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2

小孩你过来: 奈何上错床 21-40

21.  一局胜出

  何云炙与山寨少主比武一事顿时在山寨内沸腾传开,下棋的打麻将的偷懒的抠脚丫的无所事事的贼众们,一听有热闹看顿时敲锣打鼓再开赌局。
  这会的大庄家兼主持为大锅叔,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擂台上,撇嘴一哼,“赌咱们英勇神武武功盖世少主赢的站东边,赌侥幸闯关虚张声势毛头小子赢的站西边,赌打和的趁早滚蛋!来来来,下注喽——”
  此话一出,贼众们齐刷刷的站到朱子龙身后,只有奈嘉宝一人孤零零的留在何云炙身边。
  朱子龙抿口茶展颜一笑,在这里不分尊卑贵贱,在场的每一位在他眼里都是自家人,自然对这闹哄哄不合规矩的场面不以为然。
  奈嘉宝见贼众一面倒戈,有点心虚的皱起眉,“你能打赢吗?”
  何云炙双手环胸安稳落座,“怎么,要不你也过去”
  奈嘉宝挺直腰杆,愤愤道,“我是哪种见异思迁的墙头草吗?你也太小看我奈嘉宝了!”
  何云炙扬眉,“还真像”
  “……”咋被他看出来了。
  锣声一响!
  “第一回合,比拳脚,刀枪剑戟任君挑选,无规则无时限!哪一方先掉落擂台便算输!”
  朱子龙收敛嘴角,一腾空翻顺椅子直跃擂台,扬手相邀,“请——”
  何云炙沉默起身,双手一攥,骨节咯吱作响,迈腿跨上擂台,稳如泰山的抱拳,“赐教了”
  场外喧闹的气氛瞬间停滞,无数双聚精会神的目光注视擂台上快如闪电的两道身影——
  大锅叔托起茶壶嘴啄了口,一抬腿踏在椅面上,“丫头,你男人还挺能打的,他这出招怪异快如冰刀,是啥拳法啊?”
  奈嘉宝无心观战的正抱着饭碗扒拉饭,吱唔道,“我哪晓得,他只踹过我一脚”
  大锅叔见奈嘉宝轻描淡写的说出,心想八成这丫头没少挨打,不由撮合道,“他还打你?那还如跟我们少主算了,我们少主才貌双全性子又随和”
  奈嘉宝嘴角一抽,“淫贼山贼半斤八两,我觉得两人都不咋样”
  “山贼可比淫贼体面多了啊,咱们是很善良的山贼啊!”
  “您这么大岁数咋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抢钱抢粮抢女人叫哪门子善良?”
  “……”大锅叔自知讨了没趣,灰头土脸溜达到一边观战。
  虽台上两人动作快的看不出门路,但巧柔儿仍旧全神贯注的注视擂台,脚跟手腕都跟着一起较劲,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朱子龙,你给我输输输输!
  奈嘉宝酒足饭饱一抹嘴,拍拍肚子仰在躺椅上犯迷糊,她算是想开了,其实也没啥可紧张的,不管谁输谁赢她依旧要跟着其中的一个过日子,昨晚势必降服何云炙的心态早已吹的烟消云散,反正自己已经够不值钱的了,吃饱了混天黑慢慢等死得了。
  她眯缝着眼扫向何云炙奋力出击的身影,她虽不懂武术,但那招式着实利落好看,刚柔并济千变万化的令人摸不清头绪,不过朱子龙也不逊色,身手敏捷以柔克刚的迂回战术,俩人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奈嘉宝打个哈欠闭上眼,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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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惊天动地叫好声穿进奈嘉宝的耳朵,她晕晕乎乎擦擦口水睁开眼,天色已渐渐昏暗,揉揉眼睛坐起身观望,顿时目瞪口呆的说不话——
  从清晨到傍晚,这俩人居然还在打?这究竟是人还是大牲口啊?!
  此刻,朱子龙与何云炙早已大汗淋漓疲惫不堪,俩人各站一端气喘嘘嘘的注视对方,如今已不是比武比身手,而是看谁体力耐性更胜一筹罢了。
  “少主!胜券在握!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少主加把子力气,大伙儿都给少主鼓气!”
  奈嘉宝听此起彼伏的赞许声全是冲朱子龙一人去的,有些堵心的站起身,摇旗呐喊,“何云炙我看好你!一脚踢那毛头小子下台!——”此话一处,无数道凶光直射奈嘉宝而来,她没骨气的坐回原位低头不语,你们喊啥都行,她刚一开口全瞪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何云炙支撑双腿舔舔嘴唇,朝奈嘉宝的方向掠过一抹浅笑,瞬间收敛嘴角冷视朱子龙,“我已厌烦这比试,你我速战速决吧”语毕,他一鼓作气一记重拳向朱子龙迎面打去,朱子龙迅速蹲身躲过一拳,“呵,我也感到很累了”
  俩人即刻严肃如初,丹田运气猛力对冲,两只如铁块般的拳头顿时迎合撞击而去,何云炙结实的一拳打在朱子龙胸口上,而与此同时也吃了朱子龙一记猛拳,俩人力气不支的双双摔在地面,何云炙猛然跳起,乘胜追击连环踢向朱子龙腹部与胸口,朱子龙防御后退,重心失控的一脚踩到擂台边缘,他身子向后斜仰再无回旋余地,看来胜负马上便要揭晓,可何云炙又已迅雷之势将他拉回原位,但眼花缭乱的招法从旁观者眼中向是一记追击招数。
  朱子龙心知肚明的拭去汗水,何云炙里子面子全给足他了,他再不认输也太小人了。
  朱子龙一跃跳下擂台,何云炙果然有大侠的风范与气度,心中不由对他好感倍增。
  抱拳一笑,“本少主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承让” 何云炙回礼一笑,敢作敢认才是真汉子。
  贼众愤愤不平的嚷嚷开来——
  “少主是自己跳下来的,为啥认输啊!不算不算!”
  “少主定是打烦了,反正没输!”
  奈嘉宝注意这帮人半天了,嗓门大的全是花了大把银子赌朱子龙胜出的,她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你们有完没完?愿赌服输懂不!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见你们寨主累得快断气了吗?谁不服自己跟何云炙打去!”
  “……”此话一处,全场皆消停。
  朱子龙走向一脸得意的奈嘉宝,灿烂笑起,“原来你也会心疼我”
  “……”奈嘉宝不懂的挑起眉,她可买的何云炙赢,银子还是朝大锅叔借的,能不阻拦吗!
  奈嘉宝成为今日赌局的唯一大赢家,她抱捧一大袋银子欢蹦乱跳的跑回房间,一进屋便跳到床上将口袋中白花花明灿灿的银子倒在床铺上,奈嘉宝顿时无比幸福的趴在银堆里贪婪大笑,“哇——发财啦——这得换多少好吃的啊——哈哈——”
  门声一动,奈嘉宝提高警惕的把银子迅速盖在被子里,何云炙洗漱完毕的踏进屋门,只见奈嘉宝四肢张开的趴在床上,慌张道,“你进来做何!咱们不是分房睡吗!快出去——”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坐到椅上,“我想睡哪就睡那”
  银子上棱角不齐的尖角硌的奈嘉宝肚皮刺痒生疼,但她又怕一起身被何云炙看见,“你,你先出去下,我要换衣裳!”
  “你换你的,我又没睁眼” 何云炙早已闭目养神,今日确实打的辛苦,朱子龙的拳脚功夫敏捷稳健出神入化,若不是自己学过硬气功底子好未必能赢他。
  “可,可我会害臊!你先出去下咋了?”
  何云炙一听这话睁开眼,她害臊?他站起身走向床边走进
  奈嘉宝急忙大喊,“别过来——我肚子疼不能动——”
  何云炙自知有古怪,一提奈嘉宝的胳臂拉起身,奈嘉宝立刻双臂伸臂跪在床边阻拦他的视线,何云炙顿感好笑,“你藏了何物?”
  奈嘉宝紧抿着唇猛摇头,“你打了一天的架,你一个人睡比较宽敞,啊——”何云炙一搂她的腰放到地上,撩开被子见满床洒满七零八落的银子,奈嘉宝见谎言败露,一闭眼蹲到墙角。
  “你又赌?”何云炙微皱眉,坐到床边命令道,“给我过来”
  奈嘉宝吞吞口水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他膝盖前。
  “记住,以后不准你再赌再喝酒,妇道人家成何体统?”
  奈嘉宝存有诚恳接受坚持不改的侥幸念想,违心的点点头,依旧不语。
  何云炙扬起眸,注视奈嘉宝一双不算真诚的眼睛,他自认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天为何要惩罚他娶这么个不懂事的妻子。
  “咱们明日能下山了吗?”奈嘉宝见气氛凝重,缓和道。
  “还有两场比试,最迟后天离开”
  奈嘉宝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两场……还有银子赚,哈哈,老天爷太照顾她喽——
  奈嘉宝贼心不死的眼珠一转,脱了鞋急忙爬上床,跨到何云炙身后捏住他的膀子,卖力殷勤的大揉特揉起来。
  何云炙一怔,奈嘉宝手劲儿不小,捏得还挺舒服,他不由浅笑,“你又做其他亏心事了?”
  奈嘉宝呵呵傻笑,“当然没有!做妻的为夫君解乏还不是天经地义哟”
  “你会有那觉悟?呵。”
  奈嘉宝假惺惺的诚恳点头,“嗯啊,我姐说了,让我做个好妻子”
  何云炙笑而不语的闭上双眸,一反常态绝非好事……
  奈嘉宝捏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已手腕发酸额头冒汗,她愤恨的瞪住何云炙头顶,真未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她这累得呼哧带喘也不知喊停?
  她见何云炙许久未出声,探出脑瓜推下他肩膀,何云炙缓缓向后仰过靠入她怀里,奈嘉宝吃不住力的向后挪动身体,何云炙便顺势也向后躺,直到她退到墙边,何云炙的头已安安稳稳的躺在奈嘉宝的大腿上,她本想大喊一声叫醒他,但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上,何云炙疲惫的睡眼泛些苍白,嘴角殷殷印出血痕,手指骨的关节上尽是擦伤破皮,均匀且略带粗重的呼吸声蔓延在宁静的屋内。
  奈嘉宝垂下眸子,凝视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坐着都能睡去,或许是真的很辛苦。
  ……
  巧柔儿心情大好,挽起朱子龙的胳臂在散步遛弯,“子龙,你清晨说的那谜为何解?”
  朱子龙双手环胸懒散挪步,“我说,行也坐,站也坐,卧也坐,猜一物。何云炙不答反而效仿一题,行也卧,站也卧,坐也卧,也猜一物,呵!真是个傲慢的小子”
  巧柔儿越听越迷糊,“究竟何意呀?快说吧,急死柔儿了!”
  “我的谜底是青蛙,他的谜底是蛇,懂没?”
  “青蛙……蛇……蛇吃青蛙”巧柔儿琢磨片刻,恍然大悟,“他这是在暗示……一物降一物?看不出这何云炙斯斯文文的还挺狂妄嘛!”
  朱子龙搂住巧柔儿的肩膀,展颜一笑,“回去歇息吧,我乏了”
  “明日你们比试何新鲜玩意?”
  “不告诉你,你巴不得我输”
  “……”


22.  二局开始

  山间夜晚的冷风吹动木窗吱呀作响,一丝寒意袭击何云炙的脸颊,他打个冷颤缓慢的睁开眼,腰背有些酸楚疼痛,动身体才发现一双腿还垂在地上,一道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睫毛上,仰头一看,奈嘉宝正卧在他头顶上方睡觉,她的腿被自己压在身下当枕头枕着。
  何云炙怔了怔坐起身,不得不佩服奈嘉宝跪弯膝盖歪躺的姿势还能睡着,也许是困急了眼,他不由一笑扶正她的身体,又将她一双弯曲的腿放平,奈嘉宝顿时皱眉轻喊,“不要碰,腿麻了!”
  何云炙一抽手,问道,“那你为何不叫醒我?”
  奈嘉宝紧闭双眼,伸手下意识轻捏大腿,迷糊道,“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心软了……”
  “……”何云炙平静的眸子凝视在她困乏的脸颊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奈嘉宝神志不清的眨下眼,不由自主的向墙边贴去,拍拍腾出的一大块空床,“地儿给你留出来了,别再挤我……”语毕,她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昏睡。
  何云炙站在原地停滞了片刻,躺上床怔怔许久,明明很困却似乎少了些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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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辫子再束高点”
  “我在梳啊,你究竟要哪种梳法?”奈嘉宝披头散发的扔下梳子,从他俩一起身,何云炙便坐在椅子上一直指挥她。
  何云炙抿口茶,不急不缓道,“像我这种梳法”
  “你那是男人头,我为啥要那样梳?”
  “叫你梳你就梳”
  奈嘉宝自小到大唯一会梳理就是编辫子,基本不用照镜子便可梳得整整齐齐,但这男人的束法却大不相同,一束高辫扎在头顶,发帘较长散落两鬓,她根本弄不出嘛!
  “我的头发是一边长的,梳不出来”
  何云炙观瞧片刻,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向床边走去,奈嘉宝一看这架势便知大事不好,她顿时捂住头发贴进床里,“你想干啥?难道要给我剔秃瓢吗?!”
  何云炙笑而不语,一伸手拽过,当奈嘉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个情况,几缕发丝已从眼前滑到鼻尖上,她火冒三丈的推开何云炙,“你干啥剪我头发啊——”
  “有跟你解释的功夫还不如自己弄” 何云炙双臂一翻逼得奈嘉宝背对自己坐好,拿起梳子捋上她浓密乌黑的头发。
  奈嘉宝咧嘴一叫,“疼!我自己来吧,你是希望我打扮成男人婆的样子?”
  “差不多,女扮男装” 何云炙从未给女人梳过头,那些细软的发丝似乎一用力就会扯断,他有些笨拙的粗略梳理,但总比没完没了跟奈嘉宝解释来的省事。
  “为啥?你嫌我长得丑,觉得带我上路丢脸面?”奈嘉宝不懂他的意思,难道何云炙一心想把她改造成男人?
  “……”何云炙扫了一圈干净的桌面,不确定道,“你不会从出牢房后还未照过镜子吧?”
  “没有呀,急急忙忙的便跟你走了,我哪有功夫照那玩意儿”镜子是奈嘉宝心中永远的痛,看一次伤一次,就她那副尊荣还是不照为妙。
  “怪不得” 何云炙喃喃一念,这丫头还不清楚自己已是个美女了。
  “疼死了,你究竟会不会梳头啊?!”真不知道何云炙是在帮她梳头还是在拔头发。
  “好了” 何云炙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她浓密的发丝束在头顶,此刻,奈嘉宝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素颜洁面,虽眉眼之间过于秀气,但总体看去还是勉强算个瘦小的男人,他满意的点点头,“记得在抵达京城前,你就弄这打扮”
  奈嘉宝摸摸头顶上的一缕高辫,碎细的发丝垂到脸颊两侧,虽她也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但这明摆着嫌她难看啊,她没好气的歪嘴一吹,“你满意啦?即便你把我当男人看也不能剥脱我当女人的权利吧?”
  何云炙不明白她在气何事,这做法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何时把你当男人看了”
  奈嘉宝愤愤不平的下地穿鞋,一把推开何云炙走出屋门,“罢了罢了!爱咋弄咋弄吧,嫁给你真是遭罪!”
  “去哪?”
  “茅房!”回应顺屋外传来。
  “……”
  奈嘉宝刚一走进茅房,一正蹲坑的女山贼顿时提起裤子,怒发冲冠的揪起奈嘉宝的脖领托到外面,谩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咋进女茅房了?老娘的便宜你也敢占!讨打呀——”
  奈嘉宝一抱头蹲在地上,大喊饶命,“别打别打,大姐我是女的——”该死的何云炙!本姑娘一不小心也成淫贼了!
  “女人?”女山贼鲁莽的很,一把拽起奈嘉宝的头发上下打量片刻,原本奈嘉宝就是生面孔,她依旧怀疑的一把抓上她的胸使劲捏三捏,眨眨眼放了手,“还真是个丫头,为啥给自己糟蹋成这副鬼模样?”
  “……”奈嘉宝龇牙咧嘴的揉着胸口,欲哭无泪的不知咋回应。
  “嘉宝?你这玩儿的何把戏?”朱子龙听到女贼呼喊有淫贼立刻冲了过来,但未想到这淫贼居然是奈嘉宝。
  奈嘉宝一转身,问道,“我像男人吗?”
  朱子龙为着她打量一团,个头娇小一脸清秀,不由摇摇头,“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
  “……”奈嘉宝眼前一黑,何云炙这王八羔子!
  “何云炙让你打扮成这样?”
  奈嘉宝眼一横,“嗯,他准是嫌我难看带在身边丢人,就跟我多稀罕跟着他似的!”
  朱子龙扬唇一笑,何云炙虽显得满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怕奈嘉宝被他抢走吧?否则为何迫不及待的毁她形象。
  “那就跟我过吧,反正何云炙也不喜欢你”
  奈嘉宝难以置信的挑起眉,“你喜欢我?”
  朱子龙一怔,或许人都爱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越是往心里放,试问自己为何想留下奈嘉宝,是因想与何云炙较量拿她当借口呢?还是出于私心?
  “对了,你屋有铜镜吗?”
  朱子龙抽回胡思乱想点点头。
  奈嘉宝率先迈步,“走,去看看自己究竟是啥鬼样子”虱子多了不咬,再伤一次也无妨。
  ……
  奈嘉宝对向铜镜已照了许久,她就像块木头桩子似的手举铜镜一动不动,又挤眉弄眼的确定那镜中之人真是自己。
  朱子龙见她吃惊的表情,好奇道,“怎了嘉宝?”
  奈嘉宝一听呼唤,放下镜子跑到朱子龙身前,瞪大眼睛指指自己,“我长得好看吗?”
  朱子龙不明所以的挑起眉,打趣道,“简直是仙女下凡”
  奈嘉宝又是一惊,曾经也有人说过她是仙女下凡,不过是脸先着的地。
  “你认真回答我,我是不是长得不丑?”
  朱子龙见她一脸凝重,故作严肃道,“是呀,否则我为何要娶你做妾?”
  奈嘉宝恍然大悟,从小磕磕碰碰的满脸是伤,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原本是啥模样,又自认长得丑很少照镜子,原来她也勉强算是个美女!那岂不是便宜了何云炙那臭淫贼!?奈嘉宝不要脸的仰天长叹,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原来是在说她呀呀呀……
  朱子龙心血来潮的灿烂一笑,“嘉宝,若我赢了你愿不愿嫁我?”
  “你赢了我把何云炙嫁给你”
  朱子龙扑哧一笑,“我要个大男人有何用啊?”
  奈嘉宝嘴角一抽,“懒得理你们还来劲了,你们俩人凭啥拿我当赌注?经我允许了吗?难道女人在男人眼中就是随意摆布的玩偶吗?”
  朱子龙顿了顿,不以为然的耸肩,随着朝代的变迁,女人也该学会要自主权了?
  “今日我必赢,别下错注喲——”
  奈嘉宝走到门口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别输到哭鼻子就算万事大吉了!”
  “你就这般信得过何云炙?”
  “……”奈嘉宝扬起睫毛思索片刻,她信任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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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场较量在晚饭前拉开序幕,八仙桌上摆满各色菜式,巧柔儿亲热的挨坐到奈嘉宝身边,看看她的打扮随即心情大好的一直笑盈盈。
  “咋了柔儿姐,我的样子吓着你了?”奈嘉宝不自在的向边上挪挪。
  巧柔儿急忙摆手,花言巧语掩唇一笑,“非也非也,嘉宝妹妹这装扮好生俊俏呢”
  “……”她都叫人说不男不女了还俊俏?巧柔儿眼神也不好?
  朱子龙在开席前站起身,朝何云炙举杯,“何云炙,今日咱们比作诗如何?其实也不算作诗,只是个对对子的游戏罢了”
  奈嘉宝顿时一口茶喷到桌上,垂桌狂笑,“哈哈哈!淫贼与山贼还要学文人吟诗作对,哈哈!”
  无数道凶光再次向奈嘉宝刺来,她迫于压力只得默默嘲笑。
  大锅叔抱不平道,“丫头,我家少主可是当秀才的料!”
  何云炙面无难色的迎战起身,“你先起头吧”
  朱子龙一仰脖喝了杯中酒,眸中带出顽皮的笑意——
  “弓依虽是强
  弓上奴是弩
  去掉弓上奴
  加虽又为强
  残喘待终莫强弩
  去弓去虽只剩奴”
  这显然是一副拼字诗,看似词汇简单却变化巧妙有规有矩,后者所对应诗句,必须与前者所出诗句中的第三、四、五行结尾字结构相对应,若前者第五行为组字,那么后者便要拆字。
  何云炙嗤鼻叹气,奴?这朱子龙果真太好胜了,出个对子还不忘侮辱自己一番。
  何云炙起身一笑,回礼一杯——
  “又依力是劝
  力上执是势
  去掉势下力
  抹去劝边又
  执意孤行必失力
  势如破竹何为奴?”


