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论剑的日子近了,秋水的病情也每下愈况,开始进入沉睡状态,镇日昏睡,有时转醒,才睁开眼便又投人睡梦中,飞离想对她说些话都变得困难。
在织罗与韩渥出城后,韦庄便与飞离集来城内的民兵准备操训,可是民兵召齐后韦庄却不要他帮忙,硬把他赶来芙蓉阁。但秋水一直在沉睡,他只好象尊石像般地守在秋水床前,静静等待,希望秋水能张开眼见他一面。
“秋水。”飞离试着唤她。
秋水睁开眼费力地转头看他,脸上虽带着笑,却仍旧是睡意朦朦的。
“你醒着的时间愈来愈短。”飞离伸手抚摸她唇畔的那朵笑靥,浓浓的焦忧在他心头化成一道解不开的锁。
“你别恼,睡着时我会比较舒服。”秋水按着他的手想平抚他的情绪。
“寒气还让你受苦吗?”他握着她冰冷的手问,感觉她身子日渐转冷,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暖柔腻。
“我只是累,不碍事。”秋水撑着手想起身,拍拍身边的床榻要他坐上来。
飞离坐上床将她抱在怀里,拉着被盖在她身上。
“我睡着的这些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秋水靠在他怀里觉得暖烘烘的。
“武林八大派发帖子给我们,他们在六月初五要在隐城论剑。”飞离不想对她隐瞒。
“论剑?怕是为我而来的吧。”秋水轻声笑起来,笑声里有藏不住的无奈。
“他们要以论剑之名来抢你。”飞离下巴靠在她的头上,两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身。
“流言就这么易信?区区一个凤秋水,也值得他们用心机费力气?”秋水惆怅地问。
如那副卦所言,她果然是隐城的祸。
“你的珍贵难以量秤价更连城,我知道、隐城的人也知道,唐人知道了后又怎会放过你?”她的光彩是掩藏不住的,即使是藏在深山穷谷里,有心人自会找得到她散放的光芒。
“论剑之事和韦庄商量好了吗?”她叹着气,逃又逃不开、躲也躲不掉,只好面对了。
“别烦恼,我们已在着手进行计画,我们四个臭皮匠合起来,虽不如你这个诸葛亮好,但要与那班唐人相比可是高多了。”飞离低下头贴着她的颊道。
“你们决定如何?”秋水两眼直视着前方,急得想确定她的猜想,但又畏惧去听。
“接帖。”话一出口,飞离觉得怀抱里的她震动了一下,于是双手在被里寻着她的,包覆着她抖颤的小手。
“不该这么做,唐人的目的是我,不必要将隐城所有的百姓牵连进来。”她疲惫交加地道,一直极力想避免的,到头来却还是拖累了全城的百姓为她蒙祸。
“韩渥在百姓人地下城前已问过有人是否要离城,可是百姓说你不走,他们无处可去,全城人民愿留下共渡难关。你和百姓是一体,要他们走,才是强迫他们出城,流离无主。”飞离辗转地告诉她韩渥报来百姓的心意。
“这些傻子,跟着我有什么好?”为难关头,那些朴实忠诚的百姓怎都不会替自己设想,净要跟着她这个朝不保夕的人。
“一日是主,终生为主,隐城的人终身只奉凤氏。”
“唐人进城后你们有什么打算?”秋水静静地问着,不相信他们四个护城的堂主会坐以待毙。“为绝后患,杀。”飞离话里的血腥味甚浓,和他柔情似水的举动成反比。
“你们想用血染红隐城吗?”那样干净和乐的城街,她万万想不到竟有沦为厮杀战场的一天。
“不得不如此,你要我们守城,我们便决定以这个方法守。”他和韦庄心意相通,都想以激烈的手段来结束所有会扰隐城的风风雨雨,所有的人都来了也好,正好可以一次解决。
“唐人会来多少?”
“织罗和韩渥已经先出城去埋伏剿灭,韩渥有把握能让进城的唐人只剩三成,剩下的人,由四大堂弟子对付便绰绰有余,而大师兄也已动员了民兵候战,那些唐人进来后便再出不去了。”飞离不保留地把计画全说出来,但故意不提她想问的人数。
“你还没告诉我唐人将损多少。”秋水执着地道,只想知道将有多少唐人因她而死。
“别问好吗?”她听了一定又会愁伤半天,把罪都兜到自己身上来怪自己。
“人数一定很多是不是?”秋水听他独漏这点,想也知道来者众多,她微微打颤地道:“战事因我而起,杀人只怕会折寿了。”
“不是折寿,我们就是要保隐城、要让你延寿才这么做。”飞离反驳道。想剥夺他们生命的人不是她,是他们不重视他人的生命才会有此报应。
“即使折寿的人不是我,一样都会有死伤。”秋水低声地道。
“对唐人不能太心软,否则就是对我们隐城的汉人残忍,你要对百姓往后设想。”
飞离在她哀悼唐人之时,要她不要忘记那些无辜的城民。
“这战事避不过了,是吗?”唐人的世界已是哀鸿遍野,现在也要延至他们隐城了。
“我说过织罗他们已行动了。”飞离强硬地道。“既已是过河卒子无法改变之境,你们就做吧,我不再问。”秋水合上眼静靠着他。
“你气我们的作法?”她没有继续反对他们残忍的手法并不寻常,他不禁直觉地问。
“不,我只气我自己,是我自己放出流言才会招惹来那些唐人。”秋水半转过身对他道。
“流言是你放的?”飞离诧异无比地问她。
“间接,如果我不为卢亢占卜,我的事也不会流出隐城。”秋水半承认地道,那些流言要口耳相传也得有出处吧。
“卢亢已死。”飞离持着相反的请点,死人能传什么话?
“但卢亢来隐城时还另带了一个人。”秋水轻轻点醒他的记忆,死人虽不会传,那么另一个活着的人就很难保证了。
“是左元承散布的?”飞离愤怒的语声从牙缝间迸裂出来。
“该是他没错。我不曾在外人面前解卦,因此,知道我会占卦这事的人除了卢亢便是他。”她想过了,卑劣的事,正直的卢亢做不来,可是那个被利冲破头的左元承却做得出。
“左元承为何要害你?”难道是因为韦庄打了他一掌,他便因此挟怨报复?
“因为我不救卢亢反要卢亢辞官,坏了左元承的锦绣前程,左元承曾说要让我后悔。
其实唐人要找的活神算找错人了,活神算不是我应该是左元承才对,如今真如他所说的,我真的很后悔。“秋水悔不当初地道。
“你后悔不帮卢亢?”飞离沉声地问。
“不,我后悔我会占卜这事,若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左元承又怎会来隐城?”
她想用她的才能助人,却也因她的才能祸了隐城。
“你当初让我杀了左元承,事情不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吗?”飞离埋怨她,就是她的妇人之仁才让左元承在外头兴风作浪。
“我怎算得出左元承的心思?他要如此报复我,我根本没料到。”秋水懊悔莫及,不懂左元承的心为何这么险恶。
“他最好不要进城。”左元承进城的话,他会让左元承后悔有那双脚踏进来。
“你说韦庄动员了民兵,你不去帮他?”民兵都是他和韦庄掌理的,他怎么留韦庄一人而跑来芙蓉阁陪她?
“师兄要我来陪着你,他说他一个人就行。”韦庄担心她的身体特派他来,所以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就只有他最闲。
“代我谢谢韦庄,我有好一阵日子没见到你了。”秋水的唇轻触他的下颚。
“我日日都来、夜夜都守在门外,只是你总错过我,一直在沉睡。”飞离更正地道,抱稳她让她坐在他的身上。
“你一直都没睡?”秋水的手指抚过他眼角,触及他眼睑下略有淡青的痕迹。
“我睡不睡没关系,而你却愈睡愈糟。”看她因病消瘦枯萎的容颜,不但高大夫开的药无效,他似乎再怎么守着她也没用。
“你怕吗?”秋水慢慢地抬起眼眸看他。
“怕什么?”飞离拂开她颊边的发。
“你不睡,是怕我一声不响就丢下你走了?”她推测地问,知解的眼中有着怜惜。
“你会吗?”飞离把她的话扔给她回答。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秋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日子愈近,身子里的寒气便像开闸般地奔窜,像透骨针般地刺着她的身躯,无论是醒着或是睡时都不放过她,不仅耗尽她所有的体力,也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再坚强也快熬不下去了。
“你最好撑过六月初六,你若死,不止我一人会去追你,其它的三位堂主可是会殉主跟着去。”飞离拢着她的发淡不经心地道,笑意浮现在脸上。
“胡闹,谁准他们这么做?”秋水怔愕地问。谁说要他们来殉主的?
“这是祖宗对历任堂主订的规矩,我们任堂主之位时都知道,城破主死,堂主也得殉命负责。”飞离理所当然地说,看她因忿怒而脸庞渐渐生出微红,不再那么死白。
“你们四个,个个都是骡子,何必死守着那个几百年前无理的规矩?”秋水拍着他的额骂道。祖宗说的话他们就遵行,死人的规矩他们活人还拿自己的生命笃信,怎么没一个人会为自己想?
“我们是忠臣嘛。”飞离嬉笑地吻了吻她生气而嘟高的唇瓣。
“愚忠。”秋水气不过地瞪着他,她是个城主不是一国之君,而这些堂主却都想当尽忠的臣子,殉她这个城主算是什么忠诚的行为?
“所以就别想私自撇下我们,你想看韦庄抹脖子吗?楚雀可会活不下去的。”
飞离再接再厉地对她说,抬出楚雀吓她,想看她的心肠够不够硬。
“你在威胁我。”秋水揪着眉心道。
“偶尔为之,因为你先前就有想弃我而去的念头。”飞离有些生气地对她道。
他没忘记她曾拿城主的身分要他出城去保护百姓,想自己留在隐城里将他甩下,不拿这个来威胁她,万一她哪天又不守诺反悔,那他怎么办?
“飞离,这病不是我自个儿要找来,是命中注定的,上次要你走是因为你还有我以外该守护的人,我不能太自私。”她看出飞离还在记上次的仇,所以殷殷解释着,盼他能了解她要他活下去的苦心。
“你不自私,可是我自私。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管,命由人,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有我在你就不许听天命。”飞离软硬不吃,她用城主的身分压他也好,用情人的身分求他也罢,他说不离开她就是不离开。
“你搏唐人不够,还搏起天来了。”他的固执无可救药,秋水忍不住叹气。
“我们会战胜唐人,所以你也要战胜这病,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飞离将她的叹息吻进唇里,恋恋不舍地对她道。
“我会努力。”对这种根本无把握的身子,她能答应的只有这么多。
“累了?还是你又想睡?”飞离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疲弱。
“我是累了!而你也是。你多日没睡,不要逞能糟蹋自己的身子,休息一会儿,陪着我睡好吗?”她软软地央求着。
“我们还未成亲,这事让师兄知道了可不得了。”飞离展露笑颜,未成亲前就同睡一床,古板的韦庄可能会气炸。
“你就说你是被迫,韦庄不敢骂我的。”秋水先给了他借口,坚持要让他休息。
“他是不敢,织罗称他是隐城里的忠犬。”飞离笑道,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让她枕着他的手臂,拉起鸯鸳锦被盖住他们俩。
“飞离,今生遇见了我,你懊悔吗?”听着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秋水忽然这么问。
“懊悔?傻瓜,我是为你而生的。”能与牵动他情丝的女人同裘共枕做一对情人,是他终生所期盼的,今生没遇见她,他才会懊悔。
“江南的芙蓉盛开了吗?我们赶得上花季吗?”秋水伸长了手环抱着他的胸膛问。
“赶得上的。”飞离在她耳边喃喃地道,给她保证。
“我想看。虽然已在梦中想过千百回,但我还是想亲眼去看满湖盛开的芙蓉。”秋水觉得梦想已变得离她更远,她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不但会误了花季也会误了他一生。
闻言,飞离蓦地收紧了臂膀。
“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道,你不能舍下我。”
※ ※ ※
六月初四。
凌烟楼上,韦庄与飞离自高处远眺隐城城外,但见城外尘土飞扬,黄沙滚滚蔽天。
“师兄,人已经来了,在城外一里处,数目三千。”探子来报,韩渥接了讯在他们俩身后报告。
“织罗,四堂弟子和民兵都安排好了吗?”韦庄镇定自若地问。
“已就位了。”织罗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就等那些唐人跳进他们所设好的网里。
“师弟,今晚你再去删些人。”飞离觉得人数还是多得令人碍眼,于是朝韩渥弹弹手指要求再减些人数。
“我帮他们准备好特选厢房了。”韩渥眼带精光地道。为了让唐人今晚在隐城过夜休息,他针对八大派弟子设计了好多款不同的厢房,保证可以让他们长睡不醒直到来世。
“开城门,派人领他们至落凤楼。”飞离对在他身后恭候多时的弟子道。
“走吧,都把脾气给我收起来,演也要演给他们看,知道吗?”韦庄用力拍着织罗与韩渥的肩膀,如果会坏事,绝对是这两个师弟的原因。
“在说你。”织罗跟在师兄们的后头,边走边捶着韩渥的肩。
“你才是吧。”韩渥也举着脚踹他。
当八大派率众进人隐城时,皆被城内的街景吓了一大跳。
迎接他们的,是一座空荡无人烟的城市。
“左兄,你说的隐城就是这座空城?”在前往落凤楼的路上,慕容故面若冰霜地问左元承。“遍地黄金在哪里?你说的财宝又在哪里?这坐空荡荡的鬼城就是你所说的人间仙境?”颠簸了数日,李况老态龙钟的身上满是疲惫,环顾萧条无人的市街后,他不禁忿怒地质问带他们一行人前来的主使者。
“之前我来时不是这样的,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一定是让城民带走了财物躲在城内某处。”左元承不敢置信,他上次来时和这次来所见到的城景突全不相同。
“最好是如此。我们一路上损失了那么多兄弟,可不是来深山里游历送命的。”公孙柳斜瞪着左元承。才出京城就遇上一批精悍的盗匪,在通往隐城的路上又接连受袭了数次,使他们折损了七成的人员,各门派的子弟死伤惨重,仅剩武功较高的人能进城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来这的路上会有盗匪?”慕容故怀疑地问着,认为左元承可能是有心要削减他们入城夺凤秋水的人数,所以才不事先对他们预警。
“我不知道会有盗匪出没,这一带一向很平静,大概是京城那边的盗匪也听到了消息,觊觎隐城的财富而流离到此。”左元承额上汗水涔涔,嗫嚅不安地答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来此是为了凤秋水,少些人不也可少些争夺她的人数?”
