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11

空灯流远: 带着熊猫去穿越 上


第一卷 身世恩怨

1. 穿过去就被虐,有没有人性!

  我醒来的时候,正是一片乱战。
  闻得到血的味道,还有江南春天特有的四月风香。身边听得到呼呼的声,衣袂带风。
  头脑是清醒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感觉到自己闭着眼睛站在某一处空旷的地面上,风放肆的吹着。身体每一部分都是麻痹的,隐约感觉得到疼痛,有血自腹部伤口流出。
  这是哪里?
  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我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痛?
  然后我就向着坚硬土地倒下了,笔直的,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做好了承受地面撞击的准备,在身子彻底接触泥土的前一秒,却感觉到自己倒在某个男人的怀里。
  “韩淡,你也有倒在我怀里的一天。”他笑道,几分讥讽,几分蔑视。
  
  一分钟前,还是十二月份寒冷的新年,我还记得和室友雯雯,雨雨在小城烟雾缭绕的寺庙里许愿。雯雯是一个白白净净且黑眼袋的女生,常被戏称为熊猫。雨雨和我,是两只新时代的单身腐女。我们三人乘着大四的寒假清闲,出来许愿。
  木鱼声声,鞭炮阵阵。雨雨坐在寺院门廊下一张木质长椅上看BL穿越小说,雯雯在一旁猛烈批判其腐女取向。我正双手合十的祈祷说,“神啊,带我到爱我的人身边去吧”时,雨雨正好愤怒的跟雯雯说,“神啊,让我们穿越吧!我和晓晓做美人,对耽美没有爱的雯雯做熊猫去吧!”
  资州的宝光寺以灵验出名。
  一瞬间我眼前便黑了,我还以为是自己贫血。我感觉到大风猛烈的刮过,仿佛周围的世界忽然被吹走了,把自己空空的留在原地。
  然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双目失明,浑身是伤的倒在某个男人的怀里,听见他讥讽的叫我,“韩淡”。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窄床上。床上铺着稻草,有微微的霉味。眼睛依然看不见,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发霉的稻草床上,又硬由冷。身体的感觉恢复了一点,能感觉到腹部的阵痛,疼得我额角浸出豆大汗珠。我用手抹了一把汗,手抚过自己的脸,蓦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脸应该还算光滑,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一道疤痕,从耳朵斜划过脸,摸起来粗糙咯手。我的腰在女生中虽然粗,也不至于长出这么多肥肉!我试着喊人,嘴里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
  我立刻回忆起所以看过的穿越小说,明白了。
  我,穿越了!
  我穿越了!
  在雨雨那句“神啊,让我们穿越吧!”之后,我就穿越了!
  惊奇瞬间压倒了我肉体上的疼痛,愤怒瞬间压倒了惊奇,为什么人家穿越过去都是美女,而我是个男人!为什么人家穿越过去都是睡在豪华款床上有丫鬟伺候,我就孤零零的躺在发臭的小床上连男主角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人家穿越过去过去都四肢健全倾国倾城,而我是一个带着刀疤的瞎子!
  雨雨,我恨你~!!!
  (后来我才知道,最该恨雨雨的不是我,而是雯雯。我好歹还穿成了人形,她穿成了一只熊猫- -)
  我正气愤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大约有三人。其中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脚步很轻,带着冷风和似乎与生俱来的寒气。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温度似乎下降了十度。
  难道是传说中所有穿越文里都会出现的冷酷型帅男主角?
  男主角,你终于来了,来救我了么?
  你怎么不早来啊,带我出去啊!(后来我才想起,我是男人,而且是粗壮的丑男- -)
  诶,不对呀,怎么我感觉到手被沉重的东西铐起来了?谁把我拖起来了,开始粗暴的往某个柱子上绑。身体在地面摩擦,我感觉皮破来流血了。
  “韩公子,失礼了。不过你来江都的时候,应当也考虑过后果了。”他说,“风漄,小邪,上刑。直到他说出苏先生的身份。”
  这个声音,是我倒下时接住我的那个男人。
  瞬间十指一阵利痛,有类似竹签状物体插入指甲。十指连心,这不是重庆渣滓洞国民党对付江姐的么,怎么用到我身上了?!
  “继续,拔去他的指甲盖。一片一片的拔。直到他说。”他接着冷静的吩咐道。
  天,叫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天地良心,老天作证,我真的是才穿越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拔我指甲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的声音被痛苦扭曲了。
  “不知道?敢情是我们韩公子失忆了?”他冷笑道。
  我立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对,对!我失忆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连自己叫韩淡都不记得了……”
  很明显我反应失误。他淡淡的说跟手下的人说,继续。
  
  那是我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天,我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不时被冰冷的盐水泼醒。对于所有的问题,我的回答都是诚实的“不知道”,我尝试说明我是穿越过来的,直到他们剥完我最后一片指甲才放弃。我坚持说自己失忆了,结果连脚趾甲都被一片不剩的剥了下来,身上鞭痕斑斑。用盐水浸过带锯齿的布条,往身上拉就是掉一片肉。
  我终于明白,我叫韩淡,是江南最大的杀手集团白梅的第七杀手,在白梅和清莲教的江都一战中被俘,扔进了青莲教的某处地牢。江湖中传闻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白梅主人苏先生身份的人。
  拷问我的男人叫桓昌雅,意外文秀的名字。
  “不愧是七公子韩淡,不管怎么动手,哼都不哼一声。”他俯视着我,轻声道,“世人都说七公子身体瘦弱,所以久居冰雪白梅宫,不轻易出来执行任务。今天看来不是啊。”
  我想想我的身材,配合的点头说,“我想也不是。”
  “长得这么丑,真不配七公子的声名……”小邪附和道,却忽然住口,被桓昌雅一声“住嘴!”喝住了。
  旁边风漄小声提醒说,白梅的人擅长易容术,七公子也说不定……
  桓昌雅拿一把刀往我身上一划,空气里立刻弥漫了血的味道。
  “你看,皮肉是真的。”他示范完毕,冷冷的评论。
  我咬住牙关的有叫出声音。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灵魂到了这具身体中,我就这么倔强了呢?没有人要求我安静,为什么我就倔强的选择沉默呢?
  第四天,小邪对周昌雅说,再这下去他就死了,周公子说怎么办?
  他久久站在我面前沉默,然后说,“他杀了青莲近千弟子,直接杀了他太可惜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说,就给他种了莲华夜凋,扔出去。”
  他把手放在我眼前,轻轻抚摸一回,低声道,“这双眼睛,可是被空蝉的绝明杖毁了,周围气脉禁绝,这一辈子是见不到光明了。”
  然后他手加重力道往我额处按下,我只觉得头骨崩裂,仿佛脑浆要被他从颅骨里挤出来一样。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邪说的。
  “若是种了莲花夜凋,这一辈子不就只剩半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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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雨一分钟前还坐在寺院木质长椅上小说,一分钟后她已经躺在某处湖边丰茂的草地上,头枕着手,看天上白云飘啊飘。
  而且这个姿势似乎还已经持续了很久,她的手微微感到酸痛。
  拍拍衣服爬起来,本能的寻觅晓晓和雯雯在哪里,忽然发现自己拍的不是冬天那件粉红的羽绒服,而是一件轻薄的四月春天穿的长袍。草绿色,映有藤蔓。
  雯雯和晓晓都不在,这里是哪里?穿越了?
  环视四周,只有一个开着野莲花的湖,湖水清澈,一片荒草地,隐隐有草香。
  再仔细看,湖对面还有一只迷惘的熊猫在看着自己。
  熊猫缓缓向她走来,肥肥的屁股一扭一扭。
  然后定定的站在她面前,问:“请问,这是在拍外景么?”
  雯雯熟悉的声音从一只熊猫嘴里发出来。
  “啊,雯雯,你真的穿越成熊猫了!”雨雨惊讶的叫道。
  “熊猫……熊猫?”熊猫迷惘的说,忽然反应过来,冲到湖边,拼命往里看。雨雨跟了过去。
  春水平静,莲叶微动。
  纤细的少年,瓜子脸微微泛着浅红,眼若明星,皓齿红唇,皮肤白如瓷器。淡薄的身形站在微微暖和的熏风里,分外惹人爱怜,如古画中的美人。
  美人旁边蹲着一只悲伤的熊猫。
  “是你说要我穿越成熊猫的吧?!”熊猫愤怒的质问。
  “你,你看,我不也穿越成了男人……”
  “但我穿越成了熊猫,熊猫!”
  美人忽然跳起来,抱住熊猫反过来,熊猫匹奋力挣扎,大喊“你要做什么!!!”
  美人邪邪的笑道:“雯雯,我要看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非礼,非礼熊猫啊!!!”
  挣扎中,双双落入湖中。
  一位落水的美少年和一只落水的熊猫。


2.                  白梅初放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高考的头一夜我发高烧了,头痛欲裂,又不得不挣扎起来复习。父亲把书拿走,把我抱起来,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哄我睡觉。
  自己仿佛还是个孩子。
  梦境结束时,有冰凉的指尖划过我脸庞的感觉,有人喃喃的说:“晓晓,自己犯的罪经过多么久远的时间都逃不掉制裁,明白吗。”
  梦境醒的时候,我被救了。据说我躺在冰雪白梅宫殿不远的地上,被人抬了进去,接受治疗。
  白梅的化装技术果然高明。常人用的不过是人皮面具,白梅用的是人皮套,把一张完整的带着脂肪的人皮缝在需要化装的人身上,用秘术把皮肤上的神经和人皮相连,被刺中的话痛觉和真正受伤毫无区别。有人拿一把刀往我身上一插,在我的惨叫声中剥下了一层厚厚的破烂不堪的人皮。剥下皮之后的我瘦骨嶙峋,我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身上每一个突起的关节。周昌雅说韩淡身体茕弱是对的。
  我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并且发了一个月的烧。莲花夜凋可能因为我的人皮套子没种进去,因为我现在依然健在。我只记得时不时会有小童温柔的喂药。病床前常出现一个叫暗隼的男人,在我清醒的时候反复责问我,为什么没有杀掉周昌雅。
  “堂堂白梅的七公子,竟然解决不了一个青莲教的桓昌雅。你当年不是一个人去灭了檀香门么,还把教主五马分尸了?这次眼睛还彻底瞎了。你当年的气势哪里去了?”
  “不久苏先生会亲自来问你罪的,最好先做好准备。”
  不管他怎么问,我只能坚持一直坚持过来的失忆版本,和其他穿越的人一样,坚持说我失忆了。
  凭着韩淡这个小不点的消瘦身形,真的杀了这么多人?还灭过门?不会吧!天哪,我穿越到什么怪物身体里去了?美人呢?帅哥呢?吟诗作画呢?最重要的是,我的眼睛呢?!
  于是我觉定每天空闲时间,身体可以动的时候,都用来做眼保健操,自己边做边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坚持了一个月,竟然可以才早晨和傍晚感觉到窗户和透入的微光。
  终于有一天,在我高烧稍稍退去的时候,我又爬起来做眼保健操,蓦然抬头,发现床边海棠木的圆凳上坐着个男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男子,恍惚间向他伸出手去,仿佛他是一幅一碰就消失的画。墨色长发,高挺的鼻梁,眼神深深不见底,纹丝不动却有肃杀之气。他一身白裳,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我,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蝴蝶栖息在一页安静的书上,冷淡虚幻。
  他毫无声息的坐着,不是我偶然抬头,我完全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你在做什么?”他问。
  “做眼保健操,我眼睛看不见了。”
  “我看你现在的眼睛很好。你看就我看得很清楚。看够了吗?”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眼睛好了。我一直盯着他看,下巴都没合上。
  多美的男人,我一向对美男没有抵抗力。
  他手往我脸下一抬,咔嚓一声替我下巴合上,忽然慵懒的笑道,“这么久没看到我,想我了,淡儿?”
  瞬间我触电,大脑罢工。
  我不知所以的摇头。他是谁?我爸爸?(年龄对不上,pass)。道是传说中BL穿越的男主角,我的性福所在?!
  “淡儿,出去这么几天,你学了什么厉害的穴位,这几天我天天看你弄眼睛,现在好多了。不愧是我的淡儿,真聪明。”
  我依然迷惘的看着他,说:“对不起,你是谁?我最近病得迷糊,好多事记不清楚了。”
  他忽然抱住我的肩,一把把我拉入他怀里,哄宝宝似的拍着我道:“乖淡儿,别生气了。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你下次别单独出门了,留在白梅宫里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凉香,味若白梅。
  难道,难道韩淡是他的,他的……男宠,这是BL穿越小说?啊!BL的春天来临啦!
  我嗅到了腐的味道。身为新时代的腐女,在一具不是自己的身体里,面对人神共愤的美男,怎能不动心!身体力行的机会来啦!
  我假装羞涩的把脸扭向一边,轻度扭腰撒娇道,不嘛,人家不要你疼。
  刚撒完就恶寒,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抬头,发现美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淡儿,你不舒服?”
  “没有”,我说,顺势往他怀里一钻,使劲嗅嗅美人衣服的清香,“你怎么才来看人家,人家好想你啊。”
  说完继续恶寒,想抬头再看美人反应,却忽然感到他放开环住我肩膀的手,把我像放娃娃一样放回床沿上,退后一步上下端详我,眼底深深看不透。
  “淡儿,你大病初愈,应该好好休息。”
  他转身出门,衣袍簌簌作响。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我给你带了一个册子,在床头。”
  我呆呆的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耀眼的阳光中。
  直到有人在我身边轻轻的唤,七公子?七公子你眼睛好了?
  回头,是一个清秀的小童,托着一盘色泽鲜艳的红樱桃,青色衣衫,神色欣喜。
  “休息够了,自己打通了眼部的筋脉,没事了。”我懒得解释眼保健操,信口胡诌。
  “果然不愧是七公子,我早就跟医生说我们公子不可能瞎的!”他崇拜的看着我,“对了,我洗了新上市的樱桃,要尝一些么?”
  我听出这是这么多天来喂我粥喝的侍童的声音,于是微微点头谢过,尝了一颗樱桃,有点酸,皱起眉头。
  “刚刚来过一个穿白袍的美人,知道他是谁吗?”我试着问。
  小童惊讶的看着我:“公子,您连兄长大人都不记得了吗?!那是白梅的主人——苏先生呀!听医生说这次公子回来记忆有些混乱,但兄长总不该忘记……难道公子连小墨都不记得了?”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刚才,刚才的男人是我哥?!不管我晓晓腐到哪种程度,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还不至于对亲哥哥出手啊!怪不得刚才美人看我眼神诡异,丢人啊……
  我记住了这个孩子叫小墨。我微笑的安慰他说,自己最近有点混乱,不久会记忆会慢慢好起来的。然后哄着他给我简单解释了我的现状。
  我叫韩淡,杀手组织白梅的主人,苏先生的弟弟。平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在暗中执行任务,出入皆用人皮套。小墨说他从我十三岁开始跟着我,不记得我一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大约每天至少三个,总数在白梅排第七,所以人称七公子。
  我信手拿起床头美人留下的画册翻看,首页是一支白梅,花瓣零落如玉碎,寒气逼人。翻开里面尽是一名男子的写生图。
  他靠在窗前拿着一只笔欲写还休。竟是一个出奇清幽绝伦的美人。淡薄的光线斜照到他浅墨色衣衫上,深黑色的眼睛安静澄澈。他大约只比小墨大三岁,神情寂寞,身体单薄,长发如黛,肤色苍白,两片薄唇颜色浅淡温润。他干净纯粹得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看着让人想拉过来抱在怀里,怕风一吹就消失了。
  画册左上方提着一行草书小字:“少年春衫薄”。
  第二页他抱着一把窄窄的剑,倚靠在同一扇窗前,叩剑而歌。明月高悬,夜风微寒。隔着画卷我依然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謡曲。
  之后还有七页,画的都是同一个美人,喜怒哀乐各不相同,或是对着空杯残酒,或是弄着管弦笙箫。我看得惊呆,连问小墨,这是画的谁。
  小墨惊恐的看着我,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试试温度,前后端详我的脸,跑到房间对面去搬来一面镜子。我伸出脑袋疑惑的往镜子前一凑,竟然看到画中少年的脸,安安稳稳的长在自己的脸上。
  我拉拉脸皮,是真的,然后对着镜子发挥出身为女人的特长,嫣然一笑。
  倾国倾城。
  自己被自己电到了。
  抬头看举着镜子的小墨,见他看满脸通红,火烧一般,眼睛瞟在别处。
  不错,很好。看来穿越对了,穿越到美人身上了!欧叶!
  小墨告诉我,大约一个月前白梅接到情报说青莲教的副教主频繁出入名为沉芳斋的青楼。这个青楼以男色出名,于是上面给我下任务让我混进去除掉他。这个册子就是做妓院点名的花名册用。
  “虽然说世间传说最美的人是公子小白,那是因为七公子的容貌还几乎没有人见过,世人不知。沉芳斋选人十分严格,人皮套不能用,副主教点的又都是美艳头牌,所以人选上是非公子莫属了。这次公子失忆了,任务取消了。苏先生说公子安心静养就可以,等记忆恢复了再……”小墨说。
  男色,青楼,血海情仇……这不就是就是穿越小说永恒的主题吗?等记忆恢复?本来就没有记忆,恢复个P。我下定决心莫要错失良机,下次看到苏先生一定告诉他我可以继续执行这个任务。没事儿去青楼溜达一圈嘛,长着这么美好的脸,不用白不用。之前我还担心自己是丑男和瞎子呢。
  对了,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必然的偶然的装作走错房门的参观一下爆菊。再凭着韩淡本身的武功爆爆前来嫖我的嫖客的菊花。
  嗯,不错,很美好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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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雨正襟危坐在桌前,桌下趴着一只熊猫。
  桌上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两个使女摆完桌后退出去,抱来一捆竹子,连枝带叶十分青翠。其中一名红着脸摸摸熊猫的脑袋说,乖,陪公子吃饭。然后耐心的蹲在那里,一面红着脸用眼瞟美人雨雨,一面逗弄熊猫吃竹子。
  熊猫闷闷的低下头,一口一口啃叶子。雨雨在上面小人得志的开始夹菜吃肉。
  门一关,熊猫立即跳到凳子上,呸呸两口吐掉竹叶愤怒道:“等着瞧,老子不是吃素的!”
  然后低头猛吃肉。


3.                  山雨欲来风满

  小墨对我说,公子,苏先生让您去大殿参加长老会议。
  我站在冰雪白梅宫的大殿上,风阴冷的穿堂而过。人们分成两排笔直的站在大殿两边。
  从我右边起站着衣裳华丽的五个男人,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
  加上我正好七个,白梅的七位上位杀手。
  我以失忆为理由,走哪里都带着小墨,让他慢慢帮我“回忆”这里的事情。小墨就站在我身后,低声说:“七公子,从右边起第一个是六公子断风,第二个是五公子添茗,第三个是四公子……”
  我依然套着和来时一样的人皮套子,昨天有人放了一具崭新的脸上带刀疤的男人皮在我床上。我一看以为死人了,开门就奔出去叫救命,被小墨生生拉住,告诉我这是我的新“衣服”。我似乎是七公子里面唯一一个被允许穿着人皮套子出现在冰雪白梅宫长老会议上的人。
  我看着离我最远的第一公子离鸢。他穿着黑色紧身短衣,干净利落的站着。可能是因为长期的夜行生活,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睛笔直看着对面,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既然韩淡都杀了将近千人,这个称为第一公子的男人剑上到底染了多少血?我偷偷用眼角瞟着他看,只觉得是是个英气而冷淡的男人。
  “呵呵,没想到淡儿也会偷瞟人看。离鸢你把脸别过来,淡儿想多看你一眼。”
  我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回过神来发现苏先生已经坐在大殿尽头一张梨木雕花靠背椅上,依然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素袍,手悠闲的托着下巴,看着我笑。
  所以人立刻鸦雀无声,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听得到三月温凉的风吹过。
  离鸢缓缓把脸转向我,停顿半分钟,定定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你看够了么?”
  我呆滞的点头,隔着人皮面具,脸红得滚烫,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我把脸转向苏先生,他依然浅浅微笑,风轻云淡的问,“淡儿,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穿着丑陋人皮站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我一时无语,回头看满堂人表情严肃,憋了半天,说,“上次给我的沉芳斋的事情,我听说取消了。现在我病好了,可以重新开始么?”
  管他的,穿都穿过来了,怎能不去青楼走一朝。那么多人直接穿到青楼的床上倒在美人身边,翻云覆雨,我好不容易穿一次还是在地牢里。难得一次有去青楼参观的机会,当然要去。穿越主角都是打不死的小强,性命方面又不用担心。
  苏先生表情略微惊讶,“你愿意去?”
  我还未点头,两个四十岁的锦衣紫袍男人就先站出来,一起道:“不可!先生,韩淡上次私自去江都,还负伤回来,这件事还没有处理,怎么能再给他任务?”
  私自去江都,难道韩淡自己去的江都,不是任务中被逮的?
  “先生,七公子至少应该膑刑。在白梅私自行动当作叛变处理,韩淡这次……”说话的是第三个男人。
  空气顿时紧张,我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站出来替我说话。我只想到开会,没想到会是我的批斗会!原来韩淡是私自离开白梅去的江都的,中间说不定有什么细节隐情……
  我抬眼看苏先生,他已经不笑了,依然淡淡的看着我说,话却是对其他人说的:“膑刑不错,我一直想在淡儿身上试试。有人有异议么?”
  我看到身边五公子添茗神色有些紧张,偷偷看着我。一公子离鸢依然面无表情。还有人嘴角上扬,压抑喜色。
  膑刑啊!我记得高中语文书中孙子兵法那篇写过,是用尖刀剜掉髌骨变成废人的刑罚啊!
  “离鸢,你说呢?”苏先生忽然清淡的问他,仿佛在问一件旧衣服该不该丢掉。
  “违背堂规的人应该受膑刑。”离鸢神色不变的回答。
  谁来救我!我人生地不熟,谁来救我……
  忽然想起,不管韩淡怎么违背条例,他毕竟是苏先生的弟弟啊!不管苏先生怎么冷酷,也不能当众不念兄弟之情。
  我一横心站出来,豁出去了,媚眼流转,摆出可怜像,“人家私自出去是不对,但是这么久不是任务就是把我关在白梅宫,偶尔去玩玩也不过分嘛。哥哥……”
  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冲着美人抛媚眼,喊一声“哥哥”,雷倒众人一片。世界瞬间安静了。
  小墨在后面拉拉我的袖子说,“公子,你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喊过苏先生‘哥哥’”。
  我抬头看苏先生,他面无表情,只是专注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一生得不到的重要东西。我忽然感觉到拂面的微风,他已经到我面前了,手捏起我的下巴,深深的看着我的脸。他的手很用力,我觉得脸要被他捏碎了。
  “看在你叫我一声哥,我暂缓定你的罪。你去沉香楼办事情吧,让离鸢跟着你去。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下个月的今天青莲教的副帮主还活着,你就等着刑了。”
  他放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你就永远关在这个冰雪白梅宫,不用离开了。”
  
  早上。
  我对着镜子化妆。
  小墨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收拾东西,找出一堆华丽的衣袍,上面藏有各种奇异的暗袋。我选了一件浅鹅黄色长袍穿上,拿了一堆韩淡一直用的化装胭脂对着镜子化妆。
  下午有人带我去沉芳斋。好歹是青楼,身上又有这么好一张脸,不去争取个头牌就把事情办完了多可惜。我本来学过素描和油画,现代美术的颜色呀光影效果呀都不错,再加上以前宅在寝室时各类时尚杂志上的化妆技巧,画个小妆难不住老娘。我拿着个小笔打了深一点的眼影,用的还是素描的交叉斜线涂发。嘴唇用的是淡樱桃红。
  小墨把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放在我身边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听说你失忆了。”
  我猛然回头,看见离鸢就斜倚门框。阳光斜线照进来,他只有一个模糊耀眼的剪影,看得我眼睛发花。
  “你,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呢?”我惊问。
  他冷冷的说:“很久了。听说你失忆了。”
  我答,是。
  “不要以为失忆了,我们的契约就会失效。”
  我继续惊讶的问,“什么契约?”
  一瞬间他便到我面前,我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我脸上。他低头看着我,看了很久。
  “算了……这次沉芳斋,我要单独行动” 他说,“还有,你不化妆比较好看。”
  妈的,鄙视老娘化妆技术!
  算了,大不了一个人去。不知道韩淡和离鸢有什么狗P约定,万一不是好事情,被他暗中挂了也说不定。小墨跟我说了我平日的做法。韩淡善于用毒,每次任务都是想办法把毒药放在对方食物,酒里,或者抹在血液流通快的皮肤上,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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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井童谣
  天山高,地极遥,落水白石桥。
  熊猫叫,白狐笑,盛世多玄妙。
  雨雨手支着下巴坐在一家旅店二楼的窗户前,听外面孩童拿着竹杖打闹,唱这个时代莫名其妙的歌谣。他脚边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装满水。
  一只毛茸茸的熊猫趴在他膝盖上,任他随手抚摸。
  门推开,有蒙面人闪身而入,单膝跪下。
  “公子,车备好了。不知公子和小姐什么时候出发?”
  雨雨慵懒的抚摸着熊猫软软的皮毛,悠闲至极,清高如出世之美人。
  “还有半个小时。落枫,你再去查,有没有最近离奇失忆的人。不论男女,列一个把excel表格,啊不,写个名单给我。”
  男人点头,起身,出门。
  动作干净利落。
  仔细观察看门关好了之后,熊猫一跃而起,愤愤道:“不要再摸了,我不是你家养的狗。”
  雨雨放手,顺手拿起一杯水,叹口气:“晓晓穿到这里也该快两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我们RP爆得强大,有钱有势的,不知道她怎么样。不会在路上要饭吧……话说昨天我看到一个要饭的,眼神真像她。”
  “等我们找到她了我要跟她说。”熊猫威胁道。
  雨雨拿起一个大勺,说:“最后一个地方了。”
  他缓缓把热水淋到熊猫身上。水到之处,熊猫毛发尽失,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
  一桶水之后,熊猫站起来,身子抖了抖,甩甩沾湿的长发,竟然个美丽的女人,明目樱唇,皓腕如霜雪。
  “雯雯,麻烦你拿出做人的自觉,不要学着熊猫抖毛好么?”雨雨无奈的说,方才美人甩头发,溅了他一身水。
  美人拿起一边放置好了浅粉色轻罗薄纱长裙开始穿,忽然惊喜的回头说,“雨雨你看,我的胸不平了诶!我再也不是A罩杯未满了诶!”
  

