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6

柳风拂叶: 妖孽帝王慵懒后 101-150

  第101章 朝堂上演的戏码

  “你是先帝谏臣,有话直说便是,不然朕留个哑巴何用?”

  帝王略带悠然的话示下,虽说得不好听,却也是给了自己个教训,“臣该死,臣启陛下,近日来皇家林场的几株百年大树无故失踪,看守皇家林场的护林军卫也死伤数十人之多。”

  “哦——。”帝王半阖了眸子,尾音拖长,慑人之势渐渐的在朝堂上浓冽的溢散开来,重新拾起玉杯,指腹轻移过杯沿,立即便有人出得臣列跪在地上。

  “臣该死,求陛下恕罪。”跪着之人,正是工部主事之人姓钱。

  “给个理由说于朕听听。”

  陛下的话里带着森冷之意,不用看就清楚陛下起了不悦之心,如此温暖的朝堂,他觉感觉身置冰天雪地,“回禀陛下,事情发生于半个月前,当时臣已将此事上书给梁国舅,臣以为陛下已知晓,这才未拿到朝堂之上来表。”

  “陛下。”梁国舅出列,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钱姓大臣言道:“陛下,臣以为此等小事不足以惊动陛下,这才未及时上报,望祈陛下恕罪。”

  帝王冷冷的勾起唇角,朝臣们不由自主的倒吸口凉气,有责怪纳兰宰相多话的,也有为梁国舅捏把汗的。

  紫御麒还未来及得开口,便看到他的宰相纳兰青宏怒视着梁国舅,毫不掩饰自己心中不满的态度,“梁国舅,身为为百姓之朝臣,你这话说得怎这样轻巧,都死了几十人了,你还说是小事?难道在你心里,那几十个人就不是人命了吗?还是你觉得我宇硕子民的性命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敢在朝堂上教训人的,怕也只有纳兰宰相了,敢与梁国舅公然叫板的,怕也只有纳兰宰相了,朝臣们不敢吱应一声,此时若出口,等同于将性命视作儿戏。

  紫御麒似笑非笑的看着堂下的戏码,突然觉得这纳兰青宏与宁儿不愧是父女,一样的胆大,不同的是宁儿胆大之中蕴着了然一切的释然,而纳兰青宏却是有所顾忌。

  “纳兰大人,你可不能当着陛下的面,这般诽谤于我,你也知道陛下日理万机,我未将此事呈报,也无非是为陛下的龙体着想,等事情水落石出,我自会再作禀报。”梁国舅克制住内心被人摆一道的怒火,尽量保持风度言道。

  纳兰青宏说:“水落石出?何时方能水落石出,事情都过了快旬月了,若非死者家属状告无门跪在我府门口,此事我也是一无所知,你若有行动,为何迟迟不见效果?你分明是想欺瞒圣聪,不将我国子民放在眼里。”

  梁国舅心下一怔,随即跪下磕头,“陛下,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

  于梁国舅的惶恐,某些人忍不住兴灾乐祸,紫御麒余光斜视着姚力,只见他唇角正是一抹浅浅的笑意,移过眸光停在梁国舅身上,此时他心里定然是料准自己不会动他的,如此一番的装腔作势,不过是给人看的罢了,就若令他查,他也查不出什么,事情自己早已清楚,不过是他家扩建府邸,看上了皇家林场的几块木料,可林场的木料用处何以,都得告诉宰相清楚,然他也清楚纳兰青宏的脾气,纳兰青宏虽无实权,可他不同意之事也不能不看,说不定还会闹上朝堂,让他难堪,心中遗憾却又不舍,便让人暗中行了此事,查来相去,顶多是找几个替罪之人而已。


  第102章 为纳兰青宏揽事

  帝王作势忖虑片刻,随即挥袖言道:“将钱大人拖出去。”

  侍卫进来拖走了钱大人,朝臣们自是清楚这是有去无回的,而那钱姓大人,也是吓得不知如何言语了,愣呆之中,身子已让执卫拖出了庄严的朝堂。

  一片静谧,周围绕萦着缕缕青烟,颇有几分仙意的味道,紫御麒冷冽了脸上的笑意,随即满意的看到朝臣们一阵颤抖之后,心中便有了计较,方慵懒了语调,“纳兰宰相,在寻到补钱爱卿空缺之位的大臣时,你就暂兼他的位置吧,此事也由你去查,想要些什么人,朕放话给你,你只管去做是了。”作了这番安排,想这纳兰青宏都一把年纪了,若是让宁儿知晓自己给她爹爹找麻烦,可是会恼怒?

  纳兰青宏自是领旨谢恩,梁国舅这边却是脸色难堪极了,真是圣意难测,本以为他会让他人去查时,给些银两摆平,没想到陛下却将此事交给了纳兰青宏,他可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若是让他查出个什么,那还了得,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查出些什么来,不过,他想要查出些什么,亦不是件易事,想到这里,心缓缓的放松了起来。  

  “朕如此安排,各位爱卿可有疑异?”这回紫御麒可是真的随口问着,下面的答案,他是不用想就知道的。

  “陛下圣明——。”

  只不过如此一来,自己便为纳兰青宏揽了一身的麻烦了,以梁国舅的手段,岂会轻易让他查出些什么?虽然他相信纳兰青宏的能力,但也不保证梁国舅不会放暗箭,看来得在宰相府安置几个人了。

  一旁的林允迎上陛下投来的眼神,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此时陛下的心意他自是明白,准备离去做安排,却被突然走到身畔的侍卫附上了几句耳语……。

  梁国舅与纳兰青宏都已起身,听到上面有些声响,不禁大着胆子抬眸,看到林总管附在陛下耳际说着什么,随即只见陛下狭眸半敛,脸上的神情更是骇人的凝重,不禁都将心提了起来,发生什么大事了?疑问未解,又见陛下倏然起身离去,那背影尽是有些着急,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皆是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陛下大步离开后,林允朗声言道:“退朝——。”

  薄薄的雾气,已被晌午时分的阳光驱散,凝聚在要叶尖枝头的露珠,泛着的光芒正晶莹耀眼。

  御花园,本是惬意休闲之所,可此时的御花园却是一阵人影慌乱,坠落的枝叶让来往的踏残,随风远去,飘走了一身的无奈。

  一只鹰停落在琉璃瓦顶,转动着眼睛懵懂的看着底下拿箭指着它的人,扑翅离去,又停留在一根树杆之上,射去的箭自是落空。

  媚贵妃气急败坏的囔着,“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将那畜牲给本宫射下来,敢啄我的鹦鹉,本宫要将它身上的毛拔光。”

  一个个侍卫们虽不情愿,但不得不听令又转身朝那鹰比起了箭,其实不少人都在纳着闷,按理说这鹰虽是凶禽,可是遇到危险应是离开才对,可这鹰在御花园飞了好几圈,折腾他们好几趟了,就是不离开。

  “快射呀,快射呀。”媚贵妃指着鹰喊着,乱颤的手帕飞扬着残忍。

  侍卫们拉开了弓,正准备放箭,却蓦然闻得一声骇人惊诧的天音,“你们在干什么?”


  第103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众人回眸一看,竟是陛下一脸怒意的赶过来,纷纷跪在地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时见过陛下如此让人森冷的脸色?媚贵妃悬着心忖着,待到陛下走到身侧,立即垂泪言道:“陛下,不知是那来的一只鹰,将您赐给臣妾最喜爱的鹦鹉给啄伤了,臣妾这才命人追捕扰了宫中秩序,望陛下恕罪。”

  她还知道扰了宫中秩序?紫御麒冷然的瞟了她一眼,厌恶她跪在自己脚边,若非事情未结束,此时他定然会拂袖要了她的性命,狭眸里跳动着两粒骇然的冰火,冷硬的言道:“还不快回宫去,禁足半月。”

  “臣妾遵旨。”媚贵妃怯怯的应完声,恭敬的退后几步,随即大步离开。

  觑视还跪在地上的侍卫,瞧着众人手中的箭,帝王便一阵恼怒赫然,“都给朕下去领二十梃杖。”

  “遵旨——。”二十梃杖定是皮开肉绽,但总比丢掉性命好。

  一众侍卫离开了,紫御麒这才看向那鹰停住的地方,方才在朝堂之上耳闻林允言御花园之事,鹰乃凶禽,应不会无故出现在山林以外的地方,既是在帝宫留连不曾离去,便是宁儿所豢养的童儿了,这才撇下一干朝臣匆匆赶来,宁儿所言童儿这鹰特别,头顶长着一擢白羽,现下眼中的鹰便是如此,抬手间,童儿便停在了自己手臂上,心下不禁感叹果真是有灵性。

  童儿脚下有两卷纸笺,紫御麒取下一卷摊开来看,上书着一些交待幻炅的事情,满以为宁儿会捎信给他,此时的心情不禁有些失落,卷起又放缠在童儿的脚上,拆下另一卷纸笺,方才敛沉的俊颜有了一丝光亮,就说宁儿不会无故让童儿飞来帝宫,童儿亦更不会飞错方向。

  童儿扑翅离去,紫御麒转身走过花径小道,踏上曲延连廊,一旁礼敬的宫婢皆是一阵茫然怔愕,方才陛下明明是一脸冷情寒意,阴沉悚敛,此时却是龙颜大悦的神色,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表情,究竟是何事令陛下如此开怀?悄悄的掀眸朝林允总管投去疑惑的眸光,却只是得到一挥手示意退下。

  跨过御书房高高的门槛,淡凝的龙涎香气在室内浮漫漂弥,不绝于梁的雾白色悄然消散。

  手持着宁儿捎来的纸笺,紫御麒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他的宁儿想他了,从来都知道宁儿不是一般女子,不能用平常的手段将她征服,尽管如此,潜意识里亦是害怕自己正患着天下男子皆会得的通病——一曲单相思,美美的伫立在窗前,遥望着天际的湛蓝,内心忖着:宁儿,你在做什么?

  风轻轻的刮过,送走了深思情意的眷念,亦撩动了窗棂前邪美男子手中的纸笺,只见那深浅不一的褶痕之上,淡然娟秀的字体舞着: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第104章 仙杜瑞拉的故事

  宇硕边境的战争,泱及了许多无辜的村落,村民们四处逃散,每日食不饱腹,可依然为生存做着一丝挣扎。

  每个时代的战争都是一样的残酷,倒霉的无非都是最基层的升头小民,他们的祈望非常的渺小,如同豆粒,可就是这如同豆粒的愿望,因为战争,被无情的捻得粉碎,随风飘散,尔后消失不见。

  来到这个村落已有几日的光景,虽然心中惦念着在帝宫之人,可宇硕边境有瑞商之兵不足为奇,有趣的是瑞商兵在边境各村落为所欲为时,见不到半个宇硕兵将的身影,如此怪异的气氛不得不令她掩下某些牵绊,潜意识里想为他做些什么。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硫磺的气味,拂面的青丝,可以确定这味道是从何处由风送来,指下的琴音未停,依旧是悠然畅流的音律,周围围着一群衣着褴褛的小孩,睁着充满童真的眼睛,静静的聆听。

  前世,她从小衣食无忧,可内心的难过时时刻刻都伴随着她,眼前的孩子们可怜极了,却无忧的欢笑快乐,老天爷果真是公平的,连残忍都分得均匀,按弦提弦,掠过随风飘走的音符。

  “姐姐,姐姐,今天给我们讲一个什么故事呢?”一个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笑着问凤宁。

  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们,不是被拉去打仗,就是去南兴城里打工了,留下些老老少少在村子里,自是无法招架瑞商兵的来袭,问过为何不离开,他们说祖祖辈辈生活了近百年,舍不得,想来也是,一件东西在手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自己生活了数年的地方?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在围井旁的场子上,弹上一曲,且给孩子们讲一个故事,含笑挑眉,凤宁忖虑少许后,拉过她坐在自己身畔,言道:“今日,姐姐给你们讲灰姑娘的故事,好不好?”

  小朋友们都点了点头,姐姐讲的故事有趣极了,是他们从未听过的,“灰姑娘是谁呀?”

  “灰姑娘和小燕一样,是个花脸猫。”轻轻的点点小燕的鼻头,凤宁轻声笑道。

  “那为什么不叫花脸猫的故事?”

  左边的小柱子满脸的疑惑,如此相问倒是将凤宁给难住了,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话,而是开始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幸福快乐的女孩叫仙杜瑞拉。”

  有人举手问了起来,“姐姐,名字不都三个字吗?她的名称怎么有四个字?”

  小孩子的问题真是可爱,但不能告诉他在这个地球的另一端,也住着与他相同的人类,若是说了,怕是问题得没完没了吧,笑了笑说:“因为这个名字好听呀。”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燕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别理他,快给我们讲呀。”

  “仙杜瑞拉本来生活得很幸福,可是有一天她的母亲突然病逝了,她的父亲就又为给她找了一个继母。”尽量将话直白些,凤宁担心小孩子提问,可还是有小孩子问了起来。

  “继母是什么?”

  另一个稍为年长的小孩说:“你真笨,继母就是后娘,前天姐姐讲白雪公主的时候,就说国王娶了个美丽的王后做白雪公主的继母。”


  第105章 凤宁版的灰姑娘

  问话的小孩瞪了应话的小孩子一样,“前天姐姐讲故事的时候,我没有来,所以没有听到。”

  看来她不笨嘛,知道为自己争辩,凤宁捋了捋袖,继续说:“这个继母还有两个女儿,她们成了仙杜瑞拉的姐姐,一起住进了仙杜瑞拉的家里,可是后来,仙杜瑞拉的父亲也死了,可怜的仙杜端拉就常常受到两个姐姐的欺负,她们抢了仙杜瑞拉的漂亮衣裳,还抢了仙杜瑞拉的床,还把仙杜瑞拉赶到厨房去睡,冬天的时候,可怜的仙杜瑞拉只能靠近火炉取暖,所以只能睡在灰里,所以人家都喊她灰姑娘。”

  “灰姑娘真可怜——。”

  “那两个姐姐真坏——。”

  “好可怜的灰姑娘——。”

  听着孩子的感慨,单纯的思想真是让人觉得神圣极了,凤宁继续言道:“有一天,皇宫里举办舞会,国王准备给王子挑选新娘。”

  音刚落,又有人问了起来,“姐姐,舞会是什么?”

  轻提弦,荡起幽远的声色,“舞会呀,就是很多人在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玩耍。”

  “哦——。”

  一阵明白反应后,凤宁接着说:“姐姐们都打扮得很漂亮,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王子的新娘,可怜的灰姑娘没有漂亮的衣裳穿,只好在家里干活,很快天黑了,两个姐姐与随她们的母亲一起出门去参加舞会去了,灰姑娘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遥望着天空最明亮的星星,悄悄的难过,突然那颗星星一闪,从天上飞来一个老奶奶,她问灰姑娘:“你想去参加舞会吗?”灰姑娘说:“我想去,可是没有好看的衣裳穿。”老奶奶说:“我帮你。”说完老奶奶就会手指的神仙棒一挥,让小马变得了赶车的车夫,让老鼠变成了俊马,让南瓜变成了马车,再给灰姑娘变了一对水晶鞋子,一套亮闪闪的裙子,老奶奶告诉灰姑娘说夜晚子时之前一定要离开,因为那个时候她又会变成脏乱不堪的灰姑娘,灰姑娘应下之后上车后就向皇宫赶去了。”

  小朋友们听得认真极了,那专注的神情让凤宁不忍打断,有小朋友问了,“姐姐,水晶鞋子是什么样的?裙子也会像星星一样闪吗?”

  凤宁说:“水晶鞋子和裙子都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穿在灰姑娘身上就会像星星一样的闪了。”他们没见过水晶,能拿来比喻的,也惟有夜晚天际的星明了。

  “那灰姑娘是去当王子的新娘了吗?”

  “别吵,让姐姐讲。”

  掩拂面的青丝于耳后,凤宁说:“灰姑娘赶到皇宫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好心的灰姑娘给一旁蔫了的花草浇完水后才进了舞会场,在她踏进门槛的瞬间,王子一眼爱上了灰姑娘,他邀请灰姑娘一起跳舞,一起旋转,直到子时的钟声响起,灰姑娘才怆忙的离开。”

  “姐姐。”小燕问,“灰姑娘不是去给王子当新娘的吗?怎么她走了?她不喜欢王子吗?”

  抚着她的小脸,“灰姑娘当然喜欢王子呀,可是老奶奶告诉她要在子时的时候离开呀,所以她才走了。”


  第106章 浮动的琉磺味道

  “那后来呢?”

  “后来呀,灰姑娘逃跑的时候弄掉了一只鞋子,远远看到王子追来了,她来不及捡鞋子就又离开了,而这只鞋子就让王子捡到了,王子深深的爱上了灰姑娘,所以就派大臣拿着这只鞋子让城里的所有女孩子试穿,谁要是能穿上这鞋子,谁就是王子的新娘。”

  “那一定是灰姑娘穿上了。”

  “让你别出声,听姐姐讲。”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你们都乖乖的回家吃饭,下午再过来,姐姐继续给你们讲,好不好?”

  “好——。”

  小朋友们一哄而散,都迫不及待的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凤宁抚着擎魂筝,刚想抱起离开,一侧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林姑娘,真是麻烦你了,每日都给这些小孩讲故事,还弹琴给他们听,我从来都不曾见过他们这般开心的模样。”

  擎魂筝普通人是奏不响的,而她只不过用了些许内力调整,将擎魂筝当作一普通的古筝来奏,如此便不会让擎魂筝的强劲迅速的音韵伤到他们,奏出的音色自是美妙动人,望着老者笑言:“村长,孩子们开心就好了,我无所谓,到是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老村长捋着花白胡须,慈和的言道:“姑娘请问。”

  淡淡的琉磺味消失了,平起一手,摇动的衣袖与初始的方向相反,风向变了,“您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于某时空气中的异味应是相当熟悉,可否告诉林依,此气味从何而来?”

  老村长疑惑眼前清尘脱俗的女子问出此话的用意,虽是不解,可她身上流露的那股异样的亲和力,不能容忍他拒绝,微斜了身子,指向一处说:“这臭鸡蛋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可不是臭鸡蛋的味道,这是琉磺特性的味道,微敛了额眉,眸子里沉下几许暗光,随即客气的言道:“老村长,您老身子不方便,可否让个人带我去看看?”

  “唉——。”老村长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颇有语重心长的味道:“方才我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因为那个地方曾五年前熏死个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这些年没人管过,怕是味道更重了,你还是不要去得好,免得发生意外让人后悔莫极呀。”

  “被熏死了?”凤宁站起了身,好奇的问着,“村长您见过那被熏死之人么?”

  “那村长叹了口气说:“唉——,怎么没见过,还记得那天打了好大一个雷,最后是我让人大着胆子将人抬回来的,真可怜啊,浑身上下好像被火烧过一样,连衣裳都破得不成样子。”

  呃——?呵呵,凤宁一下子明白过来,琉磺的粉尘与空气结合后,会在某种机合下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闻老村长之言,那声便不是雷了,而是琉磺遇与空气结合发生了爆炸,那人自不是被熏死的,是被炸死的,只是看来那次爆炸程度偏小,不然他岂能留具全尸?可如此一来,也不至死呀?看来在炸死之中还得添加几分被吓死的嫌疑,“如此,我不去便是,您快些回家用午饭吧。”

  老村长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离开了,凤宁看向老村长所指的方向,湛蓝的天空下,一片秋荣枯黄。

  “姐姐,娘让我来唤你回家吃饭了。”小柱子跑过来,拉着凤宁的衣摆轻摇着。

  凤宁笑着拉起他的小手,言道:“走吧,回家去。”


  第107章 立于门前的疑思

  午饭,依旧是白灼野菜,惟一有点盼想儿的就是那野菜里的盐了,虽然没有油腥子,可小柱子依旧吃得开心极了,凤宁将自己碗里的给他一半,却被柱子娘给拦了下来,“林姑娘,你给他吃了,你吃什么呀?”

  凤宁叹息道:“他正在长身体,本来吃得就不好,难道还要让他饿着么?”

  柱子娘一愣,收回了手,眼睛里不禁涌出泪水,“如果没有战乱,没有瑞商兵就好了。”

  瑞商兵——么?嘴里的野菜泛着苦涩的味道,咽下之后,喉间刹是一阵清凉,夏季食用可降体温,冬季食用则更添了几分冷意。

  “姐姐,一会儿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小柱子从凳上滑下,站在凤宁一侧悄然的说着。

  柱子娘不解的问道:“柱子,你说什么呢?”

  小柱子向凤宁身畔靠了靠,“这是我和姐姐的密秘。”

  呵呵——,凤宁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扫方才内心不悦的虑疑。

  片刻过后,柱子娘立在院门外,看着一大一小两抹身影渐渐远去,那紫色的衣袂随风飘至身后翻飞,虽是一介村妇,她也不禁要想这女子为何会驻留在宇硕的边境,如此危险的战乱之中,告诉过她这村子瑞商兵经常来袭乱,她眼中流露出她看不懂的眸光,然她也确是没有因此而离开,到底是什么让她会留恋于一个多灾多乱的村子,而她亦每日与村中孩子相伴得其乐融融,丝毫不见有事情待办。

  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不通透,转身走进了院子里,她还有几件衣裳要缝补。

  踩在硌脚的小道上,听着不远处弯延涓涓的小溪水,潺潺流向远方,放眼看去,那似穿棱在村庄与田间的纽带,阳光下,波光粼粼,耀眼极了。

  片刻的顿足,欣赏了一会儿村野之景,若无战乱,这定然会是幅奇美的画卷,前面小柱子跳着蹦着,小朋友好玩的天性完全的显露了出来,她没告诉柱子娘她会去那里,因着中午老村长之言,说了,定然不会让她前往。

  略微加紧了步履跟上,轻声含笑,“柱子,你带姐姐来这儿,不怕你娘恼你么?”

  柱子驻足,回过头来乐呵呵的笑着,“怕,不过姐姐不说,我不说,娘怎么会知道?”

  轻轻的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子,“你这个调皮鬼,胆子可真大。”是挺大的,那日被老虎吓着的记忆完全成了他在村子里在所有小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走在那里,都会有小朋友表现出于他这个能从虎口下逃出生天之人的崇拜。

  琉磺的味道越来越重了,还好在是冬季,空气中的湿度较低,不易与琉磺粉结合产生意外。

  “姐姐,就是前面了,我们走吧,这里好臭呀。”拉着凤宁的衣摆,柱子显然有些害怕。

  斜眸看着柱子小脸上渐渐浮上的不安,半躬着身子,“柱子听话,去下面等着,不要跟上姐姐,一会儿姐姐自会去寻你。”

  小柱子点了点头,随即捂着嘴转身小跑离开了。


  第108章 瑞商兵终于来了

  看他跑得有些远了,凤宁这才敛下唇角上的携笑,额眉微蹙,亮如星辰的眸子溢着一层浅簿的危险,凝神集气,摒住呼吸纵身一跃,翩然的落在离臭味最近的地方,挑眉望去,竟是满目的淡黄色脆性晶体,不禁骇然,此物不是如同其它矿产一样么,就若最浅,也会埋个二三十米才对,怎么会显示在露天?琉磺不溶于水,如此一来,就若下雨也不会挥发消失,不怪得风一吹,总是能闻到琉磺味了。

  驻留片刻之后,凤宁转身跃下最初停落的位置,散了凝聚的功力,走向靠在一块大石头一侧若隐若掀的小衫角。

  小柱子听到有脚步声的响动,偏着头看了过去,瞧到凤宁,立即展开了笑靥,“姐姐,我们快回去吧,现在小燕他们一定在那里等着听故事呢。”

  凤宁嘴角携笑,拉过小柱子的小手,颌首之后,刻意荡起老高的弧度走在来时的路上。

  眼前就要进村子了,为了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小柱子老早就松开了手,在前面跑了起来,“姐姐,快点。”

  然凤宁却担心他跑得太快,会摔倒,正欲启口唤着,却听闻一阵孩童的哭泣声,唇角的笑意敛下,确定是听故事的其中一个孩子,小柱子拉住了他,“你哭什么?是不是你娘又打你了?”