李况摇着羽扇失声笑道。八大派所剩人数不多,少了这些武林人土,他的机会更大了。
“你失了一个军旅只剩那些弱兵残将,还想争凤秋水?”公孙柳落井下石地说,没有军旅撑腰,他这个没什么功夫的武将想拿什么与他们争?
“贵派弟子又仍存多少?”李况尖锐地问同样也是灰头土脸的他。
“各位,不能在这节骨眼再攻自己人,省省精神,把力气留在我们要对付的隐城四位堂主和四大堂弟子的身上。”左元承忙着制止他们,他好不容易才进来隐城,不愿在此时见他们因内哄而使计画功亏一篑。
“咱们进城来什么鬼影也没见到,什么四大堂弟子,怕是假的吧?说不定是隐城人编出来想卫城的手段。”李况不屑地道。走了大半天,除了这个领他们进来的小厮外,也没见到什么人影,哪有四大堂弟子?“咱们先言明,明日各凭本事。”走在最旁边的慕容故打算窝里反。
“我们不是说好齐力抢来凤秋水后,再以比武决定由谁得凤秋水。”左元承慌张地道,这才知道慕容故根本就只是利用他来进应城,不守信约。
“我没答应要守你们的蠢约。”慕容故撇清地道。
“你好阴险呀,慕容故,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公孙柳也早有此打算。
“你们……”左元承哑然地望着他们。
当他们各怀鬼胎地走上落凤坡后,就见韦庄站在落凤楼的大门前,拱手作揖地迎接他们。
“欢迎请君莅临隐城,请入楼内奉荼。”韦庄扬了扬手,指挥仆役们领着八大派带来的人至落凤楼旁的各座厅堂,而他则亲自带着为首的人群进入落凤楼的大厅。“来人,奉茶。”韩渥在厅内安排他们人座时对立在厅堂四周的小厮道,而后一同与其它的师兄们站在厅前的主座。
“韦堂主,凤城主人呢?”慕容故认得韦庄,在不见城主凤秋水亲自来接客后,狐疑地问。
“城主身子微恙,无法待客,今日就由韦庄暂代城主接客迎宾。”韦庄拱手致歉,一脸遗憾地道。
“凤秋水可在城内?”左元承瞪着曾打伤他的韦庄问道。如果韦庄早已安排凤秋水出城避开他们,那他就不知该怎么对其他人交代了。
敢这么称呼他们城主小姐?韦庄压下被左元承激起的怒火,回答他:“是的。”
“好极了。”左元承邪笑地道,放心地靠着椅子喝水解渴。
“织罗,哪个是左元承?”飞离问着身边的织罗,想快些知道他要找的对象是谁。
“直呼小姐名讳的那个。”织罗靠在他耳边轻声地告诉他。
“能为武林提供论剑之处,是我们隐城的荣幸,但在论剑之前,我城城主对在座的诸君有一请求。”韦庄开口道。
“什么请求?”公孙柳饮着茶水问。
“城主要前来隐城之人谨守一项承诺,不愿守此承诺者,请即刻出城。”韦庄笑容满面地道,把他和飞离想了很久、形同废话的台词告诉他们。
“客从主仪,请说。”公孙柳不在乎隐城要他们做什么承诺,只要明日他们一举攻下隐城,再多的承诺都可作废。
“城主交代,诺位在论剑之日过后需当刻离开隐城。”韦庄笑道,想跑的人现在跑还来得及,他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
“我们来此只为论剑,这自是当然。”公孙柳微笑应着。
“且慢,韦庄还有下文。”韦庄在他们答应前对他们举着手,要他们别答应太快。
厅下的众人面面相视,扬着诡笑看他们四个师兄弟。
“论剑后不守诺而留城不撤者,杀,而后诸君不得再来扰隐城,不然护城四大堂子弟将精锐尽出,血洗江湖。”韦庄淡淡地扫视全场的人一眼,状似轻松地开口。“喔?
血洗江湖?“公孙柳鄙视地问,把韦庄的威胁当耳边风。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飞离懒得理不知死活的公孙柳,只是看着认识他的慕容故。
“我们是来客,在隐城内当会守凤城主的规矩。”慕容放在飞离冷冽的眼神下,失去一贯的从容,冷汗直流地回答他。
韦庄转过头和飞离以眼神交换着意见,用眼神告诉他这群唐人都不想活了,不必顾忌。
“你怕他什么?”公孙柳不齿地问不争气的慕容故。
“他就是飞离,在他旁边的那个大块头是织罗。”慕容故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深知飞离这个人不能惹,微颤地低下头来。
“有什么好怕?成事在明日。明日就算他们俩有三头六臂好了,我们八大派一块上,他们势单力孤,武功再高又奈我们何?”公孙柳看着厅上的四个人,口气毫不忌惮。
“小看飞离他们师兄弟,你会死得很快。”慕容故状似自言自语地道。
“在下韩渥,各位一路风尘仆仆受劳了,韩渥已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憩之处,让各位歇歇腿,明日论剑的场地也替各位安排在校武场。今日天色已暗,请各位用完膳后移驾厢房为明日的论剑善息。”韩渥见天色不早了,谦恭地对在场所有的人道。
“他就是韩渥?这个白面书生就是四大堂主之一?”李况打量了韩渥一会儿后,转头问慕容故。
“照名字来看,他应当是隐城岚霞堂堂主。”慕容故点点头道。他只认得隐城在外最名声响亮的三位堂主,至于一直不出城的第四位堂主的相貌,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一个白面书生也能当堂主?这四大堂主的名号不会是浪得虚名吧?亏你们还穷怕得一个鸟劲。”李况毫不避讳地大笑,顺便讽刺这些聪小如鼠的江湖人士。
“师弟,忍着。”织罗紧张地拉拉韩渥的袖子,他小师弟最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叫他白面书生。
“将军,有何指教?”韩渥扯开织罗,冷笑地问着出言激他的李况。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李况潇洒地摇着羽毛扇,鄙夷的脸上止不住嘴边的讪笑。
“韩渥略通诗文,还请将军赐教。”韩渥盯着他刺眼的扇子。“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啸,小小书生,可笑可笑。”李况摇头晃脑地朗道,摆明了看不起他。
“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将军,提防提防。”韩渥迅速地吟诗反击,瞇着眼看他。
众人哗然鼓噪起来,一时厅里充满了讥笑和喝采。
“你……”被损的人倒成了损人的人,当众出糗,气得李况折断手里的羽扇,目光狠恶地瞪着韩渥。
“韩渥才疏学浅,自叹不如将军。”韩渥温文地颔首,愉快得意地回敬他。
“无知小辈……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为挽回颜面,李况装作大人大量的样子,自异中哼着气。
“你是没什么见识啊!”韩渥又当众再对他吐槽。
“师教不严,将军见谅。”韦庄偷笑在心底,拍着韩渥的头向李况致歉。
“来人,掌灯,备膳。”韩渥拍拍手掌吩咐,命人送上酒菜,肚子里的笑意早已梗上喉咙。
“隐城物资短缺,淡茶粗食,还望海涵。”飞离说话的同时,一手伸向已经忍不住快发出笑声的韩渥,在他背后捏了一记,提醒他别破功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韦庄与其它三位堂主明日在校武场恭候各位,定会为此次论剑做最公平的见证。
今晚,各位就好好休息为明日作准备,告辞。“韦庄瞧了一眼织罗涨红的脸,忙结束主客间的对谈,赶紧带着师弟退出厅堂。
“哇哈哈哈……”织罗被韦庄拉出大厅后便再也忍不住,以特粗且宏亮的声音一路笑出落凤楼,而飞离则是掩着韩渥快笑咧的嘴跟在他们后头。
出了落凤楼,韦庄将师弟们带至隐蔽的园子里,和没表情的飞离看着那两个已笑瘫在地上的师弟们。“你们这一对活宝!一个多嘴,一个嗓门特大。”韦庄以拳头重重地敲着他们两个的头,气坏地道。
“师兄,有这两个师弟,我想以后我们会很辛苦。”飞离看了看蹲在地上捂着头还在笑的两个师弟,有些无力地道。
第七章
“织罗和韩渥差点让你们下不了台?”醒来的秋水听了飞离的转述后,偎在他的怀里咯咯笑道。
“可不是?”飞离没好气地道,韦庄在揍完他们后脸色可难看极了。
“放松些心情也好,这阵子你们每个人都绷得太紧了。”秋水亲亲他板着的怒睑,柔化他脸部的线条。
“都因你太放纵他们了。”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让飞离的火气迅速消散,他侧着头,浓浓吻着她的唇。
“爹爹疼他们俩,不能怪到我身上。”秋水推卸责任,他们随性的行为,早在她当城主之前就有了。
“以他们俩的性子,如果让他们出城去闯荡江湖,只怕我和大师兄两人得在他们后头收尾。”他不敢想象那两个小子独自出城的后果,一个会心直口快地得罪人,另一个粗鲁的性子则会让人想堵住那个吵人的大嗓门,然后招来一堆江湖中人找他们算帐。
“你也很疼他们嘛。”秋水笑点着他的唇,他对师弟就只会摆着一张冷脸,其实心软得很。
“我只疼你一人。”飞离捉住她的素指一根根地吮吻。
“唐人们呢?”不是已进城了吗?他怎么还这么闲敢来她这里?
“在落凤楼旁的客楼里,我们让那些唐人在城内过一夜,明日再解决他们。”飞离咧嘴笑道。看看时辰,韩渥大概已经动手了。
“真的只有让他们过夜?”秋水看着他的笑容疑心四起,他和韦庄一定还有其它的预谋。
“我们是有动些手脚。”飞离对着她精明的眼承认。
“忍不住想先杀一半?”秋水仔细想了他们的安排,铁口直断地道。
“你有没有占卦?我不是把卦盘都烧了?”飞离吃惊地问,两眼左顾右看地在她房内找老她心爱的卦盘,还想下床去她的书房找。
“我没那个体力,而你也烧光了,我只是猜想。”秋水拉住他柔声地道,他已经烧了一架伤指的琴和她数个卦盘,她再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烧了。
“想瞒你都很难,不让你当军师实在太可惜了。”飞离怪模怪样地看着她,用想的都可以识破他们的计画,当初若有她参与,他和韦庄就不用苦思那么久了。
“我如果是你们,既然决意要杀光唐人,若想再让事情周详有把握些,当然也会这么做。”秋水敛眉地道。她的才能可用来济世和杀人,但她只愿用来济世,并不想用到黑暗的一面。
“你在做决断时才有城主的风范和英明,不像平时对唐人有那般的同情和软弱。”
飞离很希望她面对唐人时都能这样就好了。
“木已成舟了不是吗?我现在也只有支持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改变些什么?
“我想我们会偷袭唐人,那么,那些唐人们也可能会趁今夜来闯芙蓉阁。”
飞离抚着她的手臂道。
“你会留在这吗?”秋水仰着头看他,在这重要时刻,他可能又会彻夜不眠地守着她的芙蓉阁。
“会,而且大师兄也命我不许离开你半步。”飞离微笑地道,保护她是他的要事,这点韦庄就全权交给他了。“你们想得真周密。”
“明日论剑时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我在芙蓉阁下布了所有雪霁堂的弟子,他们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事情结束,你要乖乖地待在阁内知道吗?”只有明天他不能留在她身边,所以在事情未了结前,芙蓉阁需全面戒严以防未然。
“明日会用上你堂内的弟子,把他们撤回去帮你吧,叫楚雀来与我同住即可。”秋水不同意他的作法,少了雪霁堂的弟子就少了一分战力,万一敌不过唐人怎好?
“楚雀有了身孕,不方便防敌,韦庄说她害喜得厉害,身子弱得像个病人。”
飞离遗憾地对她道,好象所有人都知道楚雀有身孕一事,却因为大家太忙而没人记得要来告欣她。
“雀儿有身孕了?”秋水诧异地掩着嘴问。
“嗯,性子变得比织罗更坏,大师兄常给她揍。”飞离有些可怜韦庄,楚雀虽给韦庄留了点颜面没出拳接在他脸上,可是他衣服底下却藏着无以计数的青青紫紫。“那雀儿更要来芙蓉阁了。明日韦庄恐无暇顾及她,让她上阁来避一避,阁楼下派个你堂下的弟子,数名就好不必太多,人你要留着用,我有嬷嬷在这,而且芙蓉阁也有护院。”秋水考虑到楚雀的安危要接她过来,也要飞离把雪霁堂的弟子撤走。
“人太少了,我不放心。”飞离听她要留那几个人就觉得人力大大不足,如果遇上唐人就太危险了。
“明日你们要面对的人甚多,不多派些人过去我才会担心,只要让唐人出不了校武,他们来不了芙蓉阁的。”秋水不肯妥协,如能将唐人全数歼灭在校武场,芙蓉阁绝不会出事。
“你今晚的精神很好,身子里的寒气也不见了,怎么回事?”飞离在灿亮的烛火下细审她红润的脸庞,一手把着她的脉,既讶异又欣喜。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觉得很有元气。”秋水也说不出来,日落时她就醒了,身子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无一处不舒适,这是她自小在阵内从不曾体验过的。“高大夫开的新药有效?”之前高鸣开的每一方药不都是无法帮助她的病情吗?