4.                  可堪孤馆闭春寒

  我听从小墨的建议,去掉离鸢鄙视的妆容,换了个更丑一点的。韩淡长得太好了,不管我怎么拿笔在脸上乱涂那股清冷的气质总是抹不掉。我稍微加深了肤色,点了一颗痣,把嘴唇画大了一点,就和介绍人去了沉香楼。
  老鸨叫迟画,是个三十三岁的男人,从清倌一路做上来,面容已显衰老。每日只见他在大厅迎来送往,笑靥如花,私底下却性情冷淡,对倌人苛刻严厉,稍有过失就不打则骂。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直直的盯着我的脸,半天没说话。
  介绍人圆场道,“这是江南苏家小公子,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落到这种营生……”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光,久经风霜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他拿起一把紫色扇子有节奏的敲着桌沿,沉思了一会儿说,“给你一个名字。我们这里平常的倌人有一百三十个,用的都是红袖,如香之类名字。单单独出二十四个个脸蛋清秀,会吟诗作画的,用二十四个节气做艺名。恰巧之前初雪走了空了个位置,就给你吧。”
  我低头称是。
  他没有对我的脸做任何评价,可能是美男看多了见怪不惊。
  空闲时候我通常一个人托着下巴在对着个空杯子调迷魂药。配方小墨早就写在一张纸片上连同材料给我了。据说是一种可以使人产生幻觉的药。我尝试了一下,十分好用,十天内用完了两斤(比我妈用白糖还快),现在又要调新的了(还好当年化学学得不错,调调配方还是会的。以后有空了不做迷药了改做火药弹药也是可以的,反正大家穿越过去不都自己研发了火药么。大不了失败了弄成烟花爆竹^0^)
  方法简单。先请恩客入房,下药,敬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不喝姐姐我直接摸出袖子里藏的刀逼酒)。幻觉产生后,拿出一个系着钥匙的绳子在他眼前来回晃,开始邪恶心理暗示(刚好在学校选修了心理学,老师讲过一些催眠术,正好人体试验一下)。
  一般看来者善良,我就善良一些,先问知道青莲教吗,再说暗示说我们鱼水交欢,翻云覆雨得很爽,您老十分满足,决定下次还会来,并赏XX两银子。要是恩客来者不善,进来先就摸摸捏捏手脚不干净,我就指着大厅里最丑的满脸麻子的跑堂的跟他暗示说,那是您老人家心上人,快去追吧。
  老鸨很惊奇我的接客速度,基本保持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半小时接一个。不说目前这幅花容月貌的皮囊,就但看我兢兢业业的敬业态度,也不枉自让让我升任二十四佳人。
  我有空就在房间里调迷魂药,调完了就到楼下大厅溜达一圈,随便抛个媚眼,观察一下同行坐在恩客膝盖上喝酒调笑,上楼时再带个人(韩淡的皮囊好用,眼神一勾就跟来一堆男人),下药,暗示,再扔出去。
  迟画拿我毫无办法,眼看我的接客登记量直线上升。
  我住在东边笠雪宛,和五名倌人共住一处竹楼,下雨时冷冷清清。我房间左边是排名第二立春,一个白净女气的男人,平日喜欢翘着兰花指往照镜子,往脸上补粉,往现代一摆就是个标准的gay小受。我还记得他初次见到我时的表情,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气什么气,老娘,啊不,哥哥长得好看脸上从来不用扑粉,你嫉妒了不是,哼哼?右边房间的人叫霜降,也是最近升入24佳人的,我平日少有见他,只记得是个面色冷淡不爱说话的少年。
  到沉香斋第十一天,迟画主动来找我,告诉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出席晚宴了。
  “来的都是最重要文人骚客和富家恩客,像荣南府的江先生,天山派的薛前辈和江南第一风雅的公子小白。你不能丢沉芳斋的人”他说。
  忽然他抬手,打了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我愣住了。
  “要是砸了沉芳斋的牌子,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沉香斋有一栋主楼和五处别院,处处都是夜夜灯火通明,笙歌不断,几场酒会,晚宴同时进行。我很喜欢宴会,其余倌人因为要接客某个部位必须使用,时时清洁,所以不能多吃,只能喝粥,我反正都用迷药加心理暗示,爱怎么吃就怎么吃。遂每次宴会都十分积极,每场必去,一去就开吃,顺便观察有无青莲教的事情。某处初见公子小白就是在其中一场盛大的酒会上。
  当时沉香斋排名前三的倌人都在场,满眼都是华丽的衣袍,空气里弥漫着富贵慵懒的熏香。 我看到有穿淡蓝色长袍的男子持着酒杯沉默的坐在那里,眼若秋水,脸如春花,却神情忧郁。他坐在那里什么一言不发的扫视着满堂宾客,整个大厅的灯光都落在他身上,惊若绝世。这等容颜在苏先生以外的人身上,我是第一次看到。我酒足饭饱,斜斜的倚靠在大厅角落的一根柱子上啃最后一根鸡骨头,有小童过来跟我说,那个人就是传说中江南第一的白公子。
  公子小白。
  我暗中收集了一些关于青莲教副教主的信息。之前小墨说青莲教的人衣服特定位置上有莲花标志,经过我观察总结出大致4个人,恰巧这场晚宴上他们四人都在场。一个是经常光顾,出手阔绰衣着华丽的知府,一个是粗布长衫的借住在这里给一些倌人上诗词风雅课的书生;一个是每月逢五必光顾的商人,另一个就是公子小白。公子小白的莲花就大大方方的染在长袍下摆,而且不是一朵,是很多朵,连花带叶淡淡的水墨色,颇有写意画风。
  我纠结了很久毒谁,并且一直想不通韩淡平时是怎么从众人中分辨出谁是他要杀的人。后来我才知道韩淡是把所以他觉得长得像的人通通毒死- -
  我打算伺机依次敬放了迷魂药酒,从知府开始。正端着一个边沿磕破了一点的小酒杯时,有人和我说话,遂放下杯子。话毕回头,杯子已经不见了。
  忽然听到立春惊呼,他竖起兰花指捂着嘴,眼睛瞪得滚圆,一只手指着地上。
  迟画倒在铺着红地毯的地上,七窍流血,气绝身亡,手里牢牢攥着一只空酒杯。酒杯边沿有一处小缺口。正是我失踪的酒杯。
  我立刻想,是不是我把毒药错当迷药放进杯子里,被人拿起敬酒,迟画正好喝了?迟画离我不过四个位置,错喝完全可能……难道我就这样,杀死了无辜的人!
  迟画虽然为人刻薄,却也不至死啊!
  主人暴死,整场宴会就完全乱了,宾客有拂袖准备离去的,有冲上来围观的,人们立刻在尸体面前围了个大圆圈。我慌乱不知所措,就原地坐着,看着人们喧哗,又没有勇气站出来。这里不是现代,没法验酒杯上的指纹,人们喧嚣之后逐渐散去,我也颓然回到房间。
  我面壁而睡,第二天也没精神吃饭,一直在愧疚当中。傍晚有人敲我窗格子,推窗一看竟然是神色一向冷淡的霜降,端着一碗新菜瘦肉粥,问我要不要。
  “迟画死了后我们都要等新的主人来,去留还没有定数,吃点东西别把自己折腾得面黄肌瘦的。”
  霜降看着我,眼底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我谢过,端了粥,依然没心情吃,放在桌上凉着。
  
  我又一次看到公子小白,这次他后面跟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他们在一处曲栏庭院处密谈,神色焦急。女人长发松松的束背后,露出细长细腻的脖子。她脸小而白皙,一双桃花秋水眼,樱桃小口,天然透着一段清水出芙蓉的洁净。再看却觉得她举手投足却有些大大咧咧,透着难以理解的不协调感,感觉是个从小娇惯,调皮的大小姐。她双手叉腰和白公子说话,话间还习惯性的用手摸摸鼻子。如果不是这些不淑女的小动作,她是我见过最清纯高洁的女人。
  上次宴会的贵客都是沉香斋的债主,有钱存在这里每年分红利。迟画一死,他们便在这里住下来,等收回手里那笔钱,赶都赶不走。
  半月期限马上就到了,离鸢依然了无音讯。苏先生那里更没有联系。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抛在青楼,杀人也杀错了,弄脏了一双本来就不干净的手。生命不堪重负。让我想拿一把刀自我了结,看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正在悲伤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稍微刺激我的事情。
  女子对白公子说:“立春死了。”
  然后他们两人匆匆离开。
  我转身也要离开,正好重重的撞入一个人怀里。抬头看,竟然是霜降。
  他低头看着我说略微讥讽的说,“你的粥果然还没喝。什么都不吃还有精神偷听人家谈话,身体受得住么?”
  我张口想辩解,想起自己确实在偷听,又闭上。
  霜降叹口气说,那我再给你热一碗端过来。
  我说,不用了。
  想不到霜降这个冷淡的孩子还有温柔的一面,让我忍不住想拉住他的袖子把这几天的事情和他托盘说出,大哭一场。我希望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帮我遮挡住外面世界的风雨。
  我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问:“如果我不小心杀了无辜的立春,你还会可怜我,为我送粥么?”
  霜降说,不会的,你不会无故杀人的。
  “我本来有个朋友的,我一开始就被他抛弃了。”
  “说不定他没有抛弃你,只是害怕和你长时间呆在一起。”
  “害怕?”
  “因为公子容貌太过出众了,长时间再一起,只怕男人怕控制不住。”
  “你痛恨草菅人命的人么?”
  他神色凝重的回答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痛恨草菅人命的人,只有一个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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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先生站在一个清幽的小书阁里,阳光明媚的从宽大的窗户落进来,微微晃眼。
  屋里还有两名女子,蒙着面纱,身材妖娆,在外的手臂上纹着一朵雪莲花。
  地板上只有苏先生的影子,两名女子身后空空如也。
  “你在想什么,苏锦紫?”其中一名青衣女子问道。
  “淡儿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是在担心他吗?你这个不称职的兄长。”另一名绛衣女子笑道,声音若银铃,略带讥讽。
  听到‘兄长’两个字,苏锦紫面部抽动了一下。他迅速控制好表情,说:“我帮你找你要的东西,你们帮我找我要的药。废话不用再说了。”
  绛衣女子拍拍手笑道,"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可不是白梅的人,不管得了么?想想你对你可爱的弟弟做了什么事。你要担心他,笑死人了。"
  青衣女子见苏先生脸色愈加难看,便打断她的话,正色问:“其实我觉得之前我们用的药效果已经很好了。韩淡真的失忆了么”
  苏锦紫看着窗外,仿佛在透过景色看远方韩淡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他说,“淡儿擅长演戏,我不敢确定。”
  
  两名女子走后,苏锦紫拿起一本和韩淡那本一模一样的画册,一页一页翻看。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指间滑过画页上韩淡冰凉的脸。
  淡儿,不要恨我。
  不管我对你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请不要恨我。
  因为你是我的唯一。
  
  青衣女子叫流艺,绛衣女子的叫济晗。
  她们身形一闪,立刻消失在门外晃眼明媚的阳光中,如同一个春日下午慵懒的幻觉。
  

5.                  大团圆,霜降的真面目

  我默默的站在房间外面曲折的走廊上,看外面细雨萧萧。我一直在想被自己失手杀死的迟画,他有家人么,有等他的爱人么?他是自愿落入风尘中的,还是为生活所逼的?他虽然为人刻薄,但一次也没有过分责罚过倌人,日常的打骂中总是有底线存在的。
  “你竟然哭了。”有人在我背后说,用一种简洁的陈述语气。
  我回头一看,是眉头纠结的霜降。
  “我第一次看到你哭。”
  “我们总共就没有见过多少次吧。”我苦笑,转身想走开。顶着一个男人的皮囊还像女孩子一样哭,被人看到很不成样子。
  穿越以前我就是个不爱哭的女孩,没有交到过男朋友,也没有趴在某个男人温暖坚实的肩头哭泣的经验。遇到难过的事情,我习惯像男孩子一样转身走开,装作不记得,等它在心底自动的缓慢的愈合。所以当霜降忽然从身后温暖的抱住我的时候,我吃惊却没有推开他。
  他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我,用手帮我擦去还挂在脸上的眼泪。我感觉到他温暖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
  “谢谢。”
  “我想不到你也会说谢谢这个词。”他说。
  霜降手抓住我的肩头轻轻一转,我就整个人正面扑入他的怀里。没有回过神之前,只觉得嘴唇湿湿的,被某个柔软的唇触碰,有一种甘甜青涩的味道。
  霜降抱住我,背对走廊,低头吻我。我背后是墙,前面是他,动弹不得。他抱得很重,像是今生最后一个拥抱一样,我觉得骨头几乎被他勒断了。他的吻开始还是温柔,试探性的吻,后来就愈发猛烈放肆,像想把我从口中吮吸干净,压碎毁灭一样。开始的清甜感觉消失了,我觉得自己像在烈火里,无法呼吸,要被烤干烧净。
  他滚烫的唇从我的唇上滑下,滑过脖子,直到锁骨。我如同梦游。
  我用手推他,却丝毫动弹不得,如浮游憾大柱。我用脚踢踢他,他不理睬,一只手竟然隔着衣服慢慢在我腰上游走,最后停留在那个让我尴尬的地方。
  自从我发现自己穿越成男人后,我一直对那个地方很避讳,洗澡时也不愿意碰到。看过无数BL小说,但是看到男人的下体忽然长到自己身上,总是无法接受。每天生理上需要(厕所,洗澡……)和它接触的时候,总是自己先脸红心跳,仿佛它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PS,其实韩淡的下体不丑,中等大小,粉红色。)
  当霜降握住我的下体时,我猛然全身一惊,聚集了全身怒气,响亮的打了他一耳光。
  “啪!”
  我也不管是否被其他人听到,怒道:“你好大的胆!”
  其实我本来是想说,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非礼良家妇女。后来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女人,遂收回了后半句。
  霜降似乎被这句话惊醒了一般,瞬间理性回到他沉醉的眼睛中。他迅速放开我,退后三步,低头跪下。
  “少主,属下再也不敢了!”他说,声音里却没有一点认错和悔改的意思。
  ‘少主’?少主是谁?霜降认错人了?姐姐我不是白梅派来来卧底的七公子韩淡么,怎么忽然成少主了?这戏要怎么演下去?
  “第一我不是你的什么少主。第二倌人之间的风流事情是被绝对禁止的。违反的人是要被逐出去的。”
  “难道你真的失忆了吗,少主?”霜降抬头看我,脸上是深刻的悲伤,“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是谁?”
  “我是离鸢,单独行动的离鸢啊。”他说。
  他缓缓取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英俊,轮廓分明的脸。他笔直的看着我的脸,仿佛能从中看出花来。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退后三步,整理衣服,“看什么看,没见过失忆的吗!再说你不是白梅的第一公子,我只排第七,你怎么叫我‘少主’呢?敢情这名次是倒着排的?”
  于是离鸢告诉了我一个故事。后来这个故事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不辨真假。
  江南之大,曾有一个可以和青莲,白梅相抗衡的势力,叫墨焰教。传说教主有个倾国倾城的独生女儿。后来墨焰和青莲发生了殊死战争,哀鸿遍野。只有那个独生女儿和她的随身侍童存活下来。青莲的前任教主冷冽在堆积的尸体边上看到这个蜷缩发抖的女人,说:“你若当场脱衣侍奉我,就免你不死。”
  这个女人就是我,韩淡的母亲,墨雅静。离鸢就是存活下来的侍童。
  于是墨雅静成为冷冽的侍妾,在韩淡五岁时去世了。韩淡一个人在青莲教冷清的离宫里长大,孤独的看书,习武,研究毒药。身边唯一追随的是当初的书童离鸢。当年11岁的离鸢,已长成为28岁的男子。武功盖世,性情冷漠。
  韩淡从小看到母亲身上累累伤痕,直至母亲衰竭而亡。发誓要毁掉青莲教,杀死冷冽为母亲报仇。12岁那年他逃出青莲教的宫殿,到了与之相对的白梅。五年来杀人无数,升到白梅“七公子”的地位。
  当年带着韩淡从青莲逃出来,拉着他的手带我走过长街短巷和无尽时间的,正是先追随母亲然后侍奉他的离鸢。
  冷冽虽然从未把韩淡看做自己的儿子,却始终没有其他的儿子。两个月前他死后,韩淡成为正式继承人。为了了结这件事情他去了一趟江都,正卷入青楼教和白梅的冲突中。然后,然后我就穿越过去了,莫名其妙的被虐了,又莫名其妙的被救了。被上了莫名其妙的毒,又莫名其妙的没事。
  “苏先生不是我哥哥么。那我为什么是青莲教教主的儿子?”我困惑的问,想不清楚,脸皱成一团。
  “苏先生不是少主的亲兄长。他是在你十二岁的时候收你为义弟的。他收过很多义弟,培养成绝世杀手,替他执行高级任务。遇到你时,他之前的一个义弟正好执行任务时死了,所以他就选择了你。”离鸢缓慢的说,仿佛他放慢声音我就可能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从小姐,少主的母亲那里受命保护少主一生,所以和你以前到了白梅,做了白梅七公子中的第一公子。”
  我逐渐理解韩淡的处境了,王子复仇记嘛。妈的,明摆着叫我帮他报这个仇么?姐姐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再说刚才那个举动,韩淡和离鸢是什么关系?断袖之癖?BL很有爱啦,忠犬攻是很有爱啦,我不知道韩淡的小菊花以前被开发过没有,姐姐我自己也很没有经验,第一天不会痛的死去活来吧?看看小受被虐我是很高兴,但是要自己操着那个工具亲自上阵……啊!杀了我吧,死也不要!
  “那,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问,“有,有发生过那种事情吗,刚才的那种……”
  离鸢低头紧张的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没有,方才我失态了。少主恕罪。”
  啊,没有就好,韩淡的小菊花安全了。对于韩淡这张惊为天人的脸抵抗不住也是正常的嘛。于是我随手一挥,说:“没关系,下次别在这样了。再说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嘛。下次这种事情找女人解决去……”
  离鸢别过脸,看着别处。我也就不为难他了,整个就一个别扭攻。敢情他一直对韩淡有意思。
  正准备撤离,忽然发现一个东西。
  “站在那边的是谁?鬼鬼祟祟偷看做什么,站出来。”我装出冷淡强硬的武林高手声音说。
  果然走廊拐弯处走出个人,公子小白。
  “偷看人家说话不好。白公子不知道么?”我随便的问。
  公子小白鄙视的看着我,说了和他形象很不符的话:“两个大男人亲亲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什么G片没看过,在乎你那点小动作。有种上床搞。”
  G片?
  我真的听到了G片?
  “你,你,你在说一遍……”
  公子小白继续说:“我说,我什么G片没看过,对你们这种低级幼稚的还停留在拉手阶段的行为没有兴趣……”
  瞬间我明白了。
  “雨雨!!!!!!!!你是雨雨!!!!!!!!!!!!!!”我惊呼。
  “你,你是晓晓?怎么知道是我?”她惊问。
  “废话,像你这种又黄又腐的女人这个时代多么- -?”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躲在走廊那边?”
  “你不会低头看吗,你影子露出来了- -”
  “……”
  然后我回头跟离鸢说,“旧友”,便跟着雨雨跑了。
  推开雨雨房间的门,我看到一只肥胖的熊猫在吃薯片。薯片装在一个大盘子里,熊猫啃得咔嚓咔嚓的像个蝗虫。
  雨雨指着熊猫跟我介绍说:“这是雯雯。”
  熊猫抬头看了我一眼,问:“这个花脸的男人是谁?”接着吃薯片。
  这才发现我哭了一通,脸上黑颜料什么的花了一脸。雨雨随手那了一张帕子给我擦干净脸,惊道:“啊!晓晓你也穿成美人了!!!好美啊!!!要是不知道是你,我说不定我爱上你……雯雯,雯雯你来看,我和晓晓哪个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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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猫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摇晃到我面前,对雨雨伸出爪子说:“水。”
  雨雨把一小瓶水淋到熊猫身上,解释说,“只有熊猫泉的水才有这个效果。”
  熊猫淋到水后,毛发尽褪,瞬间变成一个腰肢纤细的美女。正是我昨天看到的跟在公子小白身后的女子。她顺手拿一件粉色薄纱往身上一批,摆了个POSE说:“看到没有,我也是美女!我也是美女!!!”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回,说:“不错,雯雯,恭喜你穿越成乱马了。”
  “不是,是乱马他爸爸,因为是遇水就变熊猫。” 雨雨矫正道。
  雨雨穿越成了剑阁山庄庄主的独生子江南第一才子——白公子,雯雯穿越成了他的熊猫,遇到熊猫泉的水可以变成绝世美女。
  
  我参观了雨雨和雯雯穿越过来的最新发明。
  潜望镜。制作简单,三片镜子卡在一个弯竹筒,调好角度,就有潜水艇观察水面情况的效果了。不愧是理科生雨雨的发明。雯雯说,这是雨雨用来偷窥沉芳斋XXOO情况用的。不愧是资深的腐女,学以致用的典范。
  炸薯片(雯雯正在吃的)
  旁面放着一个散发着牛肉味道的五角型的煎饼,上面写着KFC。
  雯雯解释说,这是KFC新出的嫩牛五方山寨版。她们两个仗着剑阁山庄的势力在江南遍地开了路边快餐店,一边旅行着开连锁店一边找我。
  “我们就料到你也穿越过来了,才到处找你的。谁知到你衰,生了两个月病不出门,没看到我满街贴的寻人启示。我们还以为你穿越成蚂蚁在大街上被人踩死了- -差点就放弃了。”
  放P,你们两个才穿越成蚂蚁!
  “还好我了解你,猜到了你这种腐女穿越过来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青楼!于是就来了这里最红的一个青楼”雯雯愉快的解释说:“雨雨举双手赞成。”
  雨雨……难怪你发明潜望镜- -
  然后我看到了她们为我张贴的寻人启示。
  “滋寻高度危险神经病一名,该病人完全失忆,伪称自己为晓晓。常用词汇会‘菊花’,‘攻’,‘受’,‘诛仙’,‘汽车’……请听到以上词汇的百姓到剑阁山庄报道……”
  雨雨,雯雯,我要宰了你们!老子有那么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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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鸢看着拉着公子小白离去的韩淡,脸色阴沉。好久没有看到少主这么开心的对人微笑了。可惜使他笑的人不是自己。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少主和雅静小姐长得这么像呢?
  什么时候看到他,会有不可遏止的冲动呢?
  为什么自己一直被这个小自己十一岁的少年受制其中。明知道他和苏锦紫只是义兄弟,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们在一起还是会有难以言状的怒气?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为他杀了这么多不该杀的人,只要他手指一勾,自己像家犬一样依然眼睛不眨继续挥刀染血?为什么即使是在他失忆以后,依然可以那么不真实的,高高在上的,把自己困在他的身边。
  他就一直是胜者赢家,闯进别人的心,发号施令又漠然走出。
  明明什么都不给予,却一直微笑着暗示。
  唇上还有白天那个长吻的回忆,不经意间把嘴唇扣在手背上,闭上眼睛思恋那个人的味道。


