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孽种(二)
彦刀跪在地上,将脸贴在李昂的小腹上,闭上眼,安静地感受著来自一条新生命的心跳声。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多了许多温柔安和的东西,不再是以前狐媚凶狠的样子,有一种柔和的爱的光辉。
作为生父,他获得了伯爵赠予的特权──允许他与李昂寸步不离,甚至同居。
他的嘴角挂著笑,怎麽都隐不住。
没有人,永远都没人会明白他此刻的感受。在他六岁那年,就开始发誓,一定要有属於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然後他要做一个好爸爸,把孩子抚养长大,耐心回答他每一个“为什麽”,也愿意在每个假日带著他去山中海里冒险,不打他不骂他,温柔的对待他。
然而,就在他十八岁那年,他已经做好做父亲的一切准备时,却被医生告知,哦,亲爱的伊武彦刀先生,您的精子没有存活率。
医生说那句话时,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冰冷的听诊器一般。
这件事,给他带来的伤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属於自己的家而已。”彦刀轻声说,他笑起来时,总有种小男孩的味道,令人难以把从前那个心狠手辣的侩子手联系到一起,他的头发和睫毛都软软的,像卡通片里的维尼小熊。
李昂看著彦刀。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如果你敢谋杀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彦刀又说,以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完後,站起来,披上了外套,预备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里?”李昂问。
“去告诉那些鬼东西,让他们明白,你是谁的女人。”彦刀转身,声音透出了微妙的寒气。
李昂顿了顿,指指自己四肢上的铁链,问:“马上就要发布第三场游戏规则了,你把我锁住,我怎麽动身?”
“没必要。”彦刀看著他,笑的无比灿烂,“你是我的东西,你所有的,我来负责。”
就好像森林里的雄兽,有了配偶,就会立刻与周围所有对配偶和孩子有威胁的生物进行搏斗,将它们打败,告诉它们,这是自己的领地,这是它的配偶和孩子。谁敢侵犯它们,它一定会用利牙将他们撕烂。
彦刀走了,带著他的利爪利牙去搏斗了。为了他的家。
李昂却觉得一切荒唐到可笑的地步。
这男人,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个侩子手?
他平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身体不能动,彦刀怕他对孩子不利,给他的四肢捆上了坚固的铁链。
他闭上眼,安静的睡著,好像死去一般。
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像疯了一般,沈默的将自己的身体狠狠的往墙壁上撞去,一下又一下,肉体与墙壁凶狠碰撞,发出沈闷的砰砰声。撞著撞著,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眼皮开始发红,肚子也开始剧痛,疼的他浑身发抖。
他抽了一口气,发现声音太小了,又改为用头去撞。虽然力度收到不至於撞破脑袋,但是额头还是很快就磕破了,鲜红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墙壁。
碰,碰,碰。
碰,碰,碰。
撞击声好像回荡的枪声。
男人用尽气力,似乎是想将自己毁灭一般。他的眼睛和脸颊全部红通通的肿胀著,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吼叫,仿佛一生的无法甘愿就此得以宣泄。又仿佛有一双手轻轻的抽调他身体里紧绷著的细线,持续而轻盈的,一根又一根,直到今天,一根都不再剩下。
这麽多侮辱叠加,再叠加,足够使他的精神一点点的衰退,完全不能自控,最後走投无路,毫无生还的机会。
李昂又突然平静了下来。躺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著气。
这是公元20XX年的冬天,十一月末,世界就像末日一般,黑的仿佛没有第二天的太阳。
有人推开了门。
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的衣角在黑暗中蹁跹,像只蝴蝶,轻盈落在床边。
又有一双手抚向了他的脸,轻柔地擦干他的眼泪。
微光中,他看见那人温和洁净的脸容,黑眼睛里落著银河的碎片。
那人说:“你呼唤我来,是为了什麽。”
李昂的神志非常非常清晰,即便面前的人和那人很像,甚至流著相近的血缘,但是他知道,此非彼。
小宙不是可以救赎自己的谨言,不是他最爱的小甲壳虫先生,不会在他快哭了时,以两指竖在头顶,又蹦又跳,还唱歌:
哦哦,我是小甲壳虫,我是昂昂的小甲壳虫,我要用自己的甲壳为你铸造一道城墙,让你永远无法再心伤。哦哦,我是你的小甲壳虫,我要让你在我的甲壳里,永远快乐。
哦哦,我的小甲壳虫先生。
李昂抖著手指,说:“我不能生下他。”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
小宙取来毛巾,替他擦干净额头上的伤,在床边坐下,平静地问:“你不爱他吗?他是你的孩子。”
“当圣母玛利亚还是个处女时,她怀上了主耶稣。污垢的处女,你觉得她是真的爱这个孩子吗?”
小宙沈默了片刻,摸摸他的脸:“这是你第二次求我。”
“你会帮我的。”
“这麽肯定?”
“你不会喜欢自己弟弟最爱的人,怀著别人的种。你不会。”李昂恶狠狠的重复了一遍,“你不会!”
他如此笃定的样子,令小宙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却没了轻蔑。
“很好,我喜欢你的自信。”他说,“你想要我怎麽帮?”
“我要杀死肚子里的怪物。我要伊武彦刀死!”李昂咬牙切齿的答。
一个阴谋还未结束,又一个阴谋生起。
反正,这世界上的人,比的不是谁干净,而是谁更脏。
杀了十个人,你就是连环杀人犯,杀了一千人,你就是战神。
小宙临走前,只丢给了他一把刀。
“真有胆量的话,就自己把肚子切碎吧。”
第四十二章:孽种(三)
最後,李昂并没有切碎自己的肚子,不是不敢,而是当他把刀对准自己的小腹时,小宙却又出手阻止了他。
一包药丢在他的面前。
“这东西叫“虎桀”,我们老祖宗的东西,外敷可治筋骨伤,内服可让你的目的达成。”
“多久?”
“三小时。”
小宙把门拉开,走了出去,“好好忍著吧。”
不能让彦刀看出自己流了产,又不能求助於山庄的医生,只能用这个办法。
李昂毫不犹豫的吞下了那包药。
药末入口,微微腥甜。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著末日到来。
约莫过了十分锺左右,小腹开始阵痛起来。
二十分锺左右,阵痛更甚,冷汗涔涔。
一小时左右,腹中如有刀绞,疼的他想大声尖叫,大声嚎哭。
两小时左右,下体开始不断有血流出。
李昂知道,那些血是他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
他已经痛到麻木,骨头都是冰冷冰冷的,身体就像被人抽筋剥骨般,床上胡乱的打著滚。脸上,身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般,湿淋淋的。黑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衬的一张脸更加惨白无色。
听说小产的痛和生产是一样痛的,那麽,母亲当年生自己时,也是这麽的痛吗?
李昂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这里,他的孩子,尚未见面的孽种,正在慢慢死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麽,只觉得眼角灼热,十分想流泪。
他把身体弓起来,削瘦的背脊弓成了弯月状。
下体的血浸染了雪白的床单。
身体在抽搐,由剧烈抽搐到轻微抽搐,再到最後的,无声的死寂。
戴维坐在门口,脚边堆满了烟头。
他亲耳听见里面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发出呜咽的哭声,闭上眼,也难以想象里面的人在受著怎样的苦难。
如果可以,他想马上冲进去,抱著他,吻著他的脸,吻掉他所有的眼泪。而不是呆坐在这里,忍受著无尽的煎熬。
只因为,他知道那人绝对不愿被看见那种难堪。
等到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时,他这才把门推开,轻轻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扑入戴维眼帘的,是一张染血的床单,和一个筋疲力竭的男人。
戴维走过去,沈默的替他换过衣服,换掉床单,端来热水替他擦净身体。手滑到小腹处时,他略了过去,没有碰触。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存在,不能碰触的禁地。
戴维坐下来,俯下身轻声叫他的名字:“李昂,你听得到吗?”
李昂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很久没有人这样温存明确的叫过他的名字,戴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李昂疲倦地转回眼神,望著灯影下的男人。披著睡衣苍白憔悴的戴维,脸容无限倦怠,仿佛一夜间就老了十岁。
“你已经没事了。”戴维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想要说出的话,最终哽咽在喉。
李昂虚弱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时候,他竟然想问一句,“戴维,你的伤,好些了吗?”
彦刀优雅的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地上,躺著十几个男人。
男人们浑身是伤,一副被惨殴过後的模样。
“都记住了吗?”他问。
“记住了记住了!”男人们忙点头,极度的害怕。
彦刀又问:“记住了什麽?”
“记住了!李昂是你的!我们不会碰他!求您别打了!饶了我们吧!我们绝对不会碰他的!”
彦刀眯起细长眼:“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违背了我的话……”
後果,无法想象。
在山庄里,住著两位恶魔。
除去最大的恶魔伯爵,剩下的,就是这个变态日本人了。
虽然这里还有比他更强的人存在,但其他几位都不具有攻击力,或者说,只要不去惹怒他们,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但是彦刀不一样,他的骨子里流著狼血,是属於杀人不需要理由,只看天气和心情的那种超级大变态。
男人们为了保命,自然不肯为了色欲而冒险。
彦刀满意而归。
在回房间的走廊里,他被小宙强制性拖到1楼大厅,下了整整四小时的象棋。
小宙行事也不是常人能判定的,彦刀虽有满腹疑虑,却也不排除这神经病是真的棋兴大发。
四小时後,彦刀输。
“好啦好啦,不下了。我要回去看老婆孩子。”彦刀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小宙眼皮不抬,毁掉棋盘:“这麽晚才想起来老婆孩子,要死的早就死了。”
彦刀平静地看著他,说:“谁敢动我老婆孩子,我让他死。”
“如果我动呢?”小宙夹起一颗棋子,放在指尖把玩,眼波流转。
彦刀笑著说:“也一样。”
老婆孩子没有事,回到房间後,彦刀看见的,是躺在床上安静沈睡著的李昂。他松了口气,走近,弯下腰,借著外面的月光,用手摸了摸老婆的脸。脸很冷,而且脸色也不好,白的异常。
大概是被怀孕的事打击到了吧,他想。
睡梦中的男人感觉到碰触,眉头皱了起来。
彦刀便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抚著抚著,万心大起,又去戳戳他的鼻尖,戳戳他嫩嫩的脸蛋,玩的不亦乐乎。
男人被弄得很不舒服,发出呜呜咽咽的反抗声,好像一只被主人调戏的小动物。
“这麽可爱。要是平时也都这麽可爱就好了。”彦刀咂咂嘴,虽然还想玩下去,可是又怕把男人吵醒,不得不把手收了回来。想了想,又把腰弯的更低,将脸贴在李昂的小腹上,轻轻地磨蹭著。
嘿嘿,这里有他的小宝宝。是他伊武彦刀的小宝宝。
“你好呀,小宝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高兴地对著肚子打招呼,十分幼稚的样子。
肚子当然不会回应他,可是他却像听见了一样,更加高兴的说:“啊呀,你好厉害,居然听见了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咩?”
“我是你爸爸喔。”
“我的名字叫伊武彦刀。你要记住哦,我叫伊武彦刀。”
“不知道你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呢?”
“好啦好啦,不管你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爸爸都会爱你喔。是很爱很爱的那种哦。”
他又吻了吻李昂平坦的小肚子,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最後,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你一定要乖乖的啊,不然你妈妈会很生气的。他一生气就超级可怕,简直就像母老虎。所以呢,你要乖乖的呆在妈妈肚子里,这样你才能见到爸爸喔。”
睡梦中的男人,睫毛忽然轻轻的颤了几下。
第三场游戏,终於还是开始了。
这漫长的三天,发生了太多太多未知的事。
不知道未来,还有什麽在等待他们。
第三场的游戏规则,十分简单而粗暴。
亨利将所有人带到了四楼。
四楼没有房间,只有一排走廊。
走廊里,摆著八个大铁笼子。
两人一组,被关进笼子里。
亨利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药物。每天晚上六点,伯爵会让人按时送来一份晚餐。这份晚餐只够一个人的。想得到它,就要凭自己的实力。”
“同样的,想得到药物,你们就必须向伯爵奉献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什麽,由伯爵提出。”
“那麽,祝你们游戏愉快。”
第四十三章:为了生而死(一)
一只铁笼里住两个人,“笼友”是随机选择的。这一次,李昂没有太倒霉,和他住一起的,是无害的LEO。
而比较出人意料的是,彦刀和戴维住在了一起。这两人冤家路窄,味道德行一样臭,住在一个笼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把整座楼掀翻。
小宙和ALEX则分别与其他人住著。
小宙在选择笼友时,还出现了一个比较搞笑的小插曲,他那位笼友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一听见和小宙住一起,立马就晕了过去。醒来後,拼命挠墙,大喊:我不要和这个冰块住一起啊!放了我吧!放了我啊!我不要和他住一起啊!呜呜呜。
小宙看著他:“继续。”
大叔嘴巴一扁,泪眼朦胧:“呜呜呜。”
小宙皱皱眉头:“不许哭。”
大叔抽噎道:“可是老子就是很想哭啊!你让老子不哭老子就能不哭了嘛!老子就是很想哭!呜呜呜呜。”
最後,大叔的哭声在小宙一个耳光中结束了,乖乖蹲墙角画圈圈了。
LEO笑著对李昂说:“总感觉那位大人物遇到对手了啊。”
笼子里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张简陋的床铺,和一个由布帘子遮住的抽水马桶。地也是最粗糙的水泥地,连双拖鞋都没有。
要在这里生活两星期,没有浴室,没有食物和水资源,简直比坐牢还差劲。
尽管大多数人都对这样的环境很不满,但碍於山庄的残酷,也只能默默忍受著。
一切安排好後,亨利就离去了,四楼的走廊里只吊著盏小荧灯,光线昏暗。
李昂刚流过产,身体极度虚弱,本应该好好调理才对,现在被拉到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笼子里只有一张小床,只能容纳下一个成年人。LEO见李昂脸色不好,便好心的将床让给了他,怕他冷,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李昂有些过意不去,问他晚上睡哪儿。
LEO笑著说,我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就行了。等你好点了,咱俩再轮流著吧。
李昂不再拒绝。他实在太累了,必须靠睡眠来补充体力。睡前,对面传来彦刀的声音:“喂,那小子,把床让给我老婆!不然我一定会干掉你哦,一定会的哦!”说著,还很幼稚的扬扬拳头,示威。
住在隔壁笼子里的ALEX立刻回应:“你试试看。”
彦刀说:“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把你干掉。”
ALEX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你试试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隔著铁笼吵了起来。大半夜的,吵的人都不能入睡,不过也没人敢吭声,只有小宙笼子里的大叔可怜兮兮的小声问:“能不吵了吗?”