  那小孩说:“瑞商兵来了,他们好凶,他们把小燕打死了,还要抢秀儿姐姐,你娘悄悄让我来找你们,让你和依姐姐别回村子,快躲起来。”

  “啊——,小燕——。”小柱子开始哭喊起来,完了便向村子里跑去。

  此时的凤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模样让周围漂弥的空气都降了几个冷点,拉着前来报信小孩的手,“走。”

  那名名唤秀儿的女子凤宁见过,长得一副小家碧玉,前两日与柱子娘闲谈时,她偶然提及过,说有名军官看到秀儿了,要抢秀儿去做小,可只要瑞商兵一来,秀儿就躲起来让人找不到,等气急败坏的瑞商兵离开之后,秀儿才出来。

  等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得见一下瑞商兵的真颜了,此时的村子,除了狗吠鸡鸣的声音外,静谧得似宁然的子夜,空气中的紧张气息也越来越迫切了,看来那名军官今日志在必得秀儿?

  小柱子跑得太快,应该是担心他母亲,不由得加紧了步履,潜意识里害怕这些善良的人受到伤害。

  一队瑞商兵站在场子上,看似领头的军官一脸的气势汹汹,一对猥琐的眼睛不时的扫过场中的人,粗鲁的吐了一口唾沫,随即插腰言道:“不就是个村姑么?老子看上她是她几辈子休来的福气,有福气还躲起来做什么?今天老子亲自来接她,她要是不跟老子走,去侍候老子,老子就他妈血洗你们这个村子。”

  军官的凶相吓得村民们颤抖不已,多数母亲揽着自己的孩子,害怕接下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小燕躺在小燕娘的怀里,小燕娘没了女儿,已是伤心欲绝得满脸泪痕,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让层出不穷的泪水来发泄她此时内心的压抑与绝望。


  第109章 令人厌恶的嘴脸

  老村长拄着拐杖上前一步,用那句他搪塞了两次的话言道:“这位长官,秀儿真的没在村子里了,你看我们这里就剩些老弱妇孺,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放过我们吧。”

  于老村长充满祈求的腔调,军官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一把将老村长推倒在地,“你他妈敢骗老子,老子如果证明不了那女人在村里,会亲自来吗?老子的人明明曾看到她到溪边去洗衣裳,这才多长时间啊,人就不在村子里了,你当老子是猪啊。”

  无人敢去扶老村长,老村长亦无力起身,只好瘫倒在地上,气愤不甘的锤着地面,一双老泪中禽满了泪水。

  “我跟你走。”一扇门被打开,走出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缓缓的走向场中,眸子里的泪水似两涓溪水淌过脸膀。

  军官恼怒的脸一下子笑逐颜开,贪婪的微张了嘴,猥琐的搓着双手打量着来人的模样。

  老村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秀儿可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呀,要是让这瑞商兵糟蹋了,怎么向在南兴干活的儿子交待呀,挣扎着要起身,最后还是徒劳的只能撑起半个身子,“秀儿,快逃啊,你不能跟他走呀。”

  瑞商兵半阖了眸子,凶狠的瞪了一眼老村长,抬起脚正欲狠狠的踹过去,秀儿见状,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老村长的面前,带着哭腔,“我都答应跟你走了,你别在伤害他们。”

  收回腿脚,军官躬着腰,伸手抚过秀儿的脸颊,奸阴的笑道:“啧啧,真滑,只要你从了老子,老子就放了他们。”

  秀儿偏过头去,不想再看那张令人厌恶恶心的脸,紧紧的握着老村长的手,“叔,跟陶哥说,秀儿对不起他,如果您不嫌弃,秀儿下辈子再做您的儿媳妇。”

  老村长终是忍不住老横纵泪,将秀儿挡在身后,冲着军官朗声吼道:“你这个蓄生,就算我拼了老命也不会把秀儿给你糟蹋。”

  哟嗬,敢骂他,军官带笑的脸煞时变得阴狠起来,一抬手,身后的士兵就递上一把弓箭,指着老村长的心口,“老子让你尝尝弓箭穿过身子是什么感觉,然后再去阎王爷那里拼命去。”

  大人们都不禁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惶恐的偏过头去,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便闭上眼睛不要亲眼看到老村长遭到迫害。

  冬风袭卷了一地的枯叶,不安飘起飘落,秀儿瞪大了眼睛,想挡在老村长的身前,却让老村长紧紧的扣着动不了,“不要,不要——。”

  军官拉开了弓,在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内心拒绝着那一瞬间的发生,耳朵却聆动着那一刹那的动静,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间,都不约而同的拎起了心,此时,却听着一声小孩的哭喊朝这边飘来,“娘——。”

  柱子娘惊愕的瞪大了眼眸,在看了一眼拉弓的军官后,冲着奔跑而来的孩子吼道:“谁让你回来的,快跑。”

  柱子被母亲这声狂喊给吓住了,怔在原地不敢动弹,此时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泪眼汪汪的望着母亲一脸的焦急与不安。


  第110章 于瑞商兵的质疑

  军官拉弓比向老村长的箭头,因着此举而改变了方向,冲着一动不动的小柱子,煞时松开了拉弓的手,柱子娘觉得自己心要窒息了,瞬间瘫坐在地上,惊恐万分的看着飞向儿子的那支无情冰冷的箭。

  然而,却在那箭欲刺穿孩子身子时,蓦然凭空断成了两段,除了坠地的箭身与箭头,还有一片枯黄的树叶飘然的落地。

  少顷的鸦雀无声,柱子娘回过神来,疯了似的扑向儿子哭喊,“柱子,你没事吧,你吓死娘了。”

  柱子娘一声呼喊,倒是惊醒了所有还在怔愕之中的人,好好的箭怎会断成两段,气愤的军官又拔箭上弓,此时,一声清韵如天籁,润莹如莺啼的语声响起,“你有多少箭,可以一并发来。”

  语声不徐不疾,却透着一股子慑人心魄之力,众人看向声出的方向,先是跑出一孩子来,随即便是那抹翩然若仙,淡然如水的身影映入眼帘,在村子里待的日子也近十日上下,自是相识,有人轻声唤出了声,“林姑娘——。”

  军官不由自主的放下手持的弓箭,望着女子缓却有势的步履走来,怔愕之间,脸上浮上贪婪与邪恶的**,将弓箭塞到身侧士兵的手中,看着脱俗美人顿足,迎上去,却莫名的不敢走得太近,“想不到这破村子里还有你等美色,老子今天可以大饱艳福呀。”

  这便是传说中的瑞商兵么?凤宁没见过瑞商兵的模样,也是因着宇硕境内有瑞商兵捣乱,她才好奇留在这里想一睹真颜,眼前的军官不过三十四五年纪,头带古人将士搭布卷帽,身着泥巴色的军服,能证明他是瑞商兵身份的,也正是他胸前的衣襟下赫然印着一个‘瑞’字,只不过,由此人的衣着打扮,凤宁不禁回想着守在暝灵城城门口的士兵,这两者之间怎么看怎么有种协调的感觉,难道古人的军队衣着服饰都那么的相近么?“你——真是瑞商的官兵么?”

  军官见她云眉轻敛,脸上的温和仍在,唇边那抹浅浅的笑意亦分毫未减,只是这简单的问话,却让他感觉淡淡危险在身周围弥漫开来,“我——我当然是瑞商兵,如果不是,我怎么会这样欺负我的百姓,我该保护他们不是吗?”

  略微闪烁的言词,有些夸大的动作,这其中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斜眸看到小燕娘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燕,瞥过停在军官上的眸光,走到母女身边,凤宁中蹲下身子,把着小燕的脉搏,问着军官,“你说你是瑞商兵,要知道,此处可是宇硕境内,你如此胆大的私闯他国境内,难道你不怕有命来无命回么?还是你瑞商军规规定你可以擅入他国境内,回去之后,不会受到上级的责难?还是你就想挑起两国战争,让百姓生灵涂碳?这样做的话,你就不怕成为千古罪人,生遭万人唾骂,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么?”

  军官闻言,不禁心下一阵慌乱,可在注意到她只是个女子时,一切也都不放在心上了,恢复了之前教训老村长的胆量,肆无忌惮的朗声言道:“美人,这些事情,与你何干?你要做的,只是跟秀儿这村姑一起侍候好本军爷就行了。”


  第111章 不愁亡国的官兵

  音刚落,身侧持弓的士兵上前来说:“头儿,这么好的货色,若是拿去孝敬将军的话,您一定会升官发财的,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吗?”

  这不是耳语,只要耳朵不聋之人都能听到这段让人厌恶的对话,军官停在女子身上的眼光不舍得移眼,却在听到士兵的建议之后,仿佛下了很大一个决定,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言道:“好吧,等老子以后发了财再去找她来享受便是,如今只能拿去孝敬将军了。”

  听着某人为自己的命运做着决定,凤宁危险的勾唇,嗤之以鼻的讽刺道:“您的好心,林依心领了,此番安排还是等你有命活着走出这个村子再说吧。”小燕并未气绝,只是内脏震荡得有些过重,才会导致窒息性的晕厥,输些真气给她,让她尽早的缓过来就好了。

  “哟嗬——。”军官束了束袖,露出了膀子,一副要抢人的架式,村民们不禁都向凤宁投去了同情的眸光,却痛恨自己的爱莫能助,军官说:“敢威胁老子,不过,被你这等尤物威胁,老子乐意,哈哈哈——,快起来,跟老子走,否则,血洗了这个破村子。”

  “军大爷可否回答林依一个问题?”凤宁轻轻的说着,眼底滑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森冷。

  军官倒是大方,昂了昂脖子,“说吧。”

  “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一无所有的小村子感兴趣?”

  “哈哈哈——。”军官大笑着,“实话告诉你,老子不但只对这个村子感兴趣,对宇硕边境的所有这种村落都感兴趣,原因很简单,村子里有老子看上的村姑,如果这些女人不好好侍候老子,老子就血洗掉所有的村子。”

  好狂妄的言论,好令人发指的理由,瑞商有如此可笑的军官,何愁不亡国?凤宁言道:“也就是说你就是为了在村子里找女人,所以才会不断的领兵来扰?”

  “不错,那个村子里有好看的村姑,老子一早就派人打探好了。”

  “呵呵——。”凤宁冷笑,或许还不止如此,没在应军官的话,而是轻按住小燕的一处穴位,随即便看到小燕的身子有了反应。

  小燕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女儿渐渐的睁开眼睛,颤抖着声音,“燕儿,你醒了,你醒了。”

  小燕抬手拭着母亲脸上的泪水,“娘不哭,小燕不疼。”

  “好,好,燕儿不疼,燕儿不疼——。”

  “姐姐,你怎么才来,我还在等你讲灰姑娘的故事呢。”

  轻轻的拉着她的手,凤宁嫣然无害的笑着,瞟着身后之人,问着,“小燕,告诉姐姐,你谁把你弄伤的?”

  小燕自是不清楚凤宁的用意,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士兵,在望向那持弓的士兵时,小燕眼中有了一丝胆怯,简单的反应,自是让凤宁心中有数了。

  直起了身子,凤宁理着微褶的裙摆,带着不屑一顾的口吻斜眸,随即言道:“瑞商有你等这般将士,何愁不亡国?”

  军官听懂凤宁话中之意,然而脸上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大咧咧的向凤宁走了一步,“从来只管今日好,那管他时百日哀,只要今日让老子快活了,去他妈的亡不亡国,美人,赶紧走吧,你瞧这太阳不都快下山了不是?”


  第112章 村长激动的指认

  与秀儿一起扶起老村长,凤宁朗声言道:“各位大嫂、小朋友们,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记得半个时辰之后,让小朋友们来这里听我讲故事。”

  众人闻言,想走,却不敢走,老村长发话,“让你们走,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这才拉扯着孩子离开,只剩下几个胆大的孩子,不过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凤宁笑问,“你们不怕么?”

  他们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说:“我们不能不管依姐姐。”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惧虎,凤宁心下一笑,转过身子,意料之中迎上军官猥琐的笑,秀儿拉着凤宁,“林姑娘,他们是冲我来的,不能害了你,我跟他们去,你快跑吧。”

  感激她的好心,凤宁说:“今日我们谁也不必跟去。”在秀儿怔然的瞬间,凤宁看着持弓伤害小燕的士兵,指着他对军官说:“你若将他杀了,我就跟你去。”

  呃——,这是什么?条件么?若杀了他能换作美人也划算,可是兵列里有制度,他是头儿,少了一个人,若无正当理由,他可是吃罪不起的。

  见军官犹豫,凤宁挑眉冷笑,眸子里溢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携袖挥手间,只见弓、箭坠地,那士兵赫然抛落在了数丈之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军官脸上先前的贪婪、犹豫,立时演变得恐惧,缓缓侧眸,看向女子唇角那抹淡淡的浅笑时,竟是那般令人骇然悚意,脑海里的第一反应——逃,转身的刹那,忽然膝上似针扎一疼,蓦然跪在地上后,便再也站不起来,听闻身后响起的不紧不慢的口吻,“想逃么?之前我可是有言再先,一切都得等你能活着走出村子再言,眼下,你好像是走不出去了。”

  这数九的天气,他愣是额上渗出一层细汗,只因周围的危险太过明目张胆,仿佛他能看到一把把利刀硬生生的扬起,就要朝自己挥来,忍不住声颤:“姑娘饶命啊,我保证我再也不来这个村子了。”

  凤宁绕到他的面前,军官此时害怕的模样与方才嚣张的表情形成了明显的层次差异,让她直觉得讽刺好笑,轻蔑的别过眸光看向一侧的其他士兵,他们也立即跪倒在地,“姑娘饶命啊。”

  “哼——。”一声冷吟,透着冰寒的危险,重新看向满脸惊起褶子的军官,“明日里不道暗语,想你应是识实务之人,若将自己的身份说个清楚道个明白,或许我会看在你老实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声量略微提高了些,听闻似风清云淡,仿佛与人商量,却又透着不容拒答的威仪,军官盯着凤宁缓缓移动的步履,错愕的表情出卖他内心的潜隐,“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他一副小人模样,却生得一副犟骨头,真不知该说他嘴硬,还是说他有男子气概,顿足于他面前,玉颜上的笑意轻敛,清澈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凝气于掌中,飘逸的飞丝徐徐掀扬,一掌推出后,瑞商兵服霎时碎裂成块,随着几许寒风,在空中缓缓而落。

  老村长少许讶然,随即指着军官激动的言道:“你——你是宇硕的官兵。”


  第113章 悠然惬意的危险

  这是陈叙的句子,因着瑞商兵服粉碎后出现的宇硕兵服而得到的肯定,军官泄气的抬眸,看着眼前女子姿傲不凡的身姿,颤抖着声音言道:“你怎么会知道?”

  “此乃宇硕境内,我听说宇硕与瑞商的战争之中,宇硕可是大捷的军队,如此,怎会有瑞商兵在宇硕境内胡作非为,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再者,被虏的瑞商兵怎会有你等如此胆大,敢公然骚扰边境村落村民,这样一番推敲,你们的真实身份不得不受到怀疑。”

  没想到一个女子而已,竟然如此睿明,“你到底是谁?”

  凤宁不作言语,而是行至一旁捡起地上一片枯黄的树叶,微凉的触感渐渐消失了,眸光随着叶上的脉络移着,这才轻启薄唇,“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么?”缓缓掀起唇角,移向军官的眸光变得阴森无比,“麻烦,若当初不是听到宇硕境内有瑞商兵扰乱之事,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你冒充瑞商兵的话,我便可以早日打道回府,不必见到你这副让人厌恶的嘴脸,既然是你给我找了麻烦,那自是得受罚才是。”

  悠然惬意的语声,清脆悦耳的在耳迹响起,再看向那紫衣女子玉颜上若有若无的浅笑时,不禁令人脊背生寒,脸上浮飘的悚然之色自是衬出了军官此时的惶恐不安,“你——你不能杀我,知道我是谁么?打了胜仗的将军可是我的表妹夫,你要是敢伤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脸上努力保持的镇定,定是因为说出将军名号给了自己些底气罢,凤宁忍不住森然冷笑,“您直接说护国将军姚力是您亲家不就行了。”

  “你-知道-就好,你最好安全将我放回去,否则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微斜的身子猛然转正,凌厉慑人的眸光骇然的投射过去,手持的枯叶午徒然添了几分力道,凤宁拂袖一挥,便似冷箭般飞了出去,快似疾风的闪过,军官微抬的手赫然飙出腥红的血液,“啊——。”

  连帝王的威胁她都不惧,更何况是这等无名小足,只不过威胁的蕴意是一样的,可就得在看她乐不乐意接收威胁,“就凭你也敢威胁我。”淡淡的话,透着令人绝望的胆寒,那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那军官还张大了嘴叫着,凤宁不耐烦瞟了他一眼,如此胆小之人,若非裙带关系,怎能混在宇硕的军队之中,纤指轻捻,划断军官手腕的那片枯叶又重新回到凤宁的指间,作势无意的看着叶棱处,并未染上血渍,言道:“若你再不行收声,这片枯叶可就要从你的喉咙划过了。”

  军官霎时收声,那滑稽的动作与模样,直惹得留下来的小孩忍不住笑出了声,凤宁用眼角余光瞥着他,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村中全是老弱妇孺居多,若杀了他们定然会让他们害怕,若放了,更是会招来无穷尽的麻烦。


  第114章 倏然而起的玩心

  离十一月二十四日之期已近,若帝宫回得晚了,定然会让那人恼怒给脸色相看,这到是次要的,只是不愿做个不守信用之人而已,眼看太阳已开始下山了,心下缓缓叹了口气,摇身看向那几个小孩子,“你们说该处置他们好呢?”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一听,自己的命运居然捏在几个小孩子的手里,自是不敢言语,不禁投去祈求与愕然的眸光,小孩子们一个个的都摇了摇头,确是不知道将他们怎么办,凤宁又看向老村长说:“老村长,您说呢?”

  老村长捋过花白胡须,思虑的事情差不多与凤宁一样,这个村子已经弱得不堪一击,不能再招来无休止的麻烦,重重的合上眼帘,“林姑娘,你看着办吧。”

  凤宁偏过头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脑海里突然想起抗日战争时期的情形,狡黯一笑,玩心倏然大起,又不禁为自己此时的念头无奈一笑, 看来前世定是压抑太多了,此生体内所有的叛逆因子全然的复活了过来,数了数现场的小孩子的人数,好像人少了,拉过一小朋友说:“去把八岁以上胆大的小孩子都叫过来。”

  他不明白凤宁的用意,但看到依姐姐脸上浮上的笑意,料想一定是好玩的事情,于是点完头后转身就跑。

  秀儿心生疑惑,不明白林依为何不将这些人赶出村去,“林姑娘,你要做什么?”

  凤宁只是兴味的扬唇一笑,不作任何回答,然那些跪在地上之人,却对那抹嫣然如花的笑意充满的畏惧。

  大概几分钟后,前去叫喊的小朋友唤来了一大帮孩子,许是听说某些人被制服了,大人们也都跟着跑了出来。

  小柱子扯着凤宁的衣摆,“依姐姐,你叫我们做什么?”

  凤宁半弯了腰,笑着说道:“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柱子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凤宁转过身去,对着那些士兵说:“将你们身上的兵器全都卸置一边,然后站起来。”

  村民们不解凤宁此举何意,士兵们更是不解,碍于眼前女子的不凡之姿,只得听之任之,丢下兵器之后,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除了那断了手经的军官。

  总共有八个士兵,而小孩子正好有十六个,凤宁对小朋友们说:“你们每人去拿支箭在手里,然后每两个人看一个士兵。”

  孩子们听话的跑去捡箭,大人们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少顷后,小孩子捡完箭都站在了凤宁面前,听着凤宁对那些士兵说:“你们若想活着走出这村子,就得听他们的话,若敢违背我的命令。”抬手指着那躺在老远处的尸体,风吹动着她的衣袖,“那就是尔等的榜样,听到了么?”

  “听到了。”

  被惊得声如蚊音,凤宁不悦的拧眉,“欺负人时敢大声说话,此时就成哑巴了么,大声点。”

  随即一声朗音:“听到了——。”

  凤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偏过头对村长说:“老村长,前两天您说您家里的屋顶漏雨没人修,现在让他们去修就是了。”


  第115章 凭空的寂寥落漠

  老村长一愣,他那敢呀,怯怯的问着:“林姑娘,这怎么行,万一他们……。”

  明白老村长的用意,凤宁绫袖一甩,士兵们一个跄踉后退,言道:“我封住了他们的穴位,现在不敢过份用力,更是不可能逃跑,所以普通的活计,你让他们干就是了,若不听话,就让小柱子他们用箭刺他。”

  老村长眼睛一亮,“真的吗?”

  凤宁确定的点头,老村长立即说:“好啊,我家的房顶都漏了好几个月了无人修补。”指着一个士兵说,“你,快去给我修补房顶去。”

  那士兵一愣,小柱子提起了箭,“你敢不去。”那士兵便大步的跟在了老村长的后面,凤宁还不忘说:“小柱子,你可要看牢了。”

  小柱子回头说:“依姐姐放心,我和三哥一起看着,不干完爷爷家里的活,不让他歇脚。”

  有个大嫂走出来,“林姑娘,我男人进城打工去了,家里的围墙垮了都无人垒上。”

  有两个小朋友推出一个士兵,“花婶,让他去,你看他,手大脚大,一定能干好活。”

  花婶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快走,争取在天黑之前干完。”

  “林姑娘,我家……。”

  这个村子里的事情还真多,一会儿,人就被瓜分完了,少顷场上空了些,余下些女孩子站在凤宁周围,“依姐姐,我们也要押他们去干活。”

  凤宁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明天吧,明天换你们押着他们去干活。”

  “好好好——。”

  “林姑娘,他怎么办?”虽然军官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可秀儿还是有些害怕的往凤宁身后靠了靠。

  凤宁忖思了一下,言道:“你说是将他杀了还是绑起来,扔到牛圈里去。”

  秀儿垂眸想了想,虽然他对自己不安好心,可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心下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还是把他绑起来扔到牛圈里去吧。”

  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但一定很复杂吧,与村姑的善良相较,自己倒是残忍阴狠多了,“你们谁想去把他绑起来?”给女孩子们一个机会,不想看到他们望着男孩子们押着士兵离开时的失望神色。

  “我来,我来——。”女孩子们都英勇上前,想要完成这个任务。

  都举起了手,凤宁作势为难一番,言道:“大家一起吧,把他的手脚都绑起来。”

  “好——。”

  ……

  伫于场中树下,抬眸远去,夕阳在天际缓缓坠落,冬季的寒风吹涩了萧条,霞光柔柔的映在村庄里,染红了所有的颜色,几只冬雀扑翅停落在房顶,吱喳的叫囔,驱走了凭空面来的寂寥与落寞。

  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归去的念想,最终叹息决定,今日动身离开。

  绫袖扶过琴台,素手拈得筝弦有规律的轻颤,悠扬悦耳的琴声萦绕走远,连鸟雀都留连忘返,驻足听看……。

  小燕偏过头问着,“姐姐,今日给我们讲什么故事?”

  略抬的纤指顿住,琴音也截然而止,投去浅浅的笑意,凤宁言道:“今日无故事可讲,我教你们唱支歌可好?”

  “好——,是什么歌?”


