名”的意思是什么!所谓“指名”,意谓青龙已经包下这个女人――
  让她惊讶的是,青龙从不让女人近身两遍以上,何况是“包”下一个女人!他的规矩,竟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打破?!
  “总管先生,人家好累喔,可不可以休息了?”懒洋洋地娇声问,芮思做作地伸长纤纤五指,千娇百媚地替自己振风。
  明显的,这名叫雪儿的女人,对自己有深刻的敌意。
  至于这敌意为何而来――呵,她到这里,可没打算争风吃醋,跟这女人抢主子。
  瞪着她做作的姿态,方雪儿的目光很冷。她不相信,青龙会为了这种女人,打坏他的规矩,除非――
  不,她拒绝相信这种可能。这女人确实美艳,不过在欢场中,这种女人多不胜数,绝不特别!
  “总管,把小姐带到房间,等龙先生回来。”方雪儿忽然主动交代。
  瞪着对方衣料单薄的穿着,和轻浮挑逗的举止,方雪儿忽然平静下来,恢复她在“龙天金控”担任公关部副总,一向冷静专业的形象。
  她根本就不必在意的――
  因为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带来威胁。

  03
   方雪儿一直等在“龙天金控”的新店招待所内,透过总管传达的口讯,她知道今晚青龙会到招待所,见那名午后才刚到所内的女人。
  “龙先生!”得知青龙到达的消息,方雪儿先一步赶到门口。
  “你还没走?”龙 以为,利曜南离开后,方雪儿在招待所的任务已经完毕。
  “我在等您。”她望着伟岸的男子,向来练达的明眸燃起了崇拜的光辉――
  外人也许不清楚,以为青龙利用黑色势力搞起集团,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商业智慧堪称奇才!龙天金控在他手上翻过数翻,从营建、金融到成立金控集团,龙 的商业手段绝不比他经营黑色势力逊色。
  “有事?”他问。
  方雪儿有事,大可以回到集团见他,无需在招待所内等待。
  “今天下午,招待所来了一个女人,总管说,她是新来的?”她试探地问。
  “你等在这里一下午,就为了问她?”
  “我只是好奇,龙先生向来不在招待所内留女人,怎么这一回会破例了?”
  “我对她,有特殊安排。”
  “雪儿可以知道,是什么样的‘安排’吗?”挟着公关大臣的特殊身份,方雪儿大胆地问青龙。
  龙 挑起眉,不动声色的冷眸盯着女人。“你对她,很好奇?”淡淡地问。
  方雪儿愣了一下,随即笑痕。“是这样的,今天利先生见到她了,”回开眼,她有意地道:“利先生还问起她的名字,似乎――似乎对她极感兴趣。”
  “是吗?”他面无表情。
  “利先生是买家,我以为,倘若能在利先生未出价前,就把人送到他身边,这是极高明的‘馈赠’。”
  “雪儿,”龙 淡漠的脸孔,出现笑很。“你是女人,却认为一个女人被当成贿礼私下授与,无关紧要?”
  “这是生意,”方雪儿笑开脸,她知道,龙 在试探她。“龙先生,您向来强调生意和私人感情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来这里的女人,百分之一百都出于自愿,剥夺她们的机会,说不定还会被怨恨。”
  盯着女人,龙 咧开嘴。“说得好,不过,这一次不谈生意。”他道。
  “为什么?龙先生,这跟您平常的行事作风不同――”
  “惟独这个女人例外,因为目前,她是我青龙的女人。”他道。
  方雪儿的脸色微变。“龙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龙 的目光上移,凝视着从阶梯上走下来的女人――
  “暂时,这位Lily小姐,是我的情妇。”伸长手臂,他接过女人伸来的纤纤玉指――
  芮思站在楼梯口有一阵子了,悠哉地倾听两人的对话,只是好奇,这位赖着不走的方雪儿小姐,到底想怎么对付自己。
  “雪儿小姐?”芮思盯着对手如冰刀般锋利的眼眸,笑的好不自在。“不好意思噢,碍着你的眼了。不过人家也很无奈啊,龙老板看上我,也不是人家的错嘛!”她花枝乱颤地,笑得像个花痴。顺着男人强壮的手臂,不知羞耻地倚靠到他坚硬的胸膛上,自动投怀送抱。
  方雪儿的脸色很难看。
  不打算继续上演这出争风吃醋的戏码,芮思挽住男人,朝自己的房间前进。
  龙 并没有拒绝。放任她换着自己,朝她的房间前进。
  “龙老板,您真是了不起,连手下部属也对您崇拜有加,恨不得以身相许!”踏进房门前,她忽然转身笑吟吟地对男人道。
  “雪儿只是我的助手。”他淡漠地解释,研究的眼光,凝视她脸庞上做作的妒忌。
  “是吗?可是她看您的眼光,好像没那么单纯耶!”她挑衅。
  像看戏一样,龙 眯起眼观察她的举止。
  “怎么了?人家今晚特别美丽吗?”她瞠大无辜的双眸。
  “一嗅到威胁,女人天生的攻击力,永远不含糊。”他低嗄地道。
  她娇笑出声,含嗔带怨地低诉:“龙老板说话好有哲理噢,难怪连部属都崇拜您!只是人家好嫉妒她喔,每天上班都可以见到您。”
  他讥诮地眯起眼,冷峻的唇角勾起一弯好看的弧线。“怎么我觉得你的妒意,听起来很不真诚?”
  瞠大美眸,她放意贴近男人胸前,小手若有似无地撩拨。“您好坏噢,怎么这么说人家嘛!我刚才听到那位方小姐说的话,都快担心死了,就怕龙老板真的拿我当“馈赠品”,到时我岂不是人财两失了?”
  “‘人’可以理解,至于‘财’又是什么?”他握住女人不安分的手,毫不客气地反问。
  “难道,青龙会亏待自己的情妇?”她斜睨着男人,娇艳的脸庞填满拜金的媚态。
  “利曜南的条件绝不下于我。他主动问起你,对你的兴趣,绝对比我高出十倍。”他淡道。
  “讨厌!”她娇嗔,微眯起杏眸。“龙老板是在暗示,您根本就不喜欢我吗?”
  “我在跟你谈生意。”他声调很低沉。
  “生意?”她嗤笑一声。“人家才不懂什么生意!我只知道,该取悦的男人只有您――啊――”
  她尖叫一声――他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把她扛起来,“挂”在肩上。
  “既然如此,就不必废话了。”他低嘎地道,直接把她抱进房间。
  被摔上床那刻,芮思突然恼怒起这男人的粗鲁――
  他压向自己前,她滚离床边。
  “怎么?后悔了?”他挑起眉。
  “当然不是 !”她假笑,悄悄伸出手,拿出预留的血浆袋。“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嘛!”
  他嗤笑。“过来。”他命令,眸光转暗。
  “灯光太亮了――”
  “你怕?”直接伸手把她扯到身边,他嗤问。
  她媚笑着,却不禁有些分神。“人家当然怕了。谁不怕你呢?赫赫有名的青龙,多少女人妄想上你的床呵!”呢喃着,意识不由自主地,凝聚于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毛手。
  龙 挑起眉,邪气地低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假话的时候,听起来很像真话。”
  “噢?”她笑得花枝乱颤。“假做真时真亦假,我可以当做这是称赞吗?”
  他暗下眸子,大手停在女性胸前的浑圆。
  “你知道吗?”他低沉的语调接近耳语。
  “嗯?”她呢哝。
  他低笑,眸光很深、很沉。“理智告诉我,当我弄不清真假的时候,最好别贸然行事。”
  芮思远来不及回应,他已扯掉她胸前的衣扣――
  芮思倒抽一口气,压抑着当被男人灼热的掌心握住自己时,从肌肤传来的,那直击心脉的异样触感。
  他眯起眼,盯着女人脸颊上蓦然涌现的粉色红靥。
  “那么,您现在正在做什么呢,龙老板?”嗲柔的媚音,拥有连自己都佩服的镇定。
  芮思屏住气息,瞪着他阴喑的眼眸,毫无经验地承受着肌肤相亲的震撼,事实上,她已经紧张的快要窒息……
  “别试图挑衅,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他嘶哑地警告。
  荡开艳丽的笑颜,她雪白的手臂环上男人强壮的肩颈――
  “龙老板怕女人挑衅?”她不怕死地挑逗。只差一步了!现在,没有退缩的道理。
  龙 嗤笑一声,以行动代替言语――
  “啊!”她倒抽一口气,随后狠狠咬住下唇,避免自己尖叫出声……却不能控制瞬间涨得通红的脸孔。
  身下女人难以伪装的生涩,看在他眼中,却成了极具挑逗性的把戏。他尽情揉捏身下女人丰腴雪艳的胴体。
  芮思窒息地瞠大双眼――根本来不及避开视线,已经看到他巨大、吓人的“骄傲”!
  见到她的反应,他挑起眉揶揄:“怎么?这么惊讶的表情,别告诉我,你没见过。”
  “当然不是了!”迅速反应,她娇媚的轻呢。“是太大了!大得好吓人呢!”狐媚的一声却控制不住一丝震撼的轻颤。多大才算是大,老实说,她半点概念也没有。但男人喜欢被奉承,这一点绝对是不变的定律。
  男人低笑,内敛星芒的眼眸很沉着,没有被过于激越的情欲打乱,对于女人的奉承他不置可否。同时,他的动作也越发大胆粗野。
  芮思强迫自己放开矜持,极尽配合地像个荡妇般放纵的娇呢,甚至,故意尖叫得一声比一声激越。
  一切正在顺利进行中――出乎意料得顺利阿!剧情正按照着剧本上演,她当然该高兴得大叫,甚至欢呼出声!
  兴奋地幻想着,事过境迁后,她一定要为可贵的自由放鞭炮,直到他突然拉开床边的抽屉,拿出里头的保险套那刻,她的美梦就此幻灭――
  “你要干吗?!”情急下,她的声调忘了冠以标准嗲音。
  “干吗?”瞪着突然清醒的女人,他的嗓音喑哑。“当然是戴套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保险套?!老天爷,她设计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一出!
  “可是……人家不习惯嘛!可不可以不要戴那个啊?”她媚颜请求,酥到骨子里的狐媚,卯足了嗲功。
  他眯起因欲望而阒暗的眸,掠过一抹冷颤。“不可能,我不会在你体内留种。”他答的很直接,并且动手剥她的内裤。
  “等、等一下!”她慌了手脚、乱了戏码。
  龙 粗重的喘息,说明他的欲望已经不能再等,不管她临阵退缩与否,反正她抗议无效,他龙老板现在想硬上。
  情急下,芮思蜷起双腿,捏破了一直握在手上的血浆袋……
  一股濡湿的黏稠感,在芮思的臀部下泛滥开,直接沾粘到男人的身上……
  他僵在她身上。
  “噢,我、我想起来了!”一寸寸从男人的胯下抽身,她惊慌媚笑着。“我今天――我今天其实不方便。”
  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故意的,他将全身的体重压在女人身上,瞪着她吃力地抽身。
  “你耍我?”半晌,他没有表情地质问已翻身到床头另一边的女人。
  “人家是因为月经来了嘛,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啊!”无辜地瞠大双眸,她故意不知羞耻地噘着臀,让他看到自己染血的臀部。
  原本,她就打算利用血浆袋,遮掩“处女”的事实。
  龙 眯起眼。
  “女人,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沉下声。
  “生理现象,谁都不能控制――”
  “也对,”他打断她的话。“生理现象确实难以控制,你挑起的欲望,就得负责熄火!”抬起她雪白的双臀,在她的错愕下,暗色的眼眸浮现欲火。
  情欲散发出的奇异氛围,震撼她的感官和知觉――老天爷,她失算了吗?!千算万算,她竟没算计到一只小小的套子,会让她自掘坟墓……
  “我今晚不能在这过夜。”他的声调很淡。
  翻身下床,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衣裤迅速穿上,他没留在这里过夜的打算。显然的,若非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晚,他不会多费唇舌加上这一句。
  拉起被子,坐在床畔,她调侃已穿好衣裤的男人。“长夜漫漫,距离明天一早还远,不知今晚还有哪个女人,有幸陪伴龙老板度过漫漫长夜?”满不在意的,她蓄意撩拨。
  对于贞操观念,她不介意,但绝不随便。一直以来,她就不认为身体该左右一个女子的思想,因为传统加诸女人身上的束缚,是那么残忍而粗暴,更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传统”最直接的受害者。二十多年前,母亲被强行占有,父亲虽拥有她的身体,但母亲四十个年头的短促生命,从无一刻,认为自己曾经“幸福”。可以想象,一名想飞却无法脱离牢笼的女子,始终郁郁寡欢。
  从小她就深深告诫自己,绝不重蹈母亲的覆辙。身体与思想,绝不得粗率地划上等号。
  因此,她可以若无其事地面对他。虽然,男人与女人结合的感觉陌生而奇异,难免扰乱她敏感的神经。而那并不知道她是“处女”的男人,当然更不在意她今晚才刚结出的“贞节”。
  他挑起眉。“你介意?”
  “一个情妇而已,龙老板有授权我嫉妒吗?”她揶揄。
  他微眯起眼,凝视她的眸光有些刺目。
  索性做戏得彻底,她瞠大了眼睛慎怨地瞅着男人。“其实人家心知肚明,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情妇,龙老板想怎么样,人家岂敢‘介意’呐?!”
  她是无奈下故作大方的情妇,自然得表现出合理的妒意,免得招惹怀疑。
  龙 的眸光转淡,显然被她媚俗的演技说服,至少,他没花多少心思在她身上钻研真伪。
  “明天到公司,已经替你办好一张卡。”他道。
  没心少肺的男人,就有这点好处。她暗笑。睁圆亮晶晶的大眼睛,她装作兴奋不已又欲迎还拒的模样。“人家可没跟你要东西噢!”
  “算我给你的。”他扔下话,开门出去。
  瞪着那关上的门,她吁出一口气……
  看来好像没办法“一次搞定”,借了种就走人了。她的计划得改变才行,这男人超级精明,接下来……
  她可要步步为营啊!

  04
   说起对青龙的了解,芮思仅能从媒体报道中,得知片面资料,其中可信度让人怀疑。
  例如,媒体形容他冷静、睿智,最新一代窜起的企业精英。而事实上,被蒙蔽的平民百姓根本无从得知,这男人的“黑底”,有多可怕吓人。他名下的酒店和黑色事业早已漂白或“过户”,打着国内数一数二的金控财团为幌子,龙 绝对是众家名门淑女眼中的钻石单身汉,倘若不是因为父亲从事的“职业”特殊,她对这男人真正的出身,也无从得知。
  再例如,媒体又形容这位新一代企业精英,如何的洁身自爱、从不乱搞花边绯闻,但据她跟青龙“过招”的经验,她绝不相信,那男人会洁身自爱到守身如玉!他也许不乱搞花边,却不代表身边没女人。刻意塑造形象,可能是为了集团利益――
  事实证明,芮思潜逃这一年,她势利的父亲还来不及将女儿送进龙口,国内某大科技集团首脑,早已将自己的宝贝独生女,与此位“新一代窜起的企业精英”送作堆。
  这件事,就在两个月前,曾于电视媒体上大肆报道过。金控集团与科技集团联姻,可想而知,彼此财富呈等级跳跃,如此重大的“财经新闻”,又是俊男美女结合,当时,才子佳人还被传为美谈。
  只不过,就算青龙已经踏进礼堂,仍然威胁到她的独身自由。
  芮思相信,就算青龙结了婚,她那惟利是图的父亲,仍然很乐意亲手将她奉送给青龙做情妇――只要能扩张事业版图,邢振河不会在乎牺牲女儿的幸福。
  总之,她只管演妥她庸脂俗粉的角色,让他厌恶便可,无论旁人怎么评论青龙,与她倒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
  接近中午时分,不知是不是特地挑的吃饭时间,龙老板派了司机接她到凯悦饭店。
  “哟,老板约情妇吃午饭,感觉很像偷情呢!”她不忘妖娆地,朝她的金主挤挤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随即将一张白金卡推到她面前。“五十万额度,暂时,应该够你花用。”
  她笑嘻嘻地收下。昨夜他在床上承诺过要给的卡,拜金如她,见到那白金卡自然要跪地膜拜。感激涕零之余,更要像只无尾熊一样攀上去,以身相许。
  “龙老板,”卯足了嗲劲,她学那正牌的Lily,环住男人的颈子娇声呢喃,维妙维肖。“您好大方噢,人家真的没有跟错人。”
  他英俊的笑脸很诡祟,尽管她嗲得很卖力,他的目光却冷静异常。“五十万,不算大数字。”他低笑。
  正疑惑他可议的笑脸,突然间她全身僵住。这男人,众目睽睽下,竟然对她伸出咸猪手――
  “阿 !”
  芮思的赞颂之词还没有祖祷完,一名清纯秀丽的女郎突然跑过来,两眼含着泪光,控诉地瞪着男人那只咸猪手。
  呵,诡异呀!现下是怎么回事呀?向来维护形象的龙老板,竟在这高级饭店、众目睽睽下把手探进她的领口内?
  “我一直在等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女郎楚楚可怜的,像兔子一样无辜纯洁的大眼睛含了一大泡眼泪,让人看了直替她心酸。
  只见那没心没肺的龙老板,见到人家的眼泪,脸色连变也不变。
  “我们已经结束了。”不紧不慢的声调,冷淡的眼眸,终于转移到梨花带泪的女郎身上。
  “你好无情!我还一直在等你,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女郎哽咽着,见了她这妖娆的第三者,纯洁的眼眸显露出鄙夷和厌恶。
  哟,原来,龙大老板找她到五星级大饭店吃饭,是要她扮演坏女人来着!
  原本她还疑惑,为什么要请她这毛遂自荐的情妇,上这高级的五星级饭店用中餐,这下金主的目的可是昭然若揭了。
  看起来,这号旷世贞洁纯情女,并不是两个月前出现在电视屏幕上,那位龙大老板的未婚妻,可见对方的地位跟她并无不同。
  “哟,龙老板,这发育不良的小娃儿是谁啊?”上下打量那一脸纯情贞洁的女郎,她狐媚地嗤笑,顺道往金主的怀中依偎过去,善尽坏女人的职责。
  他回过眼,似笑非笑的眸光朝她射来。
  “你、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纯情女理所当然地唾弃她。
  “不要脸?呵,龙老板喜欢我,大家各凭本事,装什么清高呀?”嗤之以鼻之余,一边无聊地玩弄起又尖又长的妖姬型指甲,暗暗决定,下一回要换擦火红色蔻丹。
  想激起她的羞愧?纯情女跟妖姬女,同样是龙大少的女人,只不过专业领域不同,彼此不齿,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咳。
  纯情女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一脸不齿的表情。“阿 他――他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是吗?翻个白眼,她确定这女人没救。以龙大少的品味,邀她出演这一场变心戏码,大概是受不了这女人的愚蠢。
  “钦,看清楚,现在是谁在龙老板怀里?”不耐烦续演这出龙大少主导的无聊戏码,只怪她天生看不惯装纯情的笨女人。“睁大你的眼,不要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不吃这一套!识相的,就该躲得远远的,另外找一个金主才叫聪明!”