“我已两日没服药。”秋水思索地摇头。
“那就是我睡在你身边有助了?”飞离笑着问她。近日来,他夜夜都搂着像冰般寒冷的她共睡着,为她驱寒。
“可能吧。”秋水细声地应道,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突然转好的病情像在对她诉说些什么。
“你该早些告诉我这法子有用,你就可以不必受那么多苦了。”就算韦庄会对他念破嘴皮,但能够助她复原又何妨。
“飞离,我饿了,肚子空得像好多日没进食。”秋水按着空空如也的胃部。
“我去叫嬷嬷煮些膳食给你。”病了那么久,一宣都没食欲的她是该好好调补,飞离下床穿鞋后便去找南熏嬷嬷。
此时在凌烟楼外,左元承趁夜深摸黑地想来芙蓉阁找秋水。
他一路闪躲着守在城内各处的卫兵,可是卫兵们却像是鬼魅般地无所不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让他难以前进,怕惊动了一人会引来所有的卫兵。他发现他根本就到不了芙蓉阁,才到凌烟楼前就已是重兵深锁,重重守护的卫兵让他再难以往前推进。
有这么多人在,今晚断是不可能达成目的了,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明日,沿着来时路一步步地退回去。
当他往回走时正巧遇到巡查的卫兵们,他连忙闪到一旁的树丛里趴下躲避,巡兵走后,他想爬起来却觉得手掌底下的触感不像是泥土,也不像是石子磨成的地板。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籍着茂密的林子掩护,吹亮了火光,移至地上睁大了眼探看。
“和阗玉?”左元承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美玉,小声叫道。他连忙引着火光再看着其它的地方,发现有许多硕大的玉砖相连地嵌在地上,远处还有更多块玉砖奇怪的排列着,像一道墙面绵延至更远的地方。
地上这一块块硕大无瑕的玉石,只要他能随手拿一块去卖,就可卖得天价,看着看着,他的贪念不禁大起。
明日若是捉不到凤秋水又得不到其它同行人的帮助,此次不就白来了?隐城的人拿珍稀昂贵的玉石铺在地上何只是浪费,而他人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他如果无法杀了凤秋水消恨,借着这些珍宝他也能衣食无虞地度过下半生。
他下定了决心,引低火光抽出腰上削铁如泥的短剑,奋力地戳凿地面,但他发现玉石深植在地下不易取出且面积太过庞大后,改而小块小块地削下部分的玉石,分批装在怀里,直到玉石沉甸甸地装满了才收剑回鞘,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左承元削下部分玉石时,芙蓉阁里的秋水正下了床想走到个边欣赏夜景。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到一阵撕扯的心绞,身体像被千针万刺穿透,整个人站定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痛苦地喘息,原本消散的寒气突然在她胸中强烈地爆发出来,连连冲破数道大穴急涌至心房,全身的血液开始逆行倒流,身体被这波雷霆之势袭来的寒气从头到脚完全侵占。
“秋水,嬷嬷为你煮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快趁热……”
飞离端着托盘刚跨人门槛,看见站着的秋水朝他缓缓转过头来,而后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猛烈地喷出,血迹暸散在房内四处,喷在置于梳妆台前他赠给她的水晶芙蓉上,也在飞离心头的每一处留下点点殷红的血滴。
“秋水!”飞离手中的托盘唧铛落地,他骇然奔向她,接住她向后倾倒的身子。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秋水嘴角仍流着血水,但两眼却是出奇的清明,直直地望着他痛苦的脸庞。
“玉石阵……阵破了。”她缓缓吐着字句,只有她设来抵寒气的玉石阵被破才会使寒气突破阻碍,源源涌出。
“你别动!我先帮你疗伤。”飞离用衣袖拭着她脸上的血渍,将她抱回床上想用真气与她相抵。“不……我的身子没办法再接受你的真气,况且你明日要战,不能流失体力。”她疼痛地流下泪来,抬手阻止他,她体内已有饱和到顶点可以致死的寒气,身体无法再负荷任何其气的人侵。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飞离到住正要为她运气的双手,心慌无措地把着她的脉。
“点住我的穴道……”她气若游丝地道。
“寒气已冲破你所有的命穴,没有别的穴可以阻了。”飞离断完她的脉象后对她道。
她仅剩的最后几个穴门都破了,连护心的三大穴也被冲破,再没有可阻止寒气的穴可点。
“还有一个。”秋水咬着唇对他道。
“秋水,先让我把其气给你,忍耐点,你可以办到的。”飞离想不出还有哪个,直要她忍痛先接受他的真气护住心脉。
“飞离,封住我的死穴。”秋水对他说出最后的末路,把命搏上了。
“死穴?不能这么做!”飞离激昂地喊道。一旦点了死穴就是封住她所有的命穴,并将、水远解不开,熄灭她生命的火花,然后痛苦地慢慢死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秋水拉着他的手,泪水流过面颊。
“点了这个穴就解不开了,这会要了你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死。”飞离说什么都不肯,因为如此一来,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现在不点我随时会死,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秋水张大了眸子,手指深深地按入他的肌肤里,请求着他。
“不要,一定还有其它的方法。”她的眼神让他崩溃,他捧着她沾着血和泪的脸庞低切地喊道。
“飞离,只要我能活着,我便可以解开,你相信我。”秋水眼神炯炯地看着他,挣扎喘息着。“不可能,这连师父他老人家也做不到,而你更没习过武怎么解得开?”飞离用力地摇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可以,我不会舍下你……快做,不然我自己来。”秋水肯定地道,口中又潸潸流出鲜血。
飞离踌躇地握着她失去温度的小手,无法听从她不可信的话,就是动不了手去做。
秋水见他不肯,迅速抬起手指便朝自己的心窝一点,动手封穴。
“你……”飞离来不及阻止她,只握到她已点完穴的手腕。
胸口激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去,她受不住,只得捉住飞离的手臂,在他的臂上留下一片抓破的血痕。
飞离不吭声地任她抓着,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恨不得替她痛。
疼痛过去,秋水再睁开眼时,飞离擦去她脸上的血泪痕迹,对她俐落的点穴手法觉得怪异。
“你怎么会?”
“我看过爹爹的医书。”秋水含糊地道,闭上眼疲累地向后躺去。
“好多了吗?有帮助吗?”飞离跪在床畔慌忙地问,想把她的脉,又因她把大都封死了而把不出情况来。
“暂时止住了……我熬得下去的。”全身的痛楚集中在她胸口的死穴,她连咽气都会引起椎心般的疼痛。
“我去叫高大夫。”飞离抚着她紧揪的柳眉。
“不用了,他帮不了我,来了也是惘然。”秋水张开眼道,要他别白费工夫。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他就只是在她旁边见她被折磨而一点都不能帮她,忍不住捶着床柱忿声地喊。
“飞离,别这样,你会伤了自己。”秋水吃力地拉着他的衣衫让他靠过来,抚着他撞破皮的手掌道。
“你说玉石阵破了,我去叫韩渥把玉石阵补好。”问题出在玉石阵上,那只要将它修好了,她是不是就会复原?
“好,回来后陪着我好吗?”秋水也认为玉石阵快点修复才能再帮她抵挡,她柔柔地请求他办完事后回来她身边。
“我哪都不会去,我要留在你身边直到过了初六。”飞离将她的手包握在手心里,句句心伤地道。
“天亮了你就走,明日你还要战唐人。”秋水提醒他。
“我不去。”她都这样了他还战什么唐人?
“韦庄他们不能没有你,事关隐城存亡,你非去不可。”秋水知道他吓坏了,可是还是坚持着。
飞离看着她不容他抗拒的眼神,痛心地低下头对她这:“一杀完他们我就回来,你千万要等我。”
“明日就是生死关键,我会撑下去,我不会让大家为我抹脖子。”秋水安慰他,颤抖地伸出手指要和他打勾勾。
“你答应我的。”飞离勾着她的手指,以惧怕的眼神要她保证。
“我答应你。再等一天,我就自由了,我还要和你去江南看芙蓉,我要随你到天涯海南,累了、倦了时,我们再回隐城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秋水力气渐渐流失,合着沉重的眼皮诉说飞翔在芙蓉阁外的心愿。
“好,都好,别说话了……”飞离伏在她身上,眼眶中的泪流进她的心窝。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撑过这两天。”
※ ※ ※
飞离在天亮后便离开芙蓉阁去与韦庄会合,而情况较稳定的秋水本想在床上小睡一会儿保持体力,可是芙蓉阁外却传来兵刃交错的响声,并且沿着楼层蔓延而上,到了芙蓉阁的顶楼。
“嬷嬷?”秋水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睁开眼叫唤着。
平日随传随到的南熏嬷嬷,这次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前来服侍,反而在阁门外哀声惨叫着。
“嬷嬷?你回答我。”秋水勉力撑起身子看着阁门,心慌不宁地喊。
“凤秋水,你好。”阁门忽地被人用刀斧劈开,左元承手持一柄还沾血的长剑走进来,狞笑地对她道。
“左元承……嬷嬷呢?你们把她怎么了?”秋水惊惶地问,看着他身后另外一个持剑的人,举步跨过阁门外一具具匍卧在廊上的尸首,也走进阁内来。
“那个老女人啊,她太碍事了,你那些护阁的护卫也去投胎了。”左元承舔着别人滴落在手上的血滴,拉起衣襬毫不在乎地抹去剑上的血迹。
“果然是绝色。”公孙柳扬声赞道,脸上怖着淫色,垂涎三尺地看着横躺在床的天仙佳人。
“飞离……”秋水拉高了被褥,惶惶然地低叫着。
“你的四个堂主还在校武场傻傻地想帮我们主持论剑呢,即使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左元承开怀畅笑道。
他在天刚破晓时,便带着公孙柳避开那四个堂主的手下没与其它人一起去校武场,反而沿着他昨晚发现的玉石砖一路无险地来到芙蓉阁下,虽然他的武功不济,无法应付守在芙蓉阁下的护卫,但借着公孙柳的超卓武功还是轻易地杀上合来。
“别说有了她就能得天下,单凭她的容貌,也不枉我来隐城这一遭。”公孙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秋水的丽容。“小姐?”睡在隔壁的楚雀被左元承的笑声吵醒,揉着眼推开门走进秋水的房间。“雀儿别出来。”秋水慌张地忙要她退出去。
“哟,还有一个小美人呢。”公孙柳惊艳地怪叫道,这芙蓉阁上的女人除了那个碍路的老女人外,个个都是美人。
“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楚雀看清了情况后立即跑向秋水,将身子护在秋水面前厉声驱赶他们。
“我就喜欢这娘们的辣劲。”公孙柳舔着唇,色迷迷地看着护在床前的小美人。
“雀儿,你一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去叫飞离来。”秋水推着楚雀道。
楚雀现在的身子今非昔比,不能与他们硬战,若出了事,她怎么向韦庄交代?
“小姐……”楚雀面有忧色地转头看她。
“走啊,你听到了没有?”秋水使力地推开她。
楚雀再三回头看了看她,用力咬着唇跳离她的床边朝门外奔去。
“小美人,让你出去通报了可不好。”公孙柳快一步地在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好狗不挡路。”楚雀两手一张就使出掌法扑向公孙柳,在措不及防的公孙柳脸上抓过一条血痕。
“好泼辣呀。”公家柳抚着受伤的脸颊笑道。他毫不怜香惜玉地用上乘的功力拆解楚雀精纯的掌法,掌掌都是重击。
与公孙柳拆打了四十来招后,楚雀体力渐感不支,采取守势勉强抵着公孙柳,她晕眩无力地步步后退,被逼得离门更远了。在她昏眩了半刻时,公孙柳见有机可乘便一举擒下她,硬生生地将她的手折在身后让她不能再使泼。“有两手,你不是普通的奴婢。”
公孙柳将楚雀拉至怀中舔着她的耳朵。
“公孙兄,你若喜欢的话就把她一起带走好了。”左元承双手环胸地看着公孙柳急色鬼的色相!尖声笑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公孙柳才说完诘,稍稍恢复的楚雀不甘地转过身子一掌击在公孙柳的胸前,逼公孙柳放开她。
“臭娘们!”公孙柳发狠地对楚雀重下狠拳,楚崔边退边摇晃地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接拳。
“住手,不要伤她。快住手!”秋水连要移动都很艰难,眼看楚雀就快被公孙柳打死,她忙不迭地在床上喊着。
“凤秋水,拒绝别人的滋味如何?求人的滋味又如何?当日你自视清高不救我舅父而毁了我的前程,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现在又有谁能来救你和你的隐城?”
左元承挑眉问她,看她求人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痛快。
“左元承,你的心胸好狭小……”秋水支着身子坐起来,掩着胸口的剧痛对他道。
“别管这女人了,凤秋水才是重点。动作快,等韦庄他们发觉不对劲来此的话,我们就走不成了。”左元承在公孙柳下毒手前制止了他,点住楚雀的穴,推着公孙柳走向秋水。
“别过来。”秋水退缩至床角,点了死穴的她若不解开穴就连一步也动不了,要救楚雀唯有提早解开穴位。
“韦庄说你病了,看来所言属实。”左元承见她面色如雪,手搓着下巴对她说道。
“跟大爷我走吧。”公孙柳笑呵呵地走近她,伸出手想将她拉下床来。
“你们不要逼我。”秋水拔下发上的芙蓉簪,举在胸前喝阻他们。“怎么,想死?”