“滚!”二人异口同声。
大叔怕怕的又缩了回去,继续画圈圈。画了几个,抬头看看床上的小宙大人正在闭目养神,很舒服的样子,不禁更心酸。
呜呜,老子也想睡床啊!可是……可是老子哪敢跟冰山抢床啊!
李昂闭上眼前,朝对面看了一眼。戴维坐在黑暗中,闭著眼睛,眉头紧锁,十分难受的模样。
半夜时,李昂醒过来一次,是LEO在给他盖被子。他看看身上多出来的另一件外套,用眼神好奇的询问。LEO指指对面,小声说:“戴维丢过来的。”
李昂点点头,拽紧外套。
“你再睡会儿吧。”
“那你呢?要不要跟我挤一挤?”
“不用了。”LEO忙摆摆手,“你睡吧,我睡不著,有ALEX陪我聊天呢。”
李昂朝左边看了看,ALEX果然靠在隔壁的笼子边坐著。LEO一走过去,他就把手从笼子缝隙间伸过去,替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别著凉了。”
LEO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还算平静。
因为当晚大家都吃过晚饭,所以还不算饿。可是到了第二天中午,人们就开始感觉到危机了。
肚子饿。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肚子饿还可以对付,可是口渴就实在很难忍受了,尤其李昂,刚受过大伤,身体虚弱的一塌糊涂,半天没有水,喉咙都快冒烟了。
为了节省体力,他尽量不开口说话。LEO也很难受,他的肾很不好,口干的比常人还要快。更不能忍受。ALEX便把自己的手划破,让他喝自己的血。
LEO当然不肯喝,眼睛红了。ALEX却说:“你不喝,它也已经流了出来,别浪费。”
“我不能。ALEX,我不能。”LEO痛苦的掩著脸。
ALEX摸摸他的头,把手指放到了他的唇边,“一点点血而已,没事的。我保证就这一次,快点,别让它白流了。”
LEO也只能含著眼泪吮吸了他的血。
李昂在一旁看著,忽然就很想哭。
没有食物,其他都很不淡定,尤其是彦刀,从早晨开始,他就焦虑的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到了下午,更是跳起脚来了。
他也很饿,但是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饥饿而跳脚。他是为了李昂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他甚至不能像ALEX那样,哪怕离的近点儿,也可以用自己的血让他老婆和孩子暂时解解渴。
“叫人过来!FUCK!亨利,你这个婊子养的!你他吗给老子滚过来!”彦刀拍著笼子的门,大骂,“我老婆怀著孕!你他妈不能让他饿肚子!”
“哦,FUCK!FUCK!FUCK!!!!”
根本没人理他,他只能不停的痛骂,像一头失控的狼。骂一会,就对著李昂喊道:“喂,老婆,你饿不饿?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一忍!忍一忍啊!”然後继续叫人,继续骂!
李昂翻了个身,根本不去理他。
其他人听见了,也只是偷偷取笑。
到了下午六点,亨利终於过来了,端著一盘食物。
人们唰的就站了起来,目光牢牢的锁在他手中的食物和水上。
“晚上好,各位。今天过得如何?”亨利微笑著问。
大家用言语和激烈的肢体动作回答了他:今天过的真他妈糟糕透了!老子想吃饭!想喝水!
亨利说:“看大家精神饱满的样子,我就安心了。”
“亨利。”笼子里的彦刀叫他,声音因为喊了一整天而沙哑不堪。
亨利回过头来,看著他。只见他面带微笑的,从嘴巴里蹦出两个字:“婊子。”
亨利不怒反笑。
晚餐开始发放。
想得到食物的人,就从笼子里走出来,然後用你们的实力去搏斗,谁站到最後,这份食物就是谁的。
戴维看了眼盘子里的食物,火腿三明治,牛排,蔬果沙拉,一杯牛奶,一杯纯净水,还有一根香烟。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吗?”他问。
“请说。”
“明天的晚餐,可以换成中国菜吗?炖点儿鸡汤,别太腻。再来一些燕窝与人参红枣汤。哦,还来点儿蔬菜什麽的。”
亨利微笑著说:“当然可以。但是分量不会太多,只够一个人的。”
戴维点点头,又回到属於自己的角落里靠著,好像没有去争夺晚餐的意思。
不是他不抢,而是他知道,彦刀会去抢,而且彦刀会把那份食物让给李昂。
这也正是李昂的狠毒之处,流了产,却不让对方知道,利用对方对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眷恋,避开所有的攻击。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现在的伊武彦刀,是愿意拼掉性命去保护他们母子的。真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对方知道那孩子早就不在了,会是什麽反应。
戴维好笑的扯了扯嘴角,笑完後,却又觉得无尽的空虚。
最先出来抢夺食物的人,不出意外的是彦刀。
大家一看见他,就不敢出去了。肚子饿很难受,可是吃了就得丧命,那他们宁愿饿著。因为游戏的法则就是,食物搏斗中,可以任意杀死对方。
彦刀端著食物,询问众人:“还有想吃的吗?”
他的脸上虽然挂著笑,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大家都把身子缩回笼子里,不吭声。
“再问一遍,还有要的吗?”
大家把头垂的更低,听著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猛咽口水。
彦刀很满意的点点头:“那好,这吃的,就归我了。”说完,端著食物就要去找李昂。
突然,一根手杖横在了他面前。
彦刀一看他,面色一沈,抓紧了餐盘:“别想抢走它。”
第四十四章:为了生而死(二)
小宙并没有抢夺食物的意思,他只是取了一杯水。
一杯水而已。
一杯水不算什麽,在这里却是无比稀有之物。
彦刀最终没有和小宙进行打斗。
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和小宙打,自己绝对没有胜算的几率,一旦他死了,就没人给李昂夺取食物,没人照顾他的孩子。在这场游戏里,他必须保存实力,懂得进退。
但是,小宙走了,ALEX又紧跟著出现。
ALEX的出现同样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LEO。
“你也想要得到它?”
ALEX压了压警帽,无声承认。
“你觉得你有实力吗?”
“我有。”
没有也得有,ALEX绝对不可能看著LEO活生生渴死。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只要李昂有食物,和他住一起的LEO就绝对不会饿死。
二人很快就打了起来。
彦刀擅长空手道,很快占了上风。但身为警官的ALEX也并不弱,迅速又扳回了局面。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一时难分输赢。短短几分锺,两人身上就全都是伤,却好像不知痛似地,继续搏命。
LEO担心不已,趴在笼子边哀求两人快住手。彦刀看见了他,计上心头,趁ALEX分神之际,迅速移到笼子边,一把扼住了LEO的咽喉。
与此同时,ALEX随身携带的警棍也没收住手,猛地击到了他的腰上。
彦刀闷哼一声,硬是忍下了这剧痛,抬起头来恶狠狠道:“要食物还是要他,自己选。”
ALEX脸色沈的不能再沈:“你敢!”
彦刀说:“我敢!”手的力度加重几分,LEO便开始窒息。
死穴一旦被抓住,这场搏斗ALEX必输无疑。
事实上,ALEX也的确输了。
这次的晚餐,归於彦刀。
小宙取走了一杯水,餐盘里只剩下了一杯牛奶。到明天六点,还有二十四个小时,一杯牛奶绝对不能提供一个人的所需。彦刀看看笼子里李昂干裂的唇,咬咬牙,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他向亨利要来一只一次性水杯,然後来到牢笼前,将食物递了进去。
“过来,老婆。”他对笼子里安静坐著的李昂招招手。
李昂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著他。
他的脸色有些白,额上都是汗,表情却是十分的满足,两只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像月牙。
“过来呀。”彦刀有些迫不及待的,唤他过来。
李昂沈默了片刻,终是站了起来,在众人不知是嫉妒还是嘲讽的视线中,走了过去。
二人隔著一道牢笼,望著彼此。
许久。
彦刀将食物往他手里一推:“吃。”
李昂便毫不客气的接过来,看了看食物,低声问:“那你呢?”
彦刀一愣,随即笑的无比灿烂:“我不饿。你吃。”
李昂点点头,席地而坐,在众人的视线中,很平静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看见他吃饭,彦刀就像比自己吃了还开心,他也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望著李昂吃,
“多吃点。”他指指水果沙拉,“蔬果也要多吃,营养均衡,对身体好。”
李昂便听话的吃了一点。
可能是被这麽多人看著,他有些不习惯,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彦刀察觉到了,立刻凶巴巴的朝大家吼道:“看什麽看!没吃过饭啊!都把眼睛闭上。”
不给吃,连看都不给看!呜呜呜,什麽人啊!
大家在心里不满的叫唤著,却又惧怕他的淫威,还是咽著口水把眼睛闭上了。
一份晚餐,李昂只吃了半块三明治,喝了半杯牛奶,几口蔬果沙拉。牛排动都没动。彦刀说吃不下就先留著,等饿了再吃。我餐盘里还有一支香烟,李昂想了想,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彦刀看见了,不满的说:“你现在不能抽烟,对孩子不好。”
“我不抽。让给LEO吧,他让给了我床睡。”李昂看看LEO,LEO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脸色还没从刚才差点被掐死的青白中恢复过来,尴尬的对著彦刀点点头,“是的、我、我抽烟。”
彦刀眯著眼盯了他几秒。LEO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把脸别过去,去和ALEX说话。
“那好吧。”彦刀扶著腰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小声说,“你好好睡一觉吧。有事叫我。”
“嗯。”
“慢著。”
彦刀叫住他,从餐盘里取出刚才跟亨利要的一次性水杯,然後又用餐刀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条口子。
李昂微微皱眉,也只是微微而已,站在那里,眼睁睁看著彦刀将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滴到水杯里,看著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不去做任何阻止。
水杯并不大,很快就蓄了大半杯鲜血。赤红色的、微微粘稠的血液,映衬著透明的杯子,像珍藏多年的葡萄美酒。
彦刀的脸已经白的像张纸,费劲的摁住手腕上的伤,把杯子递到他手中:
“拿去。牛奶喝完了,实在口渴的话,就拿这个先解解渴。虽然我知道这难喝了一点。”
李昂突然觉得手中的杯子有千斤重。
“为什麽?”他问。
“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这样。如果没有这孩子,你是不是就是另一番模样?”
彦刀转过身,没有看他,片刻後,很不耐烦的叫道:“废话!你说呢!”
没有正面的回答,男人快速回到了自己的笼子里,背影有些匆忙。
彦刀回到笼子後,看见李昂又回去休息了,这才放了心,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他小心翼翼的掀开T恤,发现腰部有一道很重的淤紫。手指轻轻一碰就疼得他直抽气。
该死的德国军狗,这一棍子打的还真够重的,他妈的!
手腕上的伤因为割的不是动脉,所以没什麽大碍,扯了根布条包扎起来就可以了。
彦刀有些疲倦的躺了下来,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
还有十三天,要挺住才行。
角落里,戴维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
第二晚,人们过的并不平静。被饥渴折磨的他们,躺在笼子里发出绝望的呻吟。有的人实在忍受不了,开始互相打斗,吸别人的血来解渴。到了第三天一早,四楼已是血腥一片。
LEO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半夜里,李昂把他叫过来,分了自己的食物和半杯牛奶。LEO看著另一个杯子里的血,小声说:“你会喝那玩意儿?”