  纯情女含泪咬着下唇,泪水扑簌簌地往下直落,在她这坏女人的刺激下,含嗔带怨地瞥了眼那不发一言的男人,最后终于呜咽着掉头跑开――岂是一字“悲惨”了得。
  神奇啊!居然当真有人,泪水可以像水龙头一样,狂泄不止,简直比八点档女演员还要敬业,亲眼所见,她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是你的金主?”只听得,事过境迁后,龙大少若无其事的凉薄嗓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怎么?难道――您是我的丈夫吗?”掩着嘴呵呵假笑,她孤媚的瞟勾了男人一眼。
  他的眼神有一丝暧昧。“我向来,喜欢把话挑明了说。”低嘎地道。
  收回手,不再做戏,他的神情少了一丝促狭味儿。
  “噢!”她学那女郎,睁大眼睛装无辜。“龙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你要多少钱?”
  “咦?什么钱啊?龙老板说这话,人家听不懂耶!”
  “能帮我演这出戏,你不像那么笨的女人。”他嘲弄。
  耸耸眉,她笑得花枝乱颤像花痴。“龙老板真爱说笑,人家这么笨,怎么会懂嘛――”
  “直接开口要一个数字,比弄一个孩子省事。”他道。
  哟,敢情他以为――她最终目的,是想要钱来着?
  原来昨夜设计地射精在她体内的企图,早被看穿,看来龙大少也已经替她的企图,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掩着嘴,她笑得全身娇颤。“龙老板真是性情中人,不过人家既想要钱、又想要人耶!”
  他撇开嘴。“太贪心,当心人财两失。”
  “噢?”突然,她觉得有一点好玩了。“人家不值得龙老板人财两失吗?”故意拿他的话反激他。只见他迅速眯起眼,盯着她的眼神很诡异。
  “我有未婚妻,不会容许任何女人僭越名分,即使她为我生出一儿半女。”他淡漫地道。
  媚眸低垂,她噘着唇媚笑揶揄:“真圣洁啊,人家最崇拜这种‘有责任感’的男人了。”上半身不着痕迹蹭到他的胸膛上,活脱脱潘金莲再世的伎俩,她学得维妙维肖。
  “刚才你又帮了我一次,想要什么?”他转移话题。
  “噢,人家也没做什么啦,只要一幢房子就好。”狮子大开口,方才不违她情妇的本色。摆明银货两讫,总比那搞不清状况的纯情女,要来得直接痛快。
  “没问题。”他毫不犹豫。
  果然大方呵!诧异之余,她一方面“观赏”他变脸的速度――
  “我还有事,你慢吃。”说着立刻站起身,也不管她是否顿失依靠、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眼睁睁看着男人冷淡的扔下自己,独自离开,为这突然而来的转变,她简直啼笑皆非――
  才一幢房子而已,居然就能让龙大少被撩起的胃口全失呵!
  想来,钱当然不是主因,重要的是,她虚荣拜金的本色,着实让龙大少厌恶不已。
  不过呢,虚荣虽不讨喜,至少她诚实。摆明了要钱,让他讨厌自己,却又欣赏她的诚实,真是美好的新开始呀!
  只怪她一开始错掂龙老板的斤两,赌注下得不足,回收的效果非但不大、还险些穿帮。
  当初她完美的计划,已经因为屡屡加演的戏码而变质,如今,似乎无法回归单纯,睡一夜就了事。现下历经这一连串即兴演出,赌注不得不越博越大――
  可老实说,她居然觉得好玩得紧呐!
   隔天,房地契等由龙老板的秘书,亲自送到她面前,只待她有空,随时可办过户。
  一幢位于信义路上的小别墅呐!名为情妇,才陪男人上过床,白金卡和房子就到手,她怀疑这男人的钱,多得没处花。
  午后时分,她打电话给生平最好的挚友,相约到小别墅会面,共同分享“战利品”。
  “你不怕龙老板知道你的企图,到时‘游戏’玩不成,还得赔上自己?”李凉悠淡淡揶揄芮思。
  “他不会知道的,因为从头到尾,这男人只是一个配角。”
  “配角?”
  “是啊,就算他知道也无妨,反正缘分尽了,到时他讨厌我、急着抛弃我都来不及。”芮思意有所指地嗤笑。
  “缘分尽了?”她笑问。
  “有聚有散,才叫人生如戏嘛!”
  “这么有自信,不怕成为人家到口的小肥肉?”
  “喂喂喂,起码我也是美丽的羔羊好不好?什么小肥肉,啐!”摆出一副烟世媚俗的狐媚样,芮思学那妖娆的女子嗲声冷嗤。
  “是是是,美丽的羔羊,请问这游戏你打算玩多久?”李凉悠盘起双腿,坐在别墅昂贵的地毡上,笑问好友。
  从小到大,芮思跟自己一直是对比――
  芮思长得娇艳美丽,甚至可说是狐丽,就像一只成熟的蜜桃,永远让男人垂涎三尺。而自己“清新朴素”的容貌、平凡的出身,与芮思美艳的外表、大小姐的身分,完全不同。如此迥异的两人,如何能成为至交?
  也许因为对世情冷淡旁观的心态雷同,才让她们如此相契。
  凝视好友清丽的容颜,芮思眯起狐丽的媚眼,笑得有鬼。“游戏规则改变,有必要就随时加赛、没必要立即可结束!”
  “噢?”
  “手法太粗糙的话,也许当真会让龙老板吃干抹净了。”她慵懒地解释。
  “你认真了,小思。”李凉悠的眼神,透过一丝诡秘。
  “不认真岂玩得过龙老板?”游戏要玩得认真,才够彻底尽兴。
  环顾四周,美丽的小别墅像极了金屋。“投资太大,不怕有人不甘心放手?”
  她嗤笑。“对龙老板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
  叹了口气,李凉悠微微笑。“也对。”
  “好了啦,找你来是参观我的战利品,如何?够壮观吧?”两手一摊,她摆出一张情妇嘴脸,得意洋洋。
  “壮观是壮观,不过呢,毕竟是金屋,缺乏家的味道。”
  “那么,”走到厨房,芮思打开冰箱。“有了饭香,应该稍有家的味道了?”
  冰箱里,塞满了上等好料,只等主人下厨烹调。
  “不怕被龙老板发现,他的情妇居然贤慧有加,家事、厨艺一把抓?”李凉悠嘲弄芮思。
  厨艺一流的芮思,胸大脑大,堪称是当代的奇迹。
  “呵呵,”芮思仰天狂“笑”。“他不会看到的,因为今天下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好料吃光光。况且这幢别墅在他眼中只是馈赠品,不叫金屋。人家早将我安置在招待所内,撇清得可紧,自然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那么,就祝福龙老板一生一世脑袋糊涂,一辈子被你邢芮思耍得团团转。”撩开长发,拿起地毡上的汽水杯,李凉悠笑敬好友。
  俏皮地眨眨眼,芮思举起自己的杯子干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两人相视而笑。
  也许,这游戏值得玩一回也说不定,至少有人看起来乐在其中――李凉悠如是想。
   原料想龙老板不会天未黑就临幸,因此她任由衣上沾粘一身厨味,就跑回招待所内,不料他老板今天雅兴特好,不到五点钟已经大驾光临,等在招待所内数以亿计,堆砌成的豪华Lobby――
  “哟?龙老板,您今天好早啊!”措手不及,她只得假笑以对。
  尚幸,她全副武装,身上穿的是标准情妇配备。
  龙 挑起眉。“上街购物还愉快?”
  见她大包小包,他理所当然这么以为。
  只有芮思心底清楚,手上提的精致纸袋,里头装的是甜滋滋的小西点,以及精心烹调的饭香素菜。
  “呵呵,说来这得感谢我大方的老板。”心虚之余,她不忘谄媚一番。
  他突然下移视线,盯着那鼓鼓的纸袋。“‘闻’起来,里头装的,似乎不是华服?”他揶揄。
  “一些小点心,拿回来孝敬龙老板嘛!”笑眯眯地拿出刚烘焙好的小蛋糕,撕了一小口,柔情万千地掐着莲花指,将糕点放进男人嘴里――
  她其实恨得牙痒痒。没想过,自己精心制作的美食,必须拿来堵住男人的口。
  “我还以为,美丽的女人绝对不碰高热量食物。”觉得好吃之余,他索性接过小蛋糕,一口吃完。
  “唉呀,因为今天人家的心情实在太好了,所以忍不住食欲大开嘛,呵呵!”拔高分贝,芮思以目光凌迟那狼吞虎咽、亵渎美食的男人。
  他的视线突然盯住另外两包看似食物的可疑纸袋。开了一整天的会,他半粒米饭未进,早已经饥肠辘辘。
  见到他饥渴的表情,芮思的笑脸僵住。“啊,喏,这也是带给你的喔!”皮笑肉不笑地假献殷勤。
  见到他当真毫不客气接过纸袋,她直想将他千刀万剐――招待所内多的是美食珍馊,他就非抢她的不可吗?!
  但见他大口吃饭、大把夹菜,气忿之余,她突然心生一股要命的虚荣感。“怎么样?好吃吗?”情不自禁,她眯着眼讪讪地问。
  料不到,吃惯山珍海味的龙老板,居然点头。“这是哪家餐厅的菜?”
  “噢,曾经拥有餐厅。”她信口胡诌。
  “嗯?”
  “啊,我是说,天长地久餐厅。”她赶紧改口。
  他点头。“下回我们一起去吃饭。”随口承诺。
  “好啊!”掩嘴乱笑,她开心的想――吃得成才有鬼。
  方雪儿随后走进来,看到价值不菲的大理石桌上纸袋、塑胶袋狼藉,所有的不满全写在脸上。“龙先生,我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十多道好菜,您不必吃这种剩菜剩饭!”
  居然敢说她精心烹调的食物是剩菜剩饭?!眯起眼,芮思皮笑肉不笑地道:“哟,雪儿小姐,什么时候你成了龙老板的跟班,龙老板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打点了?瞧你这么殷勤,我这怠慢的情妇岂不是太失职了?唉,人家真的好怕你想跟我抢龙老板噢,像你这么积极,人家一定抢不过你。”
  方雪儿的企图心昭然若揭,聪明如青龙,不可能不清楚。
  “你胡说什么?!”方雪儿气得握紧拳头,俏脸上一阵春红。看得出来,方雪儿非常想用目光将芮思凌迟。
  龙 旁观这场笑话,两个女人的战争,他向来置身战场外,绝不涉入。
  “人家才不是胡说呢!不过我也只能排在孙家那位科技集团大小姐之后,当个微不足道的老二而已哟,如果雪儿小姐不在乎当老三的话,只要龙老板同意,人家也没意见啦!”盯着她美美的手指甲,一副烟世媚俗的嘴脸。
  方雪儿气的咬牙切齿。“你真的很不要脸!”压低声音不齿地诅咒,然后不屑地掉头离开,以免再跟她计较下去,会降低她方雪儿的格调。
  芮思嗤笑一声。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爱上青龙这个男人注定当炮灰。而她呢,从头到尾可是玩得很开心。
  得意之余,从左后方射过来的诡异眼神有些刺目――
  “煞,龙老板,您可不能真的考虑要纳老三哟,这样人家可是不依的!”挺起凸出的胸脯做作地转过身,她完美的笑脸对准那正盯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男人。
  他似笑非笑。“我怀疑,你在护卫自己的城池之余,是否别有用心?”目光深稠起来。
  “当老板的人,说话总是这么有哲理,人家都听不懂耶!”她装傻地眨巴着媚眼。
  “谈笑用兵,轻易击溃敌手,又满不在乎宣称自己是老二――如此彰显的‘醋意’,当真是做给我看的?”他相信她听得懂。
  “女人爱吃醋,这是不变的真理嘛!”她打哈哈。龙老板突然哪根筋不对?她确定自己没说错话,情妇该有的醋意也表演得庸俗得体,又哪里需要他花费心思解读这无聊的一大串?
  “我曾经暗示过你,可以提出钱的数字。更何况你手上握有龙纹金箔,大可以直接开口要钱,我绝不会拒绝。”他淡道。
  “钱总有花光的时候嘛!巴着一只聚宝盆,当然比守着一座财库保险。”她的回答够俗气。
  “投资在我身上,不打算从良了?”他不紧不慢继续抛出问题,丝毫不被她的回答左右。
  芮思虚与委蛇地假笑――她不喜欢他这么认真的样子。
  “从良?”慢声嗤笑,她干脆直视他。“这两字从龙老板的嘴里说出,可真好笑啊!如果我们这种女人全都去从良了,那么如龙老板这等男人,预备往哪里找情妇去啊?”装傻不成,干脆把话挑明。反正法律没规定为人情妇者必须胸大无脑,只要够无耻拜金,就能符合标准。
  他眯着眼瞪她,仿佛在研究,该拿什么标准重新评估他的情妇。然而他专注的眼光,却看得芮思全身不自在。
  “唉,说真的,承蒙龙老板这么大方慷慨,又送房子又送卡的,可是人家今晚该履行的‘义务’,都还没实践喔!”走过去挨到男人身上,她大胆地解开他胸前的衬衫扣,挑逗的言行举止,充满暗示。
  意外的,他拉开她的手。“我说过,对于不确定的事,我向来不做。”
  眨眨眼,她嗤笑。“哟?龙老板什么时候虔诚吃素了?”
  他咧开嘴,淡淡地道:“事实上,我今晚有约。本以为早点过来可以见到你,不巧你刚好外出。”
  她挑起眉,悻然不语。
  他的冷淡是显而易见的。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暗示她,可以直接开口要钱,似乎,有意想摆脱“麻烦”。
  “如果你可以等,今晚我会回来。”他突然道。
  咧开嘴,主动投怀送抱坐上男人的大腿,手臂环上男人的颈子。“无论多晚,我都等你。”
  龙 的笑容若有所思。反正到目前为止,他还找不到足够的理由,不要这个女人。他想看看她会等到多晚,以确定她是否够清楚,情妇该有的本分。

  05
   芮思不敢相信,那自以为是的男人竟敢害她空等一晚!
  以为他真的会回来,过夜必备的道具她准备齐全,连保险套都已经刺破七七四十九个针孔,以祈求顺利怀胎。如此用心计较苦等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确定他龙大老板当真铁了心放她鸽子!接着,连续一星期,龙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几天方雪儿瞪她的眼神十分得意,活像偷腥的第三者,跑到不知情原配面前耀武扬威。
  怪了,肯定有什么事可疑!
  等芮思看到八卦杂志的小道报道,才确定一星期前,龙大老板已带着他高贵的未婚妻,出国度假兼散心。
  上回那纯情女在饭店泪眼汪汪、公开控诉的事,杂志只几笔带过,却大幅报道龙老板手携正牌女友,愉快度假的正面新闻,可见龙天金控的公关,做的有多成功、虚伪。
  随后龙 回国,却迟迟未到招待所点召她,嗅到如此不寻常的气氛,她再不出面捍卫自己的老二地位,就表示她这情妇太不敬业了!
  再次来到龙天金控,保全人员看她的眼光明显不同,显然上回已经学乖,不敢再阻挡“老板的女人”。
  秉持一贯敬业精神,扭着小蛮腰踏进电梯后,她故意对着电梯内的镜子搔首弄姿,一下补妆、再一下补口红――她相信,电梯里的监视器,应当已完全拍摄到她俗艳的媚态,传送到龙老板的办公室里。
  叮――
  电梯门一打开,她已经补妥了妆,摇曳生姿地踏进顶层豪华办公室。
  秘书早已经等在电梯门口,见到芮思,平板的专业脸孔没有特殊的表情,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大来卡。“Lily小姐?龙先生吩咐,将这张卡交给您。”
  似乎早料到她会追来办公室,那聪明的狐狸已经吩咐秘书,准备好百万额度的新卡收买她的怨气。
  “哟,一百万额度阿!”发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张银光闪闪的银卡,她俗不可耐地掩着嘴尖叫。
  对方仍然没有表情地凝视她,目光连闪一下也不曾有!
  呵!训练的真好啊!不会以睥睨的眼光,拿一把尺批判她这“老板的女人”,属下如此慎守分寸不知是龙 教得好,还是早已看惯了?
  “龙老板呢?不在办公室吗?”手握这张百万卡,她笑得极谄媚。
  “龙先生出去了,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真可惜!人家还以为,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呢!”眯起眼,她皮笑肉不笑地唉声叹气。
  扭身走回电梯,知道他人不在办公室,自然无需再装模作样。
  掐着那张价值不菲的百万卡,她无聊地折弯它、毫不珍惜地把玩。瞥见自己在镜子里那浓妆艳抹的德性,她挤眉弄眼,指着镜子哈哈嘲笑。
  “真丑。”轻嗤一声,她对着镜子做一个猪脸,在电梯打开同时回复妖艳的情妇本色
  “龙先生,这份企划案经过创投评估,可行性以及完整度高达百分之六十,绝对富含潜力、可以即刻执行。”
  熟悉的声音让芮思僵在电梯外。
  眼看着龙 领头,一列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士正往电梯方向而来,其中包括她刚卸任的前一任老板――
  Boss朱?!怪了,这猪头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龙先生,请您重新考虑与本集团的合作案,保证可以为龙天金控带来一年数百亿营收……”
  Boss朱滔滔不绝地往下陈述,完全没看到僵在大前方的芮思。正好,趁Boss朱的注意力还没投射到她身上,她脚跟一转,打算绕过这宽敞的Lobby从小门开溜。
  “Lily?”
  一声呼唤,绝望的砍断了她落跑的可能。
  “嗨!”她扭过腰,以专业的姿态,风情万种地扬起纤纤玉手,跟她的金主打招呼。
  Boss朱睁大了眼睛,一开始还茫茫然地瞪着她,可能是她脸上如涂墙般的恐怖浓妆,蒙蔽了这个习惯吃幼齿的色鬼。
  “什么时候来的?”他瞪着她脸上特浓的妆,挑起眉。“另一张卡拿到了?”目光移到她手上快变形的银卡。
  “嗯,拿到卡了,人家好高兴喔!”金主都走到她身边,她总不能不识相,只好敬业地蹭过去假笑。“人家刚刚才到,怎么知道你这么忙啊?早知道就晚点再过来――”
  “邢芮思?”