23.  不欢而散

  在座的各位贼众中,除了巧柔儿读过几年书略通诗词外,其他人都跟听天书似的完全不懂,奈嘉宝自顾自大口吃着喷香的饭菜听都懒得听,巧柔儿回味何云炙所对诗句,不由发出一声赞叹,“何公子所应对之词好工整呀,既通顺又合情合理……”
  “咳!”朱子龙看了巧柔儿一眼,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不良势头必须制止。
  奈嘉宝一抹嘴看见身前的小盅白酒飘出香气,揪揪何云炙的衣角,仰头小声询问,“我能喝一小杯酒吗?”
  何云炙不予理会便是不准她的要求,端了杯茶递到奈嘉宝面前,叫她自己寻思着办。
  奈嘉宝举起茶杯一瘪嘴,酒肉穿肠过才吃的爽快啊,喝茶算啥玩意儿。
  朱子龙见奈嘉宝无声抵抗的模样很有趣,一想到她会离开,心里突然泛出某些不舍之情。何云炙却不知珍惜她,或许奈嘉宝在何云炙眼中只是他口中所谓的责任。
  他缓扬嘴角,有感而发再出一题,——
  “一女加取便是娶
  屋中有玉自是宝
  若君不愿便自取
  好言相劝莫无礼”
  何云炙一怔,‘宝’指的便是‘嘉宝’,朱子龙这是在暗示他对奈嘉宝势在必得,他的确有些不懂了,不过是个相貌稍微出众点的女子罢了,况且已为人妇,至于这般咄咄逼人吗?
  何云炙坐下身,冷漠的眸中带出一抹不悦——
  “一女入家便是嫁
  屋中有玉还是宝
  若君抢取便护玉
  强取豪夺必自毙!”
  朱子龙嘴角斜起,他要抢他便要护,真的激怒何云炙了?越来越有趣了,呵。
  巧柔儿气得紧咬下唇,朱子龙究竟想怎样?这丫头都已嫁人且夫君尚在,朱子龙何必还要强拉硬拽据为己有?简直鬼迷心窍无可救药!
  巧柔儿款款起身,朱子龙与何云炙为奈嘉宝这臭丫头已剑拔弩张,若再针锋相对的继续比试下去,这饭桌要便角斗场了!她凤眼一挑扬起唇,严肃道,“那柔儿也出个谜面,请俩位肝火旺盛的大侠赏脸猜猜?”巧柔儿见双方沉默不语无人表态,息事宁人道,“谜面七行猜七字,我不偏不向谁,谜底在出题时一同写好,就当给柔儿个面子,不论谁胜出,今日的比赛到此结束,如何?”
  巧柔儿一扫眼皮,居然发现奈嘉宝事不关己在跟猪蹄叫劲,一皱眉用脚尖踢了奈嘉宝一脚,随即温柔道,“嘉宝妹子你别光顾着吃,说句话呀!”
  奈嘉宝眯起半只眼,啃了半天才咬下一块筋肉在口中认真咀嚼,巧柔儿这一踢她,肉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她不明所以的扬起头,“我说啥?听柔儿姐的不就得了”
  巧柔儿马上给奈嘉宝一记真懂事的眼神,故作温柔似水的神色睨上朱子龙不悦的黑眸,“夫君,意下如何呀?”
  朱子龙压下眼底的怒火一扬手,默道,“随你吧”
  巧柔儿刻不容缓的命手下抬过一张干净桌子,摆上笔墨纸砚,眼珠一转,在宣纸上迅速写下密密麻麻的谜面——
  脑中空空无一物
  波澜壮阔碧连天
  回眸不见其踪影
  依身相视尽头止
  四味杂全加一痛
  恍然起身折衣领
  劈木打柴又一春
  巧柔儿搁下笔杆,“夫君,何公子,请两位将各自答案写下即刻”
  朱子龙与何云炙互瞪一眼,各走一边看上谜面,随即泼墨挥毫落定答案。
  巧柔儿走上一察看——
  朱子龙给出的答案是——白头偕老长相守。
  何云炙给出的答案是——学海无涯苦作舟。
  奈嘉宝起身溜食儿,手举茶杯走到桌面前凑热闹,宣纸上的墨子龙飞凤舞,奈嘉宝眨眨眼,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白头啥老长相守,学海无啥苦作舟……
  巧柔儿抿嘴一笑,不由左右看向两张面无表情的脸孔,胜负已分,卖乖子道,“各自说说理由如何?”
  朱子龙调适心绪平缓道,“脑中空空无一物——没有是‘白’。波澜壮阔碧连天——指尽头,‘头’。回眸不见其踪影——回眸为动作,‘偕’与‘斜’动形声。依身相视尽头止——尽头,老去便是‘老’。四味杂全加一痛——‘长’与‘尝’谐音。恍然起身折衣领——衣领指男子,那便是‘相’公的‘相’字。劈木打柴又一春——劈木打柴为家中,又一春为新生寸‘土’,和字为‘守’。”
  巧柔儿对朱子龙嫣然一笑,对夫君的爱恋与崇拜充满眸中,“解释的好,那何公子这边呢?”
  何云炙早已厌烦了这无趣的比试,无奈叹气,“脑中空空无一物——没有,要‘学’。波澜壮阔碧连天——词句形容为‘海’。回眸不见其踪影——没踪影,为‘无’。依身相视尽头止——尽头指天‘涯’。四味杂全加一痛——草药中痛指‘苦’味。恍然起身折衣领——作会意,从人从乍本义人起身,人突然站起为‘作’。劈木打柴又一春——春暖花开造龙‘舟’。”
  “妙哉妙哉!”,巧柔儿微晕红潮一线不由心底赞叹,这解释果然更为贴切通顺,但此刻只有羞愧到掩面,谁叫她自己未想到这层呢?只怪自己才疏学浅。
  “柔儿的答案与夫君的相同,抱歉何公子”巧柔儿并未想过谁会胜出,只是随着记忆写下一则猜句谜,答案便是白头偕老长相守,也是她的期盼,有意无意指望朱子龙领悟她这谜底的含义,虽她百般不愿朱子龙获胜,但经考虑,夫君赢一局也不失为一缓和双方怒气的好法子,自己面子上也有些光彩。
  朱子龙牵强一笑,毫无悦色,自顾自起身离去,巧柔儿见夫君怒气未消,急忙跟随而去。
  奈嘉宝见朱子龙未出现胜利的喜悦,反而心情欠佳的愤愤离开,但分明听巧柔儿说他胜出了。
  她费解的斜了何云炙一眼,“你输了?”
  “嗯”何云炙淡然点头,输了也好,否则两局胜出更没趣。
  奈嘉宝双手环胸咧嘴报复,“你可真蠢,连个山贼都比不过,哈哈——”
  “那也比你强,字都认不全”
  奈嘉宝脖子一横,理直气壮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识那些字做啥?”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扬起唇,“可你别的也不会,不对,会吃会喝会赌”
  “……”
  “我会生孩子做饭洗衣裳就行了!”
  何云炙一口茶喷出嘴角,挑起眉注视奈嘉宝许久,生孩子?她本身还是个孩子。
  奈嘉宝不服气的瞪回去,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女人,那眼神啥意思?以为她好吃懒做啥都不会吗?开玩笑!她可是干过活农活种过庄家的一把好手,泼跤打斗也不赖!
  回到房间后,何云炙依在桌边看书,一道不算友善的视线似乎已瞪了他许久
  何云炙放下书,质疑道,“你看我作何?”
  奈嘉宝一手插腰一手怒指,“全山寨的人都说你把我整得没人模样了,你赔我头发来——”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继续阅读,“过几日便长出来了”
  “长出来你还会剪掉的!我咋总感觉自己像你养的阿猫阿狗啊?!”
  何云炙一怔,眼皮微抬,默道,“我可没这想法”
  奈嘉宝气得胸口起伏剧烈,一下蹦到床下,气势汹汹的走到何云炙身前夺过他手中的书重重扣在桌上,何云炙顺口起抬起头,“你今日怎了?”
  “我早就说咱两不该成啥狗屁亲,原本我在客栈住的舒舒服服滋润滋润,到头来非得跟着这天天摆臭脸的淫贼住到一起,你还整日限制我做这做那,我凭啥活的这憋屈啊!?”她就是来气,越想越来气,她奈嘉宝的命咋就这么惨?
  何云炙黝黑的眸子停滞在她愤怒的脸颊上,自认对奈嘉宝未曾不好,她还希望他如何做?
  奈嘉宝见他不言不语,更是火大的一拍桌子,“既然你娶了我,那是否该好好待我?”
  何云炙手一拦将奈嘉宝拉进两腿之间靠近自己,仰问,“这样?”
  “……”奈嘉宝心灰意冷的推开他,用手指戳上他的胸口,“我不是指身体上!不要再对我呼来喝去的,我迟早会疯掉——”
  何云炙蹙眉疑惑,“你究竟想表达何意?”
  奈嘉宝一愣,对呀,她究竟想要啥?说不清,但看到何云炙对自己不闻不问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他们不是够和平相处了,她还想咋样?
  “没事了,我喝多了胡言乱语”
  何云炙一听她又喝酒猛然拉回身前,吹边的确吹出淡淡的酒气
  “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许喝酒”
  奈嘉宝刚刚平静的情绪又被他的厉声厉色激怒,她一甩手,“刚说别对我嚷嚷,你又来?”
  何云炙也有些恼怒,低沉道,“我是你何人?”
  “夫君”
  “答案,就这般简单。” 何云炙不想再听奈嘉宝无理取闹,站起身推门而出——
  何云炙心情顿感压抑,走到山寨西边的花圃庭院内散心,远远便看到一抹孤单的背影坐在石椅上喝闷酒,他本想离开,但那背影的主人已察觉到他的存在。
  “既然来了一起喝杯吧”朱子龙举起酒杯,嘴角挂起一丝微熏的醉意。
  何云炙抿唇冷道,“你我并非朋友”
  朱子龙粲齿一笑,“怎了,心情不好吗?就当你陪陪我”
  何云炙仰望天际,自认确实无处可去,他淡然入座,轻叹气自斟自饮三杯烧酒。
  朱子龙抛起一粒花生扔进口中,“与嘉宝吵架了?”
  “不算,那丫头不懂事” 何云炙百思不得其解奈嘉宝再闹何事。
  朱子龙一怔,“女人是用来疼的,你总凶巴巴的命令她确实差些意思”
  “……”何云炙蹙眉回想,他有那般凶狠吗?
  何云炙虽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自己的妻子还要从别人嘴里得到答案,但他确实看找不出缘由,“你倒告诉我奈嘉宝的优点在何处?”
  朱子龙举起酒杯在唇边把玩,“何处……率真,可爱,嘴巴不饶人,哈哈”
  “呵,或许你更适合她” 何云炙不敢苟同的又饮一杯。
  “我也这样认为,嘉宝跟着你不会快乐”朱子龙醉意正浓,迷朦的大眼亮出几分光彩,“若不是本少主已有妻室,定不会放嘉宝走——”
  何云炙听了这翻话他本该生气的,可又恼不起来,他凝视在朱子龙灿烂的笑容上,似乎想从朱子龙眸中看出些所谓真心的表情,但终究还是一片茫然,或许自己还不具备欣赏女人的独到眼光,甚至在他脑中,妻子只是一种不掺感情色彩的代名词。


24.  三局敲锣

  借酒消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
  何云炙本就不好喝酒,却与朱子龙你来我往的喝了一坛,他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屋内漆黑一片,他一不留神撞到桌脚上,发出一声不小的摩擦响。
  奈嘉宝一惊坐起身,耸耸鼻子闻到满屋酒气,她终于抓住何云炙小辫子,借机不饶道,“不让我喝你却偷着喝酒,啥人啊你?”
  何云炙寻着声音的方向挪步走去,一躺身将奈嘉宝压在身下,他迷迷糊糊记得朱子龙跟他说了许多话,何为妻何为夫之类的经验之谈,他只顾喝酒也未仔细听,只是觉得朱子龙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奈嘉宝被他结实的压在身下,捏起鼻子腻歪道,“你死沉死沉压的我喘不上气了!——”
  何云炙似乎听明白的挪动一下,手指抚上奈嘉宝的脸颊,俯下身吻上那上那片柔软的唇瓣,舌尖在她口中涩涩滑动,奈嘉宝顿时神经紧绷不敢乱动,他他他不是又想那啥吧?
  他的手指探进她的衣襟内游走,腰肢纤细的触感令他一愣,声线低沉且含糊,“你可真瘦”
  “……”奈嘉宝嘴角一抽,他不会是喝多了以为自己在买猪肉吧?还挑上肥瘦了!
  何云炙依在奈嘉宝怀里一动不动,一股青草的淡香吸进鼻子,他无目的的缓慢眨动睫毛,手掌顺着衣襟探进她的脊背,清瘦细滑的肌肤突然使他感到莫名的惆怅,“奈嘉宝”
  “嗯?”奈嘉宝默默回应,她此刻任何大动作也不做,经前几次受罪的教训领悟出一个道理,自己越是挣扎,何云炙越是不会放过她。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何云炙还未说完,便已将话语淹没在睡梦中。
  奈嘉宝气慑息屏等待下文,可何云炙均匀的呼吸声已渐渐传到耳边,人睡着就像死了一样沉,本就一百五、六十斤的体重变得更为压迫,她推了几把也未翻动他的身体,汗流浃背的大口喘气,她又明白一件事,自己是何云炙想靠就靠想躺就躺的人肉垫子,不过侥幸逃过一难,她忍了!再如此下去,她相信终有一日自学成才学会东洋忍术。
  何云炙混合酒气与薄荷叶的气息吹在她的下颌上,他的唇依在她的脸颊上,奈嘉宝轻一瞥头正好触碰到他的唇瓣上,她眨巴着眼睛愣了片刻,心口突然剧烈跳动开来,急忙闭起眼深深呼吸,这是怎了,又不是第一次与何云炙嘴对嘴,为何有股奇怪的感觉抵在胸口上,挥之不去越来越乱。他温热的掌心依旧贴在她的脊背上,感觉就如被烙铁烫到般不知所措,她翻过手臂试图拿出那只手,但何云炙一动手臂将她的身体扣得更紧,他无意识的又动了动换个姿势,此刻,已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上,嘴唇紧贴在她的锁骨处,他似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睡得正香,奈嘉宝吞吞口水努力瞥开头,但那温湿的唇仍然未被移开半分,屋外明明寒风萧萧冷气袭人,她却烧心烧肺的直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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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朱子龙还未见奈嘉宝与何云炙走出屋门,便走去探个究竟,他见房门虚掩,未多想便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令他心头一震,何云炙侧躺在床上,臂弯里是奈嘉宝紧贴的身体,俩人脸对脸恬静的一起熟睡。虽这本该是意料中的事,但亲眼所见仍旧有些不是滋味。
  朱子龙怔了许久,原路返回门口,沉了沉气大力敲门,“何云炙!!起床起床!”
  何云炙与奈嘉宝同时睁开眼,互对眼睑放大,顿时双双起身,或许是起的太猛,何云炙顿感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紧闭起眼安静片刻,奈嘉宝神色闪躲的跳下床,忙碌的走到桌边梳头。
  何云炙缓缓睁眼看向桌边长发披肩的瘦小背影,不自觉唤了奈嘉宝一声。
  奈嘉宝定定神转过身,明媚的阳光掠上她的脸颊,一双清澈纯真的秀眸堕入何云炙的眼底,朱樱一点的唇色柔软粉嫩,他似乎有些走神的怔了怔,不可否认,奈嘉宝确实很美,又非那种妖媚之色,干净的脸孔透出几分未脱的稚气。
  奈嘉宝等了半天也未见他说话,不耐烦的将梳子扔了过去,“叫我做啥?你倒说话啊——”
  “……”何云炙抽回神志,奈嘉宝只要不动不说话就算美女了!
  敲门声再次催促,朱子龙挑衅开口,“怕了吗何云炙?今日可是最后一场比试”
  何云炙本想穿鞋,低头找寻半天未果,才发现根本穿在脚上,他的思绪究竟飞去哪了?
  奈嘉宝紧随其后的出来看热闹,“早呀朱子龙”
  朱子龙勉强扯上一抹笑容,“哟?你今日心情很好嘛,还主动跟我打招呼来了”
  “……”奈嘉宝被他调侃,顿时收敛笑容翻个白眼,心情好个屁!被那死猪压了一夜现在还浑身酸疼呢。
  何云炙随朱子龙走进一处大空场,空场上摆正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桌面上铺着一块红丝绒布,丝绒布上整齐码放起二十个小瓷杯,杯里似水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涟漪。
  “玩儿何把戏?”
  与此同时,巧柔儿与一干贼众在山寨的射箭场内坐等观战,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最终比试项目,她深知朱子龙箭法高超几乎百发百中,巧柔儿顿感忐忑不安的喝下几杯茶,今日若朱子龙胜出,那奈嘉宝非得留下跟她挣个一席之地了,这自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她这几日也在反省自身的毛病,闲言碎语也传到她耳中不少,是她管得太多了吗?那还不是因在意朱子龙才如此上心,这当夫君的怎就一点不理解她的心呢。
  当朱子龙见到刚才的一幕后,他已改变了射箭比试的念头,此刻他有股无名火压在胸口散不出去,说他太过使性子好了,他就是看不得奈嘉宝与何云炙缠绵恩爱的模样。
  朱子龙扬唇一笑,他倒要试试何云炙的胆量,“这二十个杯里,其中有三杯已下了毒,且是无色无味却可穿肠烂肚的毒中剧毒,若你敢喝又侥幸未饮到带毒之酒,本少主二话不说现在便放你们离开,不过,一旦喝错不用我放人你也活不过今日。”
  何云炙黝黑的冷眸睨在朱子龙眼前,那眼中毫无戏弄之意,看来朱子龙这次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他想逼他罢手,简直可笑!
  “你这并非君子所为”
  朱子龙嘴角带出一抹冷笑,“呵,何公子抬举了,我本就是山贼”
  奈嘉宝一听试毒方可下山,这不明摆着刁难人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朱子龙!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好是比试就该一起喝!”
  朱子龙置若罔闻的瞥开头,“随你怎样想,这山寨本少主说了算”
  “祸因我起,我来喝便是了,不要为难何云炙!——”奈嘉宝不假思索的举起杯,一仰脖刚要灌酒便被何云炙扬手打掉,酒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酒水顷刻在地面冒出一层浓浓的白色气泡。
  奈嘉宝一惊,愣在原地,她居然忘了闻就往嘴里灌,苍天!难道自己不要命了吗?
  朱子龙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见奈嘉宝没事,顿口气已然说不出话来,何云炙怒火冲天的将奈嘉宝拽到身前,怒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不用你个女人插手!”
  奈嘉宝感到有些委屈,她承认自己刚有些大意了,可她能试出哪杯是毒药,何云炙硬着头皮上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爱咋地咋地,毒死你我可不管收尸!”她赌气的坐到椅子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何云炙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不予理会的走到桌面前,瞪上朱子龙躲闪的双眸。
  平缓道,“若我侥幸未死,你要信守承诺。”
  朱子龙无力的点头,“言出必行,打碎一杯还剩两杯,何公子自求多福吧!”语毕,他命人敞开暗道大门,不由自嘲一笑,自己究竟再做何事,若真逼死何云炙,依奈嘉宝此刻紧张的神色来看必会伤透心,他要的并非这种结果,可心为何,阵阵抽疼呢?
  朱子龙缓缓走道奈嘉宝身边,奈嘉宝仇视的扭过头,“毒死他你就欢喜了?输不起就别赌!”
  朱子龙抑制心中的不快,坦言道,“我就是输不起,舍不得放走你”
  奈嘉宝顿感吃惊的转过身,“为我这不值钱的女人你至于逼死人吗?”
  朱子龙笑而不语的扬起头,自己或许任性的太无道理,正如嘉宝所说,他没有把握赢得最后的胜利,却偏偏想把奈嘉宝据为己有,是嫉妒心在作祟吧,又或许是占有欲太强,说不清是为何,只觉得她该是个被珍惜的女人,看不惯何云炙心不在焉的待她。
  “你是在意他的人,还是在意自己日后的生活?”
  奈嘉宝一怔,奇怪道,“他死了我还有啥日后?”
  朱子龙神色黯然,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缓了许久,硬是将满腔疑问与不舍化作会心一笑,“嘉宝,你变了”
  奈嘉宝看看自己的男装打扮,皱起眉,“不用你提醒,我是变了,变的不男不女!保不准一会还要变寡妇了!”
  朱子龙哧鼻一笑,她不懂他的意思,或许是还未察觉到,既然如此,他该放手才是。
  此刻,何云炙在酒盅前逐一察看辗转沉思,朱子龙既不是君子,那自己也不必以公正相待!


25.  节外生枝

  何云炙动作敏捷且不易察觉摸上中指处的翡翠戒指,戒指边缘有一枚肉眼看不见的小孔,他顺孔内拉出一条细如头发丝般的银线,银与毒相遇自会转为黑色,如此一试,别说是二杯毒酒,再多也非难题。
  何云炙举起其中的一杯,银线随之顺入杯中,若不变化异色便是无毒,他确认只是杯普通的酒水后,送到嘴边欲喝下……
  “不要喝何云炙!”奈嘉宝按耐不住的跑上前挡住他的手,焦急慌乱道,“你若因救我而中毒身亡,我该咋跟跟姐姐交代啊?”
  何云炙怔了怔,浅淡一笑,“你是怕我死了,没人管你?”
  奈嘉宝皱眉一愣,“就算是吧,虽你对我不好,可还未恨你恨倒不死不快的地步!”
  何云炙不明原因的放松心情,“你昨日曾说跟我一起委屈,这不正合你意”
  “你这话也太伤人了,我不想当寡妇!——”奈嘉宝气哼哼的双手环胸,她那是气话,何云炙也太爱记仇了吧。
  何云炙笑而不语的抿唇,随之抬起眼皮,冷漠的神色停滞在朱子龙脸上,朱子龙此刻也在注视他,似乎从他们四目相对中划过数道火光,彼此夹杂出不屑与怒火。
  朱子龙缓缓起身走向何云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紧闭双唇,即便在此时此刻,朱子龙依旧从何云炙眸中看不到丝毫他对奈嘉宝的情意或不安,反而透出一丝好战的喜悦,可扪心自问,何云炙的确文武双全睿智机敏,何况他们终究是夫妻,他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再纠缠下去似乎毫无意义。
  朱子龙眸中掠过一丝哀伤,扬起手命令道,“放行!——”
  语毕,他转身离去,甚至连道别的勇气都没了。
  “朱子龙——”奈嘉宝一听这话如释重负的轻松一笑,她欢天喜地跑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朱子龙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的涣散远目,默道,“怎了?”
  “你这几日对我的照顾,奈嘉宝会记着你的好”奈嘉宝爽快的拍拍朱子龙肩膀,咧嘴一笑,“好好待柔儿姐吧,她心里只有你,别再找女人气她了,还有少做些坏事,真是手痒痒了就抢那些肚满肠肥的贪官污吏,我们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或者你有空去京城找我玩啊!”
  朱子龙怔在原地许久,耳边嗡嗡作响的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凝视奈嘉宝一副喜悦的笑容感到自己的决定是那么正确,甚至从未如此正确过,心头涌起些极为不适的酸楚,他一把将奈嘉宝搂进怀里,“若哪日被何云炙欺负到忍无可忍了,记得回来找我,即便三年五载十年二十年,朱子龙的大门永远为奈嘉宝敞开!”
  话语有些哽咽,朱子龙毅然决然的放开奈嘉宝,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走去——
  奈嘉宝迟钝的站在原地,双眼放空的眨了又眨,在她的印象中,朱子龙一直是个未长大的小玩闹儿,琢磨了半天也未弄清楚此刻的朱子龙是怎了……
  何云炙沉默许久,拉起奈嘉宝的手走出山寨,又是一场错误,一场错误的劫持衍生出一段错误的爱恋,他该对他的肆无忌惮感到愤怒,可依旧怒不起来。
  当他们顺延一条隧道走出山寨时,才注意到是森林的出口处,他的马已稳妥的栓在路边的树干上,马鞍边挂着食物与水,这表明朱子龙本就有意放了他们,何云炙不由释怀,或许,自己是误会朱子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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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炙将奈嘉宝抱上马鞍,马儿滴滴答答的踏起脚步继续前行,他若有所思的直视前方,好累,一切都让他感到疲惫,或许家才是真正令他放松身心之地。
  奈嘉宝安静的坐在马背上,离别前朱子龙所说的话盈盈在耳边环绕,她不明原因的感到一股暖意,自己好比一只折断翅膀的小鸟,却有人站出来愿喂养照料,那种感觉有些凄惨可怜,却又有些言语无法表达的感动。
  “在想何事?”
  奈嘉宝默默道,“其实朱子龙是个心眼不坏的山贼”
  何云炙一皱眉,“你还在想他?”
  奈嘉宝缓缓摇头,“没有,只是有感而发,当自己觉得自己可怜时,却有人怜悯你,呵!那种感觉很怪,不晓得该生气还是欢喜……”
  “你认为自己可怜?”
  “我不可怜吗?”奈嘉宝转过头仰视何云炙一副不满的神情,提醒道,“你忘了咱们成亲因为啥了?非你情我愿不是吗?”
  何云炙俯视着她一双天真的眼眸,莫名的有些恼火,“我讲最后一回,你是我妻,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奈嘉宝一副听天由命的平淡模样,“我从未想反抗命运,也没那能耐,只要过的去我可以忍耐,反正再过几十年两腿一伸就入土了,跟谁过不是过呀”
  何云炙哧鼻一笑,这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往往是人的思想太过执着才将自己憋进死角,看开了,风光、平庸亦是几十年,强求何事?
  “咱们还要走几日?”
  “若无麻烦,五日便可到京城”
  奈嘉宝有一搭无一搭的点点头,眼神不远处便是一处城门,城门挺拔壮观,人头攒动的出入频繁,似乎是个很热闹的城市,她好奇的伸长脖子,“好多人呀,咱们今晚住这里吧”
  “嗯,这是回去的必经之路,名‘离城’” 何云炙见城门快要关闭,扬鞭快马的走到城门外。
  门口士兵双枪交差挡住去路,不客气的命令道,“下马!例行彻查!”
  何云炙蹙眉,屹立不动,进出离城何时变得如此严格了?
  两名士兵见何云炙纹丝不动,枪头顿时双双抵在何云炙身体两侧,“叫你下马!听到否!”
  何云炙面无惧色的冷道,“你若好言好语我自然会下马,这般蛮横无礼作何?”
  奈嘉宝从小村庄出来的,未见过这兵刃相见的阵势,她没骨气的咧嘴一笑,劝阻道,“下去吧,兵大哥当差也不容易”
  一位管事官差见何云炙虽一身侠客打扮但气宇轩昂毫无匪色,凭自己的看人经验,观感到他绝非一般人,不由缓和上前,“这位小兄弟说的是,请俩位侠士下马配合检查一下”
  奈嘉宝见台阶来了,费劲的爬下马身,赔笑道,“这位官爷要察便察,我们赶着进城”
  “……”何云炙见奈嘉宝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无奈下马。
  官差满意的点头一笑,从袖口里抽出一卷纸筒,不由发牢骚,“唉,还是这位小兄弟通情达理,咱也是奉命行事,城内这几日连连失窃,不提防不行啊!”他边说边展开纸卷对照疑犯相貌,扫了何云炙一眼,又转移到奈嘉宝脸孔上,突然一惊僵住笑容,他顿时向后退后几步,扬起手一声大喝命令道,“抓抓抓,快把这小子抓起来!”
  还未等奈嘉宝反应过是咋回事,四把红缨枪已将她严严实实的压在其中。
  “你们干啥啊?!”
  何云炙见形势突变,刚要拔剑,却见士兵的抢头已抵上奈嘉宝的喉管处,他立刻抽出腰间令牌对向官差,“我是何松青何知县府门下捕快何云炙,你们绝对是抓错人了!”
  官差先是一愣,半信半疑的走上前仔细盘查,经他判断,这令牌确实不假,他毕恭毕敬的双手奉还令牌,道,“既然是何知府的人,小的自然不敢为难,但这小兄弟与本城缉拿要犯身高相貌极为相似,若何捕快不信请自行察看”官差谨慎的展开画像亮在何云炙眼前,又解释道“离城刘知县下了硬命令,吩咐小人必须严格把关追查,否则饭碗不保”
  何云炙睨上画卷中的疑犯模拟相貌,确实与奈嘉宝脸型三分相似,身型且矮小,但疑犯鼻下蒙布根本辨不清长相,他不由闭目烦闷,莫非这是天意弄人?本打算让奈嘉宝女扮男装顺利入京,未曾想这也成了节外生枝的祸根。
  奈嘉宝伸头探脑的看向疑犯相貌,急得直跺脚,“这哪是我啊?!鼻子嘴都看不到,何云炙你这蠢货!非要把我打扮成男人,这下好了吧,还未走出百里我又成盗贼了!”
  官差听出弦外之音,注视奈嘉宝片刻,“你是女子?”
  奈嘉宝头如蒜捣,“是是是,我是女的!不是那画上的那小子!”
  官差顿时喜出望外的一拍手,“对呀,这盗贼个头瘦小没准是女人扮的,就是你了!随我衙门走一趟吧!”他并不想为难何云炙,毕竟京城的官差不好惹,随即押送奈嘉宝进城。
  “……”奈嘉宝一翻白眼差点没晕过去,这就叫瞎猫碰上死耗子,自找倒霉!
  “且慢!”何云炙一声唤住官差,压住火气平和抱拳,“有劳这位官差知会刘大人一声,何某随后便登门拜访”他此话的意思很明确,警告几人莫虐待奈嘉宝。
  官差心领神会的点头答应,“放心吧何捕快,一切由刘大人秉公办理,小的只负责抓人”
  奈嘉宝被五花大绑的推进木笼,见何云炙动也不动的屹立在原地,以为他见死不救明哲保身,愤怒大喊,“何云炙——我恨死你了,刚才就该毒死你个王八羔子!”
  “……”何云炙跃上马顺口气,与官差多说无益,此刻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刘知县讲清楚。