5.                  杜鹃声里斜阳暮

  大堂,众人聚集,倌人站左边,债主站右边,看热闹的站中间(哇靠,怎么这么多看热闹的?)。有当地长老状人物宣读遗产分配事宜。堂堂沉芳斋,竟然资不抵债,经过讨论总结,长老状人物宣布债主可以任意挑选相貌优秀的倌人带回去抵债,剩下的通通卖掉。
  难道是主人迟画和红牌倌人立春相继死去,沉香斋也开不下去了吧(立春的死几乎没有波澜,尸体当天就运出去埋了,有人故意低调处理此事)。
  我瞪着雨雨,她(目前是他)做一脸悠闲的望天状,无视我。妈的,要是姐姐我被人拿去抵债了,你要出来救我啊,好歹也要把我买走啊。你不是某剑阁的贵公子么,不是也是沉芳斋的债主么!
  雯雯站在雨雨身后婷婷袅袅,一起做望天状,不管我的死活。倒是旁边的离鸢(目前还是带着面具扮霜降)附在我耳边一脸诚挚的说:“不用担心,我买你回去。”
  哇靠,你不担心被自己被猥琐叔叔买走啊!你不也在这里扮倌人么?
  迟画死这一折腾,我差点忘了本来的任务。我是还找青莲教副教主的,不是来这里被人卖的。上次我怀疑是青莲教副教主的四个人,排除现在是公子小白的雨雨,还剩三个,都在现场。经常光顾,出手阔绰衣着华丽的知府,一个是粗布长衫的借住在这里给一些倌人上诗词风雅课的书生;一个是每月逢五必光顾的商人。
  我和雨雨携熊猫一只做了大致调查,心中已经有了结果,离鸢说最好按兵不动,于是我们老实的站在这里,等青莲教的进一步行动。
  话说青莲教不就是韩淡出生长大的地方么?教主冷冽死了继承人不就是他儿子韩淡么,不就是穿越在韩淡身上的我么?教主来刺杀副教主,真是世界之大,无囧不由。我忽然想到一个简洁的办法,就是在众人面前站出来说:“我就是青莲教现任教主韩淡,副教主是谁?速度出来自杀!快点!”
  好吧,我承认我又囧了。
  等事情完结了我还要向离鸢问清楚,韩淡那趟去江都是打算究竟怎么处理他和青莲教的关系的。还有我在白梅的各种人际关系。万一韩淡那小子仗着长得好看勾引娘家妇女哪天人家挺着大肚子来找我也有个应对呀。
  我正发呆,忽然觉得如芒刺在背,回过头来发现众人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个个面如狼虎。
  有人高高举着一个缺口的杯子大声说:“大家听着,沉香斋新来的红牌倌人初雪,就是杀害沉芳斋主人迟画的凶手”他高高举起手中缺口的酒杯,抬高声音喊:“这是迟画死时手里拿着的有毒酒杯,这里面检验出的毒和藏在初雪房间枕头底下里以小包一小包的毒药一模一样……”
  拿着杯子对我笑的正是给倌人上风雅课的教书先生,笑得春风拂面,眼底一片寒冷。
  “原来少主把毒药压在枕头底下啊……”离鸢的气息喷在我脖子上,语调中有微微发笑的成分。
  “要你管!”我回头瞪他一眼。
  众人一部份是即将被卖的倌人,一部分是因为迟画死而收不回债的各路名流,一部分是看热闹的群众,愤怒的情绪在所难免。顿时杂音乱起,有人当场就一拍桌子说:“把初雪绑起来,去他房间搜!搜出毒药来打死他!……”
  我见大势不好,顺手抓过旁边的一个大装饰花瓶往地上一砸,大喊一声“安静!”
  人群顿时寂静下来。
  “先生是觉得我杀了迟画?”我冷静的问教书先生。
  “正是。”
  我对离鸢一使眼色,瞬间功夫他就从我身边消失了,一眨眼就出现在教师先生身边,一把短剑抵着教书先生喉咙。人群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划。”我继续说。
  离鸢的刀锋沿着教书先生黄瘦的脸划下,竟然没有流一滴血。手一揭,是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底下,竟然是死去的迟画的脸。
  人群集体“啊”了一声。
  “迟画,听你刚刚说你被我杀死了?”我阴险无比的笑着问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
  于是我微笑着跟解释:“你知道我是谁,迟画。我是白梅的七公子,韩淡……”
  话声未落,周围的人一片“哇靠,不是吧。不是说白梅的七公子韩淡长着刀疤脸么,怎么长这么好看!”(暗爽)。
  “我是来找你的,青莲教的副帮主大人(周围人群惊呼,‘啊!青莲教又和白梅杠上啦!’)。首先,青莲教有个规矩,凡是教徒接头的时候,衣服的某个部位会绣着一朵莲花。你扮成书生的时候,衣着简陋,袖口内侧却用彩线绣着一朵莲花。绣在外面还有观赏价值,你袖在袖口贴着身子的那隐蔽侧,如果不是特殊记号,不是很无用么?再说,这莲花丝线是西域特有的冰丝血蚕,一根就是十两银子,单单是一个倌人的教书先生如何买的起?”
  迟画皱起眉头,哼了一声说:“想不到你观察得很细致。”
  “其次,我到这里半个月,你和迟画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再次,立春的死让我更加确定你是青莲教的副帮主了。立春他死的头天晚上跟我说,中毒死去的人脸色都很难看,他打算去给死去的你画画妆,不枉自相识一场。我推测是他在给你那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代理尸体整容时破坏了易容术,发现你是在诈尸。但他找错商量的人了,他找到平时给他上课的教书先生,就是迟画你,商量这件事情。为了避免暴露所以你把他杀了。”
  看着迟画的脸越来越苍白,我继续说:“其实那天你差点就把我蒙蔽过去了。你拿了我的酒杯,自己放了可以使人瞬间昏迷心跳停止的药喝下去,想嫁祸于我。一方面你让我以为是自己失手杀了你,逃脱嫌疑,二方面又可以嫁祸于我,以杀人罪在这里把我当众解决掉。可以你算错了,我朋友看到你自己拿了我的杯子,自己往里放了东西然后喝下去装死。一看就是诈尸。”
  我一挥手,公子小白就积极的往前迈出一步,向众人微笑着点头致意,满面春风,只差喊出:“我看见的!”了。(不愧是雨雨,考试抄答案的好眼神!众人:不愧是白公子,美人!)
  “最后确定是刚才。既然你的目的是要嫁祸于我,那你必然会站出来指认我是凶手。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离鸢……”我使了个眼色。
  迟画表情惊恐,他看看我回头又看看拿着短剑抵着他喉咙的离鸢,声音竟然带着哭腔:“七公子,七公子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要多少银子都有……你们杀人不就是钱么,钱我有的是……”
  话声未落,离鸢手起刀落。我和雨雨雯雯一齐别过脸去。空气里骤然升起一股血腥味。
  人群“啊!”的尖叫着散开,像是躲传染病。
  离鸢提高音量喊:“青莲教的副教主迟画已经死了。杀人偿命,这一命是还他手下倌人立春的债。告辞了。”
  身为白梅第一杀手的离鸢竟然说“杀人偿命”这个词,真是讽刺。难道他是债多不愁,摵多不痒,杀人杀多了就不用偿命了。
  我真打算撤退(留下来被当倌人卖么?),猛然看到雯雯捂住嘴巴,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公子小白,和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剑。
  “我一直等你帮我除去迟画,毕竟一个教里有两个副教主事情不好办。”拿刀的男人说,“谢谢你,韩淡。”
  所以的人都向着出口跑,远离刚刚的杀人现场,他却禁止不动的站在人流中间嘴角带着笑意的看着我。他的刀架在公子小白的脖子上。我看到雨雨神色紧张,身子在簌簌发抖,却凭着毅力坚持站稳。
  我记得这个声音,记得这个远远的站在我面前墨色长发的男人。
  他是桓昌雅。
  刚穿越过来时,正是他在地牢里虐我,给我上刑。还给我种过一种叫‘莲花夜凋’的毒,虽然现在的都没有发作。
  “果然白梅的易容术不可小看。下次逮住你可要好好研究,看究竟是这次这张俊脸是你的真面目呢,还是上次那张刀疤脸是你的真面目呢?”他邪气的笑道,仿佛在想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顺便研究一下,你种了莲花夜凋,如何活到现在的。”
  降落人间的黑天使。
  “把白公子还给我,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努力控制紧张的声音说。
  桓昌雅笑意更加浓郁了,剑锋一抖,雨雨的细脖子就出了一道血口子:“还给你,可以呀。先你要哪个部分?头?手?还是身子?”
  然后桓昌雅手一勾,把雨雨横抱起来,在我眼睛尚未看清楚之前消失在门外人群之中。
  我还记得雨雨被抱走时喊的最后一句话:“I will be fine,don't worry.”
  她强压住了声音里的颤抖。
  我起身追出去,离鸢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未动。
  门外是下午照进屋的太阳,晃眼无比,追出门的瞬间我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呼呼风声,似乎有东西向我飞来。
  忽然撞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有人抱着我顺势一闪,哐的一声飞过来的东西擦过我衣服嵌入旁边的墙上。是桓昌雅抵着雨雨脖子的那把长剑。
  “淡儿,真不小心。”抱着我的人说。
  我一抬头,看到苏锦紫英俊无敌略带宠溺的微笑的脸。
  越过苏先生的肩头,离鸢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6.                  青莲玉佩 上

  雨雨被桓昌雅绑走第一个月,阳光灿烂。
  刚回到韩淡在冰雪白梅宫的别馆,三四个下人落荒而逃。
  一只熊猫拿着扫把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喊道:“跑什么跑,没见过熊猫说话么?!”
  我问:“雯雯你怎么了?”
  雯雯抖抖蓬松的毛气愤愤道:“姐姐我趴在门口,觉得身上有点痒痒,就顺口对扫地的下人说了一句‘给我抓抓虫子’。奶奶的,全给吓跑了……”
  我白她一眼,早叫她不要随便说话吓人的,然后坐下来给她捉虫子。
  春天熊猫掉毛,碎毛落了一地。
  我们假装快乐,暗自忧伤。
  雨雨被桓昌雅带走那一天,我抱着雯雯在沉芳斋的大厅里哭得昏天黑地。这个世界上我,雨雨和雯雯只有彼此,此外一无所有,一无所靠。现在雨雨被绑走了,生死未卜。我还记得桓昌雅对我用的刑,盐水皮鞭,十指连心。当时我好歹还全身装在人皮套子里,而雨雨身上却一无所有。
  一个清秀少年抱着一只熊猫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景象十分诡异。
  苏先生就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们,一言未发。我抱着雯雯哭了多久,他就在我身旁站了多久。我哭够了抬起头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他的清俊的脸。
  “淡儿,我不记得你认识剑阁山庄的公子小白。”他定定的看着我梨花春带雨的脸说。
  “白公子才誉江南,我们私底下自然有交情的。”
  “交情深到你可以抱着他的宠物哭一天么?”他略带讥讽的微笑道。
  一股怒气冲上胸中。雨雨被桓昌雅这么危险的人物带走了,你竟然可以这么平静的笑着跟我说话。你不是韩淡的哥哥么?你没看到韩淡哭得眼睛肿成桃子了么?韩淡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就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闭嘴么?!
  我刷的站起来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当时已我哭得全身没有力气,所以巴掌打到他脸上的时候力道不重,打过之后我又立刻跌坐在地上。苏先生愣在原地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用手摸摸我打过的地方,忽然苦笑:“淡儿,你就这么在乎一个公子小白,气得不惜打我么?”
  “我说过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全部不记得。和你这个冷血的人相比,白公子不知重要多少!”
  苏先生站在我面前,面色阴沉得像门外玉海棠惨无血色的花瓣。他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跟我回冰雪白梅宫。迟画死了,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白公子的事情我会和剑阁山庄联系,尽量处理。”
  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苦涩。
  于是我带着雯雯回到冰雪白梅宫殿。韩淡的住处在宫殿西边的一处清幽的别馆。一栋两层的古旧木楼,周围是一片白梅林。适宜放养熊猫。早春梅花初谢,厚厚的堆积在地上,一地玉碎。清冷的梅香在长久积淀,竟然渐渐有了甜蜜的发酵味道,给我们紧绷脆弱的神经一个安慰。
  小墨看到我回来异常高兴,又是端热汤又是整理房间,还在屋檐下给雯雯做了一个大窝(被雯雯愤怒的拒绝了,她坚持要睡床上)。
  雯雯和小墨的关系很好,每天屁颠屁颠的都跟在他后面。小墨一边做事情有空的就扔点肉啊,果子什么的给雯雯吃。已经完全成为家养熊猫了。雯雯会在没人的时间悲伤的看着我,我们面面相觑,想不出救出雨雨的办法。
  让雯雯从熊猫变成人的水在雨雨身上。所以雯雯一直变不回人形。
  有一点我十分惊异:小墨不怕会说话的雯雯。他说他小时候也养过一只会说话的熊猫,后来走丢了。
  苏锦紫来见过我一次,带了味道苦涩有异香的药来,逼我喝。说是能解莲华夜凋的毒。我声明自己没有中毒。他冷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药灌进去了。
  “你必须喝下去,淡儿”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是兄长的命令。”
  雨雨被绑以后,她家剑阁山庄立刻做出表态支持青莲教。本来江湖上大小帮派组织一般只有两个选择,依附青莲或者白梅。一个是邪教,一个是杀手组织,本质却无大差别。这次青莲教副帮主桓昌雅给一直中立的剑阁山庄发了通牒,想到继承人公子小白性命就依附青莲。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在通牒发来的当天就答应了青莲的要求。
  剑阁是江湖中不问世事的却很有分量的帮派,现在依附青莲,天平便一点点向青莲倾斜。
  不愧是桓昌雅,利用我杀了同为副帮主的迟画,一手控制白梅,现在又人质威胁,扩张江湖势力。MMD。
  在回到冰雪白梅宫的第一个月月底,我发现了重要的东西。那天我拿着它去找离鸢。小墨带我去了宫苑深处的一处亭子。离鸢背对着我站在亭里,身姿挺拔。我详细问了他韩淡和青莲教的关系。
  “既然你都忘记了,又何必再想起?”他问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你不是叫我少主么,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一生么。如果我命令你说,你会告诉我吗?”
  离鸢不情愿的点头。
  韩淡是青莲教教主冷冽的正式继承人。青莲教每人继承人出生时都会接受一块代代相传的玉佩,上书“青莲教 少主令”。每人教主继任的凭证正是这块玉佩。韩淡当然也有,并带着它逃出的青莲教的离宫。这次韩淡私底下去江都正是想把这块玉佩还给青莲,以示彻底断绝关系。
  “只要这块玉佩在,青莲就会认我是教主么?”
  “会到是会……不过青莲不会让你即位的,桓昌雅和青莲的长老会会想办法杀了你。最多可以在死之前做几天名义上的教主。总之这种傻事情不要去做。”
  怪不得,所以韩淡没有选择即位,而是选择了彻底和青莲断绝关系。以防万一以后有人用他和青莲的关系造谣,说是青莲派给白梅的间谍什么的,就难办了。
  “那,那我哥哥,苏先生,知道我的父亲是青莲教主冷冽吗?”
  离鸢摇头:“他要是知道,我也不放心让你一直在这里了。我会一早带你离开。”
  我满意的离开,迅速的找到雯雯(她正趴在我床上卷缩成一个黑白毛球)。我拍拍熊猫屁股,雯雯顶着终年不变的黑眼圈哀怨的看我一眼,转身接着睡觉。
  “雯雯,我们走吧,救雨雨出来。”
  我松开握紧的手,里面是一块洁白光洁的玉佩,正面刻着“青莲教 少主令”,背面浮雕青玉莲花。
  不枉自我这几天在韩淡房间翻箱倒柜。
  
  一个清秀少年带着一只熊猫前行于曲折山路上。憨态可掬的熊猫欢快的跑在前面,逢着竹林就跑过去啃一口,少年带着面纱,身形单薄,大有弱不胜风之势。
  我看着雯雯叹口气,雯雯是越来越像熊猫了,简直和熊猫同化了。以前还坚持吃肉,现在对竹子更有爱了,以前还要赖着和我睡一个床,现在已经习惯我在床边给它铺的小窝。
  我们在白梅所在的盛都到江都的路上。这是韩淡这具躯壳第二次到江都,我第一次到江都。
  长路遥遥,正是中午,交叉路口。
  雯雯扬起鼻子四处嗅嗅,说:“我闻到死人的味道。”
  我问,哪边?
  雯雯吸吸毛茸茸的鼻子:“那边。”
  “很好,我们走这边”我指着另一条路。
  话音未落,雯雯就屁颠屁颠向着尸体的方向跑去了,边跑边喊:“看有没有钱包落下……”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匍匐在地的人影和一滩红色。空气里是潮湿新鲜的血味。
  “这个人,还活着。”雯雯使劲嗅着其中一个人,还用毛毛胖的爪子拍了拍。
  被拍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带着面纱的我,道:“你是?”
  我们四目相对,我说,"别管我是谁,我们扶你去找大夫。"
  被我救的男人叫张镜,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快刀张镜。但是当他双手抱拳说:“快刀张镜,感谢韩公子救命之恩”时,我一脸茫然。我毫无江湖知识,也不知道快刀张镜是靖南镖局日价百金的第一镖头。我只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刚毅,安全可靠,为自己给日渐衰落的世界挽救了一个帅哥而得意。
  我和雯雯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家旅店安置下来给张镜养伤,用的是从韩淡房间里翻出来的银子。张镜告诉我他带着小童正走在回府的路上,忽然林中闪出十多名黑衣高手。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小童又不会武功,最终不敌。
  “你结了仇家?”有一天我问他。
  他苦笑一声:“做镖局生计的,哪会不结仇。你要护东西,别人要抢东西,一来二去想要你命的人就多了。”
  “那,知道是谁吗?”
  他长叹一口气:“知道又怎样。对方是白梅的人,奈何得了?更何况下手的是白梅的七公子——韩淡。”
  “不可能!”
  “我本还有抵抗的余地。怎料那些人中有个高手,瞬间就到了我面前。下一秒刀就贯穿了我的腹部。他看着我说的,让我记住:杀我的是七公子韩淡。”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为何去江都?”
  我考虑了一下答道:“我姓韩,是个教书先生。有朋友介绍我到江都一处富贵人家教书,就去了。”
  “第一次看到有带着熊猫的教书先生。”他笑得低沉豪爽,低头摸摸雯雯光洁的皮毛:“不过多亏了这只熊猫,不然我就真的抛尸路边了。”
  雯雯在我脚边享受的扭扭身子。
  “一起去江都如何?不嫌弃的话到敝府小坐歇息。”
  罢了,总不能扔下病人不管吧。
  我和雯雯带着从韩淡房间里翻来的银子(七十两银子和两张四百两的银票),玉佩,毒药,短剑(我只会当铅笔刀用)去江都找桓昌雅。我们瞒着苏锦紫和离鸢出来,连每日跟在身边的小墨都不知道。带回雨雨之后我们也不打算回白梅了,反正雨雨不是名贯江南的白公子么,有的是房子和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藏起来就完结了呗。
  在和桓昌雅对峙之前,有个地方舒服的睡觉对人和熊猫都是必要的。
  
  这几天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是烈火熊熊。我觉得很饿,出奇的饿,饿得我想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梦中有人大笑,声音熟悉。
  我梦见嘴唇碰到血的味道。
  还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憎恨。
  醒过来,脸碰到枕头边毛茸茸的雯雯,暖暖的,又倒头睡去。
  
  镜头转换:
  
  紧闭的房间,光线从高处的小窗户上射下来。
  惨淡的光柱中坐着倾城美少年,面色苍白,桃花眼带秋水,一点红唇被咬得出血。脖子上有一个铁圈,系着沉重的铁链,长长的连在一把铁质椅子上。铁链的沉重反衬出少年的纤细淡薄。
  “白公子,你到底不愿意公开表示依附青莲教么?”桓昌雅冷冷的说。
  “不愿意。”少年倔强的扭过头。
  “江南第一风雅的白公子站在青莲这边对我们很重要。”
  “不可能!不用妄想了!”少年忽然转过头怒视桓昌雅:“我对破青莲破白梅没有他妈的任何兴趣!我最好的朋友在白梅,我绝对不会做对白梅不利的事情……”
  话未尽,竟然被一个冰凉的吻堵住。
  桓昌雅笑得邪气:“既然如此,我便要补偿了。”
  不顾少年的惊异,他拉起少年把他用极其暧昧的姿势推到墙上。少年带着铁链,夹在铁椅和墙之间进退不得。
  少年顿时乱了手脚,叫道:“你你你,你别,你要是,要是,我就咬舌自尽。”他根本不理,立即把手伸入少年轻薄的衣服中,顺着红色的樱桃往下抚摸,到了柳腰,猛的一拉衣带,少年白皙柔美的身体就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
  少年身体猛的绷紧了。
  桓昌雅以为自己会游刃有余,看到少年楚楚可怜的身子那一瞬间,规则尽失。他疯狂的吻住少年的每一寸皮肤,手粗暴的在少年的销肩,背部,腿内侧抚摸,一直到粉红色下体,仿佛想想把少年每一寸都拥入体内。
  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人。
  一个无辜的眼神,竟然让自己多年的内敛和自制力土崩瓦解。
  多么可怕的人儿。
  少年开始还奋力反抗,到底抵不过桓昌雅的力道,每个被触碰的地方都不可抑制的产生一阵悸动。最后少年转过头去,眼睛带着一滴尚未淌下的泪水,任由桓昌雅高高抬起他的腿,进入那个地方,沉沦于黑暗的撕裂与温柔。世界都在模糊的律动。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白公子。我迟早必须杀了你。”桓昌雅喃喃的说。
  
  某一天,雨雨恨恨的道:晓晓,明明装倌人的是你,为什么被爆菊花的是我?!
  
  
7.                  青莲玉佩 中

  熊猫泉在剑阁山庄附近,月牙形状,白莲浮动。名字是雨雨取的,之所以叫熊猫泉,是因为穿越成熊猫的雯雯掉进泉水里后骤然变成了美女。出门时,雨雨总是用一只青色竹筒盛满泉水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往雯雯身上洒。雯雯的美女状态只能持续半天,而且必须在心情平静的情况下。要是她一激动,立马变回大熊猫。
  到达江都后我和雯雯住在张镜府上。豪宅啊!不愧是镖局的!
  进门两个小童引路,曲曲折折的亭台楼榭。雯雯直接欢快的冲着一处观赏竹林冲去了。
  (最近雯雯会私下一边吃竹子一边说:“我越来越像熊猫了。”我在一旁点头。)
  张镜很有风度的吩咐下人说,韩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不准违抗。
  听得我心里一阵热乎。
  我们只在张镜府上休息了三天,第四天我带着雯雯,一大早向张镜辞行。依然带着深黑色面纱。
  既然是擅自离开白梅,白梅自然会派人找我。而那张刀疤脸的人皮面似乎已经被整个江南都认为是七公子韩淡的面目了,自然也不可用。
  内心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带面纱。
  张镜执意送我们到“我要教书的人家”,我极力推辞,说什么地势偏远,张镖头公务繁忙,大伤未愈,请就此留步。退让之间,张镜突然呆若木鸡,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脸。
  我推他,张镖头怎么了,没事吧?
  忽然感觉到雯雯在旁边撞我的脚,低头看到她衔着一块面纱水汪汪的熊猫眼睛望着我。
  原来正值大风,争执之间,我的面纱掉了。素颜尽显,墨色长发凌乱飞扬。
  “韩,韩公子……”张镜伸手,似乎要摸我的脸,手举到一半有猛然垂下,仿佛我是什么摸不得碰不到的幻象,指尖最轻微的触碰都破碎。
  雯雯咬咬我的裤脚(雯雯,没想到你也有咬我裤脚的一天,哼哼),使我一个眼色转身就走。我明白过来,道一声“先告辞了”,追上雯雯,趁着张镜在韩淡的美色震惊之下没反应过来时溜掉。
  留下张镜呆呆看着我们走远的背影。
  
  江都街巷交错,楼榭参差,大有盛世气象。在街边茶店随便一问就有人热情指出青莲教老窝在哪里。
  顺着主街一直前走大约半个时辰,会看到建筑在高台上的辉煌的宫殿。这就是青莲教教主冷冽常住的青莲宫。
  语言无法形容青莲宫的气势。身临其下的时候,仰望汉白玉台阶上高入苍穹的宫殿,飞檐雕壁,宛若天宫。
  宫门大开,空空荡荡竟无一人看守。
  “晓晓小心,有无数眼睛在看着我们”雯雯吸吸鼻子说:“我闻到活人的味道。”
  我们拾级而上,两边是大气高雅的白石栏杆。
  台阶尽头有人衣袂飞扬。
  我走得缓慢,缓慢的面对站在台阶尽头的人。
  是个中年男子,青衣,袖口内侧有一朵清白莲花。
  “七公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他一抱拳问道。
  即使蒙着面纱,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愧是青莲教。
  “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在宫门外拦住我?”我问。
  “既然七公子执意要进青莲宫,侍卫们想拦也拦不住啊。”他笑道。
  “我要见桓昌雅,你们的副帮主”我理直气壮的说。
  “帮主忙,不见人,七公子有事情的话何不和在下说?在下是青莲卫军总督,欧阳衡,不知道有没有和七公子谈话的资格?”他问。
  近卫军总督面欧阳衡面对韩淡竟然用“在下”两字,一方面说明青莲礼法严格,一方面也体现了“七公子”这个名声在江湖地位之高。可惜我现在不会韩淡当初的武功,随身只带了只会削苹果用的短剑,几包去沉芳斋时小墨给我的毒药。真是不配“七公子”这个名号。
  我微微一笑,从袖里取出清廉玉佩:“欧阳先生,带我去见桓昌雅。提醒你,你们帮主不忙,忙的是副帮主桓昌雅。”
  欧阳衡见玉佩猛然变色,他看着我手中的玉佩,有看着我,目光如炬,仿佛要烧穿我的面纱。然后缓缓跪下:“青莲近卫军总督欧阳衡,参见教主。”
  见到桓昌雅是在整个青莲宫最高的正殿。阳光分外明媚,斜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我坐在冷冽曾今的位置上,桓昌雅恭顺的站在大殿正中央,笑得依然邪气。青莲教的高层人物列成两排分站左右。
  第一次桓昌雅的时候,我神经处于紧绷状态,完全没留意他的长相。这一次看到他才发现桓昌雅竟然是个英俊的男子。他不是苏锦紫那样美得冷淡,无意间透出偏偏气度,而是一种邪气的美。嘴角一勾像一抹天边血红的弯月,眼底一笑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面对他的笑容,我竟然在灿烂的阳光下打起寒战。雯雯在我旁边竖起毛,团成一个球球。
  我取下黑色面纱,亮出清廉玉佩时,下面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惊呼美人,有人惊呼:他竟然还活着!见过韩淡的人仔细观察我的脸,寻找我脸上当年离家出走的倔强少年的痕迹。
  更多人惊呼:白梅的七公子韩淡竟然是他!
  “欢迎回来,少主。”桓昌雅说。
  我本来是想私下见桓昌雅的,不想他却给我摆了这么大的阵势,逼我在即位还是让位中立刻选择。他那一声“少主”,分明是提醒我还没有正式即位。
  “韩淡,菡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该想起少主的。您素颜要比上个月在青楼相见涂脂抹粉时美多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愧是有倾城容颜的墨夫人的儿子。”他暗讽我在青楼假扮倌人的事情。我们都没提初传过来时,他给我上酷刑的事情。
  倒是成全我把事情说清楚。
  “上次桓副帮主在沉芳斋带走了我一个朋友,剑阁山庄的白公子。这次我回来是想带他回去。”我直入主题。
  “少主要是正式继承了教主宝位,要带走谁都没有问题。”
  “那如何继承?”
  桓昌雅深深一笑,笑得我心里毛毛的。他说:“请把青莲玉佩交给长老会当场验证。真的玉佩上的莲花对着阳光会折射清白两色光芒。”
  我正递出玉佩,忽然听雯雯大喊一身:“慢!不能把玉佩给桓昌雅!”
  (两边众人惊呼:熊猫说话了!熊猫说话了!!!雯雯喊:妈妈的,没见过会说话的熊猫吗?!今天给你们开开眼见!)
  为时已晚。
  我承认我智商不如雯雯高。雯雯喊话的时候,玉佩已经交到桓昌雅手上。他拿起玉佩对着阳光,咔嚓一声玉佩就碎在他手里了。
  他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桓昌雅把碎片扔在地方,面对群臣说:
  “各位,实在抱歉,这块玉佩是假的,我方才已经处理了。既然玉佩是假的,那坐在教主宝座上自称是少主的人,自然也是白梅的骗子。来人!把白梅七公子韩淡杀了,报副帮主迟画之仇!熊猫抓起来!”
  “不是把玉佩给长老会鉴定么?!”我天真茫然的问,没反应过来状况。
  桓昌雅又深深一笑,我汗毛倒立:“我就是长老会元老。在教主不在的时候,我就是所有规则。没有玉佩的敌人自然不能成为教主,自然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我天真了,桓昌雅在这么正式的地方见我,让我做上座,只是消除我的警戒心,伺机杀我。他早已把白梅牢牢掌握在手中,我面前那些旧臣虽然知道我是白梅的少主,却依然做桓昌雅的走狗对我刀刃相向。
  两边立刻闪出拿着长刀人,持剑的人,用长枪的人。我对武功毫无概念,但既然能出席帮主回归大会的人自然都是不可忽视的高手。我和雯雯瞬间被包围。雯雯凭借目前圆滚滚的熊猫身躯在地上左冲又撞,力图给我冲出一条路,边冲边喊:“我靠,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给他吗!你怎么这么笨啊!伸出去的手不会缩回来吗!我抢你吃的的时候手就缩得快!”
  左肩一阵刺痛,似乎被什么利器贯穿。我只有一把短剑。关键时刻我激发了韩淡身体里残留的所有武功记忆,凭借直觉躲避那些无可躲避的攻击。有一把剑就从我眼睛前两寸处滑过。冲出重围已是无望,我冲着雯雯大叫“你先走,别管我!”。雯雯不听,依然倔强的有顶又咬,撞开靠进我的人。她身上和我一样血迹斑斑,受了不少伤。我看到桓昌雅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愉快的看着我垂死挣扎。
  雨雨,这次我们死了是为你而死的。以后你要是没被桓昌雅虐死的话,记得到我们坟前上香!!!记得给我烧纸钱,烧房子,烧汽车~~~~~~~~~~~~~~~~~~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模糊间,有一种滚烫嗜血的东西自内而升,世界逐渐沐浴在血红色之中。疼痛不复存在,高亢歌声从远方飘来。身体仿佛不属于我自己,凭借本能行动,轻快灵动,柔软敏捷。每一次轻轻抬手都听到短剑划破肉体的声音,每一滴溅到脸上的血竟然带着温热而无法抗拒的快感。
  仿佛面对一千朵地狱花的绽放。仿佛持扇而舞,浴光而歌。
  我见听到肉地撞击地面的声音,人们惊惧的喊声,弃刀而逃的声音。
  我听雯雯失声喊:“晓晓,晓晓,晓晓!”
  这些都不重要,杀戮的快感是无法抵挡的。
  这就是七公子韩淡的真正实力。
  我看到桓昌雅面色微变,一手按住腰间的长剑,下一秒钟我的对手就可能是他了。
  下一秒钟,一切都静止了,桓昌雅的剑没有出手,所有的刀剑声也都静止了。我闭上眼睛以为到了生命停止的时候,却落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但是说话的人声音却比十二月的冰还寒冷。
  “桓昌雅,淡儿我带走了。这笔帐以后慢慢和你算。”苏锦紫一字一句的说。
  他的背后站着白梅的六公子断风和五公子添茗。
  苏锦紫把我横抱起来,手在我肩上一点,顿时浑身麻痹,对于血的快感和渴求消失了,转而是肌肉撕裂的疼痛,如果之前轻飘飘的感觉可以比作升到天上,这沉重的疼痛就像要把我拽入地狱。我看到大厅地板上四壁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如一场哀歌。所有地上躺着的人,均已经断气。雯雯趴在不远处,浑身是血,抬头悲伤的看着我,熊猫眼圈异常深黑。
  桓昌雅一脸惊异,继而拍手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把白莲主人苏先生和七公子一起吹来了。不愧是七公子韩淡,武功了得。可否麻烦七公子手下留情,别把这正殿染得太脏了,血太多了不好洗。”
  苏锦紫用我从来没见过的悲哀的眼神低头看我,然后对桓昌雅说:“淡儿要真的想血洗这里,你早就不能没事的站在这里了。明知是自己的主人还狠下毒手为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卖力,杀了干净。”
  “敢情苏先生觉得你带着两位公子可以单挑整个青莲教?”桓昌雅悠然自若。
  苏锦紫也不紧张,轻松一笑:“我只用带着淡儿和他的宠物离开就可以了。现在杀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淡儿身体不好,要先带他去休息。带一个人一只动物走真是易如反掌。”
  然后他抱着我,断风和添茗抬起雯雯,闪身离开。
  就在我们出大殿的一瞬间,桓昌雅忽然大笑:“七公子请看!”
  瞬间惊异,如晴雷灌顶。
  我看到公子小白从大殿后面走出来,白衣翩翩。他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地鲜血之间,伸手环住桓昌雅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桓昌雅享受的回应着,手竟然伸入他衣服下面,大腿内侧,缓缓抚摸。
  随着桓昌雅的抚摸,雨雨不可抗拒的扭动身体,渐渐瘫软在他怀里。
  我听到苏锦紫在我耳边冷冷一笑:“喜欢的男人跟其他人在一起了,这次不会哭着闹着要去救人了?”
  