  芮思全身僵住。要命!Boss朱这猪头,干吗眼巴巴的喊出她的全名?!
  只见龙老板突然眯起眼,盯着她僵硬的表情。
  “哟,原来是朱Sir啊,好久不见了!”呵呵笑着,她企图掩饰可恨的狼狈。
  那朱色鬼拼命瞪大两只眯眯眼,打量她全身上下无懈可击的情妇配备,最后那双鬼祟的贼眼终于转回大老板的脸上。
  “龙老板,您认识我公司里的会计,我是说,这位邢小姐?”Boss朱睁大眼,讪讪假笑。
  芮思毫不怀疑,她想撕烂Boss朱的大嘴巴。
  “会计?你是指Lily?”龙 淡漠的表情很诡异。
  “咦?啊,是啊,正是Lily小姐――”
  “唉呀,为生活糊口嘛!谁没有过去呢?那早八百年前的事就甭提了!”她笑得嘴角快僵了。
  Boss朱美其名为Boss朱,其实只是国内某百货集团的业务主任,未辞职前,芮思在业务部门内属他管辖,是Boss朱手下一名小会计。
  “哈、哈,龙老板如果能看在Lily小姐的面子上,给本集团一次机会,看看企划案就好。”一旦确认龙老板跟芮思的关系,Boss朱涎着脸,毫不知羞耻地跟她攀关系。
  芮思眯起眼。暗暗冷笑。
  可笑呵!这家伙大概没搞清楚,她的角色微末不足以道,他龙大老板凭什么卖她面子?!
  可恨的是,她善尽狐狸精的角色、打扮狐媚远道而来,本是想搅乱一池春水,没想到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搞破坏,她可没多余力气瞎搅和。
  “龙老板,你们该公事忙,我先走一步。”旋转三寸鞋跟,她落荒而逃。
  “晚上见。”冷不防,背后那龙老板突然冒出一句。
  芮思的背脊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芒刺在背……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才刚回到招待所,芮思的手机就冷不防响起――
  “芮思,我要跟你见面。”电话中,朱尚臣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老天爷,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朱尚臣找上她,肯定是上回纯情女在饭店撒泼,被杂志爆料的结果。可是她记得,上头明明没有她的照片啊!不知道又是哪个多事的,跑到朱尚臣面前嚼舌根!
  “可是我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时间见面耶!”如果她猜对了,一旦见面,免不了要听训话,她当然不干。
  “那么,我直接去找你。”
  他的威胁果然立即收到成效。“你比我忙,还是我去见你好了!”她打哈哈。
  约好见面地点,收了线,她在电话这端皱眉头。
  回到房间抓起行李袋里的衬衫和牛仔裤,随手塞进纸袋,她下楼搭计程车到停车场附近的麦当劳。
  搬到青龙的招待所后,她一直把自己的50c.c小绵羊摩托车,藏在麦当劳公共停车场。
  跟朱尚臣见面,当然不能一身妖姬打扮。正常的她,可是一个骑机车上下班的平凡上班族。
  换回衬衫、牛仔裤,在停车场找到她的小绵羊爱车,踩了近二十分钟引擎才启动,眼看着时间快来不及,她一路飘到跟朱尚臣约好的会面地点。
  忠孝东路上,那家著名的斯达巴克斯咖啡,就是两人约见地点。
  停妥机车后,还没走进咖啡厅,芮思已经透过玻璃帷幕,看到朱尚臣凝重的表情。
  “嗨!”咧开“纯纯”笑脸,并膝坐在朱尚臣面前,她开始扮演乖乖牌。
  “喝什么?”
  “果汁。”她乖巧地回答。
  朱尚臣立刻站起来,替她买了一杯果汁。像大哥一样的朱尚臣向来很有耐心,不像她那没修养的父亲,看不顺眼就直接发难。
  果汁送到她面前后,拷问终于开始。
  “两小时前,青龙打电话过来,他问起你。”他没事一般,平静地问起。
  “噢?”
  “你去招惹他?”
  芮思傻笑。不愧是父亲手下第一爱将,真犀利啊!
  “你竟然真的去招惹他!”看到芮思的表情,朱尚臣的脸孔垮下。
  “先声明,我没有‘招惹’他,”收起谄媚的乖乖脸,她敛下眼,玩弄素白的指甲。“是他先闯进我的房间,差别在于,那是个意外。”
  “意外?”
  “他被人追杀,躲进我的房问,谁知道,天下的事就这么巧。”她善尽最大的耐心解释。
  “芮思,那个男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反正,我老爸早就决定把我送给他,不管是哪一种方式,我都会‘惹’上他。”
  “但是你没对他说实话?”
  微微笑着,双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捧着这阵子来难得素净的清水脸蛋,芮思凝视激动的男人,仿佛朱尚臣的忧虑完全不干她的事。
  “如果你对他说实话,他不会打那通电话给我。”他自问自答,对她无关紧要的悠哉,有一丝无奈。
  “然后呢?”很奇怪,龙 可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却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她清楚,从头到尾一厢情愿的只有她那势利的父亲,而他,也许根本不将她放在眼底。
  “他只是怀疑,因为邢先生在他面前提过你的名字。”
  “噢,那么,他不高兴了?或者他生气了?”
  “虽然我没直接回答,但他想求证,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管怎么样,你应该躲他,而不是――”
  “把一块小肥肉送进虎口?”俏皮地接话,她不似他杞人忧天,反而尽可能自娱娱人。
  朱尚臣怔住,半晌,他叹气投降。“芮思,如果你真的在玩火,你可能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你把我想得太重要了,我想,即使他知道我是谁也不会有太多反应。否则,我恐怕不能活着到这里见你。”她故作轻松。
  “你认为,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笑着回答:“因为知道我的身份而迷上我?爱上我?甚至缠上我?”
  朱尚臣眯起眼,盯住芮思美丽的容颜。“对你,他绝不可能不感兴趣。”他严肃地提醒。
  “是吗?”她玩弄扎成两条毛辫子的长发,清丽的容颜勾出无邪的笑意。“就算感兴趣又如何?青龙可不是一般男人,难道你真的期待像他这样的男子,会死心塌地迷恋上一个女人?”
  “你也不是一般女子。芮思,对于自己的魅力,你向来不够有自觉。”他低低地道。
  掩着嘴呵呵笑,她知道朱尚臣的逻辑向来很“正面”。“无所谓啊,反正,他认识的不会是真正的我。”
  “什么意思?”
  “如果你觉得清汤挂面、乏善可陈的我有魅力,那么妖艳狐媚的我,肯定更让你印象深刻。”她促狭地眨眼。
  朱尚臣的眉头深皱。“倘若青龙知道自己被愚弄,他不会放过你。”
  芮思一点都不怕,反而笑出声。“他会怎么样?娶我,当做报复我吗?那么当他想这么做之前,恐怕得先摆平他的未婚妻!”
  终于明白,完全无法唤起她的危机意识,朱尚臣投降。“玩火的结果,也许会跟你的期待背道而驰。”他最后一次警告。
  “你会祝福我吗?”她笑眯眯地问人家。
  叹口气,他摇头。“不会。”
  “那么就当做不知道吧!省得你烦心。”她心情愉快地“提醒”。
  芮思有把握,朱尚臣会替她保守秘密,否则不必来找她,期待动之以情,唤醒她的理性。
  不过,她不会收手的。
  至少,在她全身而退之前。
  骑着50c.c小绵羊摩托车,返回招待所途中,芮思的心情反常愉快起来。
  朱尚臣已经知道也好,至少她无需再担忧,他会找上门训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对朱尚臣感到愧疚。只因为母亲过世后,他对自己的照顾已逾越普通朋友,虽然芮思知道,朱尚臣大概是惟一对自己毫无“邪念”的男人,但有时他的“爱心”,却会让她喘不过气。
  父亲的压力是一种负担,朱尚臣的关心,一样让她感到是不能承受之重。
  享受着愉快的小绵羊之旅,一直以来她总觉得,一个人骑机车兜风,这种愉快、自由的感觉,是人生最大享受。不过近一个月来,她的享受被剥夺,心爱的小绵羊已经很久没有跟她相亲相爱了。心满意足地骑着小绵羊,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抬头,瞪着喧嚣的路口……
  一部加长黑色房车缓缓驶到她左侧,艳阳下引擎盖黑亮的反射光格外刺目,从外头透过深色反光玻璃窗,根本看不见车内的人。
  讪讪地注目那部黑色加长房车,她对反光玻璃做一个鬼脸。她搞不懂,为什么就会有人这么想不开,偏要在交通拥塞的台北市区,开这种“拖拉谷”?
  突然,房车上的电动玻璃窗缓缓下降……
  后车座内,一道冷锐的双眸,直视她的素颜。
  刹那间,芮思觉得自己全身的体温下降到冰点。下一刻她慌忙扭过头,而绿灯刚好亮起――
  以时速百公里的加速度,她顾不得死活催足油门、朝前狂飙……
  后照镜里,她看到刚才那部黑色房车正尾随在她车后。
  不顾危险她迅速调转车头,拼命朝小巷子里钻,直到摆脱大马路上那部黑色房车。
  “老天爷啊!”她失神地呢喃。慢慢缓下车速,最后以龟速五公里,“漫游”在台北街头的小巷内。她确定、十分确定、无比确定今天一定是她最衰的日子!好死不死,等在同一个红绿灯已经够不幸,龙 的司机竟然把车子开到她的小绵羊旁边!
  而他……他他,他一定看见她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龙 的司机上回开的是一部银色宝士,没事干吗乱换车,害她完全认不出来!可恨的是,她居然还朝人家的玻璃窗做了一个鬼脸……
  老天爷,她真想一头撞死!
  现在,她只能祈祷头戴安全帽、完全不上妆的她,足够平凡、平庸到蒙蔽他的视力――
  但愿啊……
  老天爷!

  06
   停妥了小绵羊,回到速食店换回她的妖姬装、抹妥一脸俗艳浓妆后,飞快奔到街上拦了部计程车,到百货公司狂刷、滥刷一番,在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刷那龙老板的卡买了些什么东东的情况下,她再度匆匆忙忙拦了部计程车,返回到招待所……
  果然,逃不过的命运……
  龙大老板,已经坐在他那豪华奢靡、堆金砌玉的Lobby,等待她了。
  “我以为,你已经回来了。”龙 向来冷峻深沉的脸孔依旧,只稍稍动了一下眉毛。
  “呵、呵,刚收了第二张钻石卡,当然得到百货公司大肆采购一番了,否则怎么对得起龙老板的盛意呵!”她俺嘴假笑,五指是冰冷、嘴角是僵硬的。
  向来吝于一笑的男人,竟然冲着她咧开嘴。“过来。”他的语调可疑得轻柔。
  以太空漫步的速度,她不情愿地蹭到他身边。
  龙 伸出手臂,将女人纳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忽然问起。
  诡异!他干吗突然问起她的名儿来?“不就是Lily吗?”持续着假笑,芮思直觉得僵化的嘴角快凝固了。
  “我是问本名。”
  “噢,那俗到没人探听的名字,你不会想知道的啦!人家还是觉得Lily比较符合人家的气质。”她俗不可耐地掩着嘴抢白,像花痴一样尖笑。
  龙大老板意态优闲地挑起眉,莫名其妙地伸手擦抹她脸上的厚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刚洗过澡?”
  她全身僵住。什么意思啊?
  “不过,那一次灯光全暗,月光下看得不十分仔细。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顿了顿,像是故意想折磨她的神经。“我又走的太匆促,好像没见过你不上妆的样子?”
  “呃,不上妆的样子,乏善可陈,没什么好看的。”她平着声回答。讨厌他搂住自己的感觉,这不设防的距离,亲密得让她皱眉。
  “嗯,”他低哼,淡淡的笑。“倒不是上妆的问题。我说过,当我弄不清真假的时候,绝不会贸然行事。可是怪了,现在这种不确定的怪异感觉,居然奇异的吸引我?”
  她屏息地僵固在他的双腿上,毫不怀疑自己会变成一尊石膏像。“人家很怪异吗?龙老板真爱说笑――”
  “我很好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Lily?”他低嗄地道。
  突然冒出来的话,可恨的凌迟着她的心脏……
  “龙大老板真的很爱说笑话!呵呵……在你眼前的这个不就是Lily吗?”冰窒的沉寂中,她掩着嘴仰天傻笑。“难道龙老板指的是外头的狐狸精?唉,这样人家可是会吃醋的哟――啊――”
  她惊声尖叫,因为他突然将她腾空抱起,直接往楼上房间走。
  把脸闷进他的胸口,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突然而来的激情,对向来控制力一流的龙老板来说,似乎不太寻常!
  房门打开,她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不同于以往,这一回他的手劲很温柔。
  “不必吃醋,今晚,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他的口气低嗄的简直诡异!不知道为什么芮思觉得全身发毛……
  真是――真是好讨厌的感觉啊!
   可疑啊!昨夜,龙大老板亲昵的温存,实在透露着极度诡异的气味。
  一大早,龙老板前脚刚踏出招待所,芮思后脚就迫不及待出走,一个人跑到信义路的小别墅,坐在后院的躺椅上,瞪着院子里的栀子树发呆。
  那个男人――昨夜的行为怪的可以!
  想不通,向来借“种”如金的他,竟然毫不设防直接与她“亲密接触”,并且一夜大战三百回合,直把她累得半死!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疯?她当真想不透!
  思及他莫名的温存,以及床上的大胆亲呢,反而惹得她双颊燥热。
  在躺椅上翻个身,努力屏除昨夜滞留在她脑海里,那一幕幕色情画面,她瞪着小别墅的米白色的墙壁发呆。
  这幢小别墅不豪华、更不够气派,很诧异他名下有这么清淡如水的产业,一直以为他财大气粗,习惯排场和气派,这清粥小菜式的袖珍小别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其实,她也并不讨厌那金碧辉煌的招待所,反正花大把银子堆砌起来,岂容得人嫌弃见笑?只是――
  只是突然的,那里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一定是因为他突然反常的缘故……”眉头越皱越紧,她喃喃自语。
  平常在床上“滚来滚去”,总是她配合他。而昨夜他竟然一反常态,温柔的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最让她介意的是,他的“反常”害她别扭到极点!
  “奇怪,我干吗别扭啊?!”她嘟囔。
  甩甩头,她抛开心头那怪异的气窒。反正,只要达成目的,龙大老板想玩什么游戏,她都奉陪。跳下椅子,为尽早回复愉悦的心情,她决定到超市买一堆食材,回来做一顿好吃的,犒赏自己。
  拎着大包、小包纸袋回到别墅时,已经将近中午了。
  “芮思!”
  刚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一名英俊的年轻男人突兀地挡在门前。
  眨眨眼,看清来者是谁后,她笑开脸――
  “洛阳?!”她叫出对方的名字。
  她、李凉悠和洛阳,三个人念同一所高中、混同一个社团,在校刊社内是有名的三剑客,毕业后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想不到是我吧?我找你好几个月了。”洛阳的脸色很忧郁,没有好友重逢的喜悦。
  “进来再说吧!”手上拎满大包小包,她闷着头往别墅走,假装没注意到他忧郁的神色。
  暂时把纸袋搁在客厅,芮思抬起脸笑眯眯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明知故问,用膝盖也能猜到,是小悠告诉他。
  “你干吗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皱着眉,不苟同地瞪着她脸上的浓妆,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不好看吗?”
  “很丑,足够掩盖你的天生丽质。”他的口气听起来很不高兴。
  “洛阳,你专程到这里批判我的吗?”板起脸,她不想听训话。
  他抿着嘴,半晌闷闷地吐出话:“小悠告诉我,你现在是――”顿了顿,他忧郁的眉心皱得更紧。“芮思,我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怎么会变这么多?”
  “你想说,我现在的身份是‘情妇’?”耸耸肩,她不在乎“自曝其短”。
  “为什么?你的家境不差,没必要做这种事。”洛阳的口气激动。
  “我不想解释,因为你是来指责的,既然不想了解就一定听不懂。”她轻描淡写。
  “这是什么逻辑!”屏住气,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是不想了解,而是这种行为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错误?”尽管是朋友,但她向来有精神洁癖。“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友谊,大概也是一桩美丽的错误。”摇摇头,她不偏激、没有讥讽,只觉可惜。
  “的确是错误!”她的话让他再也压抑不住激动。“我们之间的‘友谊’,错在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从来不给我机会把话说清楚!”
  “洛阳,我不喜欢你这样,如果你是来闹场的,那么就请回,因为现在我没心情奉陪。”说完话,她举步越过客厅,想走到门口。
  “今天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他奔到沙发前拦住她的路,神色很悲愤。“芮思,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我,却宁愿做一个毫无名分的情妇?是,我知道自己的财富和身份地位比不上那个包养你的男人,但是我能给你全心全意的爱,何况我工作努力,去年公司配了不少股票,我一样有能力,给你衣食不虞的丰足生活!而他,他能给你的只有钱,绝不会有心!”
  “心?那个东西一斤能卖几两钱。”皱起眉,她势利地嫌弃,抵制他的夹缠不清。
  “你不是这么势利的女子!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岂会不了解你?”
  “人都会变的,更何况你有一阵子没见到我。”她很冷静。“而现在,我偏偏很爱钱。”
  洛阳的脸色很沮丧。“芮思,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喜欢你?”
  望着他天崩地裂的颓废神色,芮思冷淡以对。“你不是自以为了解我?但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一点都不了解。基本上我跟龙大老板正好配成一对,因为我跟你口里诅咒的男人一样没心少肺,懂了吗?”
  洛阳睁大眼睛瞪着她,仿佛她说的是外星话。很明显的,他不懂。
  “跟我谈情说爱,承诺你能给我的只多不少――对别的女人来说,这番话也许受用,但基本上,这番话对我而言却是种负担。因为听到这种话,我不会感激你更不可能因此爱上你,你丰沛的情感和承诺,正好足够把我吓得逃之夭夭。解释的这么明白你总该懂了吧,洛阳?”