李昂摇摇头,他不会。
LEO问,为什麽。
李昂说,太脏。
第三天,还是彦刀抢夺了食物。
人们忍了下来。
但是,到了第四天,大家不行了,都到了极致。
第四天傍晚,当亨利把食物端进来时,所有人都疯了。
而同时,小宙、ALEX,还有戴维,也到了极致,包括彦刀自己在内,是必须补充食物的时候了。
第四十四章:为了生而死(三)
都到了必须补充食物的时候,但是,食物却还是只有一人的份。
人可以一周不吃饭,却不可以超过一周没有水。
小宙这两天都在戴维夺食时,只取走了一杯水。而戴维的情况则更糟了,ALEX还有LEO偷偷给他留了几口水和食物,但是戴维,他只有一根烟而已。
大家都是人,体力有限,再不补充食物,估计就离死亡不远了。可是他和小宙却依然没有抢夺食物的意思。只有ALEX在蠢蠢欲动。
ALEX的想法和彦刀类似,不能死,死了就没人去保护爱人。
亨利进来时,就看见一群被饥饿逼迫到绝境的男人们像饿狼一般,扑在笼子边缘,面色灰败,以一双双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食物,粗鲁,毫不避讳的欲望。
地上全是血,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前一晚发生了怎样丑陋的事情。
亨利微微笑了。
这世上最丑陋的其实不是死亡,而是人心。
他把食物放在走廊中央。
餐盘里,有一大碗香味浓郁的鸽子汤,清炒莲藕,一份猪血鱼片粥,香菇糯米饭,山药枸杞炖排骨,一杯鲜橙汁,一杯温水,再加一份饭后甜品红豆羹。
真是一顿丰富的中式晚餐。
彦刀发现,这些食物大多都具有补血的功效。
菜谱是戴维提出来的,彦刀像蛇一样的警觉,问:“为什么都要弄补血的?我老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戴维咬着已经烧尽的烟嘴,嫌恶的说:“别一口一个老婆,是谁的老婆还说不定呢。”
“我呸!他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他就是我老婆。”
“嘿。”戴维讽刺的扯扯嘴角,没力气再和他斗嘴下去。但是最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挺像样的理由——因为李昂在之前被他干到了差点大出血,所以得好好补补。
彦刀听了,脸上的表情半阴不阳:“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嘛。”
“我爱他。”
所以我不会和你争食物。
爱。
爱是他们之间唯一相同的东西,因为这玩意儿,所以让他们决定暂时回避彼此的仇恨。反正是谁抢夺食物都一样,最后都是给李昂的。只是今晚的趋势看起来,似乎要大杀一场了。
“真是太不优雅了。”彦刀抱怨道,可是不优雅,他也做了干了好几次了。
“优雅?你吗?”戴维很严肃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你全身上下只写了五个字。”
“是什么?”彦刀眯起了眼睛。
戴维答得蹦儿脆:“我是一只鸭!”
拥有鸭子的气质,鸭子的相貌,最适合做鸭子的彦刀先生,却在这场游戏里,担当了食人鲨的角色。
亨利将食物放下后,就退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反锁后,用遥控器打开了笼子上的电子锁。
想要食物,就自己去抢。
八只锁一齐打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大约静了有一分钟左右吧,第一个人走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饥肠辘辘的男人们像饿疯了的野狗,迅猛地扑向他们的食物,这时候就算那儿藏了一颗炸弹,他们也会奋不顾身的扑去。
只是,还没碰到食物,就被踹飞了出去。
彦刀护着食物,大开杀戒。
这些原本并不难对付的人,却因为被饥饿的恐惧冲昏了头脑,每个人都爆发出了生命力最疯狂的一面。
没有武器,只能徒手搏斗,渐渐的,他开始觉得吃力。身上到处都是伤。尤其这时,ALEX也掺和了进来。
ALEX的体力也不太好,但比起彦刀几天水米未进,他总算还吃了一点,所以在状态上来说,他要好得多。
这场搏斗,他开始占了上风。
小宙躺在笼子里,闭目养神,并不理会。偶尔,他会起来喝一口水。每当他喝水时,旁边的大叔就会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他,肚子不停的叫,还眼馋的舔着唇。小宙被他看得不耐烦,便将水杯给了他。
“拿去吧。”
大叔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在开自己玩笑,根本不敢去接。小宙便耐着性子说:“你不是渴了么?”
是很渴,但是,给老子十个胆子也不敢接你的东西啊!大叔很委屈的对手指:“你不会在水里下药想毒死老子吧?”
小宙额角微抽,冷冷道:“滚过来,喝了它。”
态度这么强硬,这下大叔更加肯定这水里有毒药了,死活都不去接水杯。
小宙来山庄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人,给他水他都不喝,又没本事去抢,还满脑子的被害妄想症。小宙怒了,站起来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非常强势的掰开他的嘴,硬逼着他喝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大叔被呛的眼泪汪汪,不算英俊的脸因为害怕和愤怒而涨的通红,四只爪子在地上乱蹬,好容易把半杯水全部喝下,立刻瘫倒在地上,咳嗽的一塌糊涂。
几分钟后,大叔用一双兔子眼狠狠的瞪向大恶人。
小宙万年冰山表情:“生气?”
是!老子当然怒!妈的你是属变态的吗!有你这么喂水的嘛~虽然这口水的确缓解了他的所需。咳咳咳。
“不、不生气!”大叔立刻很没出息的把摇的像拨浪鼓。
小宙看他一眼,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外头已经打翻了天,走廊里鲜血成河。
大叔缩在角落里,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小宙,这人不也是好几天没吃饭了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饿的样子,难道……他不是人?
最后,大叔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很不怕死的问:“喂,你不饿吗?”
小宙闭着眼睛,不说话。
大叔也习惯了他的冰山性格,想了想,又说:“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哎~”摸摸瘪瘪的小肚子,真的好饿啊呜呜呜,可是他又不敢出去抢,外面那两头疯子简直像恶狗一样,那么多人都被打趴下了,自己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够混啊。
“话说回来,这两人还真是大情圣啊!啧啧,自己都饿成那样了,还把饭给那人吃。”大叔自言自语,万般羡慕的看向斜对面的李昂。那个李昂美人正坐在笼子里,冷冷的观望着一切,好像事不关己。
唔,真悠闲啊。他也好想有个人为他抢饭啊!
身边的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连那个疯狗彦刀都怕他,如果他出手的话,自己今晚就有饭吃了……
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大叔实在是忍不了了,决定抛弃尊严(虽然他压根儿就没过那玩意儿),去求他的笼友。
“喂。”他用手指戳了戳笼友的背脊。
小宙转过身来,看着他。乌漆漆的眸子异常深邃,看的大叔脸一红,心跳就慢了半拍,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
“说。”
“老、老子想吃饭!”大叔涨红了脸,吼了出来。
“……”
“你那么本事,你去帮我弄点吃的来好不好?”大叔可怜兮兮的哀求。
小宙果断拒绝:“不要。”
“为毛啊!”大叔都要哭了,他妈的他真的很饿啊!再没吃的他就要吃人了!
小宙没有回答他,朝笼子笼子外望去。
那里的搏斗已经结束了。
最后的结果,非常的幽默——饭菜都洒了。
彦刀不知何时被人捅了两刀,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小腹处不停的有血涌出。而ALEX,赢了是赢了,却最终没有得到任何食物。
地上全是汤汤水水,狼籍一片。没死的人,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以舌头舔着早已脏掉的食物。那姿态,简直与畜生无异。
彦刀的眼睛都红了,艰难的在地上爬着,大吼:“滚!都滚开!不许吃我老婆的饭!滚!都滚!”
没有任何风度的,像一个疯子。真正的疯子。
饿疯了的人才不肯听他的话,拼命的舔着地上的垃圾。
彦刀趴在地上,死死地护住一小块还没有被弄脏的饭团。这时,有一双脚停在他面前,然后狠狠的踩在他的手上。
彦刀抬头,看见的,是戴维那双熟悉的蓝眼睛,正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真可怜。”戴维朝他吐了口烟圈,温柔地说,“你在折磨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么一天?”
第四十五章:为了生而死(四)
戴维说:彦刀,你有本事,有头脑,甚至有才华。可是你现在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
彦刀恶狠狠地瞪著他,千万分的不甘心。
他并不是傻瓜,戴维从游戏开始时就没有动静,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人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等著自己耗尽精力再斩杀自己的机会。谈不上卑鄙,这是山庄里的生存手段。而自己,也是心甘情愿上的钩。不为别的,就为了李昂和他的孩子。
彦刀又抬头,朝李昂那边望过去,脸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也不是什麽情圣,更不是刚恋爱的愣头青,自然知道李昂不爱自己,所以不抱著任何幻想。
戴维的手已经伸向了他的咽喉。
戴维的眼睛通红通红。手因为压抑而痛苦的颤抖,仿佛想用尽全力,将其分身碎骨。
“在你侮辱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他也是人!你那麽侮辱他,你以为就是你几碗饭就能抵消的罪吗!”
“你他妈的你还想让他给你生孩子?你的脑袋呢?你的脸呢!你把他的人格置於何地!”
彦刀也失控了,立刻尖刻的反击著:“那你呢?你以为你的罪就比我少吗?你没有强奸过他吗?我告诉你,你,和我一样!”
他的话正中戴维死穴。
“闭嘴!我和你不同!”
“不同?”彦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告诉我,是哪里不同?是没有强奸过他还是没有插过他的身体吗?没有吗!戴维先生!”
戴维急怒起来,整个人像头被惹毛的狮子,毫不留情的就扼紧了五指,恨之入骨的力量。
早就筋疲力竭的彦刀,面对他的攻击根本没还手的力量。不出片刻,就开始呼吸困难。
“戴维,住手。”身後的笼子里突然传来的男声让戴维瞬间清醒。
手指渐渐松开猎物,戴维顿了顿,平静了一下失控的状态,才回过头来,声音有些不稳:“你要救他?”
“是。他毕竟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李昂走出笼子,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白的像张纸。戴维发现,他又瘦了许多,身体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来到二人跟前,死死盯著彦刀的脸,语声极其平静:“我不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彦刀眼睛倏地一亮,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一般:“你、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我……生、生下那孩子?”
“是的。”李昂抚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带任何感情的,“我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後若是有自己的小孩,我一定会全力去呵护他。所以,这孩子我不会拿掉。而你,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未来的伴侣,你现在必须活下去。”
因为李昂的那句话,戴维松开了手,认了输。
後来,戴维常常会想,如果当时自己阻止了李昂,是不是结局就不会那样?这种看似报复泄恨的行为,从另一层上来看,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往更深渊的地方推下呢?
彦刀小腹被捅了两刀,但是他活了下来,因为李昂为他求了药。
伯爵说,如果想要得到药物,就得答应伯爵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
“和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做一遍。”
亨利的话一说完,就被戴维打了个半死。
“滚!你要是再敢侮辱他的话,老子保证立刻送掉你的狗命!”
亨利擦擦嘴角的血渍,依然保持著从容的微笑:“这是规矩。不做的话,就没有药物和治疗。”
多麽荒唐的规矩,十足的伯爵作风。
李昂看看趴在地下疯狂舔食的男人们,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态度引起了戴维的恐惧。
“如果你敢做的话,我绝对会第一个就杀了你。”
和地上的这些家夥做爱,那和畜交没什麽两样。那麽,他处心积虑的报复,又是为了什麽?
“够了。”小宙突然站了出来,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让你们伯爵立刻停止这见鬼的游戏。”
亨利恭敬的回绝:“游戏不到最後一刻,是不会停止的。”
“他会的。”小宙将手杖抵在了亨利的咽喉上,“而作为狗的你,只要乖乖摇著尾巴听命就可以了。”
最後,小宙离开了四楼,去见莱恩伯爵了。除了他,还有戴维也一同前去了。
当晚,他俩都没回来。彦刀则被送进了救护室。
第五天傍晚,亨利送来了两份晚餐,一份是给李昂的,另一份是给小宙的笼友大叔的。
大叔接到食物显然很惊愕,不敢相信。亨利说,这是小宙交代的,让他在自己回来之前,必须吃的一粒都不剩。
虽然还是这麽变态,但是被饿到眼发绿的大叔已经没心思去计较了,只要不再饿肚子那就行。
李昂的食物分量很多,但是他没吃多少,分出了一大半给了LEO。LEO又分了些给ALEX。虽然吃不饱,但不至於被饿死。
他们吃饭时,其他人就眼巴巴的看著。
几个人虽然被看著,可是却没有一点分出的意思。这些活下来的男人中,除了大叔,剩的十几个,基本上都强奸过LEO。
而李昂,则被他们侮辱过无数次。
ALEX原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更加不可能大发善心。
笼子里传来哀求声,乞求他们施舍一些食物给他们,可是几人都是一脸的无动於衷。
期间,LEO是有动摇过的,想分出一些食物出去。可是李昂却阻止了他。
“倘若你敢把食物分给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也将得不到任何食物。”
LEO便从此缄默。
到了第六天,小宙和戴维仍旧没回来,李昂的食物和水却是照送。
第七天,终於有人到了极限。
笼子里,发生了活生生的人吃人惨剧。
第四十六章: 为了生而死(五)
被吃掉的,是七号笼子里的一个四十多的男人。据说生前是个外交官,无比嚣张威风,到了山庄後,却因实力薄弱而沦为人下之人。而他的笼友,也同样是个上流社会的人。
当饥饿遇到饥饿,比的不过是谁的心更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外交官输了。
他被他饿到发狂的笼友咬断了咽喉。
笼友大口大口撕咬著他的肉,咀嚼著他的骨,畅饮著他的血。
喀嚓,喀嚓。
骨头被嚼碎时发出的断裂声。
咕咚,咕咚。
鲜血流入喉咙的痛快声。
笼友吃的两眼猩红,双手脸颊全是猩红的血液。他的喉头里不住的发出嘶哑的吼声,活脱脱的野兽畜生。那个被他吞掉的外交官,好像还没完全死去,只要被咬一口,他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LEO看著看著,突然就哭了起来,温暖的眼泪一滴滴打在脸上。
为何这世界总是如此残酷?