  镜头切换
  
  欧阳衡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脚旁的一具尸体上。
  他望着在苏锦紫怀里的韩淡远去的身影,喃喃道:“你最终还是回来取青莲教主这个称号了。你舍弃已久的名字,现在又要从新捡起来么?不知道你母亲墨夫人会怎么想……”
  算了不想也罢,该来的事情自然回来。明天还有重要事情要办。
  让谁去办呢?就让靖南镖局的长胜镖头张镜去吧。正巧他受了伤,心里应当还恨着白梅。
  
  桓昌雅低头看瘫软在自己怀里的美人,想起韩淡满身是血的绝望眼神,叹道:“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是有比你更美的人。你要是敢对韩淡动心,我先杀了他。”
  公子小白坐在他膝盖上,头枕着他的肩膀,已经沉沉睡去。
  
  
8.                  青莲玉佩 下

  朦胧中只觉得周遭异常颠簸,似乎是在疾驰的马车上。
  有人摸着我的头发,念着我的名字:淡儿,淡儿,淡儿。
  不断的低吟逐渐变成倾述。我的头安稳枕在苏昌雅膝盖上,他俯身抱着我,声音就对着我的耳边。我可以感觉到他唇边柔软的风。
  淡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制作管狐使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你,我不知道是你。不然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淡儿,我爱你。
  我不会让青莲宫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也不需要想起任何事情。
  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所以睡个好觉。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一向冷酷的苏先生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叫我名字,瞬间心都化掉了。
  我正闭着眼睛装睡,暗自觉得对不起他。毕竟他爱的韩淡已经不复存在了。韩淡已经死了。剩下的是碰巧穿越到他躯壳里的我,一个普通的爱看动画片BL小说贪睡赖床的女生。
  这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我大可一直装失忆,可是我的性格和韩淡大不一样,长久下去总会被人窥破,而却背负不属于自己的爱也不是我的作风,我那点小良心受不了。
  只是微微动了动,苏先生立刻察觉到了,轻声问我冷吗。
  我挣扎着要起来,浑身针刺般疼痛。挣扎未果,又掉入苏先生温柔的怀抱。想不到这样素来冷淡的人竟可以如此温柔小心的抱着另一个人,让我猜想他和韩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哥哥,管狐使是什么?”我单刀直入。
  “淡儿,你当真不记得么?”苏锦紫惊异的看着我,脸色又转为温和像哄小孩子一样说:“没事,以前的事情不想提也罢。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原谅哥哥好吗。”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原谅什么?管狐使是什么?”
  看到苏锦紫不愿回答,只是一味宠溺的抱着我,我心一横,道:“苏先生,如果说我的过去是个秘密不能告诉我的话,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关于韩淡的秘密。”
  我笑得春花灿烂:“反正你不告诉我,也会有其他人跟我说的。”
  苏锦紫脸色一变。
  “淡儿,你是折磨我么,明明知道却偏偏要从我口里把事情再听一遍?”他神色悲伤。
  
  管狐使应该算是俗称,正确应该叫做饭刚使。
  其做法是,把一只狐狸的身体埋在土里只留下头在外面 再把那只狐狸好好毒打一顿和饿个几天,并在那狐狸附近放一大堆食物(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当他的欲念怨念到达顶点时(通常是7天) 把它杀掉(期间要以最残忍的手法让它一直充满恨意,比方用木棍打死.放血让它慢慢死去...)。等狐狸一死後,马上用封魂咒把它魂魄封印在种神像中。然後做法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它可顺从你为止。
  “白梅有种秘术,可以把这种法术施在活人身上。”苏锦紫缓慢的说:“可是当时我们尚未相识。”
  由于管狐都是妖言尤物,受术人也必须是绝色美少年。方法和狐狸类似,只是这个术不会把受术人杀掉,而是封印在深屋里做法四十九天。真正残忍的不是之前的活埋和饥饿,而是在那七七四十九天里受术的少年在封印中经历的景象:地狱烈火,群魔乱鬼,尸山血海……封印里的少年可能会被迫吃人肉喝人血,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四十九天后解开封印后看到的大多是少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但少数情况会有少年存活下来,并且具有非人的能力,形若神鬼。嗜血如命。但他们会绝对忠心于给他解开封印的主人,一生跟随。由于其制作方法类似管狐,这种少年被称之为管狐使。
  韩淡是白梅二十年来唯一制作成功的管狐使。
  七年前,韩淡自愿提出做白梅主人苏锦紫的管狐使,只提出一个条件:用他毁掉青莲教。
  “解开封印时我才第一次看到你。你用一种绝望的,近乎疯狂的眼神看着我,满身是血,如同地狱修罗。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场景。你用血污掩饰不住的高傲气质看着我说:用我毁了青莲。从此你就成为白梅的第七公子,我的弟弟,韩淡。”
  “韩淡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管狐使和主人关系紧密,一般会结拜兄弟,所以七年前我收了你作为义弟。”
  “管狐使必须对主人绝对忠心,否者他在封印里经历的可怕东西会在梦里一遍一遍重复,直至崩溃或者死亡。一般管狐使会嗜血如命,主人必须时刻用铁链栓在身边,防止他随意取人性命。淡儿你却是很特别,这么多年除了任务,你一次都没有表现出对血的特别渴望,行动和常人无异。我没有把你强留在身边(虽然我很想),到现在江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你的真身。”
  我明白在青莲宫我那阵飘飘然的杀人快感和手段是怎么来的了。听苏锦紫说韩淡的过去,心里泛出阵阵酸意。韩淡小小年纪就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还要和嗜血欲望做斗争,为白梅杀人,为母亲报仇。我二十岁的人了只在青莲宫试过一次和这种渴望鲜血和尸体的欲望做斗争,还输了,输在苏先生怀里。
  “淡儿,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我对不住你。”苏锦紫紧紧抱着我说。
  我本来就浑身是伤,被他这一抱几乎骨折。
  “我怀疑过你。你初来白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青莲教教主冷冽的独生儿子。我恨冷冽, 所以我在没见过你的脸,没有问过你来白梅的原因时,就答应让你做管狐使。我曾暗中希望你能惨死在封印中。打开封印第一次见到你那一刹那,我以为我看到了幻象。我以为我看到了白衣浴血的高高在上的神。你虽然认我做哥哥,除了执行任务平日却不理我。很长一段时间想摸摸你的长发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白梅人多事杂,我曾怀疑过你是青莲的奸细,我不是怕你出卖白梅的秘密,我怕的是你出卖白梅秘密之后逃回青莲,永远不再回到我身边。你曾对我说过,你宁愿在经历一次封印里的地狱,也不愿意留着我身旁。每次我回想起你的话,就会在心中设想无数可以把你留在冰雪白梅宫的不择手段的手段。如果你没有杀死青莲教副教主迟画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对你用膑刑,把你永远的困在冰雪白梅宫,困在我的身边。这次知道你一个人向青莲宫方向出发,我立刻带了断风添茗追了过来,发誓不管你是去救白公子还是真的是间谍要回归青莲教一去不复返,我都要把你强行带回来。再也不放你出去。”
  “这么说一直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问。
  苏锦紫笑道:“笨。不要小瞧白梅的情报系统。我是觉得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和青莲教的关系,才一直替你保密的。”
  苏锦紫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深重而痛苦。他看着我的脸,像看一个不存在于人世间的幻象,然后俯下身,手托起我的头,吻我的嘴唇。
  在我挣扎着拒绝间,他的舌头探入我的口中,他的吻是那么热烈和沉痛,我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汹涌的情感烘干淹没。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而无法言表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同时站在炎热的沙漠上和冰冷的潮水中,就像一处疼痛而舒服的伤口……他成为了世界的一切,世界都是他衣服上浓郁的熏香味道。他的吻把我所有知觉淹没了。
  推开他的时候,我已经衣冠不整。
  “你,你,你好歹也是我哥哥,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我惊惧的提醒他。虽然我看BL小说不少,但是实际操作经历有限(仅限上次和离鸢的那个吻),所以再次越界的时候依然惊恐。
  “我知道。可是我偏偏爱上了你,淡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淡淡笑道,伸手来抱我的腰。
  马车本来就小,就颠簸,我一躲正撞在车壁上,竟然直接反弹回他怀里。
  苏锦紫的手暧昧的滑入我的衣服,头埋在我肩窝上,轻轻的对着我耳朵吹气:“淡儿,淡儿……”
  不会,不会就在马车里发身什么吧?!我可不想玩车震……腰扭伤了小菊花被爆了可不是好玩的啊ORZ。我愿意看别人爆,但是坚决不要背爆啊!
  于是我又正色说:“苏先生,既然你说了你的秘密了。我告诉你我的可以么?”
  我看到他疑惑的扬起眉毛,继而宠溺的微笑:“什么秘密呀,淡儿?”
  我正色道:“对不起,苏先生,我不是韩淡。韩淡已经死了,我是穿越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我叫晓晓。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我和韩淡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会的武功我一样不会,他会的毒药我也一样不会,他爱吃的水果和蔬菜和我也应当不一样……”
  苏锦紫定定的寒冷的看着我,之前的温柔已经不见了。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绝望。
  “韩淡,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自此之后,我对苏锦紫略显愧疚和惧怕(尤其是我坦白身份后他带着绝望和寒冷的眼神。很明显他不信我说的话。罢了,时间会证明一切),努力修复关系。晚饭是在一个路边小饭店吃的。我说鸡肉鲜,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以示补偿。结果他误以为我喜欢吃鸡,让店里老板把每一种鸡做的菜都上一遍:白宰鸡,水煮鸡,烧鸡,卤鸡……一顿饭吃了三十只鸡。我都怀疑我的宠物不是熊猫而是黄鼠狼了。
  他决口不提公子小白,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不知从何说起。
  雯雯伤势恢复得比较快。竟然大摇大摆坐在凳子上和我们同桌吃饭了,还和断风时不时聊几句天(期间饭店老板惊呼“熊猫说话啦!”吓跑出去过一次)。
  我对雯雯商量说遮遮掩掩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告诉大家你会说话吧,别怕吓到人。反正大家怕着怕着就习惯了。苏先生和断风没有对雯雯表示太大惊奇。倒是添茗咋呼了好半天,说以前听说天山山脉那边有会说话的熊猫出没,没想到还真被七公子逮到一只。雯雯气愤的纠正说不是我逮到她的,是她自动跟着我的。我们是平等关系。
  苏先生觉得很有趣,观察了一会儿雯雯,摸摸她受伤秃了几块的皮毛笑道:“淡儿养了只好猫。”(雯雯道:不是猫,是熊猫!我说:少安毋躁。)
  我忽然想起把雯雯变回女人的熊猫泉的水,于是跟苏锦紫说让剑阁山庄有一处野外泉水泡茶味道很美,央他派人去取。因为白公子被青莲教劫持,剑阁山庄目前已经归附青莲,我和雯雯单枪匹马断断是去不得那个地方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雯雯问我:“晓晓,你说,雨雨是真的喜欢上了桓昌雅么?他为什么在我们面前做那种事情?”
  我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别看他现在叫公子小白,不见得就真的是个小白,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楚的。再说我们腐女也是有原则的,不是是个男人都要的。我仔细想过,离鸢似乎说过青莲教擅长蛊惑之术,雨雨恐怕是中招了。菊花难保。”
  雨雨平安的活着就是一大安慰。
  “青莲和白梅的对峙关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战争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趁乱救出雨雨吧。”雯雯说。
  伤口疼痛,遂入眠。乱梦纷纭,都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和没有见过的脸。
  韩淡的嗜血情节又侵袭入梦。我在梦里渴求血液。第二天雯雯顶着黑眼圈说我昨夜梦话不断吵她睡觉了,导致早上起来黑眼圈这么严重。
  我提醒她熊猫本来就有黑眼圈。
  
  第二天,我防止苏锦紫乱来,坚持要和雯雯坐在一个车,断风,添茗坐另一辆车。苏先生骑马走在前面。
  四月春风,暮春时节,草长莺飞。
  我想好怎么给白梅的人介绍会说话的熊猫了。我说这是白梅的吉祥物——神兽,大家不要害怕。
  苏先生说,随便,淡儿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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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鸢站在韩淡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壁无人。
  “果然晚了……”他喃喃的说。
  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拍手声。一个十七八岁的绛衣女子坐在窗前书桌上脆生生的拍手笑道:“果然回来晚了吧^-^韩淡去青莲宫了,苏锦紫追他去了。”
  离鸢回头,眯起眼睛看说话的女子问:“没认错的话,你是邪教极地白狐手下的白狐使者济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笑道:“来看看苏锦紫这么宝贝的管狐使韩淡。不巧他不在。苏先生拜托我给韩淡找药。离鸢公子知道是什么药么?”
  “恢复韩淡记忆的药?”
  济晗笑得花枝乱颤:“才不是呢,苏锦紫哪里会这么好人。他让我找的药,是永远消除韩淡记忆的药。离鸢公子,你真是个简单的人。”
  “济晗,走了。不要在这里和闲人闲话”窗外青衣身影闪过:“主人要见我们。”
  济晗翘起小嘴道:“这才不是闲人,是白梅的第一公子离鸢……”,然后追上去。
  极地白狐是一个久居北方的神秘组织,以驱使狐狸的邪术闻名。这个教已经沉寂了十年了,为何如今却派两个高等使者到江南来?最后那句“主人”意味着久不露面的是极地白狐教主慕容也来江南了么?他为什么来江南?他们又为什么清楚韩淡是白梅管狐使的事情?知道这个的人江湖上应当是少之又少。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为何会和苏锦紫扯上关系?他给韩淡的药,又是什么?
  离鸢忽然觉得很愤怒。他气愤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要离开青莲宫去执行那些白梅的无聊幼稚的任务。
  苏锦紫,你是故意把我从韩淡身边支走么。
  我不知道你要对韩淡做什么,但是韩淡要有一丝不高兴的话,我立马带他离开,不再会来。
  
  公子小白靠在栏杆上看楼外春天的垂柳,姿态慵懒,侧影如画。
  桓昌雅走过来,从肩后抱住他,问:“白,怎么了,闷闷不乐?”
  雨雨回头,愤怒的对着桓昌雅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昨天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竟然会对我用蛊术!你竟然让我在晓晓和,不对,在韩淡和熊猫面前XXOO……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给你下蛊你会乖乖听话么?难得朋友远道而来,总要见他们一面啊。对了,那天你呻吟得很销魂,之后的表现也十分不错,真是极品。”桓昌雅若无其事优雅的笑道,一幅还在玩味那天余味的表情。
  “靠,你还说,那天清醒后我的腰的都要断了!”雨雨愈加愤怒。
  “疼是吗,我给你揉揉?”桓昌雅说罢就伸出手。
  “停!停!你在揉哪里……我是腰疼……停,不准揉我后面!妈的个大XX……”
  靖南镖局的镖头张镜已经派出去了,网已洒下,就等鱼儿上钩。不知道还能在这里陪美人多久?
  白公子,我不应该让你活着。你活着一天,我就有一天弱点。
  
  
第二卷 彼岸花开,前世孽缘

8.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一

  回到冰雪白梅宫,不觉时节已近初夏。
  苏锦紫恪守诺言,坚决不放我出冰雪白梅宫的别馆一步。他甚至在我馆门前布置了侍卫。
  “我可以偷偷溜出去嘛”我说。
  “淡儿,你要是敢偷偷溜出去”他面不改色的说,“我就把你门口守着的人都杀了。”
  寒意升起,我顿时噤口,回头一看,雯雯已经蜷缩成一个黑白毛球。
  雯雯一遇到害怕的事情,就蜷缩成一个毛球,跟以前习惯性把头捂进被子里一样。
  正是江南草长莺飞,帅哥成堆的时候,我怎么能长期囚禁在别馆对着小墨和熊猫!虽然苏锦紫也算个帅哥吧,但是他好歹是韩淡的结拜兄长,舆论不好,而且随时可以微笑着威胁我说要是我擅自离开他就杀了雯雯炖汤吃。熊猫好歹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一点法制观念都没有!
  我只好每天跟在苏锦紫屁股后面说:“哥哥,我要出去~~~~~~~~~~~~~~~~~~~~~~”
  “不出去我会憋死在这里的,憋成干巴巴的萝卜干的~~~~~~~~~~~~~~~~~~~~~~~~”
  (苏锦紫说:我最喜欢吃萝卜干了)
  “放我出去~~~~~~~~~~~~~~~~~~~~~~~~~~~~~~~~~~~~~~~~~~~”
  终于某一天苏锦紫叹口气对我说,淡儿,你就这么想出去么?
  我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雯雯在我身后把熊猫的小尾巴摇得跟京巴似的。
  “罢了,”他道:“剑阁山庄现任庄主娶亲,要大宴宾客一个月。宴请的客人中有我要注意的人,你去帮我调查一下吧。你不是要那附近熊猫泉的水泡茶么,取水的使者还没回来,你可以顺便去试试新鲜的茶水。”(听到熊猫泉水,雯雯两眼精光闪闪)
  “取个老婆要大宴宾客一个月?这是和谁的政治联姻,搞得这么浩大?”我问。
  “不愧是淡儿,注意到了。”苏锦紫满意一笑,嘴角微微往上一勾,我顿时觉得我的魂被勾跑了,“公子小白做人质以后,剑阁山庄不是倒向青莲教了么。这次联姻的对象就是青莲教前任教主的女儿,你的姐姐,冷鉴荏。”
  我暗想,我有人叫“贱人”的姐姐么囧。不过虽说韩淡是青莲教唯一继承人,只是说他没有兄弟,不代表他没有姐妹呀。不过既然我姐姐要来,那现在还是副教主马上就可以当正教主的桓昌雅也该来吧?雨雨会一块儿来么?恩,不错,看有没有机会救出雨雨。
  雨雨,恭喜你,这么算来我姐姐要做你后妈了。
  苏锦紫见我发呆,知道是在想雨雨,所以先把话题挑明:“你的白公子(什么叫我的白公子啊?!)和桓昌雅都不会去,我的情报说他们最近在度蜜月(蜜月?!)。要是他们去了,我还舍得让你去卧底么,淡儿?剑阁山庄从江都请了一个戏班子,你不是擅长吹萧么,正好和戏班子一起蒙混进去。”
  吹,吹萧……我小学的时候是学过竖笛,问题是竖笛和萧是一样的吹法么?
  最为气愤的是,我本来打算顶着韩淡倾国面容去戏班子的,临走的时候,苏锦紫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后拍拍手说:“淡儿,你要穿这个出去。”
  两个黑衣侍从抬着一个死人进来。
  近看是一具新的人皮套子,皮肤枯黄,面色无光,而且左颊还有片红色胎记。总之就是丑。万幸的是我以前那具刀疤脸套子似乎因为刚被搬出去翻新不能用,因为貌似那个更丑。
  我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皮套也是皮具,难道也需要经常搬出去上油?
  
  剑阁山庄坐落在剑阁镇外高山下。山高且笔直,形如插地剑锋,故名剑阁。山庄及山边城镇皆依山而名剑阁。山怪石嶙峋,又传有异物出没,所以除了采药人外少有人攀登。剑阁处在江南和北国的交界的咽喉地,加之易守难攻,政治意义,商业意义都显而易见。
  剑阁山庄的主人白恕行给戏子安排的是西南的偏屋别院,和外面市井仅一墙之隔,出了小门就可以买到南北汇聚的各种稀奇玩意儿。戏子里有带狗的,养猫养鸟的,养熊猫的只有我一个。雯雯初来的时候和花旦的猫打过一架,又被丑角的狗追着跑了一圈(雯雯怕狗),一直郁郁寡欢。她在冰雪白梅宫尚可以说说人话,充当一下神兽(我尚未对外正式宣布),在这里完全得装一个哑巴熊猫了。
  我是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戏班子师傅说的:“大师傅啊,我本来是一个马戏团跑龙套的孩子。我们马戏团在路上被强盗抢了,就剩只熊猫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和熊猫相依为命过活的,您就收留它吧……”
  戏班的工作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送水,还要听一个艺名“尚琦”的当红旦角差遣。倒的茶水要是烫了或者凉了,遭白眼不说,还会被骂。尚琦难伺候是出了名的,其他人不乐意,就把苦差事交给新来的老娘。MMD。下午和晚上戏班子开戏了,我又去跑跑龙套,有人点到悲剧戏了就去吹吹萧。雯雯比较好,本来就和雨雨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厨房在哪里,一没人就溜进去找吃的。
  有仆人跟我说,你的熊猫要眼熟啊,以前我们白公子也养过一只,也喜欢到厨房去偷腊肉吃。难道天下熊猫都一个德行?
  我只有选择沉默。
  宴请的嘉宾都是青莲党的,各个大小教派的帮主掌门人。我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又没人武当和少林,后来发现这是世界上没有这两个教派。
  听江湖流言蜚语的任务就交给雯雯了,她随便往哪个人脚下一趴就开始听人谈话。本来雯雯就热爱八卦事业,加之人们对熊猫没有戒心,几天下来我们对江湖现在形势掌握得还是可以了。
  戏子都有副业的。尚琦经常被请去陪客人喝酒,走一段扶风步,雪白的手托住一盏小杯,真是风情万种。我的责任就是拿着一个酒壶屁颠屁颠的跟着他给他斟酒。我觉得自己在做小墨平时给我做的事情。
  万人当中一回首,我就看到了他。
  百无聊赖的坐在杯盏交错的人中,嘴角一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笑容。他有时候会举起杯子绅士风度的和旁人应酬,有时候就这么坐在一个地方,看旁人忙忙碌碌就像看一场笑话。
  他就是慕容砚秋,苏锦紫要我调查的人,极地白狐教慕容教主的长子。我需要查他为什么来江南,又为什么来参加白恕行的婚礼,他到底想找青莲教办什么事情。
  尚琦就坐在他的身边,我走过去斟酒,一抬头目光就对视了。他看着我笑得风轻云淡:“好一片嫣红,遮了一双好眼睛。”
  意思是众人都看我脸上的红斑,忽略了韩淡本身那一双美目。这倒是真的。
  不过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的成分。
  “你会什么?”他问我。
  尚琦替我回答,笑得很暧昧:“他会吹箫,技术可好了。先生要不要一试?”
  “哦?”他扬起眉毛上下打量我,似乎觉得很有趣,似乎在说这么丑的人做男宠也有人要?”
  “此吹萧非彼吹萧(不是玉女吹萧!)”我气愤的解释道,摸出我的竖笛要演示:“我给戏曲伴奏!”
  他举手制止。
  “不用了。明天晚上酒会,尚琦不是也要去唱一段么。到时候你带着你的萧来,就说我请的。”
  尚琦一脸幸灾乐祸,她知道我吹得很烂。
  (这能怨我么!本来就是临出发的那几天现学的,这个世界的曲子我一点都不熟悉,谱子也是现背的。)
  正说着话,忽然听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回头,只看到一袭月华白长袍。来人清瘦,拈着个白玉酒杯,笑得很开心。
  “我笑哥哥笨,摆着那么好看的嫂嫂不要,竟然到江南来调戏丑戏子。”他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开心了:“你的脸是被人拿去当调色板了么?”
  我瞪他一眼:“都说狐狸的嘴尖,极地白狐的三公子嘴巴果然厉害。”
  “你知道他是谁?”慕容砚秋惊异的问。
  我猛然想起自己只是一介戏子,于是立马换上一幅巴结嘴脸媚笑道:“我一直跟着戏班子在江湖上游走,白狐教大名鼎鼎谁不知道?您是白狐教大公子慕容墨,这位是白狐教三公子慕容赤西。”
  慕容赤西和哥哥长得不是特别相像,除了都有棱角分明的脸庞外,其他一概不同。慕容砚秋是极地白狐未来继承人,虽然对世界带着些书卷气的有些轻视,却遮不住身上那种决断的,掌控大局的气势,而慕容赤西是慕容家最小的公子,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是玩世不恭毫不在乎的态度,仿佛连将来要掌权的哥哥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极地白狐三位公子中两位都来了江南,都聚集在这剑阁,为什么?
  “尚琦给慕容公子敬酒。”尚琦自然不放过巴结权贵的机会,“不知两位公子为何事远道江南?”
  我赶忙斟酒,竖起耳朵听。
  “我哥哥自然是来看美人……”慕容赤西懒懒的笑道,接过酒杯拿在手里把玩,却并不喝下。忽然又瞟了我一眼:“你这么想听他来这里干嘛?耳朵都竖起来了(我下意识的摸了下耳朵)。我可以告诉你哦,哥哥他来江南,是为了找天山……”
  “赤西,不得胡言!”慕容砚秋神色突变,喝住弟弟,过了一会儿又缓了过来,低声问:“你来这里,不也是放心不下那位小姐么。你这是何必?”
  我承认我是一点也没听懂。
  慕容赤西倔强的说:“我来这里,是因为家里太无聊了。那个女人,我早就忘了!”
  