  他愣愣地瞪着她。“我不懂……”
  垮下肩,她怀疑自己在白费力气。“是啊,我想你还是不会懂。如果你愿意明白,就不会把一腔热情投射在我身上,冀求得到回报,而不去了解我愿不愿意接受。”
  “你为什么不接受?!因为不喜欢我?”他幽怨地追问。
  叹口气,她终于明白,很难让固执的他接收到她真实的感觉。“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不会、也不想去接受任何形式的情感,因为情感是一种系终,如果我的浅薄从头至尾,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深情,我们为何要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能给?是因为我给的不够多?”他很固执。
  “就是因为太多了。”她喃喃道。
  “太多?”他又露出“不懂”的神色。
  芮思呐喊着投降。“好吧、好吧!那我就简单解释――举例我跟那个男人,虽然我不够喜欢他,但是因为他要的不多,正好跟我能付出的那一点点相对等,所以我们在一起相得益彰,就是这样。”
  洛阳深深皱眉,看得出来,他努力想要听懂。
  但是,这种事也许不能靠一般理解力去懂,事实上,她会跟龙大老板在一起,只因为“巧合”。
  碰巧下,她跟龙大老板轻浮的人生观一拍即合,另一个巧合是,他是父亲属意的最佳人选,因此自然而然促成他们的“孽缘”――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种巧合,她根本不会让任何男人,有机会接近她的生活和身体。
  因为从母亲过世那一刻起,她就决定要过自己的人生。就连她那固执霸道的父亲,也别妄想左右她的命运。而在她认知中,男人跟感情,都是一种系绊。就为防止这种系绊,所以她身入虎穴,以确保往后无拘无束、不受摆布的美丽人生。
  “芮思,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提出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让我却步?”洛阳沉重地凝望她,表情很痛苦。
  她想,他永远都没有想“明白”的可能了。“如果你这么以为,那就当是好了,没别的事就请你离开吧!”她直接下逐客令,虽然有点无情,但她已不想再做徒劳的解释。
  “芮思――”
  “呵!”打个呵欠,她走到大门边伸手送客。
  “芮思,你吓不走我,等你了解我的诚心,我相信一定能感动你。”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再打一个阿欠,这回是真的困了。原来,真有像洛阳这种人,擅长制造无聊又冗长的对白。
  终于送走洛阳,她心情恶劣地把自己关在厨房,刚煮好几道香喷喷的菜、堡妥一锅酸白菜豆腐面,正准备好好犒赏自己一顿,突然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异声。
  “喵喵喵……”一只小花猫越过矮墙,从窗台上跳进室内,蹭到她脚边。
  “咦?小猫咪,你从哪里来的?”放下大杓子,她蹲在地上抚摸猫咪柔顺蓬松的毛发好一阵子,心情总算愉快许多。
  “哺。”小猫喵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来陪我吃饭的吗?”她笑嘻嘻地问猫咪,然后站起来,把刚煮好的午餐端到餐桌上。
  “咪咪,小花猫,快来吃饭快来吃饭快来这里,有一条鱼……喵喵喵喵,谢谢小小姐姐,喵喵喵喵喵喵喵……”作怪地,她对着小猫,模仿起小朋友的声调哼起儿歌。
  小猫咪站在餐厅门口,睁着晶莹的大眼睛回瞪她,死不肯走进来。
  “快进来哟,有好吃的小鱼喔!”她甜蜜蜜的诱惑嘴馋的猫咪。
  小猫咪眨巴着眼,呆在门口犹豫了好半晌,最后大概因为食物的气味太香,它终于慢慢踱进屋子里,站在食物盘前方半公尺,还不太敢接近。
  于是呢,她笃定是自己的歌声不带劲,决定换一首快节奏的“动感歌曲”,鼓舞小猫士气。“霹雳星球爆炸了,霹雳猫乘太空船,逃出来、逃出来,船上有最聪明的神猫,会隐形的虎猫,快动作的豹猫,有怪猫、小凯猫和霹雳猫王狮猫,呵呵呵……”
  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一边唱一边笑,笑得她抱着肚子喊痛。
  这一回小猫总算赏光,在她震撼力十足的歌声鼓舞下,终于接受那一大盘丰盛佳肴,津津有味地舔舐起来。
  “好吃吗?还有很多喔!”揉着小馋猫的额头,她又胡乱哼起圣诞小猫歌。
  正与猫咪同乐当儿,冷不防一道耳熟能详的声音,蓦然吓出她一身冷汗――
  “一直找不到你,没想到,你会喜欢这里。”
  芮思全身僵住……强烈希望刚才的声音是幻听。
  “歌声差强人意,不过倒很可爱真挚。”龙 走进餐厅,低嘎地揶揄。
  看到当真是他走近自己,此时此刻,她真有一头撞死的打算――
  龙大老板是“前任屋主”当然有钥匙,而她居然笃定到不去提防,他会突然“闯”进来。
  “呵、呵呵呵,龙老板送的房子,怎么会不喜欢呢?”掩着嘴尴尬地假笑,暂时不去管猫咪的事,她尽量模糊焦点。“对了,龙老板不必上班吗?”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
  “今天没事,回招待所找不到你,本以为你又去逛街购物,原没料到在这里能找到你,更没料到能耳闻你动人的歌声。”他咧开嘴。
  她知道自己的嘴角正在抽搐。“是呵,昨夜才在一起,不到半天又想找了?没想到我的魅力可真大呵!”他最近太闲没事干吗?!摆出一张应酬嘴脸,她庆幸早上出门前已经上了浓妆。
  “不在家等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喂小猫吃饭?”他讪笑嘲弄。
  “家?龙老板果然异于常人,原来招待所算是个家吗?”掩嘴尖笑之余,忍不住对他的揶揄有意见。
  他挑起眉,眸光深邃。“如果你想要一个‘家’,未尝不可。”伸手搂住她的腰,一气呵成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她瞬间变脸。“唉呀,龙老板,您可真会哄女人!”开什么玩笑?!自从她被抓包后,龙大老板好像得失心疯了?
  他笑一笑,不置可否。低头看到一桌丰盛的佳肴,他英俊的脸孔略微浮现惊异之色。
  她明白那表情意味着什么,垮下脸,芮思强颜欢笑。“刚才叫外卖送的,一起吃吧!”微微笑着,她的情妇脸再也装不出一百分。
  突然之间,对于这个游戏,她有一点厌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报复父亲的目的好像变了质,现在,居然成了她不得不玩的游戏。但若不是因为他谨慎过了头,她本来可以很快就全身而退的。
  “我以为,这些菜全是你煮的。”别过那一桌菜,他低柔的道。
  “怎么可能嘛!龙老板实在太抬举我了。”她急忙撇清。
  “是吗?”他低笑。
  这笑容阿,诡异得讨人厌啊!“吃饭吧!”一屁股坐下,她笑眯眯的张罗两副碗筷。“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住在这里也不错,没人打扰反而清静。”拉开椅子,他打断她未完的话,径自拿起碗筷,毫不客气地大口吞噬她的午餐。
  “噢!”芮思没啥反应地努力赔笑,怎知龙大老板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是认真的。”边挟菜,他淡道。
  突然冒出的话,让她差点喷饭――
  认真?!这两字出自龙老板口中,直可列世界十大奇迹。
  “噢,龙老板高兴就好……”
  该死了!
  他这么“认真”做什么?存心给她压力吗?!食不知味地咀嚼一桌饭菜,她开始“认真”考虑,结束游戏的时间表……

  07
   芮思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正好在月经来前七天。
  奇妙细微的改变非比寻常,暗示着她的身体产生了变化,直到验孕剂上明确显影的红色条纹,证明她已经怀有身孕。
  证实怀孕那刻,她瞪着那两条对比红线,发呆了整整一分钟。
  多神奇,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等待诞生!
  但这同时也让她想到另一个问题――
  以孩子为筹码,公平吗?
  无疑的,从小到大她看过很多色乐连续剧。其中情节,莫不是男人为了夺回抚养权,对待剧中的苦情女主角极尽残忍之能事,而女主角最后一定能保有孩子、含辛茹苦、最后将孩子教养成人,自己也得到美满归宿……
  但是,她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孩子呀!
  再说,她也不是那苦情色乐剧中的女主角,倒比较像个坏女人。说的自私一些,她是为了自己。虽然她能给予的不只有母爱、还有完备的教育以及思想自主权――听起来她这个母亲也许不赖,但毕竟,她已打定主意,孩子成年前,绝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所以,她绝不可能成为公平的母亲。
  吁口气,她扔掉那支测试管。
  缘分吧!这孩子来到世上喊她一声娘,那么,大概同她的缘分,就是比那无缘的“爹”深那么一些些。
   两天后,在龙老板一声令下,她包袱仔款款搬进小别墅。
  故事将近尾声,连续剧里的坏女人终究要功成身退。
  刚搬到别墅这晚,以为龙老板必来临幸,她早已扮妥庸脂俗粉,准备好粉墨登场,演完最后一出戏码,没想到等到的是龙老板的司机。
  “Lily小姐,龙先生吩咐我来接您。”
  “到什么地方?”她问司机,掩不住好奇。给女人“惊喜”,可从来不是龙老板的风格。
  “Lily小姐上车就知道了。”司机笑眯眯地打太极。
  显然,司机已经被告知不得事先走漏消息。
  皮笑肉不笑地被“请”上车,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这桩游戏有点“难玩”了。
  直到“金色豪门”闪亮亮的霓虹招牌横竖在眼前,她的笑容才真正叫“僵硬”。
  她当然记得投奔龙老板那时,对人家撒过的谎言,正想找个借口落跑,没想到他已等在门口守株待兔――
  而她,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小白兔。
  “这地方你熟。”拉住她的手腕,他咧开笑脸,性感的薄唇保证迷倒一票女性众生。
  “龙老板真有趣,找人家来这里喝‘花酒’吗?”摆明逃不了,不调侃他一番岂能消她心头之郁闷?
  “我记得,你说过跟我在一起,就为了满足虚荣感,现在我让你得偿所愿。”他的双眼眯起,深深盯着她,英俊的笑脸有一抹很难懂的暧昧。
  仿佛被无名的电极螫到,她避开目光。
  不知是否自作孽不可活?唉,无妄之灾。
  拉着她的手踏进纸醉金迷的豪华大酒店,她好奇的双眼跟着忙碌起来――托龙大老板的福,她还是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
  “阿 ……”
  突然听见娇滴滴的嗓音,柔柔怯怯地,呼唤龙大老板的“小名”。紧跟着一名模样娇柔、神态羞涩的女人,从一扇半掩的门后露出脸蛋,含嗔带怨地瞥了男人一眼。
  “小杏?”龙 平淡的音调算是回应,没有明显起伏。
  芮思暧昧地瞧了旁边那男人一眼,发现他眼神冷淡、接近无动于衷,简直没天良到可谓负心。
  接收到他冷淡的反应,女子怨忿的眼神遂转移到芮思身上。
  她浓妆艳抹的脸蛋上,依稀可辨识出一丝矫揉造作的清纯――原来纯情女是在这里结识龙老板?
  “龙?什么时候来的?”另一名女子随后走出,自信从容的态度,不似其他在这里上班的女子。嘴角的笑纹,透露出女子的年纪已近不惑,但是犹存的风韵、以及美丽世故的脸孔,奇迹的没有染着一丝岁月痕迹。
  那女子经过芮思身边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她――女子眼中,乍然放射出让芮思不解的闪烁光芒。
  “刚到。”他回答女子的问题。
  他一反冷淡的音调,让芮思以为自己听错――他低沉的声音,竟然挟带了一丝柔情?!
  “这位是?”女子的眸光,轻轻柔柔地落在芮思身上,平和温暖的不带一丝批判。
  “Lily,”他顿了顿,撇起嘴,嘴角有一丝暧昧。“我的女人。”
  龙老板的回答,显然让纯情女――小杏,非常的不平衡。
  “阿 ,你怎么会被这种女人迷惑?!”双眼含着一泡泪,小杏的神色充满委屈。
  哟哟哟!名为嫉妒的流弹正中目标,烟硝味呛得芮思不得不开口:“不好意思,我没会错意的话,咱们好像是同一种女人噢?”甜甜蜜蜜的语调,她不急不喘地声明。
  “我是因为家里有年迈的奶奶、和幼小的弟弟要养,才会来这里工作,才不像你!”说着,朝芮思抛出不齿的眼神。
  像她?像她又怎么样?
  翻翻白眼,芮思只觉得可笑。养家活口了不起,够伟大,不过还没神圣到足以拿来睥睨没家可养的她。
  “来这里工作辱没了你?既然觉得受辱,大可另谋高就,不必巴在这里自怨自艾,数钞票的时候你可嫌过钱多?”芮思忍不住出言讥讽。
  原本,她不打算摆出一副媚俗姿态示人。凌厉的词锋,向来只针对她看不顺眼的人事,因为这世上有太多不幸和不足――
  她以为,清高只能用来苛求自己,不该拿来批判旁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以留在阿 身边,根本不必继续在这种地方工作!”纯情女堂而皇之,将所有的不幸归咎于她。
  对于自甘寄生的女人,芮思叹口气,再懒得回应。原来,龙大老板不但是她的金主还是靠山,养活纯情女一家老小,当真功德无量。
  “小杏,金董还在三楼百合房等你,你不怕得罪客人?”先前那名女子出声。
  “我知道了,白姨。”纯情女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抱歉,小杏不懂事,她脑子向来糊涂。”女子朝芮思微笑。
  “不会啊,我看她很聪明,知道谁才是大金主。”她报以暧昧一笑。
  女子一怔,然后忍俊不住。“也对,到这里工作的女人,都有特殊本事――绝不会认错金主。”
  “我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不出声的男人,突然插话。
  他猛然冒出的话,却让芮思的血液,从背脊一路凉到尾椎――
  老天爷!她居然忘了撒过的谎,愚蠢地只顾着理会那纯情女!
  “你在这里工作过,没道理不认识店经理白静心。”他淡道,盯住她的眼光却很犀利。
  “你知道,”他口中的店经理――白静心突然出声。“妈有大半年的时间,没到这里工作,我想那半年,正好是她待在这里的时间。”
  妈?芮思愣住,来不及掩饰这消息,有多么让人惊讶。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根本没有店经理。不过,当时那些姐妹好像都不在了……”来不及消化这惊人的消息,芮思随声附和。
  她记得,Lily提过当时店经理“从缺”,全是资深小姐“代班”。走运的话,她可能逃过一劫。
  “以前,我似乎没在这里见过你?”他挑起眉,突然问芮思。
  白静心故意责怪儿子。“好歹我也是你妈,你每回来匆匆、去匆匆,几时为了我多待片刻?又怎么记得住,店里每个小姐的容貌?”她明显的在帮芮思。
  但是,为什么?
  更大的疑问是――既然她是青龙的母亲,身为跨国集团总裁之母,何以要到酒店卖笑讨生活?
  “如果你不坚持留在这里,我们有更多时间相处。”他淡道。
  “这是工作,也是我的兴趣,剥夺母亲的兴趣,真是个不孝子。”白静心半开玩笑地指责儿子。
  “你知道,”他突然拉住芮思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搂入怀里。“我向来尊重你的兴趣,更重视你的意见。”
  白静心瞟了芮思一眼,那含笑的眼神,诡异得让她起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似乎被算计了什么?
  “当真吗?我不受控制、向来自以为是的儿子,居然亲口说尊重我的意见?”白静心娇声嗤笑。
  “今晚你若有空,可以一起吃饭。”他的态度一贯冷淡。但见识惯了他的凉薄,芮思能听出,他的语调里,有一丝异于平常的温柔。
  “跟你吃饭?”白静心轻嗤。“那多无趣!我宁愿陪客人吃饭,至少在这儿我能呼风唤雨、自由自在,好过跟我英明神武的儿子在一起,连点菜的自主权都被剥夺。”
  撇开心头那株诡异感,芮思睁大眼睛,好奇地凝望这奇特的母子――
  没来由的,她喜欢他的母亲。喜欢的理由,大概因为她落拓的言语、洒脱的举止神态,而那是芮思的母亲所欠缺的。
  龙 不再多言。他一笑置之,技着芮思走出酒店。
  “很奇怪,她竟然喜欢你。”走出酒店大门,刚踏进那部等候在酒店门口的豪华房车,他突然道。
  芮思愣住,她看不出从哪一点,他能如此肯定。
  “也许因为,”他顿了顿。“你们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低嗄地道。
  莫名其妙的言语,奇异地撼动她的心房。“是啊,因为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嘛!”她打哈哈。
  他怪异的盯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点。”低嗄地道。
  不是这点,是哪点?笑容僵在芮思嘴角,怪了,她干吗为他莫名的话,手心冒汗?!
  “我的母亲,她极端自我,从小到大我不曾见她因为某件事、某个人挂心,包括我,她的亲生儿子。”盯着她,他徐道。
  “噢……”他想说什么?借由他的母亲指控她的薄凉?
  “但相对的,她看似冷漠的情感,却给了她身边每个人最大的空间。”
  她回视他深邃的眼眸,揣测他话中的寓意。
  “所谓的空间,就是让急于拥有她的男人,永远跟她保持一段‘被动’的距离。”他的笑容耐人寻味。
  “我像令慈吗?你随时能拥有我啊,龙老板,我们之间零距离。”她媚笑,笑容却无比僵硬。
  他挑起眉,笑容更形诡崇。“也许,你搬到那幢公寓,我们的距离也许会更近一点。”
  “龙老板觉得,咱们的距离还不够近?”她眯起眼。
  “叫我阿 。”他咧开嘴。
  她怔住,浑身鸡皮疙瘩忽然冒起来――
  他他他……他的语调莫名的可疑!莫名的暖昧!
  就在芮思猝不及防的时候,他突然抱住她――
  “怎么?叫不出口?”他嘲弄。“你可不像这么含蓄的女人。”
  瞠大眼,她压抑住甩开他的举动,莫名的不自在感,惹得她心烦。“现在在车上啊……”
  “你不像会挑地点的女人。”他嘲弄。
  她深吸一口气……
  这游戏越来越难玩了!急于脱身的误谬感揪紧她的心脏,虽然从不觉得自己身陷泥淖,但是两人对话时那越来越理不清的“默契”,让她有一股越来越不对劲的直觉。
  “不过,也许我不够了解你。可能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你有不为我所知的另一面。”
  她呆住。要命了,这位龙大老板到底在暗示什么?