26.  僵持不下

  奈嘉宝手脚已拷上沉甸甸的铁链,被侍卫推推搡搡的扔进牢房,侍卫临走时还不忘放句狠话,“给我老实待着!”
  奈嘉宝吃痛的爬起身,抹去脸上的泥巴汗水,双手抓在牢房的木栏上一阵猛摇晃,“我不是盗贼!想诬陷我门都没有!——”她吼了几嗓子根本没人搭理,叫天天不应的躺倒在地,苍天那!我咋又进牢房了?!何云炙那臭淫贼不知蹲哪偷笑呢,她突然想起何云炙不予阻拦的情形,此刻在想象中似乎还带出得意的坏笑,不对!弄不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离城离城,独自离开此城,那家伙一门心思想整死她,绝对!绝对的!呜呜——
  刘知县府邸的会客厅堂内宽敞明亮,何云炙不由扫视四周,名家字画随处可见,柚木桌椅做工精细考究,离城知县府的确比无冬村县令府气派不少。
  “怠慢怠慢,本县有些公务要办,来迟了”刘知县跨门而入,不卑不亢一笑。
  何云炙起身抱拳,“不请自来实属何某人行使吕莽,还望刘大人见谅”
  刘知县见何云炙话语谦逊有礼,满意的手捋胡须一笑,“莫拘礼,何大人近日可好啊?”
  “承蒙刘知县惦记,何大人仍是整日忙碌” 何云炙很烦这类礼尚往来的无谓热络,但这又是该做的本份。
  刘知县莞尔点头,“何大人与何捕快是何关系呢?”
  何云炙眼皮微抬,早有耳闻刘知县为官八面玲珑,果然具备些洞察力。
  “是在下家父”若不是为了救奈嘉宝,他真不愿报出身份。
  刘知县眼前一亮,具报这捕快姓何,初见何云炙不由感到几分贵气,猜想或许是何大人的某位亲戚,未料到居然是何松青何大人的亲儿子。
  “啊哟!何大人家的公子呀,快请坐快请坐,还不快看茶!”刘知县阿谀奉承的嘴脸立刻换上,“老夫冒昧问一句,何公子一表人才气宇非凡,为何要当个默默无为的小捕快呢?”
  何云炙嗤鼻轻笑,刚要开口便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厅外传来——
  “爹,听说何云炙来了,他在……”女子乌溜溜的眼珠已注意到何云炙存在,不由吐吐舌头急忙行礼,“失礼了何公子”
  刘知县极为宠爱女儿刘紫璃,招手唤她进门,刘紫璃扬起甜笑,乖巧的走到刘知县身后,刘知县略感歉意的尴尬道,“何公子莫见怪,这女儿让我宠坏了,哈哈”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回礼一笑,“刘小姐认识何某?”
  刘紫璃双腮绯红,欠身回礼,“自然知晓,何云炙乃京城第一捕快,破案无数美名早已四处传开,又闻何公子神采英拔风流潇洒,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刘知县一怔,忙仰起头看向女儿,“紫璃,何公子便是那京城第一捕快‘炙展云’?”
  何云炙顿时被呛到,干咳一声,炙展云不就是火烧云的意思吗?这是谁给自己起的绰号,他怎都未听说过。
  刘紫璃抿唇含笑羞涩点头,虽何云炙不认识她,但她可对何云炙仰慕已久了。
  刘知县对京城第一捕快的传闻也听得不少,据说这炙展云年少有为聪慧过人,且传的扑朔迷离,据闻京城一桩匪夷所思的凶杀案令官府大为头疼,一则是密室杀人,房门反锁,房中四面无窗,犯人从何而逃。二则屋内未留下任何有用线索,只有一把尖刀插在死者胸口处。
  当年,年仅十七岁的炙展云,却在三个时辰内便抓出真凶,那真凶便是死者的管家,管家供认不讳承认自己便是凶手,众人则百思不得其解,据炙展云事后详解,虽说密室杀人,其实死者当时只是被打人昏并未死,凶手则是与官差进入密室现场时才下的杀手,管家利用众人眼皮底下绝不可能犯案的心里实施杀人计划,自然更无人会怀疑到管家身上,而这桩案件破获之快之准,一时引起不小的赞叹与轰动。
  刘知县小眼聚光的抱拳向礼,随即亟不可待的起身,“哎呀!老夫此时正在为一件棘手事犯难,何公子来的巧啊!”
  “……”何云炙沉沉气,“刘大人莫非是说离城失窃一案?”
  刘知县更是一惊,“何公子果然神通广大,正是此事!凡是城内有财有势的几户宅子无一例外的连连被盗,这胆大妄为的盗贼居然顶风作案,唉!搞的老夫可是焦头烂额啊,各门各家的财主掌柜子们快把知县府的门槛踩烂了,人人惶恐不安,非逼着老夫在三日抓到此贼,可这单凭一张不清不楚的画像哪去抓人啊!老夫只得大网撒鱼逐一筛查,这不今日又抓了几个嫌犯,老夫还未来得及去审问,愁那!”
  何云炙身为捕快自然晓得官府的办案规矩,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犯,他扬唇一笑,“何某体恤刘大人的辛劳,不过,大人今日确实抓错一人”
  “抓错人?”刘紫璃凝视何云炙久久,一听这话顿感好奇。
  何云炙自觉荒唐,“正是,今日官差例行搜查,在城门外误把何某夫人当疑犯抓了去”
  刘紫璃一惊,冒然道,“你成亲了?”她如此关注何云炙的消息,怎未听说他有娶亲?
  刘知县恍然大悟何云炙是为何前来登门拜访,顿感歉意的干笑数声,“这帮当差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怎会抓了何公子的夫人,老夫身为知县未管好下属真可为难辞其咎啊”
  “呵,刘大人秉公办案刚正不阿,何某怎能怪您处事严谨呢” 何云炙巧妙一抬,给足刘知县的面子。
  刘知县借坡下驴的展颜大笑,“说的老夫怪难为情了,哈哈,马上放人,老夫即刻吩咐下去”
  “爹,不能因是何云炙的妻子便通融放行吧?官差按画像抓人又非无道理,那其余嫌犯是否也该一并放了呢?” 刘紫璃轻声细语的刁难阻拦。
  刘知县愣在原地,看来是自己把这女儿惯坏了,恼怒道,“你这丫头今是怎了?出言如此没轻没重的,何公子的夫人难不成是盗贼?于理不通,于情不合。”
  何云炙黝黑的目光扫过刘紫璃脸颊,不急不缓开口,“既然城内连日失窃,若那盗贼今晚出动可否洗清我妻罪名了?”
  刘知县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啊呀!何公子莫生气,小女并非那意思,只是心疼老夫,怕老夫对外不好交代罢了,真无其它含义,何公子……”
  何云炙扬手止声,眸中掠过一丝烦闷,平缓道,“无妨,何某可以等,身为官府之人更知一视同仁的道理,何某也不好因私人理由坏了规矩,刘大人大可不必解释”他随即抱拳,“但何某求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刘大人通融一下,让何某与我妻见上一面”
  刘知县此刻衣衫湿透,且不去管何云炙是不是京城第一捕快,他老爹可是从四品知府啊,这何知府一怒之下怪罪下来,他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但话赶话顶在脖子上,放人不是不放人也不是,他早已方寸大乱。
  “自然,自然可以,何公子随时可以进牢房探望何夫人,老夫这就吩咐官差好生伺候何夫人,绝不会让何夫人在牢中吃一丁点苦头!”刘知县哆哆嗦嗦的取下通行腰牌,“何公子用这腰牌进牢房,准保畅通无阻,若那盗贼今晚再次犯案,明日一早老夫立刻放人”
  何云炙顺手接过,意味深长的睨了刘紫璃的一眼,“有劳刘大人费心了,告辞”
  “何公子稍等片刻!”刘紫璃急忙上前,乖巧一笑,“何公子莫怪紫璃出言不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紫璃只是有口无心的道了句事实,何公子莫往心里去”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垂眸,“呵,刘小姐识大体顾大局,何某气从何来?”
  刘紫璃嫣然笑起,“既然何公子不气,就由紫璃陪你一起去吧,就当带路赔罪”
  何云炙微蹙眉,“这有些不妥吧,不劳刘小姐一同前往了”
  “何公子,让紫璃陪你去吧,这孩子虽是女儿家却不安分”刘知县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两递给刘紫璃,将功补过的叮嘱道,“顺便带何公子转转离城,品尝些特色美食”
  刘紫璃吐吐舌头,顽皮道,“女儿自知该如何做,不会怠慢了咱的贵客”语毕,她自顾自走出门槛,朝何云炙招招手,“何公子,我们父女俩可都怕得罪您,您可别不赏脸让我们下不来台哟——”
  何云炙再不好推辞,随之面无表情的走出厅门——
  刘紫璃与何云炙并排行走,打破僵局道,“何公子喜欢吃哪类菜肴?”
  “先去牢房吧”
  “瞧给何公子急的,何夫人定是位倾城倾国的美丽女子,紫璃只是好奇,嫌犯明明是位男子,可为何会被官差当疑犯抓了去呢?”
  “……”何云炙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女扮男装的作俑者就是他。
  奈嘉宝百无聊赖,蹲在牢房中数栏杆玩,无聊到比较牢房舒适度,经她观察,离城的牢房要比无冬村的牢房宽敞明亮许多,而且犯人不多,每间牢房之间相隔甚远,这样睡觉的时就不会被其他牢房中传来的臭脚丫味熏醒了,相比之下,她还算满意。
  她见对面的妇女衣着干净头发梳理整齐,妇人一副平静自若的神情,不止是妇人,关在其余监牢中的犯人也是干干净净的,看来离城并不做屈打成招的恶事,又相比之下,她放心不少。
  “大娘,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大娘抬起眼皮,微微动唇平静道,“杀人”
  奈嘉宝顿时瞪大眼睛向后退去,“你你你是杀人犯?”
  大娘不屑一哼,“你吃惊啥?这间牢狱是专门关死刑犯的地方,在这的所有人都会死……小兄弟,你杀了几个?”
  “……”奈嘉宝吞吞口水再次看向四周的犯人,各个一副视死如归的坦然神色,苍天啊!原来距离隔的远是怕犯人互杀,承认杀人当然不会再挨打了,妈啊!救命啊——我还年轻不想死!!呜呜——


27.  难辞其咎

  “早死早托生,死了好,死了好啊——哈哈——”
  “快让我死吧——我早就活腻了——啊呜呜——”
  奈嘉宝耳边四处传来鬼哭狼嚎的哀怨嘶吼,顿时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她托起沉沉的铐链猛然站起身摇晃木栏,朝牢房门口侍卫大喊,“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放火,你们凭啥把我和死刑犯关一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何云炙!”
  侍卫喝着小酒顺回廊喊回一句,“你个小兔崽子瞎嚷嚷啥?!到这的都是死刑犯,如今见天王老子也没用懂不?!不老老实实等死吵的爷心烦,再叫唤爷把你舌头揪下来!”
  “见你老子有用不?!官府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奈嘉宝火已冲上脑门,撒泼气势再次俯身,她不能让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命吧?!
  侍卫火冒三丈,摔下酒杯抄起打人木杖向奈嘉宝冲去,“嘿!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跟爷这么说话?!”
  “不怕死你就开门啊,反正杀了你正好凑齐十个——”奈嘉宝信口开河的本领一同回来,她不闹的这监牢鸡飞狗跳她就不姓奈!
  侍卫确实被唬的一愣,他的手僵持在门锁上迟迟未开,阴阴一笑从墙上取下皮鞭,朝地面一甩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抽响,“你以为爷拿你没办法了?今日爷非打熟你个小兔崽子!”说着,侍卫扬起鞭子抽进木栏缝隙内,奈嘉宝一闪身跳到墙边躲过,“瞧你那缩头乌龟的窝囊样,有种开门啊,拿个破鞭子瞎甩,当自己街边耍把式的呢?”
  侍卫气得牙根痒痒,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犯人,看来这小子是一心想死啊!
  “来人啊,给我拿两条长枪来,爷今还不信了!”侍卫话音刚落,一名手下已手举两条高过一人的长枪递到侍卫手上,他斜眼瞪上奈嘉宝,奈嘉宝没想到还有这东西,顿时气焰全消的贴在墙边,侍卫啐口痰吐在地上,狰狞大喊,“怎么?接着骂啊!”
  枪头顷刻伸进木栏抵在奈嘉宝的肩膀上,她闭起眼破碗破摔道,“知县还未判我有罪!你若杀了我便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来来来,有胆子你就捅!——”
  本朝有明文规定,不得对死刑犯施以额外刑法,侍卫气得怒火四溢,这小子临危不惧出口成脏必定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他若万一重伤了死刑犯,上面怪罪下来也不是好玩的。
  侍卫收回长枪,心中又生一损招,阴邪冷笑,“哼,得罪谁不好你偏偏得罪爷,行!爷不打你不骂你,活活饿死你!”
  “你要饿死谁呀?”刘紫璃站在侍卫身后嬉笑道。
  侍卫顿时身子一僵畏畏缩缩的转过身,“大大大小姐,您来了,没没没饿死谁”城里无人无知刘知县的女儿与他爹截然相反,是位爱民如子的千金大小姐。
  奈嘉宝一抬眼,看到站在女子身后的何云炙,激动的撩起稀里哗啦的锁链抓住木栏,“何云炙何云炙,快把我弄出去——”
  何云炙见奈嘉宝灰头土脸手脚束缚,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他眼中带出怒火斜向刘紫璃,“这就是你们父女俩口中所谓的好生对待?”
  刘紫璃顿感无辜的嘟起嘴,“何公子莫急,紫璃并不知情”她随即唤来侍卫,“开门,把这位夫人身上的烤链全卸去”
  侍卫不懂的眨眨眼,拿着钥匙不知该开哪个门,夫人在哪?
  何云炙上前一步,奈嘉宝即刻抓住他的袖口,不知怎的眼泪直淌,“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算了?至于这般一次一次糟蹋我吗?!”
  何云炙低沉不语,探进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诚恳道,“我跟这城内的刘知县已讲清楚了,很快便能放你出去,这次的确是我不对连累你受苦。”
  刘紫璃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方才高傲不可一世的何云炙见到妻子却变得如此低声低气。
  牢房门一开,奈嘉宝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下扑到何云炙怀里,泪水哽咽得无法开口骂他。
  何云炙一怔,从未见过如此可怜无助的奈嘉宝,即便自己关过她三天也不见奈嘉宝这般颤抖害怕过,他轻拍她脊背心情更是压抑,自责不已,“我在这陪你,直到出去为止”
  奈嘉宝把鼻涕眼泪全抹在何云炙衣领上,“为啥不放了我?我又不是盗贼”
  “因你体貌特征与那缉拿要犯有所相似之处,官府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奈嘉宝一把推开何云炙不满道,“我呸!身高一样的多了,抓的完吗?到最后还不是随便拽出一个屈打成招低头认罪!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
  “何夫人,您这话有些过了” 刘紫璃不悦的板起脸,“其他城县我不知晓,但离城绝不会出现您口中那种冤假错案”
  奈嘉宝听这话音才注意这还站着个女人,她没好气的上下打量,见女子绫罗绸缎柔嫩皮滑,又看看何云炙,无名火上头。
  “你谁呀?我跟我夫君说话你插啥嘴?”
  何云炙无奈叹气,“休得无礼,这是知县大人的千金刘紫璃”
  奈嘉宝不理不睬的瞥开头,她才不会跟这女子打招呼,蛇鼠一窝没一个是好东西。
  刘紫璃确实吃惊不已,想象中何夫人该是位温柔贤淑的柔弱女子,虽这女子是男装打扮但依旧小有姿色,可这蛮丫头也太无礼了,她不由心寒,看来何云炙也是位贪图美貌的凡夫俗子。
  “何公子,此处是死牢不宜久留”
  何云炙蹙眉,“何某倒想请问刘小姐,既然是疑犯为何关入死牢?”
  刘紫璃说话的语气显然有变,“这是家父定的规矩,小女子不知”
  何云炙嗤之以鼻,“何某猜想,因那些被盗之处多为达官显贵宅院,刘知县怎会掉以轻心,不知这番解释是否能说的通了?”
  刘紫璃自然听出何云炙是在羞辱老父趋炎附势,虽她也看不惯,但也听不得一个外人旁敲侧击无礼相待。
  “何公子!这会只可就事论事,全城内外人心惶恐不安,不杀一儆百怎能镇得住那盗贼,你身为京城第一捕快说这话是否太武断了?”
  何云炙不急不恼的轻声一笑,“在何某眼中,事实胜于雄辩,何某并非为一己之私无端指责谁或某件事,只是这般大张旗鼓兵刃交加的抓捕百姓,不但不得民心还会造成更多百姓的不安与恐慌,为了一小部分人的安心而动用武力伤害无辜是否又太草率了?”
  刘紫璃自知辩不过何云炙,她微怒抬眸,“既然如此,小女子再无话可说,那就等盗贼落网后两位再离开本城吧。”
  何云炙抱拳相送,“承蒙厚爱,何某感激不尽”
  刘紫璃走出一步,一跺脚气哼哼的走出牢房,何云炙!看你能狂妄到哪日。
  奈嘉宝像卧佛似的仰靠在草垛边看热闹,心情渐渐转好,“行啊你何云炙,小嘴也够刁的,瞧给那千金大小姐脸都气绿了,哈哈……”
  “……”何云炙走进牢房,自行合上牢房木门坐到草垛上,折支草根在手中把玩,“你还有心情说笑,若那盗贼抓不到,咱们不知何时才能返京”
  奈嘉宝一惊,收敛笑容推了何云炙一把,“你去抓啊,在这做啥?”
  何云炙眨眨眼转身,“方才不是你哭闹着不让我走吗?”
  “我啥时不让你走了?我说让你陪我,没说让你住这!”奈嘉宝翻脸不认帐的胡乱掰道。
  “……”何云炙想了想,这两句话的差异在哪?
  奈嘉宝揉揉肚皮,顺脚顶了何云炙一下,“我饿了”
  “……”何云炙听她喊饿才察觉自己整日也未吃饭,“我如今到哪给你找食物去?”
  “出去买啊,你又不是囚犯,你别忘了我是为啥被抓进来的!”奈嘉宝得意的扬起下巴,她终于有使唤何云炙的资本了。
  “……”何云炙掸掸土起身,堂而皇之的走出牢房。
  当他一离开,侍卫顿时跑上前将牢门紧锁,奈嘉宝眼一横,“刚才我夫君在的时候,你咋不过来锁?现在着急忙慌的欺负我个女人”
  侍卫点头哈腰赔笑,“对不住啊何夫人,咱不是不知晓您是女子吗?不过刘知县家的千金吩咐过,若你夫君离开便要锁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小的不懂事啊!”
  “啥意思?怕我跑了?”
  侍卫左顾右盼拢嘴小声碎嘴道,“您还没看出刘知县的千金看上您夫君了吗?面带桃花含情若水的,我这外人都看出来喽——”
  奈嘉宝眉头一拧,回想久久,“我还真未看出来”
  “……”侍卫原本想讨好奈嘉宝,可未料到这丫头如此迟钝,“您歇着吧,等何公子回来我再给您开门。”
  奈嘉宝顿时翻个白眼,说了半天还是怕她逃跑,何云炙是官差有信誉有面子,自己仍旧未洗去盗贼的嫌疑!
  何云炙从未指望当地官府能抓到盗贼,他坐在路边的小酒馆内边漫不经心的饮茶边打探消息,酒馆是百姓闲话家常的聚拢之地,或许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28.  措手不及