左元承停顿了脚步,兴奋地对她这:“我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动手呀。”他所等的就是这一天,能让她自己了结更好。
“左兄,这么俏生生的俊姑娘你舍得让她死?”公孙柳啧声叹着左元承蛇蝎般的心肠,舍不得让眼前的大美人自尽。
“坏了我的事,她就该死。”左元承两眼期待地看着秋水。
“只要跟了我你就不必死,来,我会千万倍地疼爱你的。”公孙柳软言地道,伸出手想取下她手中的簪子。
秋水万般无奈,狠狠地将芙蓉簪刺人死穴,选择用最激烈的方法来解开穴道。
“小姐!”困坐在地上的楚雀失声叫道,只见秋水洁白的簪子在刺人胸口后,迅速被血水沾红。
“你……”左元承瞪直了眼看她胸前的簪子,想不到她真的会做。
“只剩一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活下去?”秋水低着头看着没人胸口的簪子,眼瞳固定在那朵不再是白色的芙蓉上,声音清冷地问着。
公孙柳对她自戕后不但没死,声音反而变得比先前更清晰有力,不禁感到有些害怕,当秋水抬起头下床穿了鞋后,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不必怕她,她没半点武功,快捉住她。”左元承推着公孙柳上前。
公孙柳才往前踏一步,秋水便举起手,以楚雀所学的凌厉掌势袭向公孙柳,一掌穿透他的胸膛。
“左元承!你骗我……”公孙柳痛号地嘶吼着,秋水又使上力以手臂穿破他的身子,终于使公孙柳断了气息垂下头来,软软地靠在她身上。
“你……”左元承对她的杀人惊怕至极,她杀公孙柳甚至没用完一招,只消一抬手就让公孙柳魂归西天。
“小姐?”楚雀怔怔地望着秋水,讶异不下于左元承,秋水是何时学了师父独授她一人的掌法?她不是不仅半点武功吗?“我爹爹凤雏是一代武学宗师,身为女儿的我会辱没他的威名吗?”秋水一手按着公孙柳的肩,一手拔出穿过他身躯的手臂,推开已死的公孙柳。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下一个死的人一定是他。左元承急中生智,跳至楚雀的身后举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放了雀儿,我可以不杀你让你出城。”秋水点了几个穴为自己的胸口止血,扬着带血的衣衫飘飘地向他走来。
“休想要我放了她!除非你真的放过我。”左元承架着楚雀退后。
“把雀儿还给我。”秋水像失了神般地直直走向他,伸手向他要。
“别过来,你别过来……”左元承仓皇地挟带着楚雀逃出芙蓉阁。
※ ※ ※
隐城四位堂主并列在凌烟楼旁的校武场上。
“聚齐了吗?”韦庄看看场上的人数,觉得比起昨天又好象少了更多,于是问向被派去删人数的韩渥。
“剩下的都在校武场上了。”韩渥打了个阿欠,忙了一整晚,好累。
“四堂弟子已围守在场外,随时可以动手。”已经没耐性的织罗催促道。
“怎么不见左元承?”飞离两眼在场上寻找了许久,却没找到他的头号目标。
“慕容故和公孙柳也不在校武场上。”韩渥听了他的话后也在场上找着,起疑地道。
“事有蹊跷。”飞离大感不对劲。
“飞师兄……”织罗不经意地朝后看了一眼,征愣地拉着飞离的衣袖。
“小姐她……她出芙蓉阁了。”韩渥也呆滞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三个人。“什么?”
飞离急旋过身一看,立即朝秋水奔去。
“雀儿……”韦庄见爱妻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早已拋下一切冲到他们面前。
“秋水!”飞离在靠近后惊见她一身血湿,两眼直瞪着她胸前插着的芙蓉簪。
“你们都别过来,看见我手上的女人没有?不想让她死就替我准备好快马,我要离开隐城,”左元承进退不得地夹在两边人马中,更用力地将剑投向楚雀。
“混蛋!”织罗挥着拳着就要上前,韦庄连忙将他拦下。
“还有你,凤秋水,你必须跟我走。”左元承转头对秋水道。
“我只跟飞离,把雀儿还给我,她的夫君不能没有她。”秋水眼神迷离,眼中除了楚雀外,似乎看不见、听不见其它的人。
“小姐,你别在前进了,时候还没到,你不能出阵。”楚雀看秋水一步步地走来,已快到玉石阵的边缘,于是大声的喊她。
“阵?”左元承低头瞧瞧地上的玉砖,像找到了王牌般的喜悦,“你不能离开这玉石的范围内?”
“雀儿别怕,我会救你的。”秋水只是盯着左元承割伤楚雀颈子的剑,轻声地安抚。
“少说大话,你这个将死之人怎么救她?”左元承仰天大笑。
“左兄,我就坐收渔翁之利了。”慕容故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
“慕容故?”飞离循着声音上找到藏在屋上的他。
“凤秋水,跟我走。”慕容故身手极好地轻巧跃下,一手搭上秋水的肩。
秋水扣住他的手腕,转身以两掌轰开他,又对着楚雀走去。
“什……什么?我的凝霜掌?”织罗差点咬到了舌头,看着秋水轻易地用他的凝霜掌冻住慕容故的左肩。
“我的……狂岚拳?”韩渥两眼大睁,见到秋水对又黏上来的慕容故用上另一种独门绝学。
“飞离,师父教过小姐武功?”韦庄开了眼界,难以置信地问道。
“秋水身子弱,师父没教过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会武功。”飞离一边讷讷地道,一边看见秋水不耐烦地在拳起拳落后击毙慕容故。
“放开雀儿,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快把雀儿还给我。”秋水痴傻似地望着左元承。
“你出不了这个阵,你伤得了我吗?”左元承退出玉石降外叫道。
“小姐,你别管我了。”楚雀大喊,可是秋水却置若罔闻,情急之下,她只好对韦庄道:“韦庄,你还在做什么?小姐就快出阵了你还不杀了他!”
“雀儿……”韦庄怕乱来会伤了她,不敢上前拿住左元承。
“秋水,不要离开阵内!”秋水已走到玉石阵的边缘了,飞离扯开嗓子强力地对她喊道。
飞离的声音像穿过迷梦直达秋水的耳边,让她醒了过来。她眨眨眼转身看他,然后再看向怀有身孕的楚雀,经过一番取舍后,她轻轻的对飞离道:“飞离,对不起……”
“秋水?不要!”飞离震颤地想阻止她,然而她已抬起脚步出玉石障外。
秋水出了玉石阵后身子晃了晃,突然跃至左元承的面前,赤掌握住左元承架在楚雀颈上的剑,快速地一手掰开剑身一手将楚雀推向韦庄,再以剑抹上左元承的脖子让他顺势倒下。
“雀儿,你怎么样?”韦庄揽着楚雀,焦忧地摸着她的小腹又摸着她颈间的血渍。
秋水放开了手中的剑,泪眼模糊地看若飞离,此时插在她胸口的簪子,突然顺着喷出的鲜血迸出胸口落在飞离的跟前。
“秋水!”飞离拾起簪子赶上前接住她仰后倒下的身子。
“只差一天……只差那么一天,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秋水在他怀里极不甘地捉紧他的肩,抱憾泣道。
“秋水……”飞离含泪地唤着她,摊开掌中的簪子,他赠与她的芙蓉,竟成了结束她生命的花朵。
“看来,我是赶不上花季了……飞离,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江南的芙蓉了。”
秋水看着那支簪子上头染血的芙蓉,而她胸口的血水依然在流。
“雪霁堂弟子听令,杀!”飞离将蓄满真气的手掌按住她的伤口止血,在止住血后抱起她走向芙蓉阁,冷肃地对留在身后的弟子下令。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韦庄走到织罗与韩渥的身边,紧按着他们的肩说道。
织罗红着眼立刻率众冲向校武场,韩渥则是拭去了脸上的泪,在离去前对韦庄道:“放下断城石后我们就回来。”
第八章
“高大夫,小姐现在情形怎么样?”韦庄着急地步至刚走出秋水床帐外的高鸣。
“小姐胸前解穴之伤无碍,只是……”高鸣面色黯然地抚着雪白的长须,难以启口地看着他。
“只是什么?”韦庄看着高鸣那副与当年师父过逝时相同的表情后,心头冷飕飕地,像被判了死刑般。
“小姐解穴后脉虚象弱、血流逆行,身子凝聚过多的寒气,已成至寒至阴之体。”
高鸣摇着头,秋水身子里的寒气已凝得像块冰般,密密地笼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化不开。
韦庄听了蹒跚不稳地退了几步,直到撞到花桌,他背转过身以手撑着桌面,无言地看着坐在一旁休息,颈子上还里着伤的楚雀,绝望地对她摇头。
“您能治得好吗?”韩渥看了韦庄的反应后有些明白,恐惧地拉着高鸣的手。
高鸣垂下头不回答他。
“高大夫?”织罗不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也来到他身边拉着他另一只手问。
“您治得好是不是?告诉我您治得好。”韩渥脸色苍白,祈求道。
“高鸣无能……”高鸣突地伏跪在地,浓浓的哀伤爆发开来,声泪惧下地对他们叩首。
“不会的,您再试试,您需要什么药引药方我都去找来,求您救救小姐。”
韩渥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能再施神技,妙手回春。
“人人称您是再世华佗,您一定可以救小姐,织罗给您磕头,您千万要州小姐救回来。”织罗跪在他旁边叩头如捣蒜。
“高鸣有愧,无法……”高鸣涕泪纵横地道。相隔不到六年,连续两个城主的生命都由他手中溜走,他比任何人都愧责自己,也恨自己的医术能救得了他人却救不了凤氏父女。
“生死有命,你们别再为难高大夫了。”秋水徐缓的声音自帐内传出,阻止他们再对高鸣求来求去。
“高大夫,还有多久?”飞离揭开帐帘,将秋水抱在身上,眼神凄凉地问。
“飞师兄……不会的,不要问这种话。”韩渥惶恐地流泪,不能承受飞离脸上那太过平静的神态。
“秋水还有多少时间?”飞离眼中完全失去平日的神彩,只想知道秋水在他身边的时间还剩多久。“小姐……过不了今日。”高鸣紧闭着眼回道。
“秋水,你有什么要对他们交代的吗?”飞离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来问她。
“雀儿,别哭了,你有身孕,这样会伤身的。”秋水对着已哭晕了好几回的楚雀道。
“是我害了小姐……”楚雀掩着脸,泪水溢出她的手指。
“韦庄疏于防范,使小姐受袭被迫步出玉石阵,韦庄罪该万死,请小姐降罪。”韦庄颓然地跪下,凝冻的表情已无悲喜。当初是他说要担所有责任的,却让主子有这种遭遇,他只希望秋水责罚他护主不周之过,将他赐死以谢所有城民。
“不是任何人的错,别自责了,都起来。”秋水心疼地看着他们,又向高鸣交代。
“高大夫,劳您为雀儿开方药安胎,她这样伤心不是办法。”她好不容易保住楚雀和她腹中的生命,可不能让她悲恸过度。
“是。”高鸣抹着泪去替楚雀开药。
“织罗,唐人除尽了吗?”秋水像恢复了元气般,轻松地问他。
“我和师弟灭光了城内的唐人后,与大师兄共派民兵各朝城门四向,出城追剿逃出城及藏在城外的唐人,都已经除尽了,不留半个唐人。”织罗吸着鼻子,哑着嗓音开口。
“好。韩渥,百姓还好吧?”
“百姓躲在地下城里都平安无事,我晚些会派人去开地下城让他们出来。”
韩渥情绪无法平复,他还没去通知城底的百姓城主快病危了,但若要通知,他该怎么说才好?
“我对你们只有一项要求,你们务必要做到。”秋水难舍依依地对着房内的人道。
“您说。”韦庄拉着织罗和韩渥一同站在床前,挺直了背脊准备听城主最后一次对他们的交代。
“我死后,不许任何人殉主,飞离除外。”秋水安心地倚在飞离的怀中,飞离则握紧她的手。
“韦庄不从。”韦庄大大地反对,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是他而是飞离?飞离不想活他也不想啊!
“韦庄,你要为雀儿想,我用命换来的雀儿你竟要舍去?这样的话,你才真是对不起我。”秋水眼光游移至呆坐在椅上流泪的楚雀。
“小姐……”韦庄看向身后,他的雀儿的确是用城主的命抵来的。
“小姐,您只带飞师兄走,不公平。”织罗呜咽地抱怨,韦庄有家累可以不从,但他们三个都没有,为什么她就只肯带走一个?
“让我偏心一次吧,别让飞离老说我只宠你们不疼他。”秋水漾着笑对他道。
“小姐,您真的要飞师兄和您……”韩渥看着和她倚偎的飞离,一副无惧无怕、视死如归的样子,抖着嗓子问。
“你们如果劝得住他的话是最好不过,但他是不会听的,我对他说过好多次,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也只能随他了。韦庄,你千万要看住其它人别让他们跟着来,就算是你对我尽最后一次忠心。”秋水慎重地看着韦庄,把这事托给他。
韦庄重重地点头,拉着他们两人的肩。
“飞师兄,你不能随小姐走,你不管我们了吗?”韩渥抗拒地喊,他们两人走后,这教剩下来的人情何以堪?
“别说了,让飞离去吧。”韦庄拥着韩渥的肩头黯然地道。
“师兄,断城石放下了吗?”飞离想起了他今日本该亲自去办却没办成的事。
“我们回来后,四面城口的断城石都放下了。”韦庄答道。四面断城石在他一声令下齐封隐城,千万斤的巨石落地时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了好久,像首哀歌。“你们怎么没告诉我你们要放断城石?”秋水大惊,今日他们已守住城,城未破,是谁准他们这么做的?