  男人灼热的大手紧拥住她。“有些女人很爱玩,她们喜欢扮演千面女郎,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为了让男人摸不清底细,因此着迷。不过,也有些女人不屑如此,她们扮演千面女郎另有目的。”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胸口上,突然低笑。“事实上,真正教男人着迷的不是目的,而是勾引的伎俩……”
  他嘶哑的嗓音低沉得诡异!他的拥抱太紧,紧得她几乎窒息!一股凉意示警似地一寸寸窜上背脊……
  “勾引的伎俩?”她反身,大胆的抱住他。“那不正是我的拿手好戏?”放浪调笑。
  男人眯起眼,一秒钟后,刺目的笑痕从他嘴角荡开。
  “那么你属于前者?”剔黑的眼盯住她明媚的眸子。“还是后者?”他嘶哑地问。
  “您说呢?金大老板?”荡开狐丽的媚笑,她卯足有史以来最妖娆的嗲劲。
  他抓住她的手臂,手劲前所未有的紧。“没记错的话,在你房里那一晚,你曾试图威胁我。”他低笑两声,徐徐道。
  “威胁?”她眸光闪烁。“天大的罪名阿,人家可不敢记得这种指控。”
  “千面女郎,看来你经常失忆。”他嘲弄。
  她屏住气,即将窒息时,车里的液晶电视蓦然传出一幕画面――那是龙老板手挽娇艳动人的未婚妻,春风得意地踏出知名服饰品牌的首展会场。
  “恭喜啊,何时成婚?”瞪着电视屏幕,她放松的语调,成功地挟了一抹酸溜溜。
  “你会到场?”他答得很快。
  他居然问得出口!“龙老板欢迎吗?”芮思讪讪地问。
  停了一秒钟,他果然有所顾虑。
  在他开口前,她忍不住掩嘴娇笑。“就算你同意,只怕你那美丽的未婚妻会有意见。”揶揄地,她笑各得意极了。
  似乎,渐渐看得到游戏接近尾声了……
  从龙老板的反应看来,她多虑了。
  也许她这情妇的任期,是比其他床伴长那么一些些――
  不过,看来也不会没完没了。短则数日、长则月余,她知道龙老板向来出手大方,一笔钱将汇进她的户头,之后她会被遗弃。
  而这,正是此时此刻她求之不得的命运。
  “如果你愿意,尽管到扬。”他的口气很干脆。“婚后除了假日,平时我会住进别墅。”
  笑容僵在芮思脸上。
  住进别墅?他的意思是――还要再没完没了下去,不知到何年何月,甚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将比过去频繁?
  她发呆当下,他的吻忽然落下,直接衔住她冰凉的唇。
  男人灼热饥渴的吻,直接而充满攻击性,辗转在她唇内翻搅,宣示意味浓厚的强烈占有欲,不容她稍有失神――
  很快的,她的意识被他强烈的控制欲占有。她向来不能抗拒他如魔鬼般邪恶的床上技巧,每每情不自禁同他一块沉沦,过后再深自警惕。但是今夜……
  除了性爱,她的脑子里多了一样东西,叫做烦恼。

  08
   芮思心底清楚得很,就算她能耗,即将胀大的肚子,只怕一刻也不能等!
  更惨的不止这个――
  她的老爸,纵贯线的老大邢振河不请自来,找上她的小别墅,此时此刻正坐在她的客厅里等着奉茶。她怀疑,是否那一票迷恋青龙的女人,暗地里偷扎稻草人诅咒她。
  越过站在门口的朱尚臣,她朝对方做一个鬼脸,他只能苦笑。
  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是这个报马仔通风报信,透露她的住处。至于朱尚臣怎么查到这间小别墅――
  芮思相信,以他日渐横扫纵贯线的恶势力,要查知她的消息并不难。
  “玩够了?”初会一年不见的女儿,邢振河第一句话,耐人寻味。
  瞪着父亲严肃的脸孔,她垂下脸――但事实上,他深沉的表情从来就不曾真正吓唬过她。
  “什么时候,你沾上青龙?”一开口,邢振河的语调就很严厉。
  用脚趾尖想也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瞪了一眼杵在门边的男子,接二连三被出卖,她已经懒得用眼光杀人。
  不意外,朱尚臣忧患之余,决定弃车保帅,免得东窗事发他人头不保。
  “迟早的事嘛,反正两情相悦,自然来电了!”一反往常在父亲面前扮演乖乖女的形象,她嬉笑以对,不顾一旁朱尚臣忧心的视线。
  “两情相悦?”邢振河冷笑。“据我所知,你只是人家的玩物!”叫嚣的音量很刺耳。
  她直视父亲。“你很生气吗?我以为这么做正顺你的心意,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跟‘龙天金控’合作?”
  邢振河眯起眼,沉声道:“我的女儿,就算当玩物也要有个名分!”
  “噢,名分很重要吗?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妈是你法定的妻子。”她不怕死地讥讽,然后看到她严厉的父亲瞪大眼睛――
  邢振河的表情很僵硬。他当然明白,他的亲生女儿,在指控他年轻时代的花天酒地。
  “芮思,我不约束你并不代表我管不了你。”他沉声道。一直以来,邢振河就知道他这“乖巧”的女儿,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曾卸除过武装。
  “亲爱的父亲,如果我以妻子为名约束我的丈夫,你认为我能管束他成为我的所有物?”她伶俐的反驳却一脸无辜,仿佛在叙述第三者的故事。
  这回,邢振河的脸色很难看。
  这个女儿不像慧蓉也不像他,一直以来,芮思的聪慧让他既骄傲又忿怒――因为她总能若无其事击中他的要害。但现在他实在难以忍受芮思犀利的口齿,再再指控他曾经犯过的错事――
  是,他承认对不起慧蓉,但如果时光重来一遍,他没把握不会再惹她伤心,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就是无法安定。
  “三天内,青龙不给一个交代,我会出面找他谈判。”邢振河面无表情地撂下话。
  “可以啊,你可以威胁青龙娶我,如果他肯就范的话。”芮思讪讪地道。反正朱尚臣已经完全破坏她的计划,那么,她就讨人厌到底,包括让她伟大的父亲彻底厌弃,她这个让他蒙羞的不孝女。
  “他必须给一个交代!”邢振河强调,强硬的口气宣告,一旦他插手当事人已经丧失自主权!
  垂下脸,她咧嘴叹息。当然,一旦她伟大的父亲插手,其他人只能靠边站。
  邢振河把话扔下,不等芮思回答,已经掉头走出她的小别墅。
  “充思。”朱尚臣没跟随主子的脚步,他单独留下。“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老板。”他道。
  她明白,他留下来无非为了安抚她。
  “无所谓啊,”耸耸肩,她抬起脸笑看他。“朱尚臣,其实你把一份大礼送到我眼前了。”
  愉悦的笑脸和甜蜜蜜的语言,让未尚且摸不着头绪。他眯起眼重覆一遍芮思的话。“大礼?”
  “是啊。”她笑得诡秘,完全不想对没义气的报马仔解释。
  真奇妙啊!可能她和青龙注定无缘,所以她有一个自以为是的父亲,被赋予惹人厌的使命――
  她知道,青龙经不可能给她那一厢情愿的父亲,什么捞啥子交代的。她向来横行霸道的父亲,这回可能会踢到铁板。
  不过,如果父亲勇于发挥他混黑道的蛮劲,她非常乐意助他一臂之力。
   芮思不得不佩服,她有一个天才父亲。他的确洞悉人性,否则不会选在龙老板大婚前一个月,在八卦杂志上,公开她和青龙出双入对的亲密照片――果然是个狠角色阿!
  照片上报第二天,一大早,她换上衣柜里最冶艳惹火的性感小洋装,不忘抹一脸狐丽完美的浓级,来到龙老板的办公室。
  足踏三寸高跟鞋、婀娜多姿的现身在他办公桌前,龙大老板却面无表情的迎接她到来,惹她忍不住发噱――
  她顽皮的暗想,这男人的冷静也许能将一壶沸水化成北极寒冰!
  “今天早上,我的助理把这个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见到她第一件事,他将那本八卦杂志推到她面前。
  没有乱发脾气更没有怒目相向,实在是非常上道的男人呀!因为这样,尽管他冷静的缺乏人性,她仍然考虑给他七十分的成绩。
  “噢,被拍到了吗?真讨厌呢!这样叫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啊!”她装模作样地掩嘴低呼,瞥见他嘴角冷淡的笑意。
  “既然到我的办公室就不必演戏。”他今早的眼神特别犀利,话说得特别直接。“我知道你是邢振河的女儿,之所以没提这件事,是因为我以为你跟你父亲很疏远。换句话说,我原以为,你接近我跟邢振河无关。”
  不等她答话,他接下道:“我查过,照片是他放出去的,相信很快的我就会接到邢振河的电话。”他直视她,眸光很深、语调很沉。
  芮思沉默着,闪亮的眸子染上一层雾光,从窗明几净的玻璃窗上,她看到自己沉静下来的倒影――
  说实在的,虽然是伪装,她还挺喜欢自己脸上那迷惘的、皱着眉的、无辜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眯起眼审视她的沉默,不笑的脸孔看起来有些冷峻。
  “过来。”他道,嗓音有些低哑。
  乖顺的情妇必须善尽天职,她像只小绵羊般顺从地、雀跃着依偎到金主身边。
  “你呢?除了成为我的情妇,你对我难道别无所求?”他毫不吝啬,伸手抱住依附他的情妇。
  对于女人,龙大老板可是从来不失礼的呵。
  “倘若是非分的请求,你会允许吗?”她回眸瞅住他,不忘保持可怜兮兮。
  “你越来越贪心了。”他低嗄道,轻慢的语调中有一丝不遮掩的冷淡。
  背着地,她诡秘地低笑,反身抱住男人,双臂紧锁得不能再紧。“你不高兴吗?”明知故问。
  他略推开她,似乎不喜欢这太黏稠的拥抱。“我还以为,你向来很懂分寸。”
  “就算我谨守分寸,但是你的妻子呢?你肯定婚后她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头养野女人?”她大胆反问。
  他仰起头大笑。“她一定得接受,否则不会有这场婚约。”之后若无其事地说道。
  多么无情!正因为如此,这场游戏她玩来毫不心虚!倘若他痴心眷恋,那么她也不会找上他豪赌这场戏。正因为龙大老板骨子里冷血,彼此你情我愿,他得到她的身体、她赚得一生一世的自在悠游,彼此各得其所――
  只除了肚子里那意外的小生命,将会成为她一生一世的牵挂。
  他灼热的大掌突然贴紧她的腹部,她瞬间愣住。
  “名分不是重要的东西,它套不住男人的心,如果我不要你,不会碰你。我以为你够聪明,知道拿什么套住男人的胃口。”他低嘎地道。
  这话真耳熟,她曾听得她那寡情的父亲也这么说过,只不过立场对调,她的父亲为了解释最爱是自己的妻子,于是说出这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哄诱。而龙大老板显然比她不诚实的父亲现实许多,却更坦白。
  “到头来女人一定计较名分,你是男人当然清楚。”环住他的颈子,她贴在他耳边媚俗地嗔呢,在他的暗示下鼓足勇气挺立傲人的胸脯,吊足他的“胃口”,以充分显露她“庸俗”的一面。
  “邢振河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影响我的决定。”他眯起眼,眸光因欲望而灰浊。
  “那么我呢?我也不能影响你的决定吗?”她媚颜请求,大胆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怪异的,她感觉到这一刻的自己,如同古代媚显侍主的帝妃,惹得她想笑,好不容易,她才压抑住发笑的冲动免得坏事。
  他慢慢收紧五指,英俊的脸孔咧开笑意。“你的态度跟过去不同,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千面女郎?”他低嗄道。
  她轻笑,却在他突然抚向自己腿间时,不禁倒抽一口气。“女人嘛!要的终究还是一样的。”她屏住气,保持俗气现实的格调。
  他挑起眉。“我以为,女人最在乎的是钱。”至少,他身边的女人没傻得开口要其他。
  “噢,龙大老板,”她磨蹭男人,并且佩服自己淫荡的演技。“钱当然是必须的!但是女人更需要的是爱情。”
  她娇滴滴的嗓音,被他冷淡的嗤笑声打断。“爱情?”他笑不可抑。“我很清楚男人要的是冲动!”少见的豪迈嗓音,粗嘎地揶揄坐在他腿上的女人。
  她眯起眼,佯装听不懂。“我爱上你了。”认真地直视他,说出本世纪最嚅心芭乐的谎言。
  龙 俊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所以?”
  “我可以不要世俗的保障,但我需要了解你的心。”
  他挑起眉,英俊的脸孔没有表情。
  “给我一个承诺,不管有多微不足道,只要从你口中说出。”
  “承诺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他低笑,显得漫不经心。
  “但是对一个爱你的女人而言,那是天底下惟一无价的礼物。”她冰凉的手指,以眷恋的舞步,颤抖地滑过男人坚毅的脸部线条。
  “你看起来是有那么一分认真,千面女郎。”他揶揄,睿智的眸光闪烁。
  有那么一瞬间,芮思还以为他识破了她的诡计。
  “可惜,就算是千面女郎,也还不够特别到让我改变习惯。”在她皱起眉头前他已经推开她。
  芮思屏住气,因为差一点穿帮而背脊冒汗。
  “现在是办公时间,你先回去。”他的口气变得冷淡。
  他突然警觉,自己太沉迷于在这女子身上那意外的发现。他其实不确定,街头那次偶遇是否真实。但就算让他发现一名天使又如何?男女追逐的游戏有趣的是过程,到头来,游戏结束一样变得无味。
  对于养驯的宠物,他的骨子里,有真正的冷淡和冷血。
  “人家都来了,不能陪你一下吗?”他不耐烦起来,逐客令倒下得很干脆。故作听不懂暗示,芮思更进一步恬不知耻蹭到他身边。
  “Sandy,立刻传一份‘鸿泰’的企划档给我。”他按下桌上的电话,翻脸像翻书一样快,居然对她媚颜的请求听而不闻,开始办起正经公事。
  讪讪地拉妥衣服,走前临去秋波,她站在门口殷切地回眸,像个怨妇般谆谆叮嘱:“今晚我等你……”
  他冷淡的视线扫过她一眼――
  芮思敢打赌,冷血的龙大老板,今晚绝对不会大驾光临她爱的小别墅。
   打听得东升科技的大小姐――龙大老板的准未婚妻,孙旋旋,每日间间没事干外出喝下午茶的地点与时间,芮思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备而来“巧遇”她气质高雅、出身优渥的“情敌”。
  当然,她的美丽足够掀起一阵波澜――当孙旋旋身边那群咋呼不已的“茶友”,突然间认出她的脸蛋――她们当然认得她!特别是身为孙旋旋的朋友。因为那本八卦杂志上有一张拍到她脸孔,十分清楚的侧影。
  想当然耳,她被认出后,睥睨的目光纷纷射来,她成了众矢之的。似乎每个事不干己的人,都有权利大加挞伐她这个没名没分的无耻坏女人。
  点了一壶菊花茶,她悠哉地闲闲品茗。比起那一桌仕女桌上奢侈的甜点和昂贵的复方茶,她这情妇喝茶的品味向来中规中矩。当然,这一面的她,龙老板绝对无缘结识。
  “真不要脸,居然还好意思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像这种女人,哪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对呀!真讨厌,怎么会在这种高尚的地方遇见这种人!”
  “就是说啊,旋旋,以后我们换地方好了!”
  一群自命清高的“淑女”,争先恐后发表高论,纷纷对她这不知羞耻的情妇深表唾弃。
  只见当事人,那位“孙闲闲”小姐强自镇定,极力表现她大家闺秀的气度。
  芮思正想为孙大小姐超人的“宽容”,竖起大拇指道一声赞,谁知孙大小姐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与她同室品茗――
  “我们走吧!”孙旋旋推开椅子,呼喝同伴。她养尊处优的娇容上,满是受辱和倨傲的复杂表情。呵,好戏上场了,因为芮思看到洛阳刚推开大门,急急忙忙跑进这家优雅的英国茶馆――
  “嗨,洛阳!”芮思以史上最沙哑并且性感的声音呼唤他。
  想当然耳,孙大小姐和那一班自命清高的同党,注意力此刻全都转移到她和洛阳身上。
  “抱歉,”他满怀歉意,但看得出来,因为芮思答应赴约让他十分兴奋。“我本来很早就出门了,但是凉悠突然打电话给我――”
  “没关系,我最近心情很乱,正好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一点事情。”她道,忧愁的神色,想必与脸上的浓妆实在不搭轧。
  “怎么了?”洛阳的态度,随着她忧郁的神色而严肃起来。
  她沉默片刻,凝视自己放在桌面上苍白的双手。想必此刻,她的模样应该很像漫画里面的忧郁少女吧?
  “到底是什么事?跟那个姓龙的流氓有关?”她不开口,洛阳果然很心急。他犹豫了一秒,随即握住芮思的双手。
  他温暖的大手似朋友,但收紧的力道又有微妙的含意。
  说实话,如果她真的想找个人嫁,绝对会考虑这个随时随地愿意给她温暖的男人。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芮思眼角余光瞟到孙大小姐身上。一听到龙大老板的名字,孙旋旋果然眯起眼侧耳倾听,并以狐疑的眼神瞪着两人暧昧的动作。
  “他不是流氓。”低下头,她及时掩饰咧开的嘴角。听到洛阳的形容词,她几乎忍不住想大笑,潜意识里,她觉得这种称谓应该放在她好勇斗狠的父亲身上比较恰当。
  “你还没离开地吗?芮思,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了解?那种人是不可能有真感情的――”
  “我已经有了。”模仿电视剧苦情女主角的台词,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有了?”洛阳喃喃重覆一遍,表情陷入呆滞。
  “我怀孕了,是龙 的孩子。”把话说的更白一点,她别见孙旋旋忿怒、受辱的表情,以及她身边那群三姑六婆不齿的神色。
  一阵沉默,洛阳的表情变得更严肃。孙旋旋却突然朝她冲过来――
  “不要脸!”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甩了芮思一巴掌。
  疼痛燃烧着芮思的脸颊,这一刻连洛阳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众目睽睽之下孙旋旋被她的朋友架出茶馆,免得接下来上演更丢人的戏码。
  洛阳的脸色,简直比台北的地下水沟还臭了。
  “还好我够冷静,否则明天报上的社交版头条,可能会刊出一条八卦丑闻,标题叫:两女互殴,争夺一夫。”她笑着说,轻轻抚摸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龙大老板的风流花心,不管未婚妻或床伴,好像任何女人都可以指着她痛骂不要脸。不过这一趟还是有代价,至少,龙大老板会从他的未婚妻口中,得知她这可耻的女子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种。而依龙大老板小心翼翼的程度,她这个居心叵测的情妇,任期届满之期大概不远矣。
  虽然,她本不想拿孩子当筹码,这也不是她一开始的盘算,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相信这盘死棋其实暗藏活路,因为龙大老板绝不会无聊到想要孩子,除非他在短期内转性。
  “拿掉他。”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洛阳终于开口。
  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芮思吁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跟医生约好了产检。”
  “芮思,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洛阳的口气急促,瞪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她。
  芮思沉默地凝望他片刻。她猜错了。她原以为洛阳热情执着的个性,会怜悯一个无辜、未出世的生命。
  毕竟,她还是把人性的自私看得太浅薄。也许因为爱情本就不是牺牲奉献,有时它充满无法想象的自私。
  她忘了,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发誓今生一定要无拘无束、不受羁绊,免得重蹈母亲覆辙。
  所以,不讳言某些时候她欣赏龙 ,因为他从不假爱情为名。他的游戏规则清楚明确,愿者上钩,并且能得到一笔为数可观的报酬。
  “不可能的,”若无其事地整理压皱的裙摆,她微笑着说。“孩子是无辜的啊!我怎么忍心杀掉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那会被老天爷诅咒的。”嘴里说着连续剧里苦情女主角会说的芭乐对白,只不过现在的她笑容满面。刚才的忧郁一扫而空,反正现在孙旋旋已经走人,她可怜兮兮的伪装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但是那个男人根本不会负责――”
  “也许吧,但是一个‘情妇’能期待什么呢?”离开茶馆这刻,她的心情其实很好,因为任务已经达成了。
  洛阳错愕地瞪视她的转变,不解她突如其来的愉快。
  芮思转身走出茶馆。
  她小小的利用了洛阳,让孙旋旋得以将话带到龙 耳边,虽然对洛阳有点小愧疚,但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绝不会扼杀一个小生命,不管她需不需要孩子的爹都一样。
  孩子是孩子,生命自有他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09
   事实上,今天下午芮思真的跟医生约好了产检。
  只不过时间还早,她心情愉悦地晃到妇幼医院,看到一群准母亲和准父亲们正在等候检查。
  医院的长椅上,还有三名落单的年轻女孩。
  她们是那么的青春呵!但清秀的容颜上有忧郁的懵懂,似乎有无限的重量压在她们纤细的肩头。那三张苍白的脸孔上,写满了对于人生的不安与惊疑。
  “她们是未婚妈妈。”熟悉的声音,小声地自芮思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有些惊讶在这里看到白静心。“白阿姨?”