ALEX慌忙捂著了他的双眼,在他耳边低声喃喃:“别看,LEO,别看它。”
“为什麽?”LEO哭的很伤心,他开始不明白人活在这世上的意义。难道就只为了填饱肚子吗?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而活,为了活而不在乎沦为畜生去吃人。
只是为了活的话。
那他这样拼命努力的生存下去,又有什麽意义?
三岁的时候,父母都不见了,他在贫民窟里长大,吃的是垃圾,喝的是下水道的污水。与狗抢食,冰天雪天睡在桥洞下,冻得发抖,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去。
没人疼,没人呵护,没人用充满爱的目光看著他成长。
小小的男孩子没有哭也没有叫痛,依然倔强的活下去。靠打工卖垃圾的钱攒学费,拼命的读书,拼命的活下去。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动力。
因为他深信,他会过的越来越好,他会幸福的。
可是现在,他的信念动摇了,被山庄里这残酷的生存法则和赤裸裸的人性欲望击溃的几乎不能站立。
“为什麽我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ALEX将手穿过铁笼的缝隙,摸上他的脸,轻轻擦干的他的眼泪。
ALEX也哭了。
他说:“我相信,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和你见上一面。LEO,你也是。你是为了我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LEO哭的更加不可自遏,语不成声。
四楼的食人行动更加疯狂。
所谓禁忌,因“禁”而“忌”,只要有一人打开了那个“禁”,禁忌就不再是禁忌。
撒旦之门开启。
六号笼,八号笼,四号笼……纷纷效仿起来。因为笼子是被锁住的,所以只能攻击自己的室友。
大叔看的心惊肉跳,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把晚饭刚吃下食物全部吐的精光。
围观的,食人的,已全部进入癫狂状态,唯有李昂,依然保持著令人可怕的清醒。只是身体一直滚烫著,烫的不可思议,好像有一条沾著火焰的鞭子在抽打著他的灵魂。
并不是没有怜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怜悯,该如何去……
谁能够将他从这灵魂的鞭笞中解救出来?
天蒙蒙亮时,戴维一个人回来了。他没有看过道两边的丑陋景象,径直走到李昂的笼子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它,走进它,大步来到李昂面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李昂突然觉得,自己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拥抱。
他的眼睛微微湿润了。
然後他粗暴的吻了戴维,眼泪滴了下来,温暖地流进嘴唇里。
他听到了楼道外呼啸的风声。
有些东西才开始,有些东西,已经结束了。
譬如这场只有开头,却因为小宙和戴维的介入而中止的荒唐游戏。譬如,李昂荒芜的内心,有一朵小小的花破土而生了。
这场游戏里,一共死了五个人。
一个是被彦刀杀死的。
其余四个,是被同胞活生生吞掉的。
亨利来清理的时候,他们的肉体就只剩下了白骨架,孤单单的躺在角落里,扭曲破碎,死不瞑目。
没有死饥饿中,却死在了人可怕的欲望里。
多麽肮脏的人生。
活著,多麽的恶心。
而那些食人的人,也得到了报应──全部疯了。
他们被仆人带领著,离开这座死亡的走廊,步入大教堂,接受忏悔与洗礼。
黎明时分。
肃穆的大教堂,大门像一个巨人的宽阔肩膀,宽容的迎接著所有信徒的到来。教堂的顶端有一群白鸽扑棱棱的飞过,偶有几只停在十字架上,单纯的看著这些来教堂祷告的人。它们并不懂得信仰,心里一定正在奇怪这些人为何如此虔诚的聚集在这里。
神父敲响了锺声。
李昂抬起头望著天空。他觉得,或许明天,这些鸽子就会变成了信徒。
忏悔,洗礼,祷告。
神父说:我以父之名,宽恕你的罪。
食人的人就好像得到了救赎般,眼里流出得救的泪水。
戴维告诉李昂,他和小宙见到了伯爵。而且,小宙和伯爵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一般,因为游戏的中止,就是小宙提出来的。而且,伯爵答应了。
“你曾经说,小宙还有一个弟弟。”
李昂眼皮微跳:“你什麽意思?”
“他死了是吗?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他死了。”
李昂回想起那年夏天,台风来了的夜晚,谨言当著他的面,被一枚子弹射穿了太阳穴,鲜血流满了一整个地下室。
那副场景,成了他後来几年里每夜都做的噩梦。每次梦中惊醒,脸上都是泪水。直到与戴维碰见,他的噩梦终於停止。
“你什麽意思?”李昂极敏感地嗅出了戴维话中的涵义。
戴维灭掉了烟,沈默许久,才说:“没有,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李昂突然有些心惊肉跳。
第四场游戏时间还没有定下来。山庄暂时陷入了死寂中,这死寂,也只仅限於白天而已,到了晚上,欲望山庄就像一座精神病院。
嚎哭的,发疯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祷告的,尖叫的……
这些人已经快要疯了。
就算神父说,主宽恕你了,可是他们的灵魂却还是无法停止煎熬。
LEO变了,变得精神恍惚,时常半夜里在各大走廊里游荡,大多数时候,他都躲在ALEX的房间里疯狂的做爱。好像只有疯狂的性爱,才能让他忘掉笼子里那场赤裸裸的人性考验。
ALEX变了,变得更加压抑与暴躁,这些情绪堵在胸口,无处宣泄,最後化成了性欲。他与LEO没日没夜的交欢,做累了就睡觉,饿了就起来吃一些东西,然後继续做。听著LEO快乐的呻吟,他才觉得自己是活著的。
李昂变了,变得有些神经质,脾气也很古怪,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窗户边发呆,有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则会突然流出眼泪,还有时候,他会突然发起火来,失控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堪,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的粉碎。最後扑在戴维的怀里,彻底崩塌。
戴维变了。变得更加沈默。不再吊儿郎当的笑,也不再与李昂开玩笑。大多数时间,他都是靠在角落里吸著香烟,眉头紧锁,眼神黯淡。有时候,会突然扑到李昂身上,脱掉他的衣服,疯狂的吻著他,从头到脚一遍遍的吻著,膜拜著,甚至想进入他。但是最後都控制了下来,因为他还没有忘记,李昂刚流过产,刚弄死了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
唯有彦刀没有变,依然是一副好父亲好丈夫的面孔。
有一次,彦刀跑到李昂的房间里,抱著他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李昂很乖很乖的摇摇头:“我不会。”
游戏结束後的第七天,突然就迎来了第四场游戏。
第四十七章:曹比诺的鼻子(一)
游戏开始的前一晚,小宙突然出现了。他消失了许久,自从和戴维一起去见了伯爵後,就没有回来过。但是和他住一起的希伯来人倒是被人关照又关照,甚至安排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宙的房间,无人敢去骚扰。
有人问亨利到底是怎麽回事。亨利说,感情也是原罪的一种。
小宙深夜来造访时,李昂刚把前来骚扰的彦刀赶走,独自坐在盛满冷水的浴缸里,一边喝酒一边发著呆。
已经是冬天了。
玻璃窗上结满了冰晶,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小宙靠在门边,看著男人的皮肤因寒冷而变成惨白色,就像一朵被抽干了水分和活力的花。
很久之前,小宙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弟弟刚去伦敦不久,作为哥哥的他不放心,追随去了英国。弟弟见到他很开心的说,“哥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弟弟的眉眼都是喜悦,如此饱满,只有得到爱情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小宙不动声色,跟著他前往李家庄园的地下室。弟弟没有让他进去,因为那个人非常的胆小,很怕见到生人。於是小宙就躲在门外偷偷看了一眼。
那年的李昂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纤细,脆弱,脸上的笑容像是易碎的水晶。
只一眼,小宙便知,总有一天,弟弟会为了这人丢掉性命。果不其然,几年後,英国就传来了弟弟的死讯──据说是被一枪射穿了太阳穴,死的时候脸上还挂著笑,似乎是在极度的幸福中死去的。
小宙并不是完全绝情的人,只是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应当付出在什麽地方,不应该付出在什麽。这一点,他比弟弟要高明得多。
“不想冻死的话,就起来。”
多麽难得,冰山也会关心人。
李昂迅速地抬头,镇定地说:“你以为我不想死吗?”他冷笑,“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死去。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弟弟留的什麽FUCKING遗言,我他妈的早把自己干掉了。”
“但是你没有。”
“是,我没有。那麽,你来做什麽?是来干掉我还是干我?”男人突然从水里站起来,浑身赤裸的身体白的刺眼,走过的大理石地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水渍。
他走到小宙的跟前,与之距离不过两厘米,可闻彼此呼吸。
“你长的和他真像。”他把湿漉漉的手伸到小宙脸上,缓慢的抚摸著,从眉骨到鼻梁,到嘴唇……颇有些深情的味道。
小宙别开脸,推开了他的手:“你已经不爱他了。”
“谁?”李昂一愣,“不爱谁?”
“我弟弟。”
谨言?
他已不爱谨言了?
李昂脸上的表情突然像雪崩一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我不爱他?”
“现在的你,爱的是戴维。”
李昂好像听到什麽好笑的事,顿时笑得不可自遏,眼泪都流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说我爱戴维?哈哈哈哈哈,我爱戴维?”
“李昂。如果你的心是匹诺曹的鼻子,那麽你的心脏一定早就冲破了你的身体了。”那长度,可以延伸到月球上。
李昂被他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宙说:“人可以骗所有的人,却骗不过自己。”说完,他便走了。
这个男人,一向寡言少语,一次性说这麽多话,已是十分难得。
他与李昂不过萍水相逢,在最初的时刻,有过最亲密的性关系──没有更多的含义,只是简单的肉体需要。可能会有那麽一些仇恨,但那都不是最主要的。
小宙不属於这个世界。
从一开始,他就属於人上人,具有统治者的气度,绝不会安於这坐山庄任人鱼肉。没人知道为什麽他可以让伯爵停手,似乎就算是体内埋入了炸弹,也不能让他恐惧。
眉目沈静的男人,在离别前,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
“送你一句忠告,永远别相信身边的人,包括你自己。”
第二天,游戏颁布时,小宙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希伯来大叔。
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人们开始纷纷猜测,小宙死了,或者小宙和希伯来人逃走了。又或者,是被伯爵囚禁了起来。
人群开始躁动。
李昂突然想起来,昨晚小宙临别前的那一夜,是在告别。
小宙是离开了这座山庄。虽然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方式离开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离开,与伯爵脱不了干系。
“在想什麽?”戴维见他神色恍惚的样子,担心的问。
李昂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在想,接下来又会是什麽……在等著我们。”
戴维沈默。
亨利颁布新游戏规则之前,李昂突然被彦刀拖进了卫生间里。
一进去,他就闷声不吭的开始扒李昂的衣服。
李昂被吓得脸色顿变,忙伸手去阻拦:“你、你又要干什麽!”
彦刀扯掉他的裤带,把手探入他两腿间,粗鲁地摸了把那私处的柔软,嘴里直叫唤:“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背著老公我偷吃!”
“什麽偷吃!!!”
“你现在是我的人,你应该守好妇道!你懂不懂!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不许你再跟乞丐眉来眼去!不许!不许!”
李昂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一种天雷劈顶的感觉。
第四十八章:曹比诺的鼻子(二)
最後,彦刀什麽都没有做,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李昂还怀著他的孩子。
偶尔,彦刀看著他的肚子,心里会产生一种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男人,却可以孕育生命。而且还是自己的小孩。这是不是上帝在他悲惨的一生中,赠送的唯一一件珍贵的礼物?
唯一的一件,所以必须去好好珍惜,哪怕是拼上性命。
他已迫不及待的等著小生命的出世了。
但是,他的小孩,绝不能出生在这个地方。
从前的彦刀并不在乎自己在什麽样的环境里生活,反正在哪都一样,活著就是为了迎接苦难。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两个必须去负责的人。他需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为他们寻得一方安宁。
就好像被救了一般。
“我想带你出去。”
李昂愣了一下,嘲笑道:“出去?你以为那麽容易?”上次就是因为他和戴维要逃走,最後落得了那样的下场。说不心有余悸那是假的。
彦刀替他系好衣服,一粒一粒系好纽扣:“我和戴维不同。他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
“那麽,你要怎麽做呢?”