  第116章 狐假虎威妻表兄

  一双双充满欣喜与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凤宁重新起了筝弦,荡出悠悠的旋律,“很简单的一首儿歌,我先唱一次,然后你们跟着我唱。”

  “好——。”

  拂过胸前的青丝随风轻摇,掀起的弧痕轻和异常,“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跟着我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了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孩子的记忆就是好,唱了方三次,便全都学会了,一个个欣喜极了,也是,这个时代,除了让人费解的童谣之外,并无简单的儿歌盛行。

  这里唱得正欢,秀儿却拿着一断绳子跑了过来,脸上是忍不住的焦急与怯色,“林姑娘,不好了,那军官逃走了。”

  煞时止了歌声、琴声,都朝秀儿看了过去,凤宁不禁敛下脸上所有的随和,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沉眸冷问,“何事发生之事?”

  秀儿说:“晌午我还去看过,他还好好呆在牛圈里,方才我路过,想起来去看一下,就发现那里只剩下这条绑他的绳子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在牛槽石上磨断的。”

  “其他士兵可还在?”

  秀儿点了点头,迅速的说着:“其他人的都还在,惟独不见了这个军官。”

  轻轻的叹息,他可会回去通风报信,还是会搬来救兵?如今看来以他的胆色,两者皆有可能发生,“将士兵们全部都叫到这里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孩子们看到依姐姐神色凝重,个个都自觉的想要帮忙,凤宁语音刚落,便四散的跑开,去找人了。

  看向村口的方向,凤宁沉了眸色,玉颜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淡若秋水,然心下升起几分薄怒,真会给她找麻烦。

  片刻之后,那些士兵齐集场中,感觉有事发生的村民们也都围了过来,听着凤宁言道:“你们的将军可是姚力之子?”

  这些士兵从昨日起就不停的干活工作,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又突然面对这个让他们心生畏惧的女子,心都不由自主的又悬了起来,听着女子的问话,个个面面相觑一番,不知该不该作答。

  “若不想失了性命,最好直言相告。”

  淡淡的话,略带警告之意,却蕴藏着莫大的威慑与凌厉,一个士兵怯怯的言道:“是,将军正是护国将军之子姚焕。”

  “昨日的军官真是姚焕的妻表兄?”以姚家的实力,怎会让儿媳的表兄在战场上沦为一个中下等军官?所以她不得不对那军官的话持怀疑态度。

  另一个士兵应着:“不是妻表兄,他是将军小妾的表兄。”

  冷笑颌首,如此一来倒是说得过去了,说将军是他表妹夫,也不是过想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罢了,此时朝中情形她一无所知,紫御麒虽言明有戏可看,却不清楚他的戏码会如何上演,边境之事他可知晓?“驻足在附近最近的军营在何处?”

  “瑞商与宇硕之战,宇硕大捷,将军近日正整理军队回暝灵城,不日便会起程,军营驻扎在往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小平原上。”


  第117章 大捷将军的贪婪

  于这个士兵的应答,凤宁较为满意,然心下的警钟亦然大起,既是不远,那此处的位置则更是危险,猛然间,闻得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方向正是冲着这个方向而来,村民们还一副油然不知的表情,定是无内功听不见,赫然摇身面对着众人,“都回家里躲起来,快走。”

  于林依突然提高音量的话,村民们自是一惊,不明就理的犹豫半晌后,才纷纷拉着孩子,挽着老人准备离去,可是——为时已晚。

  阵阵马蹄之声汹涌而来,践起无数的飞散的尘埃飘然沉淀,凤宁从袖中抽出紫纱掩面,缓缓摇移身子,正好看到一大队人马冲进村口后停在了场中,村民们吓得紧紧相拥,眼前的阵势将他们都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凤宁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麻烦’,只见他冲着自己得意一笑,随后对身畔一个身姿威武不凡,样貌英俊洒溢的男子说:“将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美人,您看如何?”

  姚焕一挥披袍,作势傲然的上前一步,盯着凤宁的眸光由聚到凝,由浅至深,“身姿优雅端庄,气如柔水溢韵,质如盈月皎色,额眉似远山略蹙,眸似耀眼繁辰,虽是紫纱遮颜,光看这表面,就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拍拍军官的肩膀,“陈军,你用性命作保换来本将军来此一看,本将军很满意,你私出军营闹事一罪,本将军给你做主免了。”

  军官陈军谄媚的含笑颌首,“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真是森严法律不外乎世故人情,凤宁挑眉,“想不到堂堂一介武夫,也会弄词舞墨,不愧是护国将军之子,文武双全之能够格担当宇硕的栋梁之材。”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这林依是否胆子大过头了,就若她不屑于军官低微的身份,现在出现的却是堂堂护国将军之子,且又是大捷之将军,回到帝都一定会受到陛下殷实的封赏,此种情形,就若这将军微微的用力,便会让她为方才所言语的话后悔莫极,然她却眉梢上掀起几许森冷之意,毫不避讳姚焕将军的身份。

  姚焕有些不悦的蹙眉,自从记事起,除了父亲之外,就没人跟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被一女子出言相辱,不由得敛下了脸上的识美的笑意,重新审视伫立于几步开外的紫衣女子,“若非看在你颇具姿色的份上,本将军定不会轻饶于你。”

  “哦——。”凤宁收回飘散的眸光,聚了光点摇身看向姚焕,浓浓的眉毛倒是与他老子相近,优雅的抬手掠过拂面的青丝于耳后,绫袖随风微摇,荡掀起了一抹不染尘世的脱俗之盈韵,“原来将军今日是冲着林依而来,就是不知您不辞屈尊到此,寻得林依所为何事?”那贪婪的目光与军官相似,只是凭空添了几分志在必得的凌厉,傻子也能想到他有何目的,口中不点破,想听听他会如何演说。


  第118章 冻彻心骨的冷吟

  “呵呵——。”姚焕轻笑,手习惯性的握住腰间佩带的刀柄,微昂了昂头,傲视的眸光溢满了凤宁周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日林姑娘既是让本将军遇到,只要你从了本将军,本将军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他可真够直白的,如此言语,傲慢的姿态,看不出有一点心机城府,他真能打下瑞商,取得大捷回帝都么?心下泛起狐疑,却也清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或许人家在战场上是一种态度,下了战场于事又是一种态度,“蒙将军错爱,林依受不起您如此大的恩德,莫说林依愿意,就若某些人听闻此事,您定会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哈哈哈——。”姚焕肆意的笑着,毫无顾忌的言道:“某些人?不知姑娘口中的某些人是指何人?还难那人还大过去护国将军,还大得过我妹夫帝王陛下?”

  妹夫?既是与那人相许,又于那人的了解,如今的后宫定然是个摆设而已,他竟当着她的面唤那人作妹夫,心下升起层层怒意,半阖的眸子骤然森冷起来,溢出的凌厉寒光透着阴狠与残忍,两朵冰火在眸中跳乱,“姚焕,敢在我面前如此讲话,你可是不想活了。”

  好冷的声音,与方才含着讽刺意味的腔调相较,那温和的感觉简直如同来直天堂,她的转变为何这般神速,细想之下,自己并未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呀,不禁拎起了一分警惕,“美人,以你的本事或许教训下陈军这等垃圾,想伤到本将军,可没那么容易,再说,还想要我性命,真是天大的笑话。”瞧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一点高于陈军等人的三脚猫功夫而已。

  “哼——,看来姚力的城府与心机你可是一点儿都没学到,顶多跟你那个在帝宫里争风吃醋的妹妹有得一拼。”

  一声冻彻心骨的冷吟,让姚焕警惕的心全然的复醒,接下来听到的讽刺言语更是将他怔愕得表情全无,只余下一脸无法释怀的神色呈于脸上,错愕的盯着那衣着紫衣,不似凡人的女子,“你胆敢如此称呼家父于胞妹,不怕诛灭九族么?还是你真有胆量杀本将军?”

  “杀你又如何,不过是弹指一挥之事,就若我将你杀了,相信你父亲护国将军也不敢有半分微词。”

  好自信的话语,从她口中道出,竟有一股不容侵范的威仪,说了这么多,她依旧言语从容不迫,身姿淡定儒雅,乍一看去,自己凭空矮了许多,仰是她的玉眸,全是阵阵悚然的危险映入眼帘,心中一横,“有胆色,本将军喜欢,你要知道瑞商数十万大军都被本将军退了,难道还搞不定你个小女人么?”

  真是你退的么?凤宁仍持怀疑的眼神于他审视着,瞥过他眼中投来的妄念,凤宁侧身,散落一身清冷,捋袖言道:“还不快将你的人退出这村子,莫不然,林依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让将军后悔不及的事情来。”


  第119章 被人看透的恐惧

  姚焕心下一滞,内心承认于这女子油升一股莫名的惧意,特别是那双丽眸流转的瞬间,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骇然的感受到与死亡并肩,可是这么多属下都看着,若就如此退了出去,他大将军的颜脸何存,威严何在?骑虎难下,就若死撑也要撑下去,安慰自己她不可是个小女子,何惧之有?“哦,本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难不成还担心你会将本将军如何么?真是笑话。”

  垂眸看向擎魂筝,指腹在筝弦上轻轻跳动,掩面紫纱下的唇角上扬,斜眸看向姚焕的眸中添了几些令人胆寒的笑意,“哦——。”略微应声,弯腰抱起擎魂筝言道:“有胆子就随我来。”凤宁言毕,玉足轻蹋地面,随即摇身飞上萧条的一株枝头,手持擎魂筝在众人惊呼声中翩然飞向村外。

  姚焕讶然的愣神,心滞过后,翻身上马,尾随而去,疲惫的士兵们,也趁着村民懈怠之际,悄然随着队伍离开了。

  小柱子从母亲的怀里挣扎出来,看向凤宁消失的方向,嘤嘤的说着:“娘亲,依姐姐走了,依姐姐走了。”

  小燕拉着秀儿的手,边摇边问,“秀儿姐姐,依姐姐还回来吗?”

  秀儿的远去的目光还学沉浸在怔愕之中收不回来,无意识的摇了摇头,言道:“不知道,不知道——。”

  寒风缱绻反复的吹拂,途经之处,冷意自是凭深了几分,姚焕狂策着马鞭,追着前面随风飘扬的紫色衣袂,暗中下着狠心发誓,若不让她臣服自己,岂不是毁了他此生的英名。

  龙工圣人当年能一曲御敌数万,如此擎魂筝在手,她到是要试试可有这个效果,身子停落在一片山坡之上,俯视着即将追到坡脚下的姚焕等人,绫袖抚着筝沿,几许兴味之色挑上眉梢。

  坐在一处稍平坦的地方,玉颜携笑的望着停在坡下翻身下马之人,略微大声言道:“姚焕,既是你执意送死,若我不成全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姚焕有些疑惑的昂头,看向坡上的紫纱掩面,却眉宇携笑的人儿,“林姑娘,你呆那么高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本将军亲自将你请下来?”

  垂眸看着擎魂筝,指腹抚过冰冷筝面,眸子里的寒光亦如这死物一般彻冷骇然,“你说,如果你死了,你爹姚力会不会伤心呀?”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中姚力看向父亲时轻蔑的眼神,凤宁整个身子都不禁溢着阴寒的冷森,半敛着眸子,看向姚力的眸光透着悚然的凌慑。

  姚焕闻言不免心中一滞,从见她初始,她提及家父与家妹时,神色泰然自若,仿佛识得一般,且对姚家之事好像了如指掌,与自己言语,也不畏惧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反而时不时的感觉到她投来的眸光处处飘着不屑与藐视,可是自己与她有仇?那怎么无一丝印象?心下有了些许不耐烦,到不如说是有了一丝被人看透的恐惧,“你这女子好不识抬举,本将军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你将本将军侍候好了,难道若大的护国将军府还供不了你这尊小菩萨么?”

  好大的口气,凤宁脸上浮起了几分薄怒,这纳兰家怎么总是让姚家欺负,在帝宫那华妃处处爱挑自己的麻烦,光是去陛下那里告状就让她知道两次,还指不定在媚贵妃那处言语些什么,姚力又不将父亲放在眼里,父亲虽无行处置权,但好歹也是一朝宰相,岂能容他轻视?


  第120章 本将军要抓活的

  夕阳西下,霞光泄落,映在凤宁身上泛着妖魅邪肆的光华,纤指摆放在筝弦处,捋袖的瞬间,又透着让人不舍移眼的优雅,拈起筝弦,一段悠扬悦耳的韵音荡漾在耳迹,姚焕不禁看呆了,随来的众人亦是略微张口,惊得丝毫忘记了动弹。

  她为何没在说话?却悠然的弹起了古筝,这个让他心生疑惑不解的女子,到底意欲何为?“若让本将军倾听你弹琴,可随本将军回府,不必此时迫不及待。”

  然凤宁依旧有曲不成调的提着筝弦,无意回应坡下姚焕的问话,而姚焕不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若再不行下来,就别怪本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上去抢人了。”

  凤宁仍是三缄其口,心下却忖着比他老子差得远了,那里存点大将军的风范?还是说这个大将军就是存在着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平生讨厌麻烦,更厌恶让人威胁,指尖的内力聚集,弹出的音律煞时变得浓厉起来。

  姚焕只觉得周围一阵异样,周围琴音走过的地方,不论是树枝还是枯草,都似狂风拂过般乱檀动荡,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加速了内心潜在的不安与恐惧。

  陈军也有所查觉,可是有个将军在,总能给足他些底气,“将军,这小女人不好对付,你得小心呀。”他是吃过苦头的,盯着山坡上悠然弹琴的身影,扶着断腕之处的伤痕,眼底滑过一丝憎恨,只是他不知晓,让他足以仰仗的将军,此时内心有不压于他的感触。

  凤宁冷冷的看着姚焕眼中溢着的不安,脸上却要作势镇定的神色,按弦提弦,终是一曲成调,溢开的音韵化作一层强势的气流气势汹涌的向姚焕划去。

  姚焕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女子弹出的琴音赫然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狠狠的向自己砍来,本能的闪开,却没能比她的音韵更快,碎了膀处的盔甲,一股暖流尚涓涓的染红的衣襟,淡淡的血腥气息逐渐化为浓冽,在呼及之间溢散开来。

  错愕的看着坡弹琴的女子,衣袂飘翻,掩面的紫纱翩然而舞,若隐若现的玉颜仿佛就在眼前,清澈如泉的眼眸,敛沉了让所有人都悚然的神色,姚焕终是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因着她看上去年纪尚轻,大意之间低估了她的本事能力,危险已然临近,他要严阵以待,不然,真会失了性命,未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一女子手中,传出去,岂不是会笑掉众人的大牙,现在惟有将这女子拿下,若能活着再好好的折磨审问于她,“来人啊,把弓箭都拿出来,别射她心口,本将军要活的。”

  “是,将军——。”众人一声朗喝,纷纷从箭囊里取箭上弓。

  凤宁坐视坡下之人的举动,紫纱下冷意盎然的唇角更是添加了些许弧度,方才她只用了如今的一层功力,便有此效果,这擎魂筝之能果真不容小觑。


  第121章 从天而降的王子

  纷纷射来的箭雨临近凤宁的身体,云眉略敛,璀璨如星的眸子斜视着坡下一干众人的身影,抚响的筝弦溢出比方才更加强势的音韵,将无数的弓箭震断,坠落在身子周侧。

  姚焕讶然的看着紫衣女子,惊愕的神情终是呈现于面,只见她素手略抬,透来的眸光仿佛有着阅尽天下华贵气质,拂颌的青丝缚留于紫色的衣襟,翻扬飞舞的逸发飘着凌厉却怡人心神的风华,箭雨纷纷坠落,无一支能近她的身,纤指按弦提弦之间皆是无可比拟的孤傲风姿,同时,也让他涌出了前所未有恐惧,“快射,快射——。”

  “将军,我们没箭了。”随从来得不多,才二三十人,本是轻松惬意出行,谁会料到遇到此等事情。

  姚焕闻言,看向红霞投射而下的余光,映在她绝美的身姿上,那般的妖冶骇人。

  凤宁顿停了筝弦,瞟着姚焕一脸的惶恐异样,心下冷笑,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良善之人,杀了你,姚力又能将我怎样?半敛了眸子立时阴沉下去,在溢出冰冷慑人的寒光的瞬间,顿停的筝弦重新弹起,夺命的音韵方溢散,却又在看到不远处几抹小小的身影时,霎时收回内力,尽管如此,还是没能阻止住擎魂筝的强势动荡,些许音韵狠狠的溢伤了自己。

  坡下的众人只因凤宁在紧要关头收回了内力,所以只是重伤倒地,皆不曾伤了性命。

  凤宁抑止不住胸口一阵暖意,唇角慢慢的溢出气腥,遥望着那几抹身影从林子里冲出来,跑向了自己的方面,“依姐姐,依姐姐,依姐姐——。”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的重心渐渐向后倒去,她正想像自己滚落下坡去的情形时,却倏然靠在了一个溢着龙涎香味道的怀里,勾起唇角,沉沉的叹了口气,听着那恍如天际响起的声音,“看来宁儿只对朕心狠残忍。”

  紧紧的拽着他的袖角,凤宁用尽力气揶揄言道:“那可是宇-硕的-花朵,不定还-是陛下未-来的栋梁,伤了他们,我怕陛下怪我——。”

  揽着晕厥过去的身子,紫御麒轻吻着她的额眉,封住她身上几处穴位,斜眸看着身侧的擎魂筝,又看了看正爬上坡来的几抹小身影,扬起一抹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笑意——。

  旭日已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温暖惬意的阳光刺破云层缕缕欣然的泄下,枝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闪着耀眼的光芒,给这冰冷的天气增添了几丝生气。

  仍是村子的那个场中,一辆装扮豪气轩车已停在此处一夜了,时至晌午,仍不见车室内有何动静。

  秀儿与小朋友们想靠近,可轩车外站着一青衣女子,她面无表情神色的脸不得不让他们望而怯步。

  车室内,紫御麒将凤宁揽在怀里,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小女人,终于安安稳稳的靠在他怀里了,不由得掀起了唇角,连眉宇间都挑上了些许笑意。

  “你会魔法么?”王子总会在公主危难之时从天而降,充当保护神的角色。

  在她额间印上一吻,紫御麒蕴着愉悦的语气,“魔法?这词挺新鲜,能告诉朕是何意么?”

  徐徐的睁开眸帘,体内一股气流正缓缓蔓延,掀起唇畔,抬手抚上他的脸,凤宁轻声言道:“魔法,就是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总会出现。”


  第122章 算计之秋后算账

  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紫御麒笑而不言,她眼里的温柔,足以证明她离自己其实并不遥远。

  轻声一阵叹息,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是越来越温暖的胸怀,还有熟悉有力的心跳,“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因为江湖有事发生?还是也感觉到边境有何异样?

  怀里的人儿敛了些善意,眸子里划过一道浅浅的疑虑,紫御麒盈盈的笑着,脑海里浮上些什么,“宁儿想得多了,我会出现在此,仅仅是因为‘日日思君不见’而已。”

  呵呵——,笑出了声,凤宁说:“童儿从未去过帝宫,我还担心它是否能平安将信笺交到陛下手中。”

  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中的情形,紫御麒饶有兴趣的言道:“它何止平安将信笺将来朕的手上,还将媚贵妃心爱的鹦鹉给啄伤了,媚贵妃还令弓箭手追着童儿满御花园飞呢。”

  凤宁闻言,倏然敛下玉颜上所有的笑意,看着紫御麒,然紫御麒亦清楚,她在等他的答案,“宁儿放心,童儿可是泫英老叟所养之蓄,岂会那么容易受伤?”越来越了解她了,于她所上心之事,她认真的神情会让人觉着不安恐惧,反之,便如同眼前随风逝去的沙尘,拂走之后,在她心中留不下任何一丝印记。

  微拧的心立即松缓开来,脸上却溢着一抹让人悚然的笑,紫御麒故意问着,“宁儿在算计什么?”

  知道他明知故问,有心消遣自己,凤宁直起了身子,青丝泄了满背,单薄的身影不禁让人心疼,素手轻抬,半撩窗帷,看向窗外的眸光移向身后妖冶邪美的男子,狡黯一笑,“自然是在累计陛下的爱妃得罪宁儿的次数,好准备秋后算账呀。”

  紫御麒愣了一瞬,随即摆出一个风度翩翩,却倦意浓浓的姿势,“看来朕以后要少开罪宁儿,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揶揄的言词响在耳迹,凤宁松开了撩帘的手,“我还以为陛下会紧快带着宁儿离开,没想到却是停在了村子里。”

  紫御麒说:“我到是恨不能赶紧回到帝宫,将宁儿好好藏起来,可又思及宁儿在此处停留些久,定是有事要做,徒然带你离开,要是宁儿怪责,朕可是担当不起。”

  感动于他的体贴周到,温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携笑准备去掀帷帘,身子方倾少许,却被人猛然一拉倒下,下一刻那张妖孽惑众的脸便放大在身子上方,虽然这样的出其不意凤宁已不想在意外,可这样的举动发生之后,还是让她忍不住心下一颤,无奈的言道:“宁儿若是有心悸病,早被陛下吓死N次了。”

  他在意的是她方才的反应,所以于那句不明不白的话也懒得去打听其意,“宁儿要去哪儿?”

  灼热的气息啜着双唇,眼里的欲念越发的明显,凤宁撑住他的身子,“陛下应该知道宁儿为擎魂筝所伤,虽因着功力深厚心脉不曾失损,亦有陛下输入体内的真气护体,可宁儿的身子依然虚弱得很,陛下不会想在这种情况之下要了宁儿吧?”


  第123章 充满算计的苍眸

  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瓣,袭卷着她所有的气息,直到她两颊泛红,喘气不定才唇分,狭眸半阖,敛出一抹危险,“明知朕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之人,还说这样的话来气我,宁儿可是故意的。”

  “还说宁儿不宜开罪,现在看来陛下亦是好惹之人?”抚着他微蹙的眉宇,凤宁忍不住揶揄浅笑。

  无奈的叹了口气,紫御麒扶起她的身子入怀,“既是朕在宁儿身边,宁儿怎能再去亲近他人。”

  “他们只是孩子。”方才撩帘,看到小燕与小柱子他们远远的站在老村长门口,那模样是害怕过来,定然是伫立在车室外的翠娘一脸的严肃和不苟言笑罢。

  “宁儿喜欢孩子么?”脑子里闪过纳兰青宏在朝堂上想起宁儿时的担忧神色,不禁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凤宁明显感觉到紫御麒的笑意不善,不由得拎起了一分警惕,“陛下切莫胡思乱想,宁儿可不想这么早就扮演起母亲的角色。”来年才十七岁,前世这个年龄段,她还未成年呢。

  “难道于纳兰宰相这个父亲宁儿也能狠下心么?不要忘了,他可是成日念道着晒书弄孙哦。”

  瞥过他脸上扫过的挑衅,凤宁挑眉言道:“不愧是陛下,如此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您都能凑到一块儿,宁儿于您的佩服又上了一层。”说完,不理紫御麒略僵的笑颜,凤宁拿了装满点心的篮筐掀开了帷帘。

  帷帘动荡之处,紫御麒全数的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充满算计的苍眸中,沉下些许盈然异样的光芒,脑海里尽是得逞后宁儿的反应,不禁躺下,持起一侧宁儿看过了书册消磨起时间来。

  小朋友们看到依姐姐从车室内出来,皆想上前,可又注意到那青衣女子的神色时,又都放下念想不敢,直到依依温和的看向他们笑着,又冲他们招手,他们才展开笑颜全然的跑了过去。

  “依姐姐,依姐姐——。”小朋友们甜甜的唤着,惹得凤宁一阵欢喜,热闹过后的沉静是她最害怕的,可是那害怕一旦适应也就不讨厌了,可是那个过程却不是为她所乐所愿的。

  凤宁抚着小燕的脸,又摸摸小柱子的头,提过篮子到他们面前,“依姐姐要走了,这是给你们的礼物,一会儿拿去找秀儿姐姐分去。”

  “依姐姐还回来吗?”小燕问着,满脸的不舍。

  凤宁说:“这个依姐姐不能保证,但如果大家想依姐姐了,就唱依姐姐教你们的歌谣罢。”

  咳咳——,车内之人轻咳两声,示意着车外之人呆得太久了,凤宁不禁掩唇一笑,“好了,依姐姐要走了,不然车内的大哥哥生起气来,依姐姐要受罚了,你们以后要乖乖听娘的话,记住了么?”