  “你说那位盗大侠今日是否会洗了柳财主家?”
  “不好说,柳财主家,家门紧闭戒备森严,盗大侠可千万别出事呀”
  “我可真想一睹盗大侠的庐山真面,官府张贴出的抓捕令你见了吗?”
  “嗯,是个年轻男子,个头不大,不过这个头小容易钻门进院啊,你我这大块儿可是当不了飞贼,哈哈,喝酒——”
  何云炙垂下眸,听这两位男子的交谈,莫非是位劫富济贫的侠盗?
  “何公子?”刘紫璃路径此地,老远便看到何云炙一脸沉思。
  何云炙稳稳起身,“方才何某多有得罪”
  刘紫璃掩唇一笑坐下身,“无妨,紫璃话语也冲了些,何公子莫见怪”她自顾自斟杯茶,“紫璃负气离去,性子太急躁,走出不远才记起还未请何公子品尝当地美食,所以我又回牢房寻你,未曾想在这又遇上了。”
  何云炙若有所思的随口回应,“何某对吃并不在意,刘小姐不必多礼”
  刘紫璃乌溜溜的大眼一转,“何公子在想何事?”
  何云炙敷衍浅笑,起身抱拳,“吾妻还在牢房中等候,何某先行告退”
  “且慢何公子,你是否还在生紫璃的气?”
  “何某从未生过刘小姐的气,依法办案无错可言”
  刘紫璃口气有些酸,“那就是何公子对爱妻太过疼爱,见不得她在水深火热中吃苦”
  何云炙扬起嘴角一抹好看的弧度,“算是吧,吾妻无端入牢实属何某罪过”
  刘紫璃好奇且疑惑道,“哦?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何某与吾妻在进入离城之前,吾妻才被山贼劫了去,几经周折方得安然脱险,所以……”
  “所以何公子避免再生事端便叫夫人女扮男装上路?”
  何云炙不语否认的点点头,“何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紫璃不禁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望向他不卑不亢略带惆怅的英俊面孔,如此说来,他的担忧是因歉意所至,似乎自己是误会了何云炙。
  “紫璃此话有些突兀,但好奇到不得不问” 刘紫璃开颜甜笑,“据紫璃所知何公子尚未娶妻,怎会多出位夫人呢?”
  何云炙一怔,“呵,刘小姐在关注何某?”
  刘紫璃双腮娇红急忙摆手,“何公子莫误会,紫璃对何公子只是敬仰,何公子上有独行侠之称,只是好奇罢了”
  还未等何云炙回应,一辆急速而驰的马车迎面冲来,何云炙一把将刘紫璃从道路中拽向身后护到安全之地,刘紫璃眼中含笑的凝视何云炙背影,何云炙蹙眉转身,见她不但不慌还在痴笑,道,“未吓到吧?”
  刘紫璃抿唇浅笑微微摇头,“多谢何公子挺身相救”
  “举手之劳,天色已晚刘小姐快些回府吧”何云炙转身而行,刘紫璃踮起脚尖张望着何云炙的方向,甜甜滋味入心里。
  奈嘉宝盘腿坐在地,手托一个大碗,认真吃面,抬头看到何云炙一副沉思安静,用袖口擦擦汗找茬道,“那女的看上你了?”
  “……”何云炙听她这么一问,到觉得刘紫璃表情确实有些怪异。
  “没有的事,吃你的面”
  奈嘉宝不屑的撇撇嘴,“即便看上你也只能说明她瞎了眼,看长相有啥用,好看的脸蛋又不能换大米。”
  “……”何云炙斜了奈嘉宝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奈嘉宝吃饱喝足躺上床有些困意,“我啥时能出去?”
  “要看那盗贼今晚是否会作案”
  奈嘉宝顿感一惊,“那他要永远不偷东西我还出不去了?”
  何云炙蹙眉,“但愿他今晚出动”
  何云炙听不到奈嘉宝的回应,不由回身观瞧,奈嘉宝双眼紧闭已去见周公,他起身拉起一条薄被盖在她身上,目光滞留在奈嘉宝微闭半启的红唇上,何云炙扬唇一笑,原来人可有这般大的诧异,她此刻恬静的睡颜如此柔顺,但凡清醒睁开眼便像只随时抵御外敌的刺猬。
  刘知县越想越觉得这关押何云炙夫人之事甚为不妥,次日清晨便使唤衙役去牢房,传奈嘉宝走走形式上堂审判,他已打算好,随便问几句之后赶紧把人放了。
  奈嘉宝打着哈欠站在公堂之下,何云炙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坐在堂边,奈嘉宝是未睡够,而自己是根本未睡,昨晚他潜伏在柳家门外探察盗贼行踪,可等候一夜那盗贼也未现身。
  “何公子昨日未休息好吗?还是暂住知县府吧” 刘紫璃一早便跟随父亲上堂看热闹,说是来看热闹,其实打个幌子为见何云炙而来。
  何云炙顿了顿回过神,“多谢刘小姐好意,不必麻烦”
  奈嘉宝一双迷迷糊糊的睡眼斜到刘紫璃白嫩的脸蛋上,心想这女人也太猖狂了,当她面还敢勾引何云炙,这要她不在场是不是都扑到怀里去了?
  “看座看座,何夫人请坐”刘知县注视奈嘉宝片刻,未想到从四品知府的儿媳确实一副平民的粗布装扮。
  奈嘉宝倒不客气的坐上椅子,“知县大人,有啥话您就问吧”
  刘知县见奈嘉宝口气不悦,尴尬一笑,“误会,全是误会,本县即刻放您离开”
  奈嘉宝一听这话乐了,“英明英明,知县大人果然明察秋毫秉公办案,哈哈”她边笑边拍马屁,手舞足蹈的跳起身,身上突然掉出何物的‘噼啪’一声。
  奈嘉宝听到似弹珠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她蹲下身捡起一枚如拇指大小,琥珀色的透明宝石,她未见过这东西,但晶莹剔透的看起来挺贵,摊开手心四下询问,“这是谁掉的?”
  刘知县的师爷走上前眯缝眼看上一会,顿时瞪大眼睛张目结舌,小碎步跑到刘知县耳边说了些悄悄话,刘知县一听这消息顷刻惊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飘向何云炙,何云炙不明所以的叫过奈嘉宝,将她手中的宝石取过观察,抬起眼皮询问,“奈嘉宝,这猫眼石你哪来的?”
  奈嘉宝费解的摇摇头,“啥猫眼石,这不是我的”
  刘紫璃凑上前一看,不由惊呼一声,“这不是王员外家的镇宅之宝极品猫眼石吗?据说前几日被盗贼偷走,怎会在何夫人身上?”
  奈嘉宝勃然大怒,“胡扯啥?前几日我们还未进城,难道我有分身术不成?”
  何云炙见事件突变,随之清醒起身,挪步沉思片刻向刘知县行礼,“何某若说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不知知县大人可信?”
  刘知县用袖口擦擦冷汗,“老夫自然相信何夫人并非那盗贼,可这猫眼石的事该如何解释?即便老夫愿放了何夫人,可那些不知情的人未必同意”
  “我没偷过啥猫眼石,你们想诬陷我是不?”奈嘉宝火冒三丈的举起椅子欲砸向审案台,却被何云炙一个疾步拦下,命令道,“你冷静点奈嘉宝,弯的直不了,我会尽快查处真凶的”
  “他们冤枉我!若你找不到那盗贼一定会说是我干的,我才不要背这大黑锅!”
  何云炙黝冷的眸子渐渐深邃,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但,某些事也隐约浮出水面,栽赃之人无疑暴露了行踪,牢房至知县府相隔不远,又或许是昨晚待他离开后潜入牢房将赃物放在奈嘉宝身上,更说明那盗贼还未离开此地。
  刘知县骑虎难下的怯声道,“何公子,此事可大可小,您说本县该如何做?”他将难题转移到何云炙身上。
  何云炙嗤鼻一笑,“在真相未水落石出时,还望刘知县暂时照顾吾妻”
  奈嘉宝直翻白眼,那她还得回那阴冷的牢房待着去,这算啥事啊!
  刘知县故作谦卑的弯身抱拳,“何公子放心,本县相信此事定有蹊跷,何夫人暂时收押,何公子莫怪老夫不近人情呀”
  “莫担心何公子,清者自清,紫璃也相信何夫人是清白的”
  奈嘉宝冷眼旁观,轻哼一笑,“既然都相信我是清白的,为啥还不放人?说来说去全是废话!”
  何云炙微怒喝道,“奈嘉宝!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不得对知县不敬”他心里也有火,只是这火没凭没据发了也无济于事。
  “……”奈嘉宝气哼哼的闭上嘴,她这是又招惹上谁了,自从自己跟何云炙一起过日就未消停过一天。
  “不碍事不碍事,呵呵”刘知县以和事老的模样走下公堂,毕竟是从四品知府的儿媳,即便话语难听些当小官员的也得忍着。
  刘紫璃咬咬下唇一脸不悦,也不知何云炙看上奈嘉宝哪了,这女子既无教养又无内涵,简直是位不懂礼数的蛮泼丫头。
  奈嘉宝被再次拷上铁链,她欲哭无泪的躺在牢房的草垛上,胡思乱想到有些憋闷,一路走过是非不断,突然想起姐姐奈嘉玉,若姐姐知她是这等苦难命运,绝不会让自己与何云炙成亲吧?是吧?
  何云炙站在牢房外注视奈嘉宝许久,她几乎从未这般安静过,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何云炙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何云炙沉默许久转身离开,奈嘉宝有气无力的飘出声音,“你去哪”
  何云炙扬起嘴角,自信道,“去抓贼”
  “嗯,抓到后记得替我多踹两脚,还得踹脸上!”
  “……”何云炙笑而不语的走出牢房,浅淡的笑容消失在沉默的黑眸中,贼在暗他在明,看来又是一场毫无头绪的棘手案。


29.  攻其不备

  何云炙由多方打探得知此盗贼有二大特点,一则只盗达官显贵宅院,手法巧妙身型灵活,神出鬼没潜入他人家中,财物几时被盗取都不无从知晓。二则,此盗贼的确被百姓拥护,尊称为劫富济贫的侠盗,三五不时将盗来财物放在寺院中,且留书信一封指定发放地点,再由收到财物的寺院主持分发给疾苦贫困的百姓,此为善举。
  何云炙仰视湛蓝的天际,既然有善心即不会害人,为何要栽赃奈嘉宝,这岂不是前后矛盾,或许因官府抓得太紧先找个替罪羔羊抵罪,若做羔羊那奈嘉宝的确是最佳的人选,又或许是在向他这第一捕快下战书挑衅,事事皆有可能。
  若按后者推断来看,那盗贼必定知晓他的身份,他已低调进城此盗贼依旧神通广大的找上他,这说明此事早有预谋。
  “让何公子久等了” 刘紫璃轻拍下何云炙肩头,甜甜一笑。
  何云炙一怔回过神,“刘小姐可否细说些那盗贼的作案情况”
  何云炙约刘紫璃在桥头相见,只为不想听刘知县口中那些无关痛痒的虚词。
  刘紫璃双手支在桥栏上,“叫我紫璃吧,刘小姐刘小姐显得好生疏”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继续询问,“那有劳紫璃姑娘替何某解答几个疑问”
  “何公子请讲”
  “官府所得画像为何人所画”
  “嗯……我记得是陈掌柜家的小伙计形容相貌,再由官府执笔所画”
  何云炙随即道,“劳烦紫璃姑娘带何某去见那伙计”
  刘紫璃抿着唇一笑,“何公子随我来”
  他们很快抵达陈家酒楼,那名小伙计唯唯诺诺的依靠在墙角,经何云炙盘问,那小伙计之说当时吓坏了未看清,再追问那人身高体貌有何特征时,小伙计只是一直摇头,何云炙随即一筹莫展的蹙眉。
  “那些失窃宅院内有无打斗痕迹?”
  “未出现打斗,那名盗贼应是贼翻墙而入”
  何云炙揉揉太阳穴,“去失窃宅院看看”
  刘紫璃又带领何云炙走进其中一家失窃府内,此户主人倒是很配合,何云炙走进那间丢失名画的藏书房内,据主人说这间屋子自从被盗后就未有人进来过,他环视屋内书卷码放整齐,也无翻找痕迹,门闩完好无存的斜在锁眼上,他仰视粗大的悬梁,似乎注意到何事的凝视许久,察觉横梁上有一小片擦去尘土的鲜亮面,何云炙随即跑出屋外一跃身翻上屋顶,正如他所料,几枚手印与脚印依然留在瓦片上,他举起其中的一块伸出手掌比较,依手掌大小初步断定这盗贼身高约在五尺以内,身材较小。
  由此判断,盗贼是从屋顶进入房间内,蹬踏横梁落地,横梁上处遗留痕迹为线状,应该借助了一些绳索之类的辅助工具作案。
  “何公子,你发现何物了?”刘紫璃朝何云炙疑惑喊去。
  何云炙收回思索跳下屋檐,他不予回应的再次走进藏书房内,问向主人家,“请问您所丢失画卷是放在明处还是收藏在暗格内?”
  主人顿感一惊,“这位公子怎知我书房内有暗格?”
  何云炙扬起嘴角,指向书卷柜架,“如您所讲这屋内失窃后被未再动过,墙壁处也无挂过画卷的痕迹,我想如此珍贵的名画您或许不会随手乱放,三面书架早已尘土皑皑”他又指向其中一面,“只有此面书架书卷干净且码放混乱,我猜想是您为避人耳目而故意弄乱的”
  主人更是震惊不已,“那依公子分析,这盗贼也看出破绽了?”
  何云炙镇定自若走到书架前,准确的抽出几本书籍,书籍后果真有一道长方形的暗格,刚好可放一卷画纸,自觉好笑,“您这真可谓引狼入室自暴家财”
  主人家愁眉苦脸的垮下肩膀,过分小心反而引起盗贼的注意,适得其反之。
  刘紫璃黑亮的眸中带出崇拜之色,“何公子果然不亏为第一破案高手”
  “呵,还未破案”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走出宅院大门,“不过这盗贼比我想象中的要笨拙许多”
  刘紫璃眨着眼不解道,“哦?此话怎讲”
  何云炙双手后背缓缓行走,又看向失窃宅院的矮墙,“何某本以为这盗贼轻功了得,但看去也不过尔尔,借助绳索攀爬不算高招”
  “那何公子的意思是一般不会轻功的平常百姓也可盗窃了?”
  何云炙一怔定步,“紫璃姑娘想暗示何某何事?”
  刘紫璃这次发现他有多敏感,急忙摇头,“我不是指何夫人是盗贼,只是随口顺着猜”
  何云炙不想再纠缠,随和道,“今日有劳紫璃姑娘一同查案,何某请客”
  刘紫璃大大方方的接受,扬起手臂带路,“紫璃知晓一家菜式不错的酒楼,何公子跟我走吧”
  何云炙步伐慵懒的跟上,小有头绪算是件好事。
  刘紫璃带他走进一家三层高的酒楼大门,正赶午饭时刻,酒楼内喧杂热络人头攒动,店小二手举托盘忙笑脸相迎上前招待,“刘小姐,请随小的二楼雅间”
  刘紫璃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面带微笑的走上阶梯,当回头正在与何云炙介绍菜式时,站在楼梯口的小儿脚底一滑顿时向刘紫璃摔来,刘紫璃来不及反应的张大嘴停滞瞬间,急忙一闪身躲过小儿的迎面扑来,何云炙一抬手抓住小儿的胳臂拉回原位,使他稳稳站住脚跟后才送了手,“小心些,这摔下去会头破血流的”
  店小二惊魂未定的连忙鞠躬答谢,“多谢客官扶了小的一把,嘿嘿”
  刘紫璃嫣然一笑,“何公子对人总这般好吗?”
  何云炙浅笑,“能帮就帮一把,举手之劳罢了”
  刘紫璃帮何云炙斟了杯茶,盈盈开朗,“先坐下,马上有的吃了”说着,她便望向送菜口一动不动。
  何云炙抿口茶,莞尔,“紫璃姑娘很饿吗?”
  刘紫璃难为情的垂下眸,“何公子莫笑话,紫璃贪吃的很,嘻嘻”
  “呵,你再贪吃也比过奈嘉宝” 何云炙随口一说,却收敛嘴角想起狱中的奈嘉宝。
  刘紫璃见他神色异样,故作未看到的爽朗开口,“何夫人也喜欢吃吗?等这案子结了我做东请她大吃一顿!”
  何云炙笑而不语,慢慢品着茶,眸中掠过淡淡的惆怅,盗贼已暂时将罪名专加到奈嘉宝身上,依此推断,那盗贼这几日是不会再暴露行踪了。
  用完餐,何云炙送刘紫璃回知县府,刚准备离开去牢房探望奈嘉宝,刘紫璃便几步追上,经再三挽留下,何云炙终于点头答应暂住知县府几日,而他如此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何某自当讨饶几日”
  刘紫璃喜上眉梢,“何公子说这话便见外了,你愿住在知县府是紫璃的荣幸”
  何云炙随刘紫璃进入知县府后庭花院内,在这个朝代知县衙门与知县所住宅院是一体的,前门为办案公堂,后方为住家别院,出入方便以应紧急要事之需。
  刘紫璃叫丫鬟为何云炙收拾出一间上等客房,在她的叮嘱下换了新被褥地面重新清洗,还命人在窗沿处摆放一盆清雅的吊兰,她认真的察看屋内边边角角是否已整洁后,盈盈一笑看向何云炙,“何公子可满意?”
  何云炙的心思并非在装饰花草上,他有一搭无一搭的有礼回应,“有劳紫璃姑娘费心了”
  “那可好,紫璃先行告退,何公子早些歇息吧”
  待刘紫璃走出屋门,何云炙沉思的眸子专注在某个空洞的点上,回来的路上无意听百姓议论城西的几处屋宅因不慎失火造成坍塌,还伤了人,此刻已有十几位老百姓转眼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缓缓依靠在床边,嘴角挂上一抹浅笑,以攻为守攻其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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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宝吃下一碗比猪食好点的馒头青菜,她揉揉几日未进油水的肚子,愁眉苦脸的伸头望向牢房大门处,这该死的淫贼,说他几句来都不来了,八成这会儿正跟那细皮嫩肉的大小姐玩的不亦乐乎呢!
  她像个半残似的爬到床上,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这还算好,主要是隔三差五便拉出一、二个死刑犯游街示众砍头的,要么就是听那些半死不拉活的疯人诉说自己的杀人经过,她只得在水深火热中吃了吐,吐了又吐,咋感觉自己是在慢慢等死,即便不死也快被恶心死了。
  奈嘉宝刚躺下身,就听牢房看守处的侍卫发出一声闷哼,她警惕的猛然起身,眼睁睁见一蒙面黑衣人将侍卫五花大绑拖拽进入空牢房内,她吞吞口水惊呆片刻,妈呀,劫狱!心惊胆战的立刻躺下身故作睡眠装,口中默念——杀谁也别杀我,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黑衣人的步伐轻而快,但奈嘉宝依旧能清晰听到那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她紧闭双眼满头流汗,牢房门瞬间被开启,奈嘉宝一股脑坐起身依靠在床沿内侧,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宝剑,猛然砍断了奈嘉宝脚上的铐链,她刚要惊呼便被那黑衣人捂住嘴,奈嘉宝说不出话,瞪大惊恐的双眼无声抵抗,黑衣人不予开口,拽起奈嘉宝的手臂便向牢房外冲去,奈嘉宝哪抵得住男人的力气,挣扎几下仍旧被硬生生的托出牢房。
  此刻,奈嘉宝被黑衣人拉着走出几条街,脑中翻云覆雨浮想联翩,她一个从未行走过江湖的村姑不可能有侠义之士出手相救,十有八九是记错了面孔,万一这黑衣人得知自己救错人,还不把她一下咔嚓了杀人灭口啊!
  “你你,你谁啊,是不是救错人了?!我在那住的挺好,您您您让我回去吧——”


30.  水深火热

  黑衣人将奈嘉宝带入一间偏僻的空屋内,随即锁门而出,奈嘉宝听到屋门上锁的声响,急忙爬起身拍打门板,“放我出去!你咋把我从一个牢房又关进另一个牢房啊!”
  奈嘉宝拍得手心发麻,她听门外再无回应,身心劳累的歪到椅子上,抬眼察看这屋子,无窗无洞,桌上摆放着一些干粮和水,奈嘉宝数了数了馒头数量,大概有三十几个,这些干粮够她吃十日的,不由胯下肩膀咧开嘴想哭,莫非这黑衣人想圈养她不成?!
  奈嘉宝啊奈嘉宝你这是啥命啊,住牢房就够倒霉的了,这会又被个黑了吧唧不知是好是坏的人抓到这里,何云炙你个臭淫贼就在外面吃喝玩乐吧!
  一个时辰后,衙役从昏迷中醒来,见关押奈嘉宝的牢房大敞四开人去楼空,屁滚尿流的跑进知县府禀告疑犯已逃,并且言之凿凿的禀明刘知县奈嘉宝还有共犯!
  “何公子!何公子,出大事了——”刘知县刻不容缓的急拍起何云炙的房门。
  何云炙睡眼惺忪的展开门,“刘知县,出何事了?”
  “何夫人她,她逃出牢房了!据衙役禀告是被一位黑衣人救走的,这该如何是好啊?莫非何夫人与那盗贼相识?”刘知县何等精明,这种棘手的事只能推给何云炙解决。
  何云炙顿时清醒一怔,“不可能,奈嘉宝绝非盗贼同谋,他是吾妻,何某比谁都了解她,刘知县请先少安毋躁,无论出何事由何某一肩承担”
  刘紫璃听到这消息也跑来见何云炙,她气喘吁吁的拭去汗珠,“何公子,你夫人会不会有何危险呀?”
  何云炙眼皮微垂,神色一副凝重,“两位请回吧,何某需认真想想”
  刘知县父女见何云炙情绪低落,不好再追问的速速离开,但刘知县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无论那盗贼与何夫人有无关系,总之,盗贼是又想出动作案了。
  次日清晨天刚朦朦亮,何云炙已穿戴整齐走出知县府邸,他一出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刘紫璃。
  何云炙见刘紫璃走进,淡然道,“紫璃姑娘在等人吗?”
  “嗯!在等你,我猜想何公子一早便会起身去打听何夫人的行踪,我身为知县的女儿于公于私都该近些绵薄之力”
  何云炙扬起嘴角,这话说来好听,其实无非是想盯住他罢了,“那何某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公子莫太过担心,或许这其中有何缘故”
  “哦?紫璃姑娘何出此言?”
  刘紫璃顽皮一笑,“以何公子的聪明才智,莫揣着明白故作糊涂”
  何云炙蹙眉摇头,“何某的确不懂紫璃姑娘话中含义”
  “你我都知何夫人为盗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突然有人掠走何夫人必是为掩人耳目再次作案,那盗贼既然被百姓传为侠盗,所谓善心所致不会伤及无辜”
  何云炙凝视刘紫璃片刻,“紫璃姑娘虽为知府千金,似乎对那盗贼并非深恶痛疾”
  刘紫璃一怔将手指抵在唇边小声道,“莫叫爹听到,爹会责怪紫璃的,其实紫璃倒认为那盗贼有些可爱之处,毕竟是为百姓谋福利而以身涉嫌,紫璃欣赏这类的侠士”
  何云炙嗤之以鼻,“何某可不认同,光明磊落才算真英雄,他这般偷鸡摸狗栽赃陷害并非君子所为”
  刘紫璃不悦的蹙起秀眉,“凡事都有两面,或许那盗贼有难言之隐”
  何云炙无心争论的缓缓挪步,“若真如紫璃姑娘,我倒看他敢不敢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再次盗窃,不过,何某猜想他不敢,所以也不过是一介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
  刘紫璃定在原地,“何公子是因妻子被抓才如此不镇静的吗?这有失京城第一捕快的威名”
  何云炙转身浅笑,“何某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且何某身为朝廷的官差更不能宣扬这种目无法纪的可耻行为,未能迎合紫璃姑娘的见解何某实感抱歉。”
  刘紫璃微怒急道,“即便那贼人救济穷困百姓也得不到何公子的丝毫谅解吗?”
  何云炙无奈一笑,“在何某眼中,此人只是一个偷东西的贼”
  “紫璃突然想起还有些要忙,何公子自便吧!”语毕,刘紫璃抿唇离去。
  何云炙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转身走回知县府,找上刘知县打探还有哪几家达官显贵之宅院未被盗取过财物,刘知县倒是挺配合,他从书柜抽屉中取出一本记载各家各院珍稀财宝的清单薄,清单薄里详细记载了失窃宝物的特征与名称,还有那些未被盗贼得手的奇珍异宝名单,何云炙认真翻看着清单薄的珍宝详解,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钱掌柜传家之宝翡翠白玉戒上。
  他不动声色的将薄本合上起,脑中已初步规划出抓捕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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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宝一觉醒来,蓬头垢面的继续过猪一样的生活,她半眯着眼跨坐到椅子上,看看那一大盆白馒头气就不打一处来,猪有时还给点肉渣子吃呢,这屋里连一丁点青菜都没有,叫她怎么吃啊!
  她气哼哼将馒头塞进嘴里艰难下咽,突然怀念起山寨中大鱼大肉的逍遥日子,越想心里越堵的慌,愤愤的将馒头扔到墙面上,满嘴飞馒头渣子怒骂道,“人家是贼天天吃肉,你也是贼却给我喂干馒头,咋这贼与贼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现在也不知何云炙是欢喜还是焦急,凭他机灵的脑袋瓜找到她应该不算难事吧?奈嘉宝自我安慰的躺在床上碎碎念叨,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云炙你可不要忘恩负义啊——
  与此同时,何云炙坐在钱掌柜家绸缎庄对面的小茶馆内,他一刻不曾放松警惕,注视绸缎庄内的一举一动,从绸缎庄后门进入便是钱掌柜家的大宅前院,他经推断钱掌柜家的传家之宝该是较有难度盗取的宝物之一,钱家围墙高筑戒备森严,若他料想无错,这盗贼定会对盗取这宅院内的财物有兴趣。
  眼见夜幕降临,街道上的百姓从熙攘至三两个,他走出茶馆快步掩藏到钱家宅院的对面胡同内,也许今晚注定将空等,但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抓捕盗贼的机会。
  次日傍晚
  何云炙依旧锲而不舍的等那盗贼出现,三更半夜寒风四起,何云炙拢起手哈着微弱的热气搓手取暖,低头之际顿感一抹黑影翻进钱家高墙内,动作干净利落身手轻盈,他扬起嘴角,看来是他低估了盗贼的本事。
  还未等他起身翻跃,便听到宅内发出鸡飞狗跳的犬吠与叫喊声,钱家顷刻灯火通明乱作一团,何云炙微微蹙眉,钱家早有防备一早便下了圈套让那盗贼钻,而那盗贼毛毛躁躁的居然就这般闯了进去,他身为捕快此刻进去的确不妥,只有站在墙外等候盗贼侥幸逃脱。
  等候不久,那黑衣人影紧捂胳臂单手翻出墙外,何云炙以迅雷不及掩耳钳住黑衣人臂膀,那黑衣人回眸似乎一惊,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向何云炙迎面攘去,何云炙抬手一挡,黑衣人借机闪电般的脱出他的手掌,像阵风似的急速逃去,何云炙追了两步便放弃了,此人会遁地功,此功夫只为逃跑之用,伴随急速的跑动带起层层沙尘,有效迷惑追赶者的视线。
  何云炙屹立在原地,黑眸凝视在掌中许久,又慢慢合起手指,再伸开,反复几次后,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阿嚏……”何云炙打个冷颤顿感有些异样,急速返回知县府。
  他把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澡盆,但依旧喷嚏连连,太阳穴隐隐传来疼痛,他伸出手指揉揉额头,又将热乎乎的毛巾盖在脸颊上,从小到大,何云炙几乎未生过何病,莫非自己是老了?
  他闭目养神驱散寒冷,当双手依靠在木盆边缘时,奈嘉宝的面孔突然闪现在脑中,此情此景令他忆起奈嘉宝与自己在木盆中的暧昧,她那时柔顺娇红的脸庞,似乎带出些哀怨的屈服,他不敢再想的将头沉入徐徐上升的热气中,不可患病,他还未洗刷奈嘉宝的诬枉罪名。
  但天不如人愿,何云炙一觉醒来便感到头疼欲裂全身发烫酸软,他吃力的卧起身,喉咙干涩的似要喷火……
  “何公子,你今日还未起身吗?”刘紫璃清脆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
  何云炙步履蹒跚的开启屋门,刘紫璃见他脸色煞白唇上无色,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何公子可是染上风寒了?”
  何云炙压抑的咳嗽两声,“或许是吧,紫璃姑娘请快些离开,风寒是会传染的”
  刘紫璃眼中带出焦急之色,自顾自搀扶何云炙躺倒床上,“我去帮你请郎中,即刻回来”
  何云炙微微叹气合上双眼,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郎中经诊脉后确定何云炙的确染上风寒,据说今日离城内很多百姓都染上了风寒,且传播的很快,患者会感全身发冷体虚无力,郎中建议尽量少出门为妙,他开了一副药方递给刘紫璃后便匆忙离开去下一家患风寒的住家就诊。
  刘紫璃话语轻柔,生怕扰了他的安静,“何公子几日奔波劳累,不生病才怪”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无力道,“劳烦紫璃姑娘帮何某向刘知县知会声,何某明日要开堂审问”
  刘紫璃扬起眉,“审问何人?”