“你总会知道的。快了。”
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彦刀便牵著他的手出去了,再不出去,戴维大概就要把门拆了。
上午八点,亨利开始颁布新游戏规则。
新游戏的规则出乎人的意料──居然是请他们看电影。
“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张电影票。”
“目前山庄里还剩下9个人。”
“9部电影,分九天观赏。”
“大家可以抽签决定观看的顺序。”
仆人端来抽签筒。
ALEX取到了一号票。
LEO是5号。
戴维7号。
彦刀为3号。
李昂抽到了最後一位。取票时,亨利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叫他莫名心悸。
观赏日从第二天开始。
虽说这新游戏看起来没什麽特别的地方,但越是平凡就越是引起人的不安。按照莱恩的作风,绝对不只是观赏一部电影这麽简单。
李昂开始不安,总觉得这次他会死去。
他开始交替著做梦。有时候会梦见许许多多模糊的人影,梦里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出是极其熟悉的人。还梦见自己的鼻子突然疯狂伸长,怎麽也控制不住。
醒过来时,就看见戴维的脸近在咫尺,一双蓝眼睛在黑暗中泛著温柔的海浪。
“做梦了?”戴维用手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
李昂嗯了一声,将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房间里有暖气,但一个人睡总觉得过於寒冷。
戴维把他揽紧。
很不容易,彦刀今晚没来骚扰他们。
戴维的忍让并不是惧怕,而是因为李昂──要想让敌人更痛,要打击的不是肉体,而是心灵。心灵上的痛才是真正的痛,无法痊愈。
“做什麽梦了?流了这麽多汗。”
“不记得了。”李昂低声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最近,他的精神是越来越差了,时常觉得疲倦,心力交瘁。好像整个人透支过度。
戴维的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著,就像梦中的母亲哄著宝宝入睡,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不是担心明天?”戴维问。
“嗯。有点。”
“别怕,有我。”
“嗯。”李昂突然抬起头来,看著的眼睛,“戴维,我们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不会。”戴维默默的亲吻著他的脸,“不会的,宝贝,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保证。”
这样的保证,虽然知道并不一定会实现,但李昂听了,还是觉得很高兴。
也许小宙说的没有错,他是有点儿爱上戴维了,从这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拧掉亨利的头颅开始。
这便是李昂的致命弱点了──只要有人对他好一点,他就无法控制的心软。
四周非常的安静,二人挤在一张床上,偶尔接吻,偶尔交谈。窗帘外的月光那麽洁白,大片大片的,落在戴维的脸上,於是,能看见他眼尾的细小皱纹,眉心因忧愁而拧成一个“川”字,浅浅的印记,还有下巴上的沟壑,左脸颊边有一条两厘米长的小伤疤,浅浅的褐色凹陷下去。李昂伸出手指轻轻地滑过它,月光也跟著动起来,温柔地像要抚平伤口。
戴维附在他耳边,小声地告诉他,那是他小时候和男孩子们打架时留下来的印章。戴维又说,都会好的,心里的伤也和这个一样,都是纪念的徽章。当生活给你颁发一枚印章时,就代表你比原来更不了起,你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李昂叹了口气,指著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那我这里有好多颗徽章了。
戴维摸了摸他的头说,所以你是了不起的李昂。你很勇敢。
李昂无声的笑了一下,眼角竟是有些湿润。戴维亲了亲他的脸,说,“来,和我说说你的事。你的父母,你的人生。在遇见我之前,是怎麽过来的。你小时候是什麽样儿,爱玩什麽游戏。你喜欢吃什麽,谈过几次恋爱,去过什麽地方……统统都告诉我吧。”
李昂脸色有些黯然:“戴维,我没有。”
“?”戴维愣了一下,“什麽没有?”
“我没有那些。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从小就生活在地下室里,14岁的时候,我遇见了谨言。15岁的时候,我的父母死於一场大火。我的人生就只有……这些了。”
说完这些话,他突然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第四十九章:匹诺曹的鼻子(三)
後来,两个人又说了很多话。李昂谈起他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告诉戴维,自己的出生是不受欢迎的,因为身体的畸形,父母一直以他为耻,将他关在地下室内从不让他见人。
这个儿子是他们光鲜一生的耻辱,会令他们在上流社会遭受讥笑与蔑视。
“但是这不对啊。如果他们不能为我的缺陷负责,当初又为何生下我?我可以拒绝吗?这样的人生对我来说简直就像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硬塞了一把刀还说成是赏赐给你的。我可以拒绝吗?戴维,如果每个人在出生之前都会被上帝问一句,嗨小天使,你愿意来到这世界吗?我一定会立刻回答,我不愿意。如果知道世界是这样的,我宁愿在没出生前就一刀扎死自己。”
那段童年岁月,是他不敢回首的,连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每天都是期望,期望完了失望,失望完了再期望,就这样重复著,实在很痛苦。
直到後来,谨言来了。
“谨言他是照顾我的仆人,遇见我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每天都来地下室陪我讲话,告诉我许多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事。他说,我是为了遇见他才出生的。就像那天ALEX对LEO说的一样,我的出生是为了他,不是一个错误。”
“你爱他吗?”戴维抚著他的发,温柔的问。
“是的,很爱很爱他。”从来没人教他什麽叫爱,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爱著谨言,爱到有种快要死亡的绝望感。
戴维搂著他,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这样子的我,你肯定会好奇,啊,既然生命这样可恶,又为何拼了命的活下去呢?”他自问自答著,“因为谨言。他让我活著,我就得活著。这是我给他的诺言。”
十五岁生日那天,谨言说要带他离开了,永永远远地离开那间黑暗的地下室,要带他去大海边,去世界上所有自由的地方。可是出发前的那晚,谨言却突然被枪杀了。
“他死的时候,还在和我说著要去海边捕鱼的玩笑。他捕鱼,我去卖。虽然钱不多,但也够我们活。我说如果鱼卖不掉怎麽办,他说,那就吃掉。煮鱼汤,或者晚上在海边架一堆篝火,烤鱼喝酒。那真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了。”然後子弹就来了,毫无预兆的,就这样打穿了他的太阳穴。再然後,李昂的世界就是鲜红一片了。
谨言死的时候,脸上还保持著幸福的笑容。嘴角弧度是上扬的,或许在他死亡的那一刻,还沈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说到这里,李昂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肩膀也有些颤抖。戴维不动声色的拍拍他的背,安抚著他:“是谁杀了他呢?”
“不知道。”
“嗯?”
“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後来我派了很多人去调查,但都没有结果。”就好像那枚子弹是从上帝手中发射出来的一样。
谨言是中国人,李昂曾经问过他,为什麽会来伦敦,他说来伦敦起先是为了读书,後来因为违反校纪而被学校开了,就拖朋友替他找了份工作,这份工作就是给地下室的李昂送饭。
“如果我知道他以後会死,我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遇见他。”李昂的眼睛开始湿润,但最终没有流出眼泪来。
戴维感觉既心酸又有些嫉妒,“真羡慕他。”
“嗯?”李昂迷惑,“羡慕什麽?”
“羡慕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更羡慕他能那麽早就遇见了你。”戴维亲著他的额头,喃喃,“如果我也能那麽早就遇见你该多好。”那他们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山庄里接受著绝望的煎熬。
李昂惨淡的笑了一下:“可是,这世界哪有那麽多如果呢?”
戴维的眼神是深切的悲痛,搂著他的手臂收的更紧。
“那你父母呢?他们是怎麽……”
“火灾。父亲喝多了,在书房吸烟,一不小心就烧著了。呵呵。”李昂告诉戴维,对於父母的死,他毫不心痛,因为从来没有感情,所以得知他们死亡的消息後,能够无动於衷。
李昂不晓得,这份麻木,到底是他的失败,还是父母的失败。
李昂不再说下去,喉头如刺在哽。人生从是充满诸多不如意,这些年来,他一直谨慎行事,严於律己,就怕一步错,步步错。可惜最後还是错了一步,错在心软上。
戴维的蓝眼睛在黑夜里闪著粼粼的蓝光,李昂觉得他的眼睛就像大海──谨言口中那自由又神秘的大海,好像能够宽容一切。
戴维後来问他,李昂,你为什麽会爱上我呢。瞧,我又不如小宙英俊,不如彦刀勇敢,不如ALEX的深情,我有什麽资格令你爱上我?
李昂说,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好像爱的理由根本就不充分,在这山庄里,戴维为他做的根本不够多。可是他还是爱上了。
尽管知道如果想活的更好,对感情的欲望就不能靠近。是的,不能靠近,可是他已经抵达。──每次看见戴维的眼睛时,他都有种不得不爱的错觉。必须去爱他,就好像这份感情来源於他的本能。
天很快就亮了。
受刑的时间已到。
望著窗外白惨惨的日光,李昂想,如果太阳可以永远不升起来,那就好了。
戴维细心的察觉到他的惧意,从房间到观赏厅,一路走来,始终与他十指紧扣,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把自己的勇气传递给他。
观赏厅里,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惴惴不安的望来望去,很害怕等一会又会遭受什麽恐怖的袭击。而作为今天的观赏主角ALEX,倒是很平静,姿态坦然。
LEO却不同了,他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焦虑,感觉快要哭了一般。
人一旦陷入了感情中,就会变得异常软弱,这规则,所有人都逃不过。
四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一起。
戴维问ALEX:“怎麽样?害怕吗?”
“怕什麽?”ALEX摇摇头,“我可以扛过去的。就像你为了李昂,我也可以为了LEO扛下去。”
戴维拍拍他的肩,一个无言的祝福。
厅内的灯暗了下来,幕布拉开,电影开场了。
属於ALEX的影片,名叫《小警察》。
第五十章:曹比诺的鼻子(四)
演出开始了。
这是一场没有演员的演出──一场提线木偶戏。
红色夕阳似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古怪的音乐声中。木偶出场了。
是一只穿著米奇妙衬衫的小木偶。
他是个小男孩儿。
他的名叫约翰,伦敦人,今年七岁。
他没有家,五岁时父母被歹徒枪杀,他就被一个警察叔叔收养了。
小小的约翰是这个警察叔叔最珍贵的宝贝。
旁白解说:对於约翰来说,警察就像他的信仰一般。
一身戎装,刚正不阿,将自己从歹徒和父母血泊中解救出来的叔叔,简直就是卡通片里正义超人的化身。
约翰非常的崇拜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像叔叔一样,拿著枪支做国家的清道夫。
有一次,叔叔问他,宝贝,你长大後要想做什麽?
约翰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想当警察。
叔叔一愣,问:为什麽想当警察?
约翰说:因为我和想和叔叔一样。我也想为父母报仇。
约翰的父母都是科学家,人都非常的和气,不曾结过什麽仇家。可突然有一天,他们就被枪杀了。而且犯人竟一直查不出来。
为了这个梦想,约翰发奋读书,从来不睡懒觉,每天都努力锻炼身体,朝梦想奋进。
舞台上的大木偶没说话,只是摸摸小木偶的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木偶露出天真的表情,不明白为何叔叔会突然这样忧愁。
岁月更换。
一眨眼,小木偶也变成了大木偶。
他读大学了。
他毕业了。
他工作了。
他穿上了警服,佩戴上了枪支,站在太阳下的英姿飒爽,简直就是年时叔叔的翻版。而这时,叔叔已经荣升为警察局局长了。他对约翰亲如父子,倾尽心血去栽培他,教他许多工作上的经验,教他做人的原则,告诉他做为一名警察,工作时必须将法律与私情分开,要正直,要无情。
从某种层次上来说,叔叔是他精神上的领袖,如果没有他,自己一定早就腐烂在仇恨里。
约翰从职後接的第一个案子是项恶性杀人案。一名贵族强暴了一个晚归的妓女。妓女怀恨在心,将之谋杀。最後,妓女被捕,判处死刑。
审判当日,法官要求妓女当著所有人忏悔。
妓女反问众人,她说:我有什麽错要去忏悔呢?他强暴了我,我杀了他,这不是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正常反应吗?难道只因为我是个贫贱的妓女,杀死了一个贵族,就应该要忏悔吗?不不,我不会忏悔。我没有错。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忏悔过,直到被拖至刑场,枪毙。
妓女闭上眼的那一刻,眼角终有一颗眼泪滑落,约翰知道,那是不甘心的泪水,对这个社会的不甘心,对法律的不甘心,对自己──这场案件的负责人的不甘心,以及怨恨。
约翰开始动摇,开始质疑法律的意义。
法律的根本不就是为了保护人民吗?但为何现在看起来,却失去了它应有的职责?
这时候,叔叔来找他了,两人喝了很多酒,餐桌上,叔叔说:“约翰,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个非常可怜的人,我们暂且把他称呼为A。A被B逼的家破人亡,最後走投无路,枪杀了B家所有的人。遇到这种案子,你该怎麽做呢?我的小约翰。”叔叔这样问他。
约翰说:“尽管A很值得同情,但是他杀了人,杀了人就是犯了法。我还是会应公守法将他逮捕。”
“很好。这就是作为一名警察的指责。那麽,小约翰,你告诉我,你在忧愁什麽呢?”