  夜宴到很晚,尚琦倒床就睡。夜深人静。我从戏子所在的别院翻墙出去,和雯雯在大街上汇合。
  这是这么多天来我们第一次找到机会单独溜出来。
  我很兴奋,雯雯更兴奋。
  她撒了欢的直接往熊猫泉方向跑。
  不久我们就站在雨雨和雯雯第一次穿越过来时的地方,面对一汪漂着几朵红莲的碧水。
  月光鬼魅,树影摇曳。
  雯雯喊了一声:“美少女战士——变身!!!!!!!!!”
  就一头扎进水里,半天没浮起来。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跳进去救她时,她把头伸出水面,大口呛水,抱怨跳急切了。
  雯雯又变回了人形。
  长发如黛,樱唇粉颊,销肩锁骨,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出水莲花的娇羞。
  “老娘终于不是熊猫了!”雯雯咬牙切齿的吁了一口气。
  我脱了衣服,又脱了身上那层人皮,也跳进水里。这几天戏班子忙,几天都没机会洗澡,我觉得身上要馊臭了。
  人皮轻薄的飘在水面上,我把它当衣服在搓洗。雯雯在我身后阴笑:“晓晓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掉进这个池子里,发现我可以恢复人形的吗?穿越过来第一天,雨雨要把我翻过来,看我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一边认真的搓人皮一边说,嗯?
  ”我还没看过男人的那里,你就让我看一眼嘛~~~~~~~~~~~~~~~~~~~~~~~~~~~~~~”雯雯猛然扑过来。
  “靠,你这个色女!你,你这是非礼!!!”
  “怕什么,以前宿舍洗澡哪次不是看光了的?!又不是第一次!过来我看一眼!躲个毛球,你是个男人又不是处女~~~~~~~~~~~~~~~~~~~~”
  月光如魅,水波清澈,方圆三里都可以听到我惨叫的声音。
  雯雯看完以后,一激动,竟然在熊猫泉里变回了熊猫。
  貌似我们都忘记了雯雯又一激动即使用了泉水也会变回熊猫的习惯。
  雯雯鄙视的看着我说,叫什么叫,这么恶心的东西,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臃肿的爬上岸,四脚朝天往地上一躺说:“老娘也给你看!”
  我只看到一肚子熊猫毛,顿时觉得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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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飕飕,月华如练。两个男人对面而立。
  “你回去,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慕容砚秋说。
  “江南美人多,我才不回去。”慕容赤西撅起嘴巴向哥哥撒娇。
  “我来这里是办大事情,容不得你玩。”
  慕容赤西顽劣的笑容忽然一扫而光,冷笑道:“我也不是来玩的。你来江南不就是白狐裘的事情么,我也有我的事情,还可以顺便帮你看看那件破衣服的下落,怎么不可以了。”
  慕容砚秋仰天叹气,罢了。
  忽然见赤西脸色突变,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道:”文梓……”
  正待伸手去摇他,顺着他的目光,慕容砚秋看到不远处本来宁静的小湖,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绝世美人。
  在月下沐浴。
  月光照在他们如雪的肌肤上,如墨的长发上,如冰如雪的眼眸中,宛如一场幻觉。
  少年一边漂洗着什么东西一边和女子嬉戏打闹,女子摘起一朵红莲往少年脸上扔过去。莲花一瓣一瓣散落在水面上。
  最后少年从水里站起来,银色的水珠顺着他纤细柔软的身子滴落下来,每一滴都恍若水精。
  女子走近,向少年下面俯下身子。(大家注意,雯雯有轻度近视囧)
  慕容赤西猛然转身向密林深处离去,一脸悲呛。
  “文梓,你果然背叛了我……”
  慕容砚秋追上去。
  背后传来湖里少年一声清澈的干嚎。
  他们都错过了雯雯从女人变回熊猫的一瞬间。
  
  雨雨凝视着睡在床头的人,即使是睡着了还是那么邪气与不羁。要是现在自己拿起一把刀,他又会立马惊醒。这个人会被最微小的一点杀气惊醒,所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自己试着在他睡着的时候杀他,失败了五次。有三次是他笑着睁开眼睛说,白,又想杀我是不是?
  有两次是自己下不了手。
  为什么天下不能一统,比起五代十国的战乱来说,秦始皇的专制要进步到多。那这是否是意味着,只要能到达权利的顶点,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是吗?
  桓昌雅在睡梦中,甜蜜而邪气的笑了。
  白,再等几天,白狐裘到我手上了,我就带你回家吧。
  
  
9.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二
  
  韩淡,过来。
  跟我来,这边走。
  有女子遥远的呼唤我,面容忽远忽近,妖艳至极,宛如梦魔。
  绛衣女子在提着红纸灯笼在前面引路。
  青衣女子提着绿纱灯笼断绝我的退路。
  黑暗四面袭来,压的我胸口如千斤巨石。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冰凉的而妖媚的紫眸。透着绝非人类的奇异与邪气。
  “你没有必要一直压制我,过来。韩淡……”
  那个声音如同命令,两个女子带我向它走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戏班子已经开始收拾道具搭台子。雯雯蹲坐在我床头说,晓晓,你又做噩梦了。
  没有,我说,我只是在压制管狐的邪气,差一点点就接近它了。
  “接近什么?”雯雯问。
  “接近我身体那个邪恶的东西。”我忧愁的抱住膝盖坐在床上,“周围很黑,我只看得到它那双非人的紫眸。我没有走近过,但我猜得到走近了我会怎样。”
  我会变得嗜血,失去理智,疯狂,就像在青莲宫的时候,感觉身轻如燕,像一片漂浮于大水上的鸿毛,温暖的麻木在血海当中,抬手就可以听到肉体被撕裂的钝响。这就是身体的一个临界点。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韩淡可以杀人近千。他一定是在需要的时候把自己的意识交付给了那双紫眸。
  我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又说不出为什么。
  门砰的一声弹开,一支兰花指先声夺人。
  尚琦啪的推开门,翘着个兰花指指着我说:“爷正等着你伺候呢。洗脸水也没有茶水也是凉的,你倒躲在这里睡觉!出来!”
  我鲤鱼打挺坐起来,跟着他出门,雯雯跟在我后面四个小短腿小跑着,小声说:看他走路屁股扭的,昨天肯定被人爆菊了……
  我低头BS:雯雯,你不是不腐么——
  雯雯肥肥的屁股一扭,转身穿入人群中,跟踪我们要调查的人。之后一整天我都看见他趴在慕容砚秋的桌子底下,慕容砚秋和慕容赤西还是不是给她扔点吃的,其乐无穷。
  慕容赤西面色无神,黑眼圈比雯雯还要黑,不知是昨夜悲伤过度还是春宵过度。
  我把昨天晚上从熊猫泉里打的水装在一个小瓶子里带在身上,以备必须。
  婚礼场面很大。我看到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很多次,须发灰白,颧骨突出,对谁应酬都是一幅笑脸,看不出暗自想的是什么。雨雨的妈妈必定是天下无敌大美人,不然光靠他爸,怎么生的下公子小白那祸国殃民的皮囊?
  白恕行摆出了声势浩大的流水席,每天大宴宾客。尚琦不唱戏的时候就陪着客人喝酒,我端着酒壶跟随其后。有时候他喝着喝着就醉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今天正是这种情况。
  我正在无聊,忽然听见后面有人说:“当年墨焰,白梅,青莲三足鼎立的时候,天下可是太平的。自从青莲灭了墨焰,这天下就不安稳了。白梅越来越不安稳,苏锦紫似乎连管狐使都重新用上了。”
  说话的是华山派掌门人胡姜,一个身子结实,声音洪亮的中年男人,在他身边聚集了一小群听客。
  “不至于吧,没人没见过白梅内部有管狐使啊?”
  “七公子韩淡是不是?杀人可是近千了?”
  “杀人近千的在白梅又不止他一个。管狐使难管,平时都要用铁链子拴着,有任务时才放出来,你见过韩淡脖子上有套过铁链子的么?不可能!”
  胡姜嗤之以鼻:“铁链?韩淡没被真铁链拴着,可是被看不见的铁链拴着呢。他和那个苏锦紫,传得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们知道是什么么——断袖之癖!一个大男人,被苏锦紫当女人玩,听说直接从青莲宫大殿里抱着了……就说白庄主的白公子不也一样,和桓昌雅每日春宵帐暖,什么公子小白,不过就是个兔公子,没有骨气,就会男色媚人。”
  “是啊,是啊。要不是陪他,桓昌雅也不会抛下我们这些青莲党不参加前任帮主妹妹的联姻了……”
  “胡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想不到您这张嘴这么臭。哪来的证据说韩淡跟苏锦紫有一腿了?又哪里有证据说白公子就是那种男色媚床的人了?这可是白家的地板白庄主的婚礼,您这么说白家少庄主不给华山派丢人么?”我站出来大声应答,气血上冲,只觉得脸色绯红,冤气冲天。我和苏锦紫是什么都没有啊,雨雨和桓昌雅虽然,虽然……但那是桓昌雅用蛊,哪里怪雨雨了!
  刚说完四周就安静了。胡姜看了我一眼,不屑的抚掌笑道:“兔公子来给兔公子鸣不平了。你们戏子平常做的,不也是这些事么?还是公子你特别点,脸上这么大一块红色,想做没有男人要?”
  周围一阵哄笑。
  “我还只是脸上多了一片红斑而已,哪里像某些人屁股上多了一片红斑?谁不知道胡掌门对男色不感兴趣是因为家里有个“气管炎”,每次在外面招妓都被夫人逮到用鞋底抽屁股,不知道起了多大的红斑捏~~~~~~~~~~~~~”我冷笑的。(气死你气死你不偿命。PS,雯雯,谢谢你昨天听到的八卦。)
  周围大笑,胡姜满面通红。
  “你……区区一介戏子,竟敢和华山派叫板?!”
  “这是白家山庄,一个大男人这里流言蜚语说白家公子的不是,已经够丢人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吃了这么多天白家的流水席也不见胡掌门嘴巴软一点,说话倒是变得比女人还要厉害了。”
  众人又大笑。想跟老娘我比吵架,奉陪!
  “你,你……”胡姜脸已经涨得比桌上的红烧肉还红。他抓起一个茶碗向我投掷过来。
  不愧是华山派掌门人,掷过的茶碗里满满一碗茶水竟然纹丝不动,分毫不洒。非内力连绵不可办到的。
  “送你一碗茶一边儿凉快去。”他说。
  不愧是韩淡,管狐使的手段就是厉害。我一侧身,左手轻轻在碗壁上一点,茶碗就稳稳当当落在手上。真个过程自己都没明白过来,完全靠身体本身的记忆。
  “谢谢。好茶。”我端起来抿了一口。
  “好!好手段!”有人拍手称赞,“茶水真是一丝一毫都没溢出来。”
  胡姜抚掌笑道,"没有这点手段怎么镇得住华山?"
  那人也笑道:“我说的不是胡掌门。我说的是方才接茶水的公子。接胡掌门的茶水真是一点一滴都没洒出来。”
  顿时胡姜的笑容就臭了。
  说话的人我见过,正式靖南镖局的镖头张镜,两个月前去青莲宫的路途上我救下的人,当时有人冒着我的名字暗杀他。我们分开得匆忙,我还没机会解释说伤他的不是七公子韩淡。
  “这位可是在戏班里吹萧伴唱的初雪公子?(我依旧用的沉芳斋时的艺名初雪)”他问道:“好生有骨气,竟然没被胡掌门气焰压下去。哪里学来的如此厉害的身手?”
  “在下也在戏班跑跑龙套,江湖上的的花拳绣腿也学过一些。不敢在张镖头面称厉害。”
  周围人议论纷纷,这就是靖南镖局的快刀张镜张镖头啊!
  胡姜脸色蜡黄,又受冷落,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张镖头何必为在下区区一个戏子得罪华山派掌门人。”我叹道。
  张镜笑了,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笑得如此干净明亮,可见他是一个从内心开始就很干净的人。
  “我曾今认识一位公子,姓韩,对我有救命之恩。你的眼神和他特别相像,还有说话方式,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神似。韩公子也是有骨气的正人君子,想他如果遇到这种情境,想必也会和你一样站起来鸣不平吧。”
  事实上我已经站起来鸣不平了。
  “那,张镖头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早好了。习武之人伤好得总是比常人快的。”他爽朗的笑道。
  说话间,我感觉到脚边有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雯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我身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
  “你也养熊猫?我记得韩公子也……”张镜惊奇的问。
  “现在江南流行养熊猫。”我含糊其词,“我要给晶晶喂饭了,先走了。”
  然后把雯雯拖离现场。(熊猫很重)
  “我什么时候变成晶晶了?!”到无人处,雯雯气愤的问我。
  “熊猫晶晶嘛。一时想不起别的名字。表怪我,要怪就怪央视给小朋友洗脑太严重了。”我无奈的说:“在慕容砚秋和慕容赤西桌下趴了大半天,我听到什么了么?”
  雯雯从地上坐起来,正色。
  “我听到几个故事,必须跟你说。先说第一个,关于慕容砚秋为什么到江南来的。你听过浴火白狐裘吗?”
  我茫然摇头。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写么,某人得到什么东西后就可以忽然功力大增,练出天下奇功。十里红莲艳酒里面是重莲的琥珀,琼觞里面是弄玉的杯子(喂,雯雯,那不是武侠小说,那是天籁纸鸢的耽美BL小说--)这个世界上也有一样东西,不仅可以让你在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还可以让此二脉联通体内七经八脉,上通天顶,下至丹田,让人达到通天境界。这个东西非有深广武功根底的人不能用,否则七窍喷血而死。天下把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山派的前前任玉女掌门人天涯流雪,一个是极地白狐教掌门人前前代慕容水,而且他们都早死了。这个东西就是浴火白狐裘。慕容砚秋来江南找的东西。”
  “那他们来剑阁山庄是为什么?”
  “这就涉及到我听到的另一个故事。是关于我们的。”
  “我们?”
  “晓晓,你有没有对着不认识的人却叫得出他们的名字,看着不认识的东西却突然知道他们的来历,忽然使出从来没用过的招数?”
  我想起上午平平稳稳接的那一碗茶,点头。
  “我们身体里都残存着他们的记忆。”
  “他们?”
  “韩淡,公子小白,还有那个遇水会变成人形的女子。有时候我感觉到恐慌,尤其在面对慕容赤西的时候。我和他似曾相识,有些我从来没有经历的场景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场景不像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而像是经历长久时空而残存在我们灵魂里的记忆碎片。”
  我低头,看着这只坐在地上的悲伤的熊猫以最人类的姿态和我说话。
  “我在想……算了,以后我有确着证据了再跟你说。我的意思是,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有一半是根据我残缺的直觉推测的。”
  “有话快说。”
  “浴火白狐裘在邪教极地白狐前前任教主慕容水死后,一直在北国被白狐教秘密小心的保存着,等待下一个适合者的出现。这一次的适合者是少主慕容砚秋,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可是这个白狐裘今年年初却忽然不见了。相传它的最后现身地就在这里,剑阁山庄,公子小白的家。”
  “所以慕容砚秋过来找?他为什么不直接问白恕行要呢?”
  “借这次机会来找白狐裘的人不止他一个。白恕行早就对外宣称他没有白狐裘,这此婚宴搞这么盛大,一方面是联姻,一方面也是请大家到他家里来住一个月,看看白狐裘到底在不在剑阁山庄。白狐裘使用是有限制的,每次使用不管成功与否,想再用一次就要等十二年。这次来寻白狐裘的人竞争可是激烈,要是被谁先抢到了,那就要再等十二年了。”
  “看上去倒是风平浪静。”我叹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想过我们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发生什么?”
  “韩淡在江都战场上,受伤了。你和雨雨穿越在一起的,在熊猫湖边上——那就是说公子小白和熊猫女(”熊猫女?你再说一遍?!”雯雯的大叫)正约在熊猫湖边上见面,你们正好穿越过来了……那是二月初的时间,如果说白狐裘是年初,一月份不见的话,那么把它偷运到剑阁山庄正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正式二月份!你是说?”
  “不错。我正是怀疑当时她正秘密的把这件白狐裘交给公子小白。我本来没有见过白狐裘的,可梦中却总是有一件白色裘衣悬在虚空中,抓也抓不到,得也得不到。”
  “你听到的,都有哪些人要白狐裘?”
  “我就知道三个大的,其余都是没有看头的小脚色。第一个,是青莲教的桓昌雅,他派来的人就是张镜。第二个是华山派的胡姜,第三个是魔门教的长老丘冬。我们是第四个,也是最有优势的一个。因为我可能有可以想起白裘在哪里。”
  “哪里?”我惊问。
  “我是说有可能。”雯雯道。
  “啊……”
  
  晚饭之后,熏风位拂,我跟着尚琦和几个倌人花旦出门,绕过高地曲折的廊院,向剑阁山庄深处走去。昨天和慕容砚秋有约,去他座上吹萧。
  
  镜头切换:
  
  冰雪白梅宫内部戒备深严,不时有白衣弟子穿梭而过,行色匆匆。
  大厅内很沉寂,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巨大响声。
  苏锦紫依然坐在他梨木雕花椅上,气定神闲。白梅五位上位杀手在殿下垂手而立,再往后站着长老和重臣。
  断风往前站一步,开始汇报。
  “……东西都备齐了,三天后我们直捣桓昌雅老巢。”断风说:“我愿意做先期侦探。”
  “不用。你去剑阁山庄看住淡儿,让他别回来。现在回来是最危险的时候,他在那里更安全。离鸢呢?”
  “一公子离鸢依然行踪不明……苏先生,一公子和七公子都不在,您确定我们现在和青莲教决战吗?”
  苏锦紫淡定的笑道:“正是因为他们不在,我才可以放心处理青莲教。”
  
  桓昌雅起身,床边空空入也,地板上有一只倒地的酒杯,酒香里参着十香软筋散的味道。
  这几天白一直装病,开始以为只是不想理我,原来他只是要在各味药里边配出这么一副十香软筋散。难为他找到的方子。
  坐在床上,眉头纠结,开始起运丹田,把药气逼出体内。
  一早就知道白往酒里下了药,为什么自己还是要一饮而尽呢?
  人真是不可思议的。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很开心的事情似的,又邪气的笑了。
  也罢,让白暂时离开也好。白梅现在不是很安稳,白留在这里也许不安全。
  也罢,我已经让人去取浴火白狐裘了。本来对这个东西只是好奇,现在却是必须到手的东西,为了白。
  我要一统天下,然后给你一个安稳的居所。
  我要天下。
  我也要白。
  
  “白公子?这么晚了要外出?”侍卫问。
  “帮教主办事情。”他亮出令牌:“拦者死。”
  出了青莲教大门,回首看那高高的石基在月夜里泛着冰凉的白光。为什么走前不能对桓昌雅下手呢,刀已经在手上了,药也让他喝下去了,手却止不住颤抖。
  罢了,扔了刀,偷了令牌取道离去。
  这一路到哪里?
  晓晓和雯雯现在又在哪里?
  却是不知道的。
  