31.  七擒孟获

  奈嘉宝在那屋中待得分不清白天黑夜,屋中昏暗的烛光昼夜不断的延烧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火冒三丈的翻起下床,举起椅子砸向墙面外带猛冲上前踹几脚,墙壁纹丝不动却落下大片尘土铺天盖地扬了她一身,“咳咳!……”奈嘉宝扇开呛人的灰土,不愿放弃的搓搓双手,卯足力气又向木门撞去,但她并未注意到门缝虚射入的光线,由于用力够猛,身体顿时冲出大门连滚带摔的趴在地上。
  她甩甩脸上的泥巴,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拧成一团,刚一睁开眼便见一双黑布鞋映入眼底,她不敢抬头,肝儿一颤缩下肩膀向门内慢慢爬回——
  黑衣人默不作声,拉住她一双手腕间的铁链拽起她的身体,她胆怯的紧闭双眼,来了来了,终于来杀她了!
  “大大大侠,壮士,英雄,神人!我我我没做啥坏事啊——”
  黑衣人眸中敛笑,不予回应的拽动铁链向屋外走去,奈嘉宝如死狗般被那黑衣人牵动走起,她边走边左顾右盼,时刻准备向四处求助,但此刻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不由眯缝眼偷看那黑衣人的背影,那人似乎走得缓慢艰难,偶尔还会踉跄几步貌若快摔倒似的,奈嘉宝见此情形不由自主的捂嘴一笑,这人是不是受伤了啊,怎么走路比老大爷还慢?机会来喽!
  她贼眉鼠眼的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闭起半只眼对准黑衣人的后脑勺,瞄了瞄,比划片刻,‘嗖!’的砍了过去,黑衣人顿感疼痛的闷哼一声,他定住脚步猛然回神,奈嘉宝故作不知发生何事的猛眨眼睛,但那人恼怒的黑眸令她一愣,她情不自禁的靠近黑衣人想仔细观察,黑衣人警惕性极高的亮出宝剑对向奈嘉宝,奈嘉宝到抽一口凉气急忙向后退去,没骨气的嘿嘿傻笑,“嘿嘿,我不靠近,您想去哪就去哪——”
  黑衣人似乎忍了又忍,依旧不开口,继续步履蹒跚的缓缓挪步,奈嘉宝顺口气,继续被拉拽前行,她斜视两旁屹立的高墙,中间是一条弯曲回旋的狭窄胡同,一阵阴冷凉风吹上脖梗,奈嘉宝不禁连打了几个哆嗦,心里越来越没底,越发感到害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无人,这黑衣人究竟要把她带哪去啊?!莫非要在下个转弯的路口一刀宰了她不成!?
  黑衣人突然手扶墙停下脚步,微弯着背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时不可失失不再来!见黑衣人险些摔倒,奈嘉宝一不做二不休猛然冲上前又踹了一脚,黑衣人顿时吃不住力的单膝跪地,她抄起依靠在墙边的大扫把便朝那人一顿猛打,口中念念有词“打死个王八羔子!想杀我奈嘉宝没那么容易!”
  黑衣人用手臂抗了几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过奈嘉宝手中的扫把,他扬起手臂将扫把举过头顶,奈嘉宝见武器落入敌手,顿时没骨气一抱头蹲在地上,“大大大侠饶命!——”
  黑衣人迟疑片刻,似乎发出一声掺杂咳嗽的浅笑声,他一抬手将扫把扔入高墙内,猛拽了下奈嘉宝手间的铁链,示意她再不动歪心眼必死无疑。
  奈嘉宝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不情愿的站起身顺从前行,她随黑衣人的步伐又拐出几条乱七八糟的窄胡同,一条豁然的大道展现在眼前,奈嘉宝见曙光又来抱有一线生存希望,不管不顾的推了黑衣人一把,冲着宽敞的道路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此话一吼出,道路对面的大门里顿时跑出三五个手持刀枪的侍卫,侍卫机警的散开查找,可只看见一身型瘦小的男子大半夜不睡觉一人在路中间抽风乱喊。
  “半夜三更何人造次?!”
  “我我我造反!”奈嘉宝一着急把造次听成造反。
  侍卫一听此话,手中的刀剑明晃晃一亮,齐刷刷的架了她脖子上一圈,“大胆刁民!胡言乱语口出狂言不要脑袋了吗!?”
  奈嘉宝被刀面的光亮晃得傻了眼,腿一软坐在地上,仰天长喊,“你们这些官兵不去抓坏人老跟我过不去干啥啊!?——”
  其中一位侍卫随声音定睛看向奈嘉宝,不由瞪大眼珠抽回剑,“何夫人?你不是逃狱了吗,咋又自己跑回来了?!”
  奈嘉宝一愣看清来人,这不是被自己连损带骂过的那个牢房侍卫。
  她目瞪口呆的看向正对大门上的两个大字——囹圄。那不就是牢房吗?!
  奈嘉宝后知后觉的四处张望那黑衣人踪迹,可那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逃了身影,她费解的眨眨眼,这啥意思?把她抓走关起来吃了几天馒头又把她送回来了?……逗她玩那!
  她百抓挠心的站起身,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拍拍那熟脸侍卫肩膀,“嗯,我太惦记你又回来了”
  侍卫顿时受宠若惊的颤抖下,毕恭毕敬的伸臂一指,如店小二请客人进门般热情一笑,“何夫人请随小的里边请——”
  “……”奈嘉宝哭笑不得的抽抽眼皮,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奈嘉宝随一行侍卫走回那熟悉的牢房,熟脸侍卫随手锁上监牢木门,兴奋激昂道,“小的正发愁去哪抓您呢,天天溜大街小巷干着急,未曾想您又大彻大悟的自己回来了,哈哈哈——”
  “……”奈嘉宝忽忽不乐的翻了个白眼,她可没觉出哪开心,敢情自己跟傻子似的叫人拉来扯去当猴耍,愁眉苦脸默道,“何云炙这几日没找我吗?”
  侍卫浮夸的叹口气,“您这几日不在可出大事了,据小的听说何公子为找您都急出病了,这会儿还再知县府里躺着养病呢,唉……”
  奈嘉宝顿时一惊,不安的站起身,“何云炙患病了?严重不?!”
  “您先别着急,小的也是道听途说,好似病的不轻”
  “你又说病的不轻还叫我别着急?!快放我出去——”奈嘉宝摇晃得木门吱呀狂响,“我去看看他,你监视我,只要死不了我乖乖跟你回来——”
  侍卫一脸为难,“这,这小的可做不了主,我此刻正好要去禀告刘知县您回来的大喜事,小的帮你说说去?”
  “行!办成了我犒劳你十两银子”奈嘉宝现在可是富婆,她在山寨里赢的银子足有一百两。
  侍卫小眼聚光的心花怒发,“中!中!小的这就是去办,等好吧您!”语毕,官差迫不及待的转身笨向知县府,谁还管它此刻是三更五更。
  奈嘉宝原以为何云炙与那千金大小姐花天酒地玩的爽快,但未想到何云炙却被病魔缠身,一想到这,她再也恼不起,坐立不安的原地打转。
  贪财的侍卫十万火急的进入知县府,拉醒睡意混沌的刘知县禀明奈嘉宝已回牢房的消息,还情绪到位声泪俱下的诉说了奈嘉宝的思夫之情,请刘知县务必网开一面叫他们夫妻小聚片刻,这就是传说中银子的魅力!
  刘知县精神一振,今日女儿才与他提起何云炙要审案的事,他一直迷惑不解,“何夫人自行回的牢房?”
  “回刘知县,正是如此,自觉自愿且百般乐意!”
  刘知县手捋胡须沉思片刻,“你先回吧,把人看好。”
  “……”侍卫于心不死的抬起眼皮,“那小的跟你说的事……”
  刘知县一扬手,不耐烦道,“本县自会安排”
  “是……”侍卫不敢再提的俯身退下,刚要跨出门槛便见到迎面走来的刘紫璃,刘紫璃叫住侍卫,“可是何夫人回来了?”
  侍卫眼珠一转,“是,此刻正在牢房中不安稳的等着”
  “不安稳?她有交代何事吗?”
  “小的多嘴说露何公子生病一事,何夫人得知此事后焦急万分心乱如麻,请小的帮忙求个情见上夫君一面”
  刘紫璃看不出情绪的抿抿唇,“何公子服了药刚刚睡下,本小姐随你回牢房交代一声,免得何夫人过于担心”
  “……”侍卫心凉到底,唉!这年头野银子难挣啊!
  奈嘉宝听门外有动静,双手攀附在木栏上张望,未见人影便开始喊,“官差大哥,我能去见何云炙了吗?”
  但出现在眼里的人却是刘紫璃,奈嘉宝眼一横转身,视而不见的坐回床边。
  刘紫璃自是看得出她们彼此都不喜欢,她微扬唇故作缓慢开口,“何夫人莫焦虑,何公子这会已经睡下了,等明日紫璃帮您问问可否?”
  奈嘉宝压住一口怒火,平静道,“他是我夫君还是你夫君呢?这事不必麻烦你请示吧?”
  刘紫璃一怔,这奈嘉宝口无遮拦话语也太直白了些吧?
  “呵,何夫人莫忘记,您现在还是本县牢狱中的阶下囚,不是您想如何就可如何的”
  奈嘉宝顿时恼羞成怒跳起身,指向刘紫璃的鼻尖大骂,“别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便可随心所欲的编排我,我奈嘉宝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破大天儿我也是被你们这群蠢人冤枉罢了!抓不住真盗贼就想拿我当替罪羊?你们的良心莫非让狗吃了?”她气哼哼的仰起头,本来心里想着何云炙的病就够烦的,这女子还跑来恶心她?腻歪人!——
  “你!”刘紫璃从未遇见如此蛮横泼辣的女子,更未与人有过口舌之战,她气急败坏却接不上话,气得指尖发抖,目光喷火的屹在原地心绪难平。


32.  如梦初醒

  奈嘉宝见刘紫璃气的小脸发青,得意的又塞上一个块糖,“我也不是有心冲你嚷嚷,刚才脾气急了点别见怪”
  刘紫璃无福消受的眨眨眼,“何夫人可曾念过书?”
  “没念过,粗人一个”
  “那何夫人家父在朝为官?”
  奈嘉宝吹吹指甲,“家父?我爹早翘辫子了”
  刘紫璃怔了怔,不由再次打量奈嘉宝,如此一位无学识无背景的粗鲁女子究竟是哪点被何云炙看中了?
  奈嘉宝扯过一抹虚伪的甜笑,“刘大千金,刚才话赶话是我说话难听了,我想见何云炙,您是知县的闺女该不会觉得难办吧?”
  刘紫璃敷衍默道,“不是紫璃不愿帮何夫人,但官府有官府的制约,您身为京城第一捕快之妻,又为当朝从四品官员的儿媳,您觉得这私自放行一事,妥吗?”
  奈嘉宝顿感一惊,眼珠圆瞪的靠近木栏,追问道,“你说啥?我公公是从四品官员?”
  刘紫璃见她一脸茫然更是费解,缓缓点头,“是呀,您不知晓?”
  奈嘉宝托着腮帮子注视刘紫璃,看上去又不像是说笑,莫非是真的?……
  “哈哈——当然知晓啦!哈哈……”她呵呵傻笑,心情豁然开朗,神秘兮兮的招手让刘紫璃自己,一拦手小声道,“四品是大官对不?”
  刘紫璃早已晕头转向,“是的,知府大人呀”
  奈嘉宝如痴呆状半张开嘴仰天发懵,她眼前顿时出现挥金如土锦衣玉食一出门三五十个随从夹道簇拥的美妙景象,苍天!您待我不薄啊,一直以为自己嫁了个挣不了三瓜两枣的穷捕快,居然让她摊上个有钱有势的知府公公,哈哈——
  “何,何夫人,您还好吧?……”刘紫璃凝视奈嘉宝许久,她一直表情怪异的张嘴做大笑模样,以为是担心何云炙伤心所致,奈嘉宝吸吸口水放下脑瓜,“我没事呀!哈哈,好的很”
  “……”刘紫璃只是对何云炙娶的这位妻子不满,但并非真想逼得奈嘉宝神志不清,她定定情绪缓和开口,“这样好了,紫璃与家父商量下,若家父应允自会领您去见夫君”
  奈嘉宝想入非非,早已把何云炙的死活抛出十万八千里,她有一搭无一搭的点头微笑,“行,若为难便算了,对了,何云炙患的啥病?”
  “染上风寒”
  奈嘉宝一听风寒顿时笑容僵持,她还想留着小命花天酒地胡吃海塞呢,捂住嘴猛摇头,“那可是传染的恶疾,我还是待在这吧,不必麻烦了!”
  “……”刘紫璃震惊不已,奈嘉宝应是在说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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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炙被一波猛烈的咳嗽震醒,他捶捶胸口虚弱坐身,顺口气望向窗外黑如泼墨的天际,三两颗星斗微弱闪亮,黝黑的眸子掠过一丝黯然,思绪随之带入明日该如何审讯的纷乱中……
  沉思甚久,天色已从骤黑转为天白,何云炙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神色带出几分凝重,他吸进清晰的空气,当下做出个欠妥的决定,虽身为朝廷之人不应如此断案。
  刘知县听下人说何云炙等候多时,急忙穿好官服夺门而出,见何云炙脸色甚差关切道,“何公子这么早便起身了?病情可有好转?”
  “无大碍” 何云炙浅笑相迎,“何某改变注意不去公堂审案了”
  “哦,为何?”刘知县一无所解。
  何云炙展颜,“何某有话要对刘知县私下讲”
  刘知县不知所云的吱唔道,“请何公子在厅堂小坐片刻,老夫即刻过去”
  何云炙随下人走进厅内,顿感一阵头疼欲裂的卧在椅子上,他用手肘支撑额头,体内似乎有股寒气流窜,令人呼吸压抑,病来如山倒果真不假。
  刘知县紧跟两步上前搀扶,焦急道,“何公子若体力不支还是先回放歇息吧,有何话你我改日在谈如何?”
  何云炙闭起眼一摆手,“早说早完,何某有要事在身,那盗贼何某已知是谁,刘知县听后请先保持冷静,有何异议也等何某说完。”
  刘知县一听那猖狂的盗贼已有了下落,喜形于色的亮了眼珠,“哦?何公子请讲,老夫洗耳恭听便是!”
  何云炙闷咳一声,抿口茶缓道,“是,咳……知县千金刘紫璃……咳咳……”
  “你说谁?老夫小女是盗贼?!”刘知县腮帮僵持,敛笑微怒的冷哼一声,“老夫小女一不习武二不结交三教九流,自小知书达理性子内敛温顺,何公子是在与老夫说笑吗?!”
  何云炙早料刘知县会如此反应,这也是他不想私下讲的原因,突生麻烦。
  “刘知县少安毋躁,听何某讲完您再发怒也不迟” 何云炙气力虚弱,慵懒的依在椅背上,他不去理会刘知县怒火冲天的神色,缓缓闭目平板道,“盗贼身高四尺八左右,盗取各宅院财物直捣黄龙,这说明盗贼对各宅内地形熟知,证明此人不是家贼便是有准确消息的来源,而知县府的名单薄记录的清清楚楚,这为何某怀疑之一”
  “其二,奈嘉宝上公堂那日,当进入知县衙门时曾与刘紫璃擦身而过,试问,除了刘小姐有机会将猫眼石放入奈嘉宝袖口外,还有谁人有此胆量,此疑点只是何某揣测之意,刘知县莫往心里去。”
  刘知县火冒三丈的攥紧拳头怒道,“即便本县错抓了你夫人,事后又办事不利!但何公子因怀恨在心将这盗贼之名强加于小女刘紫璃身上是否有些不尽情面了!?”
  何云炙扬起嘴角叹气,“何某并非是爱记仇的小人,请刘知县自行去找刘紫璃,她左肩膀应有伤口,前日盗贼潜入钱家时受了轻伤,知县也该从钱掌柜口中得知盗贼受伤一事吧?”
  刘知县恍惚一愣,他刻不容缓的跑出厅堂,为证明女儿的清白,他必须马上严明事实。
  何云炙目光悠然的睨上屋顶,刘紫璃所做之事虽算荒唐,但毕竟是为百姓着想才出此下策,从某中程度上看他倒可以理解,那日对刘紫璃言辞刻薄,曾不屑一顾的讲明——在自己眼中贼就是贼,也只是为激怒她再次行动,小女子心思单纯毛躁沉不住气,这点也让他想放过刘紫璃。
  不大会儿的功夫,刘知县拽着刘紫璃走进厅内,神色慌张的紧闭大门,举棋不定的来回走动。‘噗通’一下跪倒在何云炙身前,老泪纵横的呜咽请求道,“何公子,是老夫教子无方,请您无论如何要放我们父女俩一马啊,求求您——”刘知县磕头谢罪,却被何云炙即刻拦下,他坦然自若,冷静道,“何某既不在公堂审案正是有此打算,刘知县不必慌乱”
  刘紫璃半边脸蛋火烫,显然是吃过几个耳光,她双眼含泪的依在门边发呆,虽她承认自己便是那盗贼,可并不认为自己错在何处,她不服道,“你怎会想到是我所为”
  何云炙扶起刘知县,走到刘紫璃身前,“那日你我在路边相遇迎面冲过一马车,我顺手拉了一下,你手臂坚实有力,何某自小习武不会辨错”
  刘紫璃一怔,她不自觉捏上臂膀,依旧茫然,“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我便是盗贼,何公子还有何推断之由?”
  何云炙缓和一笑,“刘小姐带何某去找那位见过盗贼的店小二,那店小二含糊其辞神色慌张,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知官府例行盘问心生胆怯,但却在何某盘问期间,他有意无意注视过刘小姐三次,若不是那店小二对刘小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定不敢冒冒然有此举动,自然会令何某心中生疑。”
  刘紫璃全神贯注仔细回想,连她自身都未察觉到事却被何云炙注意上,不得不佩服何云炙观察入微之细腻。
  何云炙扬起三根手指,“最后一则便是在那次酒楼的楼梯间”
  “楼梯?……”刘紫璃再次回想,“我见那小而迎面甩来闪避一下,这也能看出破绽?”
  “呵,一般女子遇见此类突发状况先是尖叫或惊慌失措,而你只迟疑一瞬便闪身躲过,动作敏捷轻盈游刃有余” 何云炙抿唇抬眸,“况且刘小姐走路甚轻,这便是习轻功者的习惯,即便刻意加重脚力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真相。”
  刘知县越听越觉得何云炙太可怕了,他捶胸顿足,心乱如麻的歪在椅子上,他的乌纱帽保不住是小,倘若何云炙对小女栽赃陷害奈嘉宝一事耿耿于怀该如何是好?!
  刘紫璃见老父愁眉不展木讷呆滞,顿感内疚的扑倒在刘知县怀里,泣不成声哭喊,“爹,是女儿不孝,是女儿贪玩任性,您莫气坏身子啊!”
  刘知县苍老的手掌颤抖着抚摸在刘紫璃头顶,“紫璃啊,为父视你如明珠对你更是疼爱之至……为何?你为何要让为父无脸做人愧对众人那?!”
  何云炙冷眼旁观,默道,“倘若刘知县问心无愧对得起黎民百姓,何某猜想,刘小姐也不会做如此恶劣之事视朝廷法纪于不顾,或许该反省的人,是知县您”
  刘知县身子一僵,回想多年来自己对百姓增收的赋税,每年俱增,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他只管中饱私囊视而不见,曾经为官时自己所立空图大致满腔热血早被日益膨胀的贪婪所遗忘,此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已看不下去,他仰起头泪水顺皱纹滑落,是该觉醒了……
  何云炙似乎看出刘知县有悔过之意,贪官是这朝代的普遍现状,清是清不完的,只有靠那一丝仅存的良知改观心态,他能做的,也只限于此。
  “请刘知县尽快放出吾妻,何某只当从未来过此地,但愿刘知县莫让何某认为自己决定有误”
  刘知县懂得这话中的含义,何云炙确实决定放过他们父女俩,万不可再执迷不悟,他喜极而泣的拱手起身,“老夫这就命人请何夫人进府,老夫对何公子的恩情感激不尽啊!老夫惭愧啊——”
  何云炙感一丝的宽慰点头,虚弱的躯体似乎终于耗尽,他靠在门边缓和片刻,刘紫璃即刻跑上前扶住何云炙的手臂,语重心长真心挽留,“何公子请先留在府中养病,您若这般身带病痛的上路只会令病情加重,这里有紫璃有家父照料您,何夫人年纪尚轻未必懂得看护病人”
  何云炙勉强一笑,指望奈嘉宝照顾他?不在药碗里撒两把泻药便算谢天谢地了。