“飞师兄说他会对您说。”韩渥指着飞离。
“飞离?”秋水转过头望着飞离。
“我们决定不要再让唐人来扰隐城。封城也好,隐城本就应该隐藏。”放了断城石后,虽然城内的生活会变得单调些,经济方面也会有部分的问题,但往后隐城无主,本来就该封城免得扰民。
“韩渥,去我书斋桌上拿地下城城图和笔墨来。”秋水看了飞离坚毅的脸孔半天后,才对韩渥吩咐。受不了,想要隔绝外界的方法多的是,他们却驴得只会用这个方法来封。
“小姐?”韩渥不解地问,断城石和地下城有什么关系?
“去拿。”秋水重复道,韩渥只好去取。
“你要做什么?”飞离纳闷地低下头来问她。
“你们不经我同意就擅作主张,既然你们放了断城石我便要破断城石,不让隐城随我隐灭在这深山里。”秋水看着眼前这群会让她变成应城千古罪人的男人们。
“断城石依山势而造,每面重有万斤,祖先取义为断城就是因为一放下之后就无法再开,你破不了的,重石不可能举起。”飞离想打消她的意念,由古至今没有一位城主敢用断城石的原因即在此,都已经做了,她对那些庞然大石还有什么方法?
“我能,祖宗们的头脑是死的,我还活着,比他们多了一口气。”她与设计断城石的先人们之间的差别,就是在她还能动脑筋而他们不能。
“小姐,您要的图。”韩渥取来图后,移了张小凳桌平放在她床前,摊开地图备好笔墨给她。“韩渥,你照着我新画的图施工,便可由地下城出隐城。”秋水没力气拿不稳笔,在飞离握着她的手后才在城图下方勾画了几笔。
“什么?”韩渥吃惊地问。她要由地下城开挖出去?
“之前我要你新造地下城时,观看此图时意外发现这一处地居水源之下,破此处岩层向南挖平里再朝上挖便可通外界,以后城民要出人隐城就改由地下城出入。”以后城民可不能大大方方地由地上出城了,要换成像地鼠般地从地下出入。
“这条路可以出城?挖得开吗?”韩渥犹有不信,怎么她随手一画就可以破解老祖宗们苦心的设计?
“可以。此处上头有水泽流经浸润,石质必较软,不似他处坚硬如刚,出得去的。”
秋水搁下笔,让韩渥把图收去。
“可是如果凿通此处真出得去,那我们放断城石要干嘛?不白花工夫了?”
不对呀,他们要封城她还给予出城的方法,若照着做不就违背了他们的本意吗?
“是白花工夫了,因为你们也不事先找我商量看我准不准,我只好向我爹爹的智能挑战。”秋水气恼地看着他们这笔不守规矩的堂主,连在她死前还要她放心不下再动脑筋。
“师弟,照办吧。”飞离怕她生气会恶化病况,对韩渥点点头示意。
“是。”
“我走后城交韦庄,以后你们要随着韦庄尽心辅事,性子都收敛点,别再让他生气了。”秋水对着织罗和韩渥两人道,担心韦庄以后会被这对活宝气死。
“韦堂主,小姐恐怕时间不多了。”高鸣观察了秋水对他们谈话的情形后,拖着韦庄至角落在他耳旁悄悄地道。
“为什么?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韦庄情急地捉着他。
“老爷在回光返照时也是这般。”高鸣盯着秋水异常红润的脸庞,她的死穴被破后没死已经根离奇了,加上她体内还有无法回天的寒气在,她不可能像个没受内伤的人可以侃侃而谈却气息不喘。“师父那时……”韦庄猛然忆起那年雪夜凤雏临终时的样子,和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像小姐现在一样,忽然精神体力都变得比病危时好……”高鸣没察觉韦庄表情的变化,径自叙道。
“飞离,你还记得师父在过逝前对你我交代的话吗?”韦庄突然像找到救星般地大声问飞离。
“师父?”飞离低着头回想。
“师父说小姐在初六前出阵的话,你即刻与小姐成亲,小姐就有续命的机会。”韦庄等不及他想起来便开口提示他,师父那时就是怕小姐会在时候未到就提前出阵,才会告诉他们最后一个保命的方法。
“对呀,我怎么忘了?”飞离拍着额道。
“堂主,要成亲就趁早,小姐这样子维持不了多久,愈快愈好。”高鸣虽不懂韦庄为何要他们立刻成亲,但他还是积极地告诉他要成亲只能趁现在。
“飞离,你现在马上就和小姐成亲。”韦庄精神大振,扫去哀愁,脸上又重新有了希望。
“师兄,你要他们现在……成亲?在这个时候?”织罗拉着韦庄的袖子问。
“对,师父说过要我替他们主婚。”韦庄看着飞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飞离的身上。
“等等,没有必要,这么做也不可能救我。”秋水轻声阻止,觉得他们是异想天开,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成不成亲都救不了她。
“小姐,这是个机会,而且师父亲口叮嘱我们要这么做。”韦庄抬出了凤雏希望她同意。
“我不要飞离刚成亲就失去妻子。你们别忙了,有飞离陪着我直至我走就好。”秋水情紧了飞离,做了一晚的夫妻后新人变成了亡人,飞离不是更伤心?“就算不能救你成亲又何妨?顺我的心愿好吗?我想在你生前娶你为妻。”
飞离抬起她的脸,温软地对她道。和韦庄一样,他捉紧了最后一丝的希望,决定赌一睹。
“你啊,傻子。”秋水看着他眼里的挚情,闭上眼叹息。
“师兄。”飞离对韦庄眨眨眼表示秋水已经同意了。
“织罗,去把师父的灵位请来;韩渥,你去隔壁的厢房布置一下,就近把他们的新房设在隔壁,把芙蓉阁权充礼堂和新房。”韦庄得到同意后,连忙扬着手指挥织罗他们去办。
“啊?”织罗听了一愣一愣的。
“没听到高大夫说小姐过不了今日吗?争取时间,还愣着?”韦庄急如蚂蚁般地推着织罗和韩渥。
“怪事,成亲要争取时间?”织罗搔着头慢慢地与韩渥往外走。
“赶着入洞房吗?”韩渥对成亲这件事也是丈二金刚摸不奢脑袋。
“你们……动作快!”韦庄看他们还有闲情意致地闲聊慢走,忍不住扯开嗓子吼着,吓得织罗和韩渥赶快跑出去。
“雀儿,你去替小姐准备一件新嫁裳。”飞离向楚雀交代着,楚雀点点头后也出去了。
“高大夫,请您跟我来。”韦庄拉着高鸣出去,要他开些能缓时的药给秋水并交付他另一个任务。
“我们把师父请来后就在这拜堂好吗?”飞离在他们全出去后问着秋水。
“由你们,但你们真认为我爹爹所说的能救得了我?”秋水静靠在他胸前,不存希望地问。
“姑且一试。”师父要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她危及存亡的关头,不管可不可能他都要试。
“也好,在最后一晚成亲,我可以带着你的回忆走,以后也不至于太寂寞。”
秋水梗着声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会寂寞的,有我陪着你不是吗?”飞离绾起她的发,将洗净血渍的芙蓉簪重新为她插上。
“带着你走对韦庄他们来说太残酷了。”她抚着飞离的脸,韦庄他们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没有你舍下我那般残酷,要我行尸走肉般地苟活,还不如一直伴着你。”
飞离知道韦庄明白他的心意,他微笑着看她。
“在人间你纠缠我还不够,连冥界也追去了。”说着,她的泪滴湿了他的衣襟。
“要当新娘子了,高兴吗?”飞离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泪,俯身认真地问。
“高兴。”秋水环着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时间紧迫,不能为你张灯结彩,你若能过今日,我再替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宴。”
飞离顾忌她的伤口,小心地抱着她。
“我有你就够了。”秋水在他的怀里落泪不止,她悠悠地问:“飞离,你真的会跟我走吗?”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他侧着头吻了她的唇,眼瞳粲然地看她。
“好,我再等你一次。”
※ ※ ※
傍晚时,芙蓉阁已被迅速布置成秋水与飞离临时的礼堂。
“高大夫,快啊。”飞离和秋水已换好服装站在堂前,一切准备就绪,韦庄也忙催着临时请来担任司仪的高鸣。“在开礼前,照例应该先向新人们说些吉祥话,请各位堂主、堂主夫人向新人——”高鸣开场白的话才说了一些,便被韦庄打断。
“免了免了,跳过。”韦庄摆着手道。
“啊?”高鸣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韦庄和飞离,而织罗和韩渥则是一脸茫然。
“时间紧迫,不用了。”韦庄坚持地反对着,如果让高鸣把全套礼程都用上了,不都过了午夜了吗?
“是……请新人向主婚人行礼。”既然韦庄坚持,高鸣就跳过许多程序直接进行到最接近重点的仪式。
“这个也省了,快点行下一道礼。”韦庄局促不安地又废了一项礼仪,他这个主婚人可不能要位高于他的城主向他行礼。
又省?高鸣白花花的眉毛都打成一团结了,他只好跳过这一道礼改说下一项。
“那…!新人向主婚人奉酒。”
“高大夫,我说把这些繁文褥节都跳过,只要重点,你懂不懂?”韦庄气火地掐着高鸣的颈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行这些废礼,都说要节省时间了,他就听不懂他说的话吗?
被掐着颈子的高鸣几乎不想干这个司仪了,他卯着气对两位新人道:“好吧,一拜天地。”韦庄要重点他就顺他的意进行。
“送人洞房!”韦庄听完后立刻起立对飞离和秋水喊道。
“大师兄,这个不能省,你别猴急好不好?”韩渥实在看不下去了,成亲的人又不是他,他到底在急什么?
“不能省?”韦庄因为忧急秋水的性命,平时灵光的头脑在这时完全停摆变成一块浆糊。
“当然不能省,你成过亲还不知道吗?”韩渥大声地问着他,在场所有的男人就只有他成过亲,况且,没有成过亲的人也该知道这点基本知识。
“雀儿,有这一项吗?”韦庄没有采信韩渥的话,他怀疑地问向扶着秋水的楚雀。
“老公,闭嘴,你一直打扰高大夫只会让婚礼愈拖愈长,回家我再和你讨论有没有这项。”
楚雀也受不了了,她两只手稳稳地搀扶着秋水,凶悍地对他道。
“好吧,那就拜天地。飞离,你扶着小姐快拜。”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向他,他只好顺着民意改催飞离。
飞离僵着难看无比的脸色一手半抱着秋水,双双跪在软垫上朝阁门外一拜,再慢慢地与楚雀扶秋水起身。
“他在干嘛?”韩渥气得两眼盯着穷紧张的韦庄,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织罗问道。猴急成这样,就算他要赶新人进洞房也不用这样赶啊。
“我不知道,好丢脸。”织罗觉得很可耻地掩着脸,他不认识这个人。
“二拜高堂。”高鸣因韦庄的不断打搅,念到这里时打结的已不止眉头,连胡发也打结了。
“没有高堂……不,我是说高堂不在,略过,换下一个。”韦庄又有意见,直要高鸣再跳至下一项。
“大师兄!”织罗和韩渥齐声对他吼,甚至连飞离也吼了出来。
“大师兄,高堂不健在还有师父的灵位在啊,这个一定要拜,你不能什么都省过就要他们直接进洞房吧!”韩渥气炸地道。成亲不拜高堂不等于没成亲了吗?
还是他大师兄只想要飞离和小姐行房办事?
“高大夫,您就别理我师兄了,咱们继续进行。”飞离两眼翻白,闷着气说。
“我也这么想。”高鸣百分百赞同飞离的话,干脆不理韦庄那个主婚人,念道:“请堂主和小姐向老爷跪安。”
当飞离和秋水拜完高堂后,高鸣在念出最后一道礼时还以两眼指示织罗与韩渥。
“夫妻交拜。”
“师弟,捂住他的嘴,别再让他插嘴。”织罗收到讯号,忙叫唤离韦庄最近的韩渥掩住那张老是中断程序的大嘴。
“大师兄!我们在帮你争取时间,你乖乖的不要再搅局。”韩渥两手紧紧地捂住韦庄的嘴。
“送人洞房。”高鸣终于顺顺利利地念完这句话。
“礼成。快快快!”韦庄掰开韩渥的手,急急忙忙上前推着飞离,赶他去隔壁的厢房。
“师兄,你急什么?”飞离定在原地不为所动,很不满地瞪着韦庄。
“韦庄……”秋水又想叹息又想笑。“我觉得我好象是被你赶着和飞离去洞房,而不是来和飞离拜堂成亲的。”她揭起脸上的红巾,看了看一直闹场的韦庄,再也忍不住笑意地按着楚雀的手咯咯直笑。
“反正都一样,过程不重要。快到午夜了,你们快去洞房。”韦庄还怕误了时辰要他们快走。
“师兄,被你这么一搞,我肯定会笑场。”飞离垂着头叹道。不止秋水想笑,他也快憋不住肚里的笑虫了。
“啊?会吗?”韦庄的紧张感因飞离的话更上层楼,他忙不迭地对高鸣道:“高大夫,你能不能赶快给飞离开帖壮阳药方之类的?”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这事关小姐的幸福,他更要管了。
“大师兄!”所有人都红着脸喊道,秋水更是笑倒在飞离的怀里,笑得直不起身。
“织罗,把大师兄带去凌烟楼,最好将他灌醉。”飞离压着满腹的怒火,他明儿个一定要宰了韦庄。“马上办。”织罗见飞离的眼神已经杀气腾腾了,他赶紧在飞离未发火之前拖着韦庄往外走。
“可是飞离他……”被拖着走的韦庄很不放心地看着飞离。
“难道你还要亲自指导飞师兄吗?走啦!”韩渥听了也赶上去帮织罗一同拖走韦庄。
秋水则因韩渥的话笑声更是不绝。
“秋水,别笑了。”飞离头痛地看着身受重伤却笑不止的秋水。
“韦庄他……还有你……”秋水笑不可遏地指指被捉出去的韦庄又指指飞离,然后捉着楚雀的手对她这:“雀儿,我今天才知道你死板板的老公这么有趣……
太好玩了,今晚能看到这种景象,她明天即使死了也划算。
“家丑。”楚雀觉得脸被韦庄丢光了。“小姐,我不伺候您了,我得去看看我家老公。”她把秋水交给飞离,决心把韦庄绑起来打才甘心。
“秋水?”飞离见秋水的头一直没抬起来,于是低头看着她的脸,才发现她早已笑翻了。
“你去吧,拜托你去把他的嘴封起来。”飞离抱起秋水对楚雀道。
“飞师兄,不必你动手,我会先把他宰了送来给你。”楚雀挽起袖子,走出阁外关上门后,大步前往凌烟楼。
飞离吹熄了堂内的蜡烛走向隔壁已准备好的厢房,将秋水放在床上,替她除去了凤冠搁在桌上。
“飞离,你……你真的会笑场?”秋水坐在床上正经八百地问他,但话才说完,她又笑得花枝乱颤,还倒在床上两手猛拍着红绵床大笑。
飞离见状,很无力地垂下头来叹道:“秋水,你这样我实在很难进行……”
※ ※ ※
“你们硬拖着我来这做什么?”韦庄坐在凌烟楼的台阶上,很不平地怒问也坐在他右手边正在喝酒的两个师弟。
“大师兄,人家在芙蓉阁洞房花烛,你去凑什么热闹?想盯着飞师兄和小姐办事吗?”