“叔叔,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不明白法律的意义。法律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所有的弱者吗?为何又成了屠杀人民的武器?这不对啊。它根本就没有保护到弱者啊,叔叔。我不明白。那个妓女,她真的有错吗?”约翰几乎要哭了。长这麽大,第一次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没有错。她没有错。”
“那为何……”
“因为这就是法律。这世界需要一些残酷的法则来维持平衡。”叔叔突然叹了口气,“约翰,小时候我问你长大後想当什麽,你说要当警察。那时候我就开始忧愁,并不想你来到警察的世界的。因为这个圈子实在太冷酷了,没有爱。”
警察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是最无情的职业。他们在办案过程中,不能动任何私情,一旦动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就立刻丧失一名警官的资格。
不管犯人有多不幸,他们最终还是要举起枪支。
因为这就是法律。
法律从来都是无情的。
“我想要你快乐的长大,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的宿命,约翰。”
约翰沈默。
叔叔继续说下去:“但是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警察了,那麽,你就必须做一名合格的警官。你必须收起自己的同情心。只有这样,你才能这世界带来更多的东西。”
那晚上,叔叔对约翰所说的话,字字都印在他的脑海里,直到很多年後,他都没有忘记过。
可是……
旁白说,可是他却没有想过结局会是那麽的不堪。
镜头一转,又是三年。
小木偶已变成了大木偶,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官。
台下的ALEX突然攥紧了双手,肩膀轻微的抽动著。LEO担心的看著他,“怎麽了?”
ALEX不肯说话,低著头,甚至都不敢朝台上看一眼。他很想叫停,不要再演下去了,但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台上的戏剧在继续。
木偶约翰在24岁时,接到了上头发下来的秘案──调查一家违法走私军火的大集团。这件案子非常的棘手,通过资料来看,他们做事非常的谨慎,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活跃在英国乃至世界各地。最为棘手的是,他们似乎总能准确无误的预测到警方的行动,导致警方每次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展开猎捕,就消失了敌人的踪影。
非常明显的,是出了内奸。
而约翰要负责的,正是配合同事找出奸细,对敌人进行猎捕。
这场行动属於A级案件,警方不允许对任何透露,所以约翰也很负责的谁都没说,哪怕是最亲爱的叔叔。
叔叔看他最近很忙,偶尔也会关心的问,最近是不是在做什麽大案子,人都瘦了不少。约翰笑著摇头,没有,只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而已。
他不能说,叔叔也很体谅的没再问下去。
案子查了大半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那内奸做事实在太过谨慎,经验老道,根本无从下手。
约翰烦躁不堪,上头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夜夜失眠,心力交瘁。
有一天夜里,他突然从梦里醒来,觉得肚子饿,於是穿上衣服去街口的便利店买吃的。路过叔叔的房门口时,发现里面没有人。
这麽晚了,叔叔去哪儿了?
夜晚的伦敦的大街非常的暗,深夜雾气浓重,潮湿阴冷。
约翰从便利店走出来,一边啃著汉堡一边往家走。走到十字路口时,突然发现远远对面马路上,出现一道极熟悉的身影。
那是约翰看了二十多年,追随了二十多年的背影──叔叔。
叔叔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走著,步履非常的匆忙,似有什麽急事。
这种时间,叔叔是要去哪里?
约翰看著他快要消失的背影,心里突然闪过一抹极浓烈的不安。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能跟上去,可是身为警察的指责,又令他不得不迈开了脚步。
他跟踪了叔叔。
叔叔在前头走著,很快的,拐进了一条长长的黑巷子里。
黑漆漆的巷口,像一只猛兽的嘴巴。约翰站在巷口有片刻的迟疑,仿佛这样冲进去的话,他就再也回不来。
约翰最终还是进去了。
他躲在了一只巨大的垃圾桶後面,心跳急骤加速,快要冲破胸膛,那麽痛,那麽痛。
叔叔就在离垃圾桶不远的路灯下站著,和他站一起的,还有个中年男人。
那人问:BOSS,最近可以行动吗?
叔叔说:不可。最近警方查的太严,不可擅自行动。叫他们最近都减少活动,别轻举妄动。
“是。”
“还有,那批军火,你们尽快把它处理掉。”
“是。”
“该灭口的就灭口,做的干净些。”
“是。”
“就这样吧。最近没事的话,就别联系我。警方查的太严。”
“我明白了,BOSS。”
那人转身欲走,忽地,整个人朝前一倾,左腿膝盖中了一枪。
二人立刻回头,却见约翰不知何时跳了出来,手持枪支,脸白如纸,喃喃质问:
“为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是你?”
叔叔看见是他,起先是有点惊愕,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也从身上摸出了手枪,以闪电之速崩了手下的脑袋。
叔叔吹了吹枪口。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为什麽?”约翰的大脑轰隆隆的,全身发冷,拿著手枪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叔叔说:“为了活的更好。”
约翰不理解他的话,眼神里露出极度的茫然。
叔叔笑了一下,就好像从前一样,温柔有耐性的给小木偶解答所有的“为什麽”。“小约翰,告诉我,当警察一年可以拿到多少钱?”
警察的薪水并不高,拼了命的,一年不过几万英镑。
“5万英镑。”
“那麽,你知道我走私一批货可以拿多少钱?”叔叔伸出了五个手指头,“500万欧元。”
约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就为了钱?”
“是。”叔叔倒是坦白的很爽快,“不为了钱是为了什麽?”
“就为了钱?为了钱!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国家,出卖你的良心?!”
“国家?良心?值多少钱?小约翰。我为了国家拼命,国家给了我什麽?”无数次的负伤,无数次的不公平,无数次的未能为力。
“你教过我,做人要正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你为什麽又要这样!”约翰已经哭得不像话,信仰的崩塌,就像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一直追随著的光,到头来,却是最最黑暗的东西。
叔叔讥讽的笑了:“你知道我是怎样升职的吗?”
“?”
“几年前,有一对年轻的科学家,他们为了阻止国家搞生化武器,而遭受到了国家的阻击。当时负责那案子的人就是我,我的上司对我说,如果我把这案子了了,就让我升职。”
“所以,你做了?”约翰的声音已经颤得不行。
“是的。”叔叔点点头,“为什麽不做呢?我在警察局里打拼了那麽多年,还只是个冲在最前线的小警官。但是,那件案子,就使我连跳四级。这是别人做多少年都做不来的?只需要动动手,掩盖一下真相而已。这就是欲望。”作为一个平庸之辈的最简单的欲望。想往上攀爬,想拥有更大的权利,想有更多的财富。那麽,良心值几毛钱呢?
小小的警察,在警局里,日复一日的做著没命的事,没有背景没有後台,就凭自己一双手,根本无法升职。无法升职,一身才华也就无法施展。
就算偶尔破了大案子,到最後,流血的是自己,受赏的却是上司。
“那为什麽你又要收养那对科学家的孩子?”
“啊,大概是兴趣吧。”叔叔满不在乎的摊摊手,“没想到那孩子长大後,却做了警察。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叔叔。”约翰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说,“其实很久之前,我想叫你一声父亲的。因为这些年来,你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的存在。养育我,教导我,甚至告诉我许多做人的道理。”
叔叔看著他的手枪:“既然这样,你就把手枪放下,当做什麽事都没发生过。这样才能报答我对你的恩情。”
“不可能。”约翰拒绝。
叔叔皱了皱眉:“别死心眼,小约翰。倘若你这次放过我,我会考虑为你升职。”
“不可能。”
叔叔的眉头蹙的更紧:“据我所知,你现在的上司既没用脾气又坏,还警察骂你。”
“那又怎样?”
“难道你能够忍受年复一年看著那些平庸之辈爬到你头上去,既不怨恨也无挫折感吗?”
约翰哭了出来,在他哭出声的那一刻,枪响了
“我能。作为一名警察,要为自己的天职而活!”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天职而活。他必须要叔叔接受审判。
砰!
枪响了,打飞了叔叔手中的枪。
砰!
又一枪,打中了叔叔的心脏。
不远处,警笛响起。方才在垃圾桶後面报的警,已经赶来了。
警察抬走了叔叔的尸体,清理了现场,做了笔录。
幕布渐渐的落下了。
影片接近尾声。
小木偶跪在地上,头颅,四肢支零破碎。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已经全部天翻地覆。
旁白说:一直追逐的光明,到头来却是一道黑暗的深渊。黑暗消失前对追随者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其实我一直是黑暗的。
那为什麽会产生是光明的错觉呢?
因为黑暗原本也是光,只是被欲望熏染成了黑色。
黑暗还说: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世界的错。是他们将我熏染成了黑色。
这时候,李昂突然发现,台下的ALEX,脸上不知何时已被落寞的泪水爬满,泣不成声。
第五十一章:匹诺曹的鼻子(五)
很多事情,你或许以为已经没事了,像一把带血的折扇,小心折叠起来,放在暗处,结果到最後展开来,依旧是一把带血的折扇。
所以,观完了影片的ALEX突然就崩溃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可触及的秘密。他的秘密就是叔叔的死。
一直被自己视为信仰的叔叔,被自己亲手击毙。这已经不仅仅是击毙一条人命,更是自己亲手摧毁了自己的信仰。
“LEO。我不明白,为什麽他在告诉我那些高尚的道理之後,又非得去干那些事。这不对啊,简直就像自己打自己耳光一样。”ALEX蹲在墙角,情绪极度的失控,“我做错了吗?不!我没有错!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决定!”
LEO紧紧地抱著他,亲吻著他,一遍遍地告诉他,你没有错,ALEX,你是对的。你没有错,上帝会原谅你的。
“这是阴谋!ALEX。别让他们击垮你!”
ALEX大脑轰隆隆的,巨响,脑袋里不停的闪过那些画面,叔叔温柔的笑容,对自己的循循善诱的样子,刚正不阿的样子……期许越大,失望就越大,痛苦也就更加剧烈。
临睡前,LEO给他念了一句《失乐园》里的诗句:“强有力的威力和胜利者的狂暴都不能叫我沮丧或改变初衷;虽然光环消失了,但不移的信念和岸然的骄矜绝不改变。”
别让他们击垮你,ALEX。
同样的话,戴维也对李昂说了,李昂,别让他们击垮你。
李昂不吭声。
从电影结束後,他就一直沈默著,情绪极度地不稳定。
这就是伯爵的阴谋。肉体折磨完了,再从精神上去一层一层的摧毁你。
这到底是什麽见鬼的世界?
彦刀半夜回来,告诉了他。
他一身大汗淋漓,似乎刚从一个不可知的地方逃出来。
他对李昂说:“这里的确是地狱。”
“地狱?”
“是的,地狱。”
彦刀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水,从别人口中他已得知下午发生的事了。ALEX被那一场电影摧毁了,接下来,会是LEO,会是他,会是戴维,最後,是李昂。
他可不允许这些见鬼的事发生。
“小宙曾经和我做的交易是,他让我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去骗另外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哦,我可猜不到。”李昂压下心悸说。
彦刀对他眨眨眼,神色突然变得诡谲,“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英国的女王。
这位大人物,怎麽又会牵扯进来?
李昂怔住。
“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伯爵的口风很紧,我说到第三句就被识破了,然後我被赶出去,只留下了小宙。不过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我居然没有事。”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麽女王陛下会和这荒诞的游戏牵扯到一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进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会是什麽原因?该死的,我从来不认识他们!凭什麽要把我关在这儿!”李昂暴躁的吼道。
“别生气,对宝宝不好。”彦刀忙安抚他,大手温柔地抚摸著他的肚子。李昂觉得一阵恶心,强忍著没去推开他的手。
彦刀没有把话说全,这只狡猾的眼镜蛇,虽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但还不是傻瓜。他知道李昂与戴维有一腿,所以绝对不会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下,把自己的计划泄露出去。
夜晚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属於彦刀的。彦刀以自己是孩子生父为借口,向亨利申请了“陪睡”的专利。戴维为此还大发了一场火,但最後还是被李昂劝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能忍也得忍。
在床上,彦刀还算安分守己,大概是顾及著肚子里的孩子吧,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动手胡乱摸摸而已。但偶尔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毕竟躺在身边的李昂是如此美丽的海尔玛芙罗。
彦刀的手慢慢伸进了李昂的睡裤里,睡裤下面没有内裤,空荡荡的一片。不是李昂不穿,而是彦刀不让穿,理由也是很坑爹的──内裤太紧,怕勒伤了宝宝。
李昂正烦躁不堪,突然觉得双腿间的私处上多了一只手,不禁身体一僵,脸都青了:“你、你干什麽?”
“你说呢?”彦刀贴了过来,轻轻咬住他一只耳垂含在嘴里吮吸,左手则覆盖在他柔软地蜜花上,温柔而色情的抚摸著,“这麽久没搞你了,难道你不想要吗?”
“你──”李昂挣扎著,想要推开他,“放开我!你别这样!”