33.  病魔缠身

  起初,刘紫璃对何云炙感受为仰慕,在查案的过程中又对何云炙玩世不恭的态度存有不满,而以至今日,何云炙处事谨慎宽宏大量的心境令她刮目相看,又似乎对这京城第一捕快产生某种别样情愫。
  刘紫璃为聊表诚意,亲自接奈嘉宝出牢。
  奈嘉宝抬起手遮挡刺眼的阳光,再不放她出来,她都快忘了阳光是多暖和的东西了。
  她眯缝着眼转向刘紫璃,“何云炙好点了吗?”
  刘紫璃眉头微蹙,“不大好,似乎还严重了些”
  “哦,盗贼还没找到吗?”
  刘紫璃怔了怔,出门前何云炙叮嘱她莫把此事告诉奈嘉宝,其实细想不无道理,奈嘉宝无缘无故在牢中关了好几日,若知道她所谓定会暴跳如雷。
  刘紫璃羞涩一笑,何云炙还是蛮替自己着想的。
  奈嘉宝斜眼睨上刘紫璃娇红的脸庞,“刘大千金,你咋满脸通红,莫非也染上风寒了?”
  “啊?……”刘紫璃早知自己有这喜形于色的毛病,尴尬一笑,“何夫人唤我刘紫璃好了”
  奈嘉宝的心思早已移到路边的小吃摊上,她随口一回,“哦,那你也别叫我何夫人,我叫奈嘉宝,夫人夫人的像在叫老太太”
  刘紫璃甜甜一笑,似乎奈嘉宝并非自己想象中难以接触的刁蛮女子,但凡谁无辜关入大牢也会闹脾气的。
  一股甘甜入肺的香气钻进奈嘉宝的鼻孔,她耸耸鼻子向那香味的来源地冲去,眼前一大笸箩里堆满综褐色的小圆球,似乎上面还有些渣土状的东西,她拿起一个端详半天,香味的确是从这小球中散出的,她望向摊主的叫卖条,蹦豆似的念叨,“米,糖,火,少,……西,木子……”她没见过也不知能不能吃,顿时眉头凝成一团,这啥玩意?
  “大哥,这米唐火少西木子是吃的吗?这么长的名字有啥讲头?”
  老板一听这话翻炒的大铲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擦擦手仰视自己的招牌,就说自己写的字难看点也没难看到这地步吧?
  “你这小子诚心笑话我是不是?这分明是糖——炒——栗——子!”
  “……”奈嘉宝见老板一脸怒气,好死不死的继续问道,“那糖炒栗子是吃的吗?”
  老板怒目圆瞪,以为奈嘉宝在胡搅蛮缠,他不耐烦的扬手哄撵,“这是往嘴里送的,不卖别乱碰!走开走开别挡我生意!”
  奈嘉宝眼一横,将手中的栗子扔到老板脑门上,“你这人咋这态度啊,我没见过还不能问啦?黑乎乎的跟驴粪蛋似的,说是吃的,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卖煤球呢!”
  老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抄起翻炒栗子的铁铲向奈嘉宝打去——
  刘紫璃此刻满脑子都是何云炙,听到一声巨响才猛的拉回神志,此刻,她张目结舌的捂住唇,奈嘉宝已将栗子摊上的整筐栗子踢倒在地,刚出锅的热栗子随之四处滚动,几颗较大力的已滚到她脚边。
  奈嘉宝捋起袖子一脚蹬在摆笸箩的台面上,两只手支撑起扑头而来的铁锹,老板更不示弱,使劲夺抢‘凶器’俩人龇牙咧嘴的互不相让——
  “嘉宝你在作何?”
  奈嘉宝头也不回的大喊道,“刘紫璃快快,快趁他腾不出手踹他腰眼儿!”
  “你个小子!砸我栗子!毁我摊子!欺负我李二麻子!你——”
  “……”刘紫璃不暇询问起因,急忙走上前劝架,她将一锭银子放在台面上,“这些够赔您的损失,对不住,这位小兄弟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莫见怪”
  老板一双小眼直勾勾的瞪在银子上,喜笑颜开的即刻松了手劲,奈嘉宝重心一偏顿时摔在地上,满地大小不一的栗子咯在屁股上挺疼,她唉哟一声跳起身,见那不友善的栗子老板此刻笑得合不来嘴,不由抽抽眼皮,这年头,没银子行吗!?
  “嘉宝你没事吧?”刘紫璃拍拍奈嘉宝身上的尘土,“好端端的怎会大打出手?”
  刘紫璃语气柔和,奈嘉宝便少有的如实道来,“我没见过这小黑球,问他是啥他不好好说,还用白眼珠翻瞪我!”
  刘紫璃怔了怔,扑哧一笑,“即便老板语气不好,你身为何夫人也不该动粗呀,以后莫再如此了,这会令何公子为难的。”
  奈嘉宝不急不恼歪头注视刘紫璃,“你说这话的口气好像我姐……”她想姐姐想得快要哭了,即便是教训指责,她也愿意听。
  刘紫璃嫣然抿唇,她从奈嘉宝眼中看出一抹思念之情,随即蹲下拾起一颗栗子,剥去难看的硬壳露出金黄软绵的栗子瓤,递到奈嘉宝嘴边,“尝尝,很好吃的”
  奈嘉宝也不伸手,张开嘴咬进嘴里咀嚼,栗子滑香甘甜的味道令她一阵惊喜,她舔舔嘴唇兴奋大笑,“未想到这黑漆马虎的东西这般好吃哇!”
  老板将银子验明正身后揣进怀里,满意道,“废话!我李二麻子的糖炒栗子谁不赞好!”
  奈嘉宝脖子一横,还李二麻子,那该去卖芝麻烧饼。
  可这叫栗子的玩意儿味还真不错,“咳!麻子大哥,快把地上的栗子给小爷装袋儿,小爷我带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栗子老板心甘情愿的满地拾栗,“中!您拿回去慢慢研究,研究好了再来捧场啊”
  “……”莫非她奈嘉宝脸上写了个‘馋’字?!
  刘紫璃见奈嘉宝一只胳臂夹着大包栗子,另一只手急不可耐的连拨带吃,她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奈嘉宝的优点在哪,或许何云炙就喜欢她的粗鲁模样?
  奈嘉宝用牙齿掰开一个递到刘紫璃嘴边,“你吃吗?”刘紫璃吓得向后一躲,本不想驳奈嘉宝面子,但那栗子肉上还挂着滴滴口水,不得不婉言拒绝,“我,我用过饭了,你自己享用吧,不过这栗子不能多吃,会上火的”
  奈嘉宝抽回手一仰脖将栗子扔进口中,边嚼边满足的咧嘴一笑,“真是好吃,上火也值了”
  “……”何云炙不像虐妻的那种人呀?
  奈嘉宝随刘紫璃进入知县府后花园,丫鬟随即上前相迎,见刘紫璃身边跟着个年轻貌美的小伙子,热情伸手欲接过奈嘉宝手中的大包裹,“小的帮您拿吧”
  奈嘉宝顿时紧张闪开身,上下打量那眉开眼笑的小丫鬟,她想抢我栗子?!门都没有!
  小丫鬟遭到拒绝,面色尴尬的垂头不语,奈嘉宝不想给人留下自己太护食儿的坏印象,她伸手在大纸包里掏了半天,忍痛割爱的抓出一把栗子放到小丫鬟手心里,“别说我小气,这些给你,仔细吃哦!”本想再说点啥,奈嘉宝听到刘紫璃召唤自己,一溜烟追她而去。
  小丫鬟猜想小帅哥送了她礼物,握着手心小鹿乱撞,心花怒放了好一阵后,才羞答答的平摊开手掌,几枚黑黢黢的栗子钻入眼帘,顿时半张开嘴神色木讷,气哼哼的一扬手扔出八丈远。
  刘紫璃想到何云炙依旧在病痛中煎熬,心情略微沉重的推开客房门自行进入,奈嘉宝并未急着进来,她用手帕折成三角系在脸上,自认可隔离病患妥当后才跳进门。
  奈嘉宝跟没事人似的看向床边,何云炙似睡非睡的苍白面容映入眼中,刘紫璃浸好一块湿巾轻轻敷在何云炙额头上,奈嘉宝突然心情有些压抑,她渐渐收敛笑容,放下栗子摘下手帕走到何云炙身前,缓缓的坐到床边注视,何云炙似乎睡得很不舒服,眉头紧蹙嘴唇发白,她不由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滚烫的触感令自己心头抽了下。
  “郎中说他病的很严重吗?”
  刘紫璃见奈嘉宝神色一副凝重担忧,不禁跟着严肃道,“到也未提多严重,似乎染上风寒的人都是如此,嘉宝莫太过伤心”
  奈嘉宝突然感到眼眶有点酸,她随即一笑遮掩,“我哪有伤心,他不会有事的”
  刘紫璃会意浅笑,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边吹边靠进床边,奈嘉宝站起身,“我来吧”
  刘紫璃一怔,自觉有些突兀,奈嘉宝都在这了她怎一点觉悟都未有。
  她将药碗递给奈嘉宝,叮嘱道,“这药或许是太苦,何公子总是喝了就吐,所以几服汤药白浪费,不见好转。”
  奈嘉宝斜起嘴角,得意道,“我有办法让他喝下去——”捂住他嘴不就得了,这群人真笨!
  刘紫璃显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她不自在的走向大门,“哦……那可好,紫璃先行告退,若有何需要唤丫鬟叫我”
  待刘紫璃离开,奈嘉宝拉过木椅坐到床边,舀起一勺黑药汤送到何云炙嘴边,学何云炙口吻命令道,“张嘴,喝药。”
  何云炙朦胧中听到奈嘉宝的声音,但眼皮很沉便一直未开启,他撇开头不耐烦道,“拿开,这味道让我反胃”
  “哟?你个大老爷们还怕苦啊?哈哈——”奈嘉宝不失时机的嘲讽道,“乖,七尺男儿咋是鼠胆?别叫我看不起你”
  “……”何云炙似乎心思被看穿的斜了奈嘉宝一眼,嘴硬道,“我不想喝,是药三分毒!跟怕不怕苦无关联。”
  “……”奈嘉宝一赌气将勺子扔回碗中,“爱喝不喝!难受死你个胆小鬼!”
  她把药碗往桌上一蹲,给自己倒了杯茶,翘起二郎腿悠哉游哉的继续吃栗子。
  何云炙见状懒得回应,翻个身昏沉入睡,闷闷的咳嗽声从被褥内微微传出。


34.  四月一日 奈嘉宝之——愚人节番外

  三月三十一日旁晚奈嘉宝一人百无聊赖的在河边溜达,她在感悟人生的真谛,自从嫁给何云炙后,她的生活似乎变得越来越无趣,而且经常被何云炙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这也就罢了,甚至连听她讲故事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她很憋屈的双手合十——“各路神仙!救救我这孤独寂寞遭人蹂躏的小花朵儿吧——”此话一次,只见天地间划过一道金银交辉的惊天闪电‘喀拉!’一声巨响,霹雳横空,瞬间,劈在奈嘉宝脑顶上——“……”奈嘉宝耷拉下眼皮,黑黢黢的脸蛋,爆炸式的新发型外加口吐白烟她刚要破口大骂,却惊见发现天地之间起了变化,她抬起头仰望天空,云雾拨开,显现出一轮金黄色的偌大光晕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照射得白昼通明一位头顶光环,身后长白色翅膀的金发碧眼男子,如天降骑兵般悬浮半空——奈嘉宝一惊,此人从面相看非人非兽,两指伸出,“哇喳喳!是人是妖报上名来!”
  男子异常镇定,笑容和蔼,“哈喽,我是天使,为满足你愿望而来”“天屎?!”奈嘉宝捂紧爆炸头赶紧躲开,生怕一陀屎掉在脑瓜上。
  天使笑容可掬的点点头,“是的,我是来自西方的天使,你是我降落东方后,所见到的第一位小姐,所以我要赐福于你……”
  “赐福?”奈嘉宝不耐烦的扬起手,“啥西方东方的,别忽悠了,说!你是不是迷路了?”
  “……”
  “小姐,不要急,明天是我们西方人的愚人节,你可以畅快淋漓的做一些坏事”奈嘉宝想入非非的扇动大眼珠,“天屎大哥你是神仙吧!我想要一座金山!”
  “……”天使无奈摇头,“你找的那是阿拉丁神灯,不是我”奈嘉宝眼一横,“那你能实现我啥愿望啊?”
  “呵呵,我可以赐你一日愚人节,在愚人节这天,不分男女老幼,你可随意说谎开玩笑、愚弄欺骗他人,还可以吹牛说大话,无论扯多大的谎,被愚弄者都不可生气,是不是很有趣呀?呵呵呵呵……”天使得意一笑。
  奈嘉宝想了想,认真道,“可是不在愚人节,我也经常这样做”“……”天使渐渐变得不镇定,抓狂道,“可平日欺骗别人会被爆打吧?愚人节里不会挨抽!!”
  这句话深得奈嘉宝中意,“啊?那可好,我要这天愚人节!谢谢天屎大哥啦,请赐给我吧!”
  天使满意点头,心中爱心涌动,双臂伸展光环普照,能满足人类小小的愿望,夫复何求啊?
  “好,你闭起眼睛,数到三,愿望就会实现的……”
  奈嘉宝听话的闭起双眼,数完一二三,天空随之又转为平常无奇的漆黑,她慢慢睁开眼,云朵间回荡出天使美妙且磁性的声音“小姐,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四月一日清晨一到,痛痛快快肆无忌惮的去愚弄别人吧,绝对不会有人生气,哈哈哈,祝你玩的开心——”奈嘉宝心生向往激动不已的朝天际慢慢挥手,热泪盈眶呐喊,“多谢啊,你真是大好人——”她兴高采烈的跑回客栈,跳上床钻进被窝,无心睡眠的等待愚人节到来——终于熬到清晨,奈嘉宝欢天喜地的跳下床,见何云炙依旧舒舒服服的睡大觉,想起今日便是愚人节,顿时眼中贼贼冒坏光,捂嘴偷乐的跑到厨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盛满一大木盆冰冷刺骨的井水。
  奈嘉宝贼眉鼠眼手捧木盆,欢天喜地的跑回床边高高托起木盆,对准何云炙的身躯,猛的将一盆凉水泼在何云炙身上——何云炙惊喊一声从梦中扎诈醒,冻得嘴唇发紫喷嚏连连,面部神经全部僵硬,看看自己全身上下的透湿,又看看乐得满地打滚的奈嘉宝奈嘉宝全神贯注的注视何云炙,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她爬起身走到何云炙身前,搓搓手心,‘啪!’扇了何云炙一耳光——何云炙看不出情绪的抬起头,似乎还没有生气的迹象。
  奈嘉宝捂起肚子笑弯了腰,”哈哈哈——愚人节我太HAPPY了——”片刻,何云炙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奈嘉宝身前,提起她的后脖领,打开窗户,揪着她的身体原地兜三圈,运用十成内功,一把将她顺窗口抛了出去……瞭望奈嘉宝在天空中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安心的打个哈欠,合上窗户,继续睡觉。
  “啊啊啊——”奈嘉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飞入云端,怒不可赦的大骂道,“啥狗屁天屎啊,臭骗子一个!!本姑娘这下来命都不保啦,呜呜——”这时,云朵间似乎飘来一声自言自语“呀!我好像忘了把时差算进去,但愿那小姐还没开始愚弄人,哈利路亚……”


35.  雪中送炭

  奈嘉宝故作得意的边笑边嚼,但何云炙接连不断的咳喘令她心里越来越烦躁,似乎被那压抑的声响憋的喘不过气来,她火上眉梢,扔下栗子端起药碗气势汹汹的冲到床边,一把撩开三层厚的被褥,刚要开骂,只见何云炙瑟瑟发抖的蜷缩成一团。
  她有些迟疑的垂下眼皮,缓和道,“把药吃了病就好了,你别让我着急成不?”
  何云炙默不作声的拉回被子,他此刻没有多余的力气吵闹。
  奈嘉宝调适了许久的情绪,才平静的坐到床边,像哄小孩似的柔声道,“就喝三口,喝三口我绝不再逼你”
  何云炙依旧紧闭双眼不语回应,奈嘉宝晕口气,舀起一勺药汤生硬的惯到他嘴边,怒火再次爆发,“我还治不了你了?你今儿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何云炙一甩手将瓷勺打落在地摔成碎片,“说了不喝,别烦我!”
  奈嘉宝瞪着勺尸体更是气不顺,何云炙咋这样啊?喂他吃药就跟要杀了他似的。
  一不做二不休,奈嘉宝一仰脖向口中罐进一大口药汤,鼓囔着腮帮跳上床扑在何云炙身上,何云炙顿感压力袭来,睁开眼的同时,奈嘉宝涌满中药的嘴唇已盖在他唇上,他一愣忘了躲闪,苦涩难闻的中药汤随即冲进他口中,他感到反胃的马上要吐,可奈嘉宝用嘴唇死死的扣住他,他身体虚弱无力,这会连奈嘉宝的重量都搬不动,只得听之任之的艰难咽下。
  奈嘉宝听他喉咙一响,得意的坐起身咧嘴大笑,“哈哈——还是喝了吧?我就说自己有办法”
  何云炙用手背擦去残留药痕,“我是怕你传上”
  奈嘉宝向来好赖坏话都不听,不以为然的又灌了一口贴在他唇上,何云炙这次有所提防的紧闭牙齿,奈嘉宝见计划失败,瞪大眼睛威胁他,何云炙与之相对,眼底却流露出胜利的浅笑。
  她眼中一转,伸出两只‘魔掌’直冲何云炙腰眼挠去,何云炙未想到她还使这损招,顿感一痒齿贝微开,那股浓重的中药味再次惯入口中,奈嘉宝柔软的唇摸搓在他干涩的唇瓣上,他突然不再闪躲,一双深邃的黑眸凝视奈嘉宝久久,随即顺从的咽下苦药。
  “我自己来吧” 何云炙举起药碗,凝视黑漆漆的药汤片刻,一仰脖全部送入口中。
  奈嘉宝唯恐何云炙耍诈,依旧跨坐在他身上像看犯人似的死死瞪牢,直到碗中一滴不剩时才满意的跳下床。
  她见何云炙表情极为痛苦,走到桌前剥开一颗最大的栗子,握在手中又走回床边,笑眯眯的对上何云炙摊开手掌,“因你表现出色,赏你个甜栗子吃”说着,她便伸出手递到何云炙唇边,何云炙看了眼栗子,锁起眉,“你别用哄小孩那招对付我”
  “小孩我可不舍得给他吃,张嘴!这栗子很甜可中和苦味儿”奈嘉宝面无狰狞的将栗子硬塞进何云炙嘴里。
  何云炙叹口气,若不吃奈嘉宝还要接着闹,他张开嘴咬了一半,不过这栗子果真很甜,似乎口中苦味也被化解掉不少。
  奈嘉宝咧开嘴傻笑,“味道不错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叫栗子的食物,别看外表丑丑的,心里美哇,哈哈——”
  何云炙呛了一下,“快下去,你很沉”
  奈嘉宝眼一横,“这就嫌我重?!你压在我身上睡好几夜我都未提过!”
  “……”何云炙不自在的瞥开眸子,何必说的如此露骨?
  奈嘉宝跳下床走到水盆前拧了把湿布,又坐回床边擦去何云炙因挣扎弄脏的衣襟,她专注的擦拭着,一点一点拭去污渍。
  何云炙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此刻的奈嘉宝,她认真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抿唇不语的替他抹去汗珠,他黯然的黑眸掠过一丝微笑。
  “我前几日叫贼给绑了,你知晓这事吗?”
  何云炙一怔收回思绪,生硬道,“知晓,没事就好”
  奈嘉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对我的死活也太漠不关心了吧?真不知晓要你这老爷们有啥用?你可知那贼人把我关在一个潮湿阴冷的破屋子里,那王八羔子就给我留了三十个大馒头,我可是死里逃生才跑出来的!对了,我还威猛神武的打了那贼人一顿!打的他满地找牙,连连求饶!吼吼——”
  “……”何云炙强忍笑意,“有馒头吃就不错了,又没饿着你”
  奈嘉宝一开吹就来劲,她抬起手腕瞎比划,“我就这样一出拳!打在……”
  “呃……”何云炙正中眉心的撞上床背,一捂后脑又是一声闷哼。
  “啊啊啊,不好意思啊……”奈嘉宝见自己殴打病人成功,故作慌张的帮何云炙揉揉后脑勺,“没事吧夫君!?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奈嘉宝心里暗爽的胡乱揉搓着,可何云炙脑后似乎肿起一处,她一皱眉刚想开口询问,何云炙已将她手移离自己。
  何云炙自知她是故意的,一针见血指出,“你的表情毫无诚意”
  奈嘉宝无暇回应的扬起头回忆,“那贼人有些面熟,我还用石头砍了他,身高嘛,好似与你差不多……”
  “咳咳!……咳咳……水……”何云炙赶忙打岔,身为官差劫狱是知法犯法,他才不会承认,虽他心里很想揭开奈嘉宝当时‘英勇无敌’的谎言,但只能装聋作哑忍了!
  奈嘉宝急忙倒杯茶递到他手边,“每日按时服药,我会瞪着你”
  “……”何云炙躯体发冷,躺下身,“帮我把被子盖好”
  奈嘉宝冲着他的背影摩拳擦掌,小样儿的!真把她当佣人啦?哼!她才不管呢——
  对空气发泄之后,她将厚重的棉被一层一层盖在何云炙身上。
  奈嘉宝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展开双臂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心情随之轻松快活。
  “何公子把药喝了吗?”刘紫璃总有一种预感,奈嘉宝会与何云炙吵起来,心神不定的又辙回客房院中。
  奈嘉宝回神一笑,“嗯啊,我有法子降服他”
  刘紫璃好奇的挑起眉,她似乎对奈嘉宝越发感兴趣,“哦?何法子?”
  奈嘉宝张着嘴要说,但转念一想这招也就她能用。
  “就是吓唬他,不喝药别想吃饭,呵”
  “……”刘紫璃尴尬的勉强一笑,所谓一物降一物,何云炙自是疼爱妻子吧。
  奈嘉宝皱起眉,“对了,何云炙皮肤火烫,他为何还说冷?”
  刘紫璃娓娓道来,“风寒症状便是四肢酸痛无力体内骤寒,是种较折磨人的病痛”
  “哦,体内寒冷,那盖再多的棉被也不会觉得暖和吧?”
  “是这道理,但保暖对病患更重要,何公子自是受凉才患上风寒,若体内寒气散不出,自然无法康复”
  奈嘉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生活的村庄几乎没人得过这复杂病,或许乡下人身体壮实吧。
  刘紫璃自觉久留不妥,叮嘱了奈嘉宝几句便匆匆离开,不论奈嘉宝在自己心中有多不堪,虽不可否认,对何云炙来说似乎是此时唯一信任的女子。
  刘紫璃脚步沉重,心中挫败感油升,奈嘉宝好比一只千疮百孔的旧玩具,只有玩具的主人才当宝贝般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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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宝从别的客房又抱来几床被褥,两条盖在何云炙,其余的扑在地上做褥子,她折腾半天才躺下,黑暗的房间内只剩下何云炙粗细不均的呼吸声,她时不时张望床边,平日耀武扬威英姿勃勃的何云炙,此刻就像只脆弱无力的小猫,她无时不刻期盼何云炙会有一日软弱无力,好被自己痛痛快快的打上一顿,可愿望实现时,她反而不好意思动手。
  “咳咳……冷……”
  奈嘉宝提起遮身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心里有些焦急,六条棉被盖在身上还叫冷,若换做普通人都捂出痱子了。
  她在黑暗中摸搓上他的额头,冰凉的汗珠寝在她手心里,她不知所措的爬在棉被上抵御那未知的寒冷,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在被面上,“淫贼,快些好起来……”
  何云炙在半梦半醒之间忍受折磨,一只温热的小手依在他的脖颈上,他昏沉的抓住那只手,似乎需找热源般放在胸口处,嘴角盈盈扬起,“很暖……”
  奈嘉宝一怔,急忙把泪水在被褥上蹭干净,她本想抽出手,却被何云炙牢牢的抓在胸口,奈嘉宝翻上被子山滚到床内侧,撩开一道缝钻进被褥下,搂住何云炙臂膀轻轻摸搓,奈嘉宝暖和的身体令何云炙浑浑噩噩的睁开眼,他睫毛缓慢的眨动着,心中泛起一丝宁静的安逸。
  奈嘉宝并不知他已醒了,腾出一只手被他紧握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衣扣,褪去上衣,将赤裸温暖的身体拥在他躯体上,她曾经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些武林大侠便是借助内力身挨身替患者疗伤,虽未必是真的,虽她无内力,但至少可以尝试尝试。
  她随即又解开何云炙冷汗浸透的衣衫,何云炙不做任何动作的任由她摆弄着,他不清楚这丫头想对自己做何事,但这种暖暖的体温令他无法拒绝。
  当俩人都已赤裸上身后,奈嘉宝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何云炙胸膛上,随即困顿的合上眼。
  待她睡着,何云炙拥她入怀,心里似乎隐隐的,又酸又暖。