韩渥斜着眼冷瞪他,难不成他还想进去里头监督吗?
“我……”韦庄一时词穷,不停地转着手指。
“你这个死鬼,我们才成亲几年你就把往事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回家我再找你算帐。”
坐在韦庄左手边的楚雀狠狠地拧了他一记,他居然连她嫁给他的事情都不记得。
“来来来,喝酒,算是庆祝飞师兄终于娶得如花美眷。”织罗提来数坛好酒一一破封,递维他们每人一坛,自己率先提起一坛酒仰头猛灌。
“雀儿,你不能喝。”看着楚雀学织罗举起酒坛想喝酒,韦庄及时握住她的手。
“你都能出糗了我为什么不能喝?喝得多望得多,我希望能把今晚的糗事忘掉。”
楚雀挥开他的手,她一定要把今晚看到的事都忘光。
“可是你有身孕……”韦庄冒冷汗地看她咕噜咕噜猛喝着,害怕地想阻止她再喝,可是她又一掌将他的手挥开,再接再厉地喝下去。
“师姊身子勇猛强健,无妨啦!倒是你才应该多喝些压压惊,飞师兄明儿个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洗好脖子等他吧。”韩渥不像织罗与楚雀灌水般的喝法,很斯文地拿出杯子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唱,另一杯给韦庄。
“不知道师父安排的这招能不能奏效,救小姐一命。”织罗灌完一坛后又提来一坛,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忧心冲冲地道。
“我也不知道,求苍天吧。”韦庄的肩膀垂了下来,合着双手望向天际祈祷。
“小姐若有事,飞师兄也会离我们而去,我不要这样。”韩渥一杯杯不停的喝着,想起飞离和小姐一道与他们诀别,隐城没了城主和雪霁堂堂主还算隐城吗?
“事情不会那样的。小姐心肠好,待隐城上下如子,她还救了我和我的孩子,会有善报的,我们要相信师父和苍天。”楚雀搁下酒坛抚着腹部,苍天若连这种好人都不救,便是没天理。
“师弟,今晚城里怎么这么安静?你没把城民放出地下城吗?”韦庄目光自天际收回住城下望去时,没看到城街有任何烛光,更见不到行人。
“我早开了地下城,也告诉百姓小姐病危的事。”韩渥握着酒杯道,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
“他们有什么反应?”韦庄又多了一份忧心,城主病危的消息让百姓知道了,只怕百姓会有强烈的反应。
“百姓们知道了后哭嚷着要殉主,我劝了半天还是阻止不了他们,只好说小姐过了今日还有机会,要他们为小姐祈福,明天早上看情形再告诉他们,要他们等一等,现在全城的人都聚在城东的宗庙里祈祷。”韩渥突然砸碎了杯子,提起酒坛一古脑地猛灌起来。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再去面对那些百姓,报喜的话是最好,但如果得向他们报哀呢?
“如果……我是说万了……万一小姐在和飞师兄成亲后还是不行呢?”织罗支吾地问。到时全城的人都跟着殉主该怎么办?
“小姐若仍是没救,我们三个再去和百姓谈,把小姐希望他们好好活着的心愿告诉他们。”韦庄将脸理在双膝。
“师弟,如果小姐没熬过去,你真的会照小姐说的破石开城吗?”织罗问着奉命去造出城之路的韩渥。
“大师兄?”韩渥停下灌酒的举动,转而问着韦庄。
“我不会走,既然百姓都与我们同心,我们就更不该开城。”韦庄抬起头,冷静坚持地道。如果全城的人都殉主,而死人又不会出城,开了城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是。”织罗握着拳附和。
“我生在隐城也要死在隐城,我不走。”楚雀凄恻地笑着,他们汉人的国已经破了,如要再人亡家亡,她死也要死在隐城之内。“那咱们都别出城了,不管小姐生死如何,我们都留在隐城、水远陪她和飞师兄。”韩渥举起手拥着他们的肩。
“好,今生我们师兄弟妹们、水远都要在一起。”韦庄一手揽着楚雀一手放在他们的肩上。
“那个是?”楚雀瞥见韩渥慢慢自怀中取出一副卷轴,觉得好象在哪看过。
“这是小姐给的图,上头画着出城的最后方法。”韩渥摊开地图,一端交给坐在最右边的织罗,一端交给坐在最左端的楚雀,把图展放在他们四人的膝上。
“大家都决定好了吗?”韦庄转头看看左右,询问他们的心意。
“想退出的人就说,撕了这张图后就没出路了。”韩渥把手放在图上。
“我来帮你。”织罗第一个动手撕图,其它人也动手撕了起来。
“要撕就撕碎点,否则给人捡了去就可能会拼回来。”楚雀一条一条地细细撕着,不像他们那么粗枝大叶。
韩渥将撕碎的碎纸收集好往上一扔,让像雪花般的碎纸从他们的头上落下。
“干杯,庆祝我们、水远与小姐同在隐城。”韦庄举杯,与大家一同卸下心中的大石畅饮着。
“说实在的,我第一次看到飞师兄穿那红蟒袍的蠢样,那套衣服和他的冰块脸真是不搭,活脱脱像是唱大戏的。”几坛酒下肚就现出原形的织罗,用他特大号的嗓门嘲笑着今晚截然不同的飞离。
“我们不是早就看别人穿过一次那套蠢衣服了吗?”韩渥和他一搭一唱起来,以手撞撞他,暗示他们四年多前就看过一次。
“你们讨打吗?”韦庄亮着森白的牙火大地问,之前也穿过那套蠢衣服的人就是他。
“喜事当头有什么好忌讳的?”韩渥没大没小地笑道。“对。”织罗点头大笑,提起另一坛酒和韩渥干杯。
韦庄出拳如闪电般地给他们两个头上分送一记重拳,让他们的笑声转成低哼哀叫。
“哇!今天是大喜之日你还打人?”韩渥捂着头跳起来叫道。
“又不是我大喜。”打人还看日子的吗?何况今晚成亲的人又不是他。
“你还想和别的女人再成一次亲吗?”楚雀不给韦庄面子,举起拳头在他头顶上用力地敲着。
“雀儿……”患有惧内症的韦庄只能捂着头让楚雀打着玩。
楚雀揍完韦庄后气消了一半,她看着另外两个幸灾乐祸的男人,有什么好笑的?他们也会有穿上那件衣服的一天。
“有一天也会轮到你们穿,想笑别人别笑得太早。”
“不可能。”织罗和韩渥看了看他们夫妻俩的“恩爱”样,异口同声地道。
“倘若你们也成亲了呢?”楚雀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孔问他们。
“如果我会笨笨地去穿那个东西的话,我就倒立绕城走一圈。”韩渥不信邪地道。
他的大师兄娶一个母老虎找自己的麻烦,而飞师兄娶一个要人哄要人怜又是城主的女人更累,何况他自己忙城内的琐事都忙不完了,哪还有时间去应付一个女人?
“我绕两圈。”织罗拍着胸脯道,也站在韩渥那一边。
“敢赌吗?”楚雀走向他们伸出手掌。
“敢!有什么不敢?”韩渥毫不犹豫地拍着她的手订赌约。
“赌了。”织罗也拍着楚雀的手。
“嘿嘿,我等着看你们两个倒立绕城风光的那一天。”楚雀顾盼自得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醉男人,一旦酒醒后他们绝对会后悔跟她订这个赌的。
“你们两个很快就会有报应了。”坐在一旁看他们订约的韦庄,摇摇头同情地道。
第九章
“秋水,睁开眼看我。”飞离侧躺在秋水的身边,轻拍着半睡半醒的秋水道。
“天……亮了?”秋水揉着眼!满室的明亮让她睁不开眼。
“对,天亮了,听见窗外的鸟鸣声吗?”飞离一手撑着上身,一手抚着她的容颜,朝霞从窗外投射进来,使她的脸上映着璀璨的晨光。
“我还活着?”感受到飞离的触感,秋水睁亮了眼问。
“你说呢?”飞离静静地看着她在晨光下如芙蓉般的面容。
“我不是在作梦吧?还是你也陪我一起来阴曹了?”秋水摸捏自己的脸颊,又摸摸他的。
“你活着,我也活着,不是梦。”他俯下身吻住她发问的嘴,让她知道他是真实的。
“可是,高大夫说我活不到今日,怎么……”秋水略略推开他的脸。
“高大夫的诊断不是不灵光,而是师父教我们的方法有效。”飞离深沉似潭的眼眸不动不移的盯着她。
“飞离,你不高兴吗?你的脸色好苍白。”秋水看清了他的异样,觉得他突然变得苍老了许多。
“你……睡得好吗?”飞离将自己移至她的身上。
“嗯,为什么这样问我?”她怯怯地问,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使她红了脸,以为他指的是他们昨夜做的事。
“昨夜我差点被你吓死。”一整夜欲窒的情绪终于获得舒缓,飞离将脸埋在她的颈问,把她拥得死紧。
“飞离?”秋水怔愕地拍着他背部贲起的肌肉。
“你在睡着后本来一切都是很好,可是昨夜刚到子时的那一刻,你就像死了般,我探不到你的鼻息,也摸不到你的心跳,全身冷冰冰的,动也不动。”飞离一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就感到惧怕,犹在他怀中安睡的她,到了子时忽地失去了生命迹象,一时片刻间,他以为她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了。
“这么说我是死了?”到底这还是一场梦,可是,她为什么还能感觉到他们两人间厚实的温暖?
“不,你没有。当时我本以为你死了,可是发现你隔很久就有一次浅浅的呼吸,心也跳得很慢,而过了子时后,一切就突然转好了,我怕你会再变成先前那样,所以一晚都不敢睡,我要你睁开眼看看我,亲口告诉我你没事。”那漫漫长夜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他得时时看顾怀里的妻子,怕她是否咽气了,还是在睡梦中徘徊。
“我很好……”秋水很是动容,她骤感不对劲,忙推着地的肩道:“飞离,我体内的寒气不见了。”
“不见了?”飞离被她推得坐起身,见她抖瑟了一下,忙找来床头的衣服为她披上。
“奇怪,不该会这样。”秋水相着衣扣时紧锁着眉疑惑难解地道。
“秋水,你在做什么?”飞离看她突然半挂在床边将手伸至床下,于是他赶在她掉下床前抱起她的腰肢。
“拿卦盘。”秋水将散乱的发顺在耳后转头对他道。
“你还有卦盘?不是让我烧光了吗?”她怎么还有那种东西?
“你烧光的是我房里的卦盘,而我在这厢房的床底下还藏了一个。”秋水怯怯地看他生气的脸,伸直了手臂把床下的卦盘拿出。
“不准用,如果你的寒气又复发怎么办?”飞离按住她的双手道。
“不会的,我是在六月初六子时出生的,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不会再有什么寒气了。”
秋水释然地笑道。当她见着今早的阳光时,她被咒锁的寒气便过时消散了。“你保证?”
飞离正色地问,以前她只要一碰这些卦盘就有事。
“你把把我的脉不就知道了?”秋水将手递给他。
“怎么回事?你的体内怎么会有我的阳气?”飞离按着她的脉一会儿,惊异地问。
“我吸收了你至阳至刚的阳气,体内的寒气被驱尽了。”秋水收回手笑道。
现在她不再是至阴至寒之体,变得跟他一样了。
“这卦你是什么时候卜好的?”飞离没理由反对她再占卦,只是指着搁在床上的卦盘,她该不会又是趁他不在时偷玩的吧?