  “记住了——。”

  异口同事的回答后,凤宁满意的颌首,随即上了轩车,忍俊不禁的看着紫御麒一脸的薄怒,斜眸看向帷帘外,吩咐道:“翠娘,走吧。”

  “是,主子。”

  直到轩车出了村子,孩子的们目光才收回来,看着小柱子手里提着一篮筐没见过的点心,“走,找秀儿姐姐分好吃的去。”


  第124章 朦胧之中的坦白

  车轮辗过无数残叶枯枝,冬日的味道在空气中愈发的浓洌,缱绻而过的寒风,卷起层层飞扬的气息,悱恻而去——。

  静静的靠在紫御麒的怀里,凤宁好似将近些日子沉积的疲惫全然的释放了出来,均匀的气息吐呐,整个身绪都让睡意重重的笼罩。

  能让她毫无防备的在怀中熟睡,紫御麒觉着这是上苍于他的恩赐,纳兰凤宁,初见时便清楚,她是多么警惕的一人,言谈举止,无不彰显她的特别与挑衅,于她是好奇的,他也没想到会逐渐演变成今日倾心的相许,他的宁儿,既是能说出‘日日思君不见君’的话,那么,此生的牵绊便会因着这句话而在无形中把两人缠绕在一起。  

  帝王者,志四方,意天下,既然自己会站在云端,俯瞰浮生百态,宁儿么,自然要与他齐肩才行,可是宁儿又不屑于帝后之位,然他亦不想宁儿受到他人的为难,只好施计而行了,唇角勾起邪肆妖冶的笑意,却不会让人觉着畏惧,因着那狭眸里四溢的温柔,泄了怀中女子满身的宠溺。

  轩车快要赶至南兴城时,凤宁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眸中的身影,让凤宁异常的安心,伸手环住他的腰间,作势还要睡去,紫御麒啜吻着她的额眉,轻声言道:“宁儿这些日子都不曾休息么?”

  孤身在外,无他人恃在身侧,又于宇硕边境,自是得拎起万分惕意,焉能安稳入眠?凤宁轻声的叹了口气,脑子里还有些混酝不清,闻得紫御麒问话,不禁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内心所想道表出来,“宇硕境内,出现了瑞商的士兵,虽然陛下有勇有谋,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宁儿不免担心,这才揽了些麻烦上身,宁儿讨厌麻烦,可沾上了便不能随意不管,自是得打起精神注意着,出生至此,还不及如此劳累,故尔乏得紧。”

  此时的宁儿收起了与自己对话时的揶揄挑衅,略带睡意的话道出她对自己的在意与关心,眸子里的温柔越发浓洌,唇畔的笑意也携满了温存,紧了紧臂弯的力道,轻轻的呢喃着,“宁儿睡吧,我会运用魔法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瞧着她轻掀唇角浅笑,起伏有序的身子正均匀的颤着韵律,他的宁儿爱上他了,如此,帝后之事就好办多了,紫御麒得意勾唇,左手轻抬,撩开了窗帷,一轮残红的落日挂在天边,车轮滚滚前行,沿途响起的马蹄声,正朝着落日下坠的方向徐徐而进。

  满庭的白雪栖枝,直压得几枝萧条不堪重负的折断,脆弱的声响还是惊醒了室内安睡的女子。

  满室的檀香萦绕,飘然而至的香气让女子在睡意朦胧中停留片刻后,玉眸凝聚起了晶莹般的清澈,室内的摆设不若一般客栈的设局,瞧着这些厚实典雅之物,也不是一家客栈能用得起的,如此这便不是客栈了,那此乃何处?紫御麒呢?难得与自己在一起时,醒来不见他的踪影。


  第125章 筝与辽家的渊源

  女子直起了身子,挥出力道推开了窗扉,徒然映了满眸的雪色,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浅笑,好久未睡得如此安稳了,本以为回到帝宫才能满足此愿,没想到倒是在回帝宫的途中实现了,潜意识她也知道,是因为让自己安稳之人存在。

  “翠娘——。”轻唤声落,便有人推门而入,定睛看时,翠娘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婢模样的年轻女子,个个生得清秀怡人,只是初见的表情,不禁让她忆及了芸然宫那两个小丫头。

  “主子——。”翠娘尊称,唤回了凤宁停在她身后四个女子身上的眸光。

  掀被下榻,亵衣滑过榻沿,荡起几回慵懒的弧度,轻捋青丝,凤宁落坐在凳上,随即不疾不徐的言道:“你们都下去吧,备些吃食上来,我有些饿了。”

  “是——。”

  四个小女子走后,翠娘开始为凤宁梳洗起来,之前让她在南兴所查之事已有着落,可主子未问及,她亦不敢擅自作答。

  换上方才其中一小女子拿来的衣裙,凤宁打量着涅白色的衣身,丝质柔软,质地上乘,特别是绫袖处,围绣着一圈碎花水纹,挥动间,仿佛能看到风走过,荡起的层层涟漪,勾唇一笑,作势随意的问道:“要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主子问了,翠娘自是将自己所查到的实情一一禀报,原来几十年前,辽北雄的父亲辽志华闯荡江湖时,遇到一群武林仕围攻一手抱古筝之人,那人神色疲惫,看似伤得不轻,武林人仕大举进攻,他却只是弹奏起手里的古筝,那群人便吐血倒地,当时,他便知晓那就是传说中的擎魂筝,但那人的年纪与龙工圣人不附,虽然不清楚为何擎魂筝会落在他的手上,可看到他莫名晕过去之后,悄然的走到他身边,偷走了擎魂筝,本以为擎魂筝在手,可有一番作为,但让他想尽办法都奏不响这传奇之物,直到辽北雄,称霸武林之心越来越浓洌,这才想出个嫁女以擎魂筝为嫁妆,摆擂寻能奏想擎魂筝之人。

  茶水的氤氲撩绕于面,凤宁略敛着眉宇,唇角的笑着泛着骇人的森冷,思及那持筝之人,便是鬼阎罗了罢,奏响擎魂筝并未他所那般简单,不免为擎魂筝所伤,这才给予了让辽志华可趁之机,斜眸看向搁于台上的擎魂筝,多少人为它争锋相对,掠过一抹惋然之色,看来还是将这麻烦的东西送回羽微山府好了。

  侍婢端进来了粥与点心,凤宁用了些后,问着,“他在哪儿?”

  翠娘自是知道主子所指何人,言道:“在花园中的亭子里。”

  难得他不粘着自己,心下倒有一丝落寞了,如此的依赖由心而生,忖虑着于一向自立且随意的自己,是否有些欠妥?

  “带我去找他。”这好歹是人家的地盘,若不给某人些面子,怎么立威呀。

  出得门来,便似到了帝宫之中的筱兰苑,微微的笑意浮于脸上,吩咐着随着跟出来的几个侍婢,“你们不用跟着了。”讨厌出行身边人多,斜眸看向翠娘,见她颌首,显然她知道某人所在的位置在哪儿。


  第126章 连廊里折梅风波

  侍婢离去,翠娘便走在前面,侧身引领着路,几枝梅花傲雪的探进连廊,赏心悦目的颜色让凤宁忍不住顿足,捋袖抚去梅花上的白雪,轻颤的枝头,便似风拂摇曳,思绪飞往很远,穿透今生前世,图书馆后山的一处角落里,也种着几株赤梅,冬季绽放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坐落在靠窗之处,看书看得累了,就看看楼下那几株梅树,如此同样是梅花,绽放的地方却不同,然她所在的位置也不同了,脸上掠过些许怅然之色,纤指触碰着冰冷的梅花枝头。

  “谁人胆敢折梅?”

  一女子的怒喝响彻在凤宁耳迹,赫然截断了她飘远的思绪,敛下脸上所有的怅然,眸子里煞时溢散着森冷之意,几分恼怒在心下油然而起,放下抚梅的手,缓缓转过身子,望着一粉衣女子带着一脸的不善而来,难道就为这朵梅花么?

  女子比那些侍婢的姿色自是又添上一层,敢如此在园子里出言喝人,应是这庭中管事之内的罢,然,再近时,发现她貌美的轮廓好像在何处见过,看来记性不好也是个毛病,有时想忆及何事,还得费番脑子,这到比懒得去记麻烦多了,看着她冷冷一笑,随手折断那根枝条,拿着鼻前一闻,是梅花独有的香气,不理那女子见自己折梅时的错愕,淡然的携裙离去。

  因着凤宁的肆然举动,粉衣女子那里饶得过她,想她管理这园中事物,何时受过此等无视,自己才离开几日,如果不是城主回来了,她怎知园中还存在着这么个不懂规矩之人,气急的她,忽略了些什么,自是无所顾忌的纵身一跃,伸手挡在了凤宁面前。

  凤宁驻足,见粉衣女子猛然转过身子,翠娘欲出手,凤宁语无起伏的言道:“不必生事,你回房去准备准备,这个地方呆不了太久。”

  “是,主子。”

  翠娘转身离开,粉衣女子却是一愣,主子?这园子里何是多出来一个主子?盯着她持的梅花,怒言:“你是那里来的主子,知道这是那里么?敢折断城主亲手栽种的梅花,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他亲手栽种的,怪不得如此宝贝,又闻了闻,凤宁清冷的言道:“是他栽种的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别的梅花更香些不成?”

  无视她也就算了,还敢无视城主,这女子好生大胆,瞧着她一袭清雅淡漠,却不及她脸上无丝毫表情之色,心下不禁升起一丝莫名的惧意,问道:“梅花虽是香气一样,但既是城主亲手所栽,自是尊贵得多,你胆敢折梅一枝,我便要用你一只手来抵偿这天大的罪过。”说完便拔剑向凤宁刺去。

  还真不是一般的护主,不过这女子的性子太过急燥,不为她所喜,巧身撇过她刺来的杀机,虽心中不悦,若是让那人知道,她不但领不了功,失了性命也不为过。

  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可以说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眼前清冷如寒月的女子,却能轻意翩然躲过,油然激起不甘心的情绪,发誓定然要伤到她为止。


  第127章 一对皆冷情之人

  招招急中带燥,如此剑法若非自己有意退让,早已让她卧地不起,不想与她在此纠缠过久,正欲出手将其制服时,一道强势霸道的真气蓦然划了过来,目标正好对着粉衣女子不偏不移,凤宁心下不忍,挥袖出手挡散了他一半的功力,只让她受伤,不害她性命,如此之举,只是想惩治她一下处事冲动,过于急燥的脾气。

  粉衣女子手中的剑徒然坠地,‘哐——’声一响后,便侧身倒上,胸口的衣襟碎裂,一道长长的伤痕渗着殷红的血液,然她瞬间的惊恐之后,不顾伤口的痛楚跪下身子,带着浓厚的惧意腔调,言道:“参见城主。”

  凤宁移眸,看向身后那张金色的面具中那双饱含怒意的狭眸,妖冶得四溢着冰寒的杀气,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在这园中分散开来,“既是伤不了我,何苦取她性命?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举步移至凤宁身侧,抬手捋顺方才躲闪时绫乱的一缕青丝,温柔的笑着,眼底却速结着冰冷,“她对你拔剑,便已给足了我杀她的理由,睡了近一日一夜了,宁儿可是睡好了?”

  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凤宁叹息言道:“都睡了这么久,自是舒适妥当。”随即斜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她的行为虽是鲁莽了些,但举止可都是因为你,我散掉了你半数的力道,让她吃些苦头,就当她受的惩治了罢,性命就不必取了。”

  “难道她没把宁儿惹恼么?”

  想起方才的情形,凤宁说:“自是有些薄怒,今生还从未有人敢在宁儿面前这样说过话,宁儿并非大方之人,有些小女人性子也在所难免嘛。”

  “哈哈——。”紫御麒大笑起来,惊得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惶恐不安,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何曾如此开怀?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瞪了一眼紫御麒肆笑的模样,没好气的说:“你还笑,再让她携伤之身跪在这冰天雪地,可不是有人会心疼吗?”

  敛下笑意,顺势揽在宁儿的腰枝,紫御麒故作不知的言道:“莫不是宁儿会心疼?”

  知道他刻意之举,凤宁亦懒得点破,摇了摇头,提手抬起某人的下颌,直视着他的眼神,含笑道:“宁儿本就冷情,怎会心疼一个犯错之人?你若再不松口让她离开,有人可是要哭出来了。”微顿了顿腔调,眼角的余光斜向一处,轻轻的唤着,“您说是吗?梅七娘梅姐姐。”就觉着这张脸似曾相识,气息中流动着许久不见却不曾相忘的气息,疑惑便释然于心了。

  梅七姐从那里走了出来,跪倒在粉衣女子身侧,“参见城主。”妹妹做事一向冲动,早已告诫数次,屡劝不改之时,却偏又开罪了最不能惹得之人,她不想求情,是想让她此遇长些记性,改改脾气,也不敢求情,城主要罚之人,谁人能逃得过,可毕竟是一母同胞,受到伤害,怎不心疼。


  第128章 邪肆的无所适众

  紫御麒瞟了一眼地上恭敬跪着的梅七娘,环在凤宁腰间的手不禁加了分力道,“宁儿怎知她是我的人?”

  从镇甸到南兴城的随行途中,点点滴滴都让她怀疑,江湖毕竟是复杂的,谁会莫名要求同一个未曾相识的女子同行,更何况翠娘头天的举动已然成为众人心中的顾忌,莫说男子不敢擅自接近,更何况是名女子,轩车里的布置紫御麒可是弄得夸张至极,然她,却未曾惊讶丝毫,言语半句,仿佛知晓一般不闻不问,南兴城的客栈是她所熟悉,倒不如说有人下令安排好的,除了玉面才子何书文是个意外之外,桌台上的饭菜,茶水点心,那样不是她所喜欢的?如此明显的预示,傻子也能看出来什么苗头了,白了紫御麒一眼,凤宁说:“你可是在怀疑宁儿的智商,下次若要考验宁儿的睿智,麻烦出些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紫御麒闻言,看着宁儿此时略带生气俏皮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是浓洌的几分,“我如此安排也是为宁儿好,宁儿怎生起气来了?”

  如此带着挑畔与不敬的话出口,城主居然不带丝毫怒意,梅七娘与粉衣女子不得又是错愕一番,城主竟会放纵一人至此,不禁摒住了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直慌忙的乱颤。

  自是感动于他的体贴好心,凤宁胸中的不悦缓解的不少,可余下的心结仍堵着,直视着那双惑人心神的狭眸,凤宁叹息道:“麒的安排自是让宁儿省事不少,可是宁儿并非弱势之人,总是让麒护着,会让我觉得自己无用。”

  于凤宁这番郑重的言论,紫御麒却不以为然,揽她入怀,周身溢着宠溺的气息,“无用便无用罢,你可是我此生最紧要的宁儿,若放任你之后受到伤害,你可是愿意看到我心疼?”

  真会绕弯子,理都绕到他那边去了,无奈的推开他,望着那双真挚灼热的眼神,不忍再说什么,“我们回家吧。”

  淡淡的声音,却饱含着无尽的情意,紫御麒柔和了唇角的笑,却在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时,眸光煞时变得凌厉,“今日若非夫人替你求情,本座绝不会轻饶于你,以后收敛脾性好自为之,还不谢过夫人。”

  夫人?两人心中自是又是骇然一滞,随即磕头言道:“谢夫人饶命之恩。”

  紫御麒轻挥袖,却道尽强者威仪,“都下去,让人备车。”

  “是,城主——。”

  轩车缓缓前往在喧闹的大街之上,凤宁放下撩帘的手,方才入目的一处有印象的建筑,无声的告诉了凤宁此乃南兴城中。

  男子斜靠了车室一旁,半阖的狭眸透着丝丝倦意,令人胆怯的金色面具已然取下,此时的他,不须任何动作,却也道尽天下风流,玄衣袖子被车轮滚动的韵律给轻轻震坠膝下,“宁儿总是这般沉稳,但凡起着一线好奇之心,也不至于让我被动无所适从。”

  弦外有音,话外有语,清透如凤宁,怎会不明白眼前男子意欲何指,从容一笑,抚着抬于桌几上的擎魂筝弦,拎起一个音符,言道:“好奇之心可有,好奇之话也有,但却不易明说,若陛下问起来,宁儿到是可以回答。”

  总是这样,明明主动的自己,只需她一张樱口,便被化为被动,玉面滑过一抹邪肆,“宁儿不想知道自己先前置身何处么?”


  第129章 澈韵空灵的琴声

  容颜上嫣然浅笑,从袖中掏出那枚透黑莹然的‘禁’令,“怎么?难道非得让小女子点破么?江湖上可谓闻风失胆,宁愿得罪地磨教也不敢开罪的禁忌城——城主。”

  紫御麒依然笑意如初,并未因着凤宁此时的话有何变化,“我自认为禁忌城的威慑不小,宁儿难道不害怕、不吃惊么?”

  他——还是想看透自己,太过于沉稳的脾性在他看来,是两人之间的一处障碍,相知相许,男人,必须拥有女人的一切,主载女人的一切,这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无师自通的尊严,“吃惊又如何?害怕又如何?附诸一笑过后,一切便淡化于风中了。”

  好像突然之间把她看懂了,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于她只是了解了表面而已,再说下去也无意,眸光移上她束发旁的一朵梅花,随意问着,“宁儿喜欢梅花么?”

  凤宁摇了摇头,“唔——,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因着你是亲手栽种的,所以携入了发间。

  “那你为何戴在头上?”谈不上喜欢,以她的性子应会无视才对,怎么戴在头上,不过,有了那朵梅花的映衬,宁儿缥然的模样到是更添了几分清泠的美感,更加让人不舍得移眸了。

  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抚着筝弦,脸上浮上两朵绯红,垂眸的神情着上一层窘色,婉转优美的琴声响起,凤宁随意的念着,“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听说——这梅花可是城主亲手栽种的,宁儿自是要感受一下它有何与众不同?”

  明明是让人欢喜的情话,她却要作势一副随意的模样说出来,但字字含着羞涩之意仍是将她的心意呈现于台面,紫御麒脸上的笑意盈然,并不出言点破,直觉得他的宁儿,真的让他爱不释手,“宁儿切寞在离开朕如此之久,莫非朕亲自出来寻你,后日二十四日你我相约之期,宁儿岂不是要毁约了么?”

  是啊,本以为回到帝宫之后,会如愿看到那张充满恼怒的脸,未曾料到他会因着自己一句‘日日思君不见君’而亲自寻来,此情此意,夫复何逑?脸还微微发烫,仍掩饰些许涩意言道:“因着宁儿困乏,还来不及寻问陛下如何处置姚焕了?”

  想起昨日她在睡梦中的呓语,紫御麒心情极好的消遣起来,“那宁儿怎会出现在宁硕边境,还惹上姚焕了呢?”

  清醒意识之外的话,自是忘得烟消云散,“是宁儿多管闲事,惹上了您宠妃的哥哥,陛下可是要罚宁儿?”不松口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可眼中溢出的温柔实则在说她口是心非。

  紫御麒合上眼帘,消化着眼前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带给他的无限温柔。

  见他不曾应话,凤宁亦懒得纠缠,素手一抬,纤下勾动筝弦,这擎魂筝就是与普通的琴筝不同,虽然只能运用内力弹奏,但奏出的音律绝对澈韵空灵,犹如天籁。

  驾车的青衣女子面无表情的持着缰绳,宝马踩着矫健的步子踏在官道之上,两旁高树枝叶,让寒风拂得沙沙作响,隐约似能感受着枝叶间浓稠的情谊,诉说着不舍依依。


  第130章 宁儿可有爱上朕

  一路行来,轩车内溢出的惟美音韵感染着流动的每一寸气息,给这寒冷的冰天雪地,添加了一丝活的生气。  

  “这些曲子都是宁儿自创的么?”

  这是一个她从学识中找不到的世界,或许是某个差异的空间,中华上下几千年,曾有段时间她对历史颇具兴趣,可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时代的历史是不存在,于紫御麒的话,凤宁只能浅笑不言,因着她不想思忆提及那让人难忘心疼的岁月。

  可是问了不该说的话?她的那抹浅笑里,又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这是第二次了,在他认为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束缚住之人的身上,看到了第二次有违她本性的神色,她的心里到底掩藏着什么他查不到的事情?还是说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心下不禁苦笑,他的宁儿,不若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于她的认识在无法控制的情绪中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思忖过来,便是生生世世的想拥有,如此,复杂,简单,只要是宁儿就好。

  不经意间的抬眸,从紫御麒睁开不久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丝心疼,胸口猛然一滞,似被什么挤压着喘不过气来,音律继续不下去了,帝王何等睿智,方才那抹勉强的笑,连自己都感觉到不妥,更何是紫御麒,他选择不过问,或许是害怕面对另一个自己罢,窗帷颤动着,吹进车室风的风儿,掀起她几缕青丝飞扬,淡淡的哀伤缓缓的四溢开来。

  “姚焕真能大败瑞商军队大捷而归么?”女子掩发轻起薄唇,首先打破了怪异沉寂的气氛。

  男子闻言,狭长的凤眸敛出一抹讽嘲,“姚焕虽有些本事,却非大将之才,此次让他大捷,自是有原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便明说了,只他的一句话,已释然了女子心中无数的疑虑,眉宇挑上微笑,“看来陛下的好戏已经几近收尾了。”

  “可是宁儿说武政重要些,朕才对姚力动手的,莫不是宁儿看上英俊不凡的姚焕,有些余心不忍?”

  听着他揶揄挑衅的言语,凤宁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宁儿岂敢,不知陛下是如何处置那些有勇气染上宁儿之人?”

  “朝堂上最后的戏码还未上演,自是不能让姚力的宝贝儿子有所闪失,至于其他的人,惹恼了宁儿,朕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冷情之人,却偏偏在看向自己里,眸光里跳动着无尽的温柔,凤宁不禁携笑提弦,沉寂了不久的音韵又在车室内重新渲染开来,斜眸凝视着男子俊美飘逸的身姿,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曲子,“笑拥江山同祝梦,醉看清风入帘笼,云是衣裳花是容,片片都有我的梦,天长地久是多久,爱到怎样才算浓,千纠万缠都是爱,管它来去太匆匆,盼呀盼的都是空呀都是空呀,唤呀唤的都是风,念呀念的都是痛呀都是痛呀,等呀等的都是梦……。”

  “宁儿可有爱上朕么?”


  第131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琴音刚落,便听闻这明知故问的话题,想来也是,心意虽在,但却从未亲口确认,想应他的问题,但此时却不是时候,抚着擎魂筝,捋袖言道:“陛下可真有闲情意致,此时该想的,应是如何甩掉轩车后尾随而来的尾巴才是,您却与宁儿这厢谈起风月来了。”

  掀开了倦意朦胧的狭眸,紫御麒叹息道:“还不是这宁儿奏了一路的擎魂筝引来的麻烦,这番却有意数落起朕来了。”

  相视一笑,紫御麒蓦然将她拉进怀里,亲吻着她勾起浅笑的唇叶……。

  青衣女子响了缰绳,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轩车随即在这空无一人的林间道途中渐渐远去,十来个有男有女的身影,迅速尾随其后——。

  一旁的树从中,站立着一位缥然似仙的女子,身侧伴着一位俊美似妖孽的男子,两人同时望着远去的众人与轩车,不约而同的勾起一抹悚然冰冷的笑意。

  揽正女子的柳腰,靠近她的容颜寸许,邪美且性感的薄唇轻启,语带轻挑,“继续。”

  纤指挡在他的唇畔之间,女子回应着他略带揶揄的挑衅,“贪得无厌。”随即脱离他的掌控,摇身举步,脚下的残雪枯叶发出一阵响声。

  男子跨步追上去,问着,“真不懂宁儿到底想什么,为何会将武林死活相争的擎魂筝送回羽微山府呢?”