“嘘!别说话。让我好好摸摸你。”彦刀困住他挣扎的双手举至头顶,另只手则往更深处探去。手法老道的拨开两片湿漉漉的肉唇,指腹在肉唇内部轻扫一遍,然後摸到那颗可爱的小阴蒂,以食指和中指夹起,轻轻一拧──
“啊……”李昂就如被电击中一般。
很久没做爱,他的身体又非常敏感,根本经不起如此挑逗。只觉随著阴蒂被玩弄後,小腹处涌起一阵温热,一股热流就缓缓地流了出来。
“听说怀孕了的人特别敏感……果真如此。”彦刀把手抽出来,修长的手指上已被淫水沾满,脸上露出坏坏的笑来,“就知道你喜欢被我搞。”
“滚!”李昂气的脸通红,也顾不得形象就破口大骂开了,“你是畜生吗?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说著这样大言不惭的谎话,他也只有半秒锺的脸红而已。
所以後来很久很久,有人对他说,李昂,你是个天生的说谎者。
“没事,我会小心点的。不会伤到宝宝。”彦刀非常高兴他在乎宝宝的样子,一高兴,就觉得这次要好好的伺候对方,不让他像以前那样难受。
一边将吻温柔的洒在他的全身,一边用手指继续玩弄著他的花穴。敏感的男人,只是稍微被撩拨几下,就化成了一滩春水,小穴里流出的淫水滑过大腿内侧,流了一裤裆。
“唔唔……嗯……别……啊……别那样……啊!”李昂被弄的不断发出淫叫。阴蒂已被玩弄至充血的地步了,身体内部传来一种既空虚又麻痒的感觉,性欲如此的强烈,渴望被填充完满。
彦刀的手指在湿淋淋的穴口徘徊了好久,玩弄的李昂都快要忍不住让他快插进来时,他这才慢慢的,并起两根手指头,不慌不忙地插了进去。
他做的很小心,但是却把李昂伺候的很舒服。经验老道的他,完全没有了从前施虐者的样子,每一寸律动都拿捏的非常好,知道怎麽做会令李昂更舒服,知道宝贝的花心在哪里,每次都能准确的碰到,带给宝贝一阵阵尖锐的高潮。
不一会,李昂就被他弄到了高潮。
喷射出来的那一刻,李昂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第五十二章:匹诺曹的鼻子(六)
第二场电影的主角,是个在学术界非常有名的教授s君。LEO在牛津读书时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了,对待学术严谨,为人高尚,更难得的是为人一点架子都没有,非常的温文尔雅。学生们都非常喜欢和他交流。
只是LEO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是个异装癖,心理上是个女人。
他喜欢穿女装,裙子,高跟鞋。
S君是一个演员的儿子,父亲风流成性,很早就和母亲离了婚。离婚後总是带著不同的女人回家,这些女人中,也有些成为了自己的继母。可是“继母”们对他的关心却几乎没有。
从小,S君就被单独留在家里,没人与他交谈,没人关爱他。他渴望亲情,却没有人理他,加上他的性格也很害羞,更交不到什麽朋友。
日子就这样寂寞又无聊的过下去,有时候,S君实在太寂寞时,就会把母亲留下来的衣物翻出来,放在床上,抚摸搂抱,想象著母亲就在身边。
进入青春期後,他开始有了性冲动,开始用这些衣物来手淫。
起先他很害怕,後来渐渐地尝到了手淫的快感,便意识到了女人的衣服可以使自己快乐,於是想办法去弄到更多的女性内衣裤,丝袜,裙子……一边欣赏一边自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他15岁。
15岁生日的那天,家里依然没人,父亲和继母都不记得他的生日,S君伤心不已,深觉生命的多余,便独自一人去大街上晃荡。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贫民窟,停在了一户矮小的平房前。
那房子的窗没有关,里面透出丝缕暗黄色的光。
S君看著那灯光,心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盏灯在等自己回家,那该多好?
父亲永远的忙碌,继母永远在舞会上奔波,谁会在家里等著自己?
想著想著,S君几欲落泪。
突然,窗口有一道人影闪过。
是个女人。
是个住在贫民区的中年女人,穿著廉价的红色丝绸睡裙,坐在床上用毛巾擦著自己刚洗完的湿头发。裙子非常的短,只到她的大腿。
她的皮肤非常白,上面还沾著刚沐浴完的水珠。
胸部丰满,随著擦拭的动作一抖一抖,性感迷人。
女人擦完头发後,又去衣橱里拿了件黑色蕾丝的内裤,然後慢吞吞的穿上。
原来她里头竟没有穿内裤。
女人走路的时候,她的裙摆就轻轻的飘荡,像只暧昧的蝴蝶,在引诱著人去掀开它,露出里面更深的秘密。
S君看著看著,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但是他知道,令他产生这些反应的,并不是女人丰满的肉体,而是她身上的衣服。
如果自己也能穿上这些衣服,是不是就会感到快乐?羞耻的念头浮上心头後,潘多拉的盒子就这样打了开来。
从那之後,S君子开始了易装。
最开始,他只是偷继母的衣服,後来,他开始用父亲给的零花钱买自己喜欢所喜欢的。
S君喜欢蕾丝与丝绸,喜欢它们特有的柔美与女性气质。每当他穿上那些质料的衣裙时,他都有一种自己就是女人的感觉。
是女人多快乐。
为什麽自己会是个男人呢?
每次脱下衣服厚,他都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可是短暂的彷徨之後,他又会故技重施,在害怕、兴奋与羞愧的复杂情绪中,再次穿上那些衣服,然後手淫达到高潮。
S君越陷越深,终至不能自拔。
穿著女人的衣服自慰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想要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示给所有人看!证明自己就是个女人!不是男人!
於是,他穿上了女人的衣服,涂上浓妆,开始了夜行旅程。
大家都知道伦敦的某条街上有个漂亮女人,只在半夜出现,穿著红裙子,红高跟,如大丽花般的妖娆,在男人色情的视线中优雅的走过,享受著他们的注目礼。
大家都叫他“红色大丽花”。
如此,S君总算长大了。
白天,他是温文尔雅的教授。到了晚上,脱下男装换上女装,他就是女人,红色大丽花。
夜晚来了。
教授穿上红裙子,红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望著自己的身影顾影自怜。
望著望著,他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为何他不是女人呢?
为什麽呢?
舞台落幕时,只有那只穿著红裙子的大木偶,姿势扭曲的坐在镜子前,安静的流著扭曲的眼泪。
表演结束的当晚,教授疯了。
“他是个深受教条束缚的人。因此公布了他这个秘密,就等於击毁了他的肉体。”戴维说。
第二场电影结束後,就轮到了彦刀。
基本上到这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所谓的电影都是自己的人生纪录片──记录著他们生命中所有不可见人的秘密。伯爵的目的就是为了击垮他们,一层一层的将他们的肉体与灵魂剥离,最後掌控。
大家都陷入了惴惴不安中。但是彦刀他就很没所谓,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依然整天笑嘻嘻地缠著李昂,围著他谈论宝宝与出去後的事。
“我觉得儿子生下来後,一定很像我。是女儿的话,就像你。”他亲著李昂平坦的小腹,温柔地说。
李昂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为什麽呢?”
“因为儿子像我会很帅,女儿像你的话就会很漂亮。”
“……”
“本来就是啊。李昂你很漂亮,漂亮的让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做爱。”
如此露骨的话,还被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让李昂气红了脸,一脚踹开他:“滚。”
“是真的。”彦刀一点也不恼,爬起来又蹭了过来,说,“男人想和你做爱,那是他真的喜欢你。无时不刻的想与你做爱,那更是爱的没办法说了。”
爱?
李昂愣了一下,讥讽道:“那麽,你爱我?”
彦刀微笑不语,只是看著他,那眼神,突然多了几分可以称作温柔的东西,看的李昂心头一慌,忙别开脸,岔开了话题:“明天就轮到你了,你该准备准备,我可不愿意我们的孩子有个疯子老爸。”
“我可一点都不怕呢。”彦刀没所谓的耸耸肩,“我的一生,无非是那些事。说出来不说出来,对我影响都不大。”
“是麽?”
“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但是在说之前,我还有些事想对你说。”
“什麽事?”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从没有露过脸的伯爵,会是谁呢?”
李昂皱起了眉,“你什麽意思?”
“伯爵从未正式现过身,但是他怕小宙,他又处处针对你。他还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弱点。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从游戏一开始,就和我们在一起呢?”彦刀眯起了眼,轻声,再轻声,“会……是谁呢?宝贝。”
第五十二章:匹诺曹的鼻子(七)
第五十四章:匹诺曹的鼻子(八)
阿姨是个女明星,因为一部戏大红大紫,非常有钱,脾气也很好。她将彦刀领回家後,对其照顾有加,视若亲子。那段日子是彦刀过的最好的一段生活,有热饭吃,有新衣服,也有宽敞的房间。
彦刀非常的懂事,小小年纪就已懂得关心人,在阿姨拍戏劳累之时,会贴心的送上一杯热茶,就是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而遭到抛弃。
然而,花无百日红。
阿姨年纪大了,戏路有限,渐渐的,她的通告越来越少,找她拍戏的人也渐渐消失。阿姨不红了,在娱乐圈几近销声匿迹。
享受过光芒的人,是无法接受重新跌回地面的感觉。
阿姨开始酗酒来发泄情绪。每当她喝醉了,她就大哭大闹,有时候还会动手打小彦刀,骂他是霉星,将坏运都带给了自己。
小小的彦刀没有反抗,默默忍受著暴力。
他以为这样沈默下去,就可以不被抛弃了,但是,最後他还是被丢弃了。
那天,阿姨又喝醉了,彦刀替她煮了一碗醒酒汤,喂她喝时不小心将热汤洒到了她身上。阿姨突然就崩溃了,揪住他的头发往死里打,用高跟鞋狠踩他的背脊,胳膊,手臂……一边打一边哭骂: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祸害!你这个霉星!你这个倒霉鬼!去死!去死!
彦刀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张弯弓,将脸埋在双臂里,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最後,阿姨醒了,看到他身上的伤,觉得自己不能再收留他。於是亲自将他送回了孤儿院。
临走前,阿姨说:等我红了,我就来接你。
这是彦刀人生中的第三次抛弃。他没有哭。
阿姨後来居然又红了,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但是她没有回来接彦刀。
十一岁时,又被一对商人夫妇所收养,这对夫妇与彦刀的第一任养父母有著共同之处──不能生育。
十三岁时,他被商人夫妇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富婆。该富婆又肥又丑,有恋童癖,最喜欢用她那只流著厚厚脂肪的肥手去摸彦刀漂亮的小脸,身体,抚摸他幼小的生殖器。
十四岁时,他被富婆压在床上,献出了自己的童贞。以换取更好的生活物资。
十六岁,被富婆玩腻,再次转手给其他富婆,其中不乏年老的性饥渴者。他们非常喜欢这个年纪的彦刀,贫穷的岁月并没有让他枯萎,而是长成了一个眉眼妖娆的美少年,一举一动都颇具诱人风情。
有时候在床上,甚至三四个肥婆一起压著他做。那时候的彦刀就会觉得他好像被一群母猪在往死里拱。
十七岁,查出了性病,被富婆丢在大街上,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梅毒脓包,大片的皮肤都烂掉了,流著脓水,臭气熏天,躺在垃圾堆里,差点丧命。幸亏被一个过路人给救了,病好後,过路人并没有收留他,因为那人是住在贫民窟里的,没有能力抚养他。
十八岁,他靠给人打工,赚得了第一笔钱,他用这笔钱去学了剑道,跆拳道,拳击。在道馆里,伊武彦刀比所有人都勤奋刻骨,训练起来不要命,有一种狠劲。因这股狠劲,他被一个杀手看中了,收做了徒弟。
同时,他也学了人体纹绘,用以保持生资。
这时候,他已经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了,只要一个手指头,就令所有女人拜倒在他的裤子下。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带著一把枪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任养父母家里。他在窗口偷偷的看著他们,看著他们一家的天伦之乐,默默举起了手枪。
生日後的第二天,他找到了当年收养自己的明星阿姨。这位阿姨已经老了,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看来保养的非常好。彦刀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参加一场颁奖典礼。
彦刀化装成晚会上的服务生,将一杯毒饮送到了阿姨面前。
阿姨毫不知情的饮下。
丧命那一刻,她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青年,正对著自己笑。
“是、是你……”
阿姨最终还是没有把他的名字叫出来,她去见了上帝。
生日後的第三天,他带著把匕首堵在了商人夫妇晚归的路上,在他们认出自己後,给了他们一人一刀,将匕首狠狠的插在了他们的脑壳里。
“嘿,就像两颗椰子。”青年笑著说。
生日後的第四天,他带了把斧头劈开了富婆家的门。富婆正压在一个新上手的小男孩身上,摇著硕大的肥屁股上下律动,而身下的小男孩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当她尖叫著达到高潮时,突然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楚,然後,她就看见床上有一个肥胖的女人正坐在小男孩身上,身上全是血,白花花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不停的抽搐。
为何那女人看起来如此熟悉?咦?那不是自己麽?
肥婆又看见有一双脚来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拖著一把大斧头,地上延著一条长长的血痕。
那人是个美男。
美男对她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阿姨,您好,我来送你下地狱。”
肥婆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她尖叫一声,脑袋又被劈成了两半,脑浆迸裂。
小男孩已经吓得浑身抽搐了,他的性器还卡在肥婆的身体里,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著凶手拖著大斧头来到床边。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杀手没有取他的命,而是当著他的面,将肥婆的身体切成了几十块。
杀手临走前,问了小男孩一句话:
“哭有什麽用呢?反抗不好吗?”