  “我们又见面了。”白静心对着芮思微笑。
  芮思望着一身简便套装的白静心,对于这位独立自由的女性仍然充满好感。“我们每一回见面的场合,好像都很特别。”她笑着回答。
  “的确如此,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白静心愉悦的表情十分丰富。
  芮思很自然与这位和善的长辈聊起天。“我以为这些女孩只是来做例行检查。”她们实在太年轻了!
  “我在中途少女之家做义工。”白静心微笑着说,然后温柔地转移视线,凝视那三名垂头丧气的少女。“这些孩子有懵懂的过去,但人生便是如此,没有对比便无法成长。希望她们的未来能更正不幸,不再走那条仓皇阴暗的蹇路,而不是自甘堕落或者愤世嫉俗。”
  “白阿姨,我好喜欢你!”芮思咧开灿烂笑容,很大方的表达。
  “噢,我也好喜欢迷人的女孩。”白静心主动握住芮思的手,眼角浮现深刻笑纹。“不过,我想我那伟大的儿子,恐怕比我对你更着迷。”
  “只要是女人,我想龙大老板都有三分兴趣。”她眨眨眼大胆地说。
  白静心仰头大笑不止,招来周遭人们好奇的眼光。“这可不一定,孩子,据我所知,我那冷血的儿子向来是个地道的木头。”
  “咦,那可跟我认识的男人不一样,也许我们谈的不是同一位。”她耸耸肩。
  白静心再一次笑不可抑。
  “你呢?孩子?你到这里不会只因为经痛问题吧?”她顽皮地朝芮思眨眼。
  芮思忍不住笑出声。“我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可以跟这名幽默、聪明的自由女性完全坦白。
  “噢,这可麻烦了!不但要注意吃、注意睡、注意运动,还不能躺着赖皮!”白静心似笑非笑,睿智的眼眸凝望着芮思。
  芮思突然发现,她与龙 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儿子知道这件事吗?”白静心敛起笑容,温和地问。
  “也许,这一刻他已经知道了。”
  “我想你肯定比那几个坐在长椅上的孩子,还清楚自己的盘算。”白静心再次微笑。“不过,我可不确定我儿子的想法了,从小到大,他总是不受人控制的。”
  “这就比较像我认识的那个男人了。”芮思垂下眼微笑,跟这位聪慧的长辈像朋友一样谈天。“但是他的想法并不重要,也许他的做法才会影响我一辈子。”她促狭地笑语。
  白静心挑起眉。“据我对我那伟大的儿子,浅薄的了解,他只怕会快刀斩乱麻――”她顿了顿,唇角咧开一抹神秘的微笑。“在他来得及思索之前。”最后补充一句。
  “唔,我想也是。”芮思轻吁。她确定的是,龙大老板绝对会挥刀不眨眼。
  “但是别忘了,我那精明的儿子遇到出乎意料的状况,绝对会要求对方付出代价。”白静心的神情略为严肃。
  “我猜到了。”芮思明白,白静心指的是孩子。
  她曾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所以她在一周前已经办好赴美签证,如果情况失去控制,她只好当一只鸵鸟一走了之。
  白静心敏锐的视线投注在芮思出神的脸孔上。
  “孩子,任何母亲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精明过头,但情况实在非我们所能控制的。如果遇到麻烦,你知道到哪儿找我。”白静心慈祥地道。
  “中途少女之家?”
  白静心笑了。“不,是金色豪门大酒店。”
   白静心果然是一名聪慧的母亲,她已经预先料准自己的儿子会有什么反应。
  当天晚上,龙 并没有出现在小别墅,而是在第二天早上,将她“传唤”到龙天金控,在他那冷硬奢华的超大办公室内召见她。
  “你怀孕了?”开门见山,他站在一面防弹玻璃镜前,面无表情地问她。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反正龙 已经有答案了。
  “这种消息我不喜欢从第三者口中听到。”他接下道:“如果你先让我知道,也许对你,我会有更好的安排。”
  她垂下眼,轻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即使我的未婚妻知道这件事,对我们的婚事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打断她的话,陌生的眼神有冷淡的距离。“我并不欣赏喜欢耍诡计的女人,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芮思抬起眼望他,咋舌地发现这男人眼底迅速转换的冷淡星芒,陌生的程度甚至让她怀疑,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亲密关系只是幻觉。不过他说的真好!感谢众神赐给她的灵感扮演一名工于心计的女人。
  “那幢别墅归你,同时你会收到一本存折,里面有三千万现金。我已经安排好时间,明天早上十点司机会送你到医院,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他简明扼要,如叙述公事。
  芮思屏住气。不必问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倒抽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孩子!没想到你这么无情,居然要亲手扼杀自己孕育的小生命?”充满感情的控诉告一段落,她真佩服自己,在这种场面下,还能把事先背好的台词感性地道出。
  他笑出声,英俊的脸孔却没有丝毫笑意。“也许,我喜欢孩子,但是我的妻子不会喜欢非她所生的孩子。”
  他的话十分赤裸,简直可以说是无情。
  “你爱她?”她像小媳妇一样颤抖地问。虽然仍是巴乐台词,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对这答案真的感到好奇。
  他咧开嘴。“当初你拿龙纹金箔到这里,要求的只是做我的情妇。如果当时你一开口就要求我娶你,也许我会同意。只可惜,善耍诡计的女人,时常会错失良机。”
  “孩子是无辜的啊!你怎么忍心杀掉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那会被老天爷诅咒的……”她如泣如诉,重复昨天在茶馆里神圣的芭乐语。
  “好聚好散是我的原则,你向来聪明,不要愚蠢到做傻事坏我的规矩,否则什么都要不到。”他别开眼,冷淡如叙述家常便饭,同时抬手看表。
  好聚好散!好不容易,她终于等到她要的答案了。
  “但是我爸他希望――”
  “你和你父亲多余的希望,都不会成真。”他匆促地打断她,不想再浪费时间解释。
  一分钟后,芮思被请出龙天金控大门。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切断与她所有的联系,相信就连信用卡账单都不会寄到她眼前,以免留下证据。
  而她精于算计的父亲,一旦知道事与愿违,肯定会将她永久逐出家门。
   芮思没有在隔天早上十点前开溜。
  这天早上她打扮得很朴素,脂粉未施,惹来龙大老板的司机疑惑的眼光。之后她毫不反抗地上车,让司机将她载到医院。
  进手术房前,一名与她衣着打扮相仿、同样蓄着一头长发的女子,在门口与她擦身而过时,两人互换眼光。
  五分钟后,长发女子从医院侧门出走,搭上一辆早已等在门外的银色小跑车。
  “很高兴,你能信任我。”白静心坐在她的银色小跑车上,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
  “我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了。”芮思听了一口气,脸上却挂着笑容,尽管她因为紧张过度,心跳仍然很快。
  白静心咧开嘴。“二十分钟后娜娜就会动完手术,然后悄悄离开医院。对她来说金钱比生命可贵,挺着大肚子可不能再到酒店工作。”她接下道:“我不得不说真是千钧一发,如果临时找不到替身,我的宝贝孙儿就要不保了。不过这孩子这么命大,将来一定有出息!”
  昨天晚上,芮思临时打电话要求帮忙。如果不是白天遇见白静心,她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逃亡。但芮思心底明白,以龙 干净利落的行事手段,仓皇逃避绝对不是一个好方法。
  芮思勉强咧开嘴微笑,然后闭起眼叹息。“我无法伪装成苍白的病人,再度回到别墅!”眼前这是她最担忧的问题。
  “既然你已经达成让他彻底讨厌你的目的,就已经不需要再回去。逃开吧!反正我那精明过头的儿子以为你动完手术,接下来就算你出走到北极,他也不会在意的――至少目前,他以为他不会在意。”最后两句话,轻得像喃喃自语。
  “也对,龙大老板现在的确急着跟我撇清关系。”白静心的话,让芮思开始放松。
  白静心侧目望了芮思一眼。“虽然我能猜到你的目的,但是,我仍然想不透,如你这般女子,其实能轻易获取男人的承诺,只要你愿意坦露出真性情,尽管那个男人是我那自以为是的儿子。可是‘她’又何必大费周章,让一个女人皆动心的男人厌弃她?”
  白静心幽默地以第三人称,陈述她心中的疑问。
  芮思笑出来,这位聪慧的长辈不但尽心帮助她,还总是逗她发笑。“我以为我们彼此了解,白阿姨。”她打哑谜。
  但她猜测,以白静心的聪敏,半秒钟之内就能解开谜题。
  果然,白静心开心的笑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孩子。”她顿了顿,等芮思的目光移到她脸上时,她秀气的眉毛慢慢挑起――
  “自由诚可贵,代价却很高!尤其当你面对的,是一个精明过头的男人时,千万千万,要小心保护自己的伪装啊!”
  阳光下,银色小跑车快速驶向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避风港――白静心的私人公寓。
   三个星期后
  坐在机场的候机室,李凉悠将报纸递给好友――
  “世纪婚礼筹备得差不多了,不过你大概无缘得见这场盛会。”她似笑非笑地瞪着好友,邢芮思。
  “想当然耳,商业精英龙大老板,是绝对不会让记者失望的。”芮思对报上刊载的“龙、孙府”大喜报道没有兴趣。
  这三个星期以来,她自由得有点无聊。她想,也许因为无所事事的关系吧!凡人总该有一份正当职业才行,不管是不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你确定要这样落跑,确定你要的就是如此了?”李凉悠的笑容敛起,深思地凝望好友。
  “再更正一次――最后一次――我不是落跑,我走得十分自在,愉悦得脚步无比轻快。”芮思咧开笑容。
  直到目前为止,她很满意这样的结局。
  白静心提供的庇护所,帮助芮思逃过盛怒中的父亲,不必面对他可怕、无理的责难。她并且运用丰沛的人脉,替芮思神不知鬼不觉地订到机票,让芮思得以暂时离开这纷扰的台北。
  “芮思,说真的,我永远不能明白你的想法,因为你的幸福,跟我对幸福的定义有太大的不同。但是我祝福你,而且希望你的幸福一直长伴左右。”李凉悠真心诚意地祝福好友。
  “亲爱的凉悠,谢谢你的祝福,相较于你的认真,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啊!”她皱皱鼻子,笑看好友脸上莫可奈何的表情。
  “也许吧,这就是人生。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将碰上什么样的人,更永远无法掌握对方的想法。”李凉悠喃喃自语,她的眸光迷 ,一抹淡淡的雾色笼上她忧郁的黑瞳。
  “唉,快乐起来吧,孩子!”充思做一个鬼脸,永远保持着好心情,她是轻快的旅人。“你的忧郁常常让我担心,如果你觉得人生不快乐,那么就跟我一起去旅行吧!”
  李凉悠摇摇头,她沉静地微笑。“我不喜欢旅行,因为我不喜欢说再见。”
  好友的话,莫名地触动芮思的心弦
  “嗯……我想,没有人喜欢说再见。”她不得不同意。
  但是,除了凉悠和亲爱的白姨让她难舍难分外,她没有必须说再见的人啊!
  要怎么说再见……
  她想,那永远不会是她的问题。

  10
   四个月后.上海南京路购物商城内的书店
  阳光很灿烂,芮思终于找到离开台湾后的第一份工作,在上海市南京路商城内的书店打零工。“老周,我来接替你的工作了。”芮思笑眯眯地接下晚班工作。
  在上海这个新旧文化兼容并蓄、极看重地域观念的国际大都会里,她住了两个月之久,活得十分优游快乐。
  老周赶着下工,一脸笑眯眯的。晚上还得陪老婆孩子吃饭哩!他可是个地道的上海好男人。
  等老周离开书店,芮思接手管理收银台,先整理一整天下来累积的现金,再细分科目登记在账簿上。
  她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时数短,她不会感到太累。
  之前漫无目的到处旅行,直到两个月前在上海落脚,她才找到这份比较稳定的工作,除了看店外,帮书店处理繁琐的账目是她主要收入,想必“算账”这项专业能力,会是她未来“养家糊口”的保障。
  虽然白姨每周一次的长途电话里,总是叮咛她要多休息,每个月还固定汇款到她的户头,但她一毛钱也不曾动用。不过,如果有一天落魄潦倒,她是绝不反对使用那笔钱的。
  也许,等到预产期将至,她会回到熟悉的台湾吧!毕竟一个人再待在上海,刚生完孩子,可能还得自己下床煮饭,那会是一件多辛苦的事啊!
  一名高大的男子走进书店,打断芮思漫不经心的乱乱想。男人一身笔挺西服,吸引站在店内看书的女性们纷纷回眸注目。
  “小姐,我要这本杂志。”男子走到柜台,准备结账。
  “好的。”芮思轻快回答,立刻刷妈。
  男子抬起头,那是一张极英俊的脸孔。
  “十五块钱,先生。”芮思保持礼貌,双眼平视对方。
  男子微微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盯住尚思素净脸庞,仿佛发现奇景。
  “先生?”
  男子咧嘴一笑,终于动手付账。“小姐,你长得很美。”
  “谢谢。”芮思微笑,把零钱找给对方。
  对于男人的花言巧语,她向来能保持无动于衷的冷漠,即使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师哥。不过这个男人大概眼睛脱窗,居然跟一个大肚子孕妇搭讪!虽然她站在柜台后面,圆滚濠的肥肚子不是很明显就是。
  利人隽没有收回零钱,反而把一张私人名片推到芮思面前。
  “考虑换工作,可以打电话给我。”他低沉的嗓音有一丝暧昧。
  芮思笑眯眯地收下那张白金名片,等男人一转身,她美丽的五官立刻挤成一张鬼脸――因为她生平最讨厌这种轻浮的家伙了!
  利人隽一路往前走,直到街角突然停下来。
  一名男子站在街角转口,似乎已等候多时。他修长的手指挟着半支燃着火星的烟蒂,深邃的目光投射在不远处的书店。
  “我以为你明天才到!阿介那个白痴,连时间都会搞错!”利人隽挑起眉,瞪向好友注目的方向。“那女人很美,是吧?”嘲弄道。
  龙 终于别开眼,顺手捻熄烟蒂。“走吧!”
  “对她有兴趣?”利人隽咧开嘴,笑看挚友阴沉的脸孔。
  龙 没有回答,他头也不回地径自掉头而去。
   晚上九点,芮思锁上书店大门后,愉快地拎着小包包,慢慢走回她在南京路附近巷道内租赁的小公寓。
  从台湾出发后,她自由自在的旅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两个月前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而告一段落,如今,再过四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夜色深了,她虽然疲倦,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挺着日渐肿大的肥肚子虽然很累人,但只要想到可爱的孩子,血缘和亲情的召唤果然有无与伦比的威力,沉重的大肚子居然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美丽的上海,夜景十分迷人。商城附近有全上海最红火的夜店,耀眼的霓虹灯闪烁,这附近几乎整夜不打烊。芮思仰头观望星空下的霓虹,不止一次惊叹这美丽的人工奇迹。这座城市真的很美,身边没有朋友一起分享,是一件遗憾的事。
  “唉。”她轻声叹息。
  “孕妇叹气,容易对胎儿有不良影响。”
  熟悉的男性声音在耳旁回响,一开始,芮思远以为是幻觉。她站在原地发呆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
  她看到一张面无表情、却又极端深沉的男性面孔。
  龙 阴阒的脸色,只能用复杂两个字形容。
  那一瞬间,芮思站在人潮熙来攘往的南京路上,完全没有真实的感觉。
  “先生,你在跟我说话吗?”两秒钟后,她以完美的声调,波澜不惊地微笑华询。
  这优美的声音,听起来真是纯洁无瑕啊!比起六个月前那个美艳绝伦、嗲声嗲气的Lily,当然有天差地别的不同。只不过当时的她游刃有余,而此时此刻,她全身是僵硬的、呼吸是停滞的。
  “充斥夜店的南京路,很少有孕妇闲逛。”他徐道,幽暗的双眸紧紧盯住女子的眼睛。意即是,一个孕妇不该在这“是非”之地没事游荡。
  “噢,”她保持贤慧的笑容和风度。“谢谢您的关心和提醒,已经很晚,我的确该回家了,我老公还在家里等我呢!”说完话,她优雅地转身,以和缓的步调如常行走。
  “你是台湾来的?”他的声音就跟在她身后。
  “Vu-Z。”芮思立刻否认,以这两个月学来的半调子吴侬软语上海腔。
  某人胸腔发出沉郁的闷笑声。
  芮思忽然想起来,白姨曾经说过她是上海人,小时候在家里最常讲的就是上海话,她跟儿子之间有时也会以家乡话交谈――也就是说,龙大老板绝对能分辨地道的上海话。
  芮思屏住气,必须很用力才能压抑住自己想逃跑的冲动。她只能说服自己,就算用跑的,以她挺着肥肚子的不便身躯,一人跑也肯定是两人慢!