  呵呵——,女子忍不住轻笑,“禁忌城已是令江湖闻风惧胆,难道陛下打算拿擎魂筝来一统天下?”

  男子斜眸凝视着女子唇角那浅浅的笑意,“若要一统天下,有朕即可,何须一件死物?”

  将擎魂筝送回羽微山府,不过是因为泫英老叟谈起鬼阎罗盗走此物时眼中滑过的惋惜之色,亦清楚紫御麒此时问来不过是随意之举,若真有心留下擎魂筝,此时怕是早持于手,那还会让她送回羽微山府一了师父心愿。

  淡淡的笑着,凤宁没在言语,主动挽上紫御麒的手臂,走在这冰天雪地的树林里,心情却惬意无比,她明白自己早已开始沉沦,想从中抽身确是不可能了。

  “麒可知为何胖女人讨厌蚂蚁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喜欢这种宁静安心的气氛。

  紫御麒自是不清楚,作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怎会知道宁儿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说来听听?”

  言带的宠溺让凤宁会心一笑,“那是因为吃甜食,女人会长胖,然蚂蚁也爱吃甜食呀,可人家的腰就是那么细。”

  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紫御麒正经的吐出四个字,“真是谬论。”

  难得瞧到他正经却又不失揶揄的表情,凤宁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在冬日清冷的山林里。

  紫御麒看到凤宁衣襟处的氅披结有些松驰,顿驻步履,仔细的为她系好。

  凤宁脸上稍带些怔意,随即便消散在他温柔的眸光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灼热的气息包围,或许前世一切只为今生而生,而她仓促结束短暂的生命,灵魂只为投来今生与他相遇,好让冰冷的心找到依附,凝视着他温柔满溢的狭眸,凤宁略勾唇角,淡淡的笑意却有着春临大地的效应,只听着她轻轻的对紫御麒说:“麒,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狭眸微睁,抬起她的下颌,缓缓的覆上那两片不点而朱的唇,相拥而吻,每丝气息都溢着缕缕不舍的心意,散着深深的柔情,不若缠绵时的激吻,反似潺潺灵动的溪水,涓涓连绵的延长,彼此的气息纠缠着,像此时在周则坠落的黄叶与寒风无休止的缱绻悱恻……。


  第132章 移步宫外接圣旨

  今日天气暖了些,至少能看到太阳泄下的光线,回到帝宫已经几日了,前天去了趟丹枫絮苑,营生还好,正常运转,看帐册看到深夜,才想起自己身置何处,回到芸然宫时。

  终是如愿看到一张邪美阴沉的怒脸,以自己的性子自是懒得多言,可偏偏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敛些脾性向那难侍候的帝王告罪,可谁知帝王非但不领情,一离开之后便再未踏足芸然宫半步,按说此等小事无须生多大怒意,可按自己对他的了解,帝王此举定是借题发挥想算计什么?

  心下虽是明白,可却不清楚他到底意欲何为?罢了,想事费事,不若躺在榻椅里安然自如,他的目的何在?总有一日摆在自己面前。

  刚把书册翻到最后一页,竹兰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是秋时教她晾干菊花泡的茶水,淡淡的清香入鼻,怡人的芬芳在室内四溢开来。

  合上书册,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满意的颌首,赞道:“竹兰的茶艺可是越来越高了。”

  竹兰清秀的脸庞掠上一片红霞,“那是主子调教得好。”

  浅笑着没有言语,将茶杯递还给竹兰,竹梅又踏过了门槛,恭敬的说着:“主子,林总管携带圣旨在芸然宫门口。”

  圣旨?神色一滞,玉眸随即暗沉了下去,敛下脸上的温和,这紫御麒到底要做什么?茶香依然四散,声调自然冷却了下去,半合上眼帘,“你去拿进来便是。”想让她三跪九叩的去接她的天恩好意,可不是那容易的。

  没想到竹梅又说:“纳兰宰相也在门口。”

  芸然宫门口,林允笔直的伫立,一手缚于背后,一手高举圣旨,静静的候着出来接旨之人。

  纳兰青宏虽是一脸的镇定,实则内心却是担忧不已,宫婢已进去通报多时,为何凤儿还未出来接旨,莫不是未得恩宠,郁阴成疾?真是越想越担心,拎着焦急的心,终是看到了女儿脸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盈盈身子,言道:“臣妾接旨。”

  林允摊开圣旨开始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宁贵人久禁幽宫,受罚至今,今宰相提醒,方忆及爱妃身子欠佳,不宜久居,然朕亦余心不忍,特恩泽解其禁足半年之事宜,钦此——。”

  凤宁还不曾开口,纳兰青宏就先跪拜了下去,“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无论用在那个朝代都十分受用,心下轻轻的叹了口气,“臣妾领旨谢恩。”

  接过圣旨,凤宁看都懒得看,就扔给身后随行的竹梅,伸手扶起纳兰青宏,语带责备,“爹,您已经不年轻了,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

  她的话很不客气,却又说得十分在理,明明觉得不妥,却是挑不出毛病,林允冲凤宁作了一揖,“臣告退。”

  林允走后,纳兰青宏这才敛下所有镇静的神色,焦急的打量着近两月不见的女儿,“凤儿,你身子无恙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出旨?”


  第133章 乃是先帝的谏臣

  凤宁才觉着奇怪呢,收回停在林允背影上的眸光,笑言:“女儿终于不用成日呆在芸然宫了,父亲可愿陪女儿出去走走?”

  听女儿的声色,丝毫不见半点委屈,纳兰青宏讶然的盯着她,却让她扶着走起路来。

  “凤儿,你若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憋出病来有个好歹,我有何颜面去见你娘呀。”动情之处,眼角竟渗出一粒滚烫的泪滴。

  老天爷是公平的,前生她未得父爱分毫,此生全然的倾心体会到了,“爹爹还不了解凤儿的性子么?怎会生出委屈之心?若那帝王真有能耐,就永远别踏进了芸然宫半步。”蕴着几分堵气的意味,毕竟等待着让人算计,她虽是哭笑不得,但胸中不快定然是有的。

  听着女儿又说大逆不道的话了,纳兰青宏惊得四周察看,见周围无人时才稍稍放下心来,“凤儿啊,为父一早就告诫过你,身在帝宫,虽不得宠,说话亦得小心谨慎,方才的话若让有心之人听去,生出事端可该如何时好?”

  玉颜上浮上一抹令人难以捉莫的凄迷笑意,踏上花径,宇硕冬日的御花园,依然如浓春三月,姹紫嫣红,然花径两旁,亦不乏冬天留下的冰冷痕迹,没有应答父亲的话,却是兀自念着:“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

  八岁之前,她的淡定与沉默他可以认为那是懂事,可分开的八年呢?回来之后,她依然淡定沉默如初,偶尔些许的笑意,只会将那份清雅的气质转化为淡然与沉稳,可以说这个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真正将她看个通透,“凤儿怎会突然有些伤色?”是为那从未临幸于她的冷情帝王么?

  红日已向西斜,即将撩开黄昏的帘幕,越将泛红的霞光,把湛蓝的天际渲染成了一片赤练之色,凤宁没有回应父亲的问话,而是径直走向一侧的岸边,片刻后,伫立于柳丛旁的倩影似缈上了一层如雾般轻薄的朦胧,那人明明那般真实,为何会让此时隐在某处之人似看到幻影,苍眸敛沉,心中的不忍与痛处清晰极了,恨不能此时将她揉进怀中,好好的疼爱一番,不过,都已忍了数日,且计划进展得很是顺利,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漏子,毅然的悄然离去,脑海里还萦绕着‘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

  “爹爹在朝中自是举足轻重,可凤儿仍是不懂您到底起了个什么作用?”漫不经心的看着满湖的粼粼水痕,轻捋过拂面的青丝随意问着。

  纳兰青宏并无觉着不妥,以为只是寻常的闲聊,也无可隐瞒,走到女儿身侧,蓦然抬眸看向苍天,“为父乃是先帝的谏臣,承蒙先帝隆恩,得以宰相之职辅佐幼帝,只可惜,如今……,唉……,不提也罢。”


  第134章 人生死如花开落

  凤宁的聪慧自是明白父亲所叹何事,只可惜他虽为百官之首,却无行政实权,现如今的帝王又是个性情悱恻之人,虽然年青,城府却不知道要比他深多少倍,他眼看着半数朝政为梁国舅掌控,帝王却放之任之无动于衷,以他的脾气自是忧心难耐,“爹爹,瞧您头发又白了些,看来真是该赋闲在家修养。”

  女儿关切的声音响在耳迹,思绪还云游在先帝时期的纳兰青宏回过神来,终是展露出一抹苦笑,“凤儿再莫要玩笑了,如今你在帝宫,为父就是有这层想法,为了你,也不会轻易辞官离朝。”

  挽上父亲的手臂,凤宁由心的携笑,“爹爹,时候不早了,让凤儿送您出宫罢。”

  纳兰青宏颌首,毕竟身置后宫之所,若非帝恩,他是无资格在此停留半分的,女儿得以脱禁,心下已是去了块心病,至于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走吧。”

  少顷后,目送父亲离去,凤宁缓缓转身,忆及方才分别时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担忧她又岂会不知,浅浅一笑,凄然的弧度让眸中蕴着湿润。

  踏下曲廊,空气中飘泊着幽香,清清凉凉的,好似六月荷花溢散的芬芳,携裙走在花径上,寒风荡起丝絮飞扬,掩下垂耳青丝,一双澈柔的玉眸,水雾之中,泛着点点寂静的哀伤。

  几许花叶盘旋在脚畔,撩起的思绪却飞得很远,“师父,前生凤儿活了二十几岁就死了,此生莫不是也会如此短命么?”

  于凤宁提出的问题,泫英老叟先是一愣,随即语重心长的言道:“凤儿既是记得前生之事,何不把前世今生混为一起呢?”

  凤宁黯然下神色,澈清的眸子露出淡淡的哀伤,“前世的林依已经死了。”

  不料泫英老叟却摇了摇头说:“若前生的林依死了,就不会有今日的纳兰凤宁了。”

  小小的凤宁勾唇浅笑,好冰冷的弧度,是啊,若非前世的林依,也不会造就今日的纳兰凤宁,“师父,我真如奶奶说的一般是扫把星么?因为前世无父,今世无母。”

  泫英老叟捋着那沧白的胡须,幽幽的说着:“人生人死,如同花开花落,一切皆为天命,若非人为刻意,岂会轻易离世。”

  如此,便是与自己无干了,如今,为何还要受到那般让人思之窒息的待遇?

  轻轻的叹气,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忆及往昔之事,定是日子太过乏味了,才会让脑子闲下来胡思乱想。

  “哟,这不是宁贵人宁妹妹嘛。”

  凤宁微顿足,略抬眸寻声看去,原是华妃一袭明艳色冬裙,昂首挺胸的朝自己走来,用眼神量了一下距离,出声言语的地方距自己还不近,应是能当自己不存在而走开的,然她朗声招呼,分明是刻意叫住自己,看来是有人要找自己麻烦了,眸中的泪雾立即瘾去,玉颜上浮上两抹看不出情绪的笑意,“华妃娘娘。”


  第135章 华妃变成华贵妃

  华妃笑颜盈然的走到凤宁面前,优雅的携袖掩面,“才听说陛下天恩,降旨解去了妹妹禁足之罚,未想现下就在此处见到了妹妹,呵呵——。”

  弦外之意就是言说她被关得太久,迫不及待出来放风嘛,哼——,心下一声冷吟,容颜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唇畔的弧度略加了些,“是啊,真是巧得很,今日娘娘您明艳照人,定是有约在身,凤宁不便打扰,您请便罢。”

  华妃没说什么,却让她身后的宫婢接下话来,“宁贵人,陛下已封华妃娘娘为华贵妃了,按照宫中规矩您得见礼。”

  华贵妃?眸子沉下些许,怪不得趾高气仰,原来是耀武扬威来了,想自己与她同一日进宫,先前同为嫔妃,后自己降为贵人,如今人家却是未降反升,不得意一番也对不起自己,这番奖励应是与姚焕大捷瑞商兵有关罢,盈盈倾着身子,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请娘娘饶恕凤宁不敬之罪。”

  声入耳迹,犹似清泉响彻,瞟了一眼请礼的宁贵人,华贵妃不禁心下叹道:这纳兰凤宁的美貌丝毫不逊色媚贵妃,更不下于自己,只可惜后台不硬,纵使姿色倾城,陛下看不入眼,也只得孤芳自赏,独老宫闱了,抬手一个空扶,“宁妹妹请起吧,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你我同一日进宫,说到底也是缘份,本宫若怪责于你,岂不是显得本宫小气了。”

  闻得华贵妃略带同情之色的声音,凤宁自是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前世无人会同情她,今生她却不须他人同情,“谢贵妃娘娘。”

  “正好御花园里的晚莲开了,本宫正前去与媚贵妃姐姐和其他嫔妃会合呢,宁妹妹许久未出芸然宫了,现下正好可以和姐妹们聚聚,不知宁妹妹意下如何?”

  华贵妃语带肯定,那是征询他人意见之口吻,一张似笑非笑携带讥讽的容颜,分明彰显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如今人家是贵妃,自己不能不实抬举,“如此,凤宁恭敬不如从命。”

  颌首后,华贵妃身姿雍容的从自己身侧走过,“随本宫来罢。”

  听似随意的话,透着恩赐的意味,凤宁忍不住苦笑,这古代的后宫,可比史书上记载的活跃多了,随了上去,走在侍从最后,好歹也是个贵人,无侍无从,到显得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华妃成了华贵妃,这下子与媚贵妃平起平坐了,护国将军与梁国舅指不定在背地里又叫什么劲,现如今的朝堂定然是热闹之极,她不后悔自己是个女子,却郁闷这古代的规矩,让她得错失在朝堂上看好戏的机会。

  晚莲?既是有个莲字,应是属莲花之类的罢,怪不得之前空气中浮浅着清清凉凉的气息,这个时空的东西大多数不能用常理的目光来看,所以怪异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并无什么奇怪诧异。

  无声的随着华贵妃身后,再看到一碧蓝色湖泊岸边赏景儿的一堆女人时,不禁黯沉了眸光,心让不愉快感觉重重包围着,清晰的难过难以掩饰,方才唇畔那抹浅浅的笑意全数的敛了下去,不管帝王出于什么目的,让她看到这堆麻烦似的女人,凤宁心里还是起了几分薄怒。


  第136章 聒噪的得意之举

  “媚姐姐——。”华贵妃只柔声唤了一人,却惹得众人侧眸,宇硕无帝后,现如今的后宫就两位贵妃品阶最大,身份最为高贵,除了媚贵妃之外,一群莺莺燕燕冲她盈着身子,“给贵妃娘娘请安。”

  华贵妃闻言,乐得合不扰嘴,眸角的余光不时的瞟向凤宁这边,那神气的模样似在宣告她的胜利,凤宁就纳闷了,媚贵妃还在此处,她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听着她欢愉的声音响起,“众位姐妹请起罢,方才在花径遇到了宁贵人,与她闲聊,这才晚来了一会儿。”随即退步至凤宁身畔,笑意浓浓的拉着凤宁向大家介绍,“在场的姐妹们还不认识她罢,这便是与我一同进宫的宁贵人。”

  凤宁直觉着自己要崩溃了,这个女人到底要得意到何种地步,凤宁不言语,听着华贵妃继续说:“宁贵人,我来介绍,这位是陛下新纳入后宫的程贵人,这位是新纳入后宫的兰贵人,这位是新纳入后宫的琴妃娘娘,这位是新……。”

  全是新纳入后宫之人,竹兰与竹梅是经过训练的,自是口风严谨不会多嘴,看来帝王陛下这些日子活得挺滋润,挺潇洒的嘛,心在方才便开始沉了起来,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紫御麒,你如此作为到底有何目的?

  媚贵妃一直坐在石台边,默默的喝着那杯茶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也怪不得她如此表情了,毕竟先前后宫惟她一人身份高贵,如此有了个平起平坐之人,心里岂会好受?

  想离开,不论帝王出于何种目的,凤宁都不屑于成为这堆女人中的一员,卑微的祈盼着那个男人的临幸,华贵妃还在叨唠着,聒噪的声音让她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冷了腔调,“华贵妃。”

  冰冷的声音徒然响起,众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惊,华贵妃更是有些讶然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似看个不相识之人的眸光看着凤宁。

  斜向华贵妃的眸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夕阳坠落时的霞光萦绕在一侧,柔柔的光线,轻然转身,仿佛滑落了无数晶莹的清冷,凤宁正想开口告辞,可空气里徒然浮动的气息让她失去了说话的机会,“众人爱妃今日好雅兴,一同出来赏黄昏晚莲。”

  年轻俊逸的帝王,高贵俊美的身姿印入众人眼中,与生俱来的霸气,浑然天成的威仪,无不令人胆寒折服,狭眸依旧溢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芒,深遂暗沉,却如同子夜繁星般璀璨慑魄。

  没想到赏莲赏来了陛下,众人心中自是一喜,分分跪地请安,凤宁微顿片刻,在快速思忖不想鹤立鸡群之后,也随她们跪了下去,“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御麒看到有人玉颜上闪过一瞬冷嘲,仿佛是在言语:唤你万岁万岁万万岁,真能活至一万岁么,能活过一百岁就算你耐了。

  俯身请安之人,无缘得见帝王危险刚毅的俊脸上掀起的一抹温柔笑意,再抬手示意平身时立即隐去。


  第137章 某人的刻意之举

  “今年的晚莲开得不错,给御花园增色不少。”面前湖泊的玄色身影,有着让天下女子无法抗拒的魔力,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时,然他的眸光却瞟向了别处,却看到凤宁垂下眸子,那神色好像在生着气,会生恼意就好,不然计划就继续不下去了,虽然也清楚,依宁儿的聪慧,他所设的局很快就会识破,不过还是希望此次她的反应能迟钝些。

  “陛下请用茶。”

  一直未曾开口的媚贵妃亲自倒了杯茶,将茶盏递到帝王身侧,华贵妃虽然脸上笑意盈然,眸中却是溢着不甘。

  这么多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看到争宠的戏码要开始上演了,凤宁犹豫着是留下来看戏,还是就此离去,毕竟现在她想安静的心已处于上锋,看热闹的打算已渐渐的淡了下来,思绪徘徊之际,听见华贵妃娇柔的声音,“陛下忧心国事,龙体自是重要,臣妾令人煲了人参鸡汤,现下就让人端来请陛下品偿。”

  紫御麒闻言,刻意勾起一抹邪美的笑意,这一细微的表情,莫不让众人心神荡漾,华贵妃更是因着这笑意是因自己而起,脸上除了羞涩的笑颜之外,眸子里全然溢着神气,斜过看向凤宁的眸光,满意的看到凤宁毫无表情的伫立在一侧,只需一瞬睫羽轻弹,她便认定那是悲哀与落寞。

  有宫侍陆续端来茶果点心,瞧着帝王落坐时悠然自在的模样,分明是在说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凤宁此时心神本就有些不悦,紫御麒这番作为好像明摆着让她生怒似的,抑止住内心情绪波动的涟漪,略正了神色,刚好看到林允恭敬的立在了俊逸携笑的帝王身后。

  石台不大,周围三石凳,陛下落坐一方,余下的便是两位身份尊贵的贵妃之位了,好在停栏处有栏椅,还不至于让众多女人尴尬的站立,紫御麒慵然的表态,“诸位爱妃就坐罢,不必因着朕在此处而有所不适。”

  “谢陛下——。”一阵娇柔的回应,直听着凤宁眉宇犯蹙,如果他呆一下就离开,那么自己还可以认为他乃无意之举,现下这又是茶点侍候,又是悠然落坐,分明是有意为之,如此围着大大小小的众老婆,作为帝王,他是否再向她炫耀,展示他的成就?

  “方才见你们那么热闹,可否告诉朕听听,让朕也开心一下。”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掠着茶盖,清香四溢的茶香,缥绕在柱亭之中,特别的怡人心神。

  媚贵妃笑着说:“臣妾与众位姐妹在一起赏莲,在说湖中那朵晚莲开得娇艳呢,因为意见不一,有所出入,这才争论起来,若是扰了陛下清静,臣妾这厢告罪。”

  那里是扰了帝王清静,明明是将陛下引过来了,虚伪的话配上娇羞做作的表情,凤宁直觉得耳迹难忍,首次主动抬眸向帝王看去,那苍眸里溢着冰冷,唇角却依然浅笑适宜,不急不疾的话,“爱妃不必自责,朕岂会这番小气。”


  第138章 前世今生的纠结

  同样虚伪的话,虚伪的表情,让凤宁不禁忆及两人初时相许的桥段,那双冰冷的眸子因着她有了温度,虚伪的话与表情也渐渐变得真实,此时虽是不知何故于她面前作戏,却也让她压抑不悦的心泛起层层薄怒,她从来并非大方之人,相许时就明就暗的提醒试探过,然他却在此时触碰自己的底线,凤宁敛下了眉,眸子里跳动着两朵升怒的冰火,周围的气息也开始便是森冷起来,然除了紫御麒外,其他人都沉浸在帝王天姿的笑容里,而紫御麒却当作没有看见。

  华贵妃将自己的雪绢手帕递到帝王面前,帝王自是清楚她是何意,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唇畔方才因着太过专注宁儿怒意的存在,沾了些许茶星子,接过递上来的手帕,拭去茶星子,问着:“爱妃的手帕绣工不错,可是爱妃自己绣的?”

  华贵妃望得天颜久了,闻言后,脸上不禁浮上两片云霞,“回禀陛下,此手帕乃是家母所绣,是给臣妾作嫁妆的,臣妾一直舍不得用,今日方拿出来,没想到遇到了陛下。”

  言下之意就是天意缘份了,媚贵妃懊悔自己手脚慢了,没赶上这个与陛下亲近的机会,“陛下,臣妾母亲也为臣妾绣了几方手帕作嫁妆,若陛下不嫌弃,臣妾愿意赠与陛下使用。”

  紫御麒作势打量着华贵妃的手帕,没有直接回应华贵妃的请命,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薄唇轻启,“爱妃美意朕心领了,宫中绣坊的手帕绣工也不错。”抬眸觑视周围的嫔妃们,紫御麒随意的来了句,“众位爱妃进宫,母亲都会为您绣手帕作嫁妆么?”