  
10.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三

  落座的时候,我看到张镜和胡姜也在。慕容砚秋砚秋用折纸扇在他身边的座位上一点,我就往那里坐下了,夹在他和无精打采的慕容赤西中间。尚琦和其他几个戏子倌人也分散落座,各自依偎客人。
  这场宴会人不是特别多,来头却不小,庄主白恕行自然不用说,我来还看到,江流禅宗住持戒光和尚,江南第一商铺水天阁老板尚如云,魔门教的长老邱冬……我暗想,要是这一屋子人全灭的话,江南经济至少瘫痪半个月。
  满屋都甚至男人,独独白恕行右手边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巧笑盈婷,与客人周旋,杏眼柳眉,一笑生媚,竟是个难得的美人。
  猛然听人道:“白夫人可真是贤内助啊,如此费心张罗。”
  如此才惊觉,此女子就是韩淡的姐姐,冷溅荏。难怪看着眼熟,原来和镜子里自己的脸相似。若说冷溅荏是一树杏花,有市俗,浓艳的美,更多继承了父亲冷冽的眉眼,韩淡则是清幽脱俗的一支淡梅,继承了父亲疏落骨架和母亲墨雅静清高气质,出凡脱尘。
  “倌人都请来了,白夫人为什么还不退场啊?有女人在多放不开。”有人小声议论。
  “你不知道,白夫人厉害着,青莲教前帮主冷冽的大女儿,一套红莲出水练得炉火纯青。她不想走,谁敢要她走?”
  果然是厉害人物。不过她留下来做什么,这种情况新妇不是该回避么,换我我早走了。
  “你倒是盯着白夫人看得紧,喜欢这类美人啊?”慕容砚秋笑道。
  “怎敢。”(废话,我只对帅哥有兴趣。)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奇怪的打量我,看得我全身发毛。
  打量完毕,他皱起眉头说:“你要没有脸上这块胎记,倒是个美人。”
  可能是冷溅荏在的缘故,虽然有戏子倌人陪酒,气氛依然有点压抑,戏子也不敢造次,连尚琦都没有随便往人腿上坐。大有山雨欲来前的压抑。直觉告诉我什么东西在等待发生。
  果然,酒过三巡,胡姜发话了:“都说浴血白狐裘是在剑阁山庄啊,不知道白庄主愿意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以助酒兴啊?”
  问得好,没说谁透露的传闻,但既然要求白恕行拿出狐裘,等于说已经坚信东西在这里了。
  座下立刻喧哗起来,等这个问题答案的人很多,有人甚至专程为此而来。
  白恕行面色沉静,平抬双手压下众人议论,镇定答道:“江湖上关于浴血白狐裘在剑阁山庄的传闻,白某也听闻了。要用浴火白狐裘练神功,非功底异常深厚不可为。白某已经不是身强体壮适合练功的年龄了,要来何用?况且这次婚宴,大家在这里已经半月有余,可曾发现白狐裘的踪迹?再说了,当今白狐裘正真主人慕容公子也在座,要是白某真的盗了或者收藏了白狐裘,还有什么脸面请两位慕容公子坐在这里?”
  我侧头,发现慕容砚秋丝毫不变,慕容赤西一手支颐,把玩一只空酒杯。
  “白庄主不可以练功,白公子有这个资质啊。毕竟是江南第一才子,能用白狐裘也不是不可能吧。”胡姜再次逼问。
  人们有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犬子不会做这种盗窃事情。”白恕行斩钉截铁的说。
  “真的?”
  听到“真的?”两字时,所以人都回头,一是因为说话人声音很大,态度很随便无礼,二是这声音不是席间传来的,倒是来自窗外斜斜倚靠的一个人影。
  咚的一声有东西,有东西被掷到桌上,是一张巨大的黄色丝绸包着一只三寸大的小小令牌,这一扔,绸缎散开,露出这个令牌。令牌上刻的一只九尾白狐,九条尾巴的清晰可见。我清楚的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极地白狐教的教主令,和青莲玉佩有类似效果的东西,是教主凭证,极地白狐弟子见令如见人。
  “这可是从白公子房间暗箱里找到的。不知道白庄主知道不,令公子床后个暗箱,里面有这么一件东西,和一卷春宫图。春宫图在下就收下了,这样东西奉还。”
  说话的人是依然站在窗外,不现身形,语气略带讥讽。
  待白恕行追到窗前探出身子,外面只是空空荡荡的夜色,沉沉的积着花香,并无一人。
  方才有人影的地方,竟然只是一株枝影秀气的海棠。
  白恕行向窗户赶去时,六只手和一个铁钩迅速向放令牌的桌上扑去,迅雷不及掩耳,想乘乱偷了令牌。
  只听一声轻笑,白恕行回头的时候,六只手和一个铁钩就已经被牢牢定在桌上如同标本。冷溅荏用袖里的红纱巾往桌上一抛,刷刷四道银光落在下,就把这七个偷儿的手网在桌上动弹不得。一张丝巾做的网,四根固定的银针,不知用什么材料错的,竟然如铁网,纵是那个用铁钩的人都生生的割不开。
  “恕行,你看这可怎么办?想要这牌子的人这么多,给谁好呢?”她对大家甜甜一笑闻道。
  我粗略瞟了一眼,七个偷儿中有没有右手,专用铁钩杀人的钩命寻钱张一天,快手飞刀李剑,剩下四个不认识,最后一个竟然是华山派掌门人胡姜,只见他被逮住后满面通红。
  “你的手竟然不在里面。”我问身旁的慕容砚秋,“这不是你家的令牌么,以后不是你要即位了不是要用的么?”
  他疑惑的看着我说,"有时候觉得你聪明,你倒是糊涂。"
  我正纳闷,听到白恕行解释。
  “各位不必惊奇,这令牌必定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座上两位慕容公子都是极地白狐的少主,都是武功高绝的异人,必定会在各位动手之前先把令牌拿回去。再说,若是真令牌,刚才那人也就不会白白掷出来给人了,自己留着多好?这多半是嫁祸白某,让大家想极地白狐的令牌在我这里,白狐裘多半也在,如此而已。”
  众人点头称是。
  慕容砚秋站起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道:“这确实不是家父的令牌,家父令牌安稳的在夜妖狐宫里,这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各位可细看,真正的教主令白狐尾巴上的毛一根一根可以分辨出来的,这块令牌雕刻得模糊,明显是仿制品。大约是白公子在哪家店铺看到了,觉得好玩顺便带回来的。”
  冷溅荏手一挥,撤去桌上的丝网,七个偷儿面容惭愧。我向左边侧身,惊觉慕容赤西神色不对,恍然若失。
  “这样吧,今夜事情不少,大家都没尽兴,还好白某今夜澄清了白狐裘的传言,倒也是好事。这牌子虽是小玩意儿,也是金器,就做给戏子伶人的奖品,让他们献艺做乐。谁赢了就给谁。大家把酒从新喝一回?荏,你先去歇着吧,陪了这么久,也该累了。”白恕行说。
  冷溅荏施施然站起来,道了一声万福,顺从的退出去了,场面顿时活跃起来。
  几个戏班子当红花旦和外面请的倌人立刻两眼冒精光。尚琦已经直接做到张镜大腿上去,开始群众公关了。张镜一幅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样子,脸红得像个番茄的仍尚琦在他大腿上扭动身子。还倌人偎依在客人身上,直接把手伸到客人衣服下面的,不愧是专业人士。
  金牌子捏,卖了值多少银子啊,可以带着雯雯买一间小房子无忧无虑过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用管他妈的白梅呀,青莲啊,通通去死吧。我每天就喂喂熊猫,看看帅哥,生活多美好。
  正想到熊猫,脚踢到一个暖暖毛毛的东西,不确定是什么物质,遂用鞋子踩了一下。
  顿觉脚痛,觉得被齿类动物咬了一口。
  低头看,雯雯一双黑黑的熊猫眼睛正对着我,一脸“你踩到的是我的脚”的表情。
  “你养的熊猫?”慕容砚秋问我。
  “是。”
  我听到他不解的嘀咕:“真是奇怪了,最近江湖流行养熊猫么?前段时间听说公子小白养过一只,又传说七公子韩淡养过一只,今天又遇见个养熊猫的”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这都是同一只熊猫。
  “正好了,你等会儿去吹萧,今天让你来就是要听听你吹箫的,尚琦说你吹得不错。”他想起什么似的跟我说。
  我低头看雯雯,发现她没有认真听我和慕容砚秋的对话,倒是望着正在发呆的慕容赤西发呆,表情掩盖在大大的熊猫眼圈后面看不清楚。
  忽然掌声雷动,原来有个面容清秀的倌人上台抚了一曲七弦琴,琴音铮铮,如流水清风。我看到尚琦一脸嫉色,下一个就上去。他本来就长得有如女子的妖媚,再加上戏子的粉妆,倒有千娇百媚之态。他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垂柳扶风步,兰花指微翘,一个憨醉美人的姿态就出来了。
  “你去,帮我夺魁。”慕容赤西忽然说话,我正听尚琦唱曲子,惊出两颗小汗。
  “你,你要那个牌子?不是假的吗?”
  “牌子你自己拿走。”
  “你,你不要寄希望于我了,我,我才学的吹箫,水平很菜……”
  “包牌子的那块黄色丝绸,本来就包裹欲火白狐裘的那张。她亲手把这块布给我的,她亲手浣出来的,我认得出来!”他低声说,声音几近咆哮。
  “你已经发了一晚上的呆了。还是忘不了她?”慕容砚秋在我右边低喝道,“我早让你不准再想那个女人!我无法理解你竟然可以爱一个人。你本来是和我一样,只对人有兴趣,没有“爱”这种情感的……”
  一左一右夹在两兄弟之间坐的我百般不适,又别无办法。
  一低头,雯雯竟然不在了。
  尚琦一曲罢了,又唱了两曲,末了在众人掌声中说:“我身边有个跑龙套的丑孩子今天也来了。他人不好看,但是擅长巴结权贵,想和我们一样平起平坐。他别的不会,就会吹萧。大家就奈着性子听一曲吧。初雪,过来——”
  我愣愣的站起来,旁边有人起哄:真丑,这么丑还做戏子啊,每天脸上打多厚的粉啊?
  那块脸上的红斑是什么,香粉都遮不住吗?
  慕容砚秋在我背后一推,说,"去吧,我很想听你吹吹看。"
  我刚往前走踉跄一步,忽然觉得衣角被人扯住,慕容赤西说拉着我衣服说:“给我赢。我要那块黄绸子。”
  我万般无奈,大脑迅速运转该怎么办,慢腾腾走到台前取出萧往唇上送时打算破罐子破摔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人清脆的说了一声:“来晚了!”
  离门近的几位客人眼睛立刻直了,口半张着,呆望门外。状如看到美女。
  雯雯以人的形态出现在门口,长发披肩,温婉如玉,身上穿着浅桔色薄纱长裙。
  “我是初雪公子的朋友,过来和初雪一起给大家助兴的。初雪吹箫,我伴舞。”
  雯雯小学是校舞蹈队的,传说跳得十分不错,只是上大学身体逐渐僵硬,遂不跳舞了。这回换回一具看上去很柔软的身体,雯雯打算从操旧业,我也觉得自己被救了。
  “吹得不好没关系,曲子选个好听的,吹得再烂都烂不到哪里去。选我们原来世界的曲子。”她附在我耳朵边上说,“你随便吹,错了人家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我微微沉静了一下表情,像客人施礼,道:“这曲子是走江湖间学到的,叫彩云追月。”
  萧声幽咽,我发誓我超常发挥了。彩云追月本来就是名曲,古筝和萧都适合,中国的五声音阶写成,简单、质朴,线条流畅,情意款款,要吹难听都难。雯雯伴着萧声跳舞,动作行云流水,时而寓意嫦娥捧月,时而寓意流水映月,都是柔美华丽的舞姿,长发随着舞姿飞扬,彩袖在烛光下流光溢彩,竟有十分江南的婉约风情,我吹的时候都看呆了。
  一曲完毕,我怕大家没听明白,记起女子十二乐坊唱过彩云追月这么一首歌,歌词填得十分浓丽。KTV时听雯雯雨雨唱过,就翻出来又唱了一遍。
  长身玉立,手击萧管做拍。
  
  弯弯月儿夜渐浓
  月光伴清风
  月色更朦胧
  倒映湖中她面容
  柔柔身影中
  点点相思愁
  月色似是旧人梦
  弯弯月儿夜渐浓
  月光伴清风
  月色更朦胧
  倒映湖中她面容
  柔柔身影中
  点点相思愁
  月色似是旧人梦
  遥问故人可知否
  心中望相逢
  唯有请明月
  带走我问候
  彩云追著月儿走
  
  韩淡本身声音就清澈,唱出来竟有如天籁,本来流于幽艳的歌词竟然被唱出七分清丽。
  歌毕,我等掌声,未果。似乎有人听呆了。
  第一个鼓掌的是张镜,大声叫了一声“好!”,拍得很用力,我都为他手心痛。然后人们才意识过来,纷纷站起来鼓掌。尚琦的脸比臭鸡蛋还臭,几个倌人交头接耳,用眼角瞟我和雯雯,大约是我从哪里找来如此美人。慕容砚秋坐在原位,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一脸有趣的看着我。目光一转,发现慕容赤西刷的站起来,双唇紧咬,面色灰白,他死死的顶着我,不对,目光越过我盯着身后的雯雯。他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依然止不住微微颤抖。
  “文梓,文梓……”我听到他喃喃的说。
  敢情,敢情他认识雯雯?
  我顺利的拿到那个小令牌和包裹令牌的超大黄布,回头目视雯雯:情况不好,撤!
  雯雯看了眼赤西,迅速的趁着人群杂乱时跑出门口。我摸约着跟出去,刚跑出门拐过一个长廊就看不到雯雯人影了。她和雨雨在这里住过,当然轻车熟路,我可就迷路了。
  “你找文梓?”有人在我背后冷冷的说。
  转身一看,是慕容赤西,估计是我在追雯雯时追着我出来的。
  “你,你要的黄布,我拿到了……”我从袖子里掏出黄布,小心收好假令牌,伸手想把黄布递给他。
  他没接,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头就撞在身后长廊的柱子上了,一阵眩晕,眼冒金星。
  “是你让文梓骗我的,是不是?”
  “蚊,蚊子是谁?我只养熊猫,不养蚊子……”
  他一把抓起我衣服前襟往上一提,可怜韩淡瘦弱的身子,基本悬空了。
  “不要装傻,你刚才还和她在台上,她给你伴舞……我知道到你是谁,我一直觉得你的身形很眼熟,我见过你,昨天晚上,在湖边……你,你和她……就在剑阁山庄旁边那个小湖,你们什么都没穿的在……”
  慕容赤西说话的时候,脸已经被愤怒由惨白变成潮红,说话已经结巴,可见他曾今是很爱那个女人。
  没想到昨天被雯雯猥琐的悲惨事件,竟然有旁人看到,真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你不要冲动!你,你,你要干什么!”我顷刻间变得比他更加结巴。
  “你这副样子,用了化装术吧……我要扒了你的皮,看看下面这张真正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我要毁了你的脸,变成文梓再也无法爱上的丑八怪……我要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我要杀了你,带着文梓回去,拖也要把她拖回去……文梓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咽喉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抵着一把冰凉的东西,冷汗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慕容赤西可是极地白狐最小的少主,平日多半娇生惯养,一两条人命对他算不了什么。要是他一冲动,我这小命就没了。
  “原来文梓早就和你好了,是你让她来骗我,让她来偷白狐裘……我的文梓,你把我的文梓……”
  恐惧从我内心深处升起,不断刺激我身体内那种压制已久的嗜血冲动。有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如深山狐音经久不绝。
  “把身体交给我,把身体交给我,闭上眼睛,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知道一旦屈服会是什么后果。
  和那个东西在身体深处的抗争耗尽了我所有注意力,我甚至没注意到慕容赤西的手已经握住我本来就很纤细的脖子,逐渐加力。
  “把文梓和浴火白狐裘还给我……”他说。
  血真是一种甜蜜的冲动。
  

11.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四

  我最终屈服于这种甜蜜的诱惑。
  我用手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和力气掰开慕容赤西握住我脖子的手,身子直直的左折九十度再前倾,绕到他的身后,仅仅是一秒,被推到在朱红色廊柱上的人就成了他。
  世界再次染成夕阳的微红,让人心跳不已。
  慕容赤西不愧是北国第一邪教白狐教的三公子。他右手发力往柱上一拍,两尺的顶梁柱竟然拦腰断裂。他借势抽身急退。
  轰的一声头顶上半边回廊飞檐掉落下来,扬起巨大灰尘。
  尘埃落定,慕容赤西就在对面,笑得苦涩。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随便的人。我无所谓江湖恩怨,不管教内纷争,女人和宠物都是用过就扔。你是第一次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文梓是我的侍女,我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边遇到浣纱的她,正看见她往溪水里一瓣一瓣扔红莲花瓣,笑得甜美。于是我把她带回夜妖狐宫,留在身边。这想来也是你们算好的事情,让她早早的在溪边等我吧。”
  我很想回答我不知道,嘴唇却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发不出声响。
  身体脱离意识,专注于自身的行动中,宛如舞蹈的忘我境界。我近旁正有一株开得饱满的玉兰树。我随手一扯,白润肥厚的花瓣如利箭嗖嗖向慕容赤西飞过去。他急闪身,三枚花瓣擦身而过,打在远处矮墙上,又落下。墙上留下三个花瓣的船形。力道如此。
  “你不想让我说么?”慕容赤西冷笑道:“慕容家代代相传的规矩,白狐裘由继承教主位置的少主使用,由最小的一个公子保管。你们知道白狐裘在我手上,故意派文梓接近我,让她一会儿跑来给我念书,一会儿给我看新纺的绸缎花样……你们赢了,我确确实实爱上了文梓,我现在想着她,心里都是一阵痛。我下手杀得了你,却杀不了她……”
  说话间,他手上之前抵着我脖子的那把短刀已经幻化成无数流光飞舞,光过之处树叶花朵整齐切开,好快。不愧是传说中的刀法:狐光妖火。我本能的躲避着,手上仅拿着一截玉兰花枝,却不觉得占下风。回到管狐使状态时,在嗜血的驱使下,哪怕一张白纸也可以用来杀人。
  “文梓说她织了一张黄色挑花绸子要做一个包袱,想看看里面如果装的是高贵的白狐裘会是什么样子。当我禁不住她央我,把白狐裘给她看的那瞬间,她竟然用药迷了我,带着白狐裘逃走了。”
  慕容赤西的刀法愈加流利,在我微红的世界里,他的眼睛映出悲哀的冰凉。
  “我真是个可笑的人,我以为她会爱我……但是我无法恨她,她是唯一一个理解我内心,唯一一个知道我为什么笑,为什么哭的女人。要是我杀了她,就只能寂寞一辈子了。所以,所以不要恨我,我不能杀他,只能杀你……”
  白色刀光骤然变红,我听说我狐火夜天,但没想到会有慕容赤西会真的使用他。这是极地白狐秘传大法之一,施术者从自身燃烧起红色火焰,化作翩翩火蝴蝶,贯穿敌人身体。死状惨烈,尸骨俱焦。
  我正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杏树下面。火红色蝴蝶满天飞舞的时候,我急摇树干,落下满树杏花,朵朵花瓣饱满。一展衣袖,一片杏花对一只蝴蝶,朵朵对只只,相击而落。
  空气异常炙热。
  忽然有两次肉体撕裂的声音。
  一只火蝴蝶穿过我左边的锁骨,我顿时踉跄跪下。
  三朵杏花慕容赤西腹部打入,又从背后穿出,他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生死挣扎中,这个场景倒是美丽浪漫,红色蝴蝶和粉色杏花在有弯月的天空下漫天飞舞,诡异得不若人间。
  忽然有两声:“住手!”
  一声是慕容砚秋,他笔直的穿过火红的蝴蝶,坚定的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抱住我的肩膀,用身体把我遮挡在炙热的火海之外。
  火光中他的眼神异常平静。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被逐渐压制下去。甜蜜的红色褪去,世界从新变得痛苦清晰。
  另声是女声。我看到冷溅荏一手抓住慕容赤西拿短刀的那支手,一手用披在身上的宽大薄纱衣在他面前隔出结界,为他挡住暗器般的杏花瓣。
  蝴蝶和花瓣如行将放完的烟花,缓慢笔直而明亮的在我们身边飘落下来。
  “我带我弟弟回去。”慕容砚秋回头,平静的对冷溅荏说:“赤西给白夫人添麻烦了。”
  冷溅荏松开抓住慕容赤西的手,微微沉默了一下说,“我也带我弟弟回去。”
  听到“弟弟”两个字,慕容砚秋对我困惑的扬起眉头,他用修长的手指轻划过我的面庞有红斑的地方,指尖沾上了大块脱落的人皮。温度太高,人皮有点融化了。
  “令弟是个美人。”他没回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温暖的笑了。然后他站起来,转身向慕容赤西走去。冷溅荏放开抓住慕容赤西的手,向我走过来。
  “你不想看看我真正的脸么?”我问,脸上的人皮大部分都在,只是红色胎记那部分被他轻轻擦拭掉了。
  “不用了,不管你走在哪里,用的是哪一张脸,我会认得你。”他淡淡的说,把慕容赤西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还有,你最好学会控制一下体内的东西。你不是白梅的管狐使么?”
  
  “小澈,要是对方不是慕容家三公子,你这一树花又要杀死多少人了。”冷溅荏走到我身边,蹲下看着我,慢慢的说。她的手划过我锁骨处的伤,神情凄切。
  “小澈?”
  “虽然你这么多年一直用韩淡这个名字,但在我心中,你就是小澈。小时候在冷宫拍皮球的小澈,爬到我膝盖上让我教你念书的小澈,倔强不认错的小澈,喜欢吃糖点心的小澈……”
  原来这就是年幼的韩淡。小澈。韩淡这个名字是苏先生取的。他的父亲姓冷,那么他的本名就应当是冷澈了。
  冷澈。
  “你怎么认出来的?”我问。韩淡和姐姐分离应当很多年了。
  “你一唱歌,我就听出了声音。不要小看姐姐在江湖的关系网。你离家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去白梅。你成为管狐使的事,用韩淡这个名字,创青莲宫的事,我都知道,还有最近传出你失忆的事情……”
  我犹豫了。
  需要告诉这个温柔的姐姐她弟弟的真相么?
  最后我说:
  “白夫人,你的弟弟,冷澈,他不是失忆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死了……”
  “要是小澈死了,你又是什么呢?借尸还魂么?”冷溅荏浅笑道:“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点头:“姐姐真猜对了,我就是借尸还魂的。韩淡死在初春时青莲白梅江都一役中。你应当知道,我和你弟弟性格习惯都很不一样。”
  冷溅荏别过头,眼角泛出泪光:“小澈,你就这么不肯认我这个姐姐吗?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尽量不提了,你就不能也忘掉吗?”
  然后她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扶你回房间养伤吧,我马上请大夫来。”
  
  躺在冷溅荏为我准备的舒适大床上,裹着软软的被子,顿觉舒服。她安置我之后请大夫去了,留我一个人休息。
  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知觉恢复,开始慢慢感觉到之前和慕容赤西打架的后果,生理上和心里上。
  首先,意识清醒后,身体每一寸地方的都在痛。我记得搏斗中自己好几次把身体曲折成几个非人类的直角,事实上我还是人类,现在才慢慢体会到身体超负荷的疼痛。众痛中有一点特别痛,就是被蝴蝶烧伤的锁骨。
  其次,这一架打下来我卧底的工作就没戏了。打了被监视人的弟弟,我不觉得这个工作还混得下去,再说还留了个脏乱差的庭院明天要和客人解释。
  再次,雯雯不见了。我追出来后就一直没见到她。听慕容赤西的故事,雯雯似乎叫文梓,和某个集团什么的有联系,偷出了浴火白狐裘,戏弄了慕容赤西的感情。很明显慕容赤西看到我和雯雯昨天晚上在熊猫泉的裸浴行为,以为我和她是一伙偷衣服的,是她真正的情人。于是妒意大发,行为失控了。
  冤枉啊,我好歹还是个女人,当然不会对女人和熊猫感兴趣!
  床侧面红木梳妆柜上有面镜子,我挣扎着拿过来,想照照人皮脸。不照不要紧,一照吓一跳,我发现已经脸脱皮一半,剩下的脸皮有烧糊了的地方,烤卷了的地方,熏黑了的地方,恐怖无比。算了,索性都扯去吧,半张脸卧个毛底,再说身上的人皮也该被火烤的不行了。遂开始扯皮。脱了衣服,不管是身上还是脸上的人皮,都乱扯一气。
  我以为门锁了,冷溅荏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丫鬟进门会敲门。
  门“砰!”的一声开了。
  我正跪在白色被子上,绷直身子,转头用手够背后一片人皮,一抬头看到张镜。
  “听说初雪公子受伤了在这里养伤,没事吧?”他“砰”的推开门,一脚迈进来。
  我们四目相对。
  “你,你是——韩公子……”
  镜子就在旁边,韩淡什么都没穿,我从镜子里看到纤细白皙的身子,自然垂落的长发下半遮半掩的若隐若现的两颗樱桃,肌肤晶莹,还有绷直了的背部曲线。真是诱受啊!不想犯罪都难……
  慌忙拉过长袍披在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门没锁。”我的声音结结巴巴,脸想必也红了。
  “是,是我不好,没敲门……”
  张镜脸色像是在克制什么,脸都憋红了,眼睛故意避开我,只看地板。他这么一个豪爽的人,说话竟然也结巴了。
  “我把韩公子当朋友,韩公子把我当朋友吗?上次见面你大部分时间都蒙着黑色面纱,这次又穿着人皮套子。能告诉我你是谁么,放心,不管怎么样我张镜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的!”
  我想到了解释的时候了。上次他在路上人被暗算,几乎丢掉性命,正好被我和雯雯遇见,救活了。杀手说,这是白梅七公子韩淡要杀他。
  天地良心,事实证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张镖头是青莲教的人,本来说起来也不太方便。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我是韩淡,白梅第七公子。上次路上暗算张镖头的人不是我,我若想杀你,就不来救你了。本来该早点解释的,没有机会。”
  张镜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最后终于自我嘲弄的苦笑一下,眼睛里满是苦涩。
  “没想到我张镜也有今天。”他说,“陷得又错又深。”
  我不理解,扬起眉毛等他解释。
  “我正巧有确着的证据证明杀我的人是韩淡。我本来不信,听你刚才的话,事情竟然就明白了,和流忆说的一模一样。我有个红颜知己流忆说,‘韩淡知道你性格豪爽有恩必报。说不定是他找人来杀你,自己再过去救你一次,让你欠他条命,以后好用你打入青莲教,刺探情报卧底’,‘要是你命不好死了,他也少一个敌人’。韩公子真是高策,化敌为友,比杀一个敌人更厉害。”
  “我没有!”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道:“罢了,不知道韩淡是你还好,知道了倒平添痛苦。我张镜说道做到,不会把你是七公子的事情说出去,就先安心养伤吧。”
  然后关上门,离去。
  
  
12.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五
  
  大夫来了,是剑阁山庄常年请的医生,医术高明。
  锁骨处的伤痕用冰丝蚕霜敷过,凉凉的。又开了两剂至睡止痛的药,我喝了下去,昏昏沉沉。
  冷溅荏就坐在我床边,冰凉的手指抚摸我微烫的脸颊问,"小澈,你来剑阁山庄,也是为了浴火白狐裘么?"
  “倒不是。没有说一定要拿到那件白狐裘。”
  “那就好。你怎么和慕容家的公子打起来了,还动那么大火气,连管狐使的功力都使出来了?”
  我嘴角扯着抽搐的一笑:“他觉得我抢了他的女人和白狐裘。”
  “那你抢了他哪样?”
  “我一样都没抢。”我叹道。

  又是晚上,夜色沉沉,我不用理会尚琦的端茶送水,三流脾气,舒舒服服躺在剑阁山庄深处一间偏房里,避人耳目,安心静养,一切都交给冷溅荏处理。
  雯雯历尽曲折,终于找到我了。
  门吱呀吱呀响了半天,探进一只熊猫头。雯雯嘿咻的爬上我软软的床,蜷缩成一团,哀怨的瞟了我一眼:“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你知道你家男人害我多辛苦么,要是韩淡不是管狐使,现在早就被慕容赤西弄得死翘翘了。被那火蝴蝶一烧,三里之外都闻得到肉香。”
  我详细的把前天发生的事情给雯雯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陈词:“你毒害了人家纯洁的心灵,欺骗了人家纯真的感情,然后变成熊猫跑了,太恶劣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变成熊猫跑的?”雯雯问。
  我上下扫了她一眼:“你看上去一点武功都不会,要不变成熊猫,夜妖狐宫警备严密,纵是给赤西下了迷药也逃不出来吧。”
  雯雯想想说,倒也是,估计文梓是这样做的,色诱慕容赤西,抢了白狐裘再下迷药,当众教徒从各个角度封死夜妖狐宫时,变回熊猫大摇大摆的从狗洞走出去了。
  我说,那你也后也要学着点。
  话毕掏出袖子里那张宴会上赢来的黄色丝巾递给她:“这是文梓用来包裹白狐裘时的绸缎,你看看眼熟么?”
  雯雯懒懒爬起来,咬过绸缎凑近蜡烛,仔细研究。细看绸缎上挑着细细白色花纹,枝蔓相牵,显得华贵。
  雯雯忽然“啊”的一声惊叫。
  绸缎靠近火光不久,竟然渐渐显出浅褐色的字迹。
  
  无聊寂寂春芳杳,
  隐名埋姓度凉宵。
  十里湖光留不住,
  三封信底一生抛。
  
  “这想必是利用糖水的蛋白质分解原理,用浓糖水把字写在绸缎上,风干都自然隐形,待到用火一烤,便从新显现了。初中物理老师说过,这次看人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雯雯,看出什么了吗?”我问。
  “写诗的人被人甩了。”雯雯指着‘三封信底一生抛’肯定的说。
  好吧。我也不指望从这个短短的还出韵了的七绝里看出什么。却隐约觉得这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三流小诗不该这么简单。又不是写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烂,有必要写了藏起来么。还藏在包白狐裘的那张绸缎上。想到这里,我忽然灵光一闪。
  “雯雯,你觉得这诗是谁写得?”
  “这块破布首先是文梓拿着,然后包着浴火白狐裘给了公子小白,最后在白公子床头暗箱里发现的……那么不是文梓就是小白写的。”
  “所以不是你就是雨雨写的。”我总结道:“说,是你们谁写的?”
  雯雯瞪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
  “以我们以前的推论,文梓,就是我身体之前的主人,在熊猫湖边约见公子小白是为了把白狐裘给他。但是现在包白狐裘的绸缎已经在公子小白的暗箱里找到了,是不是意味着白狐裘已经被交给了公子小白,并且避人耳目的被保存在间隔山庄的某个角落?我和雨雨穿越过来那天他们正因为别的事情见面?”雯雯分析道。
  “正解!”我拎起雯雯,披衣下床。
  “去哪里?!”
  “去取白狐裘啊!”我兴奋的说。
  