“这是上回断弦卜的那副卦,我一直收着,想看卦象会有什么变化。”秋水摇头,这副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解不开的卦象,所以她才一直留着,想有朝一日将它解开。
“有变吗?”飞离对占卜是个门外汉,看不懂上头的东西。
“变了,关于我的部分全反了过来。”秋水低头看完卦象后!欢喜地扑至他的怀里。
“什么反了过来?”飞离抱好她,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这卦本说我是到不了六月初六,阴盛阳残,理当该死,但现在却变成阳盛阴缺,初六之咒被破了。”秋水快乐地道,侧首深深浅浅地吻着他。
“怎么破的?”飞离精神有些难以集中地边吻边问。“因为有贵人。”秋水喃喃地道。他的吻像野火燎原,令她投入地搂着他的颈子专心地吻他。
“贵人?对了,你上次也说有什么贵人,到底你的贵人是谁?”飞离在无力自拔前听了这两个字后,精神马上全部回笼,收住了吻认真地问。
“飞离,昨夜和我成亲的人是谁?”秋水盯着他淡淡地反问。
“当然是我……慢着,你说的贵人是……我?”飞离指着自己的鼻尖诧愕不已地道。
他当初还想找那不知名的贵人来救她,没想到所谓的贵人就是他自己。
“昨夜和我洞房花烛而且没笑场的人是你没错。”秋水掩着唇笑道。他可是努力了大半天让她止住笑后!才有法子让他们俩行周公之礼。
“因为我……所以你……”飞离讶然地看着她嫣红的脸,这样就救了她一命?
“不错,就是你,因为你我才能活过昨日……”秋水觉得他赤裸的胸膛像是有烫人的灼热,连忙收回手垂着头不敢看他灼人的目光。
“早知道我们只要成亲你就会没事,我早该娶你入门的。”飞离笑着将她的手按回自己的胸膛。
“飞离,爹爹当时是怎么交代你和韦庄的?”秋水不知父亲怎会有此安排,是早料到的吗?
“师父说你在初六前出阵就要我即刻与你成亲,这样你便可续命,若你留在阵内直到初六,那我过初六后再择日与你成亲。”飞离拉她贴近他,透过薄薄的衣物抚摸她滑如玉的美背。
“爹爹这么说?”秋水怔然地抬起头,缓缓地逸出轻笑。
“你在笑什么?”飞离停止了动作褛着她的腰问。他和韦庄遵守师父的遗命,她竟觉得好笑?
“我想,爹爹可能耍了你和韦庄。”秋水想了半天,莞尔地对他道,也了解她爹爹给他们这道遗命是在打什么主意。“耍我们?不,师父应当不会拿你的性命开我们玩笑。”
飞离和章庄同样敬重凤雏,不信他会拿唯一的宝贝女儿来迫他们。
“他已经做了。”秋水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有点想同情他们俩的遭遇,但又很赞成爹爹的主意。
“秋水,别把我吊上吊下的,师父怎么耍我和师兄?秋水的头脑不比他师父差,甚至是青出于蓝,他拋弃了原本半信半疑的态度,开始思索师父对他们做了什么。”爹爹安排我未到初六出阵后即刻与你成亲此点不假,但爹爹不止知道十九是我的大限,也知道我与你成亲即可解此难,要与我成亲任何时候都可,并不限于一定要在他订的六月初六过后。可能他老人家不希望我太早出阁要我先任城主,所以叫你们等过我的生辰,才让你娶我人门。“依她爹爹之意来推想,她爹爹早知道该怎么解她的寒气,既然如此,飞离要娶她哪还有什么时间的限制?
“你的意思是说,师父他知道怎么破解却故意要我们等?让我们去经历那些?”飞离听了声音都低了下来,忍着气问她。
“爹爹在世时常说,你冷若冰霜的脸和韦庄死板板的性子老让他无计可施,我想,爹爹大概是想在地下看看你们紧张时脸色大变的模样,能见到你们这样,他会乐上好久的。”秋水摸摸鼻子道。爹爹不知道在地下看到了他想看的戏没?
她这当事人之一可全看见了,大其韦庄昨晚让人爆笑的行径足够让她回味一辈子。
飞离气得浑身打颤。
隐城上下众人皆知他把秋水视之如命,这些日子来,他不断为秋水的病情担惊受怕,而这一切却是他那归西的师父一手安排的,把他的心头肉拿来当玩本耍他?他愈想愈恼,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臂上的青筋直直抽搐,想杀人……不,杀尸骸。“飞离,鞭尸大逆不道,他是我爹爹,我不会准你的。”秋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她爹爹是玩得过火了点!莫怪乎他会动肝火。
“韦庄会吐血,而我……我为你这般的病苦得早不想活了。”飞离激动地吼着,他师父什么不拿来玩偏偏玩他的心上人?他一定要联合同是被整惨的韦庄去掘坟问候他老人家。“不气不气,我疼你。”秋水柔情地拍抚他,可是他在气头上听不进去,她转眼想了想,退出他的怀抱在一旁打坐起来。
“秋水?”飞离眼角的余光瞄到秋水的举措,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他止住火气神色紧张地问,以为她又怎么了。
“我想运气试试。”秋水两掌一上一下地合着,置于丹田之位,深深地吐纳,合着眼催气运功。
“你怎么懂得运气?”飞离看着她极熟练的身手,腹中又堆了一箩筐的疑问。
“等我体内真气再运行两天后,寒气锁住我十八年的滞穴便会完全解开,我再也不必被关在阵内,可以出阵了。”初步测完体内的状况,她缓缓地调平气息收功。
飞离见她用他不常在外人面前使用的归息法后,决定和爱妻在床上查起帐来。
“等等,你说什么真气?”飞离理出第一条疑问!她一个文弱女子怎么知道他们武家的知识和手法?
“习武之人皆有的其气,你不也有吗?”秋水睁开眼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倒忘了问你这件事。你说,你怎会武功?而且连师父独传给四位堂主的独门功夫你都会?”昨日她出手截杀武功高强的慕容故时,一连用了两堂堂主的独门功夫,连杀左元承时也干净俐落一气呵成,她是什么时候把织罗与韩握的功夫偷了去?
“我本来就会呀。”秋水面色微绯,把一直瞒着所有人的事告诉他。
“你本来就……师父教你的?”飞离深吸了口气,她和师父到底还瞒了他什么?昨夜他已被吓了一整夜,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再来吓他?
“爹爹没教过我。”秋水摇着双手否认,她才没有拜人爹爹门下,就算她想,爹爹也不肯。“不可能。师父没教过你,昨日你怎可能使得出织罗的凝霜掌还有韩渥的狂岚拳?这两门功夫除非师父亲授,否则是学不来的。”飞离瞇着眼道。难怪她那日点穴时手法会那么俐落,原来是学过了。
“爹爹不肯教我,是我自个儿学的。”秋水老实地对他招认,城里的武师和她爹爹都不肯教她,她只好自己教自己了。
“自个儿学的?你……无师自通?”飞离有点迷眩,织罗和韩渥练也练不到她那种火候的功夫,她的天分难道不止限于文才和其它方面,连武学也包括在内?
“爹爹的藏经阁里有好多武学秘籍和医书,小时候我待在芙蓉阁里没事可做就叫人拿来给我当书看,当藏经阁里的书都看完时,我学的也差不多了。”秋水点点头对他嫣然一笑,那些课外读物比她爹爹请来的书席所教授的四书五经有趣多多。“只看书你就会?”飞离垮下肩问。他的秋水对自己的本事从不打诳语,如果说她把藏经阁里的功夫都学完了,那她不就把全天下的武功全学成了?
“从小就看你们练武,我再参佐经书修炼,不难。”秋水觉得她真正的师父应该是他们五师兄弟妹,有他们的示范,她照着经书修习时变得更加容易。
“不难?”她是天才,他们五个师兄弟妹修炼了近二十年才有今日!她的一句不难,可重重地打击了五个人的自尊心。
“可能是我的悟性高吧。”秋水耸耸肩道。
“师父不是不许你习武?他知道这件事吗?”虽然是个很大的打击,但他仍勉强地接受事实。不晓得师父知不知道他生了个可以成为武林至尊的女儿?
“不知道。爹爹认为我体弱不宜习武,可他知道我是个练武之才,但我体内充满阴煞之气,便不许我习武再增阴气以续我命。”秋水吐吐舌心虚地道。
“那你还背着他老人家偷学?”飞离捏了把冷汗,身于这么弱她还敢玩命?
“飞离,在我还没许婚给你前,我一人在芙蓉阁上的日子万般寂寥,不找些事做打发,日子太难熬了,况且我熟知奇筋八脉懂得适时守穴护寒气!习武与否对我的身子没影响。以前我对体内的寒气还有所顾忌,但能活过昨日,我就不再怕,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我的功夫了。”秋水投入他的怀里道。
“你学齐了四个堂主的功夫了吗?”他怀里的爱妻是个精通各类上乘功夫的高手,她可能也把他和韦庄的功夫都学去了。
“不止,还有楚雀及我爹爹未教你们的。”秋水轻盈地攀附着他,在他的臂弯里找着了最舒适的姿势。
“你的功夫在我们之上,你一人就可兼任四位堂主,以后你还需要四位堂主保护你吗?”飞离低低的笑问她,也为她感到自豪。
“不管我有没有功夫都要你们四个堂主,爹爹没别的子嗣,我生来就注定要当隐城城主,况且堂主不止有身护城主之责,主要还是操持城务和保民。若我的功夫会占了你们的光彩,那我以后都不用,你把这事忘了。”秋水以为他因此而不愿当堂主了,怕其它人也会跟进,宁愿不要一身的绝技也要有他们的陪伴。
“你不该被埋没的。”飞离以脸摩挲着她的发,为她总是替别人着想而委屈自己感到心疼。
“隐城不需要第五位堂主,但隐城的城主却需要她的良人。”秋水笑着扶正他的脸看他,将她的愿望句句清楚地敲击在他心版上。
“我们等到这一天了不是吗?”飞离环抱着她,他们是一对结发夫妻,不再是有身分之别的情人了。
“再苦也要等,我和你还有芙蓉之约呢。”
话一说完,飞离就托扶着她的后颈与她缠锦接吻。
“飞离……你最好先去通知韦庄他们我没死,迟了我怕他们会不听我的话都抹脖子。”
他把她穿好的衣裳又脱去,令她脸红心悸。
“你忘了韦庄昨晚怎么整我的吗?让他去抹。”飞离扔去她的衣裳将她放倒在床上,啃吻着她肩颈的线条,慢慢再往下移去。韦庄害得他的洞房花烛夜失了所有的浪漫,死了活该,而他现在要拋掉昨晚所有的顾忌重新来过。
“飞离!”朝阳经过芙蓉阁的屋檐,冉冉升起。
※ ※ ※
飞离一直在芙蓉阁耗到下午,让一早就等在阁门外一票想知道秋水情形的人苦等,在他们再也等不下去打算破门而人时,他才打开门告诉他们秋水没死已脱危险,算是报复韦庄,并让韦庄因连累其它的人而挨楚雀的拳头。
飞离在秋水外伤和体力完全恢复时重新补办婚宴,在凌烟楼里设宴宴请四堂堂主和弟子,韦庄则派人在城里开席宴请全城城民祝贺城主大喜。
喜宴的这晚,凤雏的五位弟子和秋水都在凌烟楼里庆贺。
“飞师兄,你不是很不满意那晚临时凑数的婚礼吗?怎么只设宴而不叫大师兄再为你和小姐重办一次婚礼?”韩渥总觉得没看到飞离刮韦庄的情景很遗憾,在酒巡一回后,故意挑起往事让飞离找韦庄算帐。
“再让他把我赶去洞房吗?那种婚礼一次就够了。”飞离敬谢不敏地道,眸子狠狠地往坐在身旁的韦庄一瞪。
“我……我那时是因为担心小姐嘛,你就把那件事忘了好不好?”韦庄也知道自己那晚出了大丑让飞离的脸上挂不住,他老是担心飞离会记恨而来找他清仇,于是对他举杯赔罪。
“我忘不了,太刻骨铭心了。”飞离不赏睑,把头调向秋水不去唱那杯释仇酒。
“韦庄,以后城内有任何喜事都由你去主婚,有你主婚,肯定每场婚礼都会叫好叫座,吸引无数宾客。”秋水笑笑地对韦庄建议,有了那次难以忘怀的经验,她想让全城的城民也有机会体验这种全新的快速婚礼。
“小姐……”韦庄皱着一张脸。
“我雪霁堂堂内有好多弟子已经指名要你帮他们主婚。师兄,你除了当堂主外又有新职了。”飞离喝着酒对韦庄恭贺道。打从那件事传出后,他就一直丢脸丢到现在,连他堂内的弟子也起哄要跟着效法。“我也去跟我堂内的弟子说要成亲就来找你。”爱凑热闹的韩渥也跟着道。
老是被韦庄修理,难得有此机会,他很高兴能踢落水狗。
“我也要去告诉他们你的窘事。”织罗也很团结,准备用他的大嗓门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出名了,你满意了吧?”坐在秋水旁边的楚雀,没好气地瞪着她丑名远扬的老公。
“我……”
“师兄,再告诉你一件你听了会觉得出丑出得很不值得的事。”飞离对韦庄勾勾手指要他附耳过来,决定让他变得很残破的心往下再跌数丈深。
“什么事?”韦庄好奇地把耳朵贴过去。
“师父他……”飞离在韦庄的耳边说完后,韦庄的反应就如他刚听到时一样火冒三丈,气得飞跳起来磨牙霍霍。
“你跟他说了?”秋水拉若飞离的袖子问道。她虽不知飞离对韦庄说了什么,但她看韦庄的反应也明白。
“窝在心里我会不痛快。”飞离和颜悦色地亲亲她的脸颊,只有他自个儿气太伤身了,找个人来分担他会平衡些。
“韦庄,冷静,他是我爹爹也是你师父。”秋水看着暴跳如雷的韦庄劝抚道,想平息飞离所点燃的火线。
“你什么时候要去?”飞离又火上加油,简洁地问他什么时候要去拜访那名罪魁祸首。
“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韦庄坐下来猛灌着闷酒。
“很适合。”早料定他有默契,想的都跟他一样。
“你们想对我爹爹做什么?”秋水严肃地问着。她爹爹都过逝了,他们还想去找她爹爹报仇?