  新纳的琴妃起身盈了一礼言道:“是的,陛下,女儿出嫁,母亲绣制手帕,此乃宇硕例来不更改的传统。”

  语音刚落,华贵妃就接下话来,“琴妃妹妹说得对,陛下有所不知,若女儿出嫁无母亲绣制的手帕,是件非常不吉利之事。”眼角的余光瞟向了某处,轻蔑的态度在眼神里瞬扫而过。

  世人皆知宰相夫人早逝,华贵妃作势无意一出此言,众人的眸光不约而同的移向了凤宁,媚贵妃自是清楚有人在意得志满,当然不会放过华贵妃刻意挑言的好戏,一改方才看向凤宁时的冷漠,掀起盈盈笑意言道:“宁贵人,你可别多心呀,贵妃妹妹并非意有所指,你若无绣帕,姐姐倒是可以送你几条以补缺憾。”

  母亲一词,一直是凤宁前世今生的一处心结,按照师父生前的话,前世唏嘘的经历造就了此生的纳兰凤宁,前世今生本为一体,所以很难忘却,理智尚还清醒,清楚媚贵妃此举不过是想挑起她与华贵妃的不愉快,毕竟两人同一日进宫,如今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壤之区,而华贵妃方才的话也明显是冲着自己说的,想她未置一言,只是存在而已,就招来了矛头相向。

  帝王星眸暗敛,于媚贵妃的话未置一词,与众人一样,静静的等着凤宁的反应,她的宁儿可非好惹之人,想起在边境村庄的话,曲指累计得罪她的次数,目的只在于好秋后算帐,寒眸自然而然的溢出些许看戏的兴味。


  第139章 不可更改的事实

  于紫御麒的缄默,在凤宁的意料之中,反正打一开始,他便处在了看戏的位置,站了起来,冲着众人清冷的勾起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倏然悚涩极了,直让人看得倒吸口凉气,“纳兰凤宁自是幼年丧母,身不由已的入宫仓促至极,怎有时间备好嫁妆?与凤宁的福浅相较之下,诸位贵人娘娘们却是福泽丰厚,您说是吧——陛下。”

  语声空灵清澈,仿佛似露滴坠落于水面,从未听过宁贵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且当着陛下的面,竟敢说进宫乃是身不由己之举,陛下的性情如何,她没见识也该有听闻罢,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也能说出来,她是太没心计了么,经不起这样浅显的撩拔,敢公然挑衅帝王的威仪。

  晚霞的余光映射着湖里的晚莲,寒风携裙悄然走过,不料身形微侧,掀起了无数的涟漪微波,寂静在周围落幕了少顷,那些本停留在凤宁身上的目光,此时全然带着怯怕之色看向帝王,没见他说什么,却看到宁贵人蓦然抹身离开,那冰冷清雅的身形犹如一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的清莲,如迷梦境中一般缥缈虚幻,如此女子,除了于她不作而生的高贵气质不甘之外,又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大胆冒犯天威,这宁贵人怕是性命堪忧了罢。

  寒风徐徐而过,吹来的记忆越来越多,思及的往事如同高山滚落的雪球,挥之不去,无法驱逐。

  天空飘洒的雪花,将凤宁层层包围萦绕,驻足仰首,却是一滴泪水滑落,点点雪花凝在脸上,点点的冰冷点点的漠伤。

  曾几何时,寂静的校园后山,只身游走在树于树之间,聆听着微风拂过,树叶沙沙飘落,抬眸时,连湛蓝的天空都褪去了颜色,被笼罩了层层低落的阴霾。

  曾几何时,喧哗的街道途径,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身影,本想置身其中感染一丝热闹气氛,让他人注意到自己是个存在的实体,却还是让她轻易从中找到寂宁阵阵。

  在那个家里,没有爸爸,妈妈说那叫破碎,奶奶每日不厌其烦的叨念,于是,她是多余的,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

  一句扫把星,尖声入耳,吼断了她努力维持的惦念,妈妈一次一次的无情冷漠转身,让她觉得家——好冷,她不是她生的么?自己并非她从小疼爱的女儿么?父亲死了,为何她要与奶奶一样,将所有的责任归于自己?

  洋洋洒下的白色,凝在发间不愿离开,贪恋那一点薄薄的温度,将它溶成雾气,冰冷的包围着这一动不动的神情漠然,眸光凄凉的女子。

  竹梅撑着纸伞站在假山旁,看着不远处徒然落漠的孤痕,想去为她挡些落雪,却不忍兀自出声扰了这幅惟美的雪中之影。

  主子久不归芸然宫,落雪了,竹梅便撑了伞出宫迎接,可去了好久也没有回去,竹兰这才寻了出来,一到此处,便看到了一让人心涩不忍打扰的一幕,行至竹梅身畔,轻声言道:“回宫煮些姜汤。”


  第140章 灵魂深处的脆弱

  明白竹兰的意思,竹梅颌首转身离开,竹兰撑着伞,略微叹息后,向凤宁走了过去……。

  头顶徒然阴暗些许,眸光轻抬,一柄撑开的兰花纸伞,玉眸漾着湿意,“竹兰,你可有尝过让最亲的人否定存在的感觉?”不经意间用了前世说话的口吻,淡淡的,虚无缥缈。

  闻言,竹兰只觉心中一沉,却不知如何作答,轻声言道:“主子,天气寒冷,身子要紧,请您随奴婢回宫罢。”今日的主子不对劲,可是从纳兰宰相那里听说了什么?

  夜静奇异,帝宫铺满了月光皎洁的银白,乍一看去更是添了几分诡色。

  一抹身影匆匆而过,巡夜的御林军们个个训练有素,却丝毫不曾察觉,只看到了林总管只身行走在曲廊中,一惯的神情冷漠。

  身影落入芸然宫里,门口的竹梅立即行了一礼,“陛下。”

  紫御麒径直踏入了门槛,邪魅森冷的俊颜上寒光迫人,声调阴沉的言道,“怎么回事?”

  竹梅随其身后,见惯了陛下怪异的神情,此时却添了严肃与担心,不免有些愕然,还是分寸的应道:“怕是主子在御花园中受了凉。”

  竹兰拭着床榻上女子额上的细汗,见到陛下至此,立即跪下请安,“叩见陛下。”

  紫御麒来到榻上,看了一眼榻上人儿的模样,清晰慑人的两束冰火倏然凝聚在苍眸之间,神色蓦然暗沉,周围的气息霎时变得悚然惊恐无比,敛眉的瞬间挥袖出去,竹梅立时感到腹中一阵锤心的痛楚,却不敢有所动作捂住,唇角已渗出了殷红,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阴狠的瞪了一眼求饶之人,眸光轻转后变得心疼温柔,受凉?宁儿有着深厚内力护体,怎会让自己受凉?难道是今日自己做得过份了,伤了她的心,忽略了自身护体的能力?

  瞧着她眉宇紧蹙,额间细汗层出不穷,颤动的睫羽,不安的神色,呼吸略带急意,分明是为梦魇所困,梦魇?回想相识以来对她的认识,从未见过她为何事焦急不安,如此淡漠随性之人,也会为俗事所困,在睡梦中惊惶万分么?还是她掩饰得太好,佯装性子,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灵魂深处的脆弱?

  扯过仍跪在地上的竹兰手中的绵锦,为她拭着凝聚成珠的汗滴,紫御麒真是越想越后悔,也想过,以宁儿之能,又岂是能让一个帝后之位给束缚,可如果不这样做,怎能将她固紧在身边,不会让自己觉得她在怀里,心却十分遥远,于是狠心安排,他也认为帝后之位不算什么,可若能安慰自己的心,让她离自己近些,不择手段伤到她也在所不辞。

  心下揪着叹息,正欲将绵锦递给竹兰打湿,却被她突然紧紧的抓住,一瞬的讶然之后,便听着她不安痛苦的声音,“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病房,妈——,妈——,别丢下我,我的好怕,奶奶,奶奶,我不——是扫把星,不要——打我,妈——,我好痛,不要离开我,不要——。”


  第141章 昨夜睡得好辛苦

  此时眼角滑落的泪水,与渗落的汗水交织,出现永远不可能呈现的脸上,焦虑不安,无助彷徨,如此的脆弱,深深的揪扯自己的灵魂,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锐利的眼眸斜向一旁,“娘娘回来之后可有说什么?”他不相信自己那出戏就能把她伤成这样。

  竹梅俯首应着:“回陛下,主子回来后就没在说过一句话。”

  竹兰却说:“在回宫之前,主子对奴婢说了一句话。”回想主子说话时的神情,或许正是应结所在,陛下问及,自是不敢有所隐瞒。

  “什么?”

  竹兰应道:“主子问奴婢,可有尝过让最亲的人否定存在的感觉?”

  被最亲的人否定存在?纳兰夫人已故,难道是纳兰青宏做过什么伤害宁儿的事情?可看父女俩的关系并非自己心中所悟才是,那是为何?冷却的寒眸狠光一束,凶涌的杀意腾腾泛出,宁儿,不管是谁伤害了你,我都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后悔出生于世,“你们都下去。”

  “遵旨。”

  门棱扣合之声轻微的响后,一手拿下手中的绵锦扔在地上,合指点了凤宁的昏睡穴位,让她的意识沉寂下去,不再被梦魇所扰,解下衣袍上榻,紧紧的搂着她的身子,嗅着清冷熟悉的气息,临别几日而已,却让他感觉异常久远。

  紧合着她掌心,输着为她驱寒的暖意,合上眼帘,静静的睡去……。

  窗外的积雪厚沉极了,直压得枝头喘不过气来,冬雀顿驻飞离后,惊落了枝上些许白雪,刺透云层的阳光,映在雪上耀眼透明,溶化雪滴的晶莹模样,好似粒粒天然的水晶。

  好累啊,身子好久未曾如此疲惫,乏得连眼帘都懒得睁开,可清醒的意识却不容她继续,睁开眼睛,模糊的记忆开始清晰,昨夜睡得好辛苦,好似再一次的身临其境在前世,妈妈丢下她离开了病房,奶奶打她,骂她是扫把星,她痛苦,她叫喊,却自是无人理会,她以为自己转生后,一切都会过去,沉重的过去不会再被掀起,可内心潜在的脆弱却经不起昨日华贵妃的一提,有些恼恨自己的没用,原来自己隐藏得并不好,让人戳穿——随时随地。

  前世今生本就一体,师父,我丢不掉,亦不想面对,可否告诉凤宁该无可是好?

  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坐起了身子,下一瞬间,竹梅竹兰就走了进来,脑子虽是昏沉,却还是能看出竹梅身子不对,略微苍白的脸色已告诉她有人受伤的事情,谁人胆敢在宫中伤她?“竹梅,你的伤从何而来?”

  竹梅放下手中的事物,跪在地上,“奴婢没能照顾好主子,理应受罚。”

  这么说,他来过了,真是睡糊涂了,忘了这里是帝宫,能伤她之人自是帝王无疑,未取她性命,应算是簿惩,“你起来吧,今日不必侍候在我身侧,下去好生疗伤。”

  竹梅兀自摇了摇头,语带一丝惶恐,“奴婢不敢。”

  不想在这方面废话过多,凤宁移过停在她身上的眸光于窗外,满目的白色让她烦躁的心静下了不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第142章 释然帝王的目的

  侍候久了,主子的脾性她也有些了解,不敢再违意,只得应声:“谢主子,奴婢告退。”

  梳洗后用了些早膳,才觉着身子没那么力不从心,竹兰撤下碗筷离开,竹梅又不在,整个芸然宫里异常的冷清,敛眉自问,何时这种空寂的环境开始让自己觉得落寞?

  携裙踏过门槛,冰冷的凉意阵阵袭来,好似每个毛孔都打着冷颤,然心,却是静极了,忘却了寒冷的体会。

  满庭的隆隆冬意,宣告着十六岁这一年即将结束,斜眸看向院角畔那一株待长的绿色,那是十七岁的初春正逐渐形成,举步移去,风吹去裢裙轻摆,淡雅的弧度出尘却若,正欲俯身捋去压在叶上的积雪,却突然充耳一声,“陛下驾到——。”

  心中闪过一瞬滞神,随即摇身向门口看去,帝王华贵俊逸的身姿频步而入,与生俱来令人臣服的威仪萦绕了满身,深遂善异的苍眸依旧暗沉生冷,那一抹淡淡的柔和也是在看到自己身影时瞬时转变,迎了上去,“臣妾恭迎圣驾。”两人之间自是不必如此客套,可他不但让林允高声通报,还领着三个提着小箱子的中年男子随行而来,如此,便陪着他一起正经便是。

  紫御麒扶起凤宁,脸上的笑意却是绝对的真心,“朕听说宁儿身子不好,宣来御医给宁儿瞧瞧。”

  凤宁勾唇笑了笑,那笑容太假,不禁见到紫御麒眸色一沉,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臣妾谢过陛下。”

  揽着凤宁的腰枝走向室内,刻意加大了力道,意料之中看着她拧眉,那唇畔的笑意亦全数的敛下。

  三位御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稍作商议得出结论,其中一个御医作揖言道:“启禀陛下,宁贵人身子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另一个御医也作揖言道:“臣等已研究好了个方子,只要宁贵人按时服用,身子定会恢复。”

  再一个御医将方子递给了后进来的竹兰,竹兰领意后,转身去御药房抓药煎药了。

  帝王一直倚坐在榻椅上,半敛的眸色泛着捉摸不定的光芒,听完御医的一番话,阖下了狭眸,林允便抬手言道:“几位御医请罢。”

  待林允将三位御医请离之后,自己也没再进来,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陛下与贵人主子,不需要他侍候。

  紫御麒的眸光让凤宁有些涩然,犹记得那是初时相识才会有的探究才对,现下两人既已相属,再用这种眸光打量自己,凤宁心中自是有些不悦,挑眉揶揄笑道:“陛下出手重了些,怕是得让竹梅恢复好些天罢。”

  帝王邪魅的勾起唇角,“朕未取她性命,自是看在侍候你多时的份上。”

  他的话中带着怒意,可自己却有些迷茫,不知那怒从何来?然,他今日之举,再连想到昨日御花园中黄昏晚莲的那场戏,于他这些日不曾涉足芸然宫的目的,心下已有几分了然清晰,“陛下真想让宁儿做帝后么?”

 
  第143章 外壳笑意的狡猾

  紫御麒坐正了身子,明明眼中写着他的邪惑目的,但语气却是疑惑的,声带优雅的言道,“宁儿说什么呢?朕不明白。”

  掀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陛下您今日亲自领着御医来到芸然宫为宁儿看诊之事,怕是您前脚进后,后脚整个帝宫都知道了罢,如此劳师动众的高调作为,您就不怕将宁儿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么?”

  “宁儿怎么会这么想呢?”移步榻前坐下,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兴味的笑意中蕴着几抹深情。

  凤宁轻轻拿下他的手,凤眸微移窗外,白色依旧,却兀自添了些许算计,“帝王的后宫之中,女子的荣辱可归为两种,一是得宠,一是失宠,若陛下不想让宁儿在别人的眼中总是处于失宠地位,便是让宁儿得宠了,可按照陛下纵容宁儿的程度,自是不会让宁儿屈居人下,如今宫中高位者乃贵妃,那宁儿只能为帝后了,不知臣妾这番分析,可准了陛下的心意?”

  是他熟悉的语气,那俏皮中略带挑衅的神情总是让他不能自抑,可一想到昨夜她在梦魇中说过的那些话,内心的潜在便不由自主的油升怒意,“虽然早知道瞒不过宁儿,可还是想多瞒宁儿些时日。”

  “先前陛下的所为,是想让臣妾觉得后宫危机的存在,只有处于高位,才能主导一切,那陛下可否告诉臣妾,是什么让陛下改变了让臣妾在感觉有危机的情况下接受帝后之位的计划呢?”

  紫御麒邪魅的笑了笑,说:“宁儿是禁足之身,之前本就想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让宁儿可以光明正大的宫中走动,好让宫中某些有心之人见到之后心生妒忌,因为朕只要下了这道解禁旨,有心人自会觉着朕关心着宁儿,在意着宁儿,对于宁儿的关注就会多些,麻烦自然而然也到上门了,而宁儿是最讨厌麻烦的,若不想这些麻烦近身,惟有站就高位,俯视百态众生,正好纳兰青宏求见,道出自己念女之心,如此,朕正好顺水推舟,既做了老宰相的人情,又解了朕为宁儿禁足之忧。”

  凤宁白了他一眼,噘着唇言道:“陛下的一石二鸟之计真可谓天依无缝,您还没告诉臣妾是什么让陛下改变计划的呢?”

  帝王本是笑意盈然,兴意盈目的神色缓缓的敛了下来,一双深遂的苍眸溢着浓浓的忧郁,作答的语气也不禁轻了些许,“因为昨日宁儿因着朕任性纳入的后宫女人吃味了,虽然朕很高兴宁儿吃味,可却不忍见到宁儿眉宇愁蹙的模样,还有,宁儿昨夜做恶梦了,以往宁儿可否如此我不清楚,可从昨夜开始,我不想让宁儿独自面对梦魇的恐惧。”

  她是由宁儿变成了‘臣妾’,他是由朕变成了‘我’,在听闻他说话的途中,凤宁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微闪了眸光,不自在的笑意,都证明她心中隐藏着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密秘。

  “臣妾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小气的女人,以前只是没机会,现在陛下纳入那么多后妃,难道让臣妾吃些小醋都不可以呀?”忽略他的后话,堵气似的偏过头去说着,只因他温情的眼神会让她沉沦深陷。

  她刻意的举动,撩拨起他的怒意,那分明是在回避他的问题,他与她是如此的相近,一切轮回过后,还是那般的遥远与不真实,掰正她的玉颜,浑身透出了危险的气息,“宁儿昨夜在梦魇中说的那些话,让我好费解,宁儿曾说过,总有一日会告诉我的,可宁儿的隐瞒却让我好担心,宁儿好狡猾,除却此时脸上这层笑意的外壳之外,我对宁儿竟是一无所知。”

  玉颜上的笑意已然尽数逝去,下颌有些生疼,他真是生气了,梦魇中所说的话么?此生纳兰凤宁从小失母,更是无祖母在侧,八岁离开宰相府,十六岁才归,父亲从小宠她,离开这八年更是没有机会给她伤害,如此,也不难怪紫御麒会心生疑虑。

  而紫御麒,不过是太在意自己的存在,害怕受到欺骗,被人爱的滋味,原来真是有痛有甜,沉沉的一声叹息,看着他邪美的俊颜正期许着答案,然她,却不知如何告诉他。

  云眸急聚水雾,终是一滴泪水滚落,紫御麒松开嵌住下颌的手,心疼的揽她入怀,“我错了,不该逼问宁儿,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了。”他认了,谁让紫御麒遇到了纳兰凤宁,一个不一样的女子,一个让他冰冷傲漠的心有了一丝情绪的女子。

  聆听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阵阵跳动犹如亘鼓垂响,睫羽上沾染着泪意,凤宁幽幽的薄唇轻启,是人无法想像的哀伤,“麒,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宁儿,你——。”

  略脱离他胸膛,越来越有温度的胸膛,渲染着湿意的眸子,再看到他一脸的诧异怔然后,怆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胸口似窒息般堵塞,扬起一抹涩然的笑意,悲哀的言道:“今生,我是纳兰凤宁,前世,我名唤——林依。”

  依靠在榻头,凤宁将眸光移向窗外,直直的盯着那皑皑的白色,继续说着:“似水流年,流不走无法忘却的记忆,川流不息若时间,虽然将过往掩饰住了,可平静的表面,还是渗出了隐隐的伤感,曾经存在的世界与此生两不相同,应该说什么都不一样,由于我是女儿之身,父亲是独子,奶奶重男轻女的概念根深蒂固,所以我从小就不受待见,少时,父亲因事故离世,于是,我成了奶奶口中的灾星,因为灾星,所以她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母亲继承了父亲的产业,整日忙着工作,无暇顾我,久了,我发觉她看我的目光竟与奶奶变得相同,我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却依然没得到他们的承认,所以,我放弃了,就算病重,孤单的躺在医院里,直到死的时候,仍旧是一人,再次醒来,我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成了宰相府里的小姐,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我不理解上苍如此安排存在的寓意何在?八岁离开宰相府,在羽微山府生活八年后,遵师命离开,遇到地魔教伏袭,然后……。”


 第144章 亲手毁灭的安生

  说不下去了,亦不敢收回眸光正视他的眼神,将所有的脆弱摊出来,此生,仅此一回,却已足够让她纠结难耐。

  “然后,在悬崖半空遇到我。”她作势云淡风清的话,句句似事不关己,可眸光溢出的痛楚却完整的出卖她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平静悠然的语气浸入耳迹,凤宁缓缓的移回目光,没有怔愕与讶然,却是一脸心疼的笑意,泪水在脸上蔓延开来,本以为是帝王又如何,如此诡异之事,他相信?他接受?“你——不害怕么?”

  不悦与她之间拉开的距离,扯过她的身子入怀,“泫英老叟不是说宁儿是凤凰涅磐而生么?凤凰涅磐自然得经历一番火烧苦楚。”

  灼热的气息侵蕴在眉宇,听着他轻轻的叹息声,好似什么松了口气,“陛下不觉得宁儿是怪物?”

  “宁儿不是费解上苍如此安排的寓意么?你我今生既是相生相克,又是注定相属,宁儿若是怪物,那我也不是怪物一个?”轻快的话蕴着揶揄的意味,却又徒然变得温和,唏嘘那份坎坷,“任何事情没有过不去,只有回不去,宁儿既已重生,何苦执着于过去?你不是说过了么,今生,只是纳兰凤宁。”

  她一直寻找的,不就是被人认同存在么?莞尔抬眸,莫名紫御麒一脸看不透澈的笑意,“陛下在笑什么?”

  紫御麒摇首,缓缓的言道:“从此以后,我就拥有整个宁儿,想到欢喜,忍不住心升愉悦。”

  真是天意么?师父说她的前世今生本就一体,她不认同,只因那想忘却的回忆,如今听闻此言,心中仿佛有了一丝光亮,接受这番言论,好像并不那么讨厌。

  捋袖拭泪,凤宁突然觉着有些窘迫,失去了面对紫御麒的勇气,“陛下说得到是轻巧,您新纳入后宫那么多女子,如今事情摊开了,您可有何打算?”

  凤宁此时脸上浮上两片红霞,似雪莲清雅的玉颜上添了些许妩媚,再加上眸中未干的泣湿,润意朦胧之间,真是动人极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颌,与她相视,“不过是些摆设,宁儿若是在意,朕将她们全赶出宫去便是。”

  “罢了,若是陛下的后宫空了,宁儿一个人侍候陛下怎么忙得过来?您还是留着罢。”

  看着她脸上滑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听着懒散且言不由衷的话语,他知道,她的宁儿又回来了,妖孽挑眉一笑,狭眸溢着层层算计,“宁儿想留下她们,朕又心疼宁儿屈居人下,你又不愿做帝后,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非常让宁儿做帝后么?还是说陛下是帝王,觉得宁儿一定得是帝后才可相衬?如此一来,陛下还真是看重这宇硕之主,帝王之位。”她是随性的,不愿有所束缚,然他,若是帝王,注定是帝宫中永久的存在。

  没料到紫御麒却摇了摇头,邪美的俊颜狂妄轻笑,苍眸半敛,只那一瞬间,便赫然让人觉着他本就是天生的王者,该伫立顶端,傲睨山河,俯瞰百态浮生,“帝王之位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站在高处看人演戏的位置,若有一日乏了,可携宁儿执手江湖亦未偿不可。”他要的,不过是眼前的女子在他身边,与他同存在于一个位置之上而已。

  “可现在看陛下好像还未过足朝堂之瘾,就是说这场游戏还得继续?”恃才傲物之人,要么薄性至极,要么拥有极强的判断能力,紫御麒却是属于第三种,他的霸气与威仪都与危险相系,浑然天成的震慑气度,无不令人甘愿屈服,作为帝王,他的脾性是内敛与不羁狂妄的结合体,凛然尊贵的气质更是散发着姿傲一切的魅力,可却能为她敛下心来,确是难得。

  “宁儿可愿陪朕一起?”