  波光滟涟,月色依旧,暮春熏风拂面。
  我和雯雯就站在熊猫泉边。
  雯雯不等我说话,噗通一声先跳进水里,半天浮上一个美人头,喜道:还是做人好啊!
  我一手支颐坐在岸边说:“既然你都跳下去了,就捞捞,看白狐裘在湖底么?”
  “为什么?”
  “无聊寂寂春芳杳,
  隐名埋姓度凉宵。
  十里湖光留不住,
  三封信底一生抛。
  你把这四句斜着读,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第三句第三个字,第四句第四字,连起来可不是‘无名湖底’这四个字了?”
  雯雯有潜进水中,不久水面浮起飘散的青丝,她赤裸着身子水妖般浮出来,举着一件白晃晃的东西。我没衣服扔给她,就说:“你把这件破狐裘穿上吧,反正没衣服穿。”
  “慢!”
  但是雯雯已经披上白狐裘了。
  忽然有人横抱起我,急退三十丈,眼前只见紫色冲天光柱,映着湖水宛若地狱魔光。雯雯的身影瞬间隐没在炎热光线中。妖雾缭绕,十丈以内草木皆枯萎。
  “白狐裘的诅咒。”那人低声在我耳畔说。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竟是长久不曾见面的离鸢。
  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开始缓慢运转。
  “雯雯!雯雯!”我挣脱离鸢紧勒住我的手,想向雯雯冲去。哪怕一点点,一秒钟,也要把她从魔光中带出来。抓到雯雯,剥掉白狐裘,撕成碎片,扔进湖里……
  但是我愈挣扎,离鸢于是把我抱得紧,仿佛要嵌入他炙热的胸膛。
  “你看那里。”他说。
  有人向魔光走去,逐渐没入妖雾与强光之中,他一手高高举起,忽然长啸,声若龙吟。
  无数火蝴蝶翩翩飞舞。
  慕容赤西。
  火蝴蝶如同波纹,一波一波以光柱为中心扩展开来,愈来愈多,铺天盖地。魔光中的蝴蝶支持不住时,就化作焰火,燃尽而落。景象壮观美丽。
  “这是慕容家引以为傲的狐火夜天的真正姿态。前夜他和你对决时,只用了三成功力。十成的功力可以勉强克制浴火白狐裘的妖力。”离鸢说。
  焰火蝶密成一张大网,笼罩住湖畔的两个人。忽然大网收缩,如同一张火红色灯罩罩住白亮的灯一样,罩向强光最中心。
  热浪铺面而来,离鸢忽然转身,背对强光,把我屏蔽在热浪之外。
  我听到慕容赤西悲呛的声音。
  “文梓!!!!!!!!!!!!!!!!!!!!!!!!!!!!!!!”
  化作夜风,久久不绝。
  
  雯雯面色苍白的躺在慕容赤西怀里,依然裹着浴火白狐裘,面色安详得像个婴儿。
  然后她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刻,我心都紧了。
  一颗清亮的泪珠滑落,她轻轻的对抱着她的人说:“赤西,对不起。”
  慕容赤西沉默,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然紧紧抱着我不愿意松手的离鸢,低头,在怀中人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眼神却是悲伤决绝。
  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吻。
  然后他留下雯雯和浴火白狐裘,转身离开了。
  
  回到剑阁山庄我一直休息的房间。雯雯被小心安置在床上,用真气护住心脉,面色苍白,但无生命危险。
  离鸢给我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细节由雯雯缓慢而清晰的补充。
  事情始于韩淡和公子小白。
  韩淡到白梅,做为苏锦紫的管狐使,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毁灭青莲教。
  为此他不择手段。
  白梅曾执行过一次普通的暗杀行动,像个仇家分别出钱要卖对方全家的命,白梅收两方的钱,两方分别灭门。这两个仇家之一就是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那天他恰巧带着才三岁的白公子外出,回来庄里已是一片血海。白夫人死在卧房里,手里还死死抓着白公子平时最爱玩的拨浪鼓。
  白梅做得不留痕迹,所以白恕行不知道这血光之灾正是他花钱委托杀仇家的杀手组织白梅所为。十年后剑阁山庄重振,影响一如当初。
  白公子亦是不知。直到遇到韩淡。
  为了毁灭白梅,公子小白也不择手段。
  所以有这么一个君子协议。
  公子小白答应韩淡用剑阁山庄的力量协助白梅,毁灭青莲教。韩淡答应公子小白在青莲教毁灭之后,作为剑阁山庄在白梅的内应,从内部瓦解白梅组织。对韩淡来说,白梅不过是他复仇的一个工具,用之即弃,毫无怜惜。
  这就衍生出两个行动。
  一是为了让公子小白掌权,韩淡负责除掉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
  二是为了集合更多力量攻打青莲,公子小白负责偷出邪教极地白狐的密宝——浴火白狐裘,私下假卖给青莲教,给人一种白狐裘在青莲教的假象。这样可以联合和青莲教有仇的帮派,窥视白狐裘的帮派,以及白狐裘本身的主人极地白狐教一起围攻青莲教,胜券更大。
  “本来计划是这样的。”离鸢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子小白忽然停止了和青莲教的接触,反而泄露出白狐裘在间隔山庄这个事情(这有什么办法嘛,我们刚刚穿越过来,雨雨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而少主,你却忽然失忆了。”
  我一时语塞。
  “你一直调查这件事情?”我问。
  离鸢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半是我这几天私自脱离白梅调查的结果,一半是你告诉我的。计划的一大半你都和我说起过,我们一起在灯下详细推敲过。你还答应了我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离鸢别过脸道:“不说也罢。到时候我会提醒你。”
  “你还调查了什么?”雯雯一直在旁边仔细听,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你还调查了我是谁,是不是?”
  离鸢缓慢的点头:“是的。你是天山派的第十三代传人——天涯文梓小姐。关于白狐裘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说明。”
  看到雯雯艰难的微笑,说"好"的时候,我下巴都下掉下去了。
  “雯雯?!”
  她虚弱的对我浅浅一笑,说:“晓晓,我们看过那么多本穿越小说,没想到我们自己的这本却是伪穿越。我不知道你如何,但慕容赤西抱着驱退魔光的那一霎那,很多长久不存在我脑海中的记忆都汹涌而过。它们虽然没有我们一起去游乐场一起租小说,一起上课一起唱歌的记忆那么鲜明,却一直存在。仿佛是跟随你无数此转世的灵魂残片。我就是天涯文梓,天山派第十三代传人。”
  “雯雯,你发烧了。”我果断的说。
  “你说,那首七律里面提到的只是无名湖,你怎么能瞬间判断出它就是熊猫湖呢?剑阁山庄附近大大小小的湖泊不下十个,没有一个你知道名字。你敢说判断的瞬间你用的是作为晓晓的记忆吗?”
  我蓦然。
  床头的灯明灭,照在格子门上摇曳迷幻,仿佛脱离现世。离鸢侧面很沉寂,看不出表情。他并不发表任何疑问,只是静静听雯雯和我的对话,听她叫我“晓晓”。有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在微笑。
  “天山派本来是浴火白狐裘最初的拥有者,后来门派纷争中流失,不知何故被极地白狐的慕容家得到。我和韩淡合作的条件,就是事情尘埃落定后让浴火白狐裘从归天山派。”
  “我是天涯文梓,你是韩淡,雨雨可能就是公子小白。”雯雯缓慢的定论。
  “对换魂这次词,你有印象吗?”她问。
  

13.                  白狐之乱 之 倾国优伶 终章

  “你知道换魂么?”雯雯问。
  忽然响起衣袂带风的声音,有人破窗而入。
  离鸢衣袖中瞬间滑出一把短剑,手臂一挥,挡在我面前。
  但是来人不是冲着我,是冲着雯雯。
  雯雯在“砰!”的一惊之下,又变回熊猫,从白狐裘绒绒细毛堆里伸出一个圆脑袋。(雯雯有情绪激动时变回熊猫的习惯)。
  “跟着你果然拿得到浴火白狐裘,小澈。”
  冷溅荏右手持一根一尺长的银针,针锋暗黑,有剧毒,正对着雯雯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脖子上,左手抓住裹着雯雯的白狐裘,笑靥如花。
  然后她低头看雯雯,然后环顾四周,两眼迷惘。
  “刚刚我在窗外听音辨位,这里明明该有一名女子的,怎么成熊猫了?”
  雯雯在针下不满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我揉揉眼睛,站在我面前拿着毒针的,确实是韩淡的姐姐——冷溅荏。
  “白夫人,夜里不休息,来这里有何贵干?”离鸢冷冷的问,手里的短剑握得更紧了。
  冷溅荏冷笑道:“这不是白梅的一公子离鸢么?幸会幸会。舍弟一直多受照顾了。我早知道你私自脱离组织,潜行到剑阁山庄,没想到在这个骨节眼上碰上了。我还说怎么一直不见你现身呢。白狐裘我取走了。”
  “你要它做什么?你的武功纵是厉害,却不到可以用白狐裘修炼的程度。不怕气血逆流入魔而亡吗?”我问。
  这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昨天冷溅荏还是韩淡温柔体贴可以依靠的好姐姐,今天却兵刃相向。
  “小澈,你不理解爱一个人的感觉。你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你一直就是冷宫里那个无休止一个人拍皮球的孤僻小东西。我爱桓昌雅,我爱他爱得发疯。他却宠着他那个白公子,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我穿了西域舞姬的红纱长袖从他面前走过,所有男人都回头了,他跟我说话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倒是那个公子小白,每天都是一件白衫,桓昌雅宠他宠到天上去了!这次他要白狐裘。我要把白狐裘带给他,摆在他面前,让他好好的看我的脸!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不仅是剑阁山庄的白夫人,还是那个白公子的母亲,我要让他不管在青莲宫还是剑阁山庄日子都不好过!”
  “果然,白梅表面上让靖南镖头张镜来寻白狐裘,其实你这个白夫人才是重头戏啊。”离鸢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但直觉告诉我他早就发觉了。
  “不错!我轮流监视各大门派前来寻宝的人,终于在可爱的弟弟这里看到线索了。我跟着你们去了湖边,魔光太强了无法下手,一直等机会到现在。”
  我们大意了,一心想着白狐裘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你觉得在我面前,你取得走这件衣服么?”离鸢一字一句问。
  离鸢的追踪术独步天下。
  冷溅荏不说话,却把视线投向我。
  “小澈,这个跟着你从青莲教逃出来的男人,真的值得你信任吗?若不是我忽然闯入,他袖子里那把短剑就架在你脖子上了。你是为苏锦紫寻这件白狐裘,他可是私自叛出白梅为自己练功寻这件衣服。一公子,你敢说你来剑阁山庄不是为了这件白狐裘么?”
  离鸢神色一变。
  “真的么?”我问他。
  就在离鸢回答的那一霎那,冷溅荏抓起白狐裘穿窗而出。
  床上只剩下一只扒光衣服的熊猫。
  雯雯很庆幸她现在是没穿衣服的熊猫而不是没穿衣服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追?!”我气的跺脚,眼睁睁看着冷溅荏消失在窗外夜色里。
  离鸢忽然单膝跪下,低头。神色凝重的报告:
  “属下确已经叛出白梅。自今日起,属下生死命运仅凭少主一人。此生此命,听任差遣,刀山火海,愿随同往。”
  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属下来剑阁山庄确系寻找白狐裘,但这是为少主寻的,所以白夫人所说对少主兵刃相向的事情决不可能。”
  我忘了对于离鸢,韩淡还一直是他自幼侍奉的少主人,是青莲教的合法继承人和已灭亡的墨焰派的唯一香火。
  不离不弃。
  “你就为了向我解释这个,错过了追踪的最佳瞬间?”我不可置信,想想,却又笑了:“罢了,本来苏锦紫就没说要我找到白狐裘,他只不过要我来这里调查一下慕容墨的意图罢了。冷溅荏破窗而入的瞬间你用短剑护住我,而不是床上的白狐裘,我就知道她的话是放屁了。”
  “倒也是。不过这下假戏真做了……我们本来只想做出白狐裘在青莲的假象,没想到真的被青莲教夺去了。”雯雯喃喃的说。
  我困惑的看着她。
  雯雯扫了我一眼,目光甚是不耐烦:“你语文也不差,怎么理解力这么低下。本来你和雨雨可是有约定的,要用白狐裘嫁祸青莲,联合白梅,剑阁和极地白狐三个势力围剿青莲教的。(你看慕容砚秋不是来寻白狐裘了么,要是他知道它在青莲教,会放过桓昌雅么?)这下可好,白恕行没死,雨雨被桓昌雅虏去了,所以剑阁山庄的权不在我们手中。白狐裘还真真正正被青莲教取走了。”
  好像,好像是这样……但是我不像雯雯,想起了什么类似“前世记忆”的东西,我可以一无所知啊!!!我突然想起最不能理解的一部分,于是转向离鸢。
  “你可知道换魂?”
  “换魂是一种西域秘术。它先用强功震碎心脉,再把两个人灵魂的碎片嵌如对方身体中。要是一方死了,他分离出去的灵魂将生生世世追寻本体,带着活着的另一方赴黄泉。整个换魂的过程十分痛苦,成功率很低。少主,白公子和文梓小姐为了计划顺利执行,不被背叛,相互之间施行了换魂术。”
  “也就是说——”雯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有一片灵魂在我身体里,我有一片灵魂在雨雨身体里,雨雨有一片灵魂在你身体里。我们三人互换过灵魂。天山派本来是白狐裘的前主人,慕容家得到白狐裘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前主人取回去,在上面下了前世今生转换的诅咒。我在熊猫泉把白狐裘给雨雨的时候气息没隐藏好,不小心中招了。雨雨的灵魂追随我的灵魂残片,你的追随雨雨,我们一齐前世今生转换了。”
  “很好很复杂,总之都是你的错……哎哟,别咬我。那今天白狐裘冒出的魔光也就是慕容家的前世今生转换……咒么,怪不得慕容赤西可以压制它。雯雯,那,那你不是又转换回去成文梓了?”
  “没有。在前面一瞬间,被赤西阻止了。”
  说道慕容赤西,雯雯忽然变得温柔。那种通常的郁闷鄙视的眼神变成小狗小猫那种委屈的水汪汪大眼睛,眨巴眨巴能眨出水来。
  我忍不住想拍她的头说,"乖,晶晶,吃饭了。"
  “这样一来,赤西知道我是谁了……”她喃喃的说。
  
  离鸢一直站在门边为我们警戒,沉静的听我和雯雯对话,以他的智商大致也猜出七七八八。
  他站得如一尊雕塑,有好看的侧影。他本来就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随时有融入门外夜色的感觉。
  “谁在,出来说话。”离鸢忽然低低的说。
  有人站在门外几株潇湘竹后面。夜风中只听见竹叶沙沙,他又不声不响,不是离鸢难以察觉。
  那人站的位置在上风向,虽然暂时隐瞒了自己的气味,却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看来是明哲保身的类型。
  “苏先生有令,接七公子韩淡回冰雪白梅宫。”说话的人缓缓走出藏身的阴影。月亮正巧透出浮云,一地月华中我认出了这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吓死我了。原来是断风啊!”我长舒了口气,“直接进来就是了。”
  断风不进来,只是在月光下站定了。平日他虽不苟言笑,偶尔也会抽动嘴角皱皱眉头。不像今天一副死鱼表情。
  “苏先生有令,接七公子韩淡回冰雪白梅宫。还请离公子不要阻拦。”
  我这才发现,离鸢已经像我这边靠近半步,站在我斜前方。我的整个前方都是他的活动空间,如同一个坚实的屏障。
  断风叫离鸢“离公子”而不是“一公子”的时候,我才切实明白他真的脱离白梅了。
  “不要回去。”离鸢简洁的说。
  “七公子是白梅的人,要不要回去自然不是你说了算。”断风把目光从离鸢投向我,从怀里取出一块红色的布:“七公子看看这个,再决定跟我走不。”
  接过布的瞬间,我左膝盖突然疼得紧,仿佛万根针扎一般。本来锁骨处的伤就没有痊愈,这一疼我整个人就往地下跪去,肩膀抖成一团。离鸢在我瘫倒在地前一秒钟抱起我,把他大而温暖的手附在我膝盖上,运动真气,渐渐平息了那里躁动的疼痛。
  “忍耐一点,那里是换魂的地方,寄宿了白公子的灵魂残片。残片遇到原主人的血,自然会躁动不安。”他在我耳畔低语道。
  原主人的血……这不是雨雨的血么……
  我抬起头怒视断风,事后离鸢形容我那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黑暗里像头小豹子。
  “你们对白公子做了什么?!”
  “苏先生说,你回去他就让刑堂告诉你。白公子可是自愿来找他的。”断风面无表情的说。
  我挣开离鸢冲上去,一把抓住断风的衣襟。我以为他会退后三步或者一掌把我弗开,但他却没有,笔直的站在那里任我抓住他衣襟。
  抓人衣襟把人提起来这个动作纯属肌肉记忆,我本来想抓住他两个肩膀没命的摇晃,这才是女人发飙时做的事情。看来韩淡在我灵魂深处根深蒂固了啊。
  我试着想把他提起来,提不动。
  而且断风比我高。
  于是我只好悻悻然放手。
  “苏先生说,你若不跟我回去,下次送给你的就不止是血手帕的这么简单了。你和白公子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你若是回去,他可以考虑放过白公子。”
  断风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咬得清晰而缓慢。
  “算了,我跟你走吧。”我叹口气,“离鸢,雯雯就交给你了……”
  “不可!”两处声音一高一低同时响起。
  高的是从床上爬下来趴在门口大伤未愈的雯雯,低的是挡在我前面的离鸢。
  “我跟你去。”雯雯坚定的说。
  雯雯,你才受了伤自己都照顾不好,逞什么强。
  我叫离鸢,淡淡的问:
  “你不是答应我说要‘此生此命,听任差遣’么?”
  “是。”他低声答道。
  “那你保护好雯雯,我跟断风走。不许阻拦。”
  断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才走出五步,离鸢忽然移形幻影到我身后,双手紧紧抱住我,耳语道:
  “少主,换魂之后,你和文梓小姐,白公子都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为了他们,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活着。我回来救你。”
  在我头顶屋檐上站着另一个人影。他笔直的站在那里,衣袍在夜风中翻飞。他的气息隐藏得如此完美,连离鸢都未能发觉。
  我亦是不知。
  慕容砚秋隐藏的实力有多深,连苏锦紫都未必知道。
  
  明天剑阁山庄要骚乱好一阵子了。
  冷溅荏不会放心托人带白狐裘回去,必定会亲自回青莲宫一趟。婚宴的主角新娘子失踪了,这婚宴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事实上第二天剑阁山庄确实大乱一场。
  乱得除了我侍奉的尚琦没有人觉得少了个吹萧的戏子有多大不了。
  尚琦在我走后三天,换了一个侍童。


                  番外 青莲记事

  庾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
  初次见到公子小白时,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小白”这个名字并未名贯江南。
  立春,武林大会。
  当时墨焰已经为青莲所灭,江南两分,一为杀手组织白梅,一为邪教青莲。以江都为界,分而治之,井水河水暂不相范。
  冷冽尚在青莲教教主之位,桓昌雅方居副教主。
  十二丈的比武台,上好花岗石质地,正是青莲刚上任的副教主和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对决之时。
  桓昌雅年方十九,用一把无名短剑,白恕行正直壮年,拿的是天下有名青龙幻月软刀。
  桓昌雅手上那把短剑吸尽人血,被唤作“草罹”之时,是三年之后。
  台上划地白光,三丈之内不见人影。台下叫好声已经没有了,人们都微张着嘴巴呆看。桓昌雅一边随意用剑遮挡应接,一边暗笑。这次比武大会冷冽让自己对鼎鼎大名的白恕行,不过是试新上任的副主教实力。若是敌不过,不等白恕行刀到,青莲自己人暗中会飞出一根毒针攻自己要害——副帮主断不可输,也不可死在外帮手中,而且死的比活的好,因为总有其他觊觎这个位置的人。若他要赢,也不能下手重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把白恕行杀了,剑阁山庄这么大个中立势力倒向自己这方还是白梅尚是未知数。这局势又要乱了。所以这倒是个难吃的果子。
  不过他吃得下这果子。
  白恕行倒没有顾忌,几次猿猴探桃,飞身取命,刀离他脖子就那么一寸,被自己轻轻闪过。
  桓昌雅不过是等白恕行攻急了露出个破绽,一剑取其咽喉,制其要害,刀不血刃赢了这场比赛。
  几招之后不觉有些倦怠,忽然看到台下人群里独立着一个白衣少年,手里紧紧握了一把折扇,盯着台上目不转睛。
  倒是个美少年,却年纪太小,称少年尚显不足。十三有余,十五不到。皓齿明眸,人如霜雪,正有那个年龄段孩子的矛盾:介于纤弱与挺拔之间,稚嫩与美艳之间。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只白凤凰,误落入了鸡群之中。
  桓昌雅暗自猜想,这个气质不凡的孩子长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想,心竟然乱了。
  心乱行亦乱。本来玩笑似的剑法竟然出了大破绽,眼看要被白恕行凶猛的压制住。
  高手对决时,一个下风全场皆败。
  桓昌雅甚至看到青莲暗部的人手上已拿出了毒针。
  认为他会败么?他偏不!
  毒针既出。
  却不是暗部的人发的,时机也不准确。
  竟然是那个白衣少年。他趁人不注意,手中折扇微开,一支毒针竟自飞出。
  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白恕行。
  毒针擦衣而过,明显之极。若是自己手下人发暗器,角度速度要精心调试,绝不可能被人看到。这孩子太过稚嫩。
  这么明显的毒针,众人皆知。于是比武终止。
  白恕行面如严霜,胸中不平,他自以为可以制住桓昌雅,却因一根小小的针错失良机,于是要求查发毒针暗杀的人。
  桓昌雅暗暗赞叹那个白衣少年,虽然毒针发的不隐蔽,还好发时的动作隐蔽,除了他竟然没人发现。
  本来武林大会禁止带暗器,这么一查,竟然叮叮当当查出许多毒针飞镖来,还有人听说不让带暗器于是往口袋里装石头代替的,无奇不有。青莲暗部亦有多人落网。倒是白衣少年安然无恙。想必他就准备了一根毒针,用了就没了,再搜也搜不出来。
  桓昌雅暗笑一回暗部人笨。
  比武推至下午。
  午餐就在比武台不远处野外举行。一望无际的平原,选了地势开阔处摆上长桌长椅,武林中人不分门派辈分随性而坐,说是十分惬意,实则十分拘束。
  桓昌雅又看到白衣少年,竟然垂手站在白恕行身后。
  “那是剑阁山庄少当家白公子。剑阁十年前经历大难,就剩这么一个继承人了。”常年随侍身边的小邪在身后说。
  桓昌雅眉毛一扬:他是白恕行的儿子?
  有意思。
  顿时嘴角勾起一弯自己尚未察觉的微笑。
  白恕行挥手,白衣少年离开了。桓昌雅跟随其后,惊奇的发现少年脚步空浮,不像懂武功之人。
  “白公子。”微笑着叫住他。
  桓昌雅本来就有一双凤眼,狭长纤细,笑起来邪气。所以这么一叫一笑中,竟别有含义:白公子,我等你解释今天比武台上的事情。
  少年只是回头望了他一眼,兴趣缺缺的问:“凤眼眯起来很小,所以又叫咪咪眼。你眯着双咪咪眼看着做什么,桓副教主?”
  咪咪眼?竟然有人说我是咪咪眼?!还有,有必要把“副”字音发这么重么,桓昌雅皱起眉头。
  罢了。
  “公子那飞针是不是方向错了,怎么向着令尊那边飞过去了,白公子?”桓昌雅决定把事情挑明,笑得促狭。
  不料少年只是站定,淡淡道:“桓副教主(又把’副‘字重读了,桓昌雅皱眉)可知道,十二年前家父与人结下无聊之仇,竟然导致剑阁山庄一夜之间被人全灭的事情?家母妹妹都死在那夜浩劫中,你说家父该不该罚?”
  “自然。”桓昌雅说,却没说是“自然该罚”,还是“自然不该罚”。
  “若是我知道灭我全家的人是谁,这血仇我该报,还是不该报?”
  桓昌雅有趣的打量这个小小少年。
  “桓副教主(第三次重读‘副’字了,桓昌雅异常不满),家父懦弱,只会欺负你这种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报仇之事是不指望了。若是家父亲死了,剑阁山庄就是我掌权,全庄上下三百口人雪仇之日指日可待。到时候还请阁下多多担待。”
  朗朗声音,脆若银铃,吐出的字句却是不该这般年龄担待的成熟。不过不够,还太过稚嫩。
  还有,‘请阁下多多担待’,好大的口气。
  “既然有报仇大志,为何白公子不学武功?”再逗他一下。
  少年一撅嘴:“自有人会武功,我只要学好暗器防身就够了,将来我是经营剑阁山庄江南三百六十商行的人,有的是保镖。”
  果然还太过稚嫩,不过这点自负倒还很可爱。
  总觉得哪里和自己有点像,为了掌剑阁山庄的权不惜弑父,难不成我们是一类人?桓昌雅暗笑。
  忽然听到有人喊:“白,过来!”
  来人脚步之轻,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竟然也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青衣斗笠,纤弱身段,黑纱覆面。小小年纪如此打扮,是面容太过丑陋不堪入目,还是太过美艳不愿引人注意呢?
  公子小白竟然没有回头再看桓昌雅一眼,直直向带着面纱的少年跑去,拉住他的手。那本来绷得紧紧的小脸忽然笑成一朵春花。
  一笑惊鸿。
  桓昌雅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笑容凝固了。
  桓昌雅看出了青衣少年是谁——冷澈:冷冽侧室墨雅静所生唯一的儿子,被灭门的墨焰唯一的血脉,将来要坐上青莲教主位置上的人。他总是站在面纱后面,没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不过那弱柳扶风的身段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早晚必须除去的人。
  看着两个少年拉手远去的身影,桓昌雅忽然觉得有种不是滋味。
  那种青涩的,不带血腥味的感情。
  从此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这这片天边的白云。
  命运自此隆隆运转。
  