“没事,我们只想和师父聊聊,问候问候他老人家。”韦庄撒着谎。师父开的这个玩笑太过分了,为了小姐的病,整个隐城闹得满城风云使他不知苍老了多少,不去和师父聊聊他不甘心。
“我想向师父他老人家禀告我们成亲的这件事。”飞离只说一半的实话,与韦庄有志一同。
“没这么简单吧?”秋水睨着他们,一个常忙得抽不出主去祭拜她爹爹,另一个沉默寡言,他们会专程去她爹爹的坟前找他老人家聊天?
“小姐,师兄他们能通鬼神吗?”韩渥抱着疑心问。他都不知道他两个师兄也会通灵和死人说话。
“我也要去跟师父说话,飞师兄,你带我去。”织罗天真地道。
“多些人是比较好挖。”飞离看了看织罗壮硕的身材,同意地道。
“我叫小师弟准备工具。”韦庄干脆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反正被他师父耍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把事情告诉另外两个后会更顺利。
“连我也有份?”韩渥怪叫道,要和师父聊天还要他准备什么工具?
“取消你们心里所想的计画,都不许去扰我爹爹的安宁。”秋水威严地对韦庄和飞离道。
“什么计画?”韩渥古怪地问秋水。
“你们不要知道比较好。”秋水抚着额回道。给他们全知道了,他们不把凌烟楼掀翻了才怪。
“师兄说啦!”韩渥得不到答案,也与织罗一起吵嚷着要他们讲。
“小姐,我有件事要告欣您。”楚雀看所有的男人都聚在韦庄那边商量着某事,她趁乱地附着秋水的耳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哦?真的?”秋水柳眉高扬。
楚雀频频点头。
“我帮你,你可以开始期待了。”秋水眼眸闪着笑意,拍拍她的手。
“多谢小姐。”楚雀乐不可支,有小姐的帮忙事情一定会办成。
“静一静,我有事要你们去办。”秋水敲敲桌子对那群男人道。见织罗与韩渥听了韦庄的话后脸色都发愠,涨了满肚子的怒气。
“小姐,您要我们办什么事?”韦庄很高兴地问着。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大唐江山即将易主这事吗?”秋水试探地问。
“秋水,唐人那边已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封城了。”挑起风暴的主使人飞离,闲闲淡淡地喝着酒对她道。
“有关。大唐的存亡会危及隐城,现在不能封城,我算过唐国还有几年,我们必须趁大唐未灭,在这几年内把隐城里缺少的物资由外界补齐,再全面封城数年,直到外头平静了。”对隐城有犯之心的人被剿灭后就该开城,封城的时候还未到,要封也得等到物资收纳完毕时再封。
“小姐,您要开城?”韦庄愣了一下,神色不定地看看其它人。
“我不单是为了这个理由开城,我自己也很想出城去走走。在隐城这么多年不曾出过城见识外头的人文事物、江山风光,飞离说过要带我去江南,我想和他一起南游。”
秋水温煦地握着飞离的手,她还没去江南履约呢。
“飞师兄,你要带小姐出城去?你不急吧?”韩渥微沁着汗,他们想出城?
可是出城的路已经被他们……
“我答应过要带秋水去江南看芙蓉,现在正值花季。”飞离是打算在秋水把身体养好后就带她去江南。
“飞师兄……那个芙蓉花小姐上回不是看过了吗?何必大老远地兼程去看?
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织罗搓着手不安地道。”为什么别去?“飞离看他们个个一脸心虚的样子,警觉地问。
“唐皇室在数年后将新易主,因此隐城所有的人尚有数年的时间可以离城,但在数年后务必回城避祸,想出城就只能在这几年。”秋水对他们分析道。再过数年天下就因唐国宗室会大乱,她想在山河未变之前体验唐国的风情。
“那就再等几年吧。”韦庄试着拖延他们出游的心愿,能把他们拖多久算多久。
“我不想等,我现在就想去,晚了就赶不上江南的花季了。”秋水看他们一再阻拦觉得很奇怪,怎么每个人都反对她出城?
“可是我们已经出不了城了。”韩渥瞒不下去,老老实实地道。
“为什么?我不是把出城之道画给你了吗?”都把路画给他造了怎么还会出不去?
“我……我把它撕了。”韩渥俯首认罪,那幅图早成了他们那晚的下酒料了。
“小姐,我们也都有撕,不是韩渥一人的错。”韦庄看韩渥把事情抖了出来,连忙跟着承担罪名。
“撕图的理由?”秋水抿紧了唇看他们。
“我们那时以为您可能过不了初五……而百姓也都不想再出城去,所以……
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图毁了,想留下来陪您和飞师兄。“韩渥嗫嚅地道,撕图的时候他们怎么会知道往后事情的转变那么大。
“你们知道那是我在病卮时尽力画的吗?我若死了,岂不真的会在九泉之下因为你们这般做而惦心不已?”秋水微怒地道。还好她没死,不然全城的人都跟着她埋藏在这深山里了。
“我们……”惹了秋水后,所有人都不敢直视那个像冰块,冷飕飕瞪着他们的飞离。
“韩渥,我再画一条路线给你,这回可别再撕了。”秋水气归气,但还是面对现实,重新对韩渥交代。
“小姐,图已经毁了,没图您怎么画路线?”韩渥鼓起勇气问。要画路线容易,可是地下城城图只有一张,撕了后他可没有图能让她画。
“我重绘一张地下城的全览图,这不就有图了吗?”秋水简单地告诉他!少图就多画一张嘛。
“地下城曲曲折折,路径多如蚁道,您画得出来?”韩渥满心怀疑地问着。
那张摊开来有数尺长的繁图,他师父在地下城里花了半生的精力才有法子全描绘出来,她说画就能画吗?
“我看过图就会记得,会一笔不差的。”秋水轻扯着嘴角笑道。
“真的?”过目不忘?这么神?
“师弟,秋水没什么办不到的,一张图难不倒她。”最了解秋水本事的飞离要韩渥对她有信心,她连整座藏经阁的经书都能背完了,一张小小的地图又算什么?
“韦庄,不许你们再违弃我的命令,这一次就算了,记清楚你们身为堂主的身分和规矩,不要让这种歪风令下属仿效,把师弟妹们管好。”秋水努力地板起脸孔训斥韦庄,飞离不在,韦庄就失了定力也去和两个师弟搅和了。
“是。”韦庄惭愧地低下头。
“还有,等出口造好时我就和飞离出城,城内事务就交给你和雀儿暂代,把另外两个堂主借给我。”秋水想起了楚雀的请求,屈指算了半天顺便对韦庄道。
“您要借织罗与韩渥?”要借那两个师弟做什么?
“织罗,城开之后你就往东;韩渥,你往西去。”秋水笑吟吟地对织罗和韩渥吩咐。
“出城做什么?”听到有机会出城办事,韩渥再高兴不过。
“帮我去找两样东西。”她再抬起手指算算,应该是在那两个方向没错。“什么东西?”原来是要出城去找东西,韩渥有些失望,还以为她能交给他什么大事。
“镇城之物。”
“你听过有这种东西吗?”织罗侧着头问知识比较渊博的韩渥。
“没听过。”韩渥蹙紧了眉回答。打从有隐城以来哪有她说的这种东西?他在隐城城史里也没读过这项。
“有这两样镇城之物后隐城会安宁许多,你们在这几年内去把这两样东西找回来。”
秋水别有用意地道,要镇隐城需先镇护城的堂主,四个堂主里,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还没被人镇住。
“怎么找?”已经被飞离搞得习惯当劳役的织罗很认命地问。
“你们会知道的,记得要在封城之前回来。”秋水神秘兮兮地笑道,细声对他们叮咛封城的时刻。
“小姐,您总要给我们它的一些资料,例如形状和长相,不然我们从何找起?”韩渥按着快拧成一团的眉头,找东西也要告诉他们要找什么才行呀。
“照我说的方向去找,会找得到的。秋水慧黠的灵眸转了转,摇头晃脑地道。
“什么?这太笼统了吧?”韩渥张大了嘴,外头地大物博,人海茫茫,他要怎么去找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飞离,陪我去看城民好吗?我还没亲自踏过咱们隐城的街道呢。”秋水站起身来技着飞离的手。
“好,我带你去逛逛。”飞离亲昵地揽着她的肩应允。
“小姐,没目标没目的,您要我们怎么找哇?”韩渥迫在他们身后问。
“小姐,您讲清楚!”织罗也慌了,放下酒杯追出去。一下子,欢喜的凌烟楼只剩韦庄和楚雀两人,韦庄一手支着下巴,淡淡地问着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的爱妻,“雀儿,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 ※ ※
“明儿个咱们就可以动身了,在下江南前我先带你去长安看看。”飞离在收拾衣物时对正在抚弦弹琴的秋水道。
“韩渥把路开通了吗?”秋水琴音戛然而止,有点讶异地问。
“他说已经峻工了。”若不是韩渥多事把图给撕了不进行工程,他们早出城去了,给他半个月的时间施工,他再不把路给开通他就完了。
“他办事的效率真是不错。”秋水赞叹地道。韩渥对工事愈来愈精进了,短短半个月就能开通真了不起。
“我支了两堂的弟子去帮他,他还不尽快办好才是无能。”飞离把细软准备好后坐在她身旁搂着她。
“你催他?”秋水偏着头问,怪不得会那么快,原来是被逼的。
“我等不及。”飞离将她抱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以后,夏天时我和你去江南乘画舫赏芙蓉,秋天时去钟山赏枫,冬日时再去西湖里的湖心小亭赏雪。”
“你都安排好了?”秋水将头仰后问他。
“我想给你最好的。”飞离啄了啄她的唇。
“我已经有最好的一个了。”能拥有他的爱情、他独为她而流的眼泪,无私完全地容纳她,她想不出有什么能比他更好。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时吗?”飞离伸出手抚了一根琴弦。
“怎么能忘?十三岁那年我初习琴的那日午后,你奉了爹爹之命来芙蓉阁送药给嬷嬷,找不到嬷嬷就四处乱闯,冒失地进了我的阁房,把我吓了一跳害我按断琴弦,然后你就像个傻子般不说话又不动地盯着我,瞧了大半天后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在第二晚你又突然潜人我的阁内,二话不说地赠了把凤琴给我。”秋水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见着他的情景。
“我那时盯着你,是以为我在芙蓉阁里见着了一名像朵芙蓉般的仙子。”他入门下时就知道师父有个独生女,但始终见不着她,那时她抬头与他恍然一个照面,他就知道他命里的人是她了。
“你送我琴时我一直考虑要不要收。”秋水将手搭在他拨弄琴弦的手上,教他拨着曲调。
“我使你坏了一把琴不是吗?赠还一把给你是应当的,有什么好考虑?”飞离笑着随她一同抚兹。
“飞离,你知道当男子赠物给女子时代表什么吗?”秋水蓦然将他的手接停在弦上。
“代表什么?”送个东西还有象征的意思?
“求亲的信物。”秋水看他什么也不懂,禁不住有些好气。
“你是说,我以一把琴就将你订下了?”飞离开怀地咧嘴笑问,他无心插柳,柳却成荫了。
“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所以……”秋水低声地道。她本来还带些拒意,但看了他满是因刻琴而伤的手指,和他俊逸的脸庞上一副“你非收不可”的执着样,不经细想,她就把琴接下了。
“我是对你有意,但我知道我们身分差太多了,并不敢有妄求的那份心。”
他心底明白主仆之分,她的身分太遥不可及,每当听见她用他赠给她的琴弹调时,才又觉得彼此之间拉近了些。
“可我就独钟你赠的琴。”秋水转过身子抵着他的胸膛。
“只有琴?人呢?”飞离促狭地问她。
“不钟爱你怎会把琴接下?”她递上唇热烈缠绵地吻着他。“以后咱们若有了女儿后千万别让她习琴。”飞离边吻边半似认真地说。
“为什么?”秋水停下来问。
“要是有哪个陌生男子闯进了闺阁里,也像我赠了把琴给她那那怎么办?”
一把琴就让他师父把女儿交给他,倘若也有男子对他未来的女儿这么做,他女儿不就也像秋水一样被拐跑了?
“傻子,那种事只有你会做,有谁会像你不眠不休地亲。造一把琴还我?”
秋水推他的额笑道。有哪个人肯花这个工夫?
“傻人有傻福。”飞离看着桌上的琴道。
“出城之前,我们先去同爹爹拜别。”明天就是她第一次出城,她要向爹爹报告。
“织罗他们也该去向师父说一声,谁晓得他们这一去什么时候会回来。”飞离有点不放心让那两个师弟独自出远门,两个惹祸精出城,到时能不能完整回来见师父还是个问题。
“我倒忘了还有他们两个。”一径想着自己的事,却忘了被她刻意赶出城的两个堂主。
“对了,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隐城有镇城之物?”他到现在还是想不通隐城会有她说的镇城之物。
“那是我临时想的。”她眉飞色舞地笑道。这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罢了。
“秋水,你要织罗和韩渥出城是别有目的?”飞离机灵地问道。她为什么偏要他们两个人去找,派人去不就好了?
“他们也到年纪了,是该出城去。”秋水打着哑谜看他。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镇城之物?”原来她说的镇城之物是用来诓织罗他们的。
“没有。隐城有我和你们四位堂主把持,哪需要什么镇城之物。”之前他们还不是将隐城主持得安安泰泰,在所有风波平静之后,又怎会需要那种东西?
“那你叫他们去找什么?”飞离了然于心地问,会要织罗他们这么盲目地去找,八成是她又在使计了。
“天机不可说。”秋水对他眨眨眼!相信不久后,她就会看到两个男人倒立绕城的奇观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