生日後的第五天,彦刀带著把猎枪,横扫了所有侮辱过他的富婆。就像一把行走的屠刀。
生日後的第六天,他终於抵达了最後的目标──生父,生母。给予他人生第一场抛弃的人。
父亲是强奸犯,母亲是受害者。受害者生下了孽种,从孽种在繈褓里开始,就想尽办法去谋杀。
特殊的记忆力使孽种记得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他记得全部的事情。记得母亲是如何谋杀的自己──譬如两岁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忽地用力摔在床上。母亲大概是担心犯法,亦或者终究不能忍心弑子,於是便叫他吃足苦头,故意推到小孩子,使他摔跤,又或者故意用开水浇在他腿上,使他尖叫。
彦刀的腿上至今还留有那些烫伤,偶尔被碰触的时候,仍觉剧痛难忍。
妈妈,妈妈。
我们叫妈妈,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因为爱。我叫你妈妈,因为我爱你。
可是你不爱我。
所以,我时常觉得饥渴,饥渴的十分痛苦,全身的骨头都在痛。
彦刀命大,活了下来,却没有逃过被抛弃的命运。
他最终还是被母亲丢在了大雪里。
他记得母亲离去时的背影,那麽的决绝,丝毫不犹豫的。他想叫声妈妈,但是稚嫩的他完全无法发出声来。
彦刀先找到的是强奸母亲的家夥。
这家夥是个肮脏的流氓,从十几岁开始就在社会上打混混了,没读过书,没有修养。只知道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性欲来了就要做爱。
如果没有可做爱的对象呢?
没有钱,找不起妓女。没有好相貌,碰不到豔遇。
那就只有强奸,这是唯一不花钱又可以发泄性欲的途径。
他猎守了母亲,这个可怜又可恨的日本女人,将她拖到草丛里,强奸了,还很拙劣的将精液留在了她体内,留下了他污秽的种。
二十年里,他逍遥法外,完全忘了自己曾经犯过的这场罪。现在的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有了个家,有了一对儿女,生活清贫,每天都为生计奔波争吵,日子过得非常的庸碌劳苦。
或许人活成这样,已经就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了吧。
但是彦刀觉得还不够。
他憎恨这家夥,因为他,自己才会来到这肮脏的世界。所以,他必须要亲手斩杀这份关系。
必须复仇!
他带著屠刀切开了父亲家的门,切断了父亲生下的一对儿女的咽喉,切掉了父亲妻子的头颅。末了,舔干净屠刀上的血,望著父亲的眼睛,微微笑开来:“你好,父亲,我是送你下地狱的。”
父亲完全不记得他,恐惧得瘫软在地上,簌簌发抖:“什、什麽……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彦刀说:“你记得我吗?哦,你不记得。因为你没见过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哦,你不知道。因为当年你把我喷射在一个日本女人的体内时,我还没成形呢。”
男人的脸顿时如骨灰般惨白,素肌微微的抖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你……!”
很显然,他已经回想起来了,记起自己曾经犯过的罪。
“是的。”彦刀坦然的承认,“我是你的儿子。你的杂种。”
这个杂种,今天来就是为了取走你的狗命的!
屠刀落下後,男人的眼睛长久的闭合不上,大大的睁著,死不瞑目的样子。
而彦刀,身体又感觉饥渴起来,那种饥渴由内部渗透到外部,渗透到每一片肌肤,每一颗毛孔,都在叫嚣著“饥渴”,与性欲无关的饥渴。
最後,轮到了他的母亲。
这个把自己丢掉的女人,目前正活在大阪的乡下,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妇。
隔了二十多年再见,他依然能一眼认出来她来。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姿态,烦恼时眉心蹙起的忧愁水雾……
母亲老了,皮肤不再白皙,额头上也起了皱纹。
她却没有认出彦刀来。
她去便利店买菜,回来的途中,装橘子的口袋突然破了,橘子一颗颗从上坡滚到下坡,滚的满地都是金黄色的小圆球。
“别著急,我来帮你。”彦刀对她说。
她以为他只是个好心的过路人,便感激地冲他一笑:“谢谢啊,你可真是个好心的年轻人。”
彦刀见他没有认出自己来,心里既不感欣喜,也不觉得失望。默默的把橘子全部拾起来,放回女人手中。
女人又一次感谢了他。
彦刀摆摆手,笑的十分温和:“您住的远吗?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女人看看手中沈重的菜篮子,掂量了下,很不好意思的答应了:“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彦刀提过她的篮子,与她肩并肩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那天傍晚的夕阳特别美,晚霞铺满了天空,像著了火一般。空中飞舞著红蜻蜓,还有小蜜蜂与蝴蝶。
彦刀就这样默默的和女人走在一起,也不说话,就这样陪著她,静静地走完这一段回家的路。女人倒是很健谈,不停地和彦刀念叨著家里的事,什麽女儿上学不听话啦,什麽丈夫总是赌钱啦……一个人好辛苦啊之类的。彦刀早就知道她在十几年前就结了婚,育有一女。所以并不惊讶,安慰说:“没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是吗?我也总这样想啊,不然真过不下去呢。”女人慈爱的笑了一下,看著身边年轻人漂亮的侧脸,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很亲近,好像很久之前他们就见过面似地。她问,“小夥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彦刀淡定的摇头:“没有。”
“哦,可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呢。好像见过你似地。”女人自言自语的摇摇头,咕哝著。
彦刀又是笑一笑,静静地,露出白惨惨的牙。
一段路,并不长,不过花了十几分锺的时间。
女人打开了家门,为表感谢,热情的邀请彦刀进来坐坐。
彦刀进去了。
女人去给他倒茶,他站在玄关处,不肯入内。
家很整洁,有干净的白桌布,碎花窗帘,木色地板。墙上挂著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幸福美满的样子。
这里不是属於他的家,这是母亲和别人的家。不是他的。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
他不肯进去,就这样赤著脚站在玄关处等候著,感觉身体又“饥渴”起来。
好饿,好渴。
饥渴难耐。
母亲出来後看见他还杵在那儿,不禁愣了一下,“怎麽不进来呢?”
彦刀说:“我怕弄脏您的家。”
“哎呀,脏什麽啊,脏了再扫就是了。我们家女儿经常连鞋子都不脱就跑回家,还不是我替她清扫。”
“您对您的孩子真好。”
“都是父母,父母怎麽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彦刀垂下头,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父母都爱孩子吗?可为什麽世界上会有那麽多父母抛弃孩子的呢?”
女人又愣了一下,她只觉得这年轻人奇怪,却仍没有想起他是谁来,说:“可能是有苦衷的吧。有的是没钱,有的是不得已……各种原因。哎……”说到最後,似乎这些借口连自己都骗不了,只能叹气。
无论什麽借口,都不能成为抛弃孩子的理由。
年轻时,她也曾犯过那样的错误,只是,她至今仍不後悔,尽管惩罚已经来了。
“不管怎样,最後抛弃者都会受到惩罚的吧。呵呵。”女人苦笑著摇摇头,“就像我一样。”
“像您?”
“是啊,都会有惩罚的,不过有些人却是宁愿接受惩罚也不会後悔的。哎,不说这些了,快进来喝杯茶吧。”
彦刀攥了攥口袋里的枪,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玄关口喝下了母亲为他泡的茶。
专门为他泡的、一生中唯一一杯母亲茶。
喝完了,就该动手了。
可是,这时候,母亲却突然剧咳嗽起来,咳了很久很久,连眼泪都咳了出来。彦刀下意识的走过去拍她的後背,却看见她的手心有一滩暗红色的血。
“这是……”他的脸色有些白。
女人从容的笑了笑,淡定的拿来纸巾擦干,说:“肺癌,晚期了。”
“肺癌?”
“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惩罚吧。”
“不对。”彦刀摇摇头,“属於您的惩罚并不是这个。”
“嗯?”女人有些疑惑的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把枪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您的惩罚是这个,母亲。”他冷漠的说。
母亲脸色大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是……”
“我是彦刀,二十年前被你抛弃的儿子。现在,来送你入天堂。”
他没有给母亲任何一句辩解的时间,哪怕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就这样,直接地给了她一枪。
枪响的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心灰意冷,深觉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为什麽他的眼睛会那麽湿?眼泪会流的那麽汹涌?身体又会那麽的“饥渴”,饥渴到了要崩溃的地步呢?
为什麽呢?
伊武彦刀功成身退。
二十一岁,他开始混迹於女人当中,拥有无数女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生下任何子女。
二十二岁,他开始周游世界。
二十三岁,声色犬马。
二十四岁,花天酒地,堕落,再堕落。
二十五岁,来到伦敦,进入山庄。
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被告知要做父亲了。
舞台落幕了。
小木偶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舞台上,抱著一张母亲的照片,静静地流下了一道长泪:
“母亲,我有家了。”
第五十五章:匹诺曹的鼻子(9)
李昂愈发的虚弱,整个人如同被厉鬼吸尽了精气,印堂发黑,面色惨淡。随著日子的临近,他开始陷入从未有过的狂躁中。这种奇怪的情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出现。
彦刀安慰他说:“不就是把过去说出来了麽?有什麽可怕的?你看我不就这样过来了?我没事,你就会没事。”
李昂默默无言。
他不是彦刀,做不到那样的潇洒,更何况他知道彦刀并不是一点都不难受。起码他发现了对方在转身时脸色的黯然。
最近,他的梦又开始混乱起来。梦里经常会出现许多张模糊的脸孔,有时候看起来是不同的脸,有时候却又是同一个人的脸,眼口流血,甚是凄厉。
他还梦见了谨言。
一身鲜血的谨言在梦里对他疾言指责:“你这个淫荡的婊子。我为了你死,你却爱上了别人。无耻!下贱!”
他急急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谨言说完便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朝他的胸膛挖去。
他还来不及躲开,心脏部位就被掏出了一个洞。
谨言捧著他新鲜的心脏,癫狂笑道:“瞧瞧,这上面都是什麽名字?戴维?婊子!”
李昂自梦中惊醒,冷汗披了一身。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掌灯。彦刀今晚也没过来。
那畜生大概……也不好受吧,被那样一次次的丢弃,难怪现在的性格会这样的畸形。
这种对疼痛的需要,应该就是医学上所谓的感觉饥渴症。而病状大多都是心理缺陷引起的,因为被一次次抛弃,所以对爱极度的饥渴,得不到满足便渐渐衍变成了扭曲。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人才会比一般人更看重家的吧?
如果有一天,彦刀知道他的孩子已经没了,他所谓的“家”不过是幻影一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李昂心惊肉跳,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需要力量,需要指引,需要方向,需要拯救,需要戴维。
好像只有戴维,才能让自己暂时远离恐惧。他披上外套,去敲戴维的房门。敲了很久门才开,戴维站在门後,半边脸都隐没在黑暗里。
“有事吗?”戴维问,语气疏离。
李昂一愣,似有些不习惯:“没、没事……”
“没事的话就回房间去吧。这麽晚在外面晃荡不安全。”
“可是……”
“怎麽?睡不著?你不是有彦刀陪著你吗?”戴维讽刺地看著他,毫无疑问的,他的确吃醋了。尽管他知道李昂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叫对方更痛苦,但仍旧无法控制嫉妒之心。他厌恶彦刀每个晚上都霸著自己的恋人,厌恶恋人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甚至有肌肤之亲。
然而,他最厌恶的是自己。
厌恶自己如此软弱,什麽都做不到。
李昂低下头,削瘦的肩微微颤动著:“戴维,你别这样对我讲话……”
“不这样是怎样?你希望我怎样对你?是像彦刀那样吗?”戴维反问。
“你知道,我和他之间是因为什麽才在一起的,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这样忍辱负──”
话没说完,便被戴维粗暴的呵断:“够了!”
他一把将李昂扯进屋子,用力按到墙壁上去,尔後将门用力踹上,恶狠狠地吼道:“你不就是想要报仇吗?折腾那麽多花样干什麽!有什麽用!你想报仇老子现在就能替你报!老子一只手就可以拧断他的脖子!不用你卖肉!”
卖肉!
李昂被这个辛辣的词惊呆掉,不可置信地抬头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不相信戴维会这样形容他。
“你……你说什麽?”
“我说你不用这样卖肉!”
“你再说一遍。”
“你这样和婊子有什麽区别?陪人睡觉报仇,这样做到底是报复自己还是便宜他人!”
啪!
耳光响亮。
戴维静下来,脸上印了一道五指印。
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却是第一次挨耳光,却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羞辱,定在那里费力的思索,要不要还手。
李昂说:“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转身就走。每跨出一步,就觉得心脏快要被涌出的血液所撕裂。
他愤怒,并且极度羞耻,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紧紧地攥紧拳头,生怕再逗留下去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羞辱。
戴维并不放过他,跟在後面快速追上来,粗暴的扯住了他的头发。
李昂一怒之下,转身脱口而出:“你滚开!人渣!别碰我这个婊子!”
戴维不滚,手像钢钳一样掐著他的手腕,仇恨而暴躁的说:“对,我是人渣,你是婊子!婊子配人渣!婊子只能被人渣碰人渣干!婊子的肚子只能被人渣搞大!”
一边说一边撕扯李昂的衣服。
李昂闷声挣扎,在盛怒之下又扬起手打戴维的耳光,戴维也不躲,就这麽任著他打,粗鲁的撕开他的衬衫,扯掉他的裤子,扒掉他的内裤,然後就粗鲁的将自己的性器往他两腿间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