  冷溅荏把白狐裘装在华贵的黄色香木匣子里,裹着黄色绸缎献宝一样献给他时,桓昌雅正躺在裘皮铺垫的帮主宝座上,在回想初见公子小白时的景象。公子小白离开青莲,半月有余了。
  “这些事情,白恐怕早已不记得了吧?”徒然叹道。
  冷溅荏惊道:“什么?”
  抬头看她的脸,依然艳若桃李,只是那副献宝的神情实在看不得。
  “放在香案上。辛苦白夫人了,夫人可以去赏堂,自有薄礼备上。”凤眼一眯,微笑道。
  “桓公子,你真当我是白夫人了么?!这不是为取白狐裘演的戏么,你不是真的把我嫁到剑阁山庄了吧?!”听到那声“白夫人”,冷溅荏忽然醒悟过来。
  “要为青莲去跟剑阁山庄联姻可是夫人自己提出的。”桓昌雅不紧不慢的说。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留你在青莲宫一天,白就一天堪其扰,不如送给剑阁一个人情。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奖赏,桓公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我只要,只要你抱我一个人,只要你看我一个人……你知道的!”
  为了一生一世保护白,白狐裘是必不可少,但也不是重要到需要背叛白抱这个无聊的女人,况且还是白恕行穿过的破鞋。
  背叛,自己竟然也会反感起“背叛”这个词了?
  “送白夫人出去!”桓昌雅一挥手。
  暗处立刻闪出两个影卫,分别架起她左右两手。
  “你们不敢!放开我!父亲在的时候,你们可以这样对主子吗?!”冷溅荏花容失色,尖叫道。
  桓昌雅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低头道:
  “白夫人,青莲教主之位传男不传女,你现在只是剑阁山庄的白夫人。婚宴当中失踪,你可要好好想回去怎么跟白庄主解释啊。”
  冷溅荏左眼缓缓流出一滴眼泪。
  “我竟然为了你这样的人,背叛了小澈……我真是傻子……”
  “是的,你就是傻子。”桓昌雅邪气的笑道。
  女子恋爱的时候,大多都是傻子。
  忽然有侍卫进来,单膝跪下,报:
  “白梅的苏先生派使者,说是给桓副教主一个礼物。”
  “副”主教,每个人都要把“副”自说出来。
  “打开。”
  一个长匣,抱起来轻如鸿毛,打开只装了一件衣服。
  月白色长袍,自胸部一下沾满鲜血。
  血迹尚未完全凝结,点点刺目,如盛开牡丹。
  桓昌雅心立刻拧紧了。
  这是白平时常穿的一件袍子,那夜他走的时候,就穿的这件。
  
  
                 
第三卷 除却巫山不是云,解缘人

14. 怎见浮生不若梦

  我问断风:“即刻出发?”
  断风说是。
  于是顺着一条蜿蜒小路离开剑阁,离鸢暗地里施展身形跟在我后面一直到过了剑阁两边夹山的狭隘关口,方才回去。
  过了关隘便是丘陵地带,人口逐渐密集。那里的茶园农田全仰仗剑阁天险屏障北方蛮族侵扰,又全仰仗剑阁通路与北国人民通商,换回皮毛鹿茸,面粉干肉。蛮族游离不定,穴于北国深山之中,常在春种秋收,牧场生羔时出来抢掠,北国居民不堪其扰。
  “慕容家也有他们的苦楚啊。”我徒自叹道。
  断风回头面无表情的问:"什么?"
  我摇头。他丢给我一个覆着青色面纱的斗笠简单命令道:“戴上!”
  关隘外有两匹等候的骏马,我带上斗笠后选了黑色那匹骑上去。断风翻身上了白色那匹,正准备扬鞭策马,回头见我忽然原地不动。
  “我不会骑马。”我老实交代。
  姐姐我这种现代人,哪有机会学骑马?第一次见到真马还是在马戏团捏~~~
  “那你怎么来的?”断风问。
  “跟着戏班子一路走来的--”
  “不要装了,我见过你骑马。”他冷淡的说:“拿鞭子在马屁股后面拍一下,马儿就往前跑了。”
  “哦。”
  我依言拿起一根挂在马鞍旁的鞭子哗的一飞,刚听断风喊了句“轻点!”马就抬起前蹄嘶鸣一声狂奔出去,而我以一种优美的弧线被抛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阿勒,怎么这么软?
  我以一种优美的弧线被抛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断风怀里。
  确切的说,是落地前被他接住。
  “我失忆了,不记得怎么骑马了。”我嘟嚷着解释。
  “算了,你坐我后面。”他哼道。
  
  江南五月,暮春时节,茶花开过了,树荫正浓郁。大片的云朵从高天中流过,我们的马在云投射下的阴影中忽明忽暗的穿行。马奔腾得飞快,我们如同在光阴里穿行。
  坐在断风身后,不得已紧紧拽住他的衣服,我没有少问问题。
  断风一概不答。
  来时十天的行程我们三天就走到了,目的地却不是冰雪白梅宫,而是还要往东走的落雪行宫,断风说苏锦紫在那里等我。
  白梅围攻青莲,苏先生到了离青莲宫所在的江都最近的落雪行宫。
  本来就是大伤未愈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马背上的折腾,三天下来面色如雪,胃里翻腾,锁骨钻心的疼,几乎形容萧索。断风却不看我,头总是扭向一边,只是赶路。
  第五天,到达在瑞京的落雪行宫。
  断风勒马停住时,道歉似的说了句:“本来该四日前围攻青莲教的,苏先生接到暗使关于你和白公子的报告,竟然四天未出落雪大殿,只让我来唤你回去。战事紧迫,不得已只有请七公子尽早赶到。”
  落雪行宫气象宏大,里面亭榭勾栏,宫宫环套,深宫景象,不像是行宫的格局。我在落雪大殿见到苏锦紫。
  整个落雪大殿空空荡荡,只有地上洁白冰凉的大理石和大殿中间孤单站立的苏锦紫,依然是寻常那件的如雪衣袍,依然是那张雪雕冰凝的绝美容颜。
  “哥哥?”
  “你倒还是来了,淡儿。”他说。
  “你不拿白公子逼我,我也会回来的。”我说。
  苏锦紫脸上忽然闪过起一点希望之色:“真的?”
  “今年二月你不是追到青莲宫救过我一次么,这次白梅围攻青莲,作为你的管狐使我怎么能不出力?”
  他脸上的希望之色随即灭去。
  “原来你是为了还债才回来,不是为我回来……”他低低叹道。
  “你把白公子怎么了?”我单刀直入。
  忽然转身,背对我,声音冷若冰霜:“你先听白梅暗使的报告。韩淡,你和公子小白图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暗使分刀,报告!”
  空落的落雪殿自外闪入一个人影,面容在平常不过,你若给他戴上顶帽子像书生,添上付扁担像贩子,是张做间谍再好不过的脸。
  分刀单膝跪下,开始沉稳的陈诉。
  “白梅暗部管狐使,七公子韩淡(暗部,原来管狐使属于暗部?)间谍案报告如下:七公子受管狐使之职以前,确已和剑阁山庄少庄主白公子有来往。七公子尚在青莲教时,尝与公子小白约定,合白梅,剑阁之力破青莲,报七公子母亲墨雅静夫人困死青莲之仇,再配合剑阁从内部瓦解白梅,报当年白梅血洗剑阁山庄之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七公子甚至和公子小白,天山教继承人文梓小姐三人进行了“换魂”,他左膝盖里有一片公子小白的魂,公子小白右胸中有一片文梓小姐的魂,文梓小姐右肩上有一片七公子的魂。这个看着七公子对沾有公子小白血的手帕时左膝的反应就可以明白。七公子进入白梅担任管狐使之职以后,在白梅内部安插间谍多达四十三人,包括白梅一公子离鸢,除离鸢叛逃之外其余人等皆已供认不讳。本次七公子请命去剑阁山庄,是为了暗杀庄主白恕行以协助公子小白掌权。以上信息属在下再三拷问内部清查出的间谍成员,以及买通长期侍奉公子小白的剑阁老侍女得来的,确着无误。”
  “淡儿,你都听到了?你就这样把白梅卖了。”苏锦紫背对着我,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
  “实话说,这里面很多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实回答。
  安插四十三个间谍,韩淡做了这件事情?和公子小白联手复仇的事情离鸢倒是跟我说过,可能是真的,但是去剑阁山庄不是帮你盯着慕容赤西么,怎么变成杀白恕行了?!
  等等,如果如“换魂”是真的话,那么这一堆子事岂不是我前世自己做的?会不会有一天我一觉醒来想起:哦,原来我果真是韩淡。然后被仇恨充满身体。
  “去剑阁山庄不是你让我去的么,雨雨,不是,白公子不是还被作为人质在桓昌雅那里么,即使我杀了白恕行又怎样,可以即位的人都不在?”我抓住一个漏洞。
  “那你觉得我给你看的那张血手帕哪里来的?”苏锦紫冷笑道:“你走了没多久,公子小白就来这里找你了,被我扣了下来。你早就嚷嚷过要去剑阁,我这次找了个借口放你去,只是想试试你的忠心,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暗使查错了。结果你一走公子小白就来找你,你说这事情怎么这么巧?”
  “管狐使是不能背叛主人的,这可是你说的。”从青莲回来的马车上,苏锦紫是这样和我说过,“背叛主人的管狐使自死都会会经历在成为管狐使时经历的那种地狱般的景象。”
  “这可以解释你每夜总是被噩梦惊醒的原因。”
  “白公子在哪里?你对他怎样了?”我问。
  “分刀,带淡儿去刑堂,按规矩处置。”
  他背对着我,挥手,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四名影位从本是阴影的殿角出来,一齐制住我。
  手上被铐上沉重的铁链。
  
  所谓按规矩处置,就是“膑刑”。在去沉芳斋前冰雪白梅宫的大殿上,我听到过白梅叛徒的下场。
  有些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就不如不跳,唾面自干。
  白梅的刑堂很阴暗,四面高墙,天顶有一线惨淡光线透入。下分数小间,每间关着三到五人不等,石室冰凉,纵是暮春,里面的人冻得嘴唇乌黑。我经过时有浑身是血辨不出脸型的人扒在铁栏上呻吟:“七公子,七公子……救救我们……”
  凄凉绝伦。
  都是白梅的铁血男儿,敌人刀面前绝不低头,竟然被自己人彻底摧毁精神。
  “这些人,都是七公子你安插的间谍。他们都是你害的。”分刀在我身后轻轻带过。
  我不禁驻足,背后却抵着一把刀。
  “烦劳快点走。”他说。
  我被带进一间巨大石室。
  只在室中亮起一个火盆,四壁都隐没的黑暗之中,每一个脚步回音重重。
  一把孤零零的椅子摆在火盆前,分刀坐上去,火光明灭中他看着我笑得轻佻。
  “上刑。”
  走进石室那瞬间左膝一阵痉挛。地上有一片为完全干的血迹,如冰雪红梅一样刺眼,想必那是雨雨留下的。她的灵魂在我体内躁动不安。
  那一夜我求饶了。
  白梅的膑刑与其他帮派不一样,更为严酷。他不直接刮除膝盖骨,用在盐水里浸泡过的尖刀把两个膝盖骨在原处切碎,用人不可忍受的缓慢与疼痛。受刑的人双腿算是废了,而残留在体内的骨片会一辈子疼痛,让他铭记这次的耻辱。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深入骨髓。
  初到这里时被桓昌雅拷问过,那时有人皮套子护着,多少苦楚还能忍受过去。
  我听见自己本能的哀号。
  血自双膝往下淌,在地上绘成成一幅诡异画面,如同地狱花朵一朵一朵在这冰冷的石室盛开。那是我跪在地上躲避利刃,流血的膝盖映出的痕迹。我的血与雨雨陈旧的血迹叠加,深深浅浅,形同地狱。
  我爬过,哭过,求饶过,尊严扫地。
  分刀用手扳过我的脸说:“我很早就等着你这一天。你看看你,现在满地乱爬,浑身是血,我早就想试试用刀划过你这种美人的身体是什么感觉……我还要让你更加尊严扫地,你想想刚才你跪地求饶的样子。”
  然后他喊:“掌灯!”
  顿时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石室,天顶上的天光隐去了。
  本来是阴影笼罩的墙壁显现出来。我看到了雨雨。
  公子小白悲伤的看着我。
  灰色的衣裳上血迹斑斑,在鞭刑下几乎成了布条,雪白的身子大部分暴露出来,鞭痕密布,嘴里塞着东西,手脚被铁索缚在石壁上,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只能悲伤的看着我。
  整个哭泣,乞怜,叫喊的行刑过程,都被一览无余。
  我们被一起丢进一间阴冷的石室,地板上连可以当床的稻草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惨?”我听到自己苦笑的问,连抱一起大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是更惨。我从桓昌雅那里逃出来,打算去冰雪白梅宫找你,直接被苏锦紫带到这里来了。说什么‘报仇’,‘换魂’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雨雨苦笑的回答。
  我长叹一口气。
  我们蜷缩在石室冰凉的角落里。我因为受了膑刑四肢着地爬过去的,雨雨因为身上伤实在太多站不起来,也是爬过去的。我们像两只取暖的小狗挤在没有温度的墙角。
  我们相互说了分开以后的事情,各自苦笑。
  “原来我们前世竟有这样的孽债。我是要弑父报仇,你是要叛党报仇。可苦了雯雯,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了寻求自己教派失落的白狐裘被卷进来了。”雨雨低声说。
  然后她有恨恨的说:“不过要不是她触动那个什么破狐裘的诅咒,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前世今生转换着档子事情了!”
  “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么,我们总是找不出一个统一的时间,要不我要看小说,要不你要玩游戏,要不雯雯要学习。如果现在我们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一起穿着好看的衣服去逛街,吃好吃的糖葫芦,拍大头贴,让我用什么换都可以。”
  “你恨苏锦紫吗?”雨雨问我。
  我认真想了想,摇头,问:“你恨桓昌雅吗?”
  雨雨认真想了想,摇头。
  新年之前,我们还在小寺上香,然后就到了这个世界。昨天我还在春天的马背上赶路,现在就留在阴冷的石室,面对浑身是伤的雨雨。这就像伸手去抓一束早晨窗户里射入的光线,没有现实感。仿佛我们相互偎依睡去,一觉醒来,就回来原来的世界,我依然可以奔跑,我们依然欢笑。这可能是课堂上的一场小梦,老师还执着教鞭敲桌子;可能是暮春的午睡,穿上衣服还要匆匆忙忙赶往图书馆;可能一念之间的幻想,佛说:刹那为无限。
  我们又如何能恨虚无?
  雨雨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企图用那一点微小的温暖为我疗伤。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知道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公子小白。闭上眼睛,他的记忆总是纷至沓来。”昏睡前那刻,喃喃的说。
  隐约闻到梅花干净清幽的味道。已经暮春了,不合时节的味道,宛如一场梦。
  梦中被人温柔的抱起,有温暖的手指划过我血迹结痂的脸。
  怎见浮生不若梦。
  尼采说过,宇宙不止一个。一个宇宙终结了,另一个宇宙又会诞生。因此就有无数个宇宙存在。虽然,有很多的宇宙与你现在的宇宙结构不同,但其间,必然有某一宇宙的演化进程与你现在的宇宙一模一样,出现一模一样的星系,一模一样的地球,一模一样的人类历史。
  我们的灵魂原来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而是来自于遥远彼岸。
  我们为伤痛,为悔意,为迷惘,转世至遥远的彼岸。
  又为伤痛,为悔意,为迷惘,而回来。
  
  
15.                  零落成泥碾作尘

  淡梅飘香。衣袍解开,觉得有人用温润的水擦拭我身上的伤痕。细布划过脸庞,在鼻梁处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轻轻擦拭了干裂的嘴唇。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屋内有暖炉和熏香。手到被膑刑的破碎不堪的膝盖时,忽然加大力道,似乎想把那里一掌压得粉碎。过了一会儿,难受的压力忽然退去,换之而来的是手指沿缓慢的着一道道刀口细细摩挲的感觉,痒痒的,持续了很久。身上的鞭痕和刀伤都被仔细的上过药,冰凉如水。
  我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又千金重。或许屋内的熏香有催眠的作用,这个人不愿意面对清醒的我。
  身为白梅的管狐使却不是这么轻易的屈服于迷矢香。
  我偏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几经挣扎,最后眼睛眯开窄窄一条缝。
  我看到苏锦紫深深如墨的眼睛。
  他正俯视着我的脸。醒的刹那,他猛然一惊,我只看到痛苦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我本来不想你看到我。”他低低的说,移开几乎贴近我鼻尖的脸。
  “谢谢你。”
  “你竟然会说谢谢。”他嗤之以鼻。
  “我确实和公子小白,文梓换过魂,但那是前世的事情了!白狐裘对天山派的人有前世今生转换的诅咒,那一刻文梓已经死了,连带着我和小白也死了,然后我们的灵魂又从遥远的来生转换回来!作为韩淡的前世已经死了,我对什么阴谋叛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死还不可以还清背叛你的罪吗?!你还要怎么补偿!”挣扎着坐起来,双目圆瞪的看着苏锦紫,死死扶着床柱,已经气喘吁吁,一松手便会从新倒下。
  “你还坚持失忆的事情啊,你竟然问我需要怎么补偿?我要的东西你给得了么?”苏锦紫冷笑。
  “给不了的东西?难道是这‘天下’二字。我毕竟是管狐使,只要你说,我帮你杀你需要的人,帮你夺天下。之后你放我和小白走,我要带他找一个地方平静的度过余生,再也不出现在你的眼前……”
  话未说完,忽然风动,我已经仰面被按倒在床上,苏锦紫那张本来俊美的脸忽然被冷酷扭曲了,并且离我近在咫尺。
  “你什么时候叫白公子叫得这么亲密,直接叫小白了?你要带着他远走高飞,过你们的小日子?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苏锦紫只是随意一拉,本来上了药从新穿好的衣服忽然哗的一声被撕开。我听到布料破碎的声音,一直穿着的那件墨绿色袍子就这么报废了。
  “我觉得这么赔偿最好。”他冷笑,“我要听我的管狐使在我身体下哭泣求饶的身影。我希望这场感情中痛苦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你吃什么飞来醋……我和他清清白白。这一世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
  忽然粗暴的咬住韩淡本来不大的樱桃,吮吸啃咬,开始只觉得奇怪,后便是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忍受不住。我想挣扎,双手却伸过头顶,被苏锦紫一只宽大有力的掌牢牢制住,动弹不得。苏锦紫另一只手顺着我的伤口慢慢抚摸,自上而下。苏锦紫手掌粗糙,新受伤的地方皮肤最为敏感,哪里经得起这么折磨,手过的地方疼痛和莫名的快感纠结在一起,弓起身子想躲,却被稳稳压住。
  “不要以为我知道你们换魂了,就可以随心所欲编什么前世今生的故事!”
  伤口上的手忽然加重力道,我全身一紧,咬紧牙没有呻吟出来。
  “我喜欢过你,我怀疑过你私自串通青莲教还一直把你放在身边,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
  手已经移至身下那个连我自己都羞于看的地方,上下套弄,动作没有我见过任何一本耽美小说中所写的温柔,带着报复的猛烈,那里火辣辣的却带着快意,快意却带着被蹂躏的疼痛,身子还被定住不能反抗……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把手拿开!白梅主人苏先生就是这么鸡肠小肚的人么……呜,放手……折磨了一个人的前世,连来生都不放过吗……呜……”
  “我才是被折磨的那个人。”苏锦紫阴沉的低吼一声,抓着我被制住的双手猛然把我身子翻过来。
  没人润滑,没有准备,只凭借那点折磨人的前戏,他就进入了我的身体。
  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抱着我的腰往上一提,强迫我跪在床上,本来支离破碎的膝盖骨一触碰柔软的床单,疼得咬牙身子一绷。苏锦紫顺势进入我的身体,报复的,猛烈的开始抽插。一入到底,没有给我任何适应的时间。
  苏锦紫那个地方尺寸自然不小,他拿定主意报复我自然不会给我屁股留情。
  每一次进出我都无言的像是绷直了身子,脸皱成一团,紧闭着眼。
  他一只手握住我的腰,不管我怎么向前挣扎,他只牢牢的我的腰锁在他的欲望前面,另一只手依然粗暴的套弄着我下面。
  竟然有了快感,我的气息从咬牙的喘息渐渐急促起来。那里硬起来了,前面有白色液体分泌出来,这多少缓解了苏锦紫手掌的粗暴。
  “你大可大声哭出来。”他声音低沉的讽刺我,我佩服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剩余冷静:“这里只有你哥哥听得见。”
  “哥哥,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哥哥……啊!……”苏锦紫手恶意的在我前面一握,我最终呻吟出来:“我知道韩淡遇见你前叫……呜……冷澈……明知道他背负了叛家之罪,还给他取‘菡萏’这个名字让他时时不能忘……啊!放手……”
  苏锦紫不回答,手上的摩擦却越来越快,我渐渐承受不住了,一边是各处伤口地狱般的疼痛,一边是他带来的极乐享受,小腹内滚烫,有东西想发泄而出。
  “收自己的管狐使做弟弟是白梅的传统,哪里是我愿意的!可是不管作为弟弟还是作为七公子之一,你都背叛了我!”
  苏锦紫的声音变得不真实,周围是嗡嗡的耳鸣声。
  苏锦紫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扯过一根衣带缚在我正在边沿的欲望前面,手一拉,顿时唯一的极乐消失了,那种要出来出不来的感觉让我满脸通红,力气尽失。他缚住我要发泄的欲望,却用手玩弄胸前已经被吮吸得发红的两颗樱桃。要得却不给的感觉,如千百只蚂蚁在身体里乱爬,想挣扎又立刻被他制住。
  “我最恨的,就是被所爱的人背叛。”他咬着我的耳朵,如情话一般轻轻吐道。
  最终苏锦紫松开了缚住我下面的衣带,放任我积蓄已久的情感奔泻出来。那种感觉太过极乐,大脑轰的一片空白。身子一震,后面随即一紧,苏锦紫闷哼一身,把欲望倾泻在了我的身体里。
  “不尝怎么知道你是绝品。”压在我身上,他戏虐的咬我耳朵,痒痒的。

  事情如同一场梦。我腿不能动,披了衣服想逃下床,却跌倒在地上。抬头看到墙上一面穿衣镜。
  一个脸色苍白的绝美少年松松的披了一件墨绿色袍子,半倒在地。地板是发亮的松木,衬托得少年披散的墨色长发愈加乌黑美丽。墨绿色带着藤纹的袍子本来风雅,却撕裂了一半,反衬出玉雕般苍白的肌肤。原本清澈的眼睛蒙上雾霭,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如同为玩坏了的人偶,折断翅膀的精灵。
  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明白,镜子里的是我自己。
  苏锦紫叫人打来热水给我洗身子,转身离开,又在侍从抱着不能行走的我往大木桶里放时冲进来把我从他怀着抢过,亲自小心放入水里,小心翼翼。
  把侍从赶出去,回来试试水温烫不。开始为我认真的清洗,有点例行公事,却不放过每个地方,包括后面。我不知如何下手,再加上依然有身在梦中的感觉,就任他摆布。洗到左边膝盖时,他手停了,叹了口气:“如果捏碎这里就可以挖出公子小白的灵魂的话,我早就把它捏碎了。”
  重新上药。还是那件旧衣袍穿上,有点衣不蔽体。抱起我放回床上。
  “我不会剥夺你七公子的身份,所以你永远是白梅的人,是我的人。我以前温柔的和你说过,为了留你在身边,我不惜对你用膑刑。你看,我做到了。”
  “倒你是温柔的和我说过。你不觉得无耻么?”我冷笑。
  苏锦紫目光冰凉。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以前太放纵你了,淡儿,你应当知道在白梅属下对主人的绝对服从。”
  他拍拍手,门外进入两个侍从。
  “把七公子丢回石牢。”
  
  我是真的被“丢”回石牢的,苏锦紫说丢,没人敢放。脸重重撞击在冰凉的地板上时,我想完了毁容了。
  苏锦紫真绝情,用过的人偶说丢就丢。
  连吻不愿意吻,直接上了我,用完便抛弃。
  还有他那句“我才是被折磨的那个人”,看着自己这具被折磨得破烂的身子,我只能苦笑。
  韩淡也是个可怕的人,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在情感上控制住了这个男人,却不让他对自己染指分毫,还在他眼皮底下安插间谍,施行报仇计划。我貌似前世不是盏省油的灯。
  尊严扫地。两个侍从只把我丢在石牢门口,石牢径深不浅,我只能爬进去。要我往里爬过一堵半挡风的破墙才能见到雨雨。
  转过石墙,忽然听见仿佛压迫下强忍着的细细呻吟之音。抬头,蓦然看见石室深处,雨雨被压在坎坷不平的石墙上,在公子小白纤细身子背后猛烈进出的人是分刀。地上落着一把刀,雨雨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痕,每次进出,都撞击在石墙上。
  我看到雨雨紧闭着眼睛一脸悲哀。喃喃的咬出一个字“桓……”,又生生吞下去。
  我看到的时候,分刀正好满意的放开雨雨,看到了地上呆滞的我,一脸轻蔑:“七公子侍寝如何?”
  雨雨直接沿着墙根瘫倒在地。
  “我可没有那种嗜好,不过是苏先生说要我来解决一下你的小情人。既然是如此祸国殃民的尤物,我又何乐而不为?”
  “我和白公子是清白的,不像你一脑子下流东西!”
  “呵呵。下次苏先生玩腻了你换公子小白时,我不介意为七公子换换口味,不要浪费这张好脸。”
  弯腰往雨雨脸上一摸,狠狠看我一眼,扬长而去。
  我爬向目光无神的雨雨,身子又痛又累。为雨雨穿好衣服,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不用解释,看着我撕破的衣裳,我们相互明白遭遇了怎么的事情。
  雨雨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该遭遇此事。
  
  头一次经历这类事情,后面一直疼了一夜。
  头顶上看得见带橘黄色阳光的天光,想天已经亮了,外面还是个明媚的艳阳天。
  忽然又人开石室的铁栅栏,是白梅的一个使者,送来早餐。
  是一个硬得像岩石,连霉菌都不生长的大饼,一碗水,算是两人份了。
  我摇头不愿吃,雨雨却拿着饼研究了很久。
  “晓晓,你看这个是什么?”
  “啊,烤糊了的纹路吧……什么东西,太丑了……啊!”
  雨雨点头。
  这不是什么烤糊的痕迹,这是特意弄上去的做得像烤糊痕迹的字,而且绝对安全,只有我和雨雨看得懂。其余人看不过是毫无规则的纹路。
  这是雯雯用狂草写的:
  pm. left wall
  下午,左墙。
  雨雨叹了一声:“好久不见,雯雯的英文字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