  临近的气息灼热,狭眸里写着不怀好意,凤宁没有闪躲,“陛下不逼宁儿当帝后了么?”半途而废,可不像此人的行事作风。

  果然,紫御麒言道:“自是要逼,朕既是帝王,宁儿就得是帝后,宁儿可猜得到朕接下来要怎么让宁儿就范?”接下来,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今日之举,怕是此刻已在后宫之中掀起了风波,宁儿的安生日子,已让自己亲手毁灭了。

  他的话里蕴藏着半分真挚,半分假意,那双惑人心神的眼睛已让她停止了所有思绪,唇叶相触的刹那,心中一片温暖四溢。

  轻柔的相拥而吻,几近缠绵悱恻,温柔至极,彼此的气息萦绕在一起,蕴漾着丝丝不舍的情意,浅浅的纠缠,荡开了所有的哀愁,云眸半睁,朦胧之中,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心疼与爱惜,胸口徒添一阵涩酸,环住他的双手不禁添了几分力气,唇分后靠在他的怀里,凤宁平复着轻微的喘息,坚实的依靠,让她心安不惧,呢喃的唤着,“麒——。”

  一声依赖与深情的轻唤,惹得紫御麒的心疼又添了些许,“我在——。”

  “麒——。”

  “我在——。”

  “麒——。”

  “我在——。”

  “麒,唔——。”吻住她唇瓣,唇齿间的纠缠引得室内荡开了一层旖旎……。

  檀香煅焚的雾缕轻盈消散,窗棂之外,有风走过,拂下些许积雪坠落,乱颤的枝头在迎风中蓦然萧瑟。

  傍晚时候,帝王下了道旨意,恢复了宁贵人嫔妃的身份。

  帝王可算是将自己的安生日子全数尽毁,看着桌台上堆积的贺礼,再想到他临行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凤宁不禁有些无奈气结,真是玩不过他,如今他只要悠然自得的坐着,佯笑瞧着自己应对这番麻烦,想让她凤宁就范,可没那么容易,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麻烦的帝后之位确是应不得,不甘示弱的勾唇,既是清静日子已逝,热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休息了几日,竹梅的伤势已无大碍,但未能全愈却是事实,古代的人神经就是如此固执,既是赶不走她,顾忌到她的伤势,凤宁只得让她侍候在一旁,倒些茶水而已。


第145章 随行而来的麻烦

  童儿捎来了翠娘在羽微山府的纸笺,上面说了些羽微山府的近事,以及可否回到凤宁身边?抚着童儿头顶上的白羽,凤宁不禁蹙眉沉思,她虽不屑地魔教三使之一的媚娘,可是鬼阎罗毕竟出自羽微山府,于羽微山府的熟悉丝毫不压于自己,虽然师父将进入羽微山府之门途封锁在易经八卦之中,却还是得谨慎小心鬼阎罗寻出一丝珠丝马迹。

  也怪自己一时冲动,在对付媚娘之时,亮出了秘宝蚕丝冰,蚕丝冰虽会快速化之为水,伤人于无器,让人无法寻到证据,可媚娘既是未死,定然会将此事告诉给鬼阎罗知道,如此一来,真不该饶她性命,麻烦都是自找的,这句话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回了信笺,吩咐一些事情,站在窗前,看着童儿展翅离去,然眉宇间的愁绪却未见平复。

  竹兰进得室内,望着窗棂前那抹淡然的身影,礼道:“娘娘,华贵妃娘娘差人来说,她在御花园中设了花会,请娘娘您移步前往。”

  掀起一方唇角,讽刺一笑,已时至年末,也就帝宫御花园中婉如初春三月,簇簇姹紫嫣红,这才让闲来无事之人不惧冬冷,赏花饮茶,附诸风雅一番,然竹兰会进来禀报,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是吩咐你挡下这些麻烦,别扰了我的清宁么?”

  竹兰微躬着身子,“回娘娘的话,来人还说,陛下也在。”

  摇身回眸,唇角的笑意莫名的深了几许,看向一旁的绿色植物,嗅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兴味盈然的言道:“回了罢,就说我身子突感不适,需要休息。”她总不能天天设花会罢。

  “是,娘娘。”

  竹兰领命离开了,凤宁侧眸对竹梅说:“想喝菊茶了,麻烦替我沏上一壶。”

  竹梅微愣,随即浅笑退出了室内。

  耳根清静的感觉就是不错,没有丝丝吵杂,仿佛置身的世界就是虚无一片,她的空间里,向来惟有黑白,因着紫御麒的存在,才生出些许颜色出来,然他不在,倒真有些落漠,垂眸苦笑,虽骄傲不允许自己承认,但为情所困已成事实。

  落坐在琴台边,指腹沿过琴身,撩起一个音符,散了满室的静谧,纤指下流动的透明音色荡着微微怅意,窗棂处驻停的冬雀都停下了欢鸣,转动着黑珠子般的小眼睛静静的聆听。

  竹梅沏着菊花茶踏进了室内,淡淡的菊香气息侵入空气,沏入茶盏之中,随即轻轻的立于一侧,不敢打扰主子抚琴之兴致。

  凤宁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琴弦,片刻之后,终是连续成曲,只不过那音律——有些莫名的伤感,悠悠的起口,唱起了曾经偶然从音相店门前路过,听到的那首令人泪下的歌谣,“红尘中,浮沉多少个梦,到底多少个梦,生死与共,爱匆匆,转眼又一个秋,再过多少个秋,才到尽头,回首半生如梦,何处停留,住在心里的那个人,藏在泪中,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梦,你像风来了又走,我心满满又空,迷梦中,化做一只风筝,随风漂泊像风,在天涯尽头……。”

  一阵连续的音律响彻芸然宫,如同溪水延绵不绝的淌过,清澈宁静极了。

  凤宁右中指轻弹,音律落了下来,惟有余音不绝绕梁,飘散着让人愁肠百结的忧伤,平静的玉颜,没有一丝波澜,澈莹的云眸,冰冷一片,没有弧度的唇畔徒然上掀,玉眸流转一侧,余光透着些许兴味,“竹梅,你说她们怎么还不进来?”

  方才气息流动的异样,已告诉她宫外来了不速之客,只是久不闻有何动静,既是如此,凤宁也懒得招呼,大门可开着,未拒绝她进门,这下不用去某人那里参她一本了罢。

  华贵妃、媚贵妃、琴妃以及那些个贵人,反正方才在御花园凑花会热闹的人此时都站在芸然宫门口。

  寒风轻撩,才将她们从怔然的神色中恢复过来,说宁妃怎么会突然恢复了嫔妃的身份,原来还真是有些本事,瞧着方才透出的琴音音色与歌声,那简直就婉如天籁,如此动听与美妙,能不把陛下勾引了去么?

  以往失宠的日子,到是还让她学会耍手段了,媚贵妃斜眸看向身侧的御医,那是陛下方才听说宁妃身子有碍,命人唤来的,如此宠幸,陛下何曾于她有所表现?看陛下有意来芸然宫,她自是不能落后,便说担心宁妃也想随行来看看,华贵妃附仪,都想看看陛下是如何宠她的,只是没想到陛下听说她们要去,改口说让她们先过来,他随后就到。

  早预感她会是帝王后宫的一个危威,那日在御花园中忤逆帝威,不但她没罚,却到是受起宠来了,不禁也斜眸看向御医,陛下如今这番宠她,可不是个好预兆,纳兰宰相虽无实权,好歹也是个硬气的宰相,若女儿得宠登上帝后之位,那还有她姚家何事?

  咳咳——,华贵妃轻咳两声,如今她已是贵妃,进入任何那个后宫宫闱不必通禀,进去通报随着进去便是,递给身侧之人一个眼色,那么便朝里唤,“华贵妃娘娘到,媚贵妃娘娘到——。”

  齐齐踏过门槛,之前有先有后,如今同居贵妃之位,凭什么要落于人后?

  凤宁因着麻烦拧眉,却也因着消遣勾唇,起身离开琴台边,竹梅撩开珍珑珠帘,凤宁经过,素手还是触碰到些冰凉,随即便是清脆的响声传入耳迹。

  两位贵妃看着身子有碍的宁妃悠然的穿过珍珑珠帘,那优雅从容的身姿配以她脸上浅浅姿傲的笑意,莫名其妙的就觉着自己低人一等、矮人半截,徒然的感悟都不禁让两位贵妃心生不悦,除了眸子里的不屑与轻蔑,花容上却未表现半分,华贵妃说:“宁妃妹妹,听说你身子不好,我与众姐妹特来探你。”

  听着华贵妃好似勉强的问候,凤宁盈了盈身子,“有劳众位娘娘贵人。”

  未有人应话,琴妃温柔的声音透着几分真诚说:“宁妃姐姐那里的话,您身子不舒服,我们应该来看看。”

  余音刚落,就被媚贵妃两道不悦的眼光给惊得垂下了头,脸上自然染上些许怯意之色,凤宁心下冷笑,“媚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您未吱声,还不允许她人说话么?贵妃娘娘身份自是尊贵,可我既是这芸然宫的主子,怎么能劳烦您替凤宁给你人脸色?”


第146章 好个在职不在岗

  一席不疾不徐的话,毫不客气的将媚贵妃下意识之举说得有条不紊,众人皆一片愕然,在帝宫,除却陛下之外,谁还有如此胆色与媚贵妃叫板?且把媚贵妃讶然得不得吱语片言。

  华贵妃似乎欣赏了幕好戏,这个合适之人的角色自是得落在她的身上,亲热的挽上凤宁的手臂,华贵妃笑言,“宁妃妹妹怕是误会了,这里是芸然宫,媚姐姐怎会行客大欺主之事?”

  凤宁何许人也,于此时华贵妃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相较,她更愿意看到媚贵妃身后的琴妃一脸怯怕怔然的模样,至少那是真实性情的一面,捋下华贵妃挽上的手臂,凤宁的神色变得沉浮不定,不要以为她不清楚这华贵妃此举何意,举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还是毫无起伏波动的声调,“呵呵——,华贵妃娘娘,您若无眼疾,自是能瞧到媚贵妃娘娘此时难堪的脸色,她于凤宁的怨意已深,您又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非得当这个多此一举的合事佬呢?”

  随后跟来的贵人与妃子不禁都吸了口凉气,皆忖着这宁妃胆子也太大了,暗中怎样无所谓,明着与她们这般不客气,就不怕得罪两位后宫最为尊贵的人么?她们在后宫是朝庭权力的象征,连陛下都不能将护国将军与梁国舅如何,一个毫无实权的宰相能斗得过他们么?

  “你——,我可是好意,你怎么能不领情。”华贵妃不禁僵住笑颜,脸色亦难堪极了。

  凤宁冷笑,这和事佬可没人家媚贵妃沉得住气,虽然人家现在不发一言,只用神色表明对一切的不满,但人家至少没有让华贵妃这样失态,“娘娘的好意,凤宁自是不敢糟蹋,只不过,娘娘此举是好意还是别有目的,不必凤宁说得太过明白罢。”

  华贵妃气结,她没想到宁妃会如此胆大跟她顶撞,瞧着她优雅的侧身行至一棵盆景旁边,盈眸掠过的地方,都不禁散落满地的清凉,抬手轻抚着枝叶,绫袖曳动,给了身后众人一袭华美的侧身弧痕,素雅却不失华贵的涅白色衣裙着衣,美得如谪仙一般脱俗离尘,垂顺飘逸的青丝漫过腰枝,丝丝缕缕之间,缥缈极了,几个步履的距离,她却突然觉得遥不可及。

  媚贵妃也诧异凤宁的表现,进宫两年,还没能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为难,看着凤宁此时缥缈若仙的身姿,更是心生危机,蓦然而来层层压力,这几个月她被禁足在芸然宫中,是自己太过大意,忽略了她仍是个危险的存在,陛下那里的失宠,亦是让她产生了错觉,虽不清楚她是用了何种手段,突然再起东山,但后宫是她梁家人的天下,不容一个小小的嫔妃撒乱,阴狠的一笑,信手招来御医,看着那抹傲然却不失风华的身影言道:“宁妃妹妹,陛下天恩,方才听闻你身子突感不适,立马就宣了御医前来为你看诊,陛下于你这番荣宠,妹妹不会不领陛下的情谊罢。”说完递上一个眼神,御医便领会意思欲向凤宁走去。

  素身轻摇,看着那躬身的御医前来的步履蹙眉,她凤宁向来是直爽之人,不会拐弯抹角,更不惧任何算计,想必媚贵妃也看出自己身体康健,并无问题,此番让御医看诊,若什么都诊不出来,到正好给了她一个去陛下那里告状的机遇,然帝王自是不予理会,他的目的不过是让这些麻烦缠着自己,逼自己就范而已。

  “不必了。”冗散的声音出口,眉宇间明显透着此举乃是多余。

  御医赫然驻足,抬眸看看宁妃娘娘,又看看身后亦是两位得罪不起的主儿,一时之间,尴尬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对着这个为难之人,凤宁有了一丝客气,勾起一抹浅笑,说:“无病就不需看诊,劳烦御医回御医院罢。”

  御医自是想离开,正欲谢恩转身,却被华贵妃接下话来,“宁妃妹妹,方才让人传话过来,可是你自己说身子突然有碍,此时陛下亲自为你唤来御医,若不进行诊治,陛下那里他如何交待呀?”

  半敛了眉,眸光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着华贵妃,如此娇弱的美人,真看不出来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这还是当初那个跑到祁宇殿,含泪控诉自己于她不敬的弱女子么?对她的认识,不得不重新审视才行,或许与媚贵妃之争,输赢各占五成,“您没说错,我是说突然有碍,可宇硕无人规定突然有碍了,不能突然无碍呀?既是如此,御医吃着皇粮,拿着奉碌,怎能在职不在岗,待在一个不须治疾之处,那御医该如何向陛下交待呀?”

  在职不在岗,这话虽未听过,却不难理解,御医一听,自是大惊失色,立时惊恐万分的冲着凤宁作了一揖,“多谢宁妃娘娘提醒,老臣现在就回御医院去,老臣告退。”

  御医走了,由始至终,凤宁都未承言让其落坐,所以企今为止,她们仍是以站姿立在芸然宫中,想从她这里占便宜或是耍心计之人,凤宁自是不会客气,若她心狠些,直接取了性命就是了,可是紫御麒的游戏还未结果,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无消遣可言,抬眸看去,她欣赏此时某些人眼中敌意,却厌恶神色不一的虚伪笑意,明明是气结得嘴唇抽搐,何苦还得佯装着些许笑颜?

  “怎么,这外面风大雪大,天寒地冻的,还是各自的寝宫温暖些,如此,凤宁便不留了,竹梅,替我送客。”抹身于侧,眸光聚集在了那青翠的盆景叶子上。

  尽管凤宁已将话说得如此透明,然,却无人有离开的意思,难道是她的意思表达得不清晰么?不禁有些疑惑的拧眉,却听闻媚贵妃说:“去看看陛下来了没有?”

  于是有宫婢转身小跑离开了室内,少顷回来说:“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未至。”

  凤宁仍保持着那个姿势,眸角的余光却能扫到媚贵妃转身离开前的那抹阴狠与憎恨,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第147章 喋喋不休的惩罚

  凤宁才缓缓侧过身形,望着空荡的门口,不禁勾唇阴森一笑,若是姚力与梁国舅对父亲客气些,或许她还不至于将事情做得如此绝决,不过,又谁让她们成了紫御麒的后宫,不论其中那个理由,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

  竹兰站在门槛外,恭敬的言道:“娘娘,她们已经离开了。”

  忖虑着媚贵妃最后的那个吩咐,余音好似帝王会来芸然宫,而且很有可能会与她们一同出现,怕是他愿意看到宁儿不是受迫之人的反抗态度,这才找故离开罢,怀着不岔与无奈的心神走向内室,虽然一切了然于心,确是十分讨厌让人算计的滋味。

  身后的玲珑珠帘碰撞着动听的旋律,凤宁行至桌台边端起竹梅沏的菊花茶盏,触感有些凉意,徒然听闻竹梅关切的声音,“娘娘,凉了,奴婢给您再沏一杯罢。”

  凤宁自顾的饮下,希望能浇灭心中油升被人算计的薄怒,“不必了,菊花是败火气的,茶水凉了,功效则更为显着。”

  听着主子怪异的腔调,竹梅似懂非懂的颌首,接触久了,她也清楚些主子讨厌麻烦的性子,可依主子随意漠然的态度看来,不像是会为方才之事上心之人,那此时玉颜上飘浮的些许怒意从何而来?想不透测,也不敢擅测主子心思,自然更不会有人会给她答案,只得随侍在侧,做好自己的本份。

  院子里的积雪消溶了些,灿漫的夕阳余光折射下无数耀眼的光线,雪水滴落在地,一个个小水洼蕴藏了冬季特有的冰雪冷意,周围的温度是越来越冷,可室内的温暖却是暖和极了,屋檐处热与冰交替,垂直的冰条晶莹的吊在屋檐下。

  躺在榻椅上看书,好不容易才将心头那点怒气给遗忘了,竹兰端着水果撩帘进来说:“主子,方才林总管差人过来说陛下要过来芸然宫用晚膳。”

  凤宁闻言,素手持书的姿势未变,连呼吸都是一惯的慵懒,翻过一页书,言道:“你下去准备准备罢。”

  “是——。”

  竹兰转身离开,凤宁这才放下书册,抬眸眺望窗外,冬季的夜幕就是降得早些,此时已开始暗沉颜色了,看着立于一侧的竹梅说:“我怕竹兰忙不过来,你去帮她的忙吧。”

  主子顾及她身子有伤,只让她随侍在侧做些小事,她的体恤让她内心很是温暖,这个主子,并不若表面这般漠然无情,“是,娘娘。”

  大概过了一柱香时间,玲珑帘外已是佳肴送香了,抬手撩帘出来,正好看到竹梅摆筷,竹兰盛汤的场面,芸然宫的饭菜,紫御麒暗中是特别吩咐过的,听了她的话,有荤有素,搭配适宜,这才能营养全面。

  “陛下驾到——。”

  林允的通禀朗声极了,害怕有人不知陛下来了芸然宫,凤宁没有迎出去,这会儿应该不会有谁会随行而来了罢。

  帝王一袭玄青袍子着身,取下帝冠的他还束发带都是银色的,威仪的身躯踏进门槛,一双璀璨明亮的苍眸透着柔和的笑意,妖冶的俊颜上携着一抹让人捉摸不定寒光,怎么看怎么都充满危险。

  “叩见陛下。”竹兰竹梅请安,帝王抬手空扶,无声的让她们站起身来。

  瞧着满桌的菜肴,紫御麒不由自己的蹙起了眉宇,带着一阵失落的口吻,“朕说要来芸然宫用膳,还以为宁儿会亲自下厨呢?”

  凤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似堵着气言道:“臣妾倒是有此心,可却无胆呀。”

  伸手揽过她的腰枝,在她眼角处啜吻,眼神灼灼的盯着她说:“这是为何?”

  撑着他的胸膛,凤宁说:“陛下如此高调出现在芸然宫,不仅恢复了臣妾嫔妃的身份,在臣妾说突然染恙之时,还亲自唤来御医为欺臣妾治疾,想必今日在芸然宫发生之事陛下早已知晓,若臣妾再亲自为陛下下厨,传了出去,指不定得让人说臣妾为了讨好陛下,不惜亲自下厨谄媚,说不定还会说臣妾使用了什么卑鄙不堪的手段,这才将陛下留在了芸然宫呢,而且……唔……。”

  她总是这样,你说一句,她会有千万句的话等着,狠狠的吻着她的唇叶,堵住她喋喋的话,少顷唇分,满意的看着她脸上浮上的两红玫红,“宁儿说错话了,这是惩罚。”

  虽然紫御麒这样吻她不是头一回,可毕竟有人在场,还是让她有些窘迫,懒得去看竹兰竹梅还有林允的神色反应,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这个肆邪的男人,“怎么?陛下能让她们来找宁儿麻烦,还不能让宁儿抱怨几句么?”

  宠溺的点点凤宁的小鼻头,“你会因着此事生气才怪,你不过是气恼朕给你找麻烦,扰了你的清静而已。”

  有人心中释然,原来如此。

  余光扫了一下餐台,携着佯怒的笑意言道:“快些用膳吧,不然菜得凉了。”

  在用膳期间,紫御麒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凤宁拿着汤勺喝汤,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话音刚落,竹兰侍候某人用饭的碗经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帝王不悦的敛眉,竹兰自是惊得跪下,“奴婢该死,陛下恕罪。”因着娘娘对陛下突兀的不敬,让她受到了一丝惊吓,这才有了失责的请罪。

  不待帝王开口,凤宁言道:“竹兰,你起来吧,今日的汤不错,下去再给我盛一碗来。”

  陛下没有发话,竹兰自是不敢有所动弹,直到那声不悦的冰冷:“娘娘的话,你没听到么?”

  音落,竹兰这才领命起身离开。

  紫御麒看向凤宁,眉宇微蹙,带着疑虑的口吻言道:“宁儿总是这样纵容属下么?”

  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是陛下太过严厉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忽略一下又不是不行。”人权,在这个封建思想牢固的年代,怕也只有她会想着拥有。

  用完晚膳,帝王自是没有离开的意思,然凤宁却佯装不明,故意挑眉问着,“陛下今夜又要夜寝宁儿这儿么?”


第148章 守岁之夜的挑衅

  对于她明知故问,却还一脸揶揄的笑意,紫御麒转过临窗的身子,似妖孽的俊颜展露些许异样,“宁儿要赶朕离开么?”

  摇了摇头,无奈的听着他将话推了回来,“宁儿岂敢,只不过陛下这些日子总是夜宿宁儿这儿,后宫佳人众多,她们可都是真心爱陛下的,陛下此举也不怕冷落了她们。”回宫不过旬月,恢复身份不过几日,与之前的清冷相较,此番到显得热闹,可想到那些厌恶的麻烦,凤宁不禁蹙起了眉宇,阴沉了眸色。

  抬起她的下颌,紫御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们爱朕的权势,爱朕给她们的身份,爱朕给他们家族带去的利益,那宁儿呢,宁儿爱朕什么?”她从未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忆及那日在车室之内,被她巧妙的用尾随而至的人给岔开了话题,虽然如此,却也得到了她口中的一句承诺,心满意足,然还是在意她亲口言许的爱意。

  是啊,爱他什么呢?灼热的眼神,柔柔的情意,已不能让她逃避得开,敛眉少顷,随即眸光一亮,揽在紫御麒的脖颈,言道:“宁儿爱陛下一分霸道,两分狂妄,三分邪肆,四分嚣张。”

  如此作答,倒像是凤宁的风格,妖冶的勾起唇角,狭眸溢着欢喜之色,亲吻着她的唇叶,唇分后问着,“宁儿不爱朕的容貌么?”