36.  引火上身

  六层厚重的棉被压得奈嘉宝呼吸困难,她仰脖伸脑吐舌头,清晨的光亮衬在床榻旁,她抽了半天才抽出一只手臂探到被褥外散热,歪头一看,何云炙似乎睡的很安稳,他呼吸是平顺的,仔细听去,喉咙未发出粗重的闷气声,肤色润泽光滑。
  奈嘉宝自我感觉良好,原来她有可帮人治病的内力!
  她用小指拨开何云炙垂眼角的发丝,他弯长浓密的睫毛缓缓眨动,奈嘉宝再次感概,如此一副完美的轮廓加上一张清秀的面孔……却是个淫贼的底子!
  何云炙在奈嘉宝抽胳臂的那一刻便醒了,似乎身体的无力感消去不小,也不会再忽冷忽热的打哆嗦,虽不明原因,但病情好转与奈嘉宝脱不了干系。
  奈嘉宝想到自己仍是裸露上身,抓过上衣准备在何云炙醒来前穿好,但另一只胳臂被何云炙压在背下,她费了久牛二虎力才抽出一半,再无耐性,直接一只脚蹬在何云炙腿部做支点,数好一二三后猛然一抽,何云炙于此同时抬起身,奈嘉宝因用力过猛,身体一下滚到床里,脑门还硬生生撞到墙壁上——
  “哎哟……”她捂着脑门吃痛叫出,何云炙本想闹她一下,即刻坐起身拉她面朝自己,只见奈嘉宝额头一片红肿,此刻正气急败坏的刺向他。
  “好人没好报说的就是我这种倒霉蛋!该死的臭淫贼!”奈嘉宝补上一脚踹在何云炙肩头。
  “……”何云炙面有愧色的帮她揉揉脑门,“谁知晓你用那么大力气”
  奈嘉宝气得忘了自己还没穿衣裳,一把掐上何云炙的脖子扑倒在床,心生憎恨的加把力气,“我非弄死你个白眼狼,不知道歉!还怪起我的不是来了?!——”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握住她两手轻松拉开,“是我恩将仇报,是我错”
  奈嘉宝见双手被擒,“唉?你咋又有力气了?”
  何云炙扬唇浅笑,“好多了”
  “……”奈嘉宝又挣吧几下以后被他牢牢抓着,心想这淫贼的体质就是好,早知如此昨日就该痛下黑手,后悔莫及啊!
  何云炙一垂目见眼前‘风景’顿时僵持笑容,他干咳一声放开奈嘉宝,奈嘉宝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裸露的上身大咧咧的展现在阳光白日下,她轻哼一声抓过衣服,不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脸红啥?”
  “……”何云炙不自在的撇开头,“我倒奇怪你为何比男人还不在意”
  “有啥可在意的,一副身体而已,所有女子都一样,你娘也这样”
  “……”何云炙顿感头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奈嘉宝穿好衣裳,跳下床坐到梳妆台前打理头发,她用木梳无趣的拢着,一抬眼从镜中看到何云炙望向自己的目光,直接开口问去,“看啥呢?”
  何云炙一怔,“我在看你哪里像女子”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她便火冒三丈,奈嘉宝眼一横摔下木梳,“我现在这样全要拜你所赐!本以为自己长得丑!再丑点也无所谓,可我也没那么难看吧?糟蹋我是你的癖好咋的?!”
  何云炙见她再次为女扮男装的事发火,微蹙眉认真道,“你梳辫子吧,是不好看”
  “……”这叫啥事啊,把她头发剪的乱七八糟后,还叫她咋弄回去!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还因这男扮女装蹲了十日大牢,此刻他又慢条斯理的叫她编辫子?
  奈嘉宝咬着后槽牙咯吱作响,故作平静的挑起眉,“何大老爷,您耍我玩呢?”
  何云炙无辜的眨眨睫毛,奈嘉宝看上去好似要吃人。
  ……
  刘紫璃领着丫鬟刚走到他们房门前,便听到屋中一阵砸锅摔碗的混乱噪杂,她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门,只见奈嘉宝咬牙切齿高举茶壶向何云炙扔去,何云炙一闪身又躲过一枚‘暗器’,此刻床榻上已一片狼藉碎片铺满——
  刘紫璃难以置信的夺过奈嘉宝欲在扔出的四方木凳,制止道,“奈嘉宝你疯了吗?!何公子还是病人!”
  奈嘉宝一见有人向着何云炙说话更是来气,“我不疯才怪!你又不知那淫贼都对我做了啥?少管闲事!让开——”
  “他是你夫君!用如此不堪的字眼诋毁他你不觉得过分吗?”
  奈嘉宝气喘吁吁的移动指尖艰难指向自己,双眼喷火,“我,诋,毁,他?”
  何云炙收敛嘴角,站起身,“紫璃姑娘莫惊慌,事出有因,且奈嘉宝就是火爆性子”
  奈嘉宝气哼哼撞开刘紫璃肩膀走出屋门,无论走到哪,都有人替何云炙说话,她也不是后妈养的,凭啥老受冤枉气啊!
  何云炙本想追出去,却被刘紫璃拉住胳臂,她从丫鬟手中接过汤药碗,柔声道,“何公子今日精神不错,先服药吧,过会儿该凉了”
  何云炙自知刘紫璃好意,勉强举过药碗捏住鼻子一饮而尽,他将碗放在桌上,口中苦涩难忍,他紧蹙眉,一低头注意到桌上七零散落的栗子,捡起一枚捏在手中揉搓,想到奈嘉宝强行喂他吃过此物中和苦味,不由扬起嘴角浅笑。
  刘紫璃疑惑道,“何公子在笑何事?”
  何云炙依旧挂着笑意,“没事,只是想到奈嘉宝”
  刘紫璃一听这解释,心里更不是滋味,“虽我不该对何夫人说三道四,可她昨日还在街口与小摊贩大打出手,今日又对何公子动手……呵,性子好辣呀”
  何云炙眉头紧蹙,“她为何与人动手?”
  刘紫璃故作心事宁日一笑,“具体为何紫璃也不大清楚,似乎是突发口角之争耐不住火气吧”
  何云炙沉默不语缓步移到窗边,眸中似乎带出不悦。刘紫璃本不想将昨日之事相告,但奈嘉宝种种行为太令人看不过眼,无可厚非,她自有私心存在。
  “刘小姐”何云炙转身抱拳,平和道,“何某已在府内打搅多时,今日便带奈嘉宝离开”
  刘紫璃一惊半张开唇,“可何公子的病……”
  “已无大碍,这几日有劳刘小姐费心了”
  刘紫璃黯然的垂下眼皮,何云炙虽说的心平气静,但却带出不容置疑的神色,她恋恋不舍的张开嘴,却欲言又止的默道,“何公子,客气了……”
  语毕,刘紫璃魂不守舍的慢慢走出房间,泪水默默滑落,她多想永远留在何云炙身边,哪怕他眼里只有奈嘉宝。
  奈嘉宝拼命跑进花园里对着花花草草连揪带拽的一顿发泄,“可耻的淫贼可恶的刘紫璃!俩人合起伙儿欺负我!不要脸不要脸——”
  何云炙在院中找寻片刻,终于寻到奈嘉宝怒火冲天的背影,他无声无息走上前,眼前无辜的花草早已被她糟蹋的歪七扭八,他无奈叹气,“你毁坏人家院子的东西合适吗?”
  奈嘉宝猛然回头,将手中的枯枝烂叶扔在何云炙胸口上,“本姑娘有的是银子!这点破花烂草算个屁!”说着她又拽下一把草再次示范。
  何云炙脸色微变,“这般粗俗,你的口气得改改”
  奈嘉宝混不吝的疯劲上身,甩开腮帮子怒喊,“不改不改就不改!你能把我咋办?!”
  “……”何云炙压制火气瞥开眸,“那只有我帮你改了”
  “呸!我奈嘉宝向来软硬不吃,何况是个淫贼的话——”
  何云炙脸色甚至难看,他扬起拳冲奈嘉宝脸颊而去,奈嘉宝一闭眼抱住头,哇哇哭诉,“我就知晓你总有一天会动手打我,你还大言不惭的跟我姐说会好生待我,全是骗人的谎话,我要回家我想我姐,呜呜——”
  何云炙的拳头僵持在空中,愿意是想吓唬她罢了,却见奈嘉宝痛哭流涕肩膀颤抖,他渐渐恢复平静的放下手臂,拉起奈嘉宝的手向客房走去,奈嘉宝一边抹眼泪一边被拽着前行,抽泣声越来越大,引来丫鬟下人的一阵好奇止步。
  奈嘉宝见有人围观更是哭的带劲,自言自语委屈道,“大男人打女人,欺凌弱小,呜呜,天理不容,呜呜……”
  说是自言自语其实是用喊的,听到的人不由多看上何云炙几眼,窃窃私语他的残暴……
  “……”何云炙尴尬低头,加快脚步将奈嘉宝揪进门槛,随后大力关上门。
  光线消失在门缝中,奈嘉宝一心虚顿时止住哭声,她见何云炙默不作声的收拾衣物,不一会儿便将奈嘉宝的小包裹分开来扔在床边,奈嘉宝的行囊一直是由何云炙提的,她皱起眉注视属于自己的物品,又抬起头望向一脸怒气的何云炙,顿感不妙的瞪大眼睛,完了!行礼拆开说明何云炙不要她了,这次可闹大发了……
  何云炙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安静的令她害怕紧张,彼此僵持了许久,她鼓足勇气,抱起包裹胆怯的走到何云炙身边,扯扯他衣角小声道,“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分道扬镳……”
  何云炙见她态度有所软化,抿嘴一笑,依旧沉默背冲她。
  奈嘉宝沉不住起的继续追问,“说话呀,你究竟想怎样?”
  “如今,你奈嘉宝有的是银子,还问我作何?”
  “……”奈嘉宝展开包裹一角,白花花的银子堆在包袱皮内,她大概明白何云炙的意思,看来还是打算不要她了。
  奈嘉宝将包裹斜跨在胸口,慢慢的走到门口缓缓敞开门,又回过身望望何云炙一句不曾挽留的背影,她一闭眼走出大门,但心却跟着抽痛一下,她嘟起嘴再次转头,眼泪汪汪杵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脚腕如绑了大石般一步也挪不动。


37.  不虚此行

  何云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木然转身,未想会见奈嘉宝哭的像个泪人,而且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外,他微蹙眉,柔声道,“过来”
  奈嘉宝起初想好,若何云炙开口挽留,她便爱理不理的扭头走人,好歹也得气势一下啊,可依此刻的情况来看何云炙根本没心留她,她立刻没骨气的走回房间,“叫我做啥……”
  何云炙扬起嘴唇,撩起她凌乱的发丝,“先把头发梳理好,咱们再上路”
  奈嘉宝刺溜一下吸回鼻涕,眨眨眼迷茫道,“你说咱们?”
  何云炙从打碎的杯片中捡出木梳递给她,反问,“不是咱们还有谁?”
  奈嘉宝木讷的取回木梳,不敢再细问,乖乖的坐到梳妆前台前整理头发,但迟疑片刻又看向何云炙,边啜泣边问,“我梳哪种?”
  何云炙眸中带出满意的浅笑,“你愿意怎样梳都可”
  奈嘉宝委屈的嘟着嘴,这算啥事,折腾半天还是她服软,淫贼脸一变她就腿软,人家依旧一副趾高气昂的死样子,她可真没出息!
  风寒之病虽有所转好,但何云炙依旧感到体乏虚弱,他无力的坐到椅子上,“你就撒开欢折腾吧,我早晚被你活活气死”
  奈嘉宝想了想,决定实事求是的认真回应,“那我日后尽量少气你!嘿嘿……”
  “……”何云炙被咳呛到,这丫头居然还不知悔改。
  小丫鬟见门敞开,敲敲门边有礼道,“何公子,刘知县请您过他房一下,有要事相商”
  何云炙这才想起还未与刘知县道别,应声起身,叮嘱奈嘉宝道,“你收拾好东西在知县府门口等我,一会儿有人会把马牵过去”
  “好”奈嘉宝眼珠一转,站起身抱过何云炙的行囊,咧嘴一笑,“我帮你拿吧”
  何云炙笑而不语递给她,自行去见知县大人。
  这小丫鬟正是昨日收到破栗子的那位,她偷偷瞄向奈嘉宝俊俏的侧脸,扭捏的羞涩道,“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奈嘉宝一怔,见左右也无旁人,那这丫鬟就是在跟她说话了?她仔细打量,这不是跟她抢栗子那妞儿吗?这种抢吃抢喝的人她记得最清楚。
  她眼中划过一道坏光,清清喉咙双手背后,粗声道,“嗯!昨日本少爷给你的栗子甜不?”
  “……”小丫鬟脸一红,呀!原来这小帅哥还记得她。
  小丫鬟羞答答的轻晃着脚尖,“小女子有何事可为公子效劳的吗?”
  奈嘉宝见这丫鬟嗲声嗲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拿起木梳看看,正愁不会梳,随即放在小丫鬟手里,“嗯!替公子梳头吧!”
  “遵命……”小丫鬟眉笑弯弯,耳根发烫,这公子实在跟自己示好吗?嘻嘻
  小丫鬟手法纯熟的帮奈嘉宝打理乱发,不一会儿便干净利落的梳理整齐,奈嘉宝满意的对铜镜转面看看,不疼不痒,果真比何云炙梳的好多了。
  “还有何事需小女子为公子做吗?”
  奈嘉宝得寸进尺道,“帮本少爷将行囊提到门外吧”
  “是”小丫鬟嘴角一僵,杏眼圆睁,“公子要离开了吗?”
  “是呀”奈嘉宝拉住小丫鬟的手边抚摸边哀怨道,“唉,你我无缘那……”
  小丫鬟一惊本想抽回手,但又拒绝不了小帅哥煽情的话语,她悲伤的点点头,“公子有空记得回来看我,小女子会记挂着公子……”
  奈嘉宝见小丫鬟自顾自提起两个包裹,憋着笑惆怅重叹气,“姑娘莫伤心,有缘自会相见”
  就这样,小丫鬟与奈嘉宝手拉手走出知府大门,依依不舍的话别许久,奈嘉宝皮笑肉不笑的不知所云,心想,头也梳好了,行礼也拿出来了,这丫头咋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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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刘紫璃的丫鬟来报,那丫头把自己关闭在屋中哭了整整一夜,且到此刻还再哭泣,刘知县隐约看出女儿爱慕何云炙,可未曾想会动了真心,否则自己真不敢高攀这门亲事。
  刘知县斟酌良久才为难开口,“何公子觉得我家小女如何?”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抿口茶,“知书达理,为人随和”
  刘知县见他对女儿印象不错,壮着胆子征求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乖巧懂事,虽因年纪小闹出些荒唐事,但总体来说还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子,老夫愿许配给何公子做妾,不知何公子意下如何?”
  何云炙一口茶喷出,挑起眉,“刘知县不必因何某包庇此事感到愧疚,您日后善待百姓便是对何某最大的回馈”
  刘知县诚恳的点头应允,“老夫铭记于心,日后自当为朝廷、为百姓效犬马之劳,可这与老夫嫁女儿无关系,小女得知何公子要离开后,昼夜伤心难过,老夫这才自作主张征得何公子的意思,小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多个人照顾您,不好吗?”
  “……”何云炙怔了怔,“可何某已娶妻,只能对刘小姐说抱歉”
  刘知县自觉此话牵强,“男人三妻四妾岂不平常,还是何公子未看上我家小女?”
  何云炙无奈摇头,“何某从未想过纳妾,况且知县千金给何某做妾也委屈了”
  刘知县见何云炙婉言拒绝,也不好再舍老脸苦苦相逼,他自暴自弃落座,“罢了,老夫不再勉强何公子,唉,我们父女俩仍是带罪之身,不该有妄想”
  何云炙不知该如何安慰知县,但他娶了一个奈嘉宝已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若再娶个妾只会乱上加乱。
  刘紫璃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何云炙句句冷漠的回绝,她心碎欲裂的捂住双唇,泪水顺着手背瞬间滑落,何云炙始终要走,不带一丝留恋的扬鞭而去,却给她留下一片空落落的伤感。
  何云炙听屏风处有动静,警惕的站起身向屏风的方向张望,刘紫璃奔出后门的身影落入眼底,他不假思索的追赶上前,一把拉住刘紫璃的手臂。
  想到一位女子当众遭拒绝应很难自处,何云炙想了想,安慰道,“何某并不适合娶妻,正如刘小姐曾问过何某为何会娶妻,其实那只是一种责任,不代表刘小姐不好”
  刘紫璃双眼哭的红肿,她静静的转过身,虽告诫自己那是一种宽慰的话语,但还是亟不可待的想了解真相,“责任?莫非何公子不爱妻子?”
  何云炙垂目一笑,“奈嘉宝是何某的家人,何某可以纵容的女子”
  刘紫璃似懂非懂的凝视何云炙,他的眸中似乎多了某些东西,在谈论奈嘉宝时会变得有些柔和,或许,何云炙仍旧全然不知那份暖意的由来。
  刘紫璃只得接受这个事实,即便何云炙不爱奈嘉宝,也不会喜欢上自己,他如此灵活的头脑只用在查案上,似乎是位对感情反应迟钝的男子,呵。
  “紫璃懂了……何公子路上小心……”
  何云炙笑的真诚,他并不希望伤害到谁,有礼抱拳,“刘小姐保重,何某告辞”
  刘紫璃不舍的目光落在何云炙洒脱的身影上,苦涩的泪水伴随一抹甜笑扬起,何云炙身上散出一股疏离的气息,时常令人感到望而生畏,或许自己依旧是崇敬大过爱恋,有才干的男子是女子都想得到,但这样一位宁静沉默的男子,会对谁真正敞开心扉呢?
  奈嘉宝见何云炙终于走出大门,急忙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行礼自行背起,不满的跑上前,责怪道,“你咋去了那么久,站的我腿都酸了”
  何云炙拉过马夫手中的马缰,将行礼挂在马鞍上,一跃身跳上马,注视奈嘉宝片刻,忽然扬起嘴角一笑,“上马吧,何夫人”
  奈嘉宝脖子一横,还想埋怨几句已被何云炙拽上马身,她惊呼一声,用胳臂肘撞上何云炙胸口,“你这小子总是这般自以为是,我真腻歪你!”
  何云炙笑而不语,扬起马鞭向城外驰骋而去,他如释重负的顺口气,离城内所发的一切就此结束,无论好坏是非对错……他不由望向奈嘉宝的背影,这趟行走,会在他记忆中留下某些亮点——
  小丫鬟眨着眼歪向马夫,“那男子叫我家小公子何夫人?”
  马夫斜起眼更为疑惑,“自然啊,他们是夫妻,你不知那女子是女扮男装吗?”
  “……”小丫鬟恍然大悟,白白浪费她那么多眼泪,她火冒三丈高的插起腰,对上马蹄喧嚣的背影喋喋不休大骂三字经!
  ……
  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很快出了离城,向下一座城池奔去——
  奈嘉宝回眸张望远去的城镇,不由松口气,这鬼地方终于被抛在脑后了,她可对这离城半分好印象都没有。
  何云炙听奈嘉宝欢天喜地的哼上一曲,似乎刚才那个楚楚可怜一脸无助的女子跟本不是她。
  “方才我若不拦你,你会去哪?”
  奈嘉宝抬起眼皮顿了顿,“我未想过”
  何云炙得意一笑,“那现在想想”
  “嗯……我会去找朱子龙!”
  “……”行啊奈嘉宝,这么快就找好下间儿了!
  奈嘉宝浑然不知何云炙对她的答案嗤之以鼻,好奇的仰起头
  “咱们该去哪了?”
  何云炙爱答不理的默道,“玩城”
  “玩城?这名字挺起来不错,哈哈——”
  “……”何云炙顿感不妙,尤其对奈嘉宝这类人最危险,玩城顾名思义——吃喝玩乐为一体的混乱城市,无县官镇守的鱼龙混杂之地,属于四面八方赌客嫖客云集的玩乐场所。


38.  如鱼得水

  奈嘉宝本还担心进‘玩城’时又不会被不长眼的官兵侍卫盘查,心有余悸的一直爬在马脖子上不敢抬头,但发现直到进入城池大门也未见到半个官差。
  入城时暮色降临,但依旧人声鼎沸喧哗热闹,她胆怯的仰起头,上下左右的眺望一圈,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街头巷尾三两成群的闲逛着,衣着打扮形形色色,其中以有钱人家珠围翠绕扮相的公子哥居多,且每人都有几个家丁奴仆跟随游走,看似走走停停。
  奈嘉宝伸头探脑张望向达官显贵走入的店铺,但距离有些远模糊不清。
  “何云炙,那些有钱人在那一间一间乱窜啥?”
  何云炙不露声色敷衍道,“不清楚,你管人家作何?”
  奈嘉宝瞥了何云炙一眼,反正马上就要走到了,她倒要看看前方一片繁荣热闹是为了啥事。
  “唉唉唉?你咋拐弯了?”奈嘉宝抓住马缰急问,何云炙一副置若罔闻的神色驱马前行,不转弯不行了,前方一条街便是甚有名气的——纸醉金迷街。
  他走到一家生意冷清的小客栈停下马,环视四周只有些百姓茅屋后,才放心的将奈嘉宝抱下。
  奈嘉宝抬头仰视客栈,破砖烂瓦屋棚简陋,比起嘉玉客栈还要差一大截,她眼角一抽,“住好点的客栈能多花几个银子?瞧你那抠门样儿!”
  “……”何云炙随手将马缰递给店小二,不予理会的走进客栈,奈嘉宝即便有满肚子怨气也得跟进去,她刚坐稳屁股,木椅便吱呀发出摇摇欲坠的声响,顿时没好气的一拍桌子,“小儿!把你们店拿手的菜式给爷全上来!”
  此阔绰口气一处,引来客栈老板娘的注意,她放下账本上下打量奈嘉宝,顿时扭动肥硕的屁股挤到奈嘉宝身边,献媚掩唇,尖声一笑,“哟……这位小爷长得好生俊俏呀……”
  奈嘉宝抬起眼皮,这女子看去已是四十有余的中年妇女,一脸风骚,体态丰腴,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不会又是个容易春心荡漾的主儿吧?
  老板娘抖起娟帕扫过奈嘉宝脸颊,甜美一笑,“这位小少爷可买梳子?”
  何云炙一听这话顿被呛到,他不悦蹙眉,“不买”
  玩城内嫖赌猖獗,荒淫无度,他本以为这简陋客栈不会有拉皮条的人头出现,未曾想这老板娘也是个拉野活儿的老鸨子。
  ‘梳子’是黑话——指姑娘,梳子分翠、石、木三等,分别指妓女的货色,翠梳,晶莹剔透指姑娘皮滑肉嫩为上等货,且价码不菲。依此类推石梳为中等货色,而木梳便是相貌身材皆为平平的普通姑娘。因这老板娘未开窑子揽客,所以为避人口舌说自己抢生意,都会用暗语向客人拉拢生意。
  奈嘉宝本来也没想啥买梳子,可她就是要跟何云炙拧着来,谁叫他挤挤索索的不带自己吃好住好的!
  她故作好奇的扬起眉毛,“买!谁说不买了,都是啥梳子?”
  老板娘一听小哥有意招妓,喜上眉梢,“您要啥成色的都有,梳齿一水十七、八!”这便是指姑娘的年龄。
  奈嘉宝一皱眉,“梳齿十七,八根儿?是不是少了点?”
  老板娘一怔,只见过嫌弃姑娘岁老的,还未见过嫌嫩的呢,她开怀笑起,“哈哈,没看出这位小爷岁数不大,口味倒挺特别!说吧,那您想要多少根儿的?!”
  奈嘉宝掐指一算,她发丝又多又密,琢磨片刻咧嘴一笑,“五十齿儿以上的大木梳子!”
  “……”老板娘笑容全无,顿时翻脸质问,“您这是戏耍于我啊?!”
  奈嘉宝不明原因的眨眨眼,“您急啥呀?没有五十的四十几的也行,啊……”还未待她说完,何云炙已拉起她的手向客房楼梯走去,奈嘉宝手抓木栏死活不上楼,“你干啥啊!我买把梳子你都要管?我有的是银子不花你的!见过抠的就未见过你这么抠的,你可真是铁公鸡转世一毛不拔啊!”
  何云炙风寒未愈本就浑身无力,他揉揉太阳穴,“你非要与我逆着来?!”
  老板娘见生意黄了,冲着奈嘉宝的背影啐了下,没趣的扭搭回柜台内继续算账,玩城哪家客栈无个把窑姐坐阵?看这小子的穷酸样儿也是装阔气,呸!
  奈嘉宝恼得直喘粗气,“是你逆我,还是您跟我对着干啊?难得相安无事进城,你就带我住这破地方,你要不愿带着我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挤兑人成不?”
  何云炙也火了,他强行托起奈嘉宝扔进房中,怒火与房门摩擦阵阵巨响,“你可知这玩城是何地方?!花天酒地荒淫无道的混乱城镇,这城里除了赌便是嫖,三教九流危机四伏,你个女人不懂得何为会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还想到处惹是生非不成?!”
  奈嘉宝敢怒不敢言的瞥开头,心有不甘的强辩道,“你跟个闷葫芦似的啥也没说,我咋知晓”
  “……”何云炙一想这话也没错,他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开门而出和平道,“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奈嘉宝撅起嘴委屈的摔上门,何云炙顿时被紧紧关在门外,他不由自嘲一笑,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不相信奈嘉宝能有定力,或许一早说清楚大可避免这场无谓的争吵。
  奈嘉宝扑上摇晃的破床板,她气哼哼的双手环胸死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臭淫贼!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就是他的错还不道歉,整天就知欺负她一人!
  她愤愤的甩出鞋子,猛一躺下后背突然撞到包裹上,她龇牙咧嘴的揉着腰坐起身,怒吼一声将包裹一脚踹出老远,但包裹内叮咚作响的撞击声令她眼前一亮,她眉毛一挑再次起身,刚才何云炙说这城里有赌场……
  奈嘉宝向来手气很好,无论是猜拳牌九还玩色子几乎逢赌必赢,她想入非非的抬起眼皮,一百两变一千两,即便输了也不是自己的银子嘛,人家城门大开笑脸相迎请你来赌,不参与几把太对不住父老相亲的一份苦心了吧?是吧?没错哟!她奈嘉宝可不是没里没面的人哦……
  言出必行!奈嘉宝将银子揣在怀里,蹑手蹑脚的开启房门,鬼鬼祟祟的走到何云炙门前见已无光亮,又趴在门上听了片刻,似乎也没动静,她高抬腿轻落地走下楼梯,刚一走出客栈大门,待记好地形后,一溜烟辙回原路向赌场方向甩开腮帮子大笑奔去——
  拐过一条弯曲狭长的清净街道,眼前顿时展现出宽敞的大街,街道内门庭若市车若马龙,因天色已晚,道路两旁挂满艳红的大灯笼照亮,无处不是灯火通明一派热闹非凡,三五层高的楼屋此起彼伏整齐排列,花枝妖艳的姑娘站在观望台上,身着五颜六色的薄纱裙,花枝乱颤的挥手帕嗲声勾客,其间各类档次的赌场更是人头攒动数不胜数,输得身无分文的人,为翻本纷纷走进当铺抵押珠宝,此刻连带当铺的生意更兴隆,只见摩肩接踵穿梭进出,火热了得。
  奈嘉宝只在村里的小赌局耍过钱,哪见过这气派雄伟的阵势,她眼中充满好奇与兴奋,情不自禁仰天长叹,真是人间仙境啊——
  她擦擦口水拽拽衣衫板板精神,挺胸抬头扬手阔步的走进——纸醉金迷大街。
  但凡是赌场门口自会挂个大布帘,布帘上写个斗大的‘赌’字。
  奈嘉宝寻了几家赌场都觉得门面太小,对她来说一百两就跟金山似的,她不屑的撇撇嘴,啧啧,档次不够啊!要耍钱就得玩大的!
  想到这,眼神已搜索到一栋二层楼的赌场,红漆柚木崭新华贵,赌场门口的圆柱子旁站立三五个小弟把手,连门帘上的‘赌’字都镶上金灿灿的亮边,奈嘉宝顿时眼睛一亮,她对赌倒小有研究,新开的赌场?那岂不是会放水招揽生意……她咧开嘴摩拳擦掌,就这家了!
  奈嘉宝刚迈上台阶便被门口打手拦住,扫了奈嘉宝一眼不屑道,“去去去,来咱们‘淘金池’都是体面人,你个小叫花子不能进去!”
  奈嘉宝眼一横,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倒看门狗胸口,“让开!好狗不挡道,你这是挡上门生意?!”
  打手未曾想奈嘉宝出手如此阔气,点头哈腰陪笑撩帘,“这位小爷里面请——”
  奈嘉宝哼了一声双手环胸而入,她虽没见过啥大世面,但总知有银子就是大爷的道理,而赌场更是认钱不认人的势力地方。
  一入赌场更是一派熙熙攘攘脸红脖子粗的紧张局面,论他是斯文的公子哥还是有钱有势大少爷大富商,此刻全是一副捋胳臂挽袖子杀红眼的疯狂模样。
  气氛到位环境优雅,奈嘉宝早已迫不及待的手心痒痒,她挤进一张比大小骰点的赌桌前,此刻台面上一面倒戈全买的‘小’,奈嘉宝注意到各个愁眉苦脸,又见掷骰庄家洋洋得意,她眼珠一转,在买定离手前下了‘大’,庄家因反应慢并未拦住奈嘉宝的注资,但见只是十两银子也就罢了。
  筛盅三摇落定,小庄家字正腔圆报道,“678,大!”
  “哈哈——”奈嘉宝将本金十两揣回怀里,拢过五十两银子掉头换桌,庄家急忙劝阻,“这位小哥手气这般好不再玩几把了啊?”
  奈嘉宝心里有数的咧嘴一笑,挑一锭碎银子打赏小庄家,“一会儿再来!”
  小庄家心里一乐,一眼就看出奈嘉宝是个懂事的赌徒,即便放水心里也不觉得亏,只要不是贪得无厌,奈嘉宝定是满载而归。
  奈嘉宝不是傻子,尤其在赌上她绝对可称得上心思慎密,逢赌必输那说的都是贪人,不论是玩骰子还是耍单双自有不便定律,作为赌场各桌小庄家手里都有套,也就是所谓的作弊,绝不会让你一赢到底,否则赌场赚啥?当你以为自己时来运转鸿运当头,开始大把扔银子时,也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39.  十赌九赢