  “小姐是上海哪里人?”他闷着声问。
  “上海南京人。”真正的上海话她也只会哈拉那两字,接下来只能讲标准话仿上海腔,听起来简直怪腔怪调。
  “嗯?”他厚实的胸腔再传来一阵闷雷声。
  他低沉的声调,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我是说,我是上海南京路的居民,先生,请问您有事吗?”她索性停下来,转身面对他。
  她打赌,自己素妆的脸孔虽启他疑窦,但同样的,龙 不能确定她是谁。否则以龙大老板对女人的耐心,她不认为他有兴致陪她玩游戏。
  这般天涯海角还能遇见他,她相信,只是巧合的倒霉。而他,莫名的偶遇虽让他有疑惑,但疑惑就代表不能百分且肯定。
  龙 停在她面前,双手插在笔挺的西装裤袋内凝视她。他健美的身材以及英俊的五官,引来不少夜游美女的注目礼。
  然而龙 的目光,一径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片刻后,他深沉的眼眸微微眯起。
  “先生?咳,先生?”她的声调微扬,无法保持轻柔。因为他的注目让她不安。
  半晌,龙 的视线回到她脸上。他眸中闪烁的光芒迅速而且奇异地转换,似乎有某事正困扰他……
  “抱歉,你跟我的――我的朋友,长得十分相像。”他的嗓音异常嘶哑而且低沉。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终究不是她。”芮思的唇角,勾出一道僵硬、充满距离的完美弧线。
  他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在思索什么关键问题。
  “对不起,请你不要跟着我了,免得我老公见了误会,他要是吃醋就不好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转身后,笑容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凝固。
  这一回,芮思终于不顾一切,拔足狂奔。
   浦东最高档的六星饭店内,一名坐在观景窗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浦西外滩的景色。坐在男人对面的男子,好整以暇地伸着懒腰,英俊的脸孔含着一丝促狭味。
  “你的意思是,完全没有出境纪录?”
  “台面上是如此。”坐在龙 对面的男子回道。
  “台面上?”龙 没有表情的脸孔,显得冷峻。
  利人隽笑得暧昧。“浩南在台湾追到一个有趣的线索。”
  龙 挑起眉,没有吭声。
  昨夜他动用关系,调查在南京路遇见的那名身怀六甲的女子――倘若他当真以为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巧合,那么他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可惜这两个形容词都绝不适用于他。
  “白姨近期内,曾经前往美西?”利人隽似笑非笑地问起。他明知道,白静心已经数年不曾离开台湾。
  “把话说清楚。”龙 无动于衷的脸色,渐渐阴沉。
  对方越急,利人隽越是从容以对。“下回我到台湾,一定要请教白姨最近又认识什么大人物,居然有偷天换日的本领。”他低笑着嘲弄道。
  龙 的脸色很难看。
  “不过话说回来,”利人隽喃喃低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能预先料到这点,我实在佩服白姨的智慧。”
  龙 的视线从好友脸上移开。他冷锐的眸子,覆藏寒星。
  一切疑点慢慢连贯,线索一个一个串起。虽然他仍然难以置信,向来率性的母亲为了一名仅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大费周章――
  倘若那冒名顶替出境的女子当真是“她”,那么他昨夜看到她突出的腹部也不必大惊奇。
  他那天性豪放的母亲,肯定在她入院之前已经插手,那名走进手术房的女子,当然不会是邢芮思。
  “啧啧啧,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孕妇。”
  利人隽意犹未尽的惋叹,遭来好友利刃穿心的杀人目光。
  事实上,真正让龙 想杀人的是――他居然无法洞悉她的企图。
  如果她当真是他一向所认识的,那名烟视媚行、擅耍心机的女子,那么,为他怀胎六甲的她大可借机开口,再次要求名分,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强迫她拿掉孩子。
  龙 深沉的眸子掠过一道冷星。
  她可以善用以往的把戏,装无辜,装可怜,或甚至烟世媚俗,以勾引他的注目――她没必要装作不认识他。
  整个状况绝对隐含某种诡计,那女人在玩一种他前所未见的游戏――
  而他,似乎该死的被蒙在鼓里。
   逃逃逃、逃逃逃……
  第二天一大早,芮思排上候补机位,搭乘早班飞机从上海仓皇逃离――
  上飞机前,她早已决定好目的地。她只能回到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台北。
  她想,在这青龙羽翼看顾下的城市,也许反倒是最安全的庇护所。就像白姨的公寓一样,她第一次逃开时,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躲在龙大老板生母的住处。
  在中正区喧嚣的武昌街一角,她在市场附近租了一间旧式公寓,然后,在怀孕的第八个月,她的儿子小岩,已经迫不及待提早来到人间。
  接着坐月子的生活乏善可陈,整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又吃,白姨和凉悠两人非常努力的,轮流把她喂成一只小肥猪。
  很幸运的,她的体重在两个月内回复旧观,并且找到了产后第一份工作。
  她不得不工作,因为现在她有一个儿子得养。反正该避风头的时间早过,在上海相遇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旧事,她不认为龙大老板忙于赚钱的脑袋,有空记得这档于芝麻小事。
  “嘟嘟――”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这一个月来,她平均每天会接到十通以上的内线。
  “您好,这里是会计部――”
  “芮思,替我泡两杯咖啡进来。”她英俊年轻又多金的新老板,温柔斯文的在电话另一头吩咐。
  “是。”她简单利落的回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泡好了咖啡,她板着脸空出一手敲总经理室的大门。
  “快进来。”言智扬非常主动地走到门边,替这位助理小会计开门。
  “言总,咖啡来了。”放下托盘,芮思转身就走。
  “等一下!”他提出邀请,热烈的眼神几乎黏在芮思身上。“这里有两杯咖啡,你跟我一起喝吧。”
  芮思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这位青年才俊对自己的好感,只不过今天他似乎特别大胆,居然在办公室内公然开口邀请她一块儿喝咖啡?
  “很抱歉,言总,我喝不惯咖啡。”她虚与委蛇,不苟言笑。
  开玩笑!自从到这间公司上班以来,她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每天梳老处女包头、把自己包得比粽子还紧,好不容易塑造出道貌岸然的形象,就是想避免麻烦。如果跟总经理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她辛苦的伪装岂不是立刻破功了?
  “那,那不然你陪我聊一下天好了。”言智扬英俊的脸孔保持笑容,丝毫不受挫折。
  “聊天?”拖得长长的音调,以表明她的“古板和保守”。“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空陪您聊天。”微眯起眼,她相信此时此刻自己古板的表情一定很讨人厌。
  没想到言智扬根本不在乎。“那么等你下班好了,下班后我要你陪我――”
  “很抱歉,言总,下班后我要赶快回家煮饭、洗衣服、带小孩。”她很高兴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的像一块冰,并且乘机透露她“还有小孩要带”的事实。
  “如果是为了公事也不行吗?”言智扬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不清楚,仍不改热情的委婉提议。
  芮思怀疑,她这个钻石级的单身汉老板,是否对老处女打扮的女子特别感兴趣?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应该以火辣辣的性感女神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公事?”她讪讪地问,十分提不起劲儿。下了班,她还要赶回去瞧她的亲亲小儿子呀!
  “是啊,今天晚上有个应酬,我临时推不掉,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
  “您可以请‘美艳’的秘书李小姐帮您。”
  言智扬露出笑容。
  芮思发现,这男人有一口好看的白牙,还不十分讨人厌就是。
  “李秘书一星期前已经到美国出差,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她再‘美艳’也帮不上忙。”他笑道。
  的确,芮思想起,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李秘书了。
  “如何?帮我这个忙,应该不算为难吧?”言智扬聪明地放缓口气,不再显得急切。
  芮思欲言又止,拒绝的话变得很难说出口。人家做老板的都低声下气的开口求她,就算她再“冷酷”,拿薪水的人恐怕也没理由拒绝。
  好吧,就看在言智扬还挺有幽默感的分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次
  反正他的理由很正当。就算发现这个老板想占她便宜,那么她马上换一个工作就成,总而言之,这件事不会太伤脑筋的,是吧?

  11
   还好晚上有恩 ――她的室友,帮她照顾小岩,芮思才能放心走开。
  下班时间一到,言智扬果然准时在公司大门口等她,当芮思坐上他那辆黑色进口高级跑车,站在大门口的同事虽不敢指指点点,仍免不了窃窃私语。芮思相信,明天一大早八卦消息就会传遍全公司。
  “想上哪儿?”
  芮思皱起眉头。“言总,我们不是该去应酬吗?”眯起镜片后的双眸,充分表露她的不信任。
  “我的意思是,我们总该先吃饭吧?”他笑着回答,丝毫不以为忤。
  “应酬不就是吃饭局吗?”她可没心情开玩笑。
  “今晚不是一般的应酬,情况有点特别,那是一场晚宴派对,入场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以后。”
  “那么,我穿得这么古板恐怕不适合那种场合。言总可以考虑找其他女同事充场面。”她相信,其他女同事们会趋之若骛。
  “我觉得你穿这样很好,不管你怎么穿都很美。”他微笑着道。
  趁芮思还来不及回答前,言智扬已经跌下踏板,跑车立刻驶离公司大门。
  芮思懒得再争辩,反正他高兴就好。
  车子开到台北市中正区一家非常有名的鱼翅餐厅,这里出没的大都是政商名流,大门前的少爷忙着泊一整排停在门口的高级进口房车。
  “吃得惯这里的菜吗?”点菜的时候,言智扬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芮思。
  “吃不惯。”她一本正经地答。废话,谁没事吃鲍鱼、鱼翅啊?
  “没关系,多吃几次就习惯了。”言智扬笑着答。
  她不得不佩服他耐性十足。“抱歉,言总,刚才忘了告诉你,我吃素。”她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再下一城。
  言智扬终于愣了一下。“呃,我记得这里可以点素菜的。”他连忙吩咐服务生送来一客素套餐。
  好吧!她服了他的耐心和好脾气。虽然不喜欢他的殷勤以及稍嫌肉麻的热络,看在这人一直彬彬有礼的分上,芮思不再为难地,等套餐上桌后她自顾埋首猛吃。
  “你的食欲很好。”
  “嗯,我一向吃的比男人还多。”她夸下海口,并且决定再来一客,以恐怖的吃相吓退他。
  但,显然的,他笑眯眯的脸孔,摆明乐于见到她狼吞虎咽的丑模样。
  弄不懂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也懒得弄懂,芮思无聊地拿刀叉翻搅盘中的食物,不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还需要再来一客吗?”言智扬好脾气地问。
  “不必了,我发现这里的菜不合我的胃口。”她冲着老板大人假笑。
  “那下回换家餐厅好了。”他慎重地把她的话当真。
  这让芮思忽然觉得,自己的表现像个坏巫婆。但夹缠不清的麻烦向来是她最怕的负担,也许她该考虑换份新工作了。
  “真的不合胃口,等一下我带你到别家餐厅去吃。”他温柔地道。
  “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芮思回他一个笑容。反正已经决定换工作,就没必要再当坏人了。
  言智扬瞪着她的笑容看呆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伸伸舌头,表情与方才截然不同。
  女性化的模样,让言智扬更为惊艳,他屏息地道:“没有。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很美。”
  看得出来言智扬无药可救,但她没有把他的关爱放在心上。当初洛阳的深情对她而言是负担,如今言智扬的多情,一样是不能承受之重。
  言智扬的表情温柔,他误解芮思的笑容。“也许有点唐突,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言总?”低沉的男性化嗓音,突如其来打断言智扬尚未说完的话。
  但言智扬的错愕比不上芮思,因为这深沉的嗓音实在太熟悉了――
  “龙先生。”言智扬几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任何人都能从言智扬的肢体语言窥见,他对眼前这位“龙先生”的尊重。
  龙 按住言智扬的肩头,冷峻的脸孔咧开一抹笑痕,冷锐的视线却停留在言智扬对座的女子身上,嘲弄地凝视芮思全身上下古板的衣着打扮。
  “女朋友?”龙 粗嘎地问。
  他诡异的腔调低沉得可疑!芮思感到自己的颈于僵硬异常,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凉飕飕的冷风,从她的后颈一路吹到尾椎骨。而该死的言智扬,他竟然微笑不语,十足十的暧昧。
  “小心了,智扬,美丽的女人最难以捉摸。”这话,龙大老板是对着芮思说的。
  “言总,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芮思突兀地站起身,径自推开椅子,顾不得言智扬错愕的眼光。
  台北市这么大,她居然这么“好运”遇上他――她打算躲一辈子的男人。可以的话,今生今世她本不想再同他见面。
  “呃,时间是差不多了。”言智扬礼数周到地跟龙 握手道别。
  “幸会了,邢小姐。这是我们――分手二十四个月后第一次重逢?”龙 朝芮思伸出手。他故意语焉不详的嘲弄,惹来言智扬讶异的眼光。
  硬着头皮,芮思皮笑肉不笑地与他握手道别。“幸会,龙大老板,真的好久没见了。”不过是偶遇罢了,她有的是风度,反正过后就可以笑着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更何况这回她没大着肚子,根本不必心虚躲他。
  “你变很多。”龙 低声地道,深邃的眸光停驻在她保守的高领衫上。
  “是啊,疗伤止痛,变丑了在所难免。不过我看龙大老板仍然过得顶好,想必新婚很愉快吧?”她愉快地提醒他的凉薄。
  龙 英俊的脸孔,没有浮现她预料中难看的神色,反而咧开一抹笑痕。“新婚?邢小姐在台北,难道没注意去年度最大的社交版八卦新闻?”
  芮思怔住。她错过了什么?
  转过头,她看到言智扬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困惑。
  “孙大小姐不屑下嫁多金却风流的‘金控’少主,那是去年度全台北市最大的新闻,邢小姐不曾有耳闻?”他撇开嘴,好心提醒她。
  风流?她没记错的话,龙 最在乎形象,向来很爱惜羽毛。尤其在媒体面前他向来谨言慎行。
  “咳,”言智扬插嘴。“龙先生的事业很大,集团里有女性职员仰慕,是很难避免的事。”他插嘴的原意,是希望尽快结束两人对话。
  “噢,大概那阵子我工作忙,没时间注意这种八卦消息。”她随口敷衍,掩饰她不在台湾的事实。那位“女性职员”莫非指方雪儿?情况诡异得离奇!她相信龙 是只狡猾聪明、绝不吃窝边草的兔子,这种事如果会发生,早就纸包不住火。除非,是龙大老板“想”让它发生。
  但是,为了什么?莫非他突然对孙大小姐失去胃口?依他换女人如换衣的行径推断,这也并非不可能。
  “‘身体虚弱’的情况下,还拼命工作?”龙 笑得暧昧。“如果缺钱,你大可以动用银行户头里那三千万。”
  三千万!
  芮思感到全身血液一下子从头上抽离――
  老天,她居然忘了龙大老板给的那笔三千万“遮羞费”了!
  她该三不五时花用那笔钱――不管是捐给慈善团体或救济非洲难民都好,她该在一个月内把那三千万花光光。
  随着两人对话越深入,言智扬的神色显然困惑到极点。“芮思,你跟龙先生很熟吗?”
  “以前见过几次面。”她转向言智扬,感谢他解救自己。“言总,时间快来不及,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言智扬低头看了下表。“是啊……”
  “那我们快走吧。”她轻快地说,仿佛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径自转身走开。
  走出餐厅时,她直觉大后方似乎有道芒刺在背。
  “我没想到,你会认识龙先生。”言智扬追上来问她。
  “我刚才说过,我们只见过几次面。”她很快回答。
  看得出来言智扬仍有怀疑,他闪烁的眼神看来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在他开口前,芮思先一步绕过言智扬那辆高级跑车。
  “芮思?”瞪着她径自走到马路边伸手招徕计程车,言智扬愣在自己的跑车旁边。
  “我突然肚子痛,言总,大概是餐厅的食物不卫生,我看医生去了。”她头也不回地上车,留下言智扬错愕地站在餐厅门口。
   她不喜欢这三番两次的“偶遇”。
  虽然间隔时间非常长,但生命中能与同一人偶遇数次,这太频繁的巧合让她难免心生“恐惧”。是啊,恐惧。虽然她相信有“命定的缘分”之说,但她更坚信这种诡异的巧合绝对是孽缘。
  不过,考虑到她亲爱的乖儿子,这回好像无法跳上飞机逃得太远,除非躲到南部乡下去种田。不过,现在没有怀孕的她其实看起来很正常,逃走似乎显得太大惊小怪了。
  倒是赶紧换个工作是真,免去言智扬如蜘蛛网一般,一天十来通电话的苦苦纠缠,至少是目前最迫切的事。
  “妈咪?”不满两岁的儿子,肥嘟嘟的脸蛋贴在她的大腿上,皱着眉头抗议发酸的小肥腿。
  “小岩乖,等妈咪找到工作,就带你去动物园玩。”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儿子出门找工作,虽然芮思明知道带着儿子面试,找到工作的机会实在不大。
  不过恩 无缘无故失踪,没人帮她照顾小岩,所以她也不急着找到工作,休息一阵子,跟亲爱的儿子黏在一起相亲相爱也挺不错的。
  “熊熊!”小岩一听到动物园三个字,立刻兴奋起来。
  看到儿子这么高兴,芮思决定今天不再浪费时间找工作。“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熊熊吧,耶!”
  “耶!”小岩狗腿地附和。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这么优良的基因一定是遗传自她。
  于是她牵起儿子的小肥手,母子两人到面包店买了三明治和果汁,找到附近的捷运站,准备一起快快乐乐远足去。
  “芮思?”
  刚牵着儿子的手打算走进捷运站,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言总?”乍见言智扬,她愣了一下,然后颇镇定地微笑回应。
  “你递出的辞呈我还没核准,为什么不到公司来上班?”他的口气不是质问,倒像有满腹委屈。
  “言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她微微笑转移话题。
  “公司午休时间,我出来吃饭。”他惊艳于芮思截然不同的轻便打扮!一袭粉蓝色洋装,将她美丽的容颜衬托得如初春清新的花朵,直到她身边的小小孩不耐烦地发出嘟囔抗议声,他才移开恋恋不舍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视线停留在小岩身上。
  芮思这才发现,这里离公司真的很近。“噢,小岩乖,快叫叔叔。”
  “叔叔……”聪明的乖儿子果然听话。
  “嗯,很乖、很乖,跟叔叔说再见喔!”抓起儿子的小肥手胡乱挥一挥,她牵着小岩走进捷运站。
  “芮思!”言智扬不死心地追进来。“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到公司上班了?”