  抚着他的脸,凤宁俏皮的笑意敛了些,被某人吻得艳红的唇瓣薄了些许,清雅的身姿更是添了几分妩媚,动人心魄,“陛下的容貌自是天下无双,然,宁儿却不屑于要个花瓶,麒就是麒,集宁儿所爱于一身之人。”

  内心似蓦然注入了一股暖流,所溢之处,皆是一片柔情动容,紧紧的揽着她,“宁儿的承诺我可要拿走一句。”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凤宁有些疑惑的抬眸,“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信口念着,“除却巫山不是云是我,曾经沧海难为水自是宁儿。”

  不待宁儿再说什么,吻住她的玉唇,气息间的缠绵纠缠,让室内的温度上了一个聚点,缥纱若雾的檀烟,和着旖旎蕴意,萦绕轻移。

  唇齿间的纠缠,让紫御麒不能自抑,低沉着声调,沙哑的言道:“宁儿的味道永远都尝不够,今生若失去宁儿,我一定会疯掉。”

  云眸半睁,满目的雾气,朦胧的看着这放大的俊颜,亲咬着他的性感丰厚的唇,略带着急促的喘息,“那就不要失去。”

  春节已至,宇硕的帝宫完笼罩在一片喜悦的节庆之中,可由于陛下向来不重视这些节令,也让这帝宫大到贵妃主子,小到宫婢奴才,一个个都不敢高兴得太过,把浓浓的欢喜气节都压抑在了心里。

  往昔在羽微山府,偶尔有想及,却也在不经意之间忽略了,那里的日子平复得似一日,今日与明日,自是没有任何差别,也就不知山府之外节气如何。

  帝王后宫的嫔妃们,二十八那日但可回各自家中省亲,二十九晚上回宫,三十帝王不上朝,嫔妃们得陪陛下一同守岁。

  今夜便是大年三十之夜,浓浓的冬季仿佛更加的寒冷,前日回到宰相府与父亲团聚,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让帝王命林允亲自前去宰相府将自己迎了回宫,父亲自是心喜,以为她女儿终是熬出头了,又说当然是侍候陛下要紧,立即又让才回家不久的女儿随林允回到了帝宫,见了面,质问某人此举何意,他不过扬起邪魅的唇角,带着揶揄的悠然口吻说了句,“一个时辰已是极限,宁儿舍得和朕分开如此之久么?”崩滞的叹了口气,投去藐视的眸光,无奈的转身离开,抬手撩响了玲珑珠帘。

  宫中所有女眷陪帝王在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年守岁,乃是宇硕建朝以来的规矩,那些极少见到陛下天颜的女主子们,自是不能错个这个机会,定然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帝王,以博陛下亲睐,得以恩宠。

  然今夜的主角却是少了一位,华贵妃当然不能放过整治凤宁的机会,大着胆子临近陛下,说了些什么,只见帝王脸色一沉,唤来林允总管一阵吩咐,林总管便领命离开了。

  虽然不悦看到陛下与华贵妃离得那么近,可若能除却中后宫一威胁,媚贵妃也不是不能接受,抬眸携笑,看着陛下脸上一脸的冰冷与簿怒,挑衅帝王的威仪,陛下没能责怪,还让她借机恢复了身份,定是陛下一时新鲜之举,此事就不计较了,但挑衅宇硕百年传下的规矩,这宁妃妹妹此次不会那么走运了吧,持纱巾的手优雅的掩唇一笑,灯烛照耀下,却是妩媚极了。

  不久后,林总管回来了,他是独自回来的,手中仅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此时殿内一片静谧,都不敢看陛下蹙眉慑人的表情。

  紫御麒接过林允递上来的宣纸,摊看来看,上面写着一首诗,看了一眼之后,将宣纸递到林允手中,平静的声色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狭眼里四溢的怒意却是非常明显的,“念出来。”

  “遵旨。”林允面向众人,朗声念了起来,“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如此好的才华,真是不能埋没在帝宫之中,可是,自己岂能甘心?华贵妃正欲说什么,却让媚贵妃抢先了去,“陛下,臣妾认为宁妃妹妹此举不妥,与帝君同守岁,乃是宇硕帝王之家传下来的规矩,身为后宫嫔妃,她有遵守一切规矩的责任,如今她想用只言片语就唐塞过去,大有藐视帝规之嫌,请陛下明谏。”

  帝王苍眸半敛,阴沉的眸子溢着让人看不透测的光泽,邪美的唇角浅浅的上扬,却从中寻不到一丝笑意,反而蓦然在这大殿中徒添了几分森冷的寒气。

  华贵妃以为媚贵妃的话陛下受用了,她何不再雪上加霜?想斗也是她与媚贵妃斗,多一个宁妃出来,何苦自寻麻烦嘛,娇柔的声调响起,“是啊,陛下,之前臣妾在御花园中设花会邀请她一起过来,她不但未至,还慌称身子染恙,陛下您厚爱于她,亲自宣来御医为其诊治,可宁妃妹妹非但不领情,还将御医给赶出了芸然宫,这些事情已过,臣妾也不愿与妹妹有何计教,可今夜乃是陪陛下一同守岁的大事,身为后妃,她居然敢不亲自前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帝威么,陛下应有所严惩才是,否则如何以安众位姐妹之心呀?”

  凌厉慑人的眸光缓缓移向话音刚落的华贵妃,颇为慵倦的姿态特别的慑人心魄,让人明知危险也不愿移眼,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兀自的让人心惊胆颤,“怎么?朕要如何处置宁妃,还得听你吩咐么?”

  华贵妃闻言,心下大惊,立即跪倒在地,脊背掠过一阵悚然的冷意,“臣妾该死,求陛下恕罪。”

  宁儿昨夜就说过,与这种无聊的热闹相比,温暖的被暖则让她更感兴趣些,也告诉过她此乃宇硕百年传下来的规矩,结果她作势很无奈的说了句:“都是些死规矩而已,我若不去,宇硕就不过年了?我就不信宇硕的开朝帝王会重新活过来赐我之罪。”

  理由让人忍俊不禁,可道理却在那里,自己随意惯了,也不想过这一夜,可那帮前朝遗臣盯着,盯得最为历害的还是宁儿的老爹,就算再不悦也得忍过子时,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起来吧,爱妃说得有理,这宁妃却是有些目中无人,竟敢将传承下来的帝规视为无物,朕心中自有计教了。”

  某些有心人一听,以为陛下会包庇宁妃,原来是多虑了,作为帝王,传承的宫规自是比一个小小的宁妃来的紧要,“谢陛下。”

  华贵妃满意的笑靥落入一旁林允的眼,不禁惹得他轻掀唇角,陛下之所以不悦,明明是因着宁妃娘娘不在身边所致,而某些人却相信陛下会气恼是因着宁妃娘娘挑衅了传承的宫规,如此一来,陛下口中的惩罚会是个如何的惩法,到是让他心升了几许期待,眼中的笑意不禁又深浓了几分。

  终于熬过了子时,更漏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帝王便站起来了身来,“夜已深沉,明日乃是岁、月、日之首,朕要朝会祭祀祖先,祈求国泰民安,不作久留,诸位爱妃自便罢。”

  促步踏过殿堂,只有林允看到了帝王脸上携带着几抹急色,跨过门槛,听到后妃们齐齐跪安的声音:“恭送陛下——。”

  耳根终是得以清静,紫御麒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脚步很自然的走向一个方向,却忽然听到林允附在耳边轻声说:“陛下,宁妃娘娘去了祁宇殿。”

  神色微滞,随即一抹宠溺的淡笑在俊颜上溢散开来,踏进另一条回廊,走向了祁宇殿的方向。

  她还真是低调得紧,料定自己不出现在守岁夜中,某些人会趁机挑拨反应,自己不管应不应下惩治的话,都会去到芸然宫,如此恩宠于她,她的处境,可就不只是单纯的在风口浪尖上了。


第149章 与陛下势均力敌

  凤宁一直躺在龙榻上把玩着悬于半空的那颗透亮的暖珠,想不通透原理,把玩一下又没所谓,方才殿外想起了更声,子时已过,陛下还未归来,难不成今夜真让那个打扮靓丽的佳人给迷住了?眉宇间携带着些许兴味,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浅笑,心下忖虑着若真是这样,她不禁有些后悔,没看到那个美人的模样,没看到陛下是如何恩泽于她的。

  殿外有了动静,透过屏风看去,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他没径进过来,而是去了一侧的浴池,那浴池的水是引至祁宇殿后山延下的温泉水,终年不尽流淌,温热适宜。

  收回眸光,将手中的暖珠一抛,立即周围又添了几分透亮,丝滑的亵衣裹着身子,柔顺的青丝散了一榻,扯上些云丝被盖住胸口,徒然望着周围的落地帷蔓,灯烛跳动的光芒,影得到处都染上了一层朦胧之美,龙涎香萦绕之间,兀自添了几分似仙境的缥缈之感。

  方轻声一阵叹息,一抹修长的身姿撩开了帷蔓,妖冶的脸上携着邪美的笑意走了过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倦乏懒散,却不失帝王威仪,王者之范,一双漆黑的双狭眸慑人心魂,尽管溢着无尽的温柔,亦不能让人放松警惕,简袍着身,明显是从浴池里出来,发梢还滴着些小水滴,一看就是仓促运功,还不及全然烘干。

  掀被上榻,长臂揽住思念的人儿,“宁儿方才的叹息所为何来?可是再责怪朕回来晚了?”

  凤宁忍不住轻笑,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宁儿是在叹息那里平日里极少见到陛下天颜之人,难得守岁之夜得与陛下相见,定然是打扮得体,衣着鲜亮前来,却未打动陛下分毫,实在是可怜得很。”靠在他的胸膛,听着‘砰砰——’的心跳声,手抚着胸口说:“这儿可是由窗外的雪做的?”

  又来了,既是想玩,那就奉陪到底,紫御麒作势忖虑了一番,面色正经的言道:“宁儿说得有理,朕真不该因着宁儿忽略了她的感受,今夜琴妃打扮得最美,碧儿表现得最妩媚,媚儿那里也表现得不错,不过还是琴妃甚得朕心,朕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就要起身,意料之中某人环住腰间的素手增了几分力道,“陛下可是想好了,宁儿岂非大方之人,你若不想你的爱妃们失了性命,就少开罪宁儿。”

  宁儿为他吃味,没有比这件事情更值得他开心,紧紧的握住着她手捂在胸口,敛下了揶揄的口吻说:“除了宁儿之外,这儿都是用窗外的雪做的。”

  纵容她任性,纵容她无理取闹,这世上,只有紫御麒能办到,徒然温柔的腔调,“可满意我送你的诗?”

  “自是满意,不过以后宁儿的文采只能对着我一人呈现,她们不配听到宁儿半分才华。”

  霸道如他,如此强势的独占欲依旧如初,她不讨厌这份感觉,至少,会从中寻到一丝被人珍惜的感觉,不过那首诗到不是她的功劳,乃是唐太宗李世民之佳作,今日年末,正好拿到应景,“睡吧,明日宁儿倒是可以躲清闲,陛下就有得忙了。”

  略动动身子,想拉开些距离让他好好休息,不料却被他倏然的覆了上来,来不及说什么,唇瓣已让他亲柔的吻上,延绵至耳迹,细吻却不曾停下,隐藏在青丝之间的呢喃,“明日不能好好陪在宁儿的身边,今夜自然是要好好的疼爱宁儿一番。”

  这是个什么理由?萦绕在耳迹的温柔,让凤宁不禁浮上两抹羞涩,环住他的身子,凤宁不甘示弱的附在他耳边,“明日可是重要的一日,陛下就不怕在朝堂上打起瞌睡?”

  手解着她的亵衣,垂坠的发丝落在她的胸前,辗转亲吻着她的唇瓣,深情且润韵,邪魅的弯起苍眸,溢出缕缕危险的光芒,“瞌睡又怎样?那管明日如何?此时自是疼爱宁儿重要些。”

  合上眼帘,感觉着紫御麒传来的爱意,丝丝缕缕,那般的真实清晰……。

  窗外银月铺照,泄落了满地芊华,层层的白雪,漾着冰冷却柔润的光芒,缱绻而至的夜风,卷走了旧时一切,那泛青色的天际,似乎正要升起一轮希望。

  正月初一,帝王出宫祭祀,整个帝宫皆冷清了下来,芸然宫的两个宫婢从不多言多语,这让凤宁觉得更是无趣。

  倚在窗棂前,将素手伸出窗外,任洋洋洒洒的雪花飞落在手心,突然想起什么,好像很久都未舞剑了,于是只身来到院子里,整个身子周围飞舞着雪花。

  竹兰竹梅相视一眼,脸上自然而然的闪过一丝忧色,上次主子因着受凉,自己受到的教训此时想来仍心有余悸,现下却是不能让她再有意外发生,竹兰急忙反身回室内,拿出氅披,“娘娘,正落雪呢,您要赏雪,请披上氅披吧。”

  身子未动,只是冲着两个宫婢斜眸掀笑,“犹记得当初你们到芸然宫时,说是擅武,那你们俩谁的功夫高些?”

  面面相觑,猜不透测主子澈盈的眸子里的用意,不知如何作答,又听着凤宁说:“既是无法言语,便是齐鼓相当了,现下正无聊得紧,竹兰将氅披放回室内,你俩一起陪我对招罢。”

  姐妹俩立时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奴婢不敢。”

  额眉微拧,唇畔虽依携笑,但眉梢却挑上了一丝不悦,心下亦清楚并不是不敢,只是按照她们的思维,对主子不敬,可是要自舍性命的罪过,轻轻的叹了口气,“起来罢。”

  “谢娘娘——。”

  发顶已染了些许白色,身上也有雪花停留,目光扫到庭院中一支撑着小树生长的木棍,看似如同大指般粗小,移步拿在手里,感觉正好。

  竹兰竹梅神色有些疑虑的盯着庭院中的主子,莫名的看着她拾起一根本棍,正想说服她进室内取暖时,却在霎时之间,看到她挥动木棍练起了武来。

  都知道宁妃娘娘是神秘的,和陛下的性子有着太多的相似,可在这相似之中却又有着许多不同之处,娘娘会时尔孩子气的玩心大起,捉弄她与竹梅,或是平心静气的坐下来教授她们一些从未听闻过的技艺,可有时候的冷情也让她与竹梅胆寒,立在她的身侧,仿佛置身于陛下身边,一样的让人莫名的怯怕,一样的觉着她的威仪是浑然天成,与陛下的霸气与邪肆势均力敌。

  明明是一根圆满的木棍,却能在她挥动时化作一层簿如蝉意的剑气,好似能将天上坠下的雪花劈开,庭院中的气流随着她轻盈的身子舞动,无风自动的衣袂,在她凝招之间上下翻飞,缭绕在她周围的落雪,迎着气流辗转而舞,轻移旋转的步履周围,竟无一片飞雪的痕迹。

  讶然的凝视着落雪纷飞中轻灵的身姿,徒然变得缥缈若仙般遥不可及,那行云流水般畅然的招式,毫无瑕疵的展现出来,飘逸柔美的动作更是自然而成,不禁看得呆了,沉浸在那优美似舞,坚韧似强的气息中飘浮。

  周围的雪花好似皆被一股气流给吸引,只顾萦绕在她身侧,分缕不曾着地,赫然见她持木棍的手势轻转,雪花霎时四溢开去,落在地上,仿佛掷起了声响,周围的异动因为主子收招而缓缓的平静了下来,飘散的落雪,终是归于了正常,无力的随风乱舞,到处依附,再看主子此时的模样,运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竟能气息不乱,仿佛方才的举动未曾有过一般,如此高深莫测之能,实在是让她们汗颜悚然。

  竹兰走下台阶,将氅披披在主子身上,“娘娘,进室内喝口热茶罢。”

  浅浅掀起一抹笑意,沉沉的叹息后,将手中的木棍重新归置那株有待支撑的树下,摇身携裙踏上台阶,跨过了门槛。

  这一日,紫御麒回来得稍晚,且是潜身而来,凤宁不解他为何不用林允立在芸然宫门口朗声通报,向整个后宫宣誓他又临幸芸然宫了。

  室内的隆隆暖意,与室外寒冷的天气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竹梅沏了一杯新茶,凤宁接过递到紫御麒手中,“尝尝这茶,是我今早去御花园,从梅花花瓣上采集的晨雪溶水冲制的。”

  紫御麒接过,却并未直接饮用,而是挑眉笑道:“哦,想不到宁儿还有这等雅兴。”随即饮了一啖,颌首:“嗯,茶香四溢,这水虽是热的,可嗅起来却有种新冷的感觉。”

  懒得理会他方才质疑的话,步履不经轻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打量着他,帝服已然换下,玄袍着衣,银带束发,分明劳累了一日,却不见他脸上携有丝毫的倦意。

  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一旁侍候的竹兰手中,唇角邪魅的勾起诱人的弧度,语气虽蕴含着揶揄之音,眉宇却似挑上些许薄怒,“这才分隔一日,宁儿就把朕给忘了,此时急忙记在眼中不如记在心中,省得下回让朕看到宁儿用这样的眸光打量朕,让朕生气。”余音未散,手臂却已揽上了她的腰间,紧紧的圈她在怀里,狠狠的吻着她的唇畔。


第150章 悚然阴狠的神色

  她何时将他忘记了,且敢笃定自己不是如他所想,帝王此举分明是故意刁难,气息全让他霸道的袭卷,唇叶有了一丝生疼,明明没说没做什么,怎么还惩罚起来了?支着他的胸膛拉开些距离,终是得以唇分,佯怒的盯着他,眸色微沉,有了几分恼意的朦胧,“陛下就不能正经些么,宁儿现在惜命了,更不想英年早逝。”

  紫御麒闻言,不禁满心欢喜,狭眸里流动的,全是温润浓浓的笑意,记得宁儿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是说,‘虽不惜命,却也不想英年早逝。’“如今宁儿懂得惜命了,可不知为谁惜命?”

  轻拍着他的胸膛,凤宁玉颜含笑,却也窘迫的别过脸去,“陛下就会拿宁儿寻开心,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缓缓纠正她的脸,引回她别过的视线,眸中溢出的温柔缭在她身边,“宁儿会为朕惜命了,朕确是占了宁儿的便宜,宁儿是如此的出色,如此的让朕爱不够,朕要永永远远把你束缚在身边。”

  竹兰与竹梅识趣的退了出去,轻轻的扣响了门棱。

  靠在他的胸膛轻笑,“麒总是这么霸道,你就不惊宁儿会让你给吓跑么?”

  环着她的小身子,紫御麒此时无比惬意与舒畅,曾经想过若是一厢情愿,用尽办法也要留她在身边,如今两情两悦,宁儿岂会轻易离开?“今生相属,有我在的地方,宁儿自会存在,而且朕相信宁儿胆色过人,怎会轻易让我给吓跑?”

  轻飘飘的情话响在耳迹,本是温馨浪漫之语,却让凤宁却莫名的敛下了脸上所有的笑意,清澈的眸子徒增一缕愁思,缓缓的溢满了整个玉颜,不由自主的柔了腔调,连声音都染上了些许怅然之意,“麒,我曾听人说过,若是两个相爱之人分开了,就站在原地不动,不管多久,另一人一定会追上来的,如果有一日我们失散了,你就站在原地不动,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神色倏然一滞,凤宁徒然不疾不徐的言语,震憾了他内心深处的灵魂,他和宁儿有一日会失散么?狭长的苍眸略敛,四溢的温柔开始凝聚速寒,深遂的幽色骤然变得嗜血残忍,冷俊妖冶的俊颜上添上重重慑人的冰泽,全身上下赫然流露着一股仿佛从地狱中渗出死亡的气息。

  凤宁觉着腰间的手劲在渐渐加大,流动的气息有些异样,不禁想知道他怎么了?头刚想抬起,却突然被他按在怀中,周围冰冷的气息让她很是不安。

  “宁儿别看。”森冷的寒语仿佛能冻结江河,他不想让宁儿看到他此时悚然阴狠的神色,他的宁儿,只是这样一说,竟能让他此生头一次偿到怯怕滋味,儿女情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宁儿在他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却未想到那感触竟是至此之深,缓解心中的滞闷,收敛些许邪肆的神色,带着责备意味的腔调言道:“宁儿休得胡言乱语,我们永远都不会失散,以后切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腰间的手圈得凤宁有了丝疼意,片刻后终是以得缓松,抬眸的刹那,读到他眼中的最后一抹悚然之色逝去,锐利的苍眸缓缓又注入让人心安的温柔,妖冶的俊颜上是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分明是才粉饰上去的,在那层浅浅邪魅的笑意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按自己的头不让自己一观而错过的?“陛下不必气恼,宁儿只是玩笑而已。”

  紫御麒叹息道:“宁儿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不过真若有那么一日,宁儿等着便是,不管多久朕都会追上你的。”今日这番莫名的言论,紫御麒很快就不记得了,因为觉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当他再次想起时,那是凤宁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只身找到他,瘫倒在他的怀里,他只觉着自己的灵魂正一点一点剥离身体,心似被利器一丝一丝的切着,扯着,揪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徒然觉着气氛有些压抑,这种感觉让凤宁觉着不适,立即调转话题,扬起期待的笑颜,“陛下,听说正月十五那日,帝宫会有个什么宴会?好玩么?”

  紫御麒闻言,眼底滑过一丝狡黠,唇角的弧度上扬几许,“宁儿怎么突然对宴会有兴趣了,朕还以为宁儿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呢。”

  “陛下此言差矣。”凤宁摆了摆食指,继续说:“宁儿虽然喜好清静,可也没说自己不愿凑热闹呀,再说了,守岁那夜宁儿不愿前去,是因为宴会与守岁是有区别的,本质上就不同,陛下可明白?”

  帝王何等睿智,怎会不明白凤宁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说守岁那夜全是后宫的女人,宴会的好处就在于她能少些麻烦,少见到些不愿理会之人,可惜宁儿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正月十五那日,他可是特意为宁儿安排了好戏,且宁儿也会在从中演绎一角,“宁儿,你既是不愿做帝后,那你觉着华贵妃与媚贵妃两人谁更适应此位呢?”

  白了他一眼,捋下他环在腰间的手,移步至一旁,指腹抚过杯沿,言道:“谁做帝后不过都是后宫摆设而已,难不成陛下还真有心思思虑此事?要是让最后登上后位之人知道陛下您如此用心良苦,岂不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摄人心魄的狭眸流动微转,几缕笑意挑在眉宇之间,“看来宁儿的醋劲真是越来越大了,朕提帝后之事并非有此意,难道宁儿忘了游戏快要结束了么?”

  不禁面红,自己怎么如此大意,让他钻了空子,他提帝后之事不过是想言明如此处置朝堂现在的局势,曲解了他的意思,他会断定自己小心眼,醋坛子了,额眉轻蹙,斜眸看去,果真看到他一脸得逞的笑意,收回目光,平整自己的心绪,“原来是宁儿误解了,不知道陛下那日是作何安排的?要看戏,怎么也得知道剧本如何演泽才行。”

  紫御麒摇了摇头,烛光下的玄袍更添了些许阴影,却将他衬托得更加邪肆与狂妄,“宁儿这就错了,要看戏码,如果事先知道会怎样上演,就会缺了新意,有时候,神秘一些,指不定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呢。”

  摇身面对着他,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许,凤宁以为是对那场戏码的,可事实却是为她准备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那宁儿可就期待陛下的大戏上演了。”凤宁颌首笑言,完全不知自己即将被卖,且得心甘情愿的为某人数钱。

  紫御麒揽过她的身子,自然的抬起她的下颌,正要吻上去,却被凤宁素手止在了他的唇上,“明日我得回一趟丹枫絮苑,近日来生意不错,帐册又已堆放了几日,我得出宫看看。”

  对于凤宁煞风景有举动,紫御麒除了无奈的微笑之外,也只有微笑了,捉住她止在唇畔的手,说:“拿着金龙令大大方方的出宫,朕可不想宁儿又是天朦亮就飞出皇宫。”

  “金龙令太过招遥,在后宫陛下已是任性扰了宁儿的清静,难道出了宫,陛下还想让大臣们都记住宁儿,找宁儿麻烦么?”金龙令总共就有三块,一块在帝王手中,姚力那里有一块,身为朝臣,他进宫自是大方,不必阻拦,可她是后宫嫔妃,嫔妃本就得安守后宫,无旨意不得外出,要是宫门口的禁卫军看到了金龙令,那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不仅自己会染上一身麻烦事儿,身为宰相的父亲也会不得清闲。

  “可朕不愿意怀里没有宁儿的温暖,不如这样吧,我让林允送你出宫,这样可否打消宁儿的忧虑?”

  凤宁无奈的叹了口气,“陛下这是个什么主意呀?都知道林总管只听您一人使唤,您这让林总管送我出宫,与拿着金龙令出宫的区别也小不到那里去。”

  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头,“宁儿糊涂了,朕可以下旨让林允出宫办事嘛,如此一来,宁儿不就能轻易出去了?”宁儿想低调,行,他全力配合,谁让很多事情现在不是时候闹开,不必张扬,只不过,过了十五那场宴会,宁儿可就再也低调不起来了,趁着现在,就顺着她的意罢。

  真是糊涂了,她都不记得眼前这个正搂着自己的男人是干什么的,接着听着他暖昧不清,轻佻的话,“我们继续?”

  ‘呃——。’诧异的抬眸,却给了他机会迅速吻住了自己的双唇,轻轻的敲打着他的肩,心下也知道是逃脱不开,释然的伸手环住他有脖颈,迎着他的温柔回应起来。

  昨夜又落了一夜的雪,笼罩在帝宫的雾气,也是到晌午时分才逐渐有了消散的意思。

  轩车辗轧过的地方,印着一条长长的痕迹,且不是有‘吱吱’的冰块破碎的声响,撩开窗帷,太阳的光线柔和极了,遥远的一轮红日蕴绕着一层朦胧之美。