  两个时辰过去,奈嘉宝走场一圈,各小赌桌玩遍,总总赚了三百两银子,她兴高采烈的捧着银子满场飞,每桌只赌两局到三局便全身而退,所以根本每人会在意她的‘粘钱’行动。
  虽她这赌法不大气招人记恨,可她不在乎,赢银子才是正道,她就是个捞水的咋了?哈哈
  奈嘉宝掏出手帕找个避人的旮旯将银子包裹妥当,适可而止就此收手,满心盘算换家赌场继续捞水。
  刚要走出赌场,便听到二楼雅厅一片沸腾,她扬起脖子好奇心大起,急忙跑上二楼看热闹。
  华丽气派的方桌前,面冲面坐着两位年轻男子,其中一位头冒虚汗手指微颤,另一位则是悠然自得的抿着茶。
  奈嘉宝见两人是在一对一赌牌九,赌桌两方都是堆砌了厚厚一叠银票,奈嘉宝歪向旁边同是看热闹而来的一位公子哥,“大哥,这两人玩多大呢?”
  公子哥目不斜视的盯住赌局,神色比赌的人还要紧张百倍,“那银票是一千两一张的,现在两边都下了一百张,啧啧,看的我汗都下来了,不知哪方会赢啊!”
  奈嘉宝倒抽一口凉气,张目结舌的放大眼睛,那可就是十万两啊!她这只小家雀今儿可算开了眼了,这这这也太有钱了啊!富豪!绝对的豪赌!
  奈嘉宝因个头矮小被埋没在人堆里,她连跳带挤费了吃奶的力才拱进最里面——
  眼前的人更是使她一惊,那位喝茶的男子一身雅灰色绫罗软缎长褂,身佩翠光盈盈的玉坠,指套成色极佳的玉扳指,华贵却不显庸俗,但与脸孔上覆盖的半块铁皮面具有些格格不入,黑薄的铁皮从男子额头顶端一直遮到嘴角,视人的半张脸肤色白皙,脸部轮廓清秀,睫毛弯长浓密,明眸皓齿,不由令人有种欲摘下面具看清其相貌的欲望。
  再看另一端男子,衣着考究精良,耀眼反光的蓝配上珠光宝气的衬托,看发髻梳发必是高官显贵之子,男子满脸横肉人高马大,原本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态度似乎被这赌局搞得甚至紧张,一对小豆眼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凶光。
  铁面男子优雅一笑,不紧不慢的向身后家奴扬起手,家奴心领神会的又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到铁面男子手中。
  男子吹吹指尖,悠扬道,“我再追加一万两,你若没银子跟了,就走人”
  胖公子顿受奇耻大辱,拍案怒喊,“本公子有的是银子,你可知我爹是谁吗?!”
  “我管你爹是谁……”铁面男子抬起睫毛,斜起嘴角一笑,“要莫留下只手也能开这局,你自己琢磨琢磨”
  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唏嘘一片,奈嘉宝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这人疯了吗?一场赌局非要弄的出人命才甘心啊?
  “口出狂言!我爹是当朝二品御史台,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铁面男子不慌不忙的抿口茶,“扯这些无用,就说你此刻赌不赌得起,不过这二品大元府邸果真金银不少,莫非是……贪官?”
  胖公子火冒三丈跳起身,“你!本公子怀疑你是乱党贼子!来人啊,帮他给我抓起来!”
  此话一出,铁面公子身后两名带斗笠的黑衣人立刻拔剑出鞘一跃身抵在胖公子胸口,胖公子吓得腿一软不敢再动,“你,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刺杀朝廷命官之子?!”
  铁面公子摇摇头,讽刺道,“你似乎是听不懂我的话,你这般答非所问是脑子不好使?”
  “蠢,这还用问那,一看就是想赖账呗”
  屋中众人见刀光剑影愕然安静,奈嘉宝浑然不知的自言自语,未曾想到屋中突然宁静无声,她清晰的话语瞬间传倒在场的每一位耳中。
  奈嘉宝一下傻了眼,铁面男子已注意到她的存在,目光不冷不热的注视她,奈嘉宝顿感四脖子寒流腿肚子转筋,她低下头向后蹭去,可挤了半天纹丝未动,不由胆怯的转过身察看,发现其中一名带斗笠的黑衣人已站在她身后挡路。
  身前又传来一阵冷嘲热讽之声,“说我家公子的不是,就想一走了之?”
  奈嘉宝此刻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吞吞口水猛摇头,“我我我没说啥呀,只只只不过看热闹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我了成不?……”
  铁面公子一扬手,那黑衣人抵了奈嘉宝膝盖一下,奈嘉宝顿时重心不稳直径跪倒地上,她是乡下人未真正跪过谁,这等侮辱还真是第一次,顿时火冒三丈的站起身,她大力推了黑衣人一把,“你推我干啥?小老百姓是让你欺负着玩的吗?”她又不管不顾的怒指向铁面公子,“就你教唆的,我奈嘉宝行的大礼你也敢接?!”
  铁面公子一怔,示意黑衣人莫动手,哧鼻一笑,“跪都跪了,你能奈我何?”
  奈嘉宝抽抽嘴角,不知死活命道,“那就等着折寿哟……”
  此话一出,黑衣人再次扬起手中宝剑向奈嘉宝脖颈砍去,
  “且慢!”铁面公子大喝声制止,睨上黑衣人命令道,“退下!”
  黑衣人鞠躬领命,立刻走回铁面公子身后方待命。
  奈嘉宝此刻才知啥叫江湖凶险刀剑无眼,她捂住脖颈蹲在地上,顿时吓得鼻涕眼泪一块流,铁面公子微微蹙眉,向她招手,“过来吧,他不会杀你”
  奈嘉宝哭天抹泪的走到铁面公子身旁,满腹牢骚的喃喃嘀咕,“你们都是些啥人啊,咋动不动就要砍人脑瓜子……”
  铁面公子似乎对奈嘉宝甚感好奇,他扬起嘴角一抹好看的弧度,“那你不分深浅口无遮拦就无错了吗?”
  奈嘉宝小幅度的瞥了铁面公子一眼,管不住咋办?她这张欠嘴啊,早晚得叫人找针线缝上,心想自己这碎嘴唠叨的毛病也不知随了谁。
  “本公子跟你一万两!倒看你是何底牌!敢如此这般耀武扬威!”胖公子趁乱不知又从哪弄来了银票,气势高涨的将银票摔在桌面上。
  铁面公子不屑冷哼,用眼神斜了奈嘉宝一眼,“你替本公子玩这把牌”
  奈嘉宝呆傻的愣了愣,看向堆积如山的银票,吞吞口水附唇上前,哆嗦声询问,“你,你啥意思,输了我可没钱赔你,一百个我也不值这些银子”
  “呵,输了算我的,快去”语毕,他又拢手对奈嘉宝耳际故作嘀咕几声。
  奈嘉宝见铁面公子不像是在说笑,虽语调平和却带出不容反驳的强硬气势,她战战兢兢坐到赌桌前,头顶冒汗手指颤抖的翻开两张牌九,她见胖公子伸长脖子张望,避了避身握在手中
  两人赌为小牌九,玩法简单,只比点数大小,点数相合九点为最大,超过九点去整留零头,依此类推比较,奈嘉宝敛声屏气小心翼翼的看向牌点——
  “啊啊啊!——”奈嘉宝哇哇大叫,大笑一声将牌‘啪!’的一声盖在桌面上,朝满脸流汗的胖公子龇牙傻笑,“再追一万两!不不!两万!”
  胖公子顿时心灰意冷的瘫坐到椅子上,他神色慌乱的大口喘气,汗珠顺着额头大颗掉落。
  铁面公子抿唇一笑,朝家奴微抬下颚,家奴不敢怠慢的又掏出二十张银票摆放桌面。
  “赢了给我吃红哦!”奈嘉宝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九点啊九点,怪不得铁面公子雷打不动的猛下注,哈哈,奈嘉宝要发财喽!
  铁面公子笑而不语,一派坦然自若的悠哉神态。
  奈嘉宝早把生死抛在脑后,大赌棍的体质淋漓展现,蛮横催促道,“快点啊你,开还是不开?”她双手环胸,危言耸听逼迫胖公子,“我可是好心劝你,就此收手吧,你输定了”
  铁面公子一皱眉,“哟?没看出你倒不贪心”
  奈嘉宝此刻身心放松,回眸一笑,“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已经输了这么多,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他也没银子了,要那胳膊腿儿有啥用?”
  铁皮公子微微浅笑,“也是,血淋淋的大煞风景”
  胖公子见两人一唱一和聊得正欢,料想这人底牌绝对大不了,他擦把汗看向自己的底牌再次确认,不禁心虚毛躁没了主心骨,若不跟就得白白扔银子,若继续跟下去或许只是死路一条,只得愁眉苦脸犹豫不决的挣扎许久。
  奈嘉宝慢条斯理的抿口茶,翘起二郎腿等下文,这可好玩了,即便对方同是九点也得输,唉,命苦的胖孩子,回家等着老爹抽死吧……
  胖公子猛然起身怒喝,“本公子认栽!今儿还就不跟了!”语毕,他气急败坏的将牌摔在桌面上,朝铁面公子心有不甘道,“本公子是两点!十一万看一眼您的底牌可否?!”
  奈嘉宝自觉不对,伸头探脑的看向桌面上摔开的两张牌九,果真是两点,她仰天大笑翘起大拇指,“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啊,二点也敢跟十一万两真金白银?哈哈哈——”
  奈嘉宝刚要翻开底牌,却被移步上前的铁面公子按住肩膀,她费解的抬起头,铁面公子朝她眨下眼,示意不亮底牌,奈嘉宝心领神会的抿抿唇,朝胖公子贼贼坏笑,“对不住这位公子哥,您既然没花够银子自然看不到底牌——”
  胖公子自知赌博规矩,既然人家不卖面子他也不可无理取闹,愤愤不平的拳捶桌面,“哼!山不转水转,本公子早晚要连本带利全赢回来!”话音刚落,一行下人怒步随之而去。
  铁面公子的家奴利落的收起大把银票,似乎有些紧张过度的胯下肩膀,“慕公子,您可把小的吓坏了啊……”
  铁面公子侧目而视,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奈嘉宝,眸中流泪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似乎本公子看人的眼光很准那,赏你的”
  奈嘉宝急忙顺衣衫擦擦手,嬉皮笑脸的双手接过银票,“谢啦——”
  “我该如何称呼你?”
  奈嘉宝顿了顿,‘嘉宝’一听就是女子名,“都叫我小宝,公子呢?”
  铁面公子斜起嘴角,“我姓慕”
  奈嘉宝揣好银票,心花怒放的抱拳道别,“那慕公子后会有期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哦——”
  慕公子欲言又止的合起折扇,微点头,“去吧,赌场这种地不适合孩童,日后还是不见为好”
  “……”奈嘉宝抽抽嘴角,眼拙?她可是姑娘十八一朵花!
  奈嘉宝喜滋滋的蹦跶下楼,却被簇拥而至的人群堵住道路,她一头雾水的斜起眼,“你们一大推人拦住我想干啥?”
  其中一位公子借步询问,“这位小兄弟莫误会,我们只是好奇方才那副底牌究竟是几点啊?”
  奈嘉宝明白这些人心痒难忍,可慕公子没让说,拿人手短自该守口如瓶,她一摊手,“赢都赢了,这有啥好奇的?”
  “莫非是一点?”
  奈嘉宝一听这话差点滑倒,“啥,你傻了还是痴了?一点我敢追加两万两吗?”
  那人挠头不解,自言自语道,“原本比的就是小,最小就是一点了啊,看你与那公子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该是耍诈呀……”
  “……”此话一出,奈嘉宝真的摔倒地上,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姓慕的公子是利用她不知情的心态打退对方气势,怪不得大大方方给了她一千两,她后知后觉的擦了把冷汗,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叫那慕公子当活靶子使来使去?


40.  狂蜂浪蝶

  虽被人利用了一把,但奈嘉宝也未吃亏,她走出赌场,拍拍怀中金银,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
  奈嘉宝加快脚步向客栈跑去,她已想好对策,若何云炙未察觉她私自离开倒好,若被他发现必然少不了一顿臭骂,不过她可以甩出一把银子扔给小气鬼何云炙,想象中,何云炙贪财献媚的嘴脸顿时展现,对白她都琢磨好了,咳咳!看在你是我夫君的面子上,赏你三瓜两枣打打牙祭去吧,日后定要好好服侍为妻哟……
  奈嘉宝托着肚子仰天长笑,越想越欢喜,步伐轻快的边走边哼小曲——
  一股艳香扑到奈嘉宝怀里,老鸨子撒娇耍赖的嗲嗲开口,“这位小哥进来吃杯酒水歇歇脚吧,咱们‘红仙阁’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哦——”
  奈嘉宝一皱眉推开老鸨子,但红仙阁内飘出一股酒肉香气,她摸摸肚子看向四周店铺,似乎正经吃饭的酒楼早已打烊。
  她仰头翻白眼冥想,此刻有银子又是女扮男装,进去吃一顿给银子不就得了。
  “里面有饭吃吗?”
  老鸨子来了精神,搀起奈嘉宝手臂向屋内半推半就,“当然有哇,鸡鸭鱼肉瓜果梨桃随便您敞开吃,不用花银子——”
  奈嘉宝一听免费供应吃喝更是来了劲儿,今日不是白拿银子就是白吃白喝,难不成是碰上她的大吉日?
  仙红阁内宾客稀疏生意惨淡,厅堂内只有三五桌客人听曲小酌,别看上门嫖客不多,但半老徐娘倒是一抓一大把,各个搔首弄姿,丰腴极度过盛。
  奈嘉宝瞄瞄窑姐身材相貌,撇嘴道,“你这的姑娘可差点意思”
  老鸨子一声叹息,不由发牢骚,“一提这事老娘就有气!不瞒这位小哥说,原本咱们仙红阁的生意火热得紧,但对面新开一家‘诱红阁’诚心与老娘对着干!把老娘一手培养的漂亮姑娘全拉拢了去,唉!全是一群没良心的小骚狐狸!如今只有几位老客人偶尔赏个脸关照生意。”
  奈嘉宝有一搭无一搭的坐下身,“哦,你再买些丫头不完事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啊”
  “哟!小哥说得轻巧,如今想买漂亮姑娘手里得有大把银子,咱纸醉金迷街娼妓多的是,真正拿的出手的也不过百八十个”
  奈嘉宝似懂非懂的眨眨眼,管她屁事,她是来吃饭的!
  “好酒好菜全上来,爷给钱”
  老鸨子听奈嘉宝通情达理口气大方,自是肥羊入口不能轻易放过,她一击掌召唤道,“姑娘们都过来,请这位小帅哥挑挑——”
  顷刻之间,奈嘉宝来不及起身,已被笑声雀跃的窑姐团团围住,各个挤眉弄眼柔情万种的使劲向奈嘉宝身上贴近——
  “……”奈嘉宝推开西边的立刻又从东边挤上两个,挡开东边的后面又趴肩膀上一个,奈嘉宝被阵阵浓香搞得头晕脑胀,忍无可忍的拍案大叫,“都滚开!爷要吃饭!——”
  老鸨子自懂察言观色,随即大鱼大肉烈酒果蔬堆上桌面,老鸨见奈嘉宝已有了笑模样,嬉笑怒骂道,“姑娘们别猴急啊,先让小爷用饭,否则哪有体力关照你们,哈哈——”
  “……”奈嘉宝举起一根鸡腿塞进嘴巴,有体力我也伺候不了姐儿几个。
  窑姐们见奈嘉宝低头猛吃,不由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张望。
  “小红给爷唱个曲儿吧?”
  “唱吧”
  “小绿给爷跳支舞吧?”
  “跳”
  “小紫给爷斟酒”
  “倒”
  “小蓝给爷夹菜……”
  “嗯”奈嘉宝眼皮不抬,甩开腮帮子一通猛嚼。
  “小青给人宽衣……”
  “脱!……不不不!不脱!”奈嘉宝鼓囔着一抹嘴,“我说赤橙黄绿青蓝紫!你们究竟叫不叫爷消停吃饭?”
  “可爷逛窑子又不来吃饭的……”
  奈嘉宝顿感欲哭无泪,抬起头环视四周,她是在吃饭不假,而这些浓妆艳抹庸脂俗粉的窑姐舔舔下唇准备吃了她!
  奈嘉宝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扔在桌上,“拿银子滚蛋,爷看不上你们”
  窑姐儿看见银子,各个眼珠发绿,蜂拥抢了银子可不算完事,更是如狼似虎的向奈嘉宝怀里扎,动手动脚上下齐摸。
  奈嘉宝顿感汗颜,护住胸口跳到墙角,“你们都啥人啊,给了银子还不放过我——”
  其中一位相貌丑陋的窑姐扭搭上前,害羞带笑撇开头,“爷若看得上小红,小红绝不收大爷一两银子……”她娇嗲的扯扯奈嘉宝衣领,“小红巴不得陪您过夜,嘻嘻……”
  “……”奈嘉宝听此话犹如晴天霹雳般顺头顶炸开,她慌乱摇头,“不,不必了,爷不乐意!”
  小红嘟起嘴不悦的站到一边,奈嘉宝以为终可脱身,只见其他姑娘饿虎扑食发起再次猛攻,她耳边不停环绕三个字——
  那我呢?那我呢?……
  奈嘉宝此刻已知后悔莫及是啥滋味,这妓院可真不是好人来的地方,不是你想走就能出去的鬼地方,不把嫖客剥骨抽筋扒干吸净绝不撒嘴!
  幸亏奈家宝动了个心眼,在进门前把银票塞在鞋垫下,否则准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还在想,一窑姐已搂住她脖子凑过嘴要亲,奈嘉宝惊慌失措的瞪大眼睛,情急之下踹了那窑姐肚子一脚,窑姐吃不住力一弯腰卧在地上,顿时哭天喊地的大呼救命,“红妈妈——您快来呀,客人动手打咱们那——呜呜——”
  红妈妈也就是刚才那位老鸨子,她瞬间带上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冲进屋内,似乎一切早已安排好似的,一边虚情假意安慰窑姐,一边不分青红皂白快速将奈嘉宝五花大绑。
  “……”奈嘉宝看透这蹩脚的把戏,刚才装出一副可怜像的老鸨子早已翻脸不认人,这哪是开妓院,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啊!
  老鸨子双手环胸阴阳怪气一歪嘴,“这位小哥,本店即便有所招待不周,您也不该动手打人那,您也知道咱们是靠脸蛋吃饭的地儿,这不是毁咱买卖吗?”
  “呸!一个一个长得歪瓜劣枣还没爷脚后跟儿好看呢,你就是存心憋着黑我!——”
  “……”老鸨子不由张望眼窑姐,干咳声奸笑,“不管咱姑娘相貌如何,您也不能拆咱台面,咱以礼相待好吃好喝,领来姑娘伺候您,您不待见咱可以换呀,打女人也不算有出息吧?”
  奈嘉宝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换个屁,烂柿子堆里挑不出水蜜桃,你别跟我扯闲篇,想要多少银子赶紧张嘴!”
  老鸨子见诡计早已识破,识时务的抿嘴一笑,“哟,小哥懂事儿呀,咱这不是没辙了吗,您随便打赏个一千几百两就算完事儿……”整条纸醉金迷大街亦是互通的买卖,互相关照生意和气生财,她已得可靠消息,奈嘉宝刚刚在赌场赢了一千三百两。一般有头有脸的客人她也不敢如此放肆,这不是敢上个粗衣布衫的毛头小子了吗?她不动手自有人抢去。
  奈嘉宝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行啊老鸨子,你是算计好我身上有多少银子了吧?我还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鸨子脸色一青,眼角刁起,“给老娘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
  一声令下,窑姐们如苍蝇叮上肉般呼啦围上,七手八脚在奈嘉宝身上肆意狂搜,
  “啊啊啊——别碰我——”
  窑姐抓住奈嘉宝胸口处一捏,软软绵绵的闪开手,“呀,红妈妈,这是个女人!怪不得对咱们没兴趣呢……”
  “不是女人也对你们几根老黄瓜没兴趣!”奈嘉宝见事已败露,也懒得再兜圈子。
  窑姐们变了脸,各个目光凶狠的瞪上奈嘉宝,突然一拥而上拳脚相加的对她一阵爆打,奈嘉宝双手被反绑,想还手都没机会,只得低下头护脑袋,犯众怒可,犯小人可,犯妓女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都给老娘住手!”老鸨子大声一喝,命打手窑姐们纷纷退下。
  她随即在奈嘉宝身前圈上三圈,一扬手扯下她头上的发箍。如青丝般的顺直长发顺奈嘉宝头顶散落洒到腰间,老鸨子得意一笑,指尖生硬的挑起她下巴,待审视片刻后,更是满意的不得了,老鸨子柔声细气的软化声调,“哟……还有几分姿色那……”
  奈嘉宝见老鸨子一脸算计自己的坏笑,顿感大事不妙,“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给你!”
  老鸨子故作恍然的扑哧一笑,摊开手缓慢开口,“瞧咱这记性,是呀是呀,一万两……”
  “……”奈嘉宝张目结舌呈呆傻状,“你开啥玩笑?把我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银子”
  老鸨子欢喜拍掌,“有呀有呀,咱买你——”
  “……”结结实实掉坑里了!
  “我嫁过人了,而且我夫君也在这城里,你别欺人太甚啊!”
  老鸨子此刻哪听得进去那些话,她毫不客气的扯开奈嘉宝衣襟,一副清瘦白皙,均匀适中的美丽胴体立刻展现她眼前。
  “你这老妖婆想干啥啊?滚开滚开别摸我——”奈嘉宝见她伸出魔掌,如兔子般在屋里乱蹦躲避,她现在只想狂抽自己一百个大耳帖子外带两百脚。
  “呃……”奈嘉宝因行动不便被老鸨子一把拽住头发甩到床榻边,老鸨子一提裙角坐到奈嘉宝腹上,手指肆无忌惮的在她皮肤,胸口处抚摸。
  奈嘉宝皮肤柔滑稚嫩,酥 胸坚挺,大腿纤细笔直,相貌更是一等一的清纯靓丽,凭借老鸨子多年的卖肉经验,断定奈嘉宝一定会成为纸醉金迷大街的头牌姑娘。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娘明一大早便高挂红牌迎客!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