  “言总,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儿子要带啊――”
  “我可以陪你一起带儿子!”他拉拉西装领带,严肃地道。
  “啊?!”她没听错吧?
  “小朋友,你想去哪里玩?叔叔陪你。”他蹲在小岩面前,和颜悦色地问。
  老天,她被打败了。
  小岩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瞪着这位“入侵者”。他向来习惯跟亲爱的妈妈共享两人世界。
  “不必了,言总,小岩不习惯跟外人相处,我也一样。”她想,应该把话说明白了。再纠缠不清下去,对言智扬一样不公平。
  言智扬抬起头,愣愣地看了她半晌。“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这不公平。”
  她吁了一口气。“你也没问过我接不接受,就‘决定’介入我的生活,一样不公平。”
  言智扬哑口无言。这美丽的女子让他着迷,更让他困惑。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层伪装,直到今天,这层他看不透的伪装似乎要现形,但现实却可能很残酷!
  “让我们祝福彼此吧!”她以惯常轻快的语调,笑眯眯地对着失魂落魄的男人道。“小岩,跟叔叔说再见。”她吩咐儿子。
  “再见。”小岩毫不犹豫地道别。
  笑着挥挥手,她牵着儿子的小肥手转身走进捷运站。
  最近这世上的巧合真是多到让她头痛。
  不过,她庆幸现在终于摆脱言智扬一厢情愿的迷恋。走进捷运站内等车的时候,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妈咪……”小岩突然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赖着不走。
  “怎么了?不是要去看熊熊吗?”眼看车子来了一班,又走了。
  浓眉大眼的小岩瞪着妈妈的后方,粉嫩的眉心皱得死紧。
  “怎么了嘛……”芮思顺着儿子的目光回过头,却看到一幕吓死她的场面――
  “凭空而来的儿子?应该有两岁了吧?”龙 双臂抱胸就站在她正后方,冷峻的表情很阴沉。
  僵在座椅上,她看到小岩爬到自己的大腿上,横眉竖目地瞪着另一名“入侵者”。
  两个“男人”对看,彼此似乎都没什么好感。
  龙 以挑剔的眼光,瞪着眼前这只胆敢横着眉眼怒视他的小肉球。
  芮思呆滞地凝望眼前的场面,仿佛一切是梦……只不过,这场梦似乎太惊悚了一点。
  “怎么?舌头被猫吃了?”他嘲弄,英俊的脸孔没有丝毫笑意。
  “那个……”是啊,她宁愿舌头被猫给吃了。
  “走开,坏坏欺负妈咪……”小岩以肥嘟嘟的肉球身体,挡在亲爱的妈咪面前,挥手驱赶坏蛋。
  小岩对她过剩的保护欲,让他曝露在龙 面前。芮思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子”相见这戏剧性的一幕。
  龙 深邃的眸子转浓,他不怒反笑。“你的儿子,长得倒很像我。”他瞪着她冷道。
  芮思倒抽一口冷气。“是吗?每个人都说他比较像我。”她尽量保持嘴角不要抽搐。
  他阴沉地瞪着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什么为什么?”她抱住儿子朝他踢出的小肥腿,跟他绕口令。
  “为什么玩游戏?”他眯起眼。
  “什么游戏啊?充其量我只是留下儿子,日后好威胁你那风光的正室,夺取‘龙天金控’的继承权,替他可怜的娘亲讨回公道。反正现在DNA检验很发达,到时候你是绝对赖不掉的。”她临时编出很烂的借口,听起来就不足取信于人。
  他果然在冷笑。配上那张英俊得足以迷死女人的脸孔,那笑容看起来十足十的给他暧昧。
  “是吗?”瞪着眼前太过无所谓的女人和横眉竖目的小孩,龙 阴郁的神色陷入沉思。“我建议你可以不必等到以后,现在我就给你威胁我的机会,让‘我们’的儿子入主‘龙天金控’。”他不怀好意地低道。
  “龙大老板,您在开玩笑吧!我的儿子还小,现在就争权夺利可能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哪。”她掩着嘴呵呵假笑,背心却在冒冷汗――
  她有种直觉,这个男人好像好像跟她卯上了?
  “有我在,没人敢动他。”他复杂的眼神移向小岩。“只要这个小家伙搞清楚,他还有一个父亲。”
  在小岩面前,她不想跟龙 争辩当初他不要孩子的事实。然而小岩是他的儿子,这也是事实。既然他们父子已经见面,她没有道理剥夺他们相认的权利。
  “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那么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惟一的条件是,我们必须另外约个时间谈。”她不是自私的母亲,只希望看到小岩愉快的成长。
  对芮思而言,最坏的打算,是让小岩留在他身边――
  只要能让她时常看到亲爱的儿子,那么即使她生命中已经承受母亲离世带来的忧伤,这一次与相依为命的儿子分离,她也会咬牙忍受。

  12
   对芮思而言,身边的亲人,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在母亲生前,父亲已经有三妻六妾,她没见过面的异母兄姐不知凡几。即使母亲向往自由的生活,但为了三餐和女儿,她只能死心塌地做一只笼中鸟。芮思犹记得小的时候,她和母亲都恐惧着父亲在黑帮夺权中突然死亡,那么他们母女可能被父亲其他更强势的妻妾赶出邢家,过着三餐不济的生活。
  母亲的可怜,在于她没有谋生能力,更没有独力生活的勇气。
  但当芮思六岁的时候,因为自己养的小猫死亡,她足足哭了三天三夜。最亲爱的小猫咪去世,在她小小的心灵投下永恒的阴影,当时她就明白,其实她的感情跟母亲一样脆弱。因此她警惕自己,永远不能重蹈母亲覆辙。
  所以她小心谨慎地,把心底的缺口封闭起来。十八岁时,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同年龄的女孩正向往爱情,然而她却把自己的美丽封装起来,打算一辈子过“自由”的生活。
  即使是现在,她的态度仍然一致。
  “我怀疑,你不了解欺骗我的后果。”龙 站在他奢华的大办公室内,面无表情地对她道。
  “如果你指的是小岩,我很抱歉。但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我们当时有权利否决小岩的生存权。”她很平静地面对男人,现在是解决事情的时候,已经没必要再伪装了。除了小岩构得上“欺骗”,她相信龙大老板没有闲工夫在她身上着墨。
  “你让我意外,千面女郎。”他又用两年前的称谓唤她,冷峻的脸孔透出一丝诡谲。“我以为你要的是世俗的代价,但显然的,你的目标让我很难看。”
  “难看?”她退了一步,怀疑他古怪的形容别有居心。
  他嘶笑,嗓音很低沉,充满了磁性。“我还以为自己是游戏的主导者,没想到,我居然被一名黄毛丫头玩弄在股掌间。”
  他厌恶承认这项事实!尤其看到她云淡风轻的来到他面前,平静的面对他解释,他更无法控制连番的嘲弄和――一丝莫名的恼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个,当初是你自己说不能娶我的,记得吗?”她笑咪咪地“提醒”他,悄悄后退……
  她开始后悔,干吗眼巴巴跑到他的公司自投罗网?
  龙 笑得很暧昧,直把她逼到墙角,他的笑脸在芮思眼前放大,她看到那一双深邃的黑色瞳孔内,仿佛有一把金黄色的火焰――
  “扮演情妇很好玩吗?处女小姐?或者,我该叫你会计小姐?孩子的妈?还是逃亡的孕妇?”他狂野地嘲弄,大手压在她头侧的墙壁上。
  芮思的脑子嗡嗡作响,已经两年了,他的气息不曾以这么近的距离,重叠在她的呼息上……
  “美国好玩?还是上海好玩?早知如此,你实在没必要因为我的出现打断游兴。”他持续低低地嘲弄,似乎以见到她眼中的错愕为乐。
  “你……”她熊熊觉得吞咽困难。
  “我怎么知道一切?”他咧开嘴,深嗅她身上清新的香气。之前,她曾经成功营造性感浓烈的“毒气”蒙蔽他的判断力。“你认为,太阳底下突然冒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完全不会让我怀疑?”
  “但是你没必要这么认真吧?太生气会得内伤的――”
  “原本没必要。该死的不必要!”他诅咒,随即缓下口气,语调轻柔的可疑。“不过我承认,你吊足了我的胃口。我真的很想弄清楚,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你的钱。”她心虚地答。
  他冷笑。
  她就知道,他当然不会再相信了。那三千万“遮羞费”她连动都没动,如果放在保险柜里可能已经发霉了。现在这个超烂理由,连芮思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为了钱?”他咧开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芮思觉得他的笑容接近邪恶。“那简单,现在我就拿钱把你买回来。”他低哑地道。
  她屏住气。“天底下不止一片森林,龙大老板没必要为了一片小森林里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苗,破财又费心的,是吧?”她做垂死挣扎。
  朱尚臣的预言实现了。若上青龙将不得善终――朱尚臣的乌鸦嘴终于在她身上施咒成功。
  “很奇怪,以前我竟没发现,一棵小树苗居然藏有无穷的奥秘,值得探索。”他接收她的语法,跟她大玩绕圈子的游戏。
  “小树苗其实没什么好探索,真的。大森林比较好玩,天地之大任你翱翔。”为躲避他太过亲密的接触,她的背脊几乎平贴在墙面上。
  他宽厚的胸膛传来一阵闷电似的笑声。“冲着你这句话,大森林里成群的妖娆,都不曾这么豪迈写意的说服我去找别的女人。”
  她皱起眉头,真正深深深深地忧愁了起来。
  “那,你想怎么样嘛!”她滑下墙面,干脆坐在地板上让膝盖托着下巴,掩不住一脸的沮丧。
  她像个孩子的举动,让他男性化深沉的面孔凝滞了一秒钟。
  “现在,我还想不起来该把你‘怎么样’才好。”他低下头,粗嘎地对着赖在地上的女孩低语。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几乎解放他的自制力――
  两年前他就该发现,她隐藏在世故面孔下的稚气,对他而言具有绝对的杀伤力。否则他不会无聊到亲手破坏与孙家订下的商业联姻。
  “好嘛,就算是我骗了你?可是你真奇怪,如果因为不甘心,实在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她生闷气,因为他突然变得难以理解。她实在怀念以前那个风流花心的龙大老板。
  “不甘心?”他无声低笑,这似乎是个好理由。“无所谓,我会拖着你陪我一起‘牺牲’。”他低喃道。
  “算了、算了,”她喃喃自语。“想怎么样随便你好了。”
  反正一切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顶多只是继续纠缠不清、顶多只是得面对他的报复……
  只是,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老天爷,她究竟给自己意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一年后
  往常,小岩生日的时候,只有母子两个人一块庆生,虽然略显孤单,但是却温馨愉快。
  今年,小岩的三岁庆生宴会上,冠盖云集,全台湾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
  不知道龙大老板是有意还是故意,一年来商场上传言,她,邢芮思,是青龙最爱的美人。
  可想而知,这消息一放出去,男人从此对她避之惟恐不及,深怕招惹青龙,等于跟整个“龙天金控”作对,随时揽上倾家荡产之祸。所以,从今而后她再也找不到工作,只能死心塌地做他青龙的女人。现在全世界惟一高兴有这种转变的男人,大概只有她的父亲,邢振河。
  可“最爱”?她可担当不起呵!就为了这名词,他在小岩面前极力做一名好父亲,虽然他仍然不是她的丈夫,但她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因为龙大老板已经收买她儿子的芳心,现在小岩最崇拜的人是“爸爸”,而妈妈已经沦陷成爸爸最爱的“女人”,儿子殷殷期待的目光让她动弹不得――
  如果这就是他的报复,那么他的确执行的够彻底――彻底把她给困住了。
  现在她方可想见,当年母亲水深火热的心情。
  小岩的生日宴会,在信义区一家五星饭店,顶楼总统套房举行。宴会上,言智扬也是受邀来宾。打从一入场,言智扬郁郁寡欢的目光,便停留在她身上。
  “嗨!”非常大方的,她走过去跟言智扬打招呼。
  “原来那个漂亮的孩子,是龙先生的儿子。”他的音调比表情更忧郁。
  “是啊,我也没否认过。”她笑眯眯地凝望正在吃蛋糕的儿子。
  “听说龙先生很爱你?”他的语调低沉。
  “听说的,当然只是传说了。”她愉快的回答,很高兴有机会否认。
  言智扬的脸上稍微有了笑容。“那么,我仍然有机会追你――”
  “机会是零。”
  龙大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以宣示的姿态介入两人之间,占据优势的地位,并且将她纳人怀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智扬,听说你最近有对象了?”他立刻将话题移转到言智扬身上。
  “那是我父亲介绍的。”言智扬丧气地道,他的眸光流连在芮思身上。
  “很好。记着,千万不要辜负长辈的善意,你会有无穷的收获。”扔下话,他半强迫的搂着芮思,将她迅速带离言智扬瞪着的视线。
  “我们一定要制造这种相亲相爱的假象吗?”她无奈地问这个强搂住自己的大男人。远方亲爱的儿子看到父母相拥,开心地朝她招手,她咧开嘴,让双唇保持愉快的弧度。
  “假象?我以为事实上正是如此。”他的语气低沉。“下一次,记得离那个姓言的远一点。”粗嘎的声调听起来不太高兴。
  “你干脆也离我远一点好了。你的惩罚够彻底了,把我孤立起来不是正如你意吗?我相信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我,免得变成炮灰。”她自嘲。
  他突然大笑,开朗的笑声几乎震破她的耳膜。“放心,这项‘惩罚’除了我例外。”
  她想挣脱地的拥抱,因为这太紧的束缚让她呼吸不顺。他却突然低下头,热唇贴住她冰凉的脸颊。
  “留在我身边。”他贴在她耳边低语,紧紧拥住她,根本不放手。
  “你的公关大臣在找你了。”她看到方雪儿穿过人群,往这个方向移动。“赶快放手吧!免得失去大老板的尊严,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懊恼地推他的大手。
  这一年来在床上他需索无度的亲密接触,以及越来越频繁的热吻,都让她如此不安。
  “别跟我拉拉扯扯,我的‘尊严’就能保持下去。”他低笑着跟她玩角力游戏,仿佛上了瘾。
  “谁跟你拉拉扯扯的嘛!”她嘟囔抱怨。明明是他自己太霸道了!
  她开始担心小岩有样学样,以后也会是不讲理的土匪。
  “龙先生!”方雪儿好不容易穿过人潮往这个方向跑过来,看到芮思,她两眼立刻眯起来。“一屋子的宾客,正在等龙先生跟贵公子一起拍照。”
  芮思仿佛看到方雪儿冰冷的眼神中,迸射出杀人的死光。
  “我等一下就过去。”他淡道,没打算中止热烈进行中的角力游戏。
  方雪儿的脸色一变。“龙先生,现在所有来宾的目光焦点全集中在您身上,我认为您不该浪费时间在这里,龙先生是这么重要的人,应该把时间放在值得尊重的人身上!”
  烟硝味又起。这一年来,方雪儿对她既鄙视又痛恨,这种莫名的仇恨心态,芮思已经懒得回应。搂紧她的男人突然放手了,他冷峻的眼神直视下属。“今晚,这里让其他人负责,你先回去整理行李,明天搭一早的飞机到美西。四十八小时后,到美西分公司报到。”
  “龙先生?!”方雪儿错愕的表情,活像喉咙里卡了一颗糖球。
  他冷淡的不置一辞,早已别开眼。
  “我……我知道了。”忍住眼泪,方雪儿哀怨地凝望老板最后一眼,临走前抛给芮思一记怨恨的眼神。
  “真精彩啊,三年前跟三年后一样果决利落,快刀斩乱麻的功夫没有丝毫退步耶!”方雪儿离开后,她摇头叹息。“不过,谢谢你喔,又再一次帮我树敌了。”她拍拍手,笑着用手指头细数,她的“敌人”除了方雪儿之外,还有孙旋旋,以及金色豪门大酒店的小杏……
  “你不在意她对你的无礼?”他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无所谓的愉快脸庞,忍不住伸手拂拭她顿畔的乱发。
  “这也怪不得她吧。我不过是幸运一点,替你生了一个聪明优秀、很像我的儿子。除此之外,在别人眼中,我仍然只是龙大老板的床伴。”她云淡风轻的答。
  仿佛不满她太过漫不经心的态度,他重新搂住她,这回让人窒息的拥抱更紧。
  “这一年来,我可有其他女人?”他突然问,灼热的目光凝注在她脸上。
  她别开眼,有些害怕他过于热烈的视线。“如果你拥有超人的体能,可能就有第三者。”谈论这种敏感话题,她的脸颊情不自禁泛起红晕。偷偷幻想他穿超人内裤的情景,她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他咧开嘴,盯着她颊畔迷人的红霞。“在没有承诺的情况下,我给你一对一的绝对,这意味着什么,聪明如你,不会不清楚。”他嘶哑地道,叹息她仍然如处子般青涩。而他,自以为是情场老手,却被她生动的伪装彻底蒙蔽。
  “但是,我没有要求要‘一对一的绝对’啊!”
  “是我要求的!”他强调。“我要求你对我‘一对一的绝对’。”几乎霸道的口气。
  她睁大眼睛,明眸好奇地凝望他。“龙大老板,请问你什么时候转性的呢?”她真的很好奇,这男人不讲理的模样,她好像常在另一个缩小的模子身上见到。原来儿子的嫉妒和过剩的保护欲,都是承袭自他。
  他闷笑,大手捧住她的脸颊。“自从我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水深火热’那一刻开始。”
  “咦……”
  不等她发问,他的热吻已经落在她的唇上,周旁的宾客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嫁给我。”他粗嘎地道。
  芮思愣住了……
  他居然在儿子的庆生宴上求婚!
  从他让人喘不过气的热吻中解放,芮思看到白姨站在小岩身边,而她的父亲邢振河不知何时已经抵达现场,满意地笑看着这一幕。
  情况诡异得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这分明不是梦啊!那么,她肯定自己是被设计了。
  “如果为了报复,你的牺牲真的太彻底了。”她喃喃地道。
  “如果是报复,我不必征求你的同意,我的千面女郎。”
  他低嘎的语调充满浓厚的独占欲,以及一种让她胸口感到脆弱的粗嘎。
  接下来,他突然拿出预藏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宣布把她一生一世给困住。
  噢,好吧、好吧……
  她承认了,她真的很难抵挡这种“幸福”的诱惑。
  还好他坚持“一对一的绝对”,所以他不是她的父亲邢振河,而她也不是母亲姜慧蓉。
  也许有一天,她会真正的爱上他――爱得“水深火热”那一种。
  她会吗?
  也许――